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炷香的光景之后,伴着连绵如斫的闷响,云山面前的巨大宫门才缓缓开启。
从中大步走出的兼泰面色平淡,对着云山微微点了下头,这才平声道:“云山,掌教师兄唤你进去。”
话音一落,兼泰竟是不再置一眼,立时就扭转了身形,绕向“龙首殿”侧后方的偏殿,去往专用于下山的传送阵所在之处。
无回无应,面无表情地盯着兼泰的背影,半晌之后,直到此人消失在了拐角处,确认自己没有看出丝毫异状,微有思忖,云山这才右腿一抬,跨过了那道锃亮得有些刺眼的白铁门槛,进入到了宫殿之中。
宫门开启却是全靠灵阵之力,因此两旁并无侍者守卫,而身后宫门未关,便似后路未断,所以云山也就没有疑神疑鬼,而是颇为镇定地打量起了四周。
此殿宽广浩大,占地足有数十亩,壁墙均由白铁所铸,尽是素白之色,地面则是墨玉作基,而顶梁之上则有数排碗口大的夜明珠悬缀,故而这空旷却无灯火的宫殿之中,并不显得如何昏暗。顶梁之旁,则是四根起支撑与装饰之用的雕龙巨木——
木头?
打量至此,脚步突然一顿,骨碌碌地异转个不停的双瞳亦是骤然一止,眸光一凝,神识一动,云山立时就窥探起了这四根巨木。
似是发现了没腰深草中的潜匿之蛇,云山脸上的神色竟是骤然一阴,随即就拧着双眉,眯着双眼,毫无顾忌地盯视起了远坐上首的掌教须方,隐有怒气与忌惮。
望着那位忽然止步于百丈之外的云山,见得那一副极不尊敬的神态,端坐已久的须方也是神情一滞,旋又唇角一动,将挑未挑,似笑非笑,而后便突然立起身来,衣袍一荡,就走下了御座。
“你就是云山?”
声音辽远,似从天边传来,缥缈之中,蕴着极重的威严,灵压四展,浩荡而略显尖锐,直如龙游云海,凶牙暗露。
只是这云端之龙,即便是徜徉于寥汉万里之上,却终究还是要藏于飘忽渺茫的白云之后,龙威又焉能慑云?
神情不变,身形未动,依旧故我地望着那道身影,看着那一步步接近的须方,云山沉寂了片刻,才平声回道:“正是。”
“嗬,不错的根基。”
见得云山泰然自若的神态,须方的双眸立时就是一亮,神识一涌,忽然就铺天盖地而去,身上的灵压也遽然攀升到了完完整整的十成,宛如碧海洪涛一般,浩荡卷涌而至。
灵胥浪涛自然磅礴,却奈何其冲覆之地,实是天柱之山。
双眉再拧,真元一激,若无其事地一摆,就将倾轧而来的威压震得支离破碎,荡成了一堆粉末。
神识之中的威压对自己根本毫无影响,只因二者间法力境界的差距过大,才能产生这般明显的桎梏,却也仅此而已。如此程度,便如覆身的浮雪、碍眼的蛛网一般,拂衣可去,挥手可破,丁点作用都没有。
一步又一步地推进,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如此无趣的游戏,究竟要兜转到什么时候?
云山的表情开始变得不耐起来,额前忽有一“川”出现,于是他的气势也忽然变成了一条大川,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直欲荡平所有。
“掌教师伯,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了。”
“小子不是那群人里面的,更没有对宗门不轨的意图。”
“此前诸事,只是因为小子受不得他人欺凌而已,所以才会莽撞出手。”
“既然造成了伤亡损失,小子自然甘愿受罚。”
“只是不知掌教师伯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难道就不能开门见山,明而告之吗?”
闻得这一长串直白露骨的话语,嗅得那股少年未脱的稚气蛮意,须方也是不禁一阵愕然,眼神微有发蒙,脚步也是顿了一顿,但却旋又恢复了过来,一声失笑,步履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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