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一个官儿,叫达分歧。其实这个官儿不是官儿,是大官。有多大?当时是副厅级,后来升了正厅。说狗子这事儿的时候,是副厅,市政协副主席兼统战部长,刚从市委秘书长的职位上过来。达分歧喜欢舞文弄墨,文章写得出色,毛笔字写得也出众,是个真秀才。达分歧不喜欢人家叫他部长,部长比他的副主席差着半级,他喜欢人家叫他主席。达分歧虽然是政协副主席,但在统战部任实职,多数的时间是在部里上班,部里上上下下都叫他部长,他听着心里不舒服。在外面大家都叫他主席,他从别人的称呼里找到了自尊。为着这个缘故,达分歧整天价儿往外面跑,部里反倒成了行宫。在中国,做官通常不止一个官衔,称呼官们得挑他最大的衔来叫。中国人知书识礼,懂得尊重人,达分歧是副主席,但除非是在正式文件或新闻媒体中,没有人会叫他达副主席,总是达主席达主席的叫得满口欢。达分歧觉得当官真的很过瘾。
达分歧是狗子的贵人。他 之间有很多故事,也许掰着手指头慢慢地数个三昼夜都数不过来。一句话,达分歧对狗子实在是太好了。当然,这句话本可以不讲,达分歧如果对狗子不好,还会有以后的故事发生吗?但是请大家得天独厚别急,狗子还有好几位当官的贵人,无为大家作个介绍,要不然,大家往后听狗子的故事就费劲了。
有这么一个官儿,叫宾淇林。其实这官儿不是官儿,是大官。有多大?说大了不大,说小也不小,正处级。说狗子这事儿的时候,是达分歧的统战部里的正处级副部长,对外称部长。宾部长对下属叫他部长没意见,因为他是副部长而不是副主席,与达分歧的情况有所不同。但宾部长也不因别人叫他部长就受宠若惊,因为他本来就是正处级,部长的实职无非也就是正处级,堂而皇之地接受这一称呼,当之无愧。
为什么是正处级副部长呢?这里头有个来历。
首先,得弄清楚“正处级副部长”这个概念。中国正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是毫无疑问的,因为早已由伟人说了,并且公布于世界了,我们也就没必要再说什么。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中国要切切实实地建设好社会主义中国,必须坚持走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对伟人的这些话,我们这些普通公民根本无须去怀疑它。我们要关心的,就是像狗子一样,如何从社会主义计划经济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转型的过程中把握机遇,成为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那一部分人。关于“正处级副部长”这个问题,狗子曾经十分内行地论述过。狗子说,中国人数千年来都讲究仁义道德,并且为官之道历事就是能上不能下,为啥?面子呗!你让我的官越做越大,就是给我面子,我当官时你作为我的上司已得到过我的不少好处,难道你不会好意思让我越做越小?这层脸皮不好挠破呀!问题就在这里,中国现在是人口急剧膨胀了,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在的人越来越聪明,学问大了,钱财多了,关系网广了,后台硬了,他们也得做官呀!手分两面,掌心是肉,掌背也是肉,真让上头左右为难。狗子说,作为上头,比如,就说对宾淇林这件事上吧,其实是当时有人要坐他这个位置,他必须要调走。调哪?富油市。从高城市调富油市是上调,高城市是县级市,富油市是地级市,那当然就是升了。据说,宾淇林本来是要调任富油市委统战部长的,但达分歧还在部长的位置上,不可能让达分歧甩手让你宾淇林当正职吧?组织上来考察宾淇林的同志就说,达分歧很快就会过去政协当常务副主席,统战部长的职位马上就空缺了,你先过去,当着正处级的副部长,位置一腾出来,马上让你顶正。宾淇林无所谓,他一向都服从组织,所以他去了。因为宾淇林在高城时就已经是正处级,这次去富油只能算平调,但职务降了半级。就这么个事儿。狗子还说,中国的官现在有点麻烦,有些官简直多到没地方摆了。就比方说高城市吧,许多乡镇的书记想出城,又没有那么多职位供着,怎么办?市委、市政府就想出了个好办法,设秘书处嘛,任命上不封顶的若干人等为秘书长、副秘书长之类就行了。按级别,高城市是正处级单位,秘书长是正科级,副秘书长只能是副科级,但这些副秘书长们在乡镇任书记时就已经是正科级了,所以你也不可能给他们降半级,于是就都成了“正科级副秘书长”。这种“正某某级副某某长”就是中国官场上的一种特色,或者叫流行色才对,因为这种情况大约占据了中国官方单位的七成以上。“正处级副部长”在很大程度上又是受排挤的对象,自己的后台没多大斤两,否则没人敢动你。其它“正某某级副某某长”也有可能可以同现论证。
宾淇林的“正处级副部长”就这么样尘埃落定了。狗子说,宾淇林属于受到打击报复的那类,而不是赋闲的这类。“正某某级副某某长”不见得都吃亏,它有好几种原因,但最不好的原因就像宾淇林这类。狗子双说,宾淇林是个好人。
宾淇林绝对是个好人,不折不扣的好人。他是狗子的贵人,他帮狗子成了新贵。狗子和宾淇林之间的故事比狗子和达分歧之间的故事还多,真要说,得多花两昼一夜。慢慢再讲。
有这么个官儿,叫叶公龙。其实这官儿不是官儿,是大官,真正的大官。有多大?副省级。不过,当副省长是后来的事,说狗子这事儿的时候,他还刚刚是正处级。在高城县当县长。高城市那时候叫高城县,叶公龙本事通了天,在他当县委书记时改了市。虽然县改市没有为群众带来什么实惠,但也着实让一部分人先富了起来,就比方说招牌吧,就比方说印章吧,就比方说单位必须印上头衔的办公用品吧,商机无限。叶公龙绝对是一位才华横溢、有恢宏气魄的领导!这是狗子说的。你不得不信这句话。你想想,如若不然,叶公龙能这么年轻就当上副省长吗?叶公龙的官运十分亨通。
狗子与叶公龙一起升。
有这么一个官儿,叫游万金。其实这个官儿不是官儿,是大官。有多大?当时是正处级,后来升了副厅。说狗子这事儿的时候,游万金刚刚当上正处级的宣传部长,那时还不是常委。市委常委是不久之后当上的。
游万金有个情妇儿,叫仙儿。仙儿是游万金的情妇儿,游万金的情妇儿却不止一个仙儿。但是,仙儿虽不是游万金惟一的情妇儿,她却有些手腕儿,治得游万金服服贴贴的,东南西北任由仙儿当跎罗一样转。仙儿跟狗子处得不错,狗子有很多关于市委的内幕都是仙儿给露的底。在中国官场,宣传部长是重要的官,通常都排在显赫的位置上。仙儿说,我的金金部长既是党的喉舌,也是我仙儿的喉舌。党叫他干啥,他干,我仙儿叫他干啥,他更得干!仙儿私下里管游万金叫金金。小情人嘛,亲昵点儿总是应该的,即使是逢场作戏,也应该别那么快就梦醒。狗子很理解仙儿。仙儿正是需要理解的时候,她有时真想大喊“理解万岁”。她没喊,也不能喊。仙儿有顾盼多情的眼儿,鹅蛋圆儿的脸儿,红得冒火儿的嘴儿,性感动人的鼻儿,柔顺得出性格的耳儿,圆润肥厚的ρi股儿,婀娜多姿的黄蜂腰儿,这些都是足资男人唾涎的本钱。游万金则什么都没有,男人能吸引女人的外在表象,他一点都不具备,连头上都光溜溜的变成不毛之地。好在游万金有内在美。男人的内在美无非是权力与金钱,游万金二者兼备。说实在话,游万金长得真是丑到尽档了,仙儿有好几次半夜醒来时望着昏沉似死猪的游万金,忽然觉得莫名的惊悸,仿佛自己入了地狱张眼就能看见鬼一样。这种经历不是一次两次,这种感受也不是一次两次,但她觉得值。朋友们都对她不理解,除了狗子。狗子说,现在市场上不是有一种食品叫黑白配吗?你和你金金就这样。仙儿说,狗子你这话说对了。狗子问仙儿,你有什么本事摆平游万金?仙儿用手指指胸部,又指指两条大腿间,冲狗子努努嘴,抛个眉眼过去,不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没过一刻钟,狗子和仙儿就干柴烈火地亲嘴了。他妈的,仙儿的床上功夫真是了得!
游万金是狗子的贵人。游万金和狗子的故事不长,但很让人无法忘怀。
有这么一个官儿,叫蒋大愚。其实这官儿不是官儿,是大官。有多大?没多大,副处级副局长。别看级别不高,但这个蒋大愚绝对有来头。蒋大愚是部队转业的,原来当过团长,转业到富油市公安局当副局长兼交警支队长,分管刑侦与交警。就这么个职位,绝对是了不得的了,可谓大权在握,或曰权倾富油。这就叫做县官不如现管”。
社会主义中国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党管政府,党领导一切。这是毋庸置疑的。七十多年来的革命实践表明,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只有共产党才能领导中国人民不断地由胜利走向更大的胜利。因此,从中央到地方,各级的组织都是“一个级别,两个班子”。“一个级别”指的是中央级、省部级、厅局级、县团级、科级、股级、乡村级、家庭级等,从中央级到最基层级大约相差###十级吧。“两个班子”说的是什么呢?党委一个班子,政府一个班子。“两个班子”往下细分可以分出“五套班子”来:党委、政府、人大、政协、纪委。在这里,我们没有必要让部队介入,就说这五套班子吧。政府和人大是属于政府阵营的,党委、政协、纪委属于党委阵营的,党委的优势明显大于政府,政府想打也打不过党委呀。何况,纪委即是纪律检查委员会的简称,纪律检查,你明白这是一个多么厉害的机关吗?它相当于中国明朝时的东厂,即宪兵或者特务机构,有相对独立的差不多等同于司法的特权,它专门对当官的有效如果再加上部队,那就更不得了。比如说在地方,一个同级军区的司令员或政委一定兼任地方党委的常委,因此部队也自然而然地成了党委的阵营。还有更厉害的杀手锏,就是从二千年开始,首先是很多地市一级的党委书记同时兼任同级人大主任,并且,这种阵势看来是上面的意思。如此一来,人大虽属政府这边阵营,但因为头头是党委的一哥,人大在实际上又成为党委这一边的了。由此可见,中国共产党对各级政府、各部门的操纵,是完全可以控制在自己手心里头的。
在司法体制上,中国的大框架是十分稳固的,总的部暑很不错。公安、检察、法院三权分立,法院独立行使审判权。从这个理念上说,法院的权力最大,检察院次之,公安局最小。但现实生活中,这个次序搞乱了。公安局长通常由政法委书记兼任,而政法委书记是代表党委分管政法的,法院、检察、公安、司法各条战线都归政法委书记管,在协调具体分工时,公安局自然受到了偏爱。甚而至于,在法院的具体的审判工作中,身为政法委书记的公安局长可以干预审判,久而久之,法院反过来好像成了公安局的一个分店了。政法委书记兼任公安局长其患无穷,危害十分巨大,容易造成公安局称霸一方的格局。富油市公安局的情况正是如此。蒋大愚在这个公安局任第一副局长,位高权重,他的势力范围大到了哪里,若非亲临富油市,你是无法预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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