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爷爷思忖良久,沉稳地说道:“无论如何不能咬出马书记来。因为当时就你两人在场,没人为你作证。马书记来个死活不认账,你也枉然。如此,还得罪了马书记,他再来个落井下石,你就彻底完了。现如今只有一个法,就是咬死不知道,因为同样没人证明你偷走了。事实上你也没偷。这样,最多是个保管不慎,落个无头案。这样,就保住了马书记,保住了马书记,就有希望保住你自己!”
“马书记老是装憨……”我父亲愤愤地说。
“孩子呀,能装憨的人是最聪明的。”
最后,我爷爷这样告诫我父亲:你就来个一问三不知,我在外边再找找马书记。
我爷爷当然要找他!不找他找谁呢?
我爷爷大大方方地提了几斤核桃去找马书记,到县委大院他的家里找的他,大白天的,刚吃过午饭,而且是逢人便问。所以,大院里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马书记及爱人格外地客气,又是递烟,又是泡茶,我爷爷一一谢过:“马书记呀,我今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
“哪里哪里,我正想去山上看您呢。”
我爷爷不亢不卑:“这话我相信。这不,我这主动登门了。”
马书记又是一阵哈哈。
我爷爷继续说:“咱开门见山吧,世荫这孩子是你要来的,如今出事了,怪只怪他没经过什么历练。没什么社会经验。现在,能救他的只有你马书记,还望马书记……”
马书记连连说道:“唉,王老先生呀,这话还用说吗?咱们谁跟谁呀?世荫这孩子有文化,又聪明,将来一定会有前途。你放心,我会竭尽全力的。”
“好!”我爷爷又像是回到了当年的老鹰崮,“有马书记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相信马书记乃真君子,说到做到。在下我先谢了!”
马书记也连连拱手:“理当全力保护。嘿,小巩那里嘛,好说,我知道这里也掺杂了年轻人恋爱的因素,您放心。”
听了这话,我爷爷从骨子深处佩服马书记的城府老道和政治伎俩。最后又搁下一句话:“马书记想必是明白人。世荫万一有差错闪失,恐怕您这当……”
“打住,打住!”马书记不再让我爷爷说下去,“这儿我说了算,我是县委书记,王老先生恐怕还不知道这次运动的政策吧?叫只可错抓,不能错放。所以,我只好……哈哈……”
“只可错抓,不能错放……”我爷爷对这句话咀嚼了半天。
“哈哈……”最后,两个人全笑了。
事情的结果是不了了之。这个不了了之是指没有被逮捕判刑。
马书记亲自对这个案子作了批示:没有证据证明王世荫同志贪污,此宝物极有可能被盗。建议加强对此类浮财的管理(以后就由银行统一保管了)。
但宝物毕竟是在我父亲手里被搞出的,我父亲受到了行政和党内处分:撤销办公室副主任职务,党内严重警告(那时还没有划分行政级别)。
正好国家开始掀起经济建设Gao潮,枣庄矿区急需大批干部,当时称之为“上企业”。我父亲就被调到了枣庄矿区。名义上说是支援工业建设,实际上还是“变相发配”。凡是调去的干部,大都是有点毛病和不足的。我父亲虽不愿去,但也是不得不去。
好在,一枝花李梅毅然决定同我父亲一块儿调往枣庄。这就给了我父亲极大的安慰。以后,他们两人在枣庄结婚,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就是我。所以,搞得枣庄成了我的第二故乡。
李梅的决定大大地伤了巩海峰的面子,他对我的父亲更加嫉恨在心,“文革”中的1967年,枣庄的造反派来沂蒙调查我父亲的问题,身为县革委副主任的他竟添油加醋,说我父亲曾参加过军统。正是这一结论,弄得我父亲至今下落不明。
我奶奶则以为枣庄是在中国的最南边,去枣庄又是“南下”,便急得光是哭,直到我爷爷说枣庄就在省内,不远,坐火车当天就到,这才不哭了。
当李梅第一次以儿媳妇的身份来山上看我爷爷奶奶时,我父亲悄悄地说,他仍没告诉李梅此次事件的实情,我爷爷用力地拍了拍他儿子的肩膀,用我们党内经常夸干部的那句话说:“王八羔子啊,你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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