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子妃殿下,她还在大厅等着。」卫一色一手提着木桶,一手紧握柳朝熙的柔荑,能闻到身旁佳人那股干净纯洁的清香。
「青慈姊姊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柳朝熙沈思片刻。难道是关于楼语凝搬出罗府一事?
来回两次后,卫一色的手指抓着被汗和热气沾湿的蒙眼罩。「那我先走了,等会儿再来。」
「等等,夫君,我跟你一起去。」
「妳已经…已经好了吗?」
「嗯。」柳朝熙不好意思地说:「可以请夫君去房里为我收拾替换的衣服吗?」
「好,我这就去。」不能要小翠收拾,因为她一定会询问原因。卫一色才刚转身,又突然回过头问:「那个…妳的肚、呃、我是说,那件东西…放、放哪儿?」
「那件东西?」尚未领悟过来,柳朝熙反问:「什么东西?」
「就是、就是肚──」“肚”字结巴地停在口中,下一个字怎样也喊不出来。
「将军是想问夫人,把肚兜放哪儿~~」沈君雁那道懒洋洋地令人咬牙的声音,自池子里飘来。「身为天下最尽责的军师,我便顺道帮将军问,夫人今晚想穿什么颜色?」
柳朝熙和卫一色同一瞬间胀红着脸。
「…在柜子最里边。」贴近丈夫红通通的耳边,她低声道:「就挑夫君最喜欢的颜色吧。」
卫一色根本是一边抓着眼罩想要扯下、一边奔逃出大澡堂。的86b122d4358357d834a8
「将军,记得叫婢女把我们三人的衣服也准备好啊!」沈君雁大叫着提醒,不由得笑了,柳朝熙也真是懂得如何调戏这个傻将军。
当卫一色再度回来,将衣服递给柳朝熙后,只有淮安王妃一人前去大厅面见太子妃,卫一色则是又跑去烧水,毕竟她的工作还没结束。
这时,沈君雁低吟道:「太子妃殿下来王府有何要事…?」
「南青慈不是柳小姐的好友吗?许是来找柳小姐谈天的。」宋思薰的头枕在手臂上,快要睡着了。
「这么晚来谈天?若是如此简单倒好…只是咱们将军现在可是京师名人,又没依附任何派系或权贵,活脱脱一待价而沽的良玉。那太子妃殿下素来在宫中呼风唤雨,原本属于皇后职责的后宫之事,有八成也都是经由她在安排,今晚拜访或许想拉拢关系呢。」
「南青慈是不简单。」宋思薰想起在宫中几次所见的印象。「六部尚书中有四名是她经手推举的,就像那个兵部的罗士则,因为是楼语凝的丈夫,就算是个书生也被南青慈弄到了兵部尚书之位。」
「嗯…不愧是柳朝熙的好友,也是一名难缠的女子。」沈君雁半走半泳地来到卫亚莲身旁,伸手将浸在水里、像是不想让任何人发现的她拉起来。「亚莲,妳好得差不多了吧?换好衣服去大厅见见太子妃殿下。妳是王府的二小姐,接见贵客不仅是礼仪,将来继承爵位也较名正言顺。」
卫亚莲点了头,视线依然停在水面上。多年相处,今晚还是首度见军师这般赤祼的模样,怎么这人就能如此自然呢?她终于还是瞄了一眼这名妖饶万千的女子,看到那镶于肌肤、因热水而更加明显的奴隶标记。
沈君雁知道卫亚莲在看哪里,但只是朝她淡淡一笑。「记住,妳只需打个招呼,让太子妃知道王府有妳在后便赶紧离开。那种王室命妇,无论是妳深知她、还是她了解妳,都会演变成麻烦的事。」
卫亚莲再次点头,抿着嘴唇,右手迟疑地放在沈君雁的左肩标记上,黑眸理解地凝视她。没有多语,卫亚莲起身走出石头池,拿起挂于屏风的新衣,背对着池内二人迅速换上。
宋思薰突地道:「其实亚莲姊姊早就知道妳左肩的事了。」
沈君雁的背又枕回石头旁,恢复不惊不扰的懒散风格。「无所谓,她也不会特别觉得如何。」
「她倒是挺伤心的,因为妳没有亲口告诉她,反而告诉了我。」
「哦?」沈君雁闭眼一笑,如春风抚面的舒适。「这也算是塞翁失马。」
「卑鄙小人…!」宋思薰笑着拿水泼她。「既然妳法子这么多,方才怎不想办法脱身,硬叫我跟亚莲姊姊都喝了那杯茶。」
「我们三人要是没喝,现在早被将军的拳头击飞了。凭柳朝熙那种狡猾的脑袋,要不是今日看我们用了这招苦肉计,她绝不可能善罢干休,我们也定会遭殃。」
「唉,我每次做坏事都会被抓。」宋思薰大彻大悟地发誓:「下次绝不做坏事了。」
「我也是第一次连续两招都被破除呢,柳朝熙简直如有神助…!」沈君雁大大摇头,慨然而笑。「就不知道她这运是好是坏了。」
「青慈姊姊!」听闻这道呼唤,南青慈自椅上起身,与迎面而来的柳朝熙相视一笑。
「怎么,妳一出澡间,就换王爷进去?」见只有好友一人,南青慈便开玩笑地说:「看来我总归是打扰到你们夫妻俩的情趣。」
「青慈姊姊,妳知真相若是如此,我是怎样也不会出来迎接妳的。」柳朝熙镇静如昔,笑得颇为傲然。「我也不会让将军出来迎接妳。」
南青慈轻笑,樱唇弧度勾人。「妳跟王爷应是过得极好,我便也放心了些,原本还担心妳会如语凝那般…」
「她究竟是怎么了?」轻蹙眉头,柳朝熙引导她坐下,自己也坐入她身旁的椅子。「听罗大人说,她搬离罗府了。」
「闹脾气呢,那孩子,因为妳都不理她嘛。」
柳朝熙抿紧唇瓣,一时语塞。她视楼语凝为妹妹,何尝忍心无情相对?只是信赖感一旦被剥夺,便很难再次重建。
「语凝原以为妳不会看上平西将军,谁知妳不仅看上,还相当眷恋。妳也知那孩子向来黏妳,见妳冷漠,更觉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便对着罗大人大发雷霆。」
「她太不惜福了。」柳朝熙越过跟自己有关的部分,淡然道:「罗大人心善勤勉,是一难得的好夫婿。」
「呵,却道语凝不想要夫婿呢。」南青慈见怪不怪地笑说:「也不能怪她。若我能选择,夫婿和妳相比,自是妳最有魅力。」
柳朝熙嫣然一笑,神华顾盼,风姿绰约,却难得选择沉默以应。若是过去的自己,一句暧昧调侃便能轻松应对,现在却觉得…觉得、自己只对某位将军才想说这些暗示含情的话语,偏偏,那位傻将军总是不解风情。
她暗自叹息,半是无奈,半是怜惜。
命中注定她要为卫一色的纯而倾心,也要为同样的纯而伤神。
此时,一名身穿翠绿罗衫、别珊瑚发簪的年轻少女自门口徐徐而来,身段窈窕,丹唇未启而笑,杏眼灵润温柔,使人一望便觉舒坦。她在南青慈面前屈膝盈盈而跪,鬓发抚过稚嫩秀颈,如丝缎般优美滑下。
柳朝熙站起身,为南青慈介绍。「这位是卫亚莲,夫君的义妹。」
「原来是王府的二小姐,快快请起。」南青慈伸手扶她。近看那双明眸,睫毛长而微曲,黑清亮华,饶是秀丽可人,心底起了涟漪,不禁楞了会儿。「妳──」
她不知道开口想说什么,话声停顿之时,柳朝熙自然续道:「亚莲无法说话,却能以手语交谈。」
「手语?」南青慈这时才发现自己还握着卫亚莲的手,歉然一笑,放了开来。「正巧,我懂手语,二小姐无须拘束。」
卫亚莲闻言,双目闪着惊喜波光,秀致玉容更为璀璨生花。“太子妃殿下也懂手语吗?”
「我一定得懂,因为我家小妹也是天生瘖哑。小时候我霸道,还叫朝熙和语凝都得学会手语,要她们将来定得跟小妹当朋友。」
提起那段童年旧事,南青慈笑得缅怀而伤感,柳朝熙也是同样神情,却多了几分遗憾。
南家夫人怀孕时,丈夫在外面与另一名女子私通。生下南青慈后满一年,她的精神状态相当不稳,丈夫此时偏又将一名满月的小女婴抱回府,甚至取名“碧严”,宣示他对这名女儿的偏心与喜爱,此举将大夫人逼至疯狂。后来女婴与一名仆人一起消失于南府,大夫人投湖自尽,如此不幸的悲剧不仅轰动京师,也深深打击那名年少得志的不忠丈夫,此后疾病缠身,三年前一场关中大旱终于带走他从未快乐的灵魂。
女人要承受男人的愚蠢,而小孩要继承大人的愚蠢。南青慈曾如此说过,所以我绝不让妹妹接收姊姊的愚蠢。即使根本不知道妹妹失踪后是生是死,南青慈还是硬叫柳朝熙和楼语凝学好手语,将来有一天迎接妹妹回家,也就不会手忙脚乱了。
卫亚莲看出两名女子脸上的伤怀之情,没有多问那名妹妹现在如何,只是微笑地点了头。虽然无法听到温婉的声音,她的笑颜和手势却格外柔和,亲切地使人不由得扬起嘴角。“亚莲只是来面见太子妃殿下,无意打扰您与王妃…与嫂嫂的交谈。太子妃殿下,嫂嫂,亚莲这就下去。”
「二小姐──」南青慈在她走出大门前,轻声唤道:「亚莲…妳便像朝熙那样叫我青慈姊姊吧,也许…也许我们还会再见。」
卫亚莲楞了一下,有些受宠若惊,之后才浅笑点头,静溢离去。
柳朝熙再度坐回椅子,拿起茶杯想抿一口,却突然想起不久前的苦难,无奈放下。「青慈姊姊,纵使现在找回碧严妹妹,也没有任何人能确定她就是南大人的骨肉。妳对亚莲要真觉喜爱,便时常来府中坐坐吧,只是…可别真将她当成碧严妹妹了。」
「纵是如此又如何?」南青慈翩然转身,妩媚一笑,凤眼威严而透She精光。「也许我一个高兴,就召亚莲入宫陪我呢。」
柳朝熙笑道:「她有个难缠的爱慕者,一个过度保护的兄长,一个能以音律魅人、视她如长姊的琴师大家,还有一个不想让她进宫受罪的嫂嫂──青慈姊姊,妳可要千万三思。」
南青慈皱眉,噘嘴神态一扫方才的威仪。「妳从不跟我抢东西的,现在不过嫁了人,心也变了。难怪语凝不满,就连我也要吃味儿了!」
「…妳说的没错,我真是变了。」柳朝熙叹息,却是心满意足的风韵。「变得只想安安静静、普普通通地与丈夫一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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