躺落在地的白犬眼皮耷拉着,气息奄奄,一副伤重濒死之态,似乎下一刻便会气竭归天。
见到相继而来的蓝色晶玉光影与金色箭潮,眼透悲哀绝望之际,獠口战战巍巍地一动,才勉强地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低沉短促的呜咽,转眼间,其血肉青筋竟猛地大幅痉挛起来,随即便有微弱的灵力波动闪现于彼。
一道白色光芒蓦地浮现涨大,刹那之后,便包裹住了它的残身破体,化为一层灵元光罩,却如风中残烛一般,隐隐约约、起伏不断,仿佛转瞬就会崩解破灭。
而云山,则是在身子前翻落地的过程中,灵识一动,便驱使金色烟丝疾速而来,飞至右手,如同群蜂归巢、群蚁入洞一般,丝丝缕缕而来,若风沙聚塔,瞬息便化为一柄金纹木刀。
金纹木刀刚成,蓝色晶玉光影便咻的一下,相继触及白犬所凝光幕。
“嘭嘭嘭嘭”的几声闷响!
蓝色晶玉光影击至看似脆弱单薄的白色光幕之上,竟然如同冰柱撞石一般,轰然崩碎,化为无数月白色流荧,四散而开。
十余声近似叠在一起的脆响骤现,而后便是密密麻麻地龟裂之声,仿若瓷器受力而碎灭,更似冰湖因春而开裂,那光幕立时便将破去。
然而,白犬见此,眼皮一跳,居然又是一声呜咽,顿时便有一缕白气从它口中飘出,如,没入其身外光幕之中,即将溃灭崩灰的光幕竟然立时便稳定了下来,无数交错纵横的龟裂之纹赫然在一一愈合消弭!
只是,随着那缕白气的吐出,它身上鲜红的血肉却也肉眼可见地衰败灰暗起来,倏忽之间,便有一部分皱得跟百年老树的枯皮一样,似是岁月长河的伟力在此具现。
光幕骤固,金色箭潮立时又至,宛如雨打蕉叶,类若风沙袭门,“噼啪”声不绝于耳,无数似清脆,却又浑浊的闷响重叠交错,似是诸多戏子优伶在浅吟低唱。
随着金色锐锋的暴烈倾覆,光幕渐渐又有裂纹出现,但白犬似乎也有再度施法吐气以稳固光幕的趋势。
“浊浪排空,轻舟飘摇,却又始终不覆?”
“哼!”
“既然差之一丝,那我就再给你加上一根稻草!”
自金纹木刀成形,云山便立于那处未动,似是想要看着它悲惨地死去。然而,此时见得白犬始终撑着不死,似乎生出极大不耐,金锋箭潮尚未耗尽,他便愤恨出语。
语刚落,双足一动,泥尘一起,他便立时前冲,金纹木刀横执于手,风啸猎猎间,便一路劈空斩雾而去。
对面,看着云山奔袭而至的身影,白犬眼神深处竟隐有一丝诡谲之色闪现,复又立时消去,呜咽之声顿时便强了些,似乎想要喷吐更多的白气加固光幕,从而抵御云山接下来的狂猛攻击。
云山见此,步履更急,身速更快,白驹过隙之间,便已掠至距其一丈之处。
可是,下一刹那,却突兀之极地,二者竟然同时变势换招!
恍惚之间,如有铁骑突出,刀枪交鸣!
白犬獠口蓦地一张,呜咽之声就突然化为低吼,似是滚烫的赤色岩浆上突然冒出了一个气泡,出乎意料,却又在清理之中。
低吼一出,它整个身子便骤然化为青灰之色,一圈黑红色的光芒猛地冒出又突兀消去,它身上的光幕便顿时一扩,范围竟突地变大整整一倍,距其表肤约有两尺,而且光亮大炽,隐有青芒纹痕浮现流转,随即,射向它的金色锐锋居然顿时加速,如有顶尖箭手在施展连箭之技。
此地竟然凭空冒出一阵强大的磁性吸力,俯仰之间,便将周遭的含金之物尽数拉扯而去!
不止如此,之前散逸扩散、看似已废的紫红光雾,竟然呼应其低吼,骤然凝聚缩合,化为数百根牛毛细针,覆盖云山的整个背部方圆两丈之地,密集攒射而来,仿若紫红色的朝霞,刺破黑夜,驱散晨雾,欲要撑破观日者的眼眶。
而云山,亦在此刻,陡然甩刀,脚步连踏,竟然接连用“幻镜分光步”施展出了“折雪飘鸿步”的浮空变向之能。
刀如飞羽,旋转破空而去,尚在中途,便骤得吸扯,速度剧增,如天外飞矢一般,破风分雾,怒击而至!
人则如飘鸿,扶摇升空而起,足尖连点,便如禽鸟振翼起飞,更似踩云梯一般,竟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身后凶猛袭至的牛毛细雨。
刹那之间,便有无数锐利劲气袭至白犬的血肉之躯上,只是,那青灰色的血肉赫然如铁石金玉所制一般,响起的居然是一阵叮叮当当的清脆之音,仿若一众歌妓在此奏乐舞铃。
灵潮汹涌,灵爆迭起,激得此间白雾一阵动荡,恍如骤雨落湖,波澜频起,似乎是雾中之灵在为这段死亡之乐喝彩欢呼。
不过瞬息,“嗒嗒”的两声轻响,云山便落至一旁,转身一拂,荡去袭至面前的几根紫针,便眯起了双目,静静看着白犬被击成一片血渣肉糜。
只是,在其冷凝的面庞之下,却是另一幅迥然不同的情形。
双手微微颤抖,唇角止不住地抽搐,额头微见冷汗,明显身负不轻的伤势,因为此先飞撞的速度太快,他的指骨已经被震裂撞断了不少,直到此时战斗结束,他才不再强行压抑。
虽有剧痛萦身,脑中想的却是别的事情。
这是他这段时间最激烈的战斗之一。
从此战之中,他领悟了不少东西。
一是法器宝物之属,最好是要准备得多一些,各种各样的都得有,才能在变幻莫测的战斗之中,不被敌人算得死死的。
若是他祭炼了那件青藤法器,何至于需要通过森蚺的肉身来防护无数的碰撞?他定然是早就通过其旁的树木脱离了那种收持不住的状态!
二是他需得继续苦练“幻镜分光步”。
一旦被“血狞豸魂巢”增幅了速度,仅仅一成而已,他便会再度陷入无法掌控自身的状态。通过“锦蔓金珠”的金丝增幅速度之后,多半也会如此。这都是因为“幻镜分光步”才勉强被自己修成而已,还不能适应突然的强化。
三是这段时日杀的这些妖兽和面前这只多半是被人控制的白犬,似乎都不能适应自己的技击之道,就连李部也是。
他们好像全都是凭借宝物或者天赋神通,直来直去地战斗拼杀。
再思及《鉴天无相归元玄功》明显能促进武技的强化与提升的特性,似乎是有道冥冥之中的声音在告诉他,这便是自己的出路一般,若真是如此,恐怕凡俗武艺的搜集倒是大有必要。
四是妖兽与修士施法斗战之时,都会下意识地运用最快的速度、最有效率的方式,以此为基,便能推断某些大概的东西,用于搏杀。
就如先前,探知其隐伏的气机,推断出白犬鼓出光罩的速度与时机,加之敏锐的灵识感应,便能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
数个呼吸后,云山便从沉思状态里退了出来,大袖一拂,光华一闪,便收起了眼前的这些碎肉。
他身无长物,这些东西说不定以后能用上或是卖出。
复又大手一抓,隔空一摄,金纹木刀便化为“锦蔓金珠”,到了他的手上。随即右手一抬,便抓向镶嵌于自己胸口处,还没来得及取出来的“血狞豸魂巢”。
唇角一抽,鲜血微渗,霞云一扫,他便收起了二器,取出了“生肌止血膏”,敷在了左胸伤口上,接着又取出“接骨续玉膏”敷于十指之上。
数息后,复又低头,看向了左胸上的孔洞,暗自皱眉。
也幸亏是“血狞豸”有一定的止血之能,不然还得额外寻药不成。
这“生肌止血膏”不知怎的,对于他的血肉伤患的恢复之能明显弱于它号称的效用。“接骨续玉膏”则是第一次用,却是看不出是否弱化了。不过,也能猜个大概,多半是因为《鉴天无相归元玄功》对他的肉体进行了妖兽一般的强化,而治疗对象越强则药效越弱。
愁虑一收,云山这才放眼四顾,打量周遭一切。
兽潮散的差不多了,只剩几只妖兽在不远处逡巡,不愿离去,似乎在迟疑顾忌着什么。那只被他追踪过一段时间的“仓骁树狸”也在其中。
双眉微蹙,当即便转身,踏步而行,走向不远处已经有消退趋势的黑液水团。
那里面竟然还包裹着一样东西,似乎是一个果子,却因黑液的阻隔,看不清,辨不明。
云山见此,也就猜知了这几只妖兽为何不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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