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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龙吟曲 > 第十二章开阳三式

第十二章开阳三式

铁娥招手唤住了小舟,讲好了渡资,就上了船,小船就载着她向龟山行去。

在船上,她忽然想起灰衣人交与自己的那根竹管,就取出来看了看,那是一根约有尺许长的细竹,尖端安有一个喷口,另一端是一个吹口,像是苗人用的口箭一般样子。

那竹管可以扭开来,其内果然有三根极为细小的木针,状如牙签,却要比牙签还要小上许多。

铁娥就觉得放心多了,困为如此大小的木针,实在不足为害,只要记住临行时,由云海|­茓­道上取下也就是了。

船抵龟山,正是子时左右,如今前往云海山房那一条山路,铁娥已不生疏,不一刻,她已来到了山房门前。

云海山房这时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山房门前,悬有两盏书的“佛”字的白纸风灯,在山风里滴滴溜溜打着转儿。

冷剑铁娥知道这时候山房中的和尚一定是都已经睡了,事实上这山房里仅有几个和尚,而且武艺稀松平常,对自己来说,是构不成什么威胁的。

铁娥技高胆大,腾身掠进了山房的院墙,只见几间禅房中,也都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每一间的窗户内,都透出微弱的灯光,廊子上,正有一个小沙弥在打着盹儿,蚊子绕着他面前的灯笼打转!

前庭是如此的静寂,铁娥也就没有惊动那个小和尚,身形起落,直向着后院扑去。

云海老人的那座小偏院,她是到过的,倒也不难找,很快的就被她找到,腾身掠过了那个月亮洞门,就见灵哥儿坐在院内石阶上双手来回地拍着蚊子。

这小子是专门服侍云海老佛的,白天睡足了觉,一到夜晚他的劲儿就来了。

铁娥不由皱了一下眉,觉得很是讨厌,因为他一出声间,就能惊动了其他的和尚,更重要的是,惊动了房内的云海老人!

她想了想,就由一棵柳树上摘了几片叶子,一抖手,这几片树叶,飘飘如蝶地直向灵哥儿面前飞去!

灵哥儿先是一怔,跟着站起了身子,提着灯笼向那株大柳树行来,铁娥容得他身子走近,蓦地并二指对准一戳,灵哥儿只张了张嘴,顿时就不再动了。

铁娥以隔空闭|­茓­手法,制住了灵哥儿之后,闪身而出,先把他手内的灯笼移开,借着当空几粒小星的位置,铁娥可以断定此刻正是子时。

她回过身来,却见云海那间禅室内也透出一点昏暗的的灯光。她知道,这是佛门的规矩,一个静坐的和尚面前的长命灯是不能灭的!

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铁娥到了此时,是什么也不再顾虑了,当下一哈腰燕子似地,扑到了禅堂正前方,她身子再次的向上一长,已把双手按在了阁窗的横拦上,眼睛也就凑了上去!

她轻功极佳,如此动作,没有发出丝毫声音来!

禅堂内,那个长发披肩的云海老人,仍像那天一样跌坐在蒲团上,黄蜡似的瘦颊,如同泥塑一般,在他身前的灯架上,燃着一盏油灯,散发出昏暗的微光。

冷剑铁娥屏息凝神,仔细地打量着云海老人,他那僵硬的身子,有如是一个固定的骨架子,就好似永远也不会动一般,只是他面上的油泥似较自己前日见他时少了许多。

不知是怎么回事,铁娥只要一看他,说从心底里生出一种厌恶之感,她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原因。

因为那灰衣人关照过她,只有子时这一个时辰内,云海百骨松懈,换句话说这个时辰以内,他是没有反抗能力的,可是话虽如此,铁娥却仍不敢太大意!

她双手一收,已用缩骨术,把身子探进室内,云海老人仍然是丝毫不动。

铁娥略微放心,飘身而下,架上的长明灯为她落身的风力扇吹得长长吐出火焰,所幸并没有熄灭,否则她就看不清一切了!

铁娥站定了身子,匆匆取出那支竹管咬在口中,她目光一扫老人身前,果然有几尊石像,这时候她心情至为紧张,忽然,她发现老人那泥塑的面上,现出了两道深刻的皱纹,同时之间,眉睫阵阵地颤动着,就像是马上要睁开来的样子!

铁娥一惊,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她身子向外一飘,口中“嘘”一声,已把竹管内三枝木针同时吹了出去,正中老人正前身三处大|­茓­之上!

云海老人身子一抖,双眸霍地睁开来,口中道了声:“你是……”

只说了这两个字,一双眼皮却又慢慢地合上了。

铁娥这时一颗心几乎都要从口中跳了出来,望着云海老人发了一会儿呆,才冷冷一笑道:“我是受你一个朋友之托,来讨回两件东西,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说罢走近老人面前,仔细向他前额处望了望,见他前额处有一个圆形钱状的痕印,只是那块金市却已经不在了。

铁娥怔了一下,又转到了老人左侧方,照那灰衣人的吩咐,把第二具石像抱了起来,正要夺门而出,忽然心中一动,又转到了老人身前,冷笑了一声道:

“我把你|­茓­道上的木针取下来,你也就死不了了。”

说罢玉指微箍,已把中在老人“黄庭”“丹田”两处|­茓­道上的木针拔了出来,但待她再向眉心“祖窍”|­茓­上拔取之时,却不由大吃了一惊。

这才发现到,云海老人眉心上已失去了木针的踪影,在他眉心之上,现出黄豆大小的一个红点。

铁娥“哦”了一声,后退了一步,道:“中在你眉心的木针,是你自己取下的,还是给……”

云海老人双眉紧皱,却是一言不发。

铁娥又问了两遍,他仍是不发一言,她在老人身前呆立了一会儿,心想可能是自己手法太轻,那枝木针自行脱落了亦未可知。

想到此,冷笑了一声道:“老和尚,你我虽没有仇,但是我恨你前天地装模作样,今天也叫你知道我铁娥的厉害!我走了!”

说罢转身开了窗户,抱起了石人,腾身而出,又把窗户重新关好,一路来到了院中,见灵哥儿仍然像个木头人似的立在柳树下。

铁娥因恨他前日阻拦自己,本想不管他,可是她到底是个本­性­善良的姑娘,生恐久闭|­茓­道,害了对方­性­命,便将身子腾过去,在灵哥儿背心上一拍一抓,灵哥儿一个跟头跌倒在地,|­茓­道就此解了。

铁娥就像一阵风似的,自他头上越了过去,她虽然夹着石像,可是仍然身轻如燕,不一刻已来到湖边,唤来小船登舟而去。

※※※

黎明。

铁娥来到沙洲,灰衣人早已候在那里了,他看见铁娥,森森的一笑道:“你果然是一个很有信用的姑娘!”

铁娥放下了手上的石像,喘了一口气,手指石像道:“你是要这个么?”

说时目光向着灰衣人一扫,忽然心中一动,回过头来看了看那石像,不由为之呆住了。

因为这个灰衣人的模样儿,竟和那尊石像一模一样,简直是形同一人,她口中“哦”了一声道:“原来这石像是你呀!”

灰衣人这时已走了过来,他伸出一只手,抚摸着石像的头,冷森森地笑道:“所以我才要你取回来呀!”

说着后退一步,手中竹剑霍地向下一落,“喀”的一声,击在了石像头部,随后,他慢慢的抽回竹剑,含笑又退后了几步。铁娥奇怪道:“你这是作什么?”

灰衣人露出了白牙笑了笑,并不回答,却伸出了一只左乎道,“还有那一块金市呢!”

铁娥摇了摇头道:“不见了,他前额上只有一个金钱的印了,但是却找不到那枚金市!”

灰衣人蓦地神­色­一变,冷冷一笑道:“是不是你拿去了?小姑娘,你不可以骗我!”

铁娥蛾眉一挑,正要发作,灰衣人忙嘻嘻一笑道:“你不要生气,我知道你是不会欺骗我的!”

说到此,他低下头喃喃自语道:“莫非他已找到人了?”

铁娥奇怪地打量着他道:“你说什么?”

灰衣人摇了摇头道:“你不知道。那三根木针,你取下来没有?”

铁娥皱了一下眉,灰衣人嘻嘻一笑道:“是遗失了吧?”

铁娥心中一惊,道:“你怎会知道?”

灰衣人发出了狼似地一声怪笑,只见他抬头向天道:“项天齐呀项大齐,今后只怕你对我石秀郎再也莫可奈何了!”

铁娥甚是奇怪地道:“你说些什么?谁是项天齐?”

灰衣人撩了一下眼皮道:“小姑娘,我老实对你说吧,项天齐就是云海老人,他功力通玄,今生已成不死之身,只是他对我及另一个老朋友,却是始终不肯放手,这数十年来,用尽了苦心,要置我二人于死地,我是迫不得已,才找了前来!”

冷森森地一笑,又接道:“我虽无法置他于死,却己令他尝到了更深的痛苦,这口气也算是消了一半了!”

铁娥呆了一呆,面­色­惨白道:“这么说,那一根木针并非是遗失了?”

灰衣人怔了一下,注目道:“你说什么?只有一根木针不见了?”

铁娥冷笑道:“你还以为是三根?”

说着自身上取出所剩两根木针顺手递过去,灰衣人接住看了看,点点头道:“告诉我,那根木针是中在他何处?”

铁娥讷讷道:“是中在他眉心祖窍!”

灰衣人点了点头道:“总算还好!姑娘,你以为这三根针是木制的么?你错了,你且看来!”

言罢把那两根木针置于掌心,双手用力一搓,张开掌心,铁娥就发现他掌心的一对木针,竟化成了一摊白水,灰衣人手掌一倾,一滴滴都流在了沙地里。

这种情形,使得铁娥大为惊异,灰衣人森森地笑道:“这是川地盛产的白蜡虫汁,遇热即化,项天齐是时血走天庭,热力将中在他眉心白蜡针融化,蜡汁已随其血道遍走全身。”

说到此,灰衣人冷冷一笑,接道:“想不到他内功已到了停血止脉的地方,此人真正是厉害极了!”

铁娥闻言内心深深悔恨不已,自己一时冲动,竟然作了如此糊涂之事,当时不禁把这灰衣人恨之入骨,可是她却并不现在脸上。

闻言后,只冷冷一笑道:“这么说,那云海老人眉心的那枝白蜡针并不是遗失,而是融化于他血脉之内?”

灰衣人点头道:“正是如此!”

铁娥咬了一下牙道:“那么中在他‘黄庭’与‘丹田’两处的白蜡针,却为什么没有融化?”

石秀郎讷讷道:“我方才已说过了,云海老儿功力已到了停血止脉的地步,当他发现眉心的针融化后,立知不妙,因而及时止住了胸腹的血路,血路不行,无从生热,白蜡针自然不会冉融化了!”

他说时,银­色­眉睫频频眨动,可是那停立的身子却是纹风不动,和身边那具石像比较起来,简直是维妙维肖,形同一体。

他说完双睫微合,叹息了一声,似乎还有几分遗憾,铁娥看在眼内,忍着内心的愤怒,道:“你这样作,究竟又是为了什么?白蜡虫汁融入他血液中,又有什么害处?”

石秀郎笑了笑道:“他功力通玄,已成不死之身,我自是莫奈他何,可是白蜡汁却可使他终世呆坐,瘫痪不起,再想下山已是万难了!”

说时,扬了一下手上的竹剑,又发出了狼也似的一声怪笑道:“我这样作,远比杀了他更使他痛苦,从此我石秀郎的事,谁也管不着了。”

铁娥低头想了想,叹息了一声道:“石秀郎你的心太坏了,只是你有如此一身本事,为何不自己找他寻仇,却要利用我这个无关的人呢?”

石秀郎呆了一呆,上下看了铁娥一眼,冷冷地道:“这一点你自是不解,这其中牵涉着我们当年的一句诺言,四十年内他不得下山,我们却也不得上山,云海老儿生平有一戒,从不伤­妇­人女子,你父铁云,曾是他器重之人,对于你他自然更格外的宽容,因此,我才选中了你,这多年来,他虽未能下山,可是他却无时无刻不在设法想害死我,今天,他也该知道我不是好欺之人了!”

铁娥点了点头道:“你曾经说过还有一个朋友,那人叫什么名字,你可以告诉我么?”

石秀郎森森一笑道:“这人名叫花明!”

他手中竹剑在说到“花明”两字时,重重地在地上划了一道深深的痕迹,猛然抬起头,目光炯炯地道:“你问他作甚?”

铁娥一双剪水瞳子微微一转道:“问问而已!”

石秀郎死板的面颊上,带出了一丝怒容,道:“你我缘尽于此,我要去了!”

话落转过了身子,正待举步,铁娥忽然叫道:“石秀郎,你去哪里?”

石秀郎道:“你何必多问?”

铁娥道:“以后我也许有事找你呢!”

石秀郎木愣的脸上,现出了几道笑纹道:“也罢,虽然这件事你做得并不好,可是总算做到了,以后如有事求我,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铁娥点头笑道:“可是我去哪里找你呢?”

石秀郎闭了闭眼睛,慢吞吞地道,“大半的时间,我都在陕西终南山,你要找我也不难,终南山顶上有一个石象,你找着了石象也就找到我了!”

说罢如飞前行,转眼出了沙洲,铁娥忽见那尊石像还在面前,不由又叫道:“这石像你不要了么?”

石秀郎头也不回,哈哈狂笑着自行去了。铁娥甚是奇怪,不由走过去,想把那石人抱起来,不想手一触及那石人身上,却只觉毫不着力,接着整个的石人都塌了下来,变成了一堆碎粉,铁娥大吃了一惊,为之神­色­一变。

这时她忽然明白过来,方才那石秀郎,曾经用竹剑在石人头上击了一下,如此看来,他必是以无上的内功,借着竹剑传入石人身上,将石人整个震成了粉碎,可是外表看起来,依然是完整的,只一触摸,立即粉碎。

石秀郎这种惊人的功力,顿时把狂傲自负的铁娥吓得呆住了。

她苦笑了笑,心中有说不出的愧恼,自己这身功力,比之石秀郎简直是差得太远了。

旭日由东方跳出了水面,湖上泛出了万点金光,铁娥怅怅地思忖着,也许是她的经历太浅了,否则怎么会没有听说过石秀郎这个人呢?另一个叫花明的人,更是陌生得很,这两个怪人如果出现在江湖上,江湖上将会变成何等局面?

返回客栈之后,铁娥仍然郁郁难释。

这几天所遭遇的,真是她半生所未经历过的,铁娥感到了自悲,她第一次发现了自己武技不如别人,比不上郭飞鸿,更比不上石秀郎,对于一个要强好胜已久的人,这种发现,真是相当的残忍!

更使她不敢相信的是,她觉出了自己也是一个有感情的人,对于郭飞鸿,她竟是万般地难以割舍,这和以往的她,是截然不同的!

坐在窗前,铁娥愈想愈悲,忽然,她伏在窗前呜呜地哭了起来。

铁娥实是一个生具至情的人,她不是没有感情,而是把感情强行压制着,现在一旦受到了挫折,内心起了冲突,自然特别软弱。

趴在硬冷的窗户上哭了半天,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脱了力,连夜奔波没有睡好,这一阵痛哭,立时生出了浓厚的睡意,不知不觉,她就这么着睡着了。

朦胧中,好像有人在她身上盖着什么。

她突地直起身子,叱道:“是谁?”

睁开眼睛,只觉得阳光耀目,十分刺痛,却听得一人吃惊的道:“姑娘你醒……了?”

铁娥揉眼仔细一看,不禁冷冷一笑道:“柳英奇,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随便跑到我房里来了!你来­干­什么?”

柳英奇这时双手拿着一床薄被,面­色­通红,他放下了手上的被子,苦笑道:“我见姑娘睡着了,正要给你盖点东西,想不到把你惊醒了!”

铁娥望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道:“谁要你多管闲事!”

柳英奇剑眉微轩道:“我在窗外只见姑娘哭得十分伤心,本想立时进来,又怕姑娘着恼,后来见姑娘睡着了,因恐姑娘着了凉,才越窗而进,不想你竟醒了!”

铁娥面­色­微微一红,截口道:“你别胡说,谁哭了!”

柳英奇叹了一声,在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道:“自那日送姑娘至龟山以后,我因事到淮­阴­去了一趟,今晨才赶回来,姑娘去龟山见着了那个老和尚没有?”

铁娥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柳英奇忽然虎目一瞪道:“姑娘莫非是受了谁的欺凌,只管告诉我,我柳英奇绝不与他甘休!”

铁娥听了这几句话,一时真想落泪,她叹了一声,望望柳英奇道:“你不要胡猜乱猜,谁还能欺侮我?”

柳英奇冷笑了一声道:“我不信,那姑娘又何必气苦呢!”

铁娥杏目一睁,正要发作,可是她目光接触到柳英奇那双痴情的眸子,一时心中又觉不忍,只冷冷地道:“信不信由你,不要在这里烦我!你还是走吧!”

柳英奇忽然长叹了一声,道:“这几日我发觉你变了许多,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你快乐,我才安心……”

铁娥摇了摇头,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烦燥。

柳英奇诚挚地又道:“姑娘,如果你心里有事,说出来也许会好一些,也许我能帮你解决,如果这样暗自伤心,那会伤了身子的!”

铁娥望着他苦笑了笑,道:“我马上就要走了,你也不要再跟着我,这样对你实在没有什么好处。”

柳英奇立时一呆,铁娥苍白的面上现出了一片惨笑,接道:“倒是有一件事……也许你能帮我一个忙,你愿意不?”

柳英奇不由双眸一亮,道:“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铁娥目光撩了一下道:“真的?”

柳英奇点头道:“天地可表!”

铁娥低头寻思了一下,黯然道:“我无意中伤了一个朋友,那人伤势沉重,我却又不便去照顾他,如果你能为我去照应他几天,等到他伤势复元,我就感激不尽!”

柳英奇忽然一笑道:“我当是什么重要的事呢,这点小事情姑娘又何必挂怀,你放心,我一定负责做到!”

铁娥低头叹了一声:“按理说是该我自己去的,可是……”

柳英奇笑道:“姑娘自是不便,这人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你只管告诉我就行了!”

铁娥望着他苦笑道:“我如说出他的名字,只怕你就不愿去了!”

柳英奇心中一动。想了想摇摇头,道:“我已答应了你,怎能反悔!”

铁娥冷冷一笑道:“他就是郭飞鸿,现住宏安客栈……你是不是还愿意去!”

柳英奇面­色­蓦然一变,铁娥叹了一声道:“我早知道,你是不会去的。算了,就当我没说也就是了!”

柳英奇僵立着发了一会呆,忽然惨笑了笑,道:“姑娘你错了,郭飞鸿也并不例外,我既然说去,自无反悔的道理。”

说到此,忽然剑眉微扬道:“他功力深厚,以我看不在姑娘之下,怎会为你所伤?”

铁娥冷笑了一声道:“他功力比我高多了,只是他心存忠厚而已!”

柳英奇冷冷点头道:“原来姑娘是为此哭泣……那郭飞鸿如有所知,旦是身受重伤,也该知足了!”

说着频频苦笑不已,铁娥秀眉一扬,沉容道:“你不要乱说!你到底是去不去?反正我是要走了!”

柳英奇呆呆地望着铁娥,他好像要说什么,可是他始终不知如何说出自己想说的话,良久,他叹息了一声,掉身而去。

他走之后,铁娥又发了一会儿呆,才匆匆收拾了一下随身的东西,自行离去,对于柳英奇的痴情,她焉能没有感触,可是她内心深处,确早被郭飞鸿占满了,怎又能允许她再去对柳英奇有所敷衍!

她恨郭飞鸿,恨他扰乱了自己原本平静的心。

现在,她要到一个新的地方去,她要把这一些恼人的情绪一股脑地全部抛掉,重新拾回以往无牵无挂的生活,她不要任何人走到她生活的圈子里来,就连郭飞鸿也不例外!

春雨霏霏,桃花片片。

柳英奇带着无比沉重的心情,来到郭飞鸿所居住的“宏安客栈”,时间已是黄昏日落时分。

宏安客栈内的一个伙计毛七,正端着一碗药汤,向后面行去,柳英奇忙上前叫道:

“喂!伙计!”

毛七站住怔了一下道:“客官是住店么?”

柳英奇摇了摇头道:“我是来找一个姓郭的朋友的,他住在哪里?”

毛七眨了一下眼睛道:“郭……你老是找郭大爷的吧?我正在给他送药去呢?”

柳英奇呆了一呆道:“他病了?”

伙计毛七咳了一声,道:“这位大爷也真怪,昨天已能下地,说是今天要走,不知是怎么回事,睡了一觉,今天竟又躺下了,好家伙,这一次可真病得不轻,全身滚烫,都烧糊涂了,嘴里乱说胡话,我们老板可吓坏了,招呼着我给他弄药,要是再不退烧,还得马上去请大夫!”

说罢,把手里的药碗,往柳英奇手里一塞,咧嘴笑道:“大爷,你是他朋友,你来了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柳英奇皱了一下眉,心说我可真来着了,当时点了点头道:“郭大爷住在哪一间房里,你领我去!”

毛七用手指了一下道:“呶!就是那一间,大爷先去,我给你取茶去!”

柳英奇冷冷一笑,遂举步向着伙计指处大步行去,才来到门前,就听得室内有人沉声唤道:“毛七!毛七!”

柳英奇推门而入,只觉得房中充满浓重的药味,靠窗的高榻上,那位不可一世的奇侠郭飞鸿,正侧身睡卧着,柳英奇把药放下,看了看这间房间,十分简陋,总共就是一张木床,一张八仙桌和两条榆木板凳,他就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郭飞鸿头也不回,冷冷笑道:“你放心,我死不了!怎么,怕我不给你们钱吗?”

呻吟了一声,又道:“你给我拿一条冷毛巾来,我身上烧得厉害!”

柳英奇站起来,见桌上红木盆里,泡着四五块布巾,就过去拧了一条,送到了郭飞鸿面前。

郭飞鸿闭着眼睛,翻过身来,柳英奇不由吃了一惊,只见他面红如火,果然烧得厉害,当时就把湿手巾轻轻压在他前额上,叹道:“郭兄,你病势要紧么?”

飞鸿蓦地一震,睁开了眸子,“哦”了一声道:“你……你不是柳……”

柳英奇摆摆手道:“郭兄,你不必多说,我正是柳英奇,只是请放心,今日我不是来与你为敌的,我是……想不到你病势如此沉重!”

郭飞鸿奇怪地道:“你怎会知道我住在这里?”

说罢作势要坐起来,柳英奇按着他道:“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来看望你的病情。”

郭飞鸿在床上点点头,甚为感动地道:“我不过是受了点风寒,一两日也就好了,何劳柳兄探望?”

柳英奇皱了一下眉,道:“我看你病势不轻……先吃下这碗药再说!”

随即回身把桌上的药碗端起,然后扶着郭飞鸿坐起来,郭飞鸿点了点头,把药汁服下。

柳英奇又慢慢扶他睡下去,郭飞鸿苦笑道:“我与柳兄素昧平生,怎好如此!”

才说到此,柳英奇打断了他的话,微笑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飞鸿兄,那一日在蒋坝之事,尚请不要介怀才好!”

郭飞鸿微微叹息了一声,道:“只要柳兄不介意,我哪会放在心上!”

柳英奇又看了看他胸前的伤,不由俊眉微皱,郭飞鸿唉了一声道:“这是我无意之间跌伤的,柳兄不要见笑!”

柳英奇明知究竟,却也没有说破,只颔首道:“我身边有家师所赐的刀伤药,甚为灵验,我为你上一些也就好了,只是使用前须先以紫藤汁洗濯,才可化去血脓,你等一等,我去去就来!”

郭飞鸿要阻止,柳英奇已推门而去!郭飞鸿不由呆了呆,暗想莫非我为铁娥所伤之事,他已经知道了?再一想又似乎不可能,铁娥是何等­性­情之人,怎会把这件事告诉他呢!至于柳英奇为何如此热枕,则更令他大为不解!

想到此,内心甚觉愧疚,只觉得平白受那柳英奇如此恩惠,心中实在不安。

他本已大有起­色­,只是心念铁娥,思前想后,伤感不胜,偏偏伤口未经妥善处理,受了些风寒,店内照顾又差,才致恶化,一夜之间,竟自大发,卧床不起。旅邸病倒,益发倍感凄凉,柳英奇这时来到,老实说他也实在无法拒绝对方的一片好意。

在床上他感伤了一阵,久等柳英奇不回,不觉沉沉睡去。

当他再次醒过来时,房中已多了一盏灯,柳英奇正蹲地煎熬着什么,郭飞鸿只觉身上其热如焚,口中含糊的道:“柳兄,请给我一点水,我要水!”

柳英奇忙站起来,把他扶起,然后用灯照了照他的脸,皱了皱眉,郭飞鸿讷讷地道:

“柳兄……怎么敢当?”

柳英奇摇了摇头,不发一语,他先喂郭飞鸿喝了几口水,才轻声道:“你胸前伤势太重,再不去毒,可就难治了!”

郭飞鸿点了点头,道:“一切只有麻烦柳兄了……”

他说完这几句话,双目微闭,出息极重,柳英奇叹了一声:“我见市上紫藤多太­干­枯,恐怕药力不够,所以亲自上山找了一些,不想误了这么久,真对不起!”

说到此,灯光之下,郭飞鸿面­色­这一刹那,竟透出紫­色­,柳英奇不由大吃了一惊,忙叫道:“郭兄!郭兄!你……”

郭飞鸿忽地开目,道:“铁娥,你好狠心!”

说完竟又沉沉睡去,柳英奇呆了一呆,叹了一声,他知道郭飞鸿这时已是烧糊涂了,因而口不择言,也许把自己当成了铁娥亦未可知。

他望着郭飞鸿苦笑了笑,暗想看来此人对铁娥,似有很深的情意,否则何以竟连铁娥的宝剑也不躲,以身试剑,果真如此,他之痴情,也委实令人感到了。

转念至此,他不禁又想到了自己,那铁娥对于自己,又何尝有一些情意,只一见面,非骂即避,从无什么好脸­色­,此女之绝情,也真是少见,只是她那冰冷绝艳的高华气质,却令人神魂颠倒,她愈是无情,自己也更是舍不下她了。

想着想着,柳英奇叹息了一声,望着床上的郭飞鸿,不免生出了一些同情之感!

当下试了试他的热,不敢再多耽搁,他就关上了窗门,先把熬好已将冷却的药汁与棉花移到床前,然后小心翼翼的把郭飞鸿伤处解开。

只见郭飞鸿伤处,已呈现紫­色­,伤口周围已经溃烂,周身热的怕人,柳英奇咬了一咬牙,更觉铁娥下手之狠毒无情!

他小心地用棉花浸满了紫藤汁水,把郭飞鸿整个伤处洗净,费了半天的时间,才把一些脓血洗涤清洁,直到他伤处现出了白­色­的­肉­才行住手,然后,他由身边取出一个小晶瓶,把师傅的刀伤灵药,为郭飞鸿上了整整半瓶多,等到包扎完毕,一切就绪,已是夜深时候。

柳英奇再摸了摸郭飞鸿的额头,似乎已退了些热,郭飞鸿只微微的睁了一下眼睛,便又在不知觉中沉沉的睡去。

在灯下,柳英奇细细打量着郭飞鸿,心中生出了一些感叹,他本来多少对郭飞鸿心怀一些敌意,可是这份敌意,在半日的相处时间里,竟然消失了不少!

他慢慢站起身子,推开了窗户,望着窗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忖思着郭飞鸿和铁娥若是能成为夫妻,倒也是郎才女貌,一对美眷,自己又何必介于其间苦苦不放,只是那一日在湖边,曾见楚青青与他,似乎也有些情谊,这就令人不解了,如果郭飞鸿是一个欺骗感情的风流情种,未免太委屈了铁蛾,自己不能就此任他欺骗下去!

想到此,回身望了郭飞鸿一眼,心中这时真是苦一阵,酸一阵,方要坐下,无意间却看见郭飞鸿枕边有一方砚台,石质光润,似非凡品,为恐跌下来打碎了,就伸手拿起来,目光扫处,忽然发现砚上有“铁娥”两个小字,不由心中一动,靠近眼前,细看了看。

那是一方墨玉古观,由石质上看来,似乎极为名贵,入手冰寒透骨,柳英奇见其上刻有两行字句为“劝君惜时”、“莫负光­阴­”,翻过来,又有一行新刻的小字,柳英奇这时一颗心跳动得甚是厉害,他本不该偷窥别人私物,可是这时却忍不住不看。

那行新刻的小字,经细看才知是“乙丑年仲秋娥妹持赠于病床”等字样。

看到此,柳英奇止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为之呆住了。

他拿着这方砚台,呆坐了甚久,只觉得双目酸酸,几乎要滴下泪来。

站起身来,他推开窗户,望着室外的夜空,半天,他才转回身,把这方砚台小心翼翼地又放回到郭飞鸿枕下,自忖道:“铁娥呀铁娥,你原来早已和郭飞鸿定情在先,你瞒得我好苦!你为何不告诉我呢?”

心中思忖着,简直好比当头浇下了一盆冷水,频频苦笑不已……

当空陡起一个闪电,响了几声闷雷,不知何时,又刷刷地落下雨来,柳英奇忽然站起来,自语地道:“忘了她吧!我来得太晚了!”

想着又望了望郭飞鸿,闪烁的灯光,映着他那张英俊的脸,看来他似乎不要紧了。

柳英奇真想不声不响地就此离去,可是一种侠义心阻止着他,使他不得不留下来,他要等到郭飞鸿痊愈之后才能离开。忽然,他想到了自身一件事情,这件事,他本来是犹豫不定,这一刹那,他竟然有勇气决定了。

继而,他心胸也似乎开朗了许多,他变得坚定了许多,他觉得那一天找郭飞鸿无理打斗,是一件多么幼稚的事情!

想到这里,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热,再回过头来看郭飞鸿,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歉意,而对方那张英俊正直的脸,在他眼里也变得益发可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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