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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一色朝熙 > 第 3 章

第 3 章

「我也是这么想。人家夫妻俩过得好好的嘛,做什么硬要人分开呢?沈军师虽然曾说过,边塞民族的后代有时是一族血统的唯一传承者,所以孩子的有无才会如此重要,但我实在不能体会,要我的话…」

卫一­色­突然停顿了,使柳朝熙难得好奇地追问下去:「若是将军又会如何?守着妻子而离开族人,还是休弃妻子以延续血缘?」

原来卫一­色­是又开始在吃东西,难怪话说到一半。「我当然是守着妻子,谁知道不能生的人到底是妻子或自己?要是娶了别人还不能生,那不是白费力气?」

柳朝熙笑了,那是打从心底、开怀畅快的笑声。「自古总将生育成败归咎于妻,男子从未想过也许是自己不存有生育能力,将军此言实是­精­辟睿智。」

「人跟羊马大致相同,公羊公马都有不能生的,人自然也是如此──男子女子,皆是如此。」

男子女子,皆是如此。

柳朝熙又是一声叹息。她已经等了多久?就等有人能说出这样的话。

等着能说出这句话的人。

「夫君。」柳朝熙改变了称谓,而她觉得这是最为自然的事。「我可以自己掀盖头吗?」

「小姐不怕晦气吗?」

「只要没人知道,偷偷做一次有何关系?兵者,诡道也。」

卫一­色­微笑地说:「小姐天资聪颖,将来必是兵家高人──我双手酒气潮湿,无法为妳掀盖头,劳烦小姐自己动手了。」

柳朝熙站起身,往桌前迈开脚步,并一把拿下艳红的盖头、解开沉重的凤冠,脚踏­精­绣红莲的足靴,身穿皇家贵­妇­的霞披,而她笑意绵绵的脸蛋上,充满无以否定的喜气洋洋与妩媚风情。

「夫君,水饺好吃吗?」柳朝熙坐在卫一­色­身旁,倒了两杯酒。

「很好吃。」卫一­色­望着她的举动,一边说:「小姐要吃些吗?」

「这是留给姻缘注定的两人吃的。」柳朝熙先是轻摇了头,一手拿起酒杯,一手将另一酒杯递给夫婿。「今夜由我自己掀盖头,愿来日知心人也能与你共交首──夫君,我先­干­为敬。」

卫一­色­被这名女子的坚定气势震慑地动弹不得,只能微微张嘴,看她仰头将交杯酒独自一饮而尽。

豪气­干­云。几乎想为柳朝熙鼓掌。「妳还是吃点东西裹腹吧,不然很容易醉的。」

本来就未曾喝过酒的柳朝熙,脸颊果然飞快地染上晕红,但她还是微笑地摇头,为自己再倒一杯酒。「夫君凯旋归来,我尚未为你洗尘,这杯便恭贺你的显爵荣光。」

「小姐──」

「第三杯,祝夫君此后飞鸿凌云,志节如青龙升腾。」

「小姐。」卫一­色­在柳朝熙放下酒杯时,右手轻放在她仍握着酒杯的手。「妳是否心情不好,借酒浇愁?」网 @

「正是相反,直到此刻我才真正明白何谓无愁。」柳朝熙光丽醺红的脸蛋,比平日更为清媚惑人,说不出的娇弱风流。「夫君,请容我当第一个如此告诉你的人──我比谁都庆幸卫一­色­终能班师回朝。」

新婚洞房之夜,卫一­色­作了一个非常恐怖的恶梦,醒来时虽然记不得内容,但胸口所感觉的沉重闷热依然残留,她稍稍低下头,却吓得连手指也不敢再动分毫。难怪作恶梦,因为柳朝熙的脸颊正好躺在她的胸部上,还能稍微探测对方随自己呼吸而颤动的韵律,就像枕于摇篮,差别这个摇篮并非左右晃动而是上下起伏。

她们二人仍旧穿着大红喜服,虽然发冠、衣襟皆已凌乱不堪,但总归是整身完好,看来是谁也没吃亏,更没酒后乱­性­迷迷糊糊丢了清白。

「…难道我真是逃不过青牛压白马的命?」平躺床榻的卫一­色­,望着上方喃喃自语:「这个柳家小姐太冲动了,就算因为高兴,也不该一晚喝那么多酒啊。」

柳朝熙婀娜高贵是真,但爽直古怪也是真。经过昨夜灌交杯酒灌到醉的震撼洗礼,她得重新定位这名初以为端庄守礼的女子了。

蓦地,胸上的头微微移动,卫一­色­听到足以令每个男子心神摇曳的娇柔嘤咛。

谢天谢地,柳朝熙终于要醒了。

她觉得自己胸口快要瘀血,哪有人躺了一整晚却连动也没动过?以前听人形容睡得像死猪一样等语,柳朝熙却是睡得像战场上最多的死尸。

「嗯…」被淮安王当成尸体的淮安王妃,先是皱起眉,然后睁开迷蒙的双目,尚未明白自己身处何方。「小翠,妳昨夜扑了什么软裘?这个不错,很柔,很好闻…」

「小姐,天亮了。」

卫一­色­无奈地发出低语,虽然觉得刚苏醒时傻得跟她有得比的柳朝熙颇为可爱,但下腹正嘶吼着发泄欲望,现在茅厕才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存在,任何阻止她亲近这个最可爱之物的人,都是不共戴天的敌人。必要的时候,卫一­色­会­干­脆一把将柳朝熙丢往地板,她认为自己必须时时刻刻挑战青牛压白马、白马怕青牛的厄运,怜香惜玉跟尿急之时是相克矛盾的两种个体。

柳朝熙面露疼痛地压住额头。那道在自己耳边响起的近距离声音,如山间崩石,啪啦啪啦地敲裂她的耳膜,攻击原本就像有人正于其内狂敲大鼓的涨痛太阳|­茓­。

「──小姐!」最后通牒,就算是地牛也要翻身了。

这个低吼并不使人畏惧,反而是沉厚实在,温润稳重的声音。柳朝熙抬起头,与卫一­色­四目相对。

「啊…!」她惊呼一声。身子交迭、肌肤亲密的暧昧姿势,豪爽也好优雅也罢,总之是不可能在此种处境中发挥出来的礼节。只见柳朝熙撑起手臂想要拉开两人距离,却又瞬间重重跌下,脸往卫一­色­的胸口狠狠一撞。

「小姐,妳没事吧?!」这结实的一撞,不会流鼻血吧?美人流鼻血,不好吧?

「手、手麻了…」柳朝熙的声音自胸部处闷闷传来,乍听之下颇有幼童学语似的稚气,卫一­色­彷佛能感觉到说话热气穿透衣料直达肌肤,使她脸部发烫,燥热不已。

「那、那请恕我失礼了。」利落翻身,卫一­色­将柳朝熙放到隔壁枕头上,并且没有多想地按摩起对方发麻的手肘肌肤,一边说道:「以那种不良姿势睡了一夜,妳这是血气不通,揉揉便好。」

柳朝熙的脸倒是红润有光,浅笑依依。「我压了你的胸口一整夜,是否也要为你揉揉?」

卫一­色­红着脸,半是惊讶半是恐慌,用力摇头。「谢、谢谢小姐关心,我乃习武之人,被压个几晚无所谓的!」

柳朝熙平躺于榻,乌黑秀发如丝绸般点缀鲜红­色­的枕头与棉被,因笑意而略弯的眸子带着半丝羞怯、半丝倨傲,使她看来实是妖艳­性­感,再也没有凉亭相处时那种玄妙的宁静清淡。

「夫君,你我二人成亲了…。」

卫一­色­不知道柳朝熙为何要强调­性­地说出现况,不过她点了头。

「…那么便一切都不同了。」柳朝熙光彩明亮的眼,无丝毫宿醉之人的昏聩。「我的人生从此刻才要开始。」

那样满是期盼的神采,足以风靡任何人──男子女子,皆是如此。

卫一­色­知道,自己的人生此后便加上这名女子的幸福份量了。

不过在开始新的一天之前,她得先上茅厕。

卫一­色­尴尬地笑了笑,抓着下摆冲出喜房,就连初上战场也未曾如此剧烈跳动的心,此时热切地令人害怕。

希望这一切反常的感受只是因为太想上茅厕。卫一­色­久经战事磨练的敏锐直觉,正警告着自己,这些情绪可能不是她担负得起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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