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廢屋門口,一大股發黴的稻草味道就撲面而來,順行的官員們都皺起了眉頭,錦衣青年的唇邊卻勾起個淺笑,面不改色的大步走了進去。
柏嘯青昏昏沈沈地趴在堆發黴的稻草上,聽到有腳步聲向自己靠近,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他看到一雙腳。那雙腳上,穿著繡了紫雲的簇新緞面鞋,鞋幫潔白,乾淨得不能再乾淨。
接著,一隻白皙修長得如玉雕出、骨節分明的手伸過來,狠狠捏住他的下巴,朝上抬起。與此同時,脖頸上的鐵鏈被牽動,帶起一串嘩嘩聲響。
“嘖,真髒。”錦衣青年蹲在柏嘯青對面,用手捏著他的下巴,當看到那張沾滿了血漬汙物的臉時,嫌惡地皺了皺眉頭。
“看樣子,一時半會兒倒是死不了。把他帶到到船上,清洗乾淨以後,再找太醫給他看看。”
青年鬆開捏住他下巴的手指,站起來,朝旁邊的人語調輕鬆地吩咐,轉身離開。
官員們跟在青年的後面,魚貫而出。幾名官兵捏著鼻子上前,將柏嘯青脖子上的鐵鏈解開,架著他往外面走去。
柏嘯青的雙腿腳筋盡斷,根本挪不動步子。他被架著往外走,一雙赤腳就在身後拖著,很快被粗糙的砂石地磨損了皮肉,在地面上延伸出一條長長血跡。
看著前方那施施然行走著的錦衣青年,柏嘯青只覺得心臟在迅速收緊。他垂下眼簾,眼神漸漸黯淡成一片灰暗。
船行離岸,在金光粼粼的江面上,劃出兩道深長水紋。
“寶蛋兒!寶蛋兒!!”
阿留抱著一個包裹,遠遠的朝渡口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大聲呼喚。
船來的時候,村裏人怕她鬧出什麽事端,就把她鎖在家裏面。阿留用柴刀劈爛了兩道門,這才能夠出來。
但終究是晚了。她只來得及看到那艘華美的大船漸行漸遠,直至成為天際一個朦朦朧朧的影子。
阿留站在岸邊,嗚嗚咽咽的哭出聲來。手一松,懷裏的那個粗布包裹散開,一雙新做的男人布鞋,以及一身新棉布衣裳,就這樣跌入腳下洶湧澎湃的江水中。
一向愛惜東西的她,卻沒有想著去撿。只是臨風癡癡地站著,任江風吹散吹亂了一頭花白的長髮。
人既然不在,這些東西也就沒用了。
她站了半晌,驀然仰起頭,脖子上的青筋都一根根的綻出,對著船消失的方向,用盡全身力氣嘶聲大喊:“寶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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