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娃在原地站了一陣子,忽然轉過身,走到自己睡覺的軟榻前,一把將平常慣用的那個藍緞面羽毛靠枕撕開。
白色的羽毛,頓時如同冬季的紛紛落雪般,飛了滿屋。
阮娃伸出手去,將裏面藏著的厚厚一疊銀票,揣入懷裏。他扔了靠枕,在滿室紛飛的落羽中,拉開房門,走出門外。
他非常明白,什麽都再不可挽回。
這時候,天剛剛黑下來,離天亮還很遠。他要跑的話,完全有充足的時間。
但不知怎地,他出門後,沒有直接朝宮門的方向走,反而朝御花園的方向走去。
不看那個人最後一眼,他不死心。
年節的最後一夜,宮裏各處都被大紅燈籠照得通明,仍然洋溢著濃濃節日氣氛。
阮娃走進御花園,旁邊的人認得他,紛紛給他譈i贰
御花園內,擺著高高的戲臺,正在演《辯本》。
一個身穿彩衣,鼻樑處撲了塊白粉的丑角,在臺上對著皇親貴胄們,咿咿呀呀唱著戲詞,搔首弄姿,醜態百出。
也許是正演至趣處,元渭摟著身旁的柏嘯青,和柏嘯青笑做一堆,腰都直不起來。
阮娃站在冷風裏,微微咬著牙,心裏就有些悲從中來。
在這宮中,他拼了半生,掙扎了半生。最想要的東西,還是沒有到手。
就如同那戲臺上的丑角,出乖露醜,百態露盡,到最後成全的,卻是別人。
……既然如此,他一走了之,豈能甘心。
沒錯。
他的根在這宮中,他的念想、欲望、青春……全部都在這裏。
死也死在這裏,他哪里都不去。
況且……就算失去了生命,最後輸的人,不是他阮娃。
他得不到的東西,那個高高在上的人,也休想得到。
阮娃的臉上,漸漸泛起個笑容。一枚好看的淺淺梨渦,浮現在左頰。
他一把抓過身旁的小太監,在那小太監耳邊,柔聲道:“聖上若問起我來,就說我在宮中流雲閣。”
說完,阮娃便一邊低低笑著,一邊邁著有些虛浮的步子,夢遊般離開了御花園。
小太監有些錯愕。
流雲閣,是這世間最高的建築物,每年四時,天官祭天祈福所用。
平常的話,除了打掃,並沒人上去。
不知這阮公公,到流雲閣去做什麽呢?
正月十六,早晨。
元渭上完早朝,在眾內侍的簇擁中,擺駕回武瑤宮的路上,忽然看見刑部尚書滿頭熱汗地跑過來,手執一個摺子,一下子跪在他面前。
“陛下,臣有事急奏!”刑部尚書將那個摺子高舉過頂,“與輔王同謀刺殺陛下的人,已經找到了!”
元渭停下腳步,皺起眉頭,從他的手中取過摺子,在自己面前展開。
是封密奏。
近一個多月來,淩逐流和刑部已零零碎碎搜集了不少,關於輔王存在同謀,而且這個同謀為了自身脫罪,將輔王毒殺的證據。
但這些證據,無不在關鍵的地方就斷掉,導致始終沒辦法揪出,與輔王同謀那個人來。
手中這封密奏,將所有的中斷點都連接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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