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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2)

他惊异地瞪大眼。“你……”

徐长慕淡淡打断他。“她叫阿奴,我的妻子。这几个月她在养病,不管是面上的、身上的,或者心上的,都是我一点一滴拉回她,仔仔细细照料妥当,才有今日这番光景,方将军,此次前来,非我所愿,全因阿奴记挂她心爱的南临,我这才将学士牌子折弃,随了她来。”

方三郎尚在震撼中,实在不知是该为徐六活着感到惊愕,还是这对兄妹居然……最后当他听见徐长慕将学士牌子丢弃,大喜过望,同时几乎要羞惭掩面,代已去的大凤陛下以及方帝夫向他们说声对不住。

明知徐长慕是在威胁他不得将徐六身分说出去,他竟然还被虐地心甘情愿接受这样的威胁。他无比感激地看向徐六,轻声道:

“多谢徐夫人记挂南临,往昔方家子弟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夫人原谅。”语毕,隆重施礼。

徐烈风还以一揖,道:

“那些事,都是过往云烟,我都忘了,请方将军也一并忘了吧。”

这声音又破又粗,气质比以往内敛安静,再无夺目光彩,方三郎内心好生愧疚。那日在学士馆里,她也是意气风发啊,甚至是唯一能猜出徐长慕谈西玄­阴­兵用意的南临人。如果当年他能将心里的不甘压下来,无视他们劣民的身分,大力推举徐家人才,劝陛下放徐六出京,是不是今日……又是另一番局面?

他又看了一眼她少年不该有的白发,垂目沉思会儿,说道:

“眼下正在战事,他国人民要进南临难上加难,但据我所知,有些大魏医者正等着出去,我从中安排一下,请他们为徐夫人诊上一诊,徐夫人现在看似健康,但,多几个大夫看总是保险些。”他话一说完,就见一抹惊喜的流光自徐长慕眼底窜过。方三郎心一动,霍然明白,想留徐长慕就得讨好徐六。

徐长慕要的也就是他能看穿这一点。什么国仇家恨对他都不重要,只有一个阿奴,才是他心里真真正正重要的人,要让他全力相助南临,方三郎就得将阿奴摆在任何人之上。他道:

“那就多谢方将军了。”

“长慕兄、徐夫人,一块进来吧!”他以军师之礼待之,见徐长慕不拒,他心里喜意更甚。

徐长慕忽道:“方将军,过几日,我二哥与四姐会赶来。他们在西玄­阴­兵手下存活下来,对将军必有所助益。”方三郎先是一征,而后宽慰一笑,胸怀坦荡说道:

“我多希望下一刻,长慕兄会告诉我,南临徐家所有好汉都将归来。”

徐长慕深深看他一眼,随他入屋。

徐烈风停下脚步,又回头看向远方如墨的天空。天际彼端与此地日夜不同调,都没人觉得异常吗?她抚上她微微发痛的眉间,顿觉双眼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吃力,必须撇开目光才有了舒解。

徐长慕转过身,朝她伸出手。“阿奴?”

她上前握住他的温缓,低声问着:“五哥,边关都是这么­阴­冷吗?”

徐长慕连忙摸上她的脸颊,观望她的神情是否难受。前头的方三郎没有停步,他笑答着:“冬天了,自然是冷的。”

“那小周国的……黑夜是我们的白天吗?”

方三郎顿时止步,回头看着她的白发,面露古怪。“徐夫人,这怎么可能呢?小周国与我们日夜相同啊。”忽然间,徐长慕想起她的胥人血统,她的天生强悍五感。一个人眼强至此,可以说是有第三只眼辅助了……他拉着她反走出屋子,眯眼望着一望无际的白云蓝天。他转向徐烈风,不放开她的手,问道:

“阿奴,刚才你看见了什么?”

“捷报?”萧元夏难掩心喜,略略激动自龙椅起身。“好!很好!方将军果然不负朕的期待。史人你快把详细情形说给联听。”

跪在双下的年轻男子没有姓名,只有史人这个职称。南临有官营的史学院,每个出来的学子,先分派到各地记载南临大小民情,直至三年磨练结束后,史人可自行选择一生将要记载的南临对象。

眼下这史人就是派至战场,将他眼睛所看见的一切全都记录下来。他此刻眉飞­色­舞道:

“陛下,自方将军重用南临长慕后,初时战事未有起­色­,南临西玄交战仍是损兵折将,但方将军力排众议,尊南临长慕为军师,照他布局所力,到了第六次,他与徐夫人再次随军出征,大破西玄­阴­兵,取下­阴­间将军头颅,赢得首次战役!”史人至今仍然感到当时冲天的震撼。有些细节,他不太敢当着众臣面前说出,他曾偶尔听见徐长慕对方三郎提及给他六次,三次被动,三次主动出击,第六次才是真正的对战……

那代表什么?前面五次全是南临长慕一步步的实验,前五次出战的军兵都是为南临长慕的实验而牺牲。可是,不管南临长慕有没有这五次的实验,战还是要打的,到最后别说连个兵,只怕连南临都留不住,在南临长慕出现前,每一战出征的将士几乎没有一个回来。

他不敢当众将这段秘史说出来,怕有心谋害徐家的官员借机赶尽杀绝,几年前那个徐六被害,史学院的夫子都怀疑是皇室下的暗手。所以……就算违背史人的宗旨,他也不能说出另一个秘密来。

萧元夏心里甚是激烈。“徐长慕么?他……不计前嫌,大破西玄­阴­兵么?果然是徐家子弟。”这人才,必要留住!南临首要祸患,就是这不可捉摸的西玄­阴­兵,只要能破了它,南临就能与西玄实战实打,生机大增!这些时日来他日夜忧心忽地落了底,他年轻的面容终于有了笑意。

“史人,你再多说说。”

“是。”史人仍是欢天喜地,他道:“南临长慕与徐夫人在第四次就开始随军出战,但南临长慕面目太过……太过俊美,如果出战只怕连自家军人都忍不住盯着,这是徐夫人说的,于是徐夫人主张替他在面上绘上油彩。”

殿上朝官喜气洋洋,听得此事,皆是垂目低笑。萧元夏也没阻止他们,徐长慕的相貌他是看过的,确实过于貌俊美丽,要让西玄人得见是这般雅致相貌的人毁去西玄传奇,只怕都要捶胸顿足了,烈风她……向崇拜她五哥,深信她五哥必有一展长才的一日,现在她是不是能……稍稍瞑目些了?

他心里微微发软,笑道:

“这位徐夫人真真有趣。她是南临人么?南临女子多文弱,居然不畏惧上战场,若然它日班师回朝,朕定要见见这名奇女子。”

“徐夫人是南临人,­阴­间将军的头就是她亲手砍下,大破西玄布下的­阴­间道。她……”史人犹豫一会儿,又忍不住把当日尾随所目暗的景象说出来。“臣在第六次对随军出征,当时白参如黑夜,飞沙走石,­阴­风四起,明明眼前没有敌军,但徐夫人她好像……看得见那些­阴­兵守在何处,她的血落在四方时,臣……错觉,她鲜血流过之处,天­色­依稀亮了些,没有那么­阴­冷了。”

萧元夏闻言,蓦地想起云山洞壁里的壁画,那个身着战袍的女子,满身鲜血流泄至地引来光明,在她身前是西玄­阴­兵,下一幕却只剩白骨,那白骨就是战败的­阴­兵了?神师都解读错了?神人不是来收天下江山,而是来毁去涂炭生灵的­阴­兵么?

……太晚了!太晚了!他深吸口气,只觉心肺都在剧烈疼痛。那一日,他跪在殿外求父皇成全他与烈风,那样的雷雨……确实是在说国之不祥啊!

不祥在于出了萧金凤这个为皇位不惜害死自己妹妹的皇女;不祥在于他这个容易被欺骗的皇子!甚至,不祥在于年迈的父皇只想保全小女儿,而眼里没有南临了。

“这么说来,这女子是南临长慕的眼睛啊。”萧元夏微笑道:“徐长慕依她所见,领兵布阵,这才有今日捷报,真可以说是夫唱­妇­随。”

“正是。”史人笑道:“在军中,徐夫人的地位与南临长慕相当,没人敢得罪,只是……”

“只是?”萧元夏笑意盈盈。偶尔听这些夫唱­妇­随的事迹也不错。

史人略略惋惜。“徐夫人发­色­异于常人,大魏大夫虽说是无碍,但总是令人心惊,边关一带,称徐长慕为南临长慕,徐夫人为南临阿奴,请陛下首肯,将来史官统整时,将徐夫人改为南临阿奴……”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本是站着的陛下,失魂似的落坐在龙椅上,同时殿上一声轻响,他回头一看,是朝臣余廷显手里的象笏落了地。

他……没有说溜嘴吧!徐夫人本名徐烈风,阿奴是新起的名字,不是吗?

“……阿奴……”恍惚间,他眼前出现那个垂死的白发姑娘……她没死么?努力地活了下来吗?胥人保佑!父皇保佑!他……

他心里既是喜悦又酸涩。现在,她与守护她的徐五在一块么?原来到最后,守在南临走不得的是他。

“臣禀陛下!”罗国丈道:“若是史人说得正确,这位徐夫人的眼跟血弥足珍贵,老臣斗胆,它日南临军兵班师回朝之际,务必要留住徐阿奴,以防它日西玄又生­阴­间将军!”

萧元夏猛然回神,掩饰狠意地扫过阶下的老人。留住?是想扣住她吧!他们一起害死烈风,如今他居然还想再害一次?他想害几次才够!

“臣也斗胆——”余廷显抬起手里象笏,跨前一步,垂首道:“据臣知徐长慕本是各国拉拢的学士,如今相助南临,那就是丢了学士之名,他与妻子替南临挽回生机,实是南临恩人,将来扣他妻子在京师,这不是教各国嘲笑吗?”

老国丈眯眼。“余大人此言甚差。说扣未免太难听,将来陛下赏赐不断,留他们在京师荣华一生,他们怎会不愿?更甚者,徐长慕本是徐家之子,接替徐家未完的守护,并无不妥之处。”这姓余的,本是与方、罗两家十分友好,这一年却是有意无意保持距离了。

余延显状似不敢吭声地回位,象笏举起,掩去他若有似无得意地笑。审时度势是他的专长,他怎会不知此刻陛下心中所倾?罗国丈怕是提早完蛋了!

“臣有事起禀。”有臣子道:“此次捷报,全因陛下识人清明,固然徐五长慕有功,但,方三郎为将,若然不是方三郎苦守边关,又岂有今日结果?”

方家的老臣在旁满意地捋胡笑着。

高殿之上的萧元夏不动声­色­将这些人一一记了下来,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史人身上,眼里微地柔和,仿佛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你还有事要说么?”

“臣请求,请陛下赐臣史徐之名,臣将穷尽一生记载胥人徐家所有的事迹。”

“哦?你已满三年了吗?好!朕就赐你史徐之名,一世记载南临胥人徐家的所有事迹,不可遗漏一事。你传联口谕,南临长慕与南临阿奴,无愧胥人姓氏,朕因此感恩感激。三百年来,南临君王与胥人徐家一向君臣和谐,从不互疑,或许,曾中有断过,令得胥人受了无法弥补的天大委屈,但自朕为始,不管胥人体内流了什么血,肤要重拾彼此信赖,绝不让后世南临有愧于徐家!”

一年后,南临长慕随军回朝,南临帝王亲自接过几乎被染全红的白­色­战袍。他小心翼翼地抚过上面早已­干­涸的血迹,听着徐长慕淡淡说道:

“徐家人只着白­色­战袍上战场,就是要君王能看见将士流的鲜血,但盼君王重视边关兄弟,不再被谎言所欺,此是真正胥人心声,徐长慕代为转述。”

“联必记取教训,时刻以浴血战袍为戒,不管有多少人利益熏心再欺骗朕来害徐家,朕也绝不再轻信。朕宁愿盲目信徐家,也不会动徐家半分,一次教训足矣。”萧元夏心知她不会出现在朝上,他想见她却也不敢见她。“徐五,徐六曾道你是天上飞鹰,如今你不愿受官职,朕可允你一个愿望,你好好想想。”

“那便让南临,废了男子成|人礼吧。”徐长慕道。

萧元夏一怔。就这个?他仔仔细细打量这貌似妖­精­的男子,徐长慕虽是长了数岁却比当年更要秀俊几分,难怪烈风会在他面上涂上油彩。

想来,要不是这男子心意够坚定,至今身边也不会只有一个徐夫人。当日,他救下烈风,让烈风撑下去,怕是费了不少苦心,这苦心里又占了多少爱情?烈风她……会不会受了委屈,得了一个爱情少于亲情的丈夫?

徐长慕看他一眼,说道:

“有些人,宁愿等到相知又心爱的女子,一块完成成|人礼,一生只想为她一人所有,而不是如南临一般,让成|人礼夺去她的权利。”

萧元夏闻言,一时无语。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的成|人礼……隔日见了烈风,即使那时还不甚了解自己心意有多重,也觉得十分懊悔,恨起这成|人礼的存在。后来,他大婚,反而不在乎这种成|人礼了,都一样的……

“好。”他轻笑:“这种民情风俗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的,朕尽力而为,让往后两情相悦的男女,多一分机会得到你说的权利。请替我转告徐夫人,南临京师永远是她的娘家,不管她何时归来,有我在的一日,南临将是四国中最繁荣而美丽的国土,这是我一世的承诺。”

他心知她或许会回京,但要与他这个天子再相见难了,如果可能,他愿来世再相遇,下一次哪怕她真是来毁南临的神人,他也不会再害她,但他想,她心里还是只有她五哥吧。那……他退而求其次来世再做她兄长,让他好好呵护她一世。“请你……也允我一事。”萧元夏低声说着:“请一世都别告诉她我是她……兄长,就让她一直以为我只是个曾背叛她的外人萧元夏。”

徐长慕面不改­色­道:“徐五谨遂旨意。”当他退离大殿时,耳力极尖地听见身后的陛下轻声道:

“烈风,保重……”

徐长慕充耳不闻,也不会将这些在他眼里细琐的小事转告阿奴。他注意到殿上昔日位高权重的大臣有几名已被取代了,甚至连罗家国丈都不在此殿,萧元夏果然够隐忍,拖至今日完成战事才一一掐除他们。

未过两天,徐长慕毫不留恋地离京。

史徐厚颜紧随在后。

在史徐记载徐家的那些年里,回京最常遇见的一件事,就是陛下召他去夏园,要他一一细诉徐家夫妻的事迹,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要问个两三遍才甘愿,还嫌他不够仔细呢。

也不知是不是他错觉,每当他试着略过徐夫人的事时,这位陛下总会敏锐地再绕回来,逼他说出徐夫人近年所发生的每一件事,就算只是一句她很好她很健康,这陛下也十分欢快,然后再逼着他重复着她很好她很健康……这位陛下,他不腻么?

好像这件事是他最大的乐趣似的。甚至,有时他会发现这位陛下在治理国家时开始有了欢悦。

“因为这是某个姑娘的娘家啊,岂能让她嫌娘家不够好?我要给她天底下最好的娘家,让她愿意时时回来看上一眼!她每回头看南临一眼,便是再看我一眼啊。”这是这位陛下某次在听见徐夫人已经不受白发影响,健康甚于以往时,满面喜­色­,唯一一次说溜嘴。

现在他正专注在记载胥人徐姓时,时常停在徐夫人身上,看能不能多挖一点秘密……当然,他做得不够称职,有些秘密是绝不能写出来的,例如徐六就是眼前这白发夫人……例如徐五娶的是徐六……徐五简直是彻底无视他人,居然敢在南临里娶徐六为妻……

他怀疑陛下也知情,但陛下从不提起,也不允许身边人对这对夫妻有任何怀疑。

直至徐长慕三十二岁时,在各国近乎强力的默许,强力的压迫下,学士解非之名又归回他的手上,他是西玄徐直助国又复得学士之后,三百年来唯一首例。也可以说,在后世提及留史学士时,学士徐直以及学士解非是齐名的。接着,各国开始抢人了!

春宵一刻千金难换的尾声

大俗红的双灯笼挂在院子外,上头贴着春宵一刻。

徐烈风双臂环胸,思考良久,良久思考,确认这是她与五哥平日住的小院,也确认这种灯笼她见过,就在许多年前五哥的成|人礼上。

春宵?

她跟……五哥的?

她抱着暖过的衣物步入房间,听见隔间有水声,就知他此刻在沐浴。

她是知道五哥那事的。当日在杏花村里以天地为媒,父兄坟及远方的皇陵方位为高堂,简略成亲后便匆匆赶来边关,至今也有三年了。

这三年里,吃住都在一块,私下亲抱更是家常便饭,最过亲密的一夜也不过两人上衣凌乱褪尽,肌肤相亲,每一寸都被翻来覆去蹂躏过了……至今光想起她脸就热了起来。

那一夜,是她斩下­阴­间将军的头,身上受了不少伤,他一时失去控制就……没有做到最后,她明白原因,当年为了让她好走,他宁受男人最耻辱的阉割,那她还要问什么呢?就当他俩已经是实实在在的夫妻,传宗接代这事,就交给二哥跟四姐吧。

春宵?莫非五哥是想重现那一夜?徐烈风掩住腼腆,夫唱­妇­随,她自是要配合的,何况夫妻间的亲密这是天经地义,只是各家春宵方式不同,她不会引以为憾。

有人敲门,她上前一开,是边关一带找来煮饭的婢女。

当他们彻夜研究西玄兵阵时,就是靠着这婢女帮忙煮饭洗衣,愈来愈有大老爷气势的五哥没有明说,只是明摆给她看他吃不习惯、穿也不习惯,直到这一阵子,她这个小家奴才又洗起她家大老爷的衣物,他这才稍稍满意了。

他这以债养债的手法高啊,现在他在家里地位简直是直逼天神了。

“夫人,大锁已备妥。”婢女脸红地交出门锁。

徐烈风呆然接过。“这大锁是……”

婢女以为她不懂,特地教她自门内锁起。“三餐定时有人送到外头,我们一定会准时,所以只要夫人跟徐大人饿了,就自行开锁出来就是。”

她还是一脸呆然,她­干­嘛把自己跟五哥锁起来?

“这七天都依徐大人之意,做些滋补体力的饭菜,请徐夫人安心。”

安不安心她不清楚,徐烈风只知这婢女笑得好开心好暧昧好­淫­乱……

“好了,你出去吧。”徐长慕走出隔间。

徐烈风回头一看,心脏差点跳出胸膛。五哥此刻穿着宽松中衣,微湿黑发披在身后,满身的水气,最诱人的居然不是他沐浴过后剔透晶莹的相貌,而是他眼下的泪痣。她赫然想起那一夜,两人就是这样一层一层脱去彼此的上衣,最后他的神情在烛火下­阴­暗不定,终于放开她腰间系着长裙的扣环,激狂地拥吻起来。

她刻意斜跨一步,掩去背后的五哥,对着那婢女道:“我明白了。”她等着那红透脸的婢女掩门出去后,低头研究起大锁来。

“阿奴不会用?”男人的双臂自她身后亲密地绕过,主动接过那大锁后,紧紧地锁上房门。“就这样,钥匙放我这吧,该你去沐浴了,洗­干­净些。”

“……我哪次没洗­干­净?”她脸红道,去过衣物往隔间走去。

他垂着长睫,微微笑着。如果相熟的人此刻在他身边,会发现这跟他平常专研兵阵军法的神­色­似有同又有不同。他黑­色­的眼底流着淡淡的光彩,明白地说,那是属于充满情yu的愉悦光彩。

他收起钥匙,去处收藏多年的女儿节玉饰,轻轻抚过冰凉的玉饰。

徐烈风洗完出来,他正倚在窗旁,把玩着眼熟的玉饰,她不由地脱口问着:“五哥你在做什么?”

“我在想,这玉饰能在人体上创造什么奇迹”他意有所指道。

她一脸茫然,上前一看,笑道:“原来是女儿节玉饰。”她想伸手接过,他却一把收起,彷佛此物他将有用处。

他皱起眉,拿过她手里的­干­巾,让她绕个半圈,细心替她擦起湿答答的白发。她的白发愈来愈长,却没有半点黑。方三郎曾提过的大魏大夫,战事稍歇时他也托人重金请来大魏神医,都说她已无事,但这白发就是黑不回来。

她的黑发半­干­,他双手自她身后衣里滑进,抚过她无比细致的肌肤,覆住她的胸前柔软,他俯头热情吻上她的项背,她微微喘着气,忙压住他的双手,低声道::“五哥,别在我后面……”

“阿奴不喜欢吗?”他声音半哑着。

她犹豫了一会儿,不愿告诉他,这背后都是她的头发,发­色­总是……

“我喜欢与你面对面的……”

他眼底抹过一丝恼怒,嘴里平静应着:“阿奴,你知道为何我苦等到夏日才过这春宵么?”

她一怔,顺着答道:“不知道。”

“夏日夜里,不管你在哪儿躺着都不会冷着。”他一把抱起她。“没关系,我们有好几天,可以一一试着,不必在第一次就教你躺在地上。”

徐烈风随时一头雾水,但隐约知道今晚五哥想进一步……进到哪去?了不起就像那一夜罢了,她才窝上温暖的床褥间,就见他又下床去。

她还来不及问出口,烛火就被他熄去。屋内一片黑暗,他又回到床上,低笑道:“现在我们彼此谁也见不找谁,阿奴心里可稍微放松点?”他笑着替她脱了中衣。“彼此一块摸索吧,等你摸熟了,不害臊了,第二次就点起烛火若隐若现,这第三次天都亮了便再来仔仔细细的一回。”

“……”这就是五哥所谓的春宵?耗上一整晚?要她说她会说这是闺房情趣。她心跳如鼓,感觉他光­祼­的上身压了下来,她轻轻笑着,满足地承受他的炙吻,但没一会儿她笑不出来了,她咬着­唇­,呼吸急促,拼命在床上摸索着被子,想狠狠揪住,去发现被子早被他抛下床去,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障碍。

她脚趾头缩到都疼了,眸底被逼漾出泪光,她求饶道:“五哥……慢……慢一点”

“嗯?阿奴一时吃不消么?”他移到她的脸前,呼吸与她细绵交错。

她听出他的呼息也略带压抑着,她含泪喃道:“这门学问真是博大­精­深,阿奴怕是拿不到学士了……我本以为……”本以为那天夜里就是他们两人的极致了。

“你以为什么呢?”他的手指滑到她腰间,似是要脱下她裤子。

她稍微张口又合上了,最后选择不阻止他,这种闺房情趣她不信他是从成|人礼学来的,难道是男人本­色­?

她主动摸到她的嘴,用他俩三年来无数的夜里所互相练出来技巧吻上他。她已有些结实的双臂环在他的头项,身上的柔软偎上他光滑结实的上身。他明显被她分了心神,一切的主动都暂停下来。

“……三天……”他得空,声线沙哑,明显是情yu被她撩动了。

“什么?”她犹犹豫豫,在他腰间徘徊,这所谓的进一步到底进到哪?如果进得太过火,会不会伤了五哥的心?这裤子脱了行不行啊!

他任着她烦恼无比,吻着她的耳垂道:“我左思右想,到底是谁说我成|人礼足三日才出去的?”

“……”

“是阿奴吧,那是你几岁?十二还是十三?那时你什么还不懂,以为你五哥事事皆强,连着成|人礼也不能输人,就在京师四处妖言惑众说我三日才完成这成|人礼,是不?”

“……五哥……”她可不可以跪地谢罪?

“难道阿奴不知道,南临男子洞房花烛夜若比成|人礼还长,那就是让新娘子给迷得神魂颠倒,彼此鸳鸯和鸣?”

她浑身一颤。“没有……我从来没有听过……”这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小小风俗吧!难道,五哥打算与她窝在这耳鬓厮磨三天半?她……心里也是欢喜,只是,是不是久了点?而且院外还挂着俗到极点的红灯笼,人人都知他们在做什么!三天半后她无颜出去见人啊!

“七天。”他在她耳畔说着。

七天!她僵硬如石雕,那她出去还有没有脸活?

他低低笑着:“总要双倍以上,才能显出阿奴对我的珍贵。”他将她的双手移到他的长裤,催促她继续。

她像个傀儡,麻木地脱下他的裤子。七天……难怪刚才那婢女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暧昧那么­淫­乱……难怪五哥吩咐她做些补充体力的饭菜,搞了半天边关的熟人都知道了吧?

她很想把他推下床,委屈地缩在角落哭一哭,她怀疑五哥这是变相逼她离开南临……

“阿奴,你我成亲三年,为何今日才能完整的圆房,你知道么?”

“圆房……完整的?”她怎么觉得今日震波连连来?五哥怎能圆房?

“婚缘书上的日子我写上今天。”他柔声道。

她一怔。

他在黑暗里细细描绘着她的眼眉,道:“三年前你我就在杏花村成亲,日子却已超过父兄百日,南临没有这种规矩,但如果有日,你我离开南临,去了大魏,叫人发现这点,对你总是有伤。如今已过三年半,此时成了实在的夫妻也无人可置喙。

“……五哥……这三年来……我跟你……还不算夫妻吗?”那,他心里有这想法,为何当日还要天地为媒娶下她?不如等上三年啊。

他沙哑的声音明显得不以为然。道:“我心里早就当你是妻子,不将你先定了下来,三年变化甚大,谁知明天会发什么事。”

是为了稳住她的心神,让她不再退缩吧。徐烈风低声说着:“从成亲后,我就当五哥是丈夫了,一个心里深爱到有时无所适从的丈夫。”

他闻言,眼眉欢快地弯起。他仍是略略沙哑着:“今晚就是你我的洞房花烛夜,这三年没碰你固然是依着大魏规矩,但另一方面,你要是有了身孕,那我决不允许你上战场。”

“……”她沉默好久,才疑声道:“身孕?可是……五哥你不是……”

“我有亲口跟你说过吗?”

“没有,是余延显说……”她猛然瞪凸眼。“难道你没有……”

“萧元夏只是威吓我,他不致让徐家最后一苗真断去。他只是要有个借口能够让你一路好走,同时让那些熟知徐家是劣民的臣子明白,南临劣民徐家已经不会再有后代,不必再赶尽杀绝。”

她张口欲言,美眸渐有泪珠。原来五哥是完好的,没有因为她……没有让她背着一世对不起九泉下的父兄的债……

“阿奴,你欢喜么?”他在她耳边道。

她哽咽道:“我当然欢喜!”

“那,你就用这七天表达出你的欢喜吧。”

她一僵,眼泪猛然缩回去了。

他浅浅一笑,说着:“阿奴,这七天内你完全属于我,这三年多来真是遗憾,居然只有这七天,才是我们真正彼此相守的日子。这七天我们片刻不离,也正好看看你体力的极限在哪,你也不会再担心你一头白发的事。”

“……”她怀疑五哥会穷尽所有智慧激出她体力极限,他非人啊。他果然是个养债高手,过去没见他抱怨过,直到今日才一股脑的索讨利息,够能忍!

“还是,阿奴,你能一刀砍下­阴­间将军的头,却没体力与我耗上这七天?”他语气不无遗憾。

又遗憾?他怎么这么容易对她遗憾了?这人,想故意激她吧!偏偏她就是心甘情愿地被他激。

“你不想得到我的全部么?就差这么一步……”他诱惑着:“过了今晚,我这全部身心都让你没有遗漏的全夺到手里,你没有这种渴望吗?”

“……”当然有!非常有!太有了!她非常惭愧地承认,她太容易被五哥撩拨了,五哥的每一寸她都想要得不得了!“那……五哥,我们……来吧!”说到最后想要表达自己很豪迈,但她满面通红,完全失去气势!

她为了补回气势,主动拉他要吻他,哪知,不知是她太用力了,还是他顺势而为,竟然他倒在床上,反而她扑上他的胸前了。

这……男下女上,令得她一颤。她这个小家奴是不是平常真的太憋屈了,怎么开始战战兢兢了?

“阿奴……咱们再来一次成|人礼吧,这一次,再进一步,成为真正夫妻,你就权充我第一次成|人礼的引导人吧。”他柔声道。

她闻言,想起她曾陪他度过的成|人礼。她心里微地一软,怜爱道:“……好,以前南临那些狗屁成|人礼都别理,五哥,今晚我当你成|人礼的指导人,可我还真的很笨拙,如果弄错或弄疼你,可别怨我。以后,你就只能有我了,不管你的成|人礼还是往后的每一次,阿奴全包了。”

“你真是豪气啊,我还怕你害羞,不点烛火,陪你一块摸索呢。”他笑着。

这轻柔的笑声不但没有威胁­性­,反而多了几分迷惑人心的可口。他也不傻,这是五哥故意诱惑她,放松她紧绷的心神。她心里甜蜜蜜,跨坐在他腰上,微地弯身,擦过他的­唇­瓣,再迷惑地吻上她最钟爱的泪痣,他气息忽地一窒。

“五哥……阿奴与你比翼双双飞。”她沙哑道:“今晚这只小青蛙要一口一口吃掉她心里头的大老鹰,你要有心理准备了。”

“我身心早就准备好了。“

她扑哧笑了一声,心里放松不少,想着今晚洞房花烛夜恐怕乐趣无穷呢。

然后,她尽心尽力但有点笨拙地完成洞房,确定五哥并不讨厌,相反地还很喜欢她的“引导”后,她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七天,也挺好过的,她想。

直至半夜,她微张睡眸,忽然发现烛火摇曳,被她强征豪夺初次成|人礼的夫婿刚回到床边。

“五哥?”她想抱着人体会好睡些,她倦极地大方朝他张开怀抱。

“阿奴,记不记得我说的第二次若隐若现?”

“……”

“很累么?你体力这么不济,怎么行?”

“没……”她只是有点困,是五哥太变态,不止聪明,连体力也是一等一的好,看来她不好好练练,是追不上他的。

“没有?那……阿奴。”他上了床,烛火在他面上深浅不定,他眼儿俱弯,活似个时时爱折磨她的毒辣妖孽。“阿奴的成|人礼呢?谁来引导呢?

“……”她终于明白方才五哥为何有意无意将大部分的体力活都给她,原来他留待后战!

“总要一报还一报的,阿奴有债还债的,是不?”他笑道。

“……五哥……这几年你忍得真辛苦,今日彻底爆发实属正常,你热爱阿奴全部身心,阿奴泪流满面,感激涕零,以后再也不会对着白发神伤……阿奴这七天就当是牺牲了,可不可以让我先睡半个时辰?”

番外篇——徐解的出生

“这医者是大魏而来,据说十分有名,所以我特地留住他来替嫂夫人诊一诊。”方三郎笑着,随着徐长慕往徐家小院走去。

虽然他是在笑,但心里无比地紧绷,就怕有违陛下口谕。

——尽一切力量,留住徐家夫­妇­。

——尽一切力量,让徐夫人发­色­归黑。

——尽一切力量,排除任何可能的学士接触南临长慕。

——尽一切力量,从南临长慕身上习得所有兵事才能。

——尽一切力量……

方三郎暗叹口气。何必陛下下口谕,他日日夜夜绞尽脑汁,就盼徐长慕终生能留在南临,明明他是个将军,却开始自觉成了动起歪脑子的说客。

“多谢方将军。”徐长慕似笑非笑道。

两人走进徐家,方三郎见没什么婢女,便道:“长慕兄怎么迟迟不请个婢女?边关生活虽然一切从简,但也不能让嫂子累着,不如从我那里先调个老婆子,让她过来帮忙煮饭洗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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