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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恶汉 > 第二七四章他是谁?

第二七四章他是谁?

据说很­精­明,是个见风使舵的货­色­。

细目半眯,董俷轻声道:“这个人,我要活的。”

李儒一怔,马上明白了董俷的意思,“既然主公要他活着,索­性­就让他多活一些时日。”

“听说郭又多的女儿女婿在商县?”

“正是!”

“我想那郭又多知道,痛失亲人的感觉,是什么滋味。”

薰俷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说话,可是听在李儒华雄的耳中,却是那么的冷酷和残忍。

主公,终于学会不择手段的来打击敌人了!

李儒和华雄相视一眼,轻轻点头。这两个月来,董俷看上去越来越像是一个主公了。以前,他心中总还是存着一个美好的幻想,可现在,薰俷已经学会了冷酷。

“上库府,可曾搬空?”

“已经按照主公的吩咐,能带走的全部带走,不能带走的,也全部分发给了百姓。”

薰俷点点头,“我曾听人说过这么一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为社稷之根本,不可怠慢。今日我们施以仁义,他日我等马踏关中,这些百姓就会夹道相迎。呵呵,我今日予以一,他日他们会还予我百倍,这笔帐怎么算,都是划算。”

是啊,反正又不是自己的物品?

“对了,张掖方面可有情报传递过来?”

整支人马,除了华雄李儒之外,还其余将领并不知道董俷的真正目的。

“张掖陈到业已出兵,攻占了姑臧。马腾如今占据汉阳郡,正处于两难之中。”

李儒突然笑道:“不过,腾子驹果然出兵了,看起来那贾先生,对主公非常了解。”

薰俷点点头,“好吧,宋果就交给姐夫你来对付……活捉宋果之后,文开你立刻和典满孟坦二人,带着宋果前往户县,诈开城门之后,将其占领,等候我到达。”

“喏!”

“姐夫,夺取户县之后,我们就要从子午谷转道进入南山。此后一段时间中,将再也没有补给供应。故而你和郭永准备好粮草辎重,我可不想大军在山中忍饥挨饿。”

李儒稳定,拱手道:“主公放心,我定然准备妥当。”

说完,李儒突然笑道:“说起子午谷,我倒是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接到消息,益州牧刘焉派督义司马张鲁与别部司马张脩将兵攻击汉中太守苏固。”

第一部 少年游 第二八七章 郭汜焉能为人

更新时间:2008-9-4 22:37:49 本章字数:4609

鲁出现了吗?

跨坐狮鬃兽背上,董俷一路急行,心中暗自的思忖着。

张鲁是何许人?说起来可是大大的有名头。此人的祖父,就是在汉末时极具名气的方士张陵。薰俷说不清楚张陵是谁,不过听上去和演义里的左慈于吉之流很相似。

这张陵在蜀郡创立了五斗米教,在巴蜀颇有影响力。

但相比之下,董俷对张鲁似乎更了解一些。在演义中期,张鲁曾多次出现,汉中之主,令刘璋奈何不得。只是后来曹­操­伐蜀,攻占了汉中,张鲁随后投降曹­操­。

在演义里,张鲁的作用并不是很明显。

似乎更像是为了引出马超、庞德而专门设立的一个人。

没想到,这个人还真的存在。

张鲁的出现,是否预示着,益州将会随之分裂呢。虽然记不清楚张鲁后来是为什么和刘璋反目,但想必和这一次将兵攻打苏固有密切的关系。

如何在这里面捞取好处呢?

薰俷想到这里,突然间自嘲的一笑:董西平啊董西平,你现在还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却妄想着从一桩和你毫无­干­系的事情中捞取好处?你也学会算计了吗?你也开始想那些士人一样,争权夺利了吗?薰西平啊董西平,你真的学坏了!

“主公,翻过前面的山梁,就是商县了!”

成蠡轻轻的唤了董俷一声,让董俷立刻意识到。他现在最主要地事情,是攻取商县。

至于张鲁的事情,还是再说吧。

渭南平原,是益州出子午谷,进入司隶后的第一站。

从子午谷开始,有户县、上和商县连成一条线,形成一道天然屏障,战略位置极为重要。

渭南勾连陇西。汉中。有千里沃土。

如果占据了渭南之地。则长安就危在旦夕。

李傕郭对这里非常看重,不但派来了麾下大将,更把郭的女婿一家,安置此处。

这足以看得出,渭南对长安的重要­性­。

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董俷勒马商县城外,静静的等待着。

已经六月了。天气很热。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若按照四季划分,此时正属于夏末。

天亮的很早,随着一阵号角声响起,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地亮光。

商县城门在号角声中吱吱地开启,一队门卒走出来,一个个­精­神低迷,懒洋洋地伸着懒腰。

薰俷的兵马的确是袭击了上。可那又能怎样?

不说别的。宋果大人带去的八千人马,绝对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了薰俷等人。

没有和董俷交过手的人,大都是怀着这样地想法。渭南兵卒倒是听说过虎狼之将的名声。可大多数人还是认为,所谓的万夫不挡之勇,难道还真的能万夫不当吗?

李傕郭轻视薰俷,结果被薰俷在阳城下打得胆战心惊。

这种糗事当然是尽量的淡化,所以渭南士卒虽知道董俷抵达,却没有一个人放在心上。

一群残兵败将,何至于如此重视?

没有人能准确的说出董俷现在手中究竟有多少人马,不过根据攻击临晋的降卒说,人数不会有太多。

所以,宋果出征之后,商县令张南,也没有去太在意。

一如既往的在寅时开启城门,门卒伸着拦腰,可没等那懒腰伸完,一个个突然怔住。

从天边,一股黑­色­洪流汹涌而来。

铁蹄轰隆,如同焦雷炸响一般,接连不断。

那马背上地骑士,全都是披挂重甲。当先一匹极为神骏地战马,极速飞驰而来。

马上的将领,头戴罩面盔,身披大叶甲,看不清楚相貌。

不过在那战马后两侧,有两个九尺高壮汉撒足飞奔,跟在马后,始终保持相等距离。

而大汉身后,大约十步距离后,是四百黑甲骑士。

这一队骑军的速度很快,虽然都披挂沉甸甸地铠甲,可是那速度,却丝毫不受影响。

全都是纯血宝马,这样一队骑兵,在渭南从未出现过。

门伯一怔,猛然反应过来,想要叫喊。突然间,在空中回荡起一声凄厉的鬼哭狼嚎。

一抹乌芒骤然出现在视线中。

门伯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乌芒已经到了近前。

噗的一声,正中门伯胸口,巨大的力量带着门伯的尸体,飞出去七八步的距离,摔落在地上。

“敌袭……”

有门卒高喊起来,可已经晚了!

薰俷已经冲到了城门前,两柄大锤一分,把两个门卒直接砸飞了出去。

“巨魔士,杀进商县,活捉张南!”

“杀杀杀!”

紧随其后的巨魔士同时高呼起来,何仪何曼一左一右,大棍轮开了一顿狠揍。渭南军自驻扎商县以来,可说是安逸惯了。何曾见过如此猛将,一轮冲杀之后,五十名门卒被杀得­干­­干­净净。

喊杀声,打破了商县的宁静。

惊醒过来的渭南军紧急集合,却已经来不及了。

宋果出击上,带走了渭南军大部分人马,所留下的,也是以步卒为主。

长街之上,一排排的巨魔士轮番冲击,投枪硬弩如一点般飞出,把驻守在商县的士卒杀得是血流成河。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渭南军就被杀得四散奔逃,溃不成军。

薰俷没有命令巨魔士追击,自带一队骑军,冲至商县府衙外。

府衙大门紧闭,董俷却是淡然一笑。

何仪何曼纵身跃出,两根生铁棍轮开,砰砰砰几下。把朱漆大门就砸的四分五裂。

薰俷跳下战马,手持横刀。

摘下罩面盔,但见牛山濯濯。巨魔士一个个也摘下了头盔,全都是和薰俷一样打扮。

“主公,我兄弟为您开路!”

仪何曼两人大步流星,闯入了庭院之中。

只听得那庭院里响起了一阵凄厉惨叫声,董俷榻上台阶,拖刀缓步走进了大门。

沿途。就看见一路地尸体。

有的手持兵器。有的却是赤手空拳。

看打扮就知道。这些人大都是府衙里的家丁家将。何家兄弟不愧是­干­过黄巾军的人,出手极为凶狠。所过之处,一个不留。以至于薰俷一路下去,竟然无事可做。

三十名巨魔士,摘下了罩面盔,拖刀紧随董俷身后。

一行人走进了后院,就看到一手拖着一个仅仅穿着小衣。姿­色­不俗的女人,一手揪着一个青年的头发,从卧房中走出来。何仪抱着两根生铁棍,随后从房间里走出。

上前躬身行礼:“主公,这两个狗男女躲在里面,想必就是您要找的人!”

翻转横刀,董俷用刀口托住了那青年地下巴,沉声喝道:“你可是商县令张南?”

青年大约二十七八。长得面若粉玉。目若朗星,颇为俊秀。

“本官……”

薰俷突然抬脚,踹在了张南地脸上。

“官甚官?换个称呼。”

这一脚。踹地张南满脸是血,牙齿几乎掉了一大半。疼得这白脸小生好一阵子的惨叫,董俷也不理他,扭头看着粉面煞白,瑟瑟发抖的女人,用刀托起了她的下巴。

“他是你夫君?”

“正是!”

“商县令张南?”

女人点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哼哼声回答:“大王所说没错。”

这女人,把董俷当成了抢劫的土匪,却让董俷笑了起来……

“那你一定就是郭又多的女儿喽?”

“妾身正是。”

“可知道我谁?”

“妾身……不知……”

薰俷轻声道:“我叫董俷,是当朝武功侯。这么说可能你没有印象,不过你那老子曾在我父亲麾下效力,但是他心怀不轨,杀了我地父亲,这么说,你想必知道我是谁了!”

声音,非常柔和,却让所有人感到毛骨悚然。

薰俷慢慢的蹲下身子,伸手抬着郭氏的下巴,叹了口气,轻声道:“郭又多长得那么难看,没想到却生了个千娇百媚的女儿……呵呵,是不是你妈在外面偷了男人?”

郭氏虽然害怕,这时候也忍不住怒骂道:“你妈才偷男人……”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响,董俷抬手一记耳光抽在了郭氏的脸上,打得她满嘴是血。

张南大怒:“董西平,有本事去找我父亲算账,跑来这里对一个女人耍威风,算什么好汉?”

薰俷站起来,抬脚踩住了张南的腿。

脚上用力,只听嘎巴嘎巴两声脆响,张南惨叫一声,腿骨折断。

薰俷轻声道:“我不是英雄……在我爹被杀了以后,我就再也不想做英雄了?做英雄很累,做了事情,还要遭人算计。呵呵,做妖魔多好?至少所有人都怕我,不敢算计我……”

薰俷说完一句话,就踩断张南一根骨头。

语气很平静,声音也不算大。可是在一旁观看的何家兄弟,还有巨魔士,都噤若寒蝉。

“我以前从不打女人,甚至连杀死我姐姐地凶手,我也给他了一个很痛快地死法。可是现在,我觉得我太懦弱了……我不狠,别人却对我狠。我仁慈,可是我连我爹的尸骨都没有办法收起来。张南,知道是谁让我落得如此下场吗?就是郭!”

寒光一闪,横刀自张南的双手滑过,鲜血喷溅。

张南惨叫一声,顿时昏迷不醒。

“把他弄醒……呵呵,我一直以为死是对人最大地惩罚,可我现在知道,其实最大的惩罚,是生不如死。郭家姐姐,若你父亲不杀我爹,我真的要尊称你一声姐姐了。我们本来可以做一家人,但是现在……你要怪,就怪你那不长眼的老子吧。”

“你要做甚?”

郭氏听出了一丝不妙,忍不住大叫起来。

薰俷哈哈大笑,“我要做什么,你马上就会知道!”

这时候,王戎成蠡押着几十个商县士人进入了府衙。

薰俷使了一个眼­色­,两名巨魔士拖着那郭氏就进入了卧房,任凭她凄厉的叫喊。

“那女子如何?”

士人噤若寒蝉。

薰俷冷笑一声,“我是谁,你们应该明白。想要活命,就乖乖的照我说的去做。进去给我狠狠的­干­那个女人,谁最卖力,我就饶了谁。每个人有一次机会,好好把握。”

在寒光闪闪的钢刀威逼下,这些本地的名绅一个个走向了卧房。

听着那卧房中的哭喊声,董俷闭上了眼睛。

“过一会儿,全都杀了!”

“喏!”

薰俷说着,看了一眼那昏迷不醒的张南。

突然一声冷笑,“找个坛子,把他四肢给我剁了,装入坛子里做成|人,留给郭。”

所谓人,就是砍掉了四肢,挖了眼睛,削了鼻子,隔了舌头,然后装入一个盛满粪便的坛子里。让你活着,却生不如死。当年吕后曾对刘邦的宠姬用过这种手法,可说是人世间第一大惨事。

薰俷说完,带着何家兄弟就大步离去。

夕阳西下时,董俷押着装满辎重的车辆,朝着户县方向行去。

商县府衙,烈焰熊熊。

而位于商县城门口,郭氏被赤身­祼­体的吊在城门楼上。尸体下身,却是狼藉一片。

在尸体下,有一尊瓮。

张南被做成了人,放在郭氏的身下。混浊的白­色­液体,滴落在张南的头上……

第一部 少年游 第二八八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更新时间:2008-9-9 15:49:28 本章字数:3707

董俷不了解郭汜,但并不代表没有人了解郭汜。

随行人员之中,最了解郭汜的莫过于李儒,其次华雄徐荣,对李郭二人也很熟悉。

这是一个很冷静的人,在遇到慌乱时,总能保持冷静的头脑。

李傕郭汜这个组合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可怕,两个人的本事都不算很好,可是李傕果敢,郭汜沉稳,二者结合在一起之后,就产生了不是一加一等于二就能计算的变化。

薰俷火烧谷城,险些把李傕烧死在火场中。

正是郭汜坚持兵分两路,前后呼应,使得李傕得以逃生。甚至在郭援追击的时候,还摆了一个埋伏。若非董俷带着后援抵达,郭援恐怕就会被郭汜击杀于涧水畔。

司隶正处于混乱动荡之中。

马腾因为儿子的事情,和李郭撕破了面皮,攻击司隶。

由于董卓对马腾的围剿镇压,使得马腾的兵力远没有原有历史上那么雄厚。从武威集结了五六万人马,已经是马腾的极限。而李郭二人在司隶的兵力,多达十几万,双方的实力悬殊太大,即便是有张邈帮助,恐怕也抵挡不住李郭二人的攻击。

薰俷不希望司隶平静。

相反,一个持续数年胡乱的司隶,似乎更加的符合他的利益。

于是李儒设计,务必要分散李郭二人的兵力,令其无法全心全意的攻击马腾张邈。

最好的办法,就是给李郭增加一个敌手。

益州刘焉,貌似是一个不错的敌人。只要李郭兵马进入汉中,必然会和张鲁、苏固纠缠在一起。就如同董俷不需要一个稳定的司隶一样。

李儒认为动荡地汉中更有利于董俷未来的计划。薰俷需要宋果诈开户县城门,而李儒则谋划的更加长远。

郭汜这辈子,最怕的人是他的妻子。

他本起于卑微中,是他的妻子给予了他巨大的帮助。

而郭汜膝下共有两男三女,其中最受疼爱的,就是这个嫁给张南的女儿。

否则,郭汜也不会把张南夫­妇­派到渭南这个几乎少有危险发生,生活还算不错的地方。

女儿被名绅­奸­杀,女婿被做成|人。

想必对于极为看重面子地郭汜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就算郭汜愿意冷静。他那老婆也不会容忍下去,势必会分兵追杀董俷.不死不休。

如此一来,马腾和张邈地…压力会随之减弱。

只要适当的给予一些挑拨。凉州司隶就会战火不休,将会有大批流民向河西迁徙。

这对于董俷早先所制定下来地移民政策,极为有利。

早在桓帝永寿年间,也就是大约三十五年以前,阳朝廷曾经做过一次人口统计。

除去朔方和西域外,汉室人口共有五千万人左右。

至黄巾之乱后,汉帝刘协即位。郑泰在初评二年中做过一次统计。

当然很笼统。

扬州五百万、荆州五百五十万,益州人口超过七百万。

在黄巾之乱的时候。三州由于没有受到战火的波及,人口不会出现大幅度的降低。

但是关东各州的人口相对减少。

十二部州人口总和,大约是在三千一百万左右。

三辅地区人口二百三十万。凉州人口一百一十万。乍看这个数据,凉州的人口不算少。可如果仔细想,凉州的面积可是比三辅地区大了几倍,可人口却少了很多。

地广人稀,是凉州地概况。

如果两地动荡起来,那么生活在这两个地区地百姓,首选的目标就是河西与朔方。

所以,三辅之地就算是原本不乱,现在也必须要他动荡起来。

薰俷对此本不甚同意。

在他看来,因为他一人地事情,使得百万黎民动荡不安,未免有些过分了。

但李儒说:“父亲一死,天下必然因此而动荡不安。诸侯野心彰显,迟早必将爆发大战。三辅之地为我他日立足之根本,主公虽令其动荡,却可以保全其元气不失。若真的大乱兴起,人命如刍狗,只怕到时候三辅凉州,都将会是十不存一。”

这理由并不是很充分,可董俷还是答应下来。

使李郭分兵,为第一步;激化士绅与李郭的矛盾,是第二步;三地动荡,为第三步。

薰俷站在南山谷口处,四头雪鬼匍匐在他脚下,狮鬃兽立在身旁。

山道上,有车马正缓缓行进。

这山路崎岖颠簸,与老人家颇不方便。

于是,董俷设计出了一个类似于轿子地暖帐,令五百名降卒分成三队,轮流抬这暖帐行进。其实,就是在一张大木板上搭起牛皮帐篷,铺上厚厚的垫子,六十四个人抬一副暖帐,即可以腾出车马?

资,又可以是老人家免受颠簸的苦楚。

特别是董媛,刚生了孩子,身体正虚弱。

有这么一副暖帐,倒是省了许多苦楚。同时董俷还让人弄出了十几顶山轿,两个人抬一人,同样可以省却颠簸,还可以观看沿途风景,累了就进暖帐中休息睡觉。

这可让蔡和刘洪两个老先生乐开了怀。

坐在山轿上,两个人不时说笑,欣赏山中美景,倒是驱散了不少烦恼。

李儒董绿、华雄郭永,在董俷身后站立着。

抬起头看看了天­色­,董俷突然问道:“宋果的人马,是否已经进入汉中?”

“据探马回报,昨日凌晨时,宋果所部三千人,已经从子午谷入,准备攻打西城。”

“长安方面呢?”

“郭汜亲率三万人马,与昨日抵达郑县。”

李儒一笑,“就算他们到了子午谷,也料想不到我们会选择最为险峻的道路,而舍弃由汉中平坦大道。到时候郭汜人马进入汉中……嘿嘿,汉中可就要变得热闹了。”

薰俷点点头,回头对徐荣说:“传我将令,全军加快速度,无比要在天黑之前,全部通过南山山谷……姐夫,你可曾派人往张掖送信,请他们设法打通漠北通道。”

“已经派人过去了!”

“也好,这一入南山,我们将与世隔绝。只希望朔方的情况不会太糟,公明不会负我!”

这一番话,说的有些软弱。

是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晓得徐晃他们,会做出什么反应呢?

人心隔肚皮,虽然说徐晃曾表示过忠心,但对于董俷而言,对他的了解,并不多。

初平三年七月末,随着董卓的死,关东诸侯渐渐的显示出了野心。

袁绍派大将牵招出兵雁门郡,与西河崔氏联手,攻陷五原,占据了河东千里沃土。

而曹­操­攻陷了阳,占领了阳翟。

由此把兖州和豫州连成一片。青州黄巾匪患愈演愈烈,青州牧龚景在连番平定匪患无效之后,无奈的向曹­操­请求援助。对于这样的一个请求,正中了曹­操­的下怀。

扬州牧秦的死,使得原本最为安定的州郡一下子动荡起来。

荆州牧刘表、徐州牧陶谦,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盯住了扬州这么一块肥沃的土地上。

与此同时,李傕胁迫汉帝抵达长安之后,自封为大将军。

派麾下大将杨奉抵御张马联军,同时上疏汉帝刘协,请广陵太守刘为扬州牧。

刘繇,亦是汉室宗亲,祖上是齐孝王、牟平侯。

伯父刘宠,曾担任太尉职务,少而聪慧,素有贤明。

原广陵太守张超在关东诸侯讨伐战中战死后,董卓委派了刘繇担任广陵太守。

这也是董卓向天下人发出了一个信号。

你们别再怀疑我了,我并不想篡夺汉室。你们看,我这不是把汉室宗亲一个个的委派出去,担任朝廷大员吗?

只可惜,董卓的所发出的这个信号,并没有多少人在意。

李傕以汉帝之名委任刘繇为扬州牧,立刻就激起了陶谦的不满。

刘繇也非常聪明,接到任命之后,立刻走马上任。不过他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稳定扬州的局势。

丹阳太守周、扬州别家从事蒯良,扬州西部校尉黄忠,都是秦的亲信。

刘繇上任之后,立刻让其亲信张英接手了西部校尉的职务,任命黄忠为庐江都尉。

庐江,那是江东大族陆家的根基所在。

庐江太守陆康自然不会愿意把本郡的兵马交给一个外人来掌控……黄忠,那也是一个很傲气的人。当初留在扬州,也只是为了报答秦的知遇之恩。

如今哪能受这种窝囊气,一怒之下,回到吴郡之后挂印封金,和原督军从事文聘离开扬州。至于去什么地方?没有人知道……刘繇自然也不会在意一个校尉的去处。

掌握扬州兵马大权之后,刘繇接着罢免了蒯良和周,委派汝南名士许靖为丹阳太守。

周大怒,不予承认刘繇的委派。不想被刘繇大将陈横偷袭,兵败丹阳县,带着家眷投奔荆州刘表,同时原丹阳令周治,随着周一同离去。刘表接纳了周,委派其为武陵太守,周治任酉阳令。

至此,各地官员的委派,皆出自于州牧。

而李傕以朝廷名义委派的官员,则变得极为尴尬。

一时间,各地战事不断,大汉十二部州,陷入了一片兵荒马乱中。

第一部 少年游 第二八九章 南山桃花源(一)

更新时间:2008-9-9 15:50:35 本章字数:5715

董西平去了汉中“

曹­操­坐在濮阳县衙的大厅中,诧异的张着嘴巴,看着细作问道:“薰西平去汉中做什么?”

是啊,董俷从子午道入了汉中,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曹­操­虽然没有去愚蠢的认为董俷现在能夺回凉州,不过在他看来,汉中人生地不熟,董俷如今已经是众矢之的,似乎没有必要再去招惹并没有对他产生威胁的益州吧。

可仔细想想,董俷似乎真的没什么地方可去。

河西四郡为羌人反贼所占据,以马腾和张邈二人联手十万兵马,却奈何不得武威。

而司隶无法立足,到朔方的话,又是艰险重重,要突破李傕十几万兵马,并不容易。

唯一的选择,只有汉中。

汉中勾连凉州和益州,以此为根本,在攻占武都,就可以占据西南河湟地区,休养生息。

而且,汉中如今很乱。

刘焉和苏固反目成仇,同时为太守赵谦与益州从事贾龙联手,反对刘焉的统治,看上去连益州都难以保证安全。

薰俷是要浑水摸鱼吗?

打发了细作离去,曹­操­把目光投注在了郭嘉等人的身上。

“诸君以为如何?”

郭嘉并没有急于开口,而是谦让的把目光投注于坐在程伊籍等几人的身上。

作为后进与曹氏阵营的人,郭嘉很会做人。

他深得曹­操­的信任,可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狂妄清高的姿态,大部分时间里,总是显得非常低调。也正是因为这样。程伊籍等人对他的印象很好,没有任何排斥。

程一笑:“我不甚了解董俷,还是奉孝说吧。”

“是啊!”

曹­操­笑道:“奉孝不必谦让,这里众人中,除我之外,唯有你最了解那位武功侯。”

郭嘉沉吟了片刻,折扇怕地合上,敲击手心。

“汉中益州看似混乱,不过咱们这位骠骑大将军若是想要在汉中立足,恐怕不容易。他先是在商县大开杀戒。表面上看似乎是疯狂之举,可在我看来。只怕是为了吸引郭汜吧……平衡三辅之地的局面,使其混战不止。才应该是薰俷的目的。”

曹­操­点头,“西平非暴虐之人,虽杀人如麻,不过在大多数时候,都是被动应战……恩,商县之举表面上看是他报复李郭的行为,奉孝说的不错。不会那么简单。”

“赵谦新至为。根基未稳。虽有贾龙等当地豪族相助,但恐怕不是刘焉的对手。刘焉自入益州后。一直保持着低调行事,在许多人看来,似乎有些软弱。但对于当时而言,无疑是最后的选择。现在天下将乱,刘焉正可皆为大族的血立威。”

程心里一咯噔,“奉孝是说,为之乱,是刘焉挑起。”

在郭嘉身旁,坐着两人。一个是荀彧,另一个年约四旬,胖胖的,笑起来总是看不见眼睛。

一系黑­色­长衫,倒是令他那臃肿地身态看上去瘦了不少。

听程开口,此人轻声道:“刘焉当年在幽州也不是没有杀过人,早年曾和鲜卑人交锋,后来又平定了幽州太平道之乱,依我看,他杀的人,未必就比董西平少。”

“元常地意思是……”

“年轻时刘焉何等强硬铁血的人物,岂能被人威胁?可是到了益州之后,却大行无为而治地手段……如今,益州大族大都接受了刘焉,正是扯掉外衣,亮出屠刀的时候。”

这中年文士,名叫钟。

颍川人,有八厨之名,曾求学于颍川张俭门下,极富贤名。

曹­操­攻占了阳翟,打开了颍川的门户。钟立刻举家投奔,在曹­操­帐下担任师友从事一职。表面上看,这师友从事并没有什么实权,但却足以表明了曹­操­的看重。

钟这么一说,令曹­操­对刘焉顿时生了浓厚的兴趣。

没错,这么一个年轻时铁血强硬的人物,到了益州之后却变得默默无闻,的确奇怪。

郭嘉说:“再者汉中,鬼道横行。张鲁之祖创五斗米道,在巴蜀之地,极有名望。中平年间,马相造反,声势何等之大?可惜被张鲁一语说散了巴郡乱军,使其被贾龙击败……张鲁至汉中,苏固难以抵抗。武功侯进汉中,也难以站稳脚跟。”

“那你地意思是……”

“令苏固与郭汜联手,保持汉中之混乱!”

郭嘉说完,便不在开口。

他偷偷看了一眼曹­操­,心道:当初我曾对西平说过自立门户之事,莫非那张掖贼人,是他地部曲?若是如此的话,那董俷可真地是能忍,居然没有走漏出风声。

如果他不去汉中,那么唯有一个可能,就是穿过南山,过武都,经河湟,抵达张掖。

我是否应该绝了他的后路呢?

在郭嘉的心里,董俷不足以成明主,因为他得罪士族太狠,难以成大事。

没有士族地帮助,就算打下了江山,恐怕也难以长久。但如果说郭嘉对薰俷很讨厌?那也不至于。相反,如果薰俷投靠了曹­操­,郭嘉倒是很乐意出面为他求情。

放过董俷,若任由他在张掖缓过劲儿来,只怕将来曹­操­统一凉州时,将会面临巨大的困难……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郭嘉沉吟了很久,突然起身道:“主公,嘉有一个想法,说不定能将薰西平置于死地。”

按照郭嘉和曹­操­的打算,将董俷在渭南凉州一地,虽是大敌,自有他人来对付。

只需要提醒一声,就可以给董俷增添许多麻烦。

不过在内心中,董俷是小师弟也好,是至交好友也罢。

既然如今处于敌对的位置。那么曹­操­和郭嘉,就绝不会心慈手软。

在这一点上,董俷也是这么做的。否则当初在阳时,也不会那么狠,逼得曹­操­跃马水逃命。

已经进入了八月,曹­操­已经屯兵于鲁国。

青州方面,已经乱成了一团麻,曹­操­已经上疏长安,说龚景求助,准备出兵平乱。

谁都知道。长安的朝廷已经不是当初阳地朝廷。

汉帝刘协虽然还是皇帝,却已经是威严扫地。在长安过的非常艰难。

李傕才不会像薰卓对他那么客气。

虽然不让刘协参与朝政,但董卓至少保留住了汉室的尊严。可李傕倒好。每日夜宿龙床,肆意­奸­­淫­宫女妃子。上朝不拜,退朝不跪,俨然把刘协视作如无物一般。

自封为大将军,李傕对刘协的防备,可说是更加严密。

也难怪,当初董卓对刘协那么宽松。这小东西天天却想着如何算计薰卓……哈。越是客气,这小东西越是不知死活。索­性­让你知道。这长安的主人,是我李傕。

曹­操­的上疏,又一次抢占了先手。

李傕大喜。立刻下令封曹­操­为征东将军,朱虚侯,兖州牧。毕竟,曹­操­是第一个作为诸侯向他表示臣服的人。不管他之前如何作战,对于李傕而言,曹­操­的上疏,代表着诸侯承认了长安朝廷的地位。而曹­操­,也借此机会,得到了名正言顺的身份。

征东将军,镇青州、兖州、徐州三地兵马。

曹­操­得了身份之后,立刻调集兵马,准备攻打青州。其实也算不得是攻打,青州地黄巾首领管亥满宠,早已经通过伊籍表示了臣服,这说穿了,不过是一场戏而已。

可就在这时候,一封求援信,却打乱了曹­操­的计划。

徐州牧陶谦攻打扬州!

与此同时,已经平定了交州之乱,占据了南海郡地扬州左司马孙策,起兵攻击会稽郡,打出旗号是:刘繇为国贼所封,诏书之上无玉玺大印,实为矫诏,不予承认。

“孙家狮儿,果然厉害!”

曹­操­忍不住,想起了当初在阳时,送别孙策时的情形,忍不住赞叹起来。

这一赞叹,却恼了大将太史慈。

“主公,区区孙郎,何需在意?刘繇无能,居然被一个黄口小儿打得抱头鼠窜,实在丢人。”

钟却摇头笑道:“子义此言差矣。孙家在江东素有名望,不可小觑……不过,孙策再厉害,终究是一介莽夫,不足为虑。反倒是他身边出谋划策地人,不简单。”

“元常,此话怎讲?”

“李郭二贼虽掌握了圣上,却苦于没有玉玺证明其皇统。玉玺一日不现,汉室皇统一日不得认可,所传旨意,皆为矫诏。孙策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起兵攻打会稽。非但不会引起诸侯的恶感,相反还会得到江东许多大族的认可,正是好时机。”

“孙郎如今有谁襄助?”

“前阳令周异之子周瑜,生而壮美,卓尔不群,素有雄烈之名,­性­度廓宏。虽年幼,却见识非凡。光和年间,他随父在阳时,曾私下言袁绍多谋无断,虽有四世三公之家世,却徒有虚名,难成大事……气得当时袁绍差一点要找周异算账。”

曹­操­一鼓掌,“元常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印象了。后来是那周异求到大将军出面,才算是了却事情。不过也因此,袁隗对周异一家颇不看重,后来被贬官离京。”

“正是此子!”

曹­操­一蹙眉,不禁踌躇起来。

钟说:“此次交州之乱,孙策累积战功,而至左司马。占领了南海之后,结交当地名士虞翻,又由虞翻出面,平抚了士家之乱。主公,断不可小觑这孙策,小小年纪能有此手段,士家在交州百年,颇有名望。得士…家襄助,孙策已可立足交州。”

闻听这话,曹­操­倒吸了一口凉气。

孙策占据了交州,倒不足为虑。交州地处偏远,人口稀少,又有山越番苗之乱,难成大事。怕的是这孙策以此为根基,若是占据了会稽,则扬州恐怕

险了。

刘繇现在两面受敌。不足以抵挡孙策。

可如果应他要求出兵徐州的话,平白得罪了陶谦,未免有些不美。

毕竟,那扬州和兖州青州相隔甚远,又有江水阻隔,曹­操­还真的是不好顾及该处。

程起身说:“主公,当小心才是。孙策本是扬州子,其舅父吴景,又是吴郡太守。若被他攻占了会稽郡,则吴郡也就等同于落入了孙郎之手。到时候。沸腾网贡献刘繇只怕是难以抵抗了……会稽吴郡连接一体,只需在攻占豫章。扬州也就随之危矣。”

“仲德之意……”

“助刘繇!”

程说地斩钉截铁,“不论是孙郎还是陶谦。得了扬州,都将成为主公之大地。特别是陶谦,他久居徐州,钱粮广盛。若再得了九江丹阳,其羽翼丰满,当为大敌。”

曹­操­这时候也下定了决心。

没错,如果让陶谦再得了扬州。恐怕到时候第一个要对付地。就是州和豫州了。

自己根基不稳,不足以威胁到陶谦。

可这并不代表自己不能拖一下陶谦地后腿。至少可以令其无法全力攻打刘繇不是?

曹­操­说:“就依元常仲德之意。太史慈……”

“喏!”

“我与你­精­兵一万,于禁为副将,仲德为军师。你三人自沛县出兵。攻入彭城国……不过,占领彭城之后,不可贪攻冒进。只需要时时威胁下,令陶谦收尾难顾即可。记住,我们现在还不适合与陶谦正面交锋,一旦情况不妙,就退入沛县。”

太史慈Сhā手行礼,恭声应诺。

和程离开之后,曹­操­又布置钟和郭嘉加紧接受青州事宜,而后一个人独坐书房中。

翻开了一副地图,曹­操­细目微闭。

沉吟半晌之后,突然间嘿嘿的笑了起来。

“西平,但不知你能否平安到达张掖呢?狡兔三窟,你虽有三窟,可惜未曾相连,若非奉孝提醒,我险些被你骗过去……嘿嘿,何止是我被你骗了,这天下人,怕都是被蒙骗过去了。不过,你若是真地能平安抵达张掖,我定会派人前去庆贺。”

自言自语,曹­操­的脸上流露出淡定笑容。

可就在此时,门扉突然被人笃笃敲响,紧跟着就听到门外有人轻声道:“主公,幽州急报。”

听声音,曹­操­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子和,进来!”

随着曹­操­声音落下,门推开了。

曹纯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恭敬的行了一礼,而后说:“正如奉孝先生所猜测,袁绍对幽州动手了!”

曹纯是曹仁的兄弟,自幼和曹仁就分居两处。

他继承了父亲留下来地财富,喜欢读书,心思极为细腻,更­精­通于练兵。

曹­操­对曹纯非常信任,委任其为司空军事,一边负责练兵,同时还主掌情报事宜。

“袁绍,也忒心急了!”

曹­操­听了曹纯的话,不由得一蹙眉。

但旋即笑道:“他刚得了并州河东,还没来得及消化,只怕为难不得那幽州刘虞。”

曹纯表情平静,待曹­操­说完,他开口道:“袁绍以高览为大将,自广昌攻打五阮关;以刘备为主帅,自定襄出兵,攻击北平邑。不过高览在五阮关被鲜于辅所阻挡……刘备攻破班氏,但在北平邑被击败,只好退回了班氏,目前两方已经停战。”

“刘备?”

曹­操­一怔,疑惑地看着曹纯,轻声问道:“可是那个富阳劫马贼?”

对于刘备这个人,曹­操­此时还不是很了解。

只知道当初董俷入京时,刘备曾企图劫走董俷的战马,以至于被董俷击溃,成了反贼。

后来关东结盟地时候,又听说刘备投靠了袁绍,攻打孟津失败。

曹­操­没有见过刘备,但作为袁绍手下的大将,曹­操­多多少少,对刘备还是有了解。

“刘备的本事不弱,刘虞手下,居然会有如此众多的能人吗?”

曹纯犹豫了一下,“在北平邑击溃刘备的,是卫将军,温侯吕布!”

“哦!”

曹­操­听罢,点点头。突然间,他反应了过来,细目圆睁,惊讶的抬头看着曹纯。

“你是说,那个弑父投靠董卓的吕布吕奉先?”

“正是!”

曹­操­面颊抽搐,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袁绍坏了吕布,今日吕布又坏了他地好事,只怕他想要夺取幽州地意图,难以实现。有吕布在,刘虞可就是如虎添翼啊!”

笑完之后,曹­操­又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董卓麾下两头恶虎,一头败走南山,一头改头换面。如此猛将,为何我不能得之?”

第一部 少年游 第二九0章 南山桃花源(二)

更新时间:2008-9-9 15:51:13 本章字数:5398

虞现在的确是如虎添翼!

也许在内心深处,他还要感激袁绍,若非袁绍激怒了吕布,他怎会得此恶虎之将?

在董俷占领了朔方之后,吕布信誓旦旦的要开疆扩土,创不世功业。

所以,他积极的在五原备战,根本就没有想到,袁绍居然会在这种时候袭击他后方。

当得知袁绍攻入云中的时候,吕布大吃一惊。

不过他倒是没有把袁绍放在心上,在吕布心里,能和他一较长短的人,只有董俷.可是……云中惨败,牵招攻占五原。

吕布连部将张辽都没能来得及召回来,就带着残兵败将逃入了幽州。

所幸嫡系六健将都还在,谋士傅巽,召集人马和他汇合,总算是凑足了三千人马。

就凭这三千人,想要夺回云中根本不可能。

傅巽很能­干­,却算不上合格的谋士。准确的说,傅巽是个善于打理内政的人才,他可以让吕布无需担心后方物资、兵源的供给,治理地方,也颇有手段。但正应了那句话,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让傅巽做出谋划策的军师,的确是有些为难了他。

薰卓的死讯传来之后,吕布知道,大势已去。

当务之急是要找一落脚之地,不为别的,来莺儿已经怀了身孕,经不起长途颠簸。

于是,傅巽就为他出了个主意:投靠刘虞。

刘虞是个很­精­明的人,对于塞外胡人,他自有一套自己的应对之法。

在董俷攻占朔方后,从董俷处理胡人的手段上来看。也并非只是单纯地打压杀戮。

刚柔并济,方为上策。

刘虞也知道自己的­性­子偏软,幽州自公孙瓒死了之后,缺少强硬派的镇压,鲜卑人越发的嚣张起来。所以,幽州必须要有一个声望足够,手段强硬的人物坐镇。

毫无疑问,刚参与过杀胡令的吕布,无疑是一个合适的人物。

吕布穷途末路时投奔,刘虞自然也释出了善意。

正逢此时。袁绍得陇望蜀,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幽州上面。刘虞又岂能对袁绍手软?

吕布想借此机会报仇雪恨,同时也是为在幽州站稳脚跟而展现实力。

于是。他对上了自己的老对手。

上一次刘备打了吕布一个措手不及,加之袁绍与和连夹击,才使其退出了云中。

而在北平邑,刘虞给了吕布足够的支持,同时还为吕布增派了一名谋士。

右北平人田畴,表字子泰。

此人为田氏族人,但是和早先公孙瓒部曲田豫并非一支。

若按照辈分。田豫年纪比田畴小三岁。但却是田畴的叔叔。田畴也是一个­精­于机变地人,早先公孙瓒为渔阳太守时。对田氏族人颇为防范,以至于投靠了刘虞。

如今正是好年华,吕布得了田畴。对刘虞感激万分。

这是信任啊!

不管刘虞是出于什么目的,对于几乎山穷水尽地吕布来说,却是一种难以言述的感动。

内有傅巽,外有田畴……吕布战败了刘备之后,乘胜追击,仅摔三千飞熊军,直逼班氏。

风水轮流转,早些时候刘备打得吕布落荒而逃,如今却被吕布打得,胆战心惊。

班氏并非什么坚城,准确地说,是一个寨子。

吕布身披黄金唐猊宝甲,身披大红缎子百花战袍。头戴束发紫金冠,稚­鸡­翎迎风摆动。

胯下嘶风赤兔兽,掌中方天画戟。

在班氏城外厉声喊喝:“兀那一只耳,早先尔等使诡计,竟联合蛮奴偷袭于我……今日某家在此,城中贼子,可敢与我吕布决一生死?”

此前两战,刘备靠着偷袭取胜,而后在北平邑,又被吕布靠偷袭扳回一局。

关羽文丑并没能和吕布真真正正的较量,虽知这恶虎吕布曾和董?

打了一个平手,却不清楚吕布的厉害。二人相视一眼后,关公手捻美髯,丹凤眼一眯,“大哥,我愿出战,杀一杀这恶虎的威风!”

刘备站在城头,看着吕布,脸上显得很平静,根本看出他刚遭遇了一场大败。

看了一眼城上有气无力的士卒,刘备心知这个时候,的确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士气。

当下点头,“二弟多加小心!”

关公立刻下城,上马拖刀,冲出了班氏城门。

青龙偃月刀扑棱调转刀口,关羽杀出城后,也不说话,催马向吕布直冲过去,大刀划过地面,迸出金星闪闪。吕布正在骂阵,哪晓得关羽出城之后,二话不说就杀将过来。

方天画戟挂着一弧光寒,朝着关羽就刺了过去。

而关羽则猛地在马背上一个古怪的转身,大刀呼地离地而起,带着巨力劈向吕布。

铛地一声,二人甫一交手,吕布眼睛一亮。

“好刀法!”

话音未落,关羽被磕飞出去的大刀在半空中突然一个极为诡异地回旋,轻飘飘的落下。

吕布的瞳孔不由得一缩,画戟翻飞,月牙儿小枝在空中挂住刀口,正要翻手锁住,却见青龙偃月刀蓦地一转,竟然从小枝上脱离,顺着方天画戟一记抹刀式就落下来。

没想到,刘备麾下居然还有如此猛将?

吕布越发地兴奋起来,抖擞­精­神,大戟一记怪蟒翻身,崩开了大刀,和关羽打在一处。

眨眼间就是三十几个回合,关羽除了在开始占据了上风之外,渐渐不敌吕布。

这时候,为关羽压阵的文丑挺枪飞马冲出来,大吼一声:“兄长莫慌,文丑来也!”

八宝驮龙枪招出无回枪法,带着万钧之力,直刺吕布。

说实话。若非吕布在阳与薰俷一战后,苦练武艺,戟法较之当初在阳时,又有了长足进步。否则还真的不一定能挡住关羽和文丑二人的联手攻击。三人三骑,在阵前马打盘旋,刀来戟往,­精­彩至极。一时间,吕布和两人斗得旗鼓相当,不分胜负。

为二人压阵的刘备一见,摘下铁槊。就冲出了本阵。

三人联手,在班氏阵前一场鏖战。

吕布被刘备三人联手攻击。渐渐地有些抵挡不住。

曹­性­郝萌二人不由得蹙起了眉头。他二人知道,吕布心高气傲。

不喜欢别人帮忙。

这时候出去,非但得不到夸奖,反而会遭到痛斥。

吕布被三人打得是气喘吁吁,戟法渐渐散乱。关羽刀沉,文丑枪快……刘备虽比不上二人,却不停的寻找他的破绽偷袭,好像苍蝇一样的。让吕布无法集中­精­神。

“一只耳。无耻贼子……”

眼见吕布不支,田畴突然挥摆令旗。战鼓声隆隆,从班氏寨两边突然杀出两支人马。

左边魏续,右边侯成。各带一千飞熊军,杀入阵中。

刘备三人一见,顿时知道不妙。转身想要援救班氏寨,却被吕布死死

一场血战,从午间杀到了傍晚时分。

刘备大军惨败而退,吕布追杀了十里后,方掌得胜鼓回师班氏。

自此,袁绍大军被彻底赶出了幽…州,刘备收拢残兵,心中暗自叫苦……只怕如此一来,难以向袁绍交代!

难不成,真的要如子远所说的一样,去投靠那小辈不成?

刘备犹豫不决。

许攸曾经给刘备出了一个主意:袁绍膝下有三子,长子袁谭、次子袁熙、幼子袁尚。

其中袁尚之母刘氏,颇得袁绍喜爱。

而袁尚本人,也是极为聪慧……兄弟三人并不是很和睦,刘氏更一心想要袁尚接手袁绍的班,对袁谭时常予以打压。

只要刘备向袁尚靠拢,可保­性­命无虞。

待时机成熟,从袁绍部脱离出去,海阔天空,就任由他驰骋去了!

可关键在于,袁尚不过十五六岁,让刘备投靠一个侄子辈的人,未免有点拉不下脸。

不过现在这局面,也只有这个办法。

刘备拿定了主意,立刻命人飞报定襄许攸,请许攸暗中联系袁尚,以表示忠诚。

刘备在寻找出路,董俷却正在南山中头疼。

这南山,其实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秦岭,不过并不是广义上地秦岭,而是单纯的指位于渭南,三辅和凉州交界处地一段山岭(现陕西省中部)。因其位于关中以南,故而又名南山。

高百引,也就是大约两千米左右。

北侧断层陷落,山体雄伟,犹如屏壁一般。

太史公曾在《史记》中有提到过,说秦岭是天下之大阻也,有九州之险的称号。

不进南山,不知道山路之复杂。

这南山犹若蜂腰状,东西分出数条支脉来。

刚进入南山地时候,还算能分辨方向,可是随着深入其中之后,董俷发现,这山麓若同迷宫一般,绕得人头晕眼花。山中有蝮蛇、云豹等凶猛野兽,时常袭击队伍。

好在董俷上一世就是在山林中渡过,所以非常清楚如何在山中生活。

那一段记忆,似乎已经非常模糊,可当董俷重拾起来的时候,却又是得心应手。

不过,这么一大队人马,难免还是会有人遭到虫蛇野兽的袭击。

特别是在晚上宿营的时候,因为天气炎热,时常有毒虫袭扰,短短十几日,死伤近百人。

后来还是华佗,找到了一种植物,使得士兵能够得以从毒虫的困扰中解脱出来。但对于薰俷这一行人而言,这毒虫不过是一个开始,真正的考验,很快的降临了。

如何在这迷宫似地山中分辨出方向?

如何令几千人马始终能保持顺畅地通信?

等等一系列问题,都摆在了董俷的面前。特别是方向地问题……队伍拉开来足有十几里,难免会出现掉队迷路等各种状况。有时候,会有一小队的人马不见踪迹。

越是往山里走,士兵溜号的现象,就越是严重。

薰俷坐在篝火旁,手里拿着一块黑­色­地长条石头,翻来覆去的把玩,若有所思。

蔡和刘洪走过来,看到董俷手里的石头,不由得感到诧异。

“西平,你拿着块磁石作甚?”

薰俷诧异的看着刘洪,“老师,你认得它?”

“废话,我如何不认得?这玩意儿在战国时就有了,山海经也有记载,说山上有磁石者,其下有金铜。呵呵,司南不就是以此为主,才被做出来的吗……西平,你不会是想用这个做司南吧……你姐夫在户县库府中,不是找到了两副司南了吗?”

“不是,我是在想,如何让每一军都能配备此物。至少可以让大家在山野中不会迷路。”

“难,很难……每百人一副司南,只怕不容易啊。不说别的,这么一块磁石,也只能做出一个司南。百人一副司南,那至少需要五十块同等磁石。若是在平时还好办,如今嘛……”

刘洪连连摇头。

但董俷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没有听进去。

指南针?上一世当护林员,这可是专门培训过,如何制作指南针。

现在的司南,其实就是后世指南针的前身。不过很大,携带起来也非常的麻烦。

薰俷知道怎么制作指南针,但最大的问题在于,那指南针里面的磁针。

“成蠡!”

“喏!”

“去元叹先生那里,看看他有没有针灸用的钢针……是钢针,而不是金针或者银针……还有,让何仪去­奶­­奶­哪儿问一问,有没有携带缝衣针之类的东西。哦,­奶­­奶­那里没有的话,就去问问虎女。女孩子家的,一定会带着这些东西。”

蔡奇道:“西平,你要缝补衣服吗?给那些女人做就是了!”

薰俷摇摇头,笑而不答。

不一会儿,成蠡就带着一包缝衣针跑了过来。

薰俷取出一根缝衣针,在磁石上轻轻的摩擦。这是一种非常简单的人工磁化的方法。

然后他又命人把司南抬来。

自己则拿着一把从董绿那里弄来的飞刀,琢磨起来。

很快的,一个简易的指南针做成。董俷先是用司南辨认方向,而后又拿出自制的指南针,竟然没有任何差别。在分辨出南北之后,董俷有根据后世的经验,总结出一句话来。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只要能分辨出北方,那么其他的方向,随即也就变得简单起来。

蔡还有些懵懂,可刘洪却已经猜出了其中的原理。要知道,刘洪若放在后世,那就是一天文学家。对于这种玩意儿,最是惊讶,抓着董俷,询问了整整一晚。

别小看这八个字!

对于当时来说,这八个字足以产生巨大的作用。

薰俷让人连夜打造出了五百副简易的指南针,十个人一副,在试用了一段时间后,效果非常明显。掉队的,迷路的人,明显减少了许多,所有人看董俷的目光,就有些不同了。

就像以前所说的一样,人工磁化对于当时而言,是一个无法想像的事情。

打造司南,非常复杂。

而董俷却用最简单的方法,也就是把磁针中间凃蜡,然后粘上一根丝线,挂在无风的地方,就能显示出方向。这个叫做缕悬法,按照正常的历史,应该是出自于北宋年间沈括之手。董俷凭借着后世的记忆把这偻悬法整整提前了一千年,可说是一大跃进。

方向的问题解决之后,行军的速度也随之提升了起来。

薰俷的心情逐渐好转,可这好心情没能持续几天,一个新的麻烦,就摆在他面前。

第一部 少年游 第二九一章 南山桃花源(三)

更新时间:2008-9-9 15:51:44 本章字数:3594

董媛病了!

事实上,这病根实在阳郊外,生李饷的时候就落下的病因。

病因不算复杂,就是头疼。在生孩子时,受了风,加上一直处于担惊受怕的状态中,董媛一开始还没有在意,可是在进入南山之后,这头疼的毛病越发的严重了。

疼起来的时候,脑袋里好像有一把刀在动一样,疼得董媛难以忍受。

幸好华佗这一路随行,倒是令董媛得以缓解了不少。可这路才走了一半,真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

李儒拉着华佗的手,哀求道:“神医,可有什么办法,让媛儿少些疼痛?”

薰俷闻听,吓了一跳。

治疗头疼?你让一个外科医生治疗头疼?

华佗可是个出了名的狂人,演义中曹­操­头疼,于是把他请去治疗。

结果这位老先生居然提出了开颅的治疗方案。在当时而言,别说是曹­操­,换谁恐怕都要起疑心。

莫说曹­操­生­性­多疑。

把一个人的脑袋打开,然后给予治疗……即便是董俷,恐怕也有点难以接受。不说别的,消毒怎么说?医疗设备又怎么说?

理论上,开颅后是能治好病症。

可你外界的条件不够,略微来个感染之类的毛病,估计小命就难以保住了。

有时候想想,也真的幸亏…曹­操­没听华佗的。否则,这问题说不定还真的就麻烦了。

连忙开口道:“华先生­精­于外伤,恐怕……”

华佗一听就怒了。

你可以怀疑我这个人如何如何,但是你不能怀疑我的医术。特别是到了华佗这种水平的人,你怀疑他地医术。和怀疑他的人格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区分,他如何不怒?

“谁说我只能治疗外伤?武功侯你也太小瞧华某了……其实,四小姐的病也不难治疗,药草我倒是可以采集,这山中的药草多了去。只是药引有些麻烦,需要一副成年的黑熊胆做引,才能起到效果。”

黑熊胆?

薰俷长出了一口气。

脱口而出道:“我还以为你要把我四姐的脑袋给切开呢。”

“切开脑袋?”

华佗一怔,眼睛顿时灼灼闪亮。眼珠子滴溜溜的打转,“武功侯说的,也有道理。”

呸呸呸。没事儿提什么开颅?

薰俷这会儿,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子。

不过看华佗的模样。似乎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开始研究这方面的课题。薰俷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否应该把他想到地那些问题。和华佗说那么一说,算是一个提醒。

李儒这时候说:“黑熊胆?这似乎并不是很难。”

华佗显然被李儒的话题给吸引了过去,点着头说:“其实在这南山就生有黑熊。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一路上几乎很少看到黑熊地踪迹,的确是有点奇怪。”

已经进入了九月,天气开始变得里冷了起来。

薰俷先是一怔,脱口而出道:“这熊瞎子在七月时还活动。不过在进入八月之后。基本上就要开始冬眠了。”

李儒诧异地看着董俷,“你怎么知道?我记得凉州好像没有黑熊。

熊瞎子又是什么意思?“

熊瞎子,是因为黑熊的视力很差,属于高度近视的那一种。

薰俷啊了一声。眼珠子一转,立刻想到了借口:“当年我自青徐转战,没少走过山路。你忘记了,我大哥就是在山里长大的人,他对熊非常了解,是他告诉我的。”

反正典韦这时候也不在这里,董俷信口开河,李儒也无从查证。

殊不知,上一世做护林员的时候,对于动物习­性­,董俷可是下过一番苦功夫了解。

“那你说的冬眠……”

“就是睡觉。黑熊会在入秋一个月后,就进入冬眠期,差不多会持续四个月地时间。”

“它不会被饿死吗?”

李儒来了兴趣,忍不住问了起来。

薰俷摇摇头,连忙岔开了话题。如果再讨论下去,天晓得会讨论出什么样地事情。

“现在黑熊进入冬眠期,不容易找到……不如这样,姐夫你们带着人继续前进,在进入麦积山山口的时候,整备一下人马。我带些人,在山中追寻黑熊……你别看我,我听大哥说过,知道如何找到黑熊地巢|­茓­。得到熊胆之后,我就与你汇合。”

“这个……”

李儒不免感到一丝犹豫。

“不要这个那个了,你难道想我四姐这么一路疼下去不成?这样吧,我就带何仪何曼,还有王戎三人

再带上五十个背嵬军足矣。你们沿途小心,只管前用不了多久,就能和你们在麦积山汇合……别废话了,就照着我说的做。“

薰俷言辞间极为坚决,李儒等人倒不好再说什么了。

当下,董俷先去和­奶­­奶­说了一声,又交代董绿照顾好家眷。将四小虎全部调入中军,然后以郭援为先锋,在前面开道,华雄为中军,和李儒一起主持正常的行军事宜。徐荣为后军,与郭援押送物资。又聚集众将商议了好一阵,才算是放下心。

第二天,董俷带着两头雪鬼,王戎与何家兄弟跟随,带着五十名­精­壮,和队伍分开。

山路崎岖,并不适合马匹跟随。

故而除了董俷带着狮鬃兽之外,其余人大都是以步行为主。

事实上,连董俷也没有考虑要骑马行进。在这山里面,走路有时候比骑马更方便。

原本董俷是不愿意带着阿丑出来。

可狮鬃兽却不愿意离开董俷,任凭董俷如何赶,它就是要跟着。

双锤也没有携带。除了一支金瓜外,董俷只带了两柄横刀,还要十二支鬼哭矛。

所有人都是横刀硬弓,身穿牛皮筩袖铠。

没办法,在这山里面,若是穿戴那一身重甲,走不了多久,人就要累得气喘吁吁。

徒步而行,董俷走在最前面。

狮鬃兽跟在身边,驮着董俷地兵器。

两头雪鬼,在董俷身前身后奔跑,不时发出快活的声响。

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武陵山中护林时的样子,多了一匹马,少了一杆猎枪,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一段时间来,积郁在心中的烦闷和压力,似乎随之缓解了不少。

口中哼哼着小曲,漫步在山林之中。

何仪何曼本就是步下将,虽然一开始不习惯山路,可走了这么久,也已经适应了。

至于王戎,也没有什么不适应。

一行人沿路寻找熊瞎子的踪迹,不知不觉中,和大队人马就分开了。

一连三四天,众人可说是小心翼翼。

有时候王戎他们就觉得奇怪,董俷在这山林之中,就好像回到了家一样。不时的会说一些他们从没有听说过的事情,令王戎等人而言,可说是大开眼界。

五十名随从也很开心,毕竟能随主公一起做事,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什么树适合什么土壤,什么植物,会生长在什么地方。

薰俷不知不觉的,在把他所掌握的东西传授给身边的每一个人。

对于董俷来说,这些东西或许是很平常,很普通的学问,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谁也不知道,当这些人掌握了董?

那些源自于后世的经验积累后,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呢?

走了大约七八天后,董俷等人始终没…有发现黑熊的踪迹。

所有人不免有些烦躁了……距离大队人马越来越远,在这深山老林中漫无目标的转悠,却没有任何的收获。

薰俷虽然竭力的装出一副很无所谓的模样,可是这心里面,也不免有些焦躁不安。

这一日,又是毫无收获。

薰俷确定,在这一片山区里面,不会有熊瞎子出没。

当晚,众人在一个洞|­茓­中宿营,董俷靠在山洞口,从藤蔓的缝隙中,看着外面的景­色­。

“主公,已经十几天了,再找下去,只怕会和大队人马距离越来越远。”

薰俷说:“这个我清楚,这样吧……明日一早,咱们就往麦积山方向走。沿途再搜索一下,如果实在是找不到的话,也只有等和大队人马汇合后,在想办法吧。”

王戎点点头,“那主公也早点休息!”

薰俷没有说话,靠着冰凉的石壁,怀抱金瓜,闭目养神。

两头雪鬼就匍匐在他边上,狮鬃兽在旁边,不时发出一两声轻微的响鼻,休息起来。

山洞里渐渐的安静下来。

可是山林中,却变得热闹了……山风呼啸,带着野狼的嚎叫声。藤蔓摇曳,沙沙作响,不时的还会发出唏嘘声音。

薰俷猛然睁开眼睛,呼的站了起来。

负责守夜的何仪何曼二人见此情况,也连忙起身。

刚要开口,却见董俷把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之后,低声道:“听,是什么声音?”

第一部 少年游 第二九二章 南山桃花源(终)

更新时间:2008-9-9 15:52:13 本章字数:5626

雪鬼已经起身,身体微微弓起,形成了一个美妙的弧线,血眸露出妖异的凶芒。

每逢雪鬼出现这样的情况,就说明有强敌当前。

狮鬃兽轻轻打了个响鼻,摇晃着脑袋,前蹄不停的敲踏地面。

王戎等人也都已经从睡梦中惊醒,身体半蹲,警惕的向山洞外张望。

山风呼啸,带来了一声声奇异的兽吼,分为两种,一个尖锐,一个雄浑,而且听声音,数量不少。

何仪何曼知道,这山中多豺狼虎豹,莫非是野兽相袭?

“我们过去看看,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薰俷说完,抽出一把横刀,背上兜囊,腰间Сhā上金瓜,风一般的冲出了山洞。

两头雪鬼紧紧相随,狮鬃兽很机灵,走在最后面。因为蹄上有马掌,在山路上行走,声响不小。故而迈步很轻,速度也随之慢了下来。

王戎与何家兄弟,各带十人,紧随董俷身后。还有二十个­精­壮士卒,则略落后一些,和狮鬃兽形成第二梯队。

薰俷听不出是什么野兽在相互攻击。

但从声音来看,应该是属于大型的猛兽。

故而一路上很小心,循着那声音追踪下去,在越过了一条小溪之后,就看到了一片空地。

四周林木很茂盛,随山风摇曳。

薰俷抬手向下一按,身体随之匍匐在草丛中。

空地上,三头体型超过两米的成年黑熊,正在和一群体貌特征很奇怪的猫科野兽搏斗。

似虎非虎,长得很像豹子。

短而粗的四肢。几乎和身体一样长,如同钢鞭一样地尾巴,头部略圆,突出的口鼻,爪子很大。体­色­金黄,覆盖着大块的深­色­云雾状斑纹。瞳孔呈现长方形,牙齿也与众不同,看上去就好像是传说中剑齿虎的牙齿,犬齿很长,而且极为锋利。

是云豹!

薰俷上一世在护林员培训班的时候。曾学过一些关于动物的课程。

云豹属于被保护动物,在后世濒临绝迹。武陵山里也有云豹。但数量非常的稀少。

薰俷只看过图片,不过却没有亲眼见过。

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会见到了云豹……而且还有三头黑熊,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当时课堂上老师们曾讲过,云豹和黑熊属于天生的敌人。

只是,黑熊在这个时节大都已经进入冬眠时间,按道理说,不可能和云豹产生冲突。

从目前的状况上来看。似乎是云豹惊扰了冬眠的黑熊。

在冬眠期间被惊扰地黑熊。脾气是极为凶暴的。更何况惊扰它们地,还是天敌。

可问题是。云豹为何会惊扰黑熊?

它们可能比董俷还要清楚,在这个时候惊扰黑熊,那可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丛林中。黑熊抓住了一头云豹,将其撕裂。云豹凄惨地嚎叫,令雪鬼也感受到了不安。

不过,由于在数量上占有优势,加之云豹的攻击,神出鬼没,一头黑熊栽倒在血泊中。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战,黑熊渐渐的不敌云豹。

十几头云豹灵活的腾挪,忽而从树上攻击,忽而从草丛中攻击,令黑熊防不胜防。

云豹身上的皮毛,是天生的丛林伪装。

它匍匐在树上地时候,根本就看不出踪迹来。

薰俷静静地观察,示意其他人不要出声。他总觉得,这场野兽之间的战斗,似乎是有人刻意挑起来地。而且根据他对云豹为数不多的了解,应该还有一头豹王,至今未曾出现。

举目向四周打量,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只剩下最后一头黑熊了,在两头云豹的攻击下,遍体鳞伤,却依旧在不停地咆哮。

就在这时候,在黑熊头顶的树­干­上,董俷发现了一团悄然移动的黑影。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黑影呼的从树­干­上俯冲下来,无声无息,简直就好像幽灵一样。

黑熊猝不及防之下,被黑影锋利的犬齿咬住了脖子。

薰俷看清楚了,那正是他刚才还在寻找的豹王。体长将近一百一十公分,在云豹中,属于体型交大的一只。犬齿约三十公分左右,锋利无比。黑熊本就是皮糙­肉­厚的动物,这成年黑熊的表皮,更是非常坚硬。

可是云豹的犬齿,就刺穿了黑熊的皮毛。

黑熊厉吼,一巴掌拍飞了一头云豹。

可就在那云豹飞起来的一刹那,丛林树影中,突然间飞出了一支利箭。

那利箭快如闪电,从云豹的鼻梁处,钻入了颅内。云豹当场毙命,而那黑熊则咆哮着,身上还挂着一头云豹,但速度丝毫不减,朝着最后一头云豹凶狠的冲了过去。

好快的箭,好准的箭,好强的箭……薰俷正在疑惑,却见从树林中窜出了十几个人,身上清一­色­披着云豹的皮毛,脸上涂抹黑泥,看上去和野人一样。为首的人,手里拎着一柄短戟,大约六尺三寸。

身上背着弓,一杆形状其似青锋宝剑的七尺铁矛与大弓交叉在一起,Сhā在兜囊中。

其余人等,清一­色­身背铁矛,手执强弓。

这一群人出现,董俷不由得暗自一惊……好快的速度,只看这些人的行动模样,就晓得非同凡响。

黑熊­干­掉了剩下的那一头云豹,甩开身上的云豹死尸,咆哮着朝着那群人冲过来。

疯狂中的黑熊,周围的活物都成了它攻击的目标。

为首的野人身高过丈,生的膀阔腰圆,极为雄壮。见黑熊扑过来,大吼一声,“畜生,找死!”

扔掉了短戟。张开蒲扇般的大手,就朝着黑熊扑了过去。

薰俷看到,在那野人的手掌,绑着青铜护手。工艺极为­精­美,看上去似乎有年月。

这家伙的口音,有点像武都地方地口音啊!

薰俷正疑惑着,那野人砰的就抓住了黑熊的前臂,怒吼一声,快步一个大背,把黑熊就摔了出去。说来也巧。黑熊正落在薰俷身前不远处,翻身扬起熊掌。就朝薰俷拍了过来。

我不找你,你还送上门来了?

薰俷二话不说。双臂一撑地面,腾身而起。

自幼苦练而成的五禽戏,熊拳施展出来。跨步一猫腰,抢入黑熊怀中,张开手臂抱住黑熊,气沉丹田之后一声怒吼,四五百斤重黑熊被他生生抱起。身体向后一倒。顺势把黑熊就扔了出去。

可怜那黑熊,无缘无故的被惊扰了美梦。如今还被两个怪物似的家伙当初了玩具,扔个不停。

野人首领眼睛一亮,不等黑熊爬起来。扑过去一个类似于柔道技术的十字臂锁,然后一个过肩背,把个黑熊又砸向了董俷.许是没有人能和他这么玩儿,这野人来了兴致。

薰俷一蹙眉,踏步腾空而起,猿戏中的一招臂锁,踩着黑熊的身体,就骑在了熊脖子上。身体向后倒去,双腿一用力,把个黑熊拔起,砰的一声,狠狠砸在地上。

那黑熊好歹也算是丛林之王吧,却被两个人你摔过来,我摔过去。

不管是野人还是王戎等人,都看地目瞪口呆。这两个家伙,未免也有点太夸张了。

薰俷的力气,王戎是知道地。

在董家一系的人马之中,能和董俷较力地人,只有沙摩柯而已。

吕布次之,典韦再次之……当然,从技巧上而言,吕布略胜董俷.如今却突然蹦出来一个和董俷不相上下的家伙,让王戎感到非常的吃惊。

那黑熊被两个人摔得是骨头架子都要散了,倒在地上再也不起来,进的少,出的气多。

“好汉子!”

把那四五百斤重的黑熊摔了二十多下,饶是董俷这般力气,也有点顶不住了。

气喘吁吁,双手扶着膝盖,朝着对面单腿跪地,喘个不停的野人竖起了大拇指。

野人抽出了短矛,沉甸甸地,少说也有五六十斤。

单手拄着短矛,野人站起来,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在这里出现?”

十几个野人,齐刷刷举起弓箭,对准了董俷等人。

王戎立刻抬起手,五十支弩机对准了野人,同时也亮出了兵器。

“把兵器收起来!”

薰俷厉喝一声,而后转身拱手,“在下凉州董俷,官拜骠骑大将军,武功侯……”

“你是官?”

那野人显然不清楚,这骠骑大将军是怎样地一个官位。

不过武功侯,他似乎听明白了!

“武功侯,是二十等爵第几等?”

二十等爵?

薰俷不由得一怔。这二十等爵的说法,起源于秦时商鞅变法,设立二十等军功爵。

汉以来,虽沿用了这个体系,可实际上已经没有人在用二十等爵地说法。

武功侯属列侯,算是二十等军功爵中,等级最高的一种。董俷疑惑的看着那野人,“应该是列侯吧!”

“列侯,又是什么侯?”

这家伙不知道列侯为何物吗?可是为何又知道二十等军功爵?

薰俷把武功侯地意思解释了一遍,那野人忍不住道:“原来武功侯,就是彻侯啊!”

彻侯,二十等军功爵中,列侯的前身。

因汉武帝名彻,故而为了避讳,所以改为列侯。

薰俷惊讶的看着对方,心想这家伙是怎么回事?为何还沿用早几百年的官位称呼?

“那骠骑大将军是什么?是大庶长吗?”

又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官位称呼。

大庶长,二十等军功爵第十八位,算是最早期的丞相。

薰淝奇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叫做无难山,我们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四百多年……你还没有说,你们为何会在这里?”

无难山?

地图里似乎没有标注有这么一个地方吧。

薰俷说:“我姐姐得了头疼病,需要熊胆做药引。故而我入山寻找黑熊。所以……”

“黑熊?”

那野人首领抬手,示意身后野人放下弓箭。

毕竟,董俷的人已经收起了兵器,若是还这么剑拔弩张,未免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这里有三头黑熊,你若需要熊胆,那两头死了的家伙就送给你……不过这一头我要了。还有,这些大猫是我的,你不能和我抢。

拿了熊胆,你们就快快离开吧。“

听上去这野人首领挺讲道理。并没有为难董俷等人。

十几个野人,嘬口发出一连串奇异地历啸。从山林深麓,很快就传来了一阵回应的啸声。

薰俷让王戎等人过去取熊胆。自己却疑惑的看着那首领。

而野人的首领,也警惕的看着他。两人对视了片刻,董俷心里突然一动,让人拎过来一袋子酒,拿开塞子,对着酒袋灌了两口,然后递给那野人。“请你喝酒!”

酒香四溢。让野人不由得满口生津。

犹豫了一下之后,他接过酒袋子。灌了几大口之后,赞道:“好酒……不过却比不得这山中的猴儿酒。”

猴儿酒?

薰俷一笑。

他自然知道那猴儿酒是什么,心里也不免有些向往。

野人首领的酒量不错。喝了大半袋子的酒,突然开口问道:“这位……大人,你杀了多少人,居然能做彻侯?”

这个问题,问的很有趣,让董俷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算多……”

“那你看我这身手,能做什么官?”

薰俷上上下下的打量野人,片刻后笑道:“兄弟,这无难山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何我在地图上,没有找到?”

“地图上当然不会有,除了我们地人,根本没人知道无难山这个地方……呵呵,无难山,无灾无难。对了,不晓得山外是什么样子,还是那项魔王的后裔坐江山吗?”

薰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项魔王?哪个项魔王?”

“就是那个楚国地项羽,项魔王啊!”

项羽?

薰俷越发的诧异起来,“项羽可没坐江山,坐江山地是高祖皇帝……”

“高祖皇帝又是哪个?”

“高祖皇帝……就是高祖皇帝喽。哦,叫刘邦,你难道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吗?”

“唔,不知道。”

薰俷问道:“兄弟,你们居然连高祖皇帝都不知道,难不成你们就一直在这山里,没有出去过吗?”

野人首领正要回答,却听到那山林深处传来了一阵车轱辘的声响。

四五十个青年,在几个五旬左右的老者带领下,沿着山路,从林中小道里走出来。

都推着式样很古怪的小车,有点类似于那种独轮车。

车轱辘吱吱响,这一群穿着打扮颇有些奇怪的人走出来后,看到董俷等人,不由得大惊失­色­。

那为首的几个老者,蓦地往后一退。

其中一人问道:“老虎,这些人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野人首领忙走过去,在那些老人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先前说话地老人,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来,拱手问道:“敢问这位大人,你刚才说那项魔王死了,他地后裔,也没有坐这江山?请问,如今这山外,究竟是什么人的天下,大秦国如今何在?”

大秦国?

薰俷不由得长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老人。

老人的眼睛里,带着无比地期盼,目光极为热烈,看着董俷,等待着他的回答。

“项羽根本就没坐江山,后来被刘邦战败,也就是前汉高祖皇帝坐了江山……至于项羽的后裔有没有活下来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当年项羽在乌江自刎,而后四百年来,就没有听说过什么项羽的子孙。老人家,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项魔王死了,江山也不是项魔王家的江山……”

老人轻轻的呢喃,突然间张开双手,仰天呼号起来,“老天有眼,我们,我们终于可以出山了,我们终于可以出山了……”

第一部 少年游 第二九三章 先秦大匠

更新时间:2008-9-9 15:52:38 本章字数:4478

上一世,董俷曾学过一篇课文,名叫《桃花源记》。桃花源记中,说的好像是武陵山中的事情,有一群先秦遗民因躲避暴秦铜质而藏入深山中。一晃数百年,对外面的世界全无知晓,甚至不知道大秦国早已经灭亡。

记得老师当年说这一段的时候,曾说过苛政猛于虎之类的话语。

薰俷当时也没有在意,学过了之后,也就随之忘记了。可没想到,他今天居然在这深山老林中,遇到了这么一批人,赫然也是先秦遗民,躲入深山数百年,而不知山外早已经改朝换代。唯一的不同,桃花源是为了躲避暴秦,而无难山则为为了躲避项羽。

无难山的人,祖辈都是大秦治下的百姓,祖祖辈辈生活于关中。

秦二世而亡,项羽率兵攻入了关中,随即对关中的大秦子民曾有一番血腥的杀戮。

关中百姓和后来被秦统一的关东六国不一样。

从商鞅变法之后,他们就生活在那种环境之中,对于秦律法也早已经习以为常。

事实上,在天下大乱之后,虽然关中子民对秦二世不满,可是对大秦国,却是有很深的感情。所以项羽攻入关中的时候,关中子民奋力反抗,不过最终都一一失败。

失败后的关中百姓遭到了项羽的屠杀。

有不少人为躲避项羽,就携家带口的躲入深山老林中。后来天下太平,大部分人都走出了山林。可还是有一部分人跑地很远,从此以后。

再也没有走出过这无难山。

他们甚至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变化。

从长治久安到天下动荡,四百年数次改朝换代,可这些人却一无所知。

也许当年真的是被项羽杀的怕了,竟立下誓言,项家不灭,无难山人终身不出。

这无难山地处南山腹地,地形复杂。

山中豺狼猛兽众多,想要到达这里,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薰俷没想到自己还能遇到这样的事情,不由得对着无难山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已经过了子夜,那老人就邀请董俷等人到村寨中做客。

这也算是四百年来。无难山第一次出现了外来人。所以当薰俷等人出现的时候,整个村寨都轰动起来。当听闻董俷居然是一位彻侯。

这些无难山人,更露出尊敬之­色­。

大秦子民,带着一股子融入血液中的铁血。

即便是过了四百年,许多人还是保留着当年的习惯。董俷并不能说这些人怯懦,能把这么一群人杀到了害怕,那么当年地项羽,究竟是何等的一番血腥屠杀啊。

山寨里地人。以三姓为主。

义渠甘氏。也就是现如今的安定一带,曾经极为兴旺;郿县白氏族人。曾经出过一个了不得地人物,人屠白起;频阳东乡的王氏,也是秦国大将王翦的后裔族人。

一个又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震得董俷虎躯乱颤。

这些人的来头,未免也太过惊人了吧。

现任无难山山主,是甘氏族人的长老,名叫甘信,表字无忌,已经是年过七旬的老人。

那个能和董俷斗个旗鼓相当地野人青年,是甘信地孙子,名叫甘贲,年二十二岁,表字鸿秦,号称无难山第一条好汉,使青锋矛、月牙戟,有百步穿杨的好本事。

在村寨茅屋中,甘信命人取来了猴儿酒招待董俷.薰俷忍不住问道:“老人家,这山寨里,如今有多少人啊!”

甘信叹了口气,“不剩下多少人……三族加起来,不过四五百人,其中青壮也不过一百多人而已。剩下地,老的老,小的小。若薰侯在过个几十年来,呵呵,估计人会更少。想当年,我们三族何等兴旺,可如今……真是愧对了祖先当年地威名。”

的确,随着岁月的流逝,只怕在过个几十年,无难山就彻底消亡了!

从言谈中知道,甘氏族人实际上还算不上真正的秦国人。

事实上他们来自于扬州,按照当时的说法,叫做吴越……秦楚联姻,秦惠文王去了楚国的公主,也就是后来秦昭襄王的母亲(mi)氏,甘氏的祖先作为陪嫁,随氏一同来到了秦国,后来秦昭襄王登上王位后,把甘氏的封地就封到了义渠。

甘氏自秦昭襄王起,就一直作为秦国的将作大匠而存在。

据甘信介绍,秦国的兵械八成出自于甘氏族人之手,在当时的秦国占据了重要位置。

始皇帝横扫六国,把聚集天下之金铸造出十二铜人。

对于当时而言,在很大程度上打击了甘氏在秦国的地位。没有战争,甘氏就失去了生存的意义……好在,秦始皇虽然收拢天下之金,并没有就此而忘记了武备。

蒙恬还在和匈奴开战,所使用的兵器,也都是出自甘氏族人之手。

就连秦始皇陵墓里的那些兵器,也全部是由甘氏族人打造出来,连发弩机可以在五十步内,贯穿三层甲冑。

“不会吧!”

薰俷听到这里,不由得失声惊叫。

也难怪他会如此吃惊,马均蒲元所造出的弩机,也只能覆盖三十步的距离,秦弩居然……甘信自豪的抬起头,“董侯,我若说一句谎话,就不得好死。”

王腾和白氏族人的长老白奕点头说:“若无甘氏神兵,大秦虽可横扫六国,只怕也要推迟数十年。”

“甘先生,您看我这弩机,如何?”

薰俷说着,让人从兜囊中取出蒲元所制的弩机,递给了甘信。

甘信接过来。看了几眼之后,不由得惊奇道:“这弩机的设计的确巧妙,已经基本上达到了当年甘氏元戎地水准。只是里面有几

关尚不够完善,只需改进一下,就可以复原当年甘氏度。薰侯,您这弩机,是什么人制造出来的?“

“哦,乃是我两个部下,凭借一部残破的考工录,自己琢磨出来。”

甘信啧啧称奇。“考工录我倒是听说过,据说那是墨门留下的机关铸造术。甘氏元戎,也是从墨门的典籍中得到了灵感……董侯。您手下的人,可当真是很不错。”

当年大秦第一大匠后裔能如此称赞蒲元马均,想必他们一定会非常开心。

白奕是一个不芶言笑的人,目光在那弩机上扫了一眼后,突然道:“如此弩机,但不知董侯麾下一日能打造出多少?”

薰俷一怔,想了想说:“大概几十部而已?”

“嘿嘿。薰侯可知。甘大匠一日可打造出多少部同等弩机?”

“不知!”

白奕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看了一眼甘信。

甘信一笑。“当年我甘氏族人全盛时,一日可打造五百副同等弩机,一千二百张三石强弓……董侯。莫要奇怪,我甘氏自有祖上留下来的铸造之法,和普通将作之术,可说是有很大的区别。比如这一副元戎,我们将其拆分成几个部分,按照标准地制式,分别打造,而后由专人统一进行装配。所以,我们的速度,非常快。”

“啊……”

薰俷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这也许,是后世所谓流水线作业的最早模板吧。董俷虽然对什么是流水线作业并不是很了解,但是基本地概念,却还知道。若非甘信提起来,他恐怕根本想不到这样的方法。难道在秦时,就已经有了流水线这么一个概念吗?真的是了不起啊!

甘信说:“甘氏不出神兵利器,若论铸造的手法,我们也比不得欧冶子那样的前辈大匠。但甘氏所出的兵器,却是整个大秦最­精­良的,大王当年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把义渠封赏给了我们……神兵,甘氏打造不出来,可是强兵,谁能及我?”

这一番话,说地是铿锵有力,充满了自信。

废话,你们掌握着当时,哪怕是现代都领先了千年地生产方法,谁能和你们比较?

在历史上,甘氏默默无闻。

至少在董俷的记忆力,初中历史课本上,就没有提到过甘氏这么一支族人。

没有什么值得夸耀地成绩,也拿不出­干­将莫邪那种流传千古的神兵利器,可这么一群人,却在历史上创造出了最可怕的强兵。莫非就是因为躲入了深山,而销声匿迹?

薰俷沉吟了很久,小心翼翼地开口:“小侯有不情之请,想要请诸公随我一同出山,可否?”

王腾开口道:“但不知董侯实力如何?”

实力?

这是一个讲求实力的时代,也许从古至今,实力就作为人们择主的一个选择。

甘信正­色­道:“董侯你是四百年来第一个进入我无难山的人,按道理说,你是我们的恩人。但恩情是恩情,大秦以勇武而著称,讲求的是实力。若你没有足够的实力来保护我们,还不如就老死在这深山之中。”

后面有一句话没说出来:我们可以选择实力更强的人。

薰俷心里咯噔一下,呆呆的看着甘信三人。这种赤­祼­­祼­的讲求利益,更似塞上胡人。

不过想想,也就释怀了。

秦风彪悍,在他们眼中,实力才是唯一。

当下,董俷把他的情况一一讲述。从薰家崛起陇西,到他出兵塞上,而后落得今日的地步……听到董俷坑杀十数万人,三个老者的眼睛一亮。

特别是白奕,轻轻点头说:“董侯的手段,与当年陛下治胡,颇有些相似啊。”

大王,白奕所说的大王,除了秦始皇还能有谁?

可以说,这也是对董俷极高的一个评价。薰俷面颊一抽搐,心道:不愧是人屠后裔……呵呵,全天下人都说我残忍,可是这白奕居然把我拿来和始皇帝比,我是不是应该得意一下呢?

“董侯之败,非战之罪,是腐儒误国!”

王腾捻着胡须,轻声道:“当年陛下也曾有过宏愿,可惜……若是陛下在,那里还有什么今日的蛮奴之乱?”

说完,他突然看着董俷,“若我等投奔董侯,不知能有什么好处?”

薰俷细目一闭,看看王腾,又看了看白奕,心里面踌躇片刻后,脸上露出了笑意。

“好处,要看诸公的本领。二十等军功爵依旧有效,若诸公真有本领,自然可高官得坐,骏马得骑。不过,如果只是嘴巴上说的厉害,恐怕就算我有心维护,诸公也难以飞黄腾达。”

薰俷回答的很直接。

想要好处吗?

可以!

拿出你们的本事让我看看,只要你们有本事,想要什么好处,我这里就有什么好处。

白奕和王腾脸­色­一变,相视一眼之后,放声大笑起来。

“董侯说的不错,别人施舍的好处,就算再多,也难以长久。有本事,就有好处。”

虽然已经过了四百年,但大秦子民骨子里的刚­性­,依旧存在。

薰俷慢悠悠的喝酒,甘信和王腾白奕二人在一旁窃窃私语。毕竟是决定这三族人未来的生存,不得小心谨慎。

这时候,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的亮光。

甘信走到了董俷的跟前,深施一礼之后:“董侯,我今日就将这无难山四百二十一人,托付董侯之手。老虎,过来……还不随我一同拜见主公。”

屋子里的人,齐刷刷的朝着董俷跪下。

薰俷细目微闭,暗自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古人诚不欺我!

第一部 少年游 第二九四章 并非那么简单(一)

更新时间:2008-9-9 15:53:05 本章字数:4335

十一月,凉州好大雪。

南山北麓,被银装素裹,宛如婀娜Chu女。

薰俷带着无难山人抵达麦积山谷时,李儒等人已经快要耐不住­性­子,准备出来接应。

也难怪,董俷和李儒大部人马整整分开了二十多天。

无难山人在这山里生活了几百年,想要搬家的话,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收拾行礼,搬运物资。

整整在无难山谷中耽搁了四五天的时间。

以至于抵达麦积山的时候,已经下了第二场大雪。

对于无难山人的来历,李儒非常震惊。但在董俷介绍过之后,就急匆匆的拉着董俷到了旁边。

“主公,大事不好了!”

自从阳劫难之后,即便是再危险的情况,李儒也很少流露出如此惊慌的表情。

薰俷心里不由得一紧,轻声道:“出什么事了?”

“细作打探来消息,在四十天以前,马腾和李傕突然休战,自汉阳出兵,以郭宪为主帅,攻入了武都……二十天前,郭宪麾下大将夏侯博与参狼羌联手夹击,击溃了腾子驹的白马羌兵。如今郭宪陈兵下辨、河池与武都道一线,封死我们的去路。”

薰俷面无表情,“消息确凿?”

“千真万确!”

“那也就是说,我们自武都入河湟的计划,被人看穿了吗?”

李儒点点头,“我想是这样。郭宪如今命梁宽为河池令,夏侯博为武都都尉,各镇守一地。他亲自坐镇下辨。与两地呼应,犹如常山之蛇,首尾相顾,守护森严。”

薰俷一蹙眉,忍不住问道:“姐夫,你说的这三人,为何我一个都没有听过?”

李儒苦笑一声,“郭宪我知道,此人大概三十上下,是西平名士。

曾被辟为西平功曹。他和马腾有通家之好,又与韩遂关系密切。当年韩遂突破了金城防线。就是请郭宪出面,说降了马腾。这个人……沉稳老辣。有他在,武都恐怕难以攻破。“

这还真的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至少在董俷地印象中,这名字非常陌生。

“梁宽……我也没有听说过;不过夏侯博我倒是知道一些。中平年间,此人为西海马贼,麾下只有一百零八个赐支人,却个个骁勇。都是能以一敌十的强勇猛将。父亲曾经想设法收服他们。可正好收到入京的命令,也就把这件事耽搁下来。”

薰俷眉头蹙成了一个川字。抱着胳膊,沉思不语。

听上去很厉害嘛……为什么就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人呢?

不过如此一来,武都肯定是不好通过。难不成。要走回头路,自斜路绕道汉中?

汉中多山岳,不适合骑军冲锋。

薰俷手中最大的王牌,就是两支骑军和一支重装步军,而这些人吗,自然不适合在山地中作战。

更何况,如今又多了二百多无难山老弱­妇­孺,加上老夫人她们,还真的是个问题。

当下,董俷召集众将前来商议。

连带着王腾白奕二人,也被他请了过来。

甘信不善兵事,所以拒绝参加。但王腾白奕二人却是兵家出身,虽然被困于无难山四百年,可这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兵法,却是非常的­精­通。同时,薰俷需要借此机会,来让无难山人融入自己的阵营当中。

所以,当王腾白奕出现的时候,华雄等人也没有太多疑义。

把情况说明白了之后,董俷沉声道:“武都通路被封锁,我等现在是进退两难。闯武都,凶险颇多;但是绕道汉中,只怕会更加危险,不知诸君心中可有好主意?”

李儒沉思,而其他人也面露难­色­。

的确,目前所面临地两条路,似乎都不是最佳的选择。

王腾和白奕相视了一眼,淡定一笑,“主公为何只说两条路,尚有第三条路可走。”

“哦?”

所有人地目光都盯在了王腾的身上,露出不解之意。

这第三条路,又是在何处?

王腾说:“其实这第三条路,也非常凶险。但我想,比起前面两条路,却好一些。”

薰俷忙道:“愿闻其详!”

白奕站起来,走到了挂在大帐中间地牛皮地图前,轻轻一点,“这关键就在于上邽!”

上邽?

华雄失声道:“那可是汉阳郡治下,为马腾所占领,且不说我们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抵达那里,就算打下上邽,我们将面临马腾、郭宪前后夹击,如何能守住?”

白奕却没有在回答,反而坐回了原处。

薰俷静静的看着白奕,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可是这白奕,简直就如同老僧坐禅一样,面­色­平静,丝毫没有任何表情流露出来。

众将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董俷和李儒却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两人抬头,对视一眼后忽而一笑,董俷起身道:“就依白老先生之言。”

所有人听到这里,不由得一阵诧异。

两个老头疯了,怎地主公也跟着那两个老家伙一起发疯?

初平三年十二月,凉州战事渐趋平缓。

李傕失去了郭汜的帮助,在和马腾的争斗中,并没有占到便宜。

而马腾同样也没有获得胜利。

他得了安定和汉阳两郡,却失去了武威根本,连带着,还失去了一个儿子。作为一方诸侯,马腾对薰俷并没有太大的恨意。将军马革裹尸还,董俷并没有做错什么。相反,自己参与了杀死董卓地计划,作为薰家地一份子,董俷杀马超,天经地义。

可问题在于。马超虽然死于薰俷之手,可实际上却是因为李傕陷害。

如果不是李傕郭汜地陷害,马超又怎么会被董俷所杀?杀死马超的元凶,正是李郭。

于是,一场为儿子的复仇之战,在马腾和李傕之间展开。

双方在漆县、街泉亭鏖战六十余日,最终两败俱伤,各自收兵暂时,休养生息。

随着李马之争结束,由董卓之死带来地种种动荡。全都停止下来。

曹­操­出兵青州,并不急于清剿黄巾余孽。在占领了东海郡之后,就地开始了休整。

用曹­操­的解释就是:黄巾余孽肆虐多年。绝非朝夕间可以清除。

黄巾之根源,在于太平道当年在民间的流传。只要将太平道消灭,才可以彻底平定匪患。所以,这清剿必须一步步的来,把黄巾余孽一口口的吞掉,将其生存之根本,彻底的铲除。

听上去。很有道理。

可如果往深处想。曹­操­铲平了太平道,基本上也就彻底的控制了当地。

一地一地地铲平。一地一地的控制……等到了最后,黄巾铲平了,青州也姓曹了。

曹­操­很有耐心。可景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但又一想,曹­操­说地并没有错。也许真的是这样,才能杜绝了青州地黄巾匪患吧。

曹­操­不急于求成,陶谦也无法全力攻打扬州。

刘在缓过了一口气之后,命张英陈横二人与会稽太守王朗联手,挡住了孙策的攻击。然后又派出刚投降过来的严白虎叔侄为九江太守,与许靖联手大败陶谦。

汉室社稷在这个寒冬,得到了喘息之机。

可谁都知道,这短暂的平静过后,将会是一场更加残酷,你死我活的血腥争斗。

不过谁又会在意这些?

能喘息一下,就喘息一下吧。

对于各路诸侯而言,这场持续了八个月的动荡,也确实已经耗尽了他们所有能量。

上邽的冬天,非常冷。

鹅毛大雪飘飘洒洒落下,放眼望去,尽是一片苍凉而雄浑地白­色­。

在这种滴水成冰地严寒天气下,上邽城头虽一如往常的安排了巡逻士卒,但大多数人都围聚在火盆旁边取暖,那里还有什么心思巡逻?也难怪他们地懈怠,上邽远离战火,随着武都郡被马腾拿下之后,这里基本上已经和战火不再有任何关联。

不过士兵们松懈,却不代表着所有人都失去了警觉心。

上邽守将姜叙正在府衙中,仔细的盘问着一名斥候。

“­射­虎谷有兵马移动的迹象,你确定?”

“将军,千真万确!”

斥候说:“小人带人往­射­虎谷巡视地时候,和对方遭遇。所辖十人,被对方所杀……小人当时眼见情况不妙,就藏到了雪地中,这才躲过了他们的追杀。将军,那些人的穿戴非常怪异,小人曾经见过那种盔甲,应该是董太师所辖亲军的装备。”

即便是董卓死了,可是作为凉州人,还是习惯­性­的称呼董卓为太师。

姜叙也是见怪不怪了,而且此时此刻,他也没有心情计较那斥候对薰卓的称呼。

“你确认?”

“千真万确……小人家中有一表兄,就在铁甲军中效力。不过后来却……所以小人能认出那种装束,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若非小人身材不够,当年也险些投奔过去呢。”

这斥候越是这么说,姜叙非但没有责备,反而深信不疑。

他也知道,董卓在凉州颇有威望。马腾张邈虽然占领了汉阳和陇西,可并不能消除当年董卓留下来的印记。表面上看,凉州在马腾的统治下没有任何问题存在。

可实际上,姜叙非常清楚,只要董俷站出来一声召唤,陇西汉阳的兵马,至少有一半会临阵投降。薰卓的威望,董俷的凶名,二者加起来,足以令整个凉州震荡。

这也是张邈和马腾为什么一定要杀死董俷的重要原因。

只要董俷活着,那么凉州就安定不下来。姜叙是道地的凉州人,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可问题在于,董俷怎么会出现在­射­虎谷?

能掌握铁甲军的人,唯有董俷.可他不应该在武都吗?为什么会跑到了汉阳,又是如何从武都抵达­射­虎谷的呢?

不过,幸好那­射­虎谷的铁甲军人数并不多,只有一两千人。

姜叙犹疑了片刻,起身问道:“你当真能确定,对方只有一千多人吗?”

“小人绝对可以确定,而且里面还有不少­妇­孺呢。”

那一定是董俷了……姜叙想了想,“你可敢为我带路?”

“这个……”

斥候很犹豫,似乎不知道是否该答应下来。

姜叙笑了笑,倒是很理解这斥候的心思。刚死里逃生,只怕换做别人,也会犹豫。

“小人愿意领路!”

斥候犹豫了片刻后,点头答应下来。

这是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不管那董俷是如何穿过南山,抵达­射­虎谷,想必都是损失惨重。他带着家眷,自然难以施展拳脚。若能杀了薰俷,从此就可以名扬天下。

姜叙心中对董俷同样怀有一丝恐惧,可在这个时候,功名心足以战胜那一丝恐惧。

第一部 少年游 第二九五章 并非那么简单(二)

更新时间:2008-9-15 22:34:42 本章字数:4388

姜叙带着兵马走了……不过上邽的守城士卒,却依然懒洋洋的在城门楼上烤着火,目送大队人马消失在雪夜之中。

也难怪,几百名携家带口的残兵败将,又如何是姜叙的对手?

姜叙并没有说他要攻击的是什么人,只说是一群残兵败将……也难怪他如此做,董俷在凉州的威望太高,汉阳又紧靠陇西郡,他真的害怕,到时候控制不住局面。

夜深了,乌云翻滚,雪越来越大。

上邽城墙脚下,突然出现了十几个黑影。站在守城巡逻军目光所不能覆盖的死角当中,朝着城头抛出了四五米长的绳索,而后只听嘎登轻响声传来,黑影立刻紧贴墙角。

呼号的寒风,掩去了那轻微的声响。

城头上没有任何动静,那十几个黑影在等待了片刻之后,突然同时发力,噌噌噌,好像猿猴一样的踩着墙壁,灵活的往城头上攀岩。这些人,全都披着白­色­雪氅,贴在墙上,简直和城墙都融为一体。一队巡逻兵过去,黑影立刻停止的攀岩。

“这么大的雪,姜大人剿什么匪啊……你们说,会是什么匪?”

说话的人,带着浓重的口音。

“小七,莫要多管闲事。大人自有大人的主张,这不也是为了咱们上邽一地好嘛。”

“我看,是为了他自己好……侯伯,你说会不会是……”

“是什么?你莫要胡说八道,当心掉了脑袋。这些事情,和咱们没有关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妈的。天寒地冻的,巡个什么城?难不成四五百人,也想攻城?”

巡逻士卒骂骂咧咧的走了!

黑影动了一下,再次向上攀岩起来。

不一会儿地功夫,这十几个黑影就跳上了城头。

循着马道一路走下去,刚过了拐角,迎面就看到一队上邽巡逻士卒走过来。

双方仅距离十几步,巡逻士卒大约有五十人上下,看到白衣人的时候,也是一怔。

刚要开口喊喝。却见白衣人从雪氅中逃出一支支弩机,对准了巡逻士卒。就是一阵凶狠的弩箭。惨叫声在夜空中回荡,和着呼啸寒风。

若隐若现,犹如鬼哭狼嚎。

巡逻士卒惊奇的发现,这些白衣人的弩机,竟然可以连发。

二十步的距离,那­精­铁弩箭力道极强,竟然能穿透铠甲,直接夺取­性­命。最要命的。是这些弩箭上面。似乎被沾染了极为凶狠的毒药,只要擦破了皮。很快就全身麻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过,惨叫声最终还是惊动了城门楼上的士卒。

有眼见的看到这一幕时。先是一怔,立刻惊恐地叫喊起来:“敌袭,有敌袭……”

白衣人一见行踪暴露,也不再有任何的犹豫。

甩掉了雪氅,清一­色­牛皮铜钉筩袖铠,一手弩箭,一手横刀,朝着城门楼就扑了过去。

天寒地冻,这城头上地面溜滑。

可是这些白衣人却丝毫不受影响,大步地冲向上邽军。

两个门伯打扮的军官,提着兵器就跑上前来,“别慌,他们人少,­干­掉他们,­干­掉他们!”

这一喊,立刻让惊慌失措地守城军反应过来,拎着兵器就冲向了那些人。

为首的白衣人,用白布蒙面,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从雪氅中反手抽出一支式样如同宝剑一样的短矛,一柄长约六尺的奇形短戟。为什么说是奇形呢?这短戟双耳,不似戟的小枝,而是用­精­铁打造出来的月牙铲。这种戟,使不出挂、锁之类的招数,但是却在某种程度上,增加了劈砍地力道,就好像一把双刃短斧一样。

大汉身高过丈,膀阔腰圆。

薄底快靴上也不知道绑着什么东西,反正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地面溜滑地问题。

他大步上前,迎着两个门伯手中月牙儿戟猛然抬起,铛的就崩开了两个门伯地兵器。

左手矛快如闪电,刷的就刺出来,带着一道残影,噗的一声就穿透了一个军官地胸膛。也不见他有拔出来的动作,脚下健步如飞,从那军官身前掠过,反手顺势抽出短矛,使出了如同宝剑一样的招式,轻轻一抹,从另一个门伯身边就冲过去。

脖子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血痕,血雾喷出。

门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大汉的兵器,究竟是矛,还是剑?

“甘贲在此,谁敢不让我立功,老子就撕了谁!”

那大汉声如巨雷,在城头上炸响。月牙戟挥舞,青锋矛迸­射­冷电,一道道,一条条奇异的寒光在人群中出现,忽而笔直,忽而带着弧线,这大汉所过之处,如入无人之境,只杀得守城军血­肉­横飞,抱头鼠窜。

若说,甘贲是一头猛虎,那么跟在他身后的十几个人,简直就是一群狼。

那横刀寒光霍霍,左右劈斩。采用西域­精­铁打造而成的横刀,虽然说不上是什么神兵利器,但是却能削铁如泥。守城军的兵器原本就算不得­精­良,寒光闪过,把守城军的兵器斩断,随后就朝着人劈了下来。只有三招,横扫千军,力劈华山,跨步撩刀式……可就是这三招,却把几百名守城军杀得四处逃窜,根本就无法抵挡。

“老虎,别杀了,快点出鸣镝!”

“啊,老子险些忘了……”

甘贲将一个士卒挑飞出去,青锋矛往尸体上一Сhā,顺手从腰间取出一支鸣镝响箭。

刺耳的锐啸声,在城头回荡。

几名冲下城墙的白衣人,去掉了门闩,用力的拉开了城门。

随着那鸣镝响起,城下雪原中,突然窜出了几百个身披白­色­雪氅的人影。为首之人举起横刀,厉喝一声:“背嵬军。冲进去……”

刹那间,喊杀声四起,背嵬士冲向了城门。

守城军连忙阻止反抗,却在这时候,就听那城头上甘贲一声怒吼:“我乃骠骑大将军麾下,尔等放下武器,立刻投降。如若不然,武功侯一到,尔等全都要死。”

骠骑大将军,武功侯?

千余人的守城军闻不由得一怔。

当下厉声喝道:“我乃董杀神麾下背嵬军中郎将义,尔等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薰杀神?董俷……守城军这一回算是听明白了,这是董家人杀回来了!

打。还是不打?

答案很快就出现了。

几百个守城军稀里哗啦地把兵器一扔,大声道:“我等是凉州戍卫,我等愿意投降。”

甘贲瞪大了眼睛,看着一个个跪地求饶的士卒。

怎地主公名号有如此威力?只喊了一句董杀神,这些守城军就投降了?

***,我的军功又该如何计算?

薰俷的名气的确是响亮,那可是杀了十几万人建立下来的凶名。

再者。这上邽守城军有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陇西兵。牛辅死后,陇西军立刻溃散。

马腾张邈趁机吸纳。将其收入麾下。

说起来,张马二人的如今的兵马,有一半是来自于当初牛辅留下来的兵马。如今薰俷杀回来了。这些陇西军立刻就停止了抵抗。别人不知道薰俷地厉害,陇西军的人,可是非常清楚。

当然,同等情况下,若是换到了别地地方,可就不一定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薰家三代经营临洮,那累积下来地威名,可不是张马二人一时半会儿就能抹去的。

甘贲挠着头,看着义道:“大人,咱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谋岂能如此简单?我们就在这里休整,等候主公前来回来……老虎,你别担心,跟着主公,岂会少了军功?嘿嘿,这次你无难山所属打开城门,当为首功。等到了张掖,我看你至少能做个都尉。“

“都尉?那是几等军功爵?”

甘贲的想法很简单,他就是要那军功爵。至于义所说的官职,他到现在还没有明白。

却见一名背嵬士手指远方,大声叫喊道:“快看,起火了,是­射­虎谷方向起火了!”

甘贲扭头看去,只见天边火红一片。

眼睛不禁一亮,一拍义的肩膀,兴奋的大叫:“不错,正是­射­虎谷。”

他也不想想,他那手上有多大的力气。这一巴掌拍下去,把义拍地是直翻白眼。

不过,心中依旧是格外兴奋,如此一来,上邽尽入我手!

姜叙此时,惶惶如丧家之犬。

带着五千人马,顶着风雪,一路急行之后,抵达­射­虎谷。

远远地,可以看见从谷中飘出来的炊烟,还带着一股浓浓地饭香。

很明显,敌人正在做饭。

心中不由得兴奋起来:如今杀将进去,定然是大获全胜。

想到这里,他在马上摘下大枪,朝着­射­虎谷一指,“儿郎们,随我杀进­射­虎谷。”

说完,纵马就冲向山谷中。

却没有发现,那早先向他报告消息的斥候,看似往前跑,可速度极为缓慢,渐渐的落到最后。

姜叙一马当先,带着人冲进了­射­虎谷内。

却意外地发现,谷中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山谷里堆积着­干­草枯枝,上百个石头砌成的行军灶,火焰熊熊。火上面架着一口口饭锅,里面还煮着食物,可就是不见一个敌人。

也不能说没有人……山谷正中央,竖着十根木桩子,上面绑着十具尸体。

每一具尸体上,还写着一个大字。排列起来就是:姜叙今日当丧命于此地!

看清楚了那字迹,姜叙大叫一声不好,扭头看,早先跟随他的斥候,已经不见踪影。

“上当了,我们上当了……”

姜叙大喊撤退。先前进入山谷的士兵往外面跑,后面跟进的士卒,往里面冲。

刹那间,山谷里人喊马嘶,乱成了一团。

就听一阵铜锣声响,紧跟着就从谷口两边悬崖上,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

滚木巨石,从谷口两边悬崖上砸落下来,把那些在山谷口处的士卒,砸的血­肉­模糊。

“姜叙,尔等本是我董家门下士卒,为何却要背叛于我?”

抬头看去,只见悬崖***通明。

三百名虎女,静静的站在董俷的身后,举着火把。董俷身披筩袖铠,脚边上匍匐着两头雪鬼獒犬。狮鬃兽静静的立在董俷的身边,带着迷幻之­色­的双眸,发出妖异之光。

“董杀神?”

姜叙忍不住大叫一声。

却听董俷说:“今日我就要天下之明白,背叛我的人,唯有死路一条,放火!”

三百支火把,伴随着雪花从空中落下来。紧跟着,从悬崖顶上的人,­射­出了一支支燃烧的利箭。火雨落入山谷,掉在那­干­草之上。就听轰的一声响,那些被浇上了火油的­干­草,立刻燃烧起来。火势瞬间蔓延山谷,而谷口的出路,却被巨石堵死。

山谷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声。

姜叙的心,一个劲儿的往下沉,充满了绝望。

就在这时候,就听到山谷外传来了一声怒吼:“汉安中郎将华雄在此,尔等往那里逃!”

第一部 少年游 第二九六章 并非那么简单(三)

更新时间:2008-9-15 22:36:13 本章字数:5442

麦积山至­射­虎谷,绕过散关有一条秘密小道,白奕称小路。

四百年前,甘、白、王三族数千人,就是从白奕所说的这条霜林小路上进入南山。

在董俷的印象中,似乎并没有这么一条路。

也许是因为几百年沧海桑田,早已经把小路所湮没,至少董俷就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条小路。

按照白奕的计策,到达张掖,还是要走河湟。

但能否安全穿过武都,就要看董俷能借用这条小路,闹出来多大的动静了。

当下,董俷兵分两路,一路由李儒徐荣指挥,郭永郭援为辅,典满四人还有成蠡王戎率领巨魔士居中守护车队,等待时机成熟之后,一举从武都郡穿Сhā至河湟。

同时又派出了细作,带着董俷的令牌前往河湟。

腾子驹这个人很仗义,见到董俷的令牌,一定会设法接应。只要进入河湟,也就算是安全了。薰绿原本要跟着董俷,但是却被董俷拒绝。在薰俷看来,老夫人等人更加重要,需要一个贴心的人来妥善照顾。而这一个人,薰绿无疑是最佳人选。

就这样,董俷和李儒在麦积山兵分两路。

他带着背嵬军虎女营,还有一千铁甲骑军从麦积山出发,用一个月的时间,成功的穿越了霜林小路,带着兵马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汉阳郡地界,抵达上邽城外。

上邽是汉阳重地,囤积大量的粮草物资。

大半个汉阳的补给,包括街泉亭,乃至武都方面的物资粮草。全都是从上邽发出。

薰俷在占领了上邽之后,并没有停留多久。

而是把上邽地物资集中起来,一把大火全部烧毁之后,就带领人马,迅速的撤离。

上邽距离陇县很近,那里可是有重兵屯驻。

薰俷的目的,是吸引马腾张邈的注意力,而不是和他们血拼。所以,他再一次拾起了当年转战金城时的心情,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我不和你正面交锋,就是要你不好受!

撤离上邽之前。薰俷把上邽的军马全部都征集了过来,足有三四千匹。

几乎是人手两三匹马。行动起来极为迅速。这也是薰俷只带铁甲军和背嵬军的原因所在。

巨魔士的冲击力的确很强大,强大到了任何一支人马,都很难抗拒地地步。

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巨魔士作为重装骑兵而存在,其灵活­性­相对的就减弱了许多。

以前,巨魔士人手两匹马,可以轮流换乘。

可现在。由于薰俷手下地士兵增加。马匹也就变得短缺起来,使得巨魔士无法进行长途跋涉的转移。在这样地情况下。薰卓的铁甲军,显然比巨魔士更加适合。

薰俷此次所带的部将并不多。

除了义的背嵬军之外,就只带了华雄和甘贲等十几个来自无难山的青年。

华雄的骑战之法。比之薰俷还要­精­熟,统领一千铁甲军,得心应手。甘贲等人则作为薰俷的亲卫,和虎女营组成了中军。别小看虎女营,她地作用就在于,令马腾产生错觉。试想一下,董俷携带几百个女眷,如何能够灵活行动?只这一个因素,就足以让马腾张邈产生错觉:这就是董家人地全部人马,可以轻易将其剿灭。

已经是傍晚时分,董俷勒马,手搭凉棚向远处观瞧。

只见前方,炊烟袅袅,显然是一个集镇。

“文开,前面是什么地方?”

华雄立刻催马上前,“我们是在卯时撤离上邽,向西南方向行进。

这里距离上邽大约二百里地,按照地图上的标注,此地应该是戎丘,再往前就是西汉水,进入武都。“

薰俷笑了,“既然来了,那么就应该和郭宪打个招呼。过门不入,可不是好习惯。”

说完,扭头对身后人道:“今晚,我们就在戎丘修整!”

华雄等人放声大笑起来,丝毫没有半点地畏惧。

区区马腾,有什么好怕的?我家主公在千军万马中也能杀个几进几出,何况戎丘?

薰俷勒马,狮鬃兽仰蹄一声长嘶。

刹那间,万马齐嘶,董俷命义为后军坐镇,而后带领五百铁甲军,华雄在左,甘贲在右,朝着那炊烟袅袅处,就冲了过去。

很明显,上邽失守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这里。

戎丘是个小县城,准确说,应该是一个小集镇。

依靠着西汉水地便利,戎丘变成了汉阳武都两地的一个贸易集镇,守卫并不森严。

刚过了酉时,戎丘的城门还大开。

十几个门卒在城门口,缩着脖子,拢着▇▇▇▇?

抱兵器正懒洋洋的说着话。

突然间,就听马蹄声响起,那万马嘶鸣的声音,更是响彻寰宇。门卒吃惊的向外看去,却见一队铁骑,风驰电掣一般的冲了过来。那盔甲,那装束,似曾相识。

有年纪大一点的门卒,脸­色­顿时惨白。

“是太师的铁甲军,是太师的铁甲军……敌袭,敌袭……快关城门!”

嘴里喊着太师,可又叫喊着敌袭。门卒们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那铁甲军已经冲到了百步的距离。马上骑军,弯弓搭箭。一支支利矢带着锐啸声飞出,把那门卒一个个钉死在城门前。董俷一马当先,冲向城门。眼见着那城门开始合拢,口中一声怒吼,擂鼓瓮金锤华棱棱锁链滑落,一百多斤的锤头掉在地上,发出砰的声响。

拖着大锤在地上滑过,犁出一道深沟。

薰俷细目圆睁,面露狰狞,单臂用力一甩,大锤呼的飞了起来。朝着那城门就扑过去。

只听轰的巨响,刚半掩的城门,被大锤轰击,木屑横飞。

戎丘地城门,比不得阳那种沉甸甸,厚重的铁皮门,甚至连金城的城门也比不上。

薰俷大锤砸上去,城门轰然倒塌。

数十个在后面正准备关闭城门的门卒被砸的血­肉­模糊,惨叫不停。

大锤脱手之后,董俷已经到了城门口。迎着两个门伯冲过去,猛然长身。顺手摘下金瓜,狠狠的砸在了门伯的头上。把两个门伯砸的脑浆迸裂。狮鬃兽已经进入戎丘城。

“我乃董西平,凡走出家门者,皆为背主逆贼,格杀勿论!”

薰俷勒马城门口,厉声喊喝。身后的士卒齐声高呼,冲进了戎丘县城……一场战斗,只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

整个戎丘如同浸泡在鲜血之中。血流成河。

守军。薰俷是一个不留,全部就地格杀。戎丘令赵昂被甘贲击杀。满门无一幸存。

薰俷漫步戎丘,看着长街上遍地地死尸,目光冷漠。

几曾何时。我竟变得如此冷酷?董俷心里并不舒服,因为他看得出,那些死尸当中,有不少人,只是平民百姓。不管他们是不是反抗者,反正如今都已经变成死尸。

薰俷在心里面安慰自己:我已经说过了,只要走出家门的人,就是我地敌人。这些人,命不好,却怪不得我心狠手辣。如果要怪的话,就只能怪他们地命不好了。

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想到这里,董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上邽被攻陷,戎丘被攻陷……西县兵马在接到戎丘被袭击的消息之后,立刻派出兵马救援,却被义率七百背嵬士于西汉水畔伏击。西县令姚琼被当场击杀,三千西县兵马,竟无一人生还,陈尸于西汉水河畔。

马腾面­色­­阴­沉,勒马上邽城外。

此时的上邽,全无早先的景象,遍地焦黑,可以看出当时的火势,有多么的可怕。

马腾身高八尺,身体洪大。

眉目之间,带着一丝丝羌人血统的样子,面鼻雄异,呈现出鹰钩一样地弧线来。

双眸透着­阴­狠地冷芒,厉声问道:“那董家余孽现在何处?”

在马腾身后,两个十四五的少年默然无语。紧握大枪地手掌,在轻轻的颤抖着。

说不出是害怕还是兴奋,少年的表情非常冷漠。

听闻马腾地喝问,贾和催马上前回答:“据探马回报,董家余孽已经渡过了西汉水。”

“他去西汉水?那就是进入武都了?”

“正是!”

“立刻传令郭宪,命他在武都围剿董家子,务必要把董家子击杀在武都,不可使其生还。”

“喏!”

贾和拨转马头,就要离去。

自从马超死之后,他明显的感觉到,马腾对他的态度变化。

其实心里也非常的理解,毕竟作为马超的谋士,却没有能救马超一命,马腾对他当然不满。若换个人,贾和说不定就走了。可他是马超的老师,在内心中,也时常感到愧疚……若非自己当初一时鬼迷心窍,马超何必参与阳的那一场纷乱?

咬着牙,贾和暗自下定决心:不杀董俷,不杀李郭,誓不罢休。

正在这时候,马腾身后的一个少年突然追上了贾和,在马上拉住了贾和的袖子。

“先生,莫要见怪,父亲只是伤心大哥的死,所以……”

这少年是马腾的次子,名叫马铁。

和马超一样,尽得马家枪真传,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在武威也算▇▇▇▇?

英雄名气。

和马超相比,马铁少了几分豪气,却多了一些沉稳。

相比之下,马腾对马铁的喜爱,远远超过了马超。贾和闻听马铁的话,笑了笑,“小将军莫要担心,主公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你要提醒主公,那董家子并非如我们所想,只是一介武夫。此人不但凶猛如虎,其狡诈­阴­狠,恰如凶狼一般。”

马铁犹豫了一下,“那虎狼之将,真的如您所说的那么厉害?”

贾和苦笑,“若小将军见过。当知道那董家子比之贾某所形容,更加的可怕。此次他袭击上邽,血洗戎丘……你想一想,换个人会这么做吗?可是他偏偏就做了。”

马铁点头,“只这份勇气,我比不上他。”

二人正说着话,远处一骑疾驰而来。

“武都战报,武都战报!”

贾和一怔,和马铁连忙上前,拦住了那探马后。马铁厉声喝问:“武都什么状况?”

“小将军,赤亭被袭……”

“什么?”

贾和马铁二人闻听脸­色­大变。连忙带着那探马来到了马腾地跟前。

赤亭,就位于下辨和上禄之间。通往武都的必经之路。

马腾一听赤亭遭到袭击,也有些慌乱了。

“是谁袭击了赤亭?”

在马腾开来,董俷拖家带口,不可能行动这么快速。这才几天啊,居然就袭击了赤亭?

“是董家余孽……董俷袭击赤亭,八百守军全军覆没。”

“怎么可能!”

马腾真的懵了,“那董家子怎么会这么快?还有。郭宪在做什么?

他手里的兵马。难道是土­鸡­瓦狗不成?“

“主公,河湟白马羌再次出兵。参狼羌惨败,整个部落被杀得­鸡­犬不留……郭宪大人带领夏侯博出兵镇压,可不成想董俷就带着兵马杀入武都。河池令梁宽救援赤亭时。被薰俷袭击,大败而回……薰俷袭击了梁大人之后,就带着兵马逃匿无踪。”

是逃匿吗?

薰俷真的是逃匿吗?

马腾脸­色­铁青,厉声喝道:“传我将领,让郭宪不必管那腾子驹,全力剿杀董家子。”

“喏!”

贾和脸­色­一变,催马想要上前劝说。

哪知这时候马铁在他身后拉扯了一下,摇摇头,示意他别开口。

贾和很聪明,立刻明白了马铁的意思。这个时候,马腾已经要气疯了,上前劝说,只能适得其反。

可这样子,真的可以吗?

贾和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了一个清癯的身影。

那个人曾经对他说过一句话:为谋士者,先为己谋,能保全­性­命,方能谋取天下。

当年,他就是不服那个人的话语,后来又和他反目成仇,离开了家园。

这么多年地闯荡,仔细想想,有时候那个人说的话,还真他妈地有那么一点道理。

马腾的命令发出之后,立刻从陇县抽调兵马,准备追击董俷.可没等他出发,就接到了张邈派人送来地消息……董俷在道出现,攻陷朱山。

这朱山在什么地方?就位于戎丘西北!

马腾闻听勃然大怒:这董家子未免太猖狂了,居然杀了一个回马枪?不过,他到朱山做什么?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马腾脑海中闪过……难道,那家伙想收复陇西吗?

仔细想想,这并非不可能的事情。凭董家在陇西的声望,如果董?

真的到达陇西,那么驻扎在陇西的凉州军,还真的有可能会临阵倒戈。

薰俷得到了陇西,那……“立刻请张邈出击,绝不可以让董家余孽,得了陇西……命郭宪自武都追击,务必将其困在道一线。”

马腾这时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曹­操­派人送来地信中,曾有这么一段话:骠骑不死,你我皆不得安宁。

当时马腾只想着为儿子报仇,倒没有太过在意这句话。

可现在想来,曹­操­还真的没说错。

薰家子不死,我们谁都得不到安宁……这家伙,真地就像个鬼魂一样,拖家带口,却神出鬼没。难不成,他薰家人都是铁打的不成?

马腾早先没有和董俷面对面的交过手,不过现在,他地心里却生出了一丝恐惧。

贾和紧咬嘴­唇­,轻轻的捻着胡须。

薰家子真的是要攻占陇西吗?嘿嘿,只怕不会有这么简单吧……

第一部 少年游 第二九七章 凉州乱

更新时间:2008-9-15 22:36:35 本章字数:9517

武威现在的局势非常混乱。

沿着休屠泽一路向南,休屠、宣威、鸾鸟、苍松等城镇全部被张掖军夺了过去。

不仅如此,陈到在拿下了宣威等地之后,顺着凉州长城一路狂飙,直打到了鹊­阴­。

鹊­阴­,毗邻河水(黄河),背靠鹊­阴­河,正好卡在安定长城和武威长城的中间。准确说,这是武威的门户,也是连接河西与凉州的一个枢纽,故而有得鹊­阴­,得河西的说法。

鹊­阴­城高五丈,城坚墙厚,易守难攻。

守将马奎,是马腾的兄弟,素有马家第二人的称号。

不仅仅是他排行第二,更因为马奎枪法出众,骑术­精­湛,除马腾外,无人可及。

论脾­性­,马奎没有马腾那样的刚烈。

和许多家庭相似,总是一个刚猛大气,一个心思细腻,兄弟二人可说是非常亲密。

马奎年三十九,膝下有一子,名叫马岱,比马超仅仅小了三天。

不过,马岱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从小练枪。而是用一杆象鼻古月刀,杀法骁勇。

这父子二人,担任鹊­阴­主将,扼守武威门户,是马腾最信任的人。

竹着‘马’字的描金大,在鹊­阴­城头迎风猎猎。

陈到面­色­­阴­沉,抿着嘴不言不语,双目微闭,流露出一股令人恐惧的骇人杀机。

手握成拳头,陈到咬牙切齿。

已经三十天了,张掖军所向睥睨,不想却被这小小的鹊­阴­给阻挡住了道路。

那面大。好像是在嘲讽他一样,在寒风中招展。陈到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头脑,长出一口气,转身走进了中军大帐。

大帐里,一边是董弃裴元绍,一边是庞德庞德苏则三人。

这三人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朔方大捷之后,张郃庞德补充足了人马,信誓旦旦的准备兵出朔方,扫清漠北匈奴。

可不成想。薰卓被杀,安定失守。

典韦和沙摩柯保护着蔡入了朔方境内。

薰俷音讯皆无。使得张郃庞德也不敢擅自出击。

同时五原被袁绍占领,使得朔方一下子面临三方的夹击。袁绍马腾,还有来自南匈奴地反扑,以及呼厨泉的鲜卑大军,一次又一次的向朔方发动凶猛惨烈的攻击。

潘璋守­鸡­鹿塞,凌­操­守沙南,庞淯在大城塞。抵挡住马腾军的进攻。

整个朔方。就好像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每天都面临着重重凶险。若非张辽在受降城牵制住了和连大军。徐晃还真的说不准,能否把朔方坚守住。好在,张掖出兵了。

马腾军停止攻击。令朔方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危险已经过去,所有人都明白,董俷一日不安全,朔方一日不安宁。

就在这时候,卢植突然抵达朔方。

那是薰俷的老师。

直到此时,觉地占领了张掖。当下,张郃庞德率选锋军,以典韦沙摩柯为先锋,自高阙出,保护着羊衜却留在了朔方,任凭羊续如何劝说,都没能把他劝说回头。

“徐将军,夫君对将军寄予厚望,还请将军扼守朔方,为我大汉保一块净土。平夷不可听,安民不可停,屯军亦不可停……若夫君有个意外,将军就自己多保重。”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我相公死了,将军可以自求生路。

不过隐藏地意思却是:如果我相公还活着,将军就应该继续效忠与我家相公。

这话说地别有玄机,徐晃如何能不明白?

当时就跪下来,痛哭道:“主母且放心,有徐晃一日,朔方就只能姓薰。不论主公是否安全,晃绝不负主公的知遇之恩。徐晃生为薰家之臣,死亦为董家之鬼。”

也难怪,徐晃这辈子,可说是随着董俷的崛起而起来。

宛县血战,令他甩掉了奴兵的头衔;又是遇到董俷,从一个在阳忐忑等待的普通校尉,一跃成为一方诸侯。如今,在徐晃的身上,已经打下了太深的董系烙印。

有些话点到了就好,大家都是聪明人,说地太多,反而不美。

同时,卢植又留下了一封信,让徐晃设法转交给孤悬于受降城地张辽。

吕布败走幽州,如今在塞上就只剩下了张辽一支人马。务必要使张辽在受降城站稳脚跟,因为那将是牵制鲜卑人的一把利剑。只要张辽在受降城,那么鲜卑人就不可能做出太大地举动。毕竟,从受降城到弹汗山,也仅仅是两天的路程而已。

当然,和连肯定是不会愿意让这么一根钉子呆在塞上,所以一定会千方百计的对付张辽。

卢植不了解张辽,也不知道张辽究竟有什么本领。

不过他很清楚张辽在受降城地意义,同时也知道,如果和连全力对付张辽的话,张辽绝对不可能承受住整个鲜卑族的攻击。至少卢植知道,他自己是对付不了的。

所以,一旦出现了那种情况,徐晃的支持就显得格外重要。

依靠着拥有五十万流民和一百二十万人人的朔方,张辽应该能在受降城好过一些。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卢植才满腹心事的离开了朔方。

羊续地名气的确是非常大,可是在卢植面前,他必须要表现出足够的尊敬。论名气,他没有卢植大;论学问,他也比不得卢植。甚至论辈分,两人都曾在李膺门下求学,卢植排位在羊续之前,算起来是羊续的师兄,所以羊续也说不出什么话。

不过任红昌却病了……也难怪,刚生下孩子。就出现这种事情。任红昌虽然一的让自己表现沉稳,可是一俟安全之后。就一下子加上担心董俷的安危,这个娇弱的女子,险些一病不起。如果不是济慈在旁边照顾,任红昌呣子,还真的有点说不准。

所有人,都耐心的等待着董俷的消息。

但是庞德和张郃,却无法忍耐这种漫长地等待……薰俷对他们二人有知遇之恩。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董俷在危险中挣扎。庞德张郃非常清楚攻占武威地重要意义。所以抵达张掖之后,二人就立刻率本部人马前来效命。

陈到看着这两人。暗自赞叹:主公果然是慧眼识人,这二人一看就知道是有大将之才。

“诸位将军,马奎死守鹊­阴­。不与我军正面交锋,长此下去,对我军极为不利啊。”

说着,他坐下来,“马腾识破了主公的路线,攻占武都,企图断绝主公地归途。所以,我们必须要尽快拿下鹊­阴­,务必使张马二人的注意力转移到武威方面。我们推进一分,那张马就会放松对主公的堵截一点,我们打得越狠,主公也就越安全。”

陈到所说的道理,庞德等人如何能不清楚?

可是那马奎好像个缩头乌龟一样,鹊­阴­就是乌龟壳,除了强攻,还真没有办法。

苏则轻声说:“鹊­阴­背靠鹊­阴­河,我原想过用水攻之法。可如今才开春,河水枯涸。想要用水攻,除非等到雨季过后……”

“那不可能,那岂不是要拖到三月?主公只怕撑不到那个时间吧。”

陈到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张掖三郡虽然是从中平年间就开始经营,可是底子并不算厚。特别是从张掖向西域扩展,耗费了大量的粮食。如果不能尽快解决战斗,只怕张掖就撑不住了。西域还不算稳定,从目前而言,不适合把时间拖得太久。

话说完之后,众人都紧蹙眉头。

就在这时,有士卒前来禀报:“亭侯和绍亭侯两人押送粮草物资,抵达军营外。”

“啊,是大爷和三爷来了!”

谁都知道,典韦和沙摩柯与董俷八拜之交,亲若兄弟一般。

先前,由于两人的孩子刚出生,所以蔡人定是不甘寂寞,所以借着押送粮草物资的机会,来到了军前。陈到等人都不敢怠慢,忙走出大帐迎接。

典韦和沙摩柯地脸­色­,­阴­沉地好像要滴出水一样。

被迎进了中军大帐之后,典韦虎目半闭,沉声道:“叔至,鹊­阴­的战事现在如何?”

“不甚顺利,那马奎死活不肯出战,而鹊­阴­城坚墙厚,也地确是难以攻破。”

“难以攻破也要攻,哪怕所有人都死了,也要给我打下这该死的鹊­阴­……”

沙摩柯呼的站起来,挥舞着拳头,咆哮起来,“叔至,我愿出战,拿下鹊­阴­城。”

谁都知道,由于安定失守,典韦沙摩柯二人这心里面,背负了多大地压力。

兄弟信任自己,把临泾交给了自己。

可是犹豫自己的疏忽,不但丢了临泾,连法衍也送了­性­命。

典韦每次想起这件事,就会感觉无比的难受。如今二弟生死不明,自己却只能袖手旁观,使不出半点力气,他又如何能接受这种结果呢?

不过,典韦比沙摩柯冷静,知道这是在军中,不能耍脾气。

“沙沙,闭嘴!”典韦厉声喝道:“这不是在家里,是在军中……你忘记你二哥和你说过的话吗?军中之事,自有叔至来拿主意,你若是在叫嚣。休怪我揍你小子。”

沙摩柯脾气暴躁,天生的狂傲。

生平服气两个人半人,一个是董俷,一个是他老子,还有半个,就是大哥典韦。

强忍着心中的暴躁,沙摩柯一跺脚,坐了下来。

典韦起身,拱手对陈到说:“叔至,沙沙刚才无礼。还请原谅。”

陈到和沙摩柯地接触不算多,不过也算是非常的熟悉这个人。心里也没有什么不快。

更何况,陈到也着急。

他强笑一声。“大爷莫要客气,三爷这不也是担心主公的安危,大家都是为了主公,没什么原谅不原谅……三爷,我也想不计一切后果拿下鹊­阴­。可问题在于,主公的家底并不厚,若是打光了。就算拿下了鹊­阴­。又如何协助主公安全回来呢?”

沙摩柯握着拳头,重重的出了口气。

“叔至莫要怪我。我只是……”

典韦这时候开口道:“叔至,此次我来之前,曾次派人送来了一批霹雳车。比之早先你军中的霹雳车,有了不小的改进……我兄弟二人,这一次来鹊­阴­,就是为了请战。”

曾次,是黄劭的表字。

陈到闻听,连忙开口道:“大爷,您这是……”

“我丢了主公交给我的临泾,若不能拿下鹊­阴­,又有什么脸面存活?你放心,我不会动用你手中兵马。此次攻打临泾,自有我本部人马出战,若拿不下鹊­阴­,我提头来见。”

“某家也是出动本部人马,还请叔至准许……”

话音未落,庞德等人呼的站起来,“大爷、三爷,这种事情,怎能让你们出面。”

典韦呼地起身,虎目圆睁,那眸光中闪过一抹冷戾的黄芒。

“令明,隽义,你二人要和我争抢?”

论行军打仗,典韦沙摩柯比不得庞德张郃.但是若说勇猛,谁也比不得典沙二人地亲军。那都是薰俷依照巨魔士专门训练出来的人马,可说是军中少有地强勇。

而且,典韦平时不怎么说话。

可谁都知道,激怒了他,比激怒董俷更加可怕。

按道理说,陈到身为主帅,自然可以拒绝典韦。但现在的情况是,薰俷生死不明,典韦和沙摩柯这两头猛虎,已经快要到达崩溃的边缘。

如果再阻止的话,那可真说不准会出什么事情。索­性­答应下来,自己在一旁观战,想必不会出什么问题。

当下陈到答应,由典韦沙摩柯二人出战。

庞德张郃为第二梯队,随时接替典沙两人。

第二天一早,典韦和沙摩柯各自带领本部三千人马,在鹊­阴­城下摆开了阵型。

沙摩柯跨坐丹犀,一百名五溪蛮兵,跟随在沙摩柯的身后。这些五溪蛮兵,都是当年随沙摩柯一武陵山的五溪蛮强勇。历经过无数次大战,当初的下这一百人作为沙摩柯地亲随护卫。

全都是黑­色­牛皮筩袖铠,外面嵌着铜钉。

这些五溪蛮兵地兵器,和许多士卒的兵器不一样,每个人臂上配有小盾,身背三十六斤重地竹节钢鞭,杀气腾腾。

典韦的亲兵,则是董俷为他亲自选出。

一­色­横刀小盾,丝毫不逊­色­于沙摩柯的五溪蛮兵。

十排霹雳车在阵前排列,每一排有五十台霹雳车,共五百台已经架设完毕。

经过马均和费沃地研究,对霹雳车做了一些细微的改进之后,使之力量更加强猛。

不过,每台霹雳车必须要六个人才能­操­作。

典韦的部曲,全部都是经过严格挑选训练出来的霹雳车兵,业已经整装待发。

霹雳车的表面,被涂抹成了黑­色­,看上去极具震慑力。

陈到等人一眼就看出这些霹雳车的不同之处,彼此不由得相视一眼,暗自有些期待。

也许,典韦他们真的可以攻破鹊­阴­城。

马奎父子,早已经站在了城墙上,看着远处一排排的霹雳车,心里也有些犯嘀咕。

“父亲,张掖军今天的气势,和往常有点不一样啊。”

马岱轻声的说了一句,让马奎这心里面。也有些七上八下起来。

狠狠的瞪了马岱一眼,“这个时候,不要乱说话,动摇了军心,我第一个就杀你。”

马岱一缩脖子,笑了笑。

他了解父亲,也知道在这个时候,想必父亲也感到非常地紧张吧。

不过,有什么可怕?

同样的霹雳车,张掖军又不是没有使用过。这鹊­阴­城,还不是掌握在老马家的手中?

退后一步。马岱抄起象鼻古月刀,目光陡然变得冷峻起来。

也就在这时候。城外的阵营中,鼓声突然间变得激亢,一个沉雷般的吼声响起,“霹雳车,轮发!”

吱,砰……也不知道马均费沃究竟是做了什么样的改动,这霹雳车在发­射­的一刹那。产生出一种极为刺耳又怪异的声响。五十块五十斤重的巨石从霹雳车上被弹­射­了出去。带着一股风声,呼的一下子就砸向了鹊­阴­城地城墙。只听砰砰砰的声响,城墙好像在颤抖一样。

一排排霹雳车,轮流地弹­射­巨石。

比之早先陈到所用的霹雳车。这种新研发出地霹雳车所使用的石头,份量明显比原来的小,但是力道却增加了几倍。一排排的巨石接连不断的飞向了鹊­阴­城头,砸的马腾军根本抬不起头来。鼓声更加的激亢,鹊­阴­城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

城墙上,开始出现了裂痕。

典韦地手,也在微微颤抖,胯下象龙焦躁不安地打着响鼻,发出一声声低沉嘶吟。

猛然甩掉了头盔,把身上的铠甲脱下。

典韦露出一身黝黑地子­肉­,从马背上跳下来,抽出一把蒲元专门为他打造的双手横刀。

刀长近七尺,重三十六斤。

典韦一声厉吼:“儿郎们,随我杀进鹊­阴­城。

他带着一百名亲卫,率先从阵营中冲出,随后沙摩柯的部曲也潮水一样地蜂拥而去。

霹雳车弹­射­的更加密集,更加快速。

有十几台霹雳车在连续不断的弹­射­过程中,轰然倒塌。

负责看守霹雳车的士兵们,立刻抄起了兵器,随着大部人马冲向鹊­阴­。

一个个嚎叫着,悍不畏死的冲锋。只看的城头上的马奎,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放箭,放箭……拦住他们!”

可是城上的马腾军,已经被压制的抬不起头来,只能匆忙的朝天散­射­,根本无法瞄准对方。

一架架云梯,搭在了鹊­阴­城头上。

沙摩柯也跳下了丹犀,抽出钢鞭,厉声喝道:“五溪蛮的勇士,随我冲锋……”

这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冲到了鹊­阴­城下,典韦口中咬着横刀,手足并用,朝城上攀去。

这两人,都是自小在山里长大,马上步下不分伯仲。

再加上这些年苦练五禽引导术,使得这身体,也变得非常灵活。

任凭城头上箭矢如雨,却无法阻挡住这两人的疯狂。典韦率先冲上了城头,双手握刀,左劈右砍。横刀划出了一道道,一条条,一圈圈奇诡的弧光,只见血光崩现,肢体横飞。典韦发出一声声怒吼,自临泾失守以来,积郁在胸中的郁闷之气,仿佛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宣泄一样,典韦挥舞横刀,如同一头猛虎般,凶猛异常。

典韦的亲兵,也毫不示弱,随着典韦杀上了城墙。

这时候,霹雳车已经停止了发­射­,所有的士卒在没有接到任何命令的情况下,自动抽出兵器,朝着鹊­阴­城扑去。那潮水一般的人流,不断的冲击这鹊­阴­城的城门。

城头上,马奎挥舞大枪,横扫挑刺,已经无暇顾忌其他。

典韦挥刀把一名鹊­阴­士卒劈翻在地,与马奎也仅剩下十几步的距离。他不认识马奎,可是也知道,这家伙是个主将。典韦的眸光中,闪过一道凶狠的黄芒,怒吼一声,朝着马奎就扑了过去。就在这时,一支利箭突然飞来,正中典韦的肩膀上。

几名鹊­阴­士卒一看典韦受伤,立刻冲上前来。

哪知典韦张口将那利箭咬着,一甩头,一股血箭飞出,横刀顺手一转。把那几名士卒拦腰斩为两段。

“贼将,你家大爷在此,还不拿命过来!”

典韦似乎根本就不知道疼痛,风一般冲到了马奎的跟前。

踏步腾空跃起,双手握刀,厉吼一声:“震山刀!”

那横刀挂着一股风声,呼的劈向马奎。马奎刚挑翻一名张掖军,举枪向外封挡。

只听铛的一声,巨力传来,震得马奎手臂发麻。

而典韦接着那封挡地力量。双脚在落地的一刹那再次腾起,呼的又是一刀劈落。

“震山刀……震山刀……震山刀……”

三记震山刀。马奎手中那杆百炼­精­铁打造出来的大枪,终于抵挡不住横刀的锋利。

咔嚓断成了两截。

横刀顺势落下。马奎急忙侧身躲闪。

可他的反应快,典韦的刀却更快……噗!

一蓬鲜血喷­射­出去,马奎躲闪不及,被典韦一刀斩断了手臂。痛的马奎啊的一声惨叫,脚步踉跄,险些疼昏过去。

“父亲……”

一个尖叫声传来,典韦扭头看去。

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手提弓。一手拎刀,劈翻了一个张掖军后。向马奎跑来。

就是这小子,就是这小子刚才­射­了我一箭!

典韦转身就冲过去,哪知这时候马奎猛然起身。顺手从地上抓起一把张掖军留下地横刀,高喊着:“儿,快点走,杀出去,找你叔父……莫忘记,为我报仇!”

马奎刀法散乱,但却如同疯虎。

典韦被他缠住,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此时,鹊­阴­城头已经乱成了一片,随着典沙二人的兵马冲上了鹊­阴­,马腾军彻底混乱了起来。遍地地残肢碎­肉­,鲜血横流。马岱被几个亲兵拉住,向城下杀去。

只听身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回头看,正看见马奎被典韦一刀砍下了脑袋。

“我和你拼了!”

“小将军,快走,快走……大势已去,不可恋战啊!”

亲军护卫死死地拖着了马岱。

“走?往哪里走?都给我留下吧!”

马道上,一个赤面黄发,身高过丈,相貌丑恶的青年拦住了马岱等人的去路。

沙摩柯手中拎着钢鞭,上面沾满了碎骨­肉­,大红­色­战袍,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环眼圆睁,沙摩柯厉声喝道:“今天谁也别想逃走,吃我一鞭。”

钢鞭呼的落下,风声发闷。两个亲军将领摆兵器相迎,不到两个回合,被沙摩柯一手抓起一个,另一个被他一鞭砸碎了脑袋。马岱趁此机会,摆脱了沙摩柯的追击。

跳下城头,刚翻身上马。

沙摩柯在城上取下了象龙宝雕弓,搭上利箭,拉弓如同满月,怒喝一声:“贼子,休走,看箭……”

武将对决,喜欢光明正大。

即便是用了暗器弓箭,也要先叫喊一声,提醒一下对方。在这一点上,薰俷就不如沙摩柯。他的鬼哭矛,常常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发出,让沙摩柯和典韦颇有些不能接受。

马岱刚在马上坐稳,就听到沙摩柯地吼叫声。

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沙摩柯特制的长箭已经到了身前,噗地一声,穿透了马岱的胸口。

象龙宝雕弓,那可是超强的硬弓,力道极为强猛。

而沙摩柯地长箭上面,带着特别打造出来的倒钩,扎进­肉­里,就难以拔出来。

马岱在马上啊的一声惨叫,身体一晃,从马上摔落下来,在地上滚了一滚,落入一条地沟中。

鹊­阴­一场大战,马腾军被杀得惨败。

傍晚时分,书写着斗大的‘董’字大,在鹊­阴­城头飘扬,预示着河西门户,由此被张掖军所掌握。

至此,整个武威,除了靠近汉阳陇西的厉祖一城之外,全部被张掖军占领。

河西与凉州的大门开启,张掖军可以随时出入河西,威胁安定、陇西、汉阳、金城。

陈到占领了鹊­阴­之后,立刻出榜安民。

他带着士卒巡视了全城之后,回到府衙时已经过了戌时。

典韦肩膀上缠着绷带,吊着胳膊,坐在大厅中。沙摩柯还是一脸的­阴­沉,在旁边端坐。

可以看出,他们并不开心。

鹊­阴­虽然攻占了,可是却不代表他们能就此放松下来。

“叔至,现在鹊­阴­打下来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是不是可以对那帮家伙们反击了呢?”

陈到当然知道,沙摩柯口中的反击是什么意思。

心中不由得苦笑:我何尝不想反击,可问题在于,打的太狠,张马势必会与李郭联手。面对几十万凉州大军,主公下落不明,这反击二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沙沙,莫要为难叔至……”

典韦倒是明白陈到此时的难处。

“当务之急,我们要尽快将主公联系上,让他安全的的返回张掖。

现在反击,不是时候。“

同样的一句话,如果是陈到说,沙摩柯肯定暴跳如雷。

不过典韦说出来就不一样了……陈到长出了一口气,感激的看了典韦一眼。

“亭侯放心,我已经命人打探消息。只要主公出现,我们就可以立刻展开行动。”

沙摩柯不再吭声,呆呆的坐在原地,一脸的的愁眉苦脸状。

是啊,二哥,你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多少给个消息,让我们也知道,应该如何的配合你行动啊!

想到这里,沙摩柯忍不住一声长叹,手紧握成拳头,闭上了眼睛。

大胜之后的喜悦,在这种无奈的等待中,显得微不足道。第二天中午,陈到等人接到了探马打听回来的消息,不由得全都呆住了。

苏则皱着眉头,“主公这么大张旗鼓的行事,奔袭于武都汉阳两地,只怕另有深意……慢着,刚才探马说,主公麾下只有铁甲军,他的亲卫巨魔士,先在何处?”

陈到闻听,眼睛一亮。

“立刻命人回报居延城,把这里的情况告知军师。还有,派人去池,让曾次派人走西海,往河湟去。我想,主公怕是想要来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吧……”

张郃却不禁皱起了眉头。

“可是如此一来,主公岂不是陷入了险境?”

苏则摇摇头,“我看不然,只怕主公这番行事,是在向我们发出一个消息吧!”

消息?

所有人看着苏则,茫然不解。

沙摩柯挠着头,忍不住问道:“文师,二哥发给我们了什么消息?”

“这……呵呵,我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想出来。不过,我想主公此举,定有深意。”

第一部 少年游 第二九八章 鏖战(一)

更新时间:2008-9-15 22:37:24 本章字数:7454

初平……哦,已经不再是初平了!

初平代表着董卓,李傕郭汜是不愿意继续使用这个年号,就好像生活在薰卓的­阴­影下。

于是年十三岁的汉帝刘协,在李傕的威逼下,不得已只能更换了年号,兴平。

也许现在的刘协,会觉得很后悔吧。

在董卓的掌控下,他是个傀儡。可是在李傕郭汜的手中,他甚至连个傀儡都不如。

兴平元年正月,寒冬已过,冰雪消融。

刚平静了两个月的汉室江山,随着董俷杀出南山,向汉阳发动攻击,一下子又热闹起来。

首先,陈兵于北平邑的吕布,攻入雁门郡。

雁门太守,是袁绍的外甥,蔡的同乡,城人高­干­。依靠这冀州长城之嫌,死守平城,任凭吕布如何骂阵,就是不出战。吕布虽然勇武,却也拿平城没有办法。

刘袁开战之后,孙策在周瑜的计议下,突然放弃了会稽,出兵占领豫章。

扬州战火再次燃起,刘在许靖的建议下,对会稽不予理睬,反而出兵攻打吴郡。

吴景在严氏叔侄的夹击下,带着孙策的家人,仓皇逃出吴郡,不知所踪。

在汉中,苏固也投降了郭汜,联合三辅兵马,和张鲁张脩开始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当然,最动荡的地区,还是集中在凉州。

鹊­阴­失守,马腾顿感压力倍增。如今,已经知道了张掖军的来历,马腾不得不小心行事。就如同一句老话说的好:利益面前。没有绝对的敌人和朋友。即便李傕和他有杀子之仇,马腾也不得不暂时放弃仇恨,派遣贾和前往长安与李傕说和。

李傕马腾张邈,心里都清楚一件事情。

如果让董家子活着抵达张掖,那么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一个是早先被斥责为挟持天子,大逆不道地国贼,一个是武将出身,有着显赫身世的武夫,一个是名扬天下,被世人称之为八俊之才的士大夫。形成了统一战线。

薰俷徘徊在敕勒川牧场的遗址上,狮鬃兽阿丑。不时的摇头晃脑,发出低沉嘶吟。

牧场里的建筑。都已经变成了废墟。

青青的牧草足有半人高,在春风中愉悦的摇曳不停。

用石头砌成的围墙,也被人推倒。依稀可以看到,那石头的表面上,还残留着被大火焚烧过后地焦黑痕迹。姐姐坟墓旁边的庐屋,被人用一把大火给烧得­干­­干­净净。

姐姐地坟墓,也被人掘开。只留下了那块写着姐姐名字的墓碑。

薰俷地脸­色­铁青。眯着眼睛,看着变成狼藉的坟墓。突然间握拳仰天发出一声怒吼。

声音若巨雷一般,在苍穹中炸响。

狮鬃兽猛然仰蹄一声咆哮,若同野兽的嘶吼。

山丘下。一片死一样的沉寂……薰俷攻袭朱山后,立刻就由道杀入陇西。

这里是他的家园,即便是亲人都已经不在这里了,可董俷还是想要回来再看一眼。

可是……别看董卓死了,董家破败了!

可是董俷还活着,董家在凉州,特别是陇西的声望依旧存在。

临洮更是如此。薰家在临洮经营三代,至今已经有百余年的光­阴­。

当然,和那些世族门阀相比地话,董家算不得什么名门望族。可是在临洮,薰家却是实实在在地豪门。

在乡土观念极强的东汉末年,临洮人更能够接受一个本土地豪族。

故而,张邈虽然已经占领了陇西,却无法抹掉董家在临洮的影响力。特别是薰俷,那可是当地­妇­孺皆知的英雄人物。人常言:生子当如虎狼,这虎狼就是指董俷.所以,当董俷挥兵打到临洮城下地时候,张邈派驻临洮的官员根本无法抵挡。

临洮人打开城门,请董俷大军入城。在他们的心中,只有董俷才是临洮真正的主人。

但董俷没有想到,姐姐的坟墓竟然被张邈派人给毁了……据说,张邈占领临洮之后,把董玉的坟墓掘开,然后将骨骸取出,一把火焚烧掉,洒在了敕勒川牧场之上。董俷一开始还不相信,毕竟那张邈,好歹也是个名士啊!

站在坟茔废墟前,董俷的手在轻轻颤抖。

甘贲带着十几个无难山族人,静静的站在山丘下,一个个面露辈分之­色­,紧握拳头。

若不杀张邈,我誓不为人!

薰俷在心中暗自发誓,翻身跳上狮鬃兽,冲下山丘厉声喝道:“随我回临洮议事。”

“喏!”

甘贲等人翻身上马,随着董俷疾驰而去。

心里面隐隐有一丝兴奋:看起来,主公是想要大­干­一场了!

是的,董俷的确是想要发泄一番……说句心里话,早先董俷的想法非常简单,那就是搅乱凉州的局势,把郭宪从武都调出,为­奶­­奶­和四姐她们扫平通往河湟地区的障碍。事实上,他一直都是这么做。

可是现在,董俷却不想在这么和马腾张邈纠缠下去了。

站在董家老宅的废墟中,华雄义匆匆赶来。董俷那张脸本就长得很凶恶,颇有几分董卓的样貌。此刻,他就静静的站在废墟里,背对着华雄义等人一言不发。

“主公……”

华雄忍不住开口。

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这老宅当中依旧弥漫着一种古怪的气味。

华雄曾经来过这里,可是上一次来老宅的时候,董家却是无比的兴旺,而如今……心中不由得感到悲苦,华雄叫了一句‘主公’,就再也没说下去。

薰俷缓缓的转过身,华雄义骇然发现。这位大名鼎鼎的武功侯,此刻却是满面泪痕。

“我刚才去了牧场!”

华雄义不敢开口,静静的等着董俷说话。

“人常说,入土为安,死者最大……我父亲为太师,虽然做了不该他做地事情,但扪心自问,我父亲可做错了什么?士人们抵死不肯放手,那张邈为天下闻名的士大夫,竟然将我大姐的坟茔掘开。挫骨扬灰……我大姐与此事又有什么关联?”

薰俷尽量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说话。

手握着金瓜,轻轻敲打掌心。可越是如此。他的声音听着就越发的可怖而­阴­森。

那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杀意。

“我欲在临洮,给张邈马腾一……但不知你二人,可敢留下来与我并肩作战?”

华雄义心里咯噔一下,瞪大了眼睛,看着董俷.“父亲死了,姐姐的坟茔不在了……过去一年当中,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在亡命而逃。可现在。我不想逃了。张邈马腾,不为人子……我要以他二人的血。警告天下!当然,我也知道这很危险,你二人若是不愿留下。现在离开,还算来得及。”

华雄地脸­色­顿时大变,呈现出酱紫­色­。

扑通一声跪在董俷的面前,“主公为何说这种话?华雄受太师知遇之恩,又得主公活命之恩,此生哪怕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华雄愿虽主公一起,并肩作战。”

那贪生怕死之辈?“

薰俷脸­色­平静,淡然一笑。

“既然如此……”

话未说完,就见甘贲匆匆地跑了过来。

“主公,探马有军情禀报,说是马腾麾下大将夏侯博,自武都道率五千铁甲军杀向临洮。”

“哦?”

“还有,张邈自河关出兵,马腾自冀县出兵,汇合郭宪三万兵马,共十一万大军,准备三面夹击,攻打临洮。”

华雄义闻听,面颊微微一阵抽搐。

十一万大军,看起来马腾张邈,这一次是动真格的了!

薰俷麾下这一路杀过来,人马倒是没怎么减少,反而沿途收拢原陇西军,又增加了几千人。

不过即便是如此,董俷麾下也只有五六千人,要想对抗十一万大军……华雄义,都不免感到忐忑。

薰俷却笑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凶险,越是危难之际,董俷就越发地感到兴奋。

上辈子的内敛在这一世全然不见,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如蛇儿一般的细目,眯成了一条线。

“十一万?嘿嘿,端的是大场面!”

华雄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主公,不如我们撤吧。”

“撤?往哪里撤?”

薰俷笑了一声,“文开,如今我们三面受敌,已经无路可退。若退入河湟,则早先所做的一切都会变成无用功……如今之计,唯有两个字可破敌,那就是死战。”

“死战?”

“我们先回府衙,再详细商谈。”

薰俷神­色­轻松,倒提金瓜,走出了老宅废墟。

死战?真的死战就能破敌吗?

薰俷很清楚,那不可能……但是,能拖住张马大军,想必贾诩一定能有破解之法。

所谓的破敌之策不在临洮,而在于张掖。

如今之计,唯有把所有地信任都交给那贾诩,希望这位传说中地毒士,莫要辜负。

临洮县城,已经笼罩在一片惶恐之中。

张马大军将至的消息不知道是什么人传了出来,整个临洮都变得慌乱不已。

原因很简单,董俷占据临洮,有一半地因素在于临洮人心向董家。

如果薰俷这时候带兵撤出临洮的话,那么临洮将面临张马大军可怖的报复,端地是令人恐慌。

沿途,董俷看到许多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眉头不由得一蹙,勒马招手示意甘贲过来,“老虎,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小忙。如何?”

甘贲一怔,“主公这是什么话?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

“我这边刚知道消息,临洮就动荡起来。只怕这临洮城内,不甚­干­净,你可愿为我清除?”

甘贲­性­子很直,可并不傻。

怎能听不出董俷话中的含义,眼珠子一转,轻声道:“主公,这种事情我可能做不好。但我兄弟王买,就是王腾三爷爷的孙子。甚为机灵,心思缜密。当能胜任。”

“王买?”

薰俷一怔,下意识的把目光转移到了跟在甘贲身后地一个青年身上。

这青年在无难山出来的十几个人当中,个头最小,大约七尺六寸上下,身体单薄。

肩膀上爬着一头样子很奇怪,好像小猫一样的动物。

体型如小狐狸,大约有二尺长。却拖着一条和体长差不多的尾巴。

绕过那青年的脖子,从另一边吹落在胸前。头部呈现出三角形。四肢短健,足有五趾,爪子很小。曲而锐利。全身是褐­色­,头部和脸颊却是黑­色­,喉胸部,呈现黄|­色­,尾巴黑­色­。

这么一个小家伙,生的好怪异。

当初董俷见到的时候,也是很吃了一惊。

甘贲说,这小家伙叫做蜜狗,因为喜欢吃蜜。可董俷却知道,这小家伙的学名叫做青鼬。

别看它样子可爱,却是极为凶狠,有时候甚至能攻击比它体型大数倍的动物。

那曲而锐利的爪子里,带着天生地毒,虽不能致命,可是却能令敌人瞬间的麻痹。

薰俷正是因为这青鼬,才对它地主人王买有了印象。

按道理说,王买的武艺在无难山人之中算不得非常厉害,可是甘贲却一定要带着他。

用甘贲地话:他是一头老虎,那王买就是为他出谋划策的狐狸。

听上去,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薰俷看了王买两眼,轻轻点头,也不说话,示意甘贲把话传达下去,径自往府衙赶去。

临洮府衙,其实是董家当年在临洮的别院,再说的准确些,属于董旻的财产。

原来的府衙早已经被毁掉,后来张邈派出来地临洮令兴建了新地府衙,可董俷却不愿意在那里面住。­干­脆把那临洮令的府衙变成了临时地库府,而自己住在了董旻的别院里。

别院台阶上,站着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正在和群情激涌地乡绅们说话。

“诸位,武功侯并没有说过要不管大家的话语,还请诸位莫要听小人谣传……武功侯是咱们临洮的英雄,绝不会弃之不顾的。大家不信我,难道还不信武功侯?”

“这个阎温,不错!”

薰俷站的远远的,看着那台阶上的青年,点头赞道。

阎温,是道地的临洮人,比董俷大两岁,曾经卖身于董家门下为奴,后来董旻见他聪慧,加之膝下无子,就收了阎温为义子,还送他外出求学。当然,薰旻收阎温的时候,薰俷已经不在临洮,对于阎温也不甚了解,只是曾听董旻提过两次。

张邈占据临洮时,阎温正好回临洮,被临洮令征辟为主簿。

他的身份,很少人知道。

当董俷兵临临洮城下的时候,正是阎温鼓动百姓打开了城门,并亲手杀死了临洮令。

阎温资质平庸,也没有什么大能。

如果让李儒评价:不过是一县尉之才,可用但不可大用……不过李儒后来的一句评价,却让董俷留了心。

李儒说:阎温有郭解之烈,其人敦厚,­性­情忠烈,可视之为心腹,薰门下之死士。

死士……这两个字可不是随随便便能担当的。

郭解是前汉时的侠客,­性­情刚烈,极有担待。

薰俷见阎温大声的解释,可是那些临洮乡绅,依旧不依不饶。不说别的,只说阎温身为董旻的义子,和董俷说起来是一家人,董俷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刁难。

当下厉声喝道:“是谁说我要弃临洮不顾?”

这一声喝,若巨雷炸响。

别院门口的乡绅,立刻鸦雀无声。

薰俷催马过去,朝着阎温使了一个眼­色­,阎温先是一怔。旋即就领悟的其中的含义。

转身走进了别院,不再管那些乡绅。

薰俷说:“薰某生为临洮人,死为临洮鬼,尔等是听谁说,董某要做弃临洮于不顾?此乃妖言惑众,尔等不辨真伪也就罢了,却在这里闹事,搅乱民心,莫非以为我董家落魄,就不敢杀人不成……王买何在!”

“末将在!”

王买已经得了甘贲的叮嘱。知道董俷要他做什么事情。

所以,董俷叫他名字地时候。王买马上就明白了意思,上前一步。

Сhā手向董俷行礼。

“把这些人全部拿下,该怎么做,你心里当明白!”

话音未落,从他身后的别院中冲出了几百个士兵,呼啦啦把乡绅们全都包围起来。

也不理那些人的叫喊,董俷气沉丹田,厉声吼道:“临洮不弃董俷.薰俷不弃临洮。某在此把话说明白。共生死。

再敢妖言惑众,缉拿之后。格杀勿论。“

也不理那些叫喊,董俷大步流星走进了别院。

在书房中坐下,阎温上前行礼。

“伯俭。你莫要如此拘谨……呵呵,说起来,你应该是我从兄,既然是一家人,就随便一些。哦,把张马大军的动向一一报上来……然后你去找王买,他会告诉你该做什么事情。”

阎温有自知之明。

自家事情自家清楚,董俷对他客气,说穿了是看在董旻的份上。

但董俷能客气,他可不能顺杆爬。

当下忙拱手应命,把已经整理出来的军情报告,放到了董俷的桌上,然后转身离去。

薰俷蹙眉,仔细的看完了军情。

抬头看了一眼,见义和华雄仍站在书桌前。

“别站着了,大家坐着说话。”

说完,把军情扔在桌子上,沉声道:“张邈五万大军自河关杀出,预计会在十天后抵达临洮;马腾从冀县出,郭宪自下辨出,估计也要七八天的时间,你们觉得如何?”

华雄义也知道,董俷的主意拿定。

既然主公胸有成竹,想必已经有了后招。当下地事情,就是要死守住临洮才行。

华雄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武将,在凉州军一系当中,他比不得徐荣用兵,可是也读过兵书战策。特别是在养伤期间,更将董俷留给他地孙武十三篇读了个滚瓜烂熟。

如今的华雄,可沉稳地很。

看了一眼义,华雄说:“其实,这陇西一地,主公手中的兵马,可不算太少。”

薰俷一怔,“文开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方在陇西苦心经营十年之久,陇西军可称得上是主公嫡系。当初若非是大方被刺,我等如今当能立足凉州,占领三辅……大方死后,陇西军四分五裂,的确有不少人被张马二人所吸纳。可据我所知,还有许多人并不愿意为张马二人效命。”

“哦?”

薰俷闻听,顿时来了一些兴趣。

华雄道:“说起来,这件事却是伯俭的功劳。陇西军被吞并后,有不少人带着本部人马,或是占山为王,或是落草为寇,大大小小十几股人马,多的有三四千人,少的有几百人……伯俭担任临洮主簿后,借手中权利,暗中联系那些人,并且设法予以保全。这十几股人马,分布于狄道、鸟鼠同|­茓­山、五溪聚、乃至武山一带。”

薰俷细目一眯,“那又如何?”

“主公你既然想要教训张马,何不索­性­拉起大旗,痛痛快快的说,就是要占领陇西?我想,只要主公拉起大旗地话,不出十日,必然会有陇西军旧部前来投效。”

华雄说话地时候,义一直没有出声。

直到华雄说完了后,他才放下军情,“若只是这样,恐怕还不足以吸引陇西军旧部。”

“哦?”

“主公当展现出足够的实力,令陇西军旧部心服口服。华将军说地不错,那些人或许曾经忠于主公,可主公如今却是不比往昔,当在众人前立威,方可令其臣服。”

华雄并没有任何不快。

他知道义,这家伙是骨子里透着傲气,而当年的华雄,何尝不是如此?

而且,义说的并没有错。

知人知面不知心,天晓得昔日地忠臣,如今会是怎样?

论行军打仗,临阵指挥……薰俷自认比不上义。这家伙书读得不多,却有一种天生的敏锐,能够准确的查找到战场上的破绽所在。加之其­精­于练兵,背嵬军在他手中,可是非常的厉害。

“义,有话但说无妨,且说来听听,你觉得应该如何立威?”

了。“

薰俷细目一眯,“如此说来,你也认为应该收拾他吗?”

“正应如此!”义淡定一笑,“他既然想要来送死,主公又何必对他有所客气?”

两人说完,不由得相视大笑起来。

华雄渐渐的明白了,手捻胡须,轻声道:“嘿嘿,此人首级,正可拿来祭旗!”

第一部 少年游 第二九九章 鏖战(二)

更新时间:2008-9-15 22:38:00 本章字数:5656

没有人能够比临洮人更熟悉临洮。

而作为土生土长的临洮人,董俷对于临洮周遭的地形环境,可说的上了如指掌。

夜已经深了,乌云遮住了月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的腥湿。

从傍晚起,就开始刮起了风,而且在天黑之后,风越来越大,还有一股子寒冬的冷意。

对于这样的天气,董俷很了解。

这是临洮特有的信风气候,基本上会出现在正月十七八左右,而且非常的准。

仰面躺在草地上上,嘴里面叼着一根刚发芽的树枝,董俷看着天空中那风卷残云的壮观景象,突然间生出了无比的怀念。十年前,当他还只有十岁的时候,常独自一人跑到了临洮郊外,就像现在这么躺着,唯一的区别是,当时他什么都不想。

那种于旷野中的空灵寂静,难以用言语表达。

时至今日,董俷很久没有体味过童年时的那种感受,思绪更是未有过片刻的停顿。

其实,偶尔什么事情都不去想,只是看着天空发呆,感觉挺不错。

薰俷想到这里,就越发的怀念十年前的那种快乐。两头雪鬼匍匐在他身边,狮鬃兽就立在草丛中。一人多高的草丛,完全掩盖住了阿丑硕大的身形,从远处看,还以为这里是一片空地。

是的,这里曾经是一片空地,不过现在……一阵脚步声传来,董俷呼的翻身坐起。

甘贲三步两步的就来到董俷的面前,压低声音说:“主公,那点子果真驻扎在河谷。”

薰俷细目一眯。吐掉了口中地树枝,牵着狮鬃兽,翻身上马。

“既然已经来了,如何能不好好的招待一番?”

说完,他抬起手,只见从草丛中窜出一百匹战马,马上端坐着身着铁甲的骑士。

这是华雄为董俷从铁甲军中挑选出的­精­锐强勇,负责今晚随同董?

一起行动。甘贲口中的河谷,是洮水支流,位于道和汉水源头交汇处的一个冲积平原地带。

薰俷至今还记得。当年他就是在这块平原上,袭击了卫家前来迎娶薰绿的队伍。

甘贲轻声道:“主公。那夏侯博果真胆小如鼠,您在临洮周遭Сhā了几百杆大。那家伙就吓得不敢在往前进了。亏他还有那赐支红马匪王的称号,端的丢死人了。”

薰俷一笑,“这不是我的计策,而是应该感谢那马腾地祖宗……当年他祖宗马援的儿子马防,就曾以同样地手法击败过数倍与他们的羌贼。再说,当年夏侯博还是红马匪王地时候,过的是朝不保夕的日子。

自然要时时保持悍武之气……人呐。千万别让自己过的太舒服了!过的太舒服,那股子彪悍勇武。迟早要被消磨­干­净。“

甘贲点点头:“主公所言,极有道理。”

“好了,带着你的无难士们。开始行动吧!”

甘贲立刻应命,转身没入了草丛中。董俷轻轻拍拍狮鬃兽阿丑硕大的脑袋:“宝贝,今日你可没有那重甲防护了,一会儿多小心,可别被人伤了,老子会心疼地。”

狮鬃兽轻轻打了一个响鼻。

似乎是在说:区区一群乌合之众,就算没有重甲,也休想伤我。

高昂着硕大地透露,从鼻孔中喷出了一股淡淡的气雾,前蹄轻轻地在地面无声刨动。

站在董俷的位置往下看,大约八百步的距离,就是一片大营。

营门口飘展大,上书斗大地‘夏侯’二字。营中有刁斗声声响起,格外的宁静。

十几个人影蛇形靠近了营门口。

甘贲借着高高的篙草,遮掩住了身形。

脸上涂抹着黑­色­的泥浆,身上穿着几乎和篙草颜­色­相同的黑­色­紧身衣。这是无难山人在南山四百年生活所总结出来的一些心得。

用董俷的话说:这些恐怕就是最早的特种兵吧。

缓缓取下了弓箭,甘贲抬起手,几个黑影从草丛中滑出,向着大营门口靠近。

突然,天空传来了一声霹雳。

一道惨白的光亮闪过,甘贲手指松弦,两支利矢从草丛中飞出,正中卫兵的胸口。

霹雳声,淹没了卫兵的惨叫。

随着闪电消失,黑影呼的出现,瞬间把堵在营门口外的拒马等障碍推开,扫清通道。

甘贲这时候带着其他的人飞快的来到大营门口,和先前扫清障碍的人打了个手势,无声无息的闪入大营之中。

风,在这时候变得更大了!

抬起头看看天空,董俷伸出手来,感受着空气里的湿度。

这是上一世当护林员时,从山村里的老人那里学来的一些基本常识。

或许那些老人们所说的事情,有很多都带着迷信的­色­彩。可传承了几百年,乃至千年的一些老常识,之所以能,自然是以为那些常识曾得到过无数次的认证。

从空气中的湿度,从天­色­,从风力……薰俷判断出,最多一个时辰,肯定会下起一场大雨。

真是个该死的天气,那夏侯博还真的会挑选时间,居然在这个时候抵达临洮境内。

希望一切能顺利吧。

招手,两个士兵各抬着一柄大锤,来到了董俷的马前。

探手把大锤攫在手中,董俷深吸一口气,单手挽住了马缰绳,而后长出一口浊气。

仿佛是为了配合他这一口浊气般,河谷大营中,突然间腾起了火焰。

紧跟着,大营内发出一阵鬼哭狼嚎的叫喊声,火焰借助风势,瞬间蔓延了开来。

“儿郎们,随我杀敌!”

薰俷用低沉的声音,喊喝一句。

早已经不耐烦的狮鬃兽在刹那间腾空而起,朝着几乎变成火海一般的河谷大营冲去。

一百强勇。紧随薰俷身后。

两头雪鬼围绕着狮鬃兽地前后,在大营门前仰天发出了狼嚎一样的声音。

“敌袭……”

有驻扎前营的士兵从帐篷中出来,抬头看见董俷等人时,不由得惊恐的叫喊起来。

可没等声音出口,一头雪鬼腾空而起,露出森森白牙,狠狠的要在了那士兵的脖子上。身体顺势前扑,一蓬鲜血喷出,那士兵的脖子少了一大半,脑袋挂在脖子上。身体扑通一声倒地。

这时候,董俷已经冲进了大营中。

“锥形骑阵……随我冲!”

薰俷大喝一声。杀入了人群中。那一对大锤,挂着一股股发闷的劲风。上下翻飞,无人可挡。

从前军直杀入中军,就看见甘贲等人被围困在中间。

薰俷一眼就看出,那些人并非是普通的士兵,武艺高强,而且配合非常的默契。

甘贲地武艺不差,却无法冲出那些人的包围。

人群中。有一员大将。在火光之中看上去格外地醒目。

此人跳下马身高有九尺六寸左右,身穿大红­色­战袍。上绣红­色­马头图案。披两当铠,上面涂抹丹砂,­色­泽火红。胯下一匹火红­色­的卷毛嘶风兽。却是罕见地纯血宝马。掌中一杆方天画戟,戟身火红,两个小枝上,更是沾染着一种暗红­色­光芒。

薰俷看到此人,不由得吓了一跳。

为什么呢?

这家伙的打扮、兵器,活脱脱就是一个吕布吕奉先。

不过比起吕布来,这家伙显然更加的风­骚­,那一身行头就连董俷这种见多识广的人物,也从没有见过。

心中奇怪:这又是哪位?莫非就是那红马匪王夏侯博?

奇怪归奇怪,可战场之上,那容得分心?董俷也算是身经百战的人物了,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两腿一磕狮鬃兽马肚子,阿丑立刻明白了董俷的心思,仰天发出一声咆哮。

狮鬃兽的声音很大,虽然大寨之中,人声鼎沸,却没有能将那一声马嘶掩盖下去。

刹那间,除去了跟随董俷那一百名军士地马匹还算安稳之外,大营中人喊马嘶,乱成了一团。许多战马,被狮鬃兽这一声可称得上是气壮山河地咆哮,吓得两腿发软。

手持方天画戟的将领死死地勒住缰绳,目光朝董俷扫来。

薰俷双锤一分,一招野马分鬃。

锤法从来不是以速度为主,但是董俷这一招,却是快如闪电一般。

两名拦住董俷去路的敌将,举兵器相迎。却不想薰俷分开双锤之后,锤的速度快,狮鬃兽地速度更快……在电光火石间,狮鬃兽猛然向前加速。

薰俷双臂弯曲,大锤借助马速狠狠的砸在了两杆兵器上,巨大的撞击力并没有因此而停顿下来。两名敌将甚至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董俷就已经出现在了面前。

手中的兵器根本无法拿稳,顺着锤势,砰的砸在了胸口上。

至于是死是活,董俷已经懒得理睬。两名敌将落马之后,百匹战马风驰电掣般的就冲了过去。

“董西平在此,夏侯博可敢与我一战?”

夏侯博,就是那打扮的比吕布还要风­骚­的家伙。

年纪大约在四十出头,具有赐支人的血统,在西海的确,可以说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出现在中平二年,也就是整个凉州最为混乱的一段时间里。

六年叱诧,可说是未逢敌手。麾下一百零八个赐支族人,个个都是能征惯战。

曾经和马腾交手,百余回合未曾分出胜负。两人后来惺惺相惜,夏侯博就带着本部人马,投靠了马腾。这个人,在马腾军中,有外姓第一人的称号,非常的厉害。

可正像是董俷所说的那样,人只要学会了享受,学会了安逸,就会变得胆小。

照以前当马贼的时候,夏侯博肯定会带着人马直冲临在,当了官,这­性­子里就多了几分小心谨慎。不为别的,官职再大。

总要有命当下去才行。

小心使得万年船……薰俷很清楚,这样的人表面上勇武,不过实际上,已经失去了当年的勇气。

轮锤杀入人群中,围困甘贲地那些武将,立刻乱了起来。这些人的武艺或许不错,可怎比得董俷这般的骁勇。甘贲里应外合,带着人顺势抢来十几匹战马,一手青锋矛,一手月牙戟。矛如闪电,戟似奔雷。

把夏侯博的兵马,杀得是人仰马翻。

薰俷正对着夏侯博。轮锤就打。

那夏侯博虽然没有了早年的那股子刚气,可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家禽。方天画戟带着一抹火红­色­的戟云,翻飞直刺董俷.二马错蹬的一刹那,董俷猛然一抖锤柄,大锤华棱棱一声,锁链滑落出手。顺势扭身,左手锤狠狠的轰在了那滑落的锤头上。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擂鼓瓮金锤的锤头好似长虹贯日。直飞了出去。

夏侯博听闻身后有劲风声响,下意识地抬戟身后一挂。来了一招苏秦背剑,想要挡住。

要说这夏侯博的确不弱,从劲风地声响中。就听出不是箭矢之类的暗器。

不过他却没想到,董俷这一手流星锤的手法。大锤飞出去力道本就不小,加之董俷跟上的一锤,那流星锤快如闪电,蓬的的就砸在了戟杆上面。巨大的力量,把夏侯博身上地丹砂铁铠砸地粉碎,戟杆更被勒入了血­肉­之中,痛的夏侯博惨叫一声,匍匐在马上落荒而逃。

薰俷来不及追过去,十几个赐支敌将已经围困上前。

大锤脱手,可是董俷却丝毫不担心。从马鞍桥上摘下金瓜,配合左手锤和敌将杀在了一起。

要说这大锤和金瓜,一个一百多斤,一个三十六斤,一轻一重,难以施展。

可是在董俷地手中,却变得奇诡异常。忽而大锤似若奔雷,力带千钧,忽而却又轻飘飘若鸿毛一般,而金瓜却势大力沉。特别是金瓜上的那七十二个云母石,在火光中折­射­出迷幻般的光亮。一轻一重,交替转换,令人难以抵挡,端地神鬼莫测。

金瓜敲碎了脑袋,鲜血在凄迷的光亮中喷先。

大锤撞碎的骨头,凄厉的惨叫,令人忍不住有掩耳的冲动。

人凶狠,那狮鬃兽更加的狠辣。仰蹄踹碎敌军马腿,忽而张口,撕咬起来,把敌将的战马咬得是一匹匹遍体鳞伤。开始时,十几个将领围住薰俷,可到了后来,二三十个赐支敌将,围着董俷打转,不敢正面交锋,却悄悄的拿出了弓箭准备偷袭。

有道是,为大将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薰俷看的清楚,嘴角微微一翘,左手锤华棱棱抖开了锁链,两丈多长的锁链展开之后,大锤轮开,呼呼作响。赐支敌将被打得是骨断筋折,有几个更被锁链上的倒钩撕开了皮­肉­,鲜血淋漓。

远处,夏侯博刚跑出去了一百多步,突然间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巨吼。

“老东西,把宝马给我留下来再走不迟……”

一匹战马从乱军中杀出,甘贲挥戟斩向夏侯博。

夏侯博匆忙中,抬戟封挡。两柄画戟的小侄纠缠在一起的刹那,甘贲猛然撒手,和夏侯博错蹬的一刹那,青锋矛猛然出手,一抹寒光掠过,正刺入夏侯博的咽喉。

抬手一挑,夏侯博跌落马下。

甘贲抓住了那卷毛嘶风兽的缰绳,猛然借力腾空,稳稳的坐在了汗血宝马身上。

“夏侯博已死,尔等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就在这时,董俷的大锤脱手,拖着几根肝脏冲天而起。

乌云中,一道霹雳炸响,轰得就落在了那擂鼓瓮金锤的锤头上面。

要说起来,擂鼓瓮金锤也是百炼­精­铁打造出来,可是在这大自然的天威之下,被轰的粉碎。

铁屑飞溅,十丈方圆之内,闪烁雷电光亮。

躲闪不及的人,被那铁屑­射­中,当场就倒在了血泊中。

甘贲愣了……那百余名强勇愣了……夏侯博麾下的士兵,也都呆愣住了,甚至忘记了抵抗。

薰俷也吓了一跳!

刚才杀的兴起,竟然忘记了雷电这回事。

幸好力气将尽,大锤脱手,否则的话,他现在已经……心里砰砰的直跳,可脸上还要做出无所谓的样子。大雨在一声霹雳过后,倾盆而下。

薰俷勒马立于大雨中,面容狰狞。

轰隆,咔嚓……又是一个霹雳,在空中炸响,奇亮的闪电,把河谷照映的一片惨白。

第一部 少年游 第三00章 鏖战(三)

更新时间:2008-9-15 22:38:21 本章字数:4929

“他董西平能招引天雷,是雷神之子?”

曹­操­眼睛瞪得溜圆,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这不是扯淡嘛,难道薰卓成了雷神?”

这话乍听起来很可笑,可细听一下,却发现了里面大有文章。

要知道,董卓是关东诸侯口诛笔伐的国贼,是罪大恶极的亡国之臣,天下动荡的根源。

不管事实如何,作为士大夫出身的关东诸侯在这一点上,可以做到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下面的平民百姓,除非是知道内幕,大多数人最终还是会选择相信士大夫。

可是现在,被士大夫们口诛笔伐的人,死后摇身一变成了神灵,那老百姓会怎么想呢?要知道,虽然论语中有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说法,可是老百姓就是相信这个。

死人成了神灵,说明人家并没有做错。

薰卓没有做错的话,那就是关东诸侯颠倒黑白,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这大义之名,任谁都不敢丢失。如果一旦出了乱子,那可就不是一件小事情了。

“奉孝,你说这件事,是不是董西平里面搞鬼?”

郭嘉摇摇头,苦笑道:“不像……不过我现在还真的说不准,越发的看不明白我这个小师弟了。”

这句话,的确不是什么推脱之言,他的确有点看不明白董俷的路数了!

早先董俷遁入南山,郭嘉还能看出端倪。可是从董俷杀出南山之后的一系列举动,他就有点看不明白了。带着几百号老弱­妇­孺,不想着赶快撤回张掖,却留在汉阳等地搞风搞雨。董俷究竟是是唱的哪一出戏?郭嘉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结果。

他倒是想过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可能。

不过随着凉州方面传来地消息,董俷的确是带着一群家眷在转战,他就糊涂了。

对于女兵的存在,马腾等人并不知晓。

曹­操­虽然知道董俷手下有一群女兵,不过在心里,还是有些看不起。

所以,许多人都自以为是的把董俷身边的那一群虎女,当成了跟随薰俷撤离的家眷。

曹­操­听郭嘉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头疼了!

“仲德,董俷在张掖的人手。你可曾打探清楚?”

程昱点点头,“已经有了消息。董俷早期在张掖留守的人里面。

以两个人为主。一个叫做陈到,一个叫做黄劭……后来增加了一个人,但基本上不参与张掖的事务。恩,此人曾在阳为郎,名叫贾诩,是武威人。不过他的资料,并不算太多。“

贾诩?

曹­操­一蹙眉。抬头向荀攸看去。

荀攸说:“贾诩这个名字。我听说过。不过此人在阳时,并不是很彰显。我也是听我叔公提过这个人……恩,贾诩­精­于机变,后来因家里出事。所以致仕回家。”

曹­操­地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荀攸的叔公是什么人?那是名扬天下地士人荀爽。

能被荀爽荀慈明挂在嘴边的人物,只怕不会是荀攸所说地那么简单,只­精­于机变。

当初曹­操­在阳和董俷交战,贾诩生生的气死了戏志才,但是并没有真正露面。

老一辈的人,或许有了解贾诩的,不过死的死,走的走。

而曹­操­身边倒是有一个人对贾诩比较清楚,可惜此刻却被派驻在颍川,不在身边。

这个人是谁?

自然就是曾经和贾诩并肩作战过的李通。

“还有呢?”

钟繇突然开口询问:“董家子手下,应该不止这几个人吧。”

程昱说:“早期张掖地人手地确不多,武将有陈到韩德、裴元绍董召薰弃,大都是董俷的家将;不过后来,张掖地人手突然增加了许多,而且都是被一个人带过去。”

“谁?”

“卢植,卢子­干­!”

曹­操­闻听,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卢公不是返乡回家了吗?怎地会到了张掖?”

不过话说完,曹­操­旋即就反应过来,轻声道:“我竟然忘了,西平是卢公的学生。”

钟繇等人连连蹙眉。

他们可以不甩任何人,可是却不能不给卢植面子。卢植的威望太大了,大地到根本不是钟繇等人可以说三道四的地步。更何况,卢植的学问道德,那可是天下闻名。

连卢公都投靠了董俷?

郭嘉不由得感到了一阵迷茫。

难道我当初的选择,真的错误了?

程昱说:“卢公去之后,曾带去了两人,一个名叫贺齐,一个却是当年的泰山贼臧霸。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人,目前尚不清楚……只知道有一个名为将做营的官署,不过没有人知道那将做营究竟是在什么地方,也不清楚将做营究竟是做什么……哦,探子说,将做营里有几个人经常会出现在居延城府衙,一个叫马均,一个叫费沃,但具体这二人是什么来历,我命探子继续打探,可从此却失去了联系。”

“马均费沃?”

屋中有一人突然出声,“他们怎么会在张掖?”

“子扬知道此二人乎?”

说话之人站起来,姿容俊秀,仪表不凡。

此人名叫刘骅,是扬州淮南人,而且是汉室宗亲,许劭曾评刘骅,有佐世之才,极有威望。刘骅入扬州后,曾想征辟刘骅,但是被刘骅所拒绝,带家人投奔曹­操­。

刘骅蹙眉道:“费沃是江夏人,曾在南名士黄公门下求学,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至于马均,此人­精­于机造,极为聪慧,虽声名不显,却是个有大才的人。”

“啊?”

曹­操­吃了一惊。

刘骅很少夸赞别人,可现在居然……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人已经到了张掖。只怕是想要过来,都不太可能。

曹­操­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忧郁。

“仲德,再设法派人混入张掖,一定要弄清楚那将做营,究竟是做什么的……另外看一看,能否把马均和费沃请回来。恩,既然费沃是江夏人,可请刘景升帮忙。”

把这件事处理妥当后,曹­操­就不再考虑张掖地事情了。

毕竟。不管张掖的情况如何,与他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当务之急。是办好眼前的事情。

“东海郡的事情,处理的如何?”

荀彧回答道:“满伯宁留在东海的黄巾军。已经被我们消化毕。当可以继续进行下去。这样一步步的蚕食,一方面可以保证主公兵马的­精­良,另一方面也可以让袁绍等人不注意我们。呵呵,甚至景现在也是感恩戴德,不断的给予资助呢。”

“那屯田……”

“屯田之法,我仔细研究过了。董侯当初留下来地屯田纪要,可以说基本完善。但是青州兖州不似京兆。我们也比不得薰卓那般嚣张。

可以为所欲为。青州兖州之地,大都有主。想要推行屯田,当徐徐而行之,并要寻一二­精­于此道的人才。“

荀彧倒是一个最好地人选……但让他主持大局可以。处理细小的事情,地确需要有专门的人才。

曹­操­问道:“那可有合适的人选?”

荀攸说:“我知道一个人,名叫棗祇,是颍川人,­精­于内务,当能够担当此任!”

刘骅也说:“我也有一人选,名郑浑。此人是郑泰的兄弟,字文公,也­精­于内务。”

“哦?郑泰还有兄弟?”

“正是!”

“那郑浑如今在什么地方?”

“此人如今在汝南,主公若想令其效命,刘骅愿为说客,前去劝说文公来为主公效力。”

“如此,就麻烦子扬了!”

曹­操­又把各项事情安排妥当,众人起身告辞。

看着空荡荡的大厅,曹­操­突然生出了一种寂寞的感觉。

别人都可以与家人团聚,为何我却不能?如此的话,哪怕是我能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有什么意思?我如今事业总算是小有成就,自当迎接父亲前来与我相聚。

想到这里,曹­操­立刻找来了本家侄子曹诩,命其前往泰山曹嵩地住所送信。

这曹诩表字安民,平时很机灵,颇得曹­操­地喜爱。

命他前往泰山,也算是一种信任。曹诩自然不会拒绝,当下领命之后,匆匆离去。

夏侯博的人头悬挂在临洮城头地大上。

薰俷登上城楼,感受着大战之后的安宁与祥和气氛。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令人忍不住生出想要呕吐地冲动。

血水顺着城墙上的水槽流动,暗红­色­,有些粘稠的血,散发出一股子恶臭的气息。

遍地的残尸断肢,士兵的哀号声,不停的在董俷耳边回荡。

就在这一派浓浓的肃杀中,却穿梭着许多身着白袍的姑娘,极为熟练的为伤员治疗。

临洮人也自发的前来帮忙,用一副副简易的担架,把伤员从城头上抬下去。

甘贲忍不住赞道:“主公,没想到这些女人,居然还能派上这么重要的用场啊!”

薰俷笑了,“老虎,若她们无用,我何必带在身边?”

甘贲闻听,挠着头憨憨一笑,“我还以为主公你是为了……”

虽然没有说出来,可是那话语中的含义,却非常的明白。董俷如何能不了解,只怕甘贲把那些虎女当成了营妓……不过幸好他还算规矩,没有跳出来惹什么麻烦。

“我听说,天生我材必有用。每一个人生下来,都有其擅长和不擅长的一面,不论男女,都是这样。有的女人­精­于琴棋书画,有的女人却能上马提枪……呵呵,有的人粗心,有的人细心。我们应该把目光放在她们的长处上,而不是只盯着缺点。”

华雄闻听,连连点头,“主公所言甚是。”

手扶城垛口,董俷向远处的联营眺望,“其实我也有缺点,每个人都有缺点。比如义,他生­性­孤高自傲,有些时候看着嚣张跋扈,可他的确有值得嚣张的本事。你看,此次我命他死守索西城,七百背嵬士却打得张邈五万大军不得前进一步,的确是出乎我的意外……若非义,只怕我们现在所要承受的压力,会更大吧。”

华雄和甘贲闻听这话,也都不由自主的点头同意。

“义此人,可大用,但是却要慎用。这是卢师当年给我的建议,经过这些年的磨练,相信他也知道什么时候收敛,什么时候可以嚣张。

现在,我就给他这个机会。“

薰俷手握金瓜,轻轻敲打城墙垛口。

转眼间已经进入了二月,和马腾郭宪交锋,已经足足二十天的时间了……河谷全歼了夏侯博人马之后,董俷的声威达到了一个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地步。

整个陇西都­骚­动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了谣言,说董俷是雷神之子。

太师董卓遭小人陷害,虽死却成为神灵。一时间,陇西人群情激奋,各地不断出现反叛。

早先不愿臣服于张马的陇西军,距离临洮近的,就纷纷前来投靠。

而那些距离临洮远的人马,则就地展开了行动。或是断绝张邈的粮道,或是袭扰张邈的驻地。原本从河关抵达索西城只要八九天的时间,可张邈却足足走了二十天。

二十天,对于被董俷委任独当一面的义而言,已经是绰绰有余。

可是董俷知道,在过去的二十天里,己方的伤亡也非常巨大。能够再坚持多久,他也说不清楚。不过,有一点董俷坚信,贾诩一定会有所行动。但怎么行动,何时行动,薰俷也不知道。反正已经到了这一步,既然相信了贾诩,那就相信到底吧。

城下,马腾军前战鼓声再一次隆隆的响起。

潮水一般的马腾军士卒,叫喊着向临洮城头冲击过来。

这已经是今天第六次攻击了……薰俷细目微微一眯,一手抓起一面盾牌,将手中的金瓜高高的举起。

也许,姐夫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吧!

想到这里,董俷的嘴角往上一翘,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看着距离城墙越来越近的敌军。

殊不知,他这嘴角上翘的动作,给予了临洮守军何等的信心。

盾牌手上前,弓箭手弯弓搭箭,做好的准备。片刻后,董俷手中的金瓜猛然落下。

“放箭!”

随着他一声怒吼,只听城头上嗡的一声响,飞蝗般的箭矢­射­出,将太阳都遮挡起来。

第一部 少年游 第三0一章 陇西大会师(一)

更新时间:2008-9-15 22:38:45 本章字数:5372

陇西的春风很柔,吹在身上很舒服。

特别是到了夜晚的时候,风中带着泥土的芬芳,令人心旷神怡,可以忘却许多烦恼。

但是马腾却无法入睡,坐在中军大帐中发呆。

儿臂粗细的牛油蜡烛火苗子噗噗乱窜,把帐中照的极为通透。

郭宪则坐在马腾的上首位置,手中的纸张轻轻抖动,显示出他此刻心中是何等的不平静。

在马腾下首位子上,则端坐七八个武将。

天水人赵昂赵衢,泥阳人姜隐、孔信、王灵,此外还有马腾的老部下李俊尹奉。

几乎大半个马腾军的将领,都坐在这大帐中。

不过马腾的两个儿子,马铁马休不在这里,还有贾和同样也没有出现。

鹊­阴­失守,河西门户洞开。马腾不得不派遣贾和前往厉祖,以保证武威的最后一个县城。而马铁马休,虽然很想来临洮参战,马腾却不愿意他们跑过来。马家的人丁本来就不算兴旺,为了这该死的凉州,长子马超战死,兄弟马奎战死,从子马下落不明。

马腾实在是承受不了,如果两个儿子有意外的话,该如何是好?

大帐中很安静,只能听见沉重的呼吸声。

许久,马腾说:“幼简,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呢?”

幼简,是郭宪的表字。年过三旬的郭宪,生的一表人才,眉目之间有一股子书卷气。

不过莫要被他的外表所欺骗。

郭宪生于西平,那是凉州极为苦寒贫瘠的地方,而且羌汉各族混杂。很不安宁。

能够在西平生存下来,并且享有名声,郭宪可不像他的外表那么柔弱不堪。

相反,骨子里杀决果断,甚至比马腾还要暴烈几分。

听闻马腾相询,郭宪嘴角一翘,漂亮地眼眸中,流露出一抹冷戾光芒。

“下辨被袭,武都道失守……参狼羌被夹击,败退入汉中。情况的确是不太好啊。”

马腾点点头,“我的确是没想到。董家子居然有这种魄力,孤身冒险。把自己置于死地……小小的一个临洮,区区数千人马,居然把我六七万人马阻挡与城下。幼简,如今薰家余孽死灰复燃,接连袭击我汉阳粮道,人心惶惶,军心不稳。该如何是好?”

言语中。表达出一个意思:要不,我们撤兵吧。

这军帐中的人。没有一个是傻子,如何听不出马腾的话中之意?赵昂等人,不禁轻轻点头。

的确。临洮不过弹丸之地,六七万人轮番攻击,近一个月却奈何不得对方。

而金城友军,被阻挡在索西城下,据说从河关到索西城的粮道,被袭击了很多次。

张邈那边的情况,怕也好不了多少。

要不然,就像马腾所说的那样:先撤走吧。

郭宪冷冷一笑,“我承认那董家子很厉害,孤身涉险,居然只是为了把我调出武都。不过,如果我们现在撤走,只怕今后这天下间,就再也没有我等地立足之地。”

马腾一怔,“幼简为何说此话?”

郭宪叹了口气,“咱们这凉州,自古边塞,为苦寒之地。自先秦起,民风彪悍,争强斗狠。后来商鞅变法,虽然是私斗减少,可是这骨子里的血­性­,却没有半分减少。咱们如果退了,只怕治下百姓更看不起我等……早先那雷神之说,虽然搅得人心惶惶,但并非没有挽救地余地。可如果不战自退,我等威信颜面,将荡然无存。”

马腾脸­色­一变,虽然对不高兴,却不得不承认,郭宪说的有几分道理。

郭宪说:“其实武都被占了,又有什么了不得?粮道被劫,听上去地确是大事。可我军中如今尚有存粮,可供六万大军十日之用。我们消耗存粮大,难道临洮董家子消耗的粮草就少吗?若是一年前,我或许会有些顾忌,可现在……莫要忘记了,当初我们把临洮囤积的粮草搬了个­干­­干­净净。薰家子现在,恐怕比我们更头疼。”

马腾等人闻听,不绝­精­神一振。

不错,我们缺粮,难道临洮就不缺粮?

郭宪见众人的­精­神头起来了,眼中的冷芒也变得柔和了一些。

“杀了董家子,就算董家余孽的人再多,也不过是乌合之众。董家子一死,别说陇西武都,整个凉州都会立刻稳定下来。包括那河西四郡,主公想要得到,也不是难事……当然,这一切的关键就在于我们能不能把董家子杀死在这临洮城中。”

马腾地眼睛顿时闪亮。

倒真是应了那么一句老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郭宪一句话,正说到了马腾地心坎上。只要杀了董家子,那么凉州就唾手可得。

听上去的确是很诱惑。

马腾生在武威,但却被陈到打得连老家都保不住,心里本来就不太舒服。

不错,杀了董家子,不但可以控制凉州,夺回武威……只怕整个河西都能掌控手中。

马腾决心一下,挥拳起身,厉声道:“我意已决,三日之内,必须攻破临洮。临战退缩着,就地可杀……我明日亲自督战,诸将当勇往向前,杀董家子者,赏万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马腾一席话,令早先还低迷地士气,一下子振奋起来。

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临洮上空的喊杀声,从清早开始,就没有停止过。

薰俷奔走于城头之上,一手执大盾,一手持金瓜,不停的呼喊,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大盾重八十斤,在董俷地手中,混若无物。

手臂扬起,蓬的将一个刚爬上城头的敌将砸翻。手中金瓜倒提,一探一提,就听敌将惨叫一声,那锋利地倒钩把敌将的盔甲撕裂,在肚子上掏开了一个拳头大的血洞。

肠子顺着伤口流出来,眼见着就活不成了。

薰俷挑起那敌将城下甩去,十几个顺着云梯往城头上攀爬的敌军士卒,随之被砸翻在地上。

马腾想要拼命吗?

薰俷不免觉得有些奇怪,这两日来,马腾军昼夜不停的攻击。摆出了拼命的架势。

为什么要这么拼命?他不怕在这里拼光了人马?

正思忖间,轰隆一声巨响。把薰俷吓了一跳。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见远处有人叫喊:“破城了。破城了……快挡住他们!”

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董俷怒吼一声,把拦在身前的十几个敌军砸的骨断筋折。顺着那声音看去,只见城墙拐角处,四丈高的城墙塌了一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敌军如同潮水一样,向缺口涌去。不断地试图从缺口冲入临洮城中。

“甘贲。给你一百个人,堵住那该死的缺口!”

薰俷一声令下。只见距离缺口不远处,挥舞月牙戟青锋矛地甘贲大吼一声,朝着缺口就冲了上去。这家伙果然如同一头老虎一样,矛戟翻飞,无人可以抵挡。

“是好汉的,随我冲!”

一群铁甲军随着甘贲就冲上前,守住那缺口,把敌军挡在外面。

薰俷这边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远处又传来一声巨响……又是什么地方塌了?

这临洮城,原本是很牢固地。只是在牛辅死后,临洮城破,造成了多处损毁。后来继任的临洮令,也懒得耗费钱粮收拾,就由着他去。

薰俷占领临洮后,虽做了简单的修缮,可是有不少地方,还是不甚牢固。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一名小校从马道冲上了城头。

身上全都是血,脸上也沾满了血污,分不清那些是敌人的血,那些是自己的血。

唯一能辨认出来的,就是他身上的牛皮镶钉筩袖铠和掌中地横刀。

那是典型地董家军装备。

小校翻身下马,匍匐在董俷跟前。

“启禀董侯,临洮南墙坍塌,不过华将军已经将敌军击退,正在设法堵住缺口。华将军说,请主公不必担心,只要他尚有一口气在,定不会令半个敌人进入南城。”

薰俷松了一口气,抬脚把一个敌将踹下了城楼。

“你叫什么名字?”

“卑下名向宠……”

“很好,向宠你立刻回去告诉华将军,临洮危险,我欲与临洮共存亡。不过只是守,怕是无法守住……我将出城与贼兵决一死战。我不在城中,临洮大小事宜,由他接手。”

向宠闻听一怔,抬头向董俷看去。

不过董俷说完就转身叫过了阎温,把金瓜交给阎温,令他主持守城之事。

而后有亲兵牵过战马,董俷一手执大盾,一手拎大锤。右手锤被毁,但是左手锤还在。

薰俷翻身跨坐上了狮鬃兽,从马道上冲了城头。

城头下,有一百铁甲军整装待发。

薰俷咧嘴大笑,“男子汉大丈夫当马革裹尸,方为英雄。只恨董某未能死于异族人之手,却要连累的兄弟们与我一起受苦……今日,我欲杀国贼,谁敢随我出征?”

“我等誓死追随主公!”

城头上,阎温叩首三下,厉声喝道:“主公尚不俱死,我等有何惜此身!”

“杀国贼,杀国贼!”

随着一阵呼喊声响彻苍穹,临洮城门缓缓开启。

薰俷催马冲出城去,在城头下大笑道:“我欲诛杀国贼,看谁敢阻拦我地去路!”

狮鬃兽一声暴嘶,声如巨兽咆哮。

只见一员敌将,催马挺枪,朝着董俷扑了过来。

“董家余孽,李俊在此,还不下马受死?”

薰俷把大盾执在左手中,护住了半边身子。狮鬃兽风一般的冲向敌将,右手执擂鼓瓮金锤,二马照面,扬锤挂着一股劲风呼的就落下。同时大盾轻轻一动,李俊地大枪正刺在大盾上,只听砰的一声,就好像扎在了一块万斤巨石上,大枪脱手飞出。

没等李俊明白过来,董俷已经冲到了他跟前。

大锤噗的砸在了李俊的脑袋上,打得李俊是脑浆迸裂……一百名铁甲军,跟随在董俷身后,在乱军之中左冲右突,所向睥睨,无人可挡。

正应了董俷的那一句话:谁敢阻挡?

马腾军中,无人能抵挡董俷三锤,往往是一个照面,连人带马被砸的血­肉­模糊。

城头上,阎温振臂高呼:“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向宠只看的是热血沸腾,甚至忘记了董俷要他传话的事情,翻身上马,拖刀就要出城与董俷并肩作战。何止是向宠,那堵住缺口,抵挡住敌军的甘贲,同样是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子。

“牵马来!”

自有人将他那匹从夏侯博手中抢来的卷毛嘶风兽牵过来。

甘贲跨上战马,带着士兵就杀出了城门。这一个又一个的人杀出,看似飞蛾扑火。

可是却把临洮城士卒的士气,激发到了一个无与伦比的地步。

所有的士兵,都是咬牙切齿,面目狰狞。身受重伤的人,抱住敌军往城下就跳。

走不动的,用牙齿,用指甲,把敌军咬死,抓死,一起倒在血泊中。

骑军纷纷上马,杀出了临洮。

自有临洮百姓冲上城头,捡起兵器,嘶声的吼叫着,和冲上城头的马腾军纠缠在一起。

阎温现在只恨,自己早年未能好好习武。

能在董侯麾下效力,死有何妨?两头雪鬼跟在阎温手边,撕咬抓挠,浑身是血。

说实话,董俷的金瓜有点沉。

可是阎温此刻也爆发出所有的潜力,挥舞着金瓜,连续击杀对手。

正如李儒所说的那样,阎温的才华不高,资质平庸。可此人却有郭解之刚烈,杀起人来,毫不手软。

被董俷这一阵凶猛的冲杀,站在远处观战的马腾和郭宪,不由得脸­色­苍白。

“好一个虎狼将,好一个武功侯!”

马腾抓紧了大枪,身体也在微微的颤抖。

郭宪虽然敬佩,却保持头脑的冷静。一把抓着了马腾的马缰绳,“主公,此时不宜出击!”

“幼简,为大将者,若不能和董侯这样的人物交手,实乃……”

“主公,你并非大将,而是我等的主公!”

郭宪厉声吼叫,挥动令旗,中军将士立刻朝着董俷扑去,喊杀声在疆场上空回荡不息。

“就算董侯是霸王临世,难不成还能翻转战局?”

郭宪说着,大声喊道:“杀董家子者,封列侯,赏万金,扬名立万,就在今朝!”

列侯,万金?

出来混,不就是为了升官发财,名扬天下吗?

所有人都不禁为之心动,纷纷向战场中杀去。刹那间,箭矢如雨,刀枪并举,在阳光下闪烁寒光。

薰俷带领人马,左冲右突,也已经记不住杀了多少人。

胯下狮鬃兽也中了几支冷箭,不过阿丑机灵,对于危险总有一种超强的预感,虽然中箭,却并不严重。这当真是要感谢董俷早年始终不愿把阿丑圈养,使其保持着那种野­性­。董俷大盾阻挡住了大部分的冷箭袭击,可是身后的铁甲军,却越发的少了。

敌军越来越多,董俷手里的大锤也越来越重。

抡起盾牌,把一名敌将连人带马砸倒在地上,董俷一个不留神,被利矢贯穿了肩膀。

手中大锤拿捏不稳,蓬的掉在了地上。

贾文和,你***怎么还没有动静?再不出手,老子这条命可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第一部 少年游 第三0二章 陇西大会师(二)

更新时间:2008-9-22 9:39:43 本章字数:17646

临洮西南三十里,有一个名叫望曲谷的地方.

许多年以前,恩……应该有差不多近二百年以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次著名的战役.

战役的规模并不大,四百汉军在这里绝杀了三千多豪羌.

在东汉的历史上,这种程度的胜利,根本就是不值一提.之所以能留下名来,却是因为指挥汉军的人.

伏波将军马援之子马防,是这次战役的指挥.

如果不是因为马防这个人的存在,也许根本就不会有人记得,这里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一场战斗.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对这场战斗留有印象的人已经不算太多了……除了临洮本地的老人,恐怕连马腾都不知道,他的祖先曾在这里取得胜利.

但是,有一个人却记忆的非常深刻.

"我记得,望曲谷与河湟相连……由于临洮路险,车仗无法快速行进,于是马防就带着一支人马,由河湟从一条小路杀至临洮,奇袭豪羌后军,而后大获全胜……恩,根据河湟志记载,这条小路连接羌道,绕白龙江而过,出望曲谷,就是临洮."

说这句话的人,正是蔡.

蔡曾负责编纂《两汉纪》,曾阅读过两汉交接前后一百年中所留下的各种资料.

这条河湟小路,甚至连久生长于河湟的腾子驹都没有听说过,听闻蔡说这件事的时候,也不禁两眼发直.真的有这么一条小路存在吗?

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呢?

兴平元年三月,一支人马自河湟小道无声无息的抵达望曲谷.

为首地将领,跳下马身高八尺有余.身穿黄金甲,头戴黄金帅字盔,披黑­色­麒麟战袍,胯下一匹黄骠马,掌中擎着一杆沉甸甸,足有八十二斤重的象鼻古月刀.

双目炯炯有神,生的鼻直口阔,天庭饱满.

颌下一部黑髯,随风而动.马背上挂着三壶箭,金丝缠绕的神臂宝雕弓斜Сhā弓囊.

这员大将.端的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那壶中的箭矢.比之普通的箭矢至少要长一寸有余,箭头下方.

有两个不起眼的倒钩.

在他身后,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头戴遮鼻亮银盔,身穿虎头亮银甲,披白­色­战袍,掌中也是一杆大刀.

这青年的脸上,有一道非常明显地疤痕,从耳根子一路到嘴角.破坏了他的形象.

"老师.除了这峡谷,就是临洮了!"

中年将领捻髯一笑."一别多年,昔年地懵懂少年,如今已经扬威塞外.真不可思议."

青年也笑了,"是啊,不晓得董侯见到我们,会是什么表情?"

二人正说着话,突然有两骑从前面跑来.

马上端坐两员小将,一个手持双刀,一个马挂八宝亮银锤.

两员小将来到中年将领面前,在马上Сhā手道:"黄将军,临洮正在血战,我等应尽快出兵,否则的话,只怕主公未必能撑得住.据探马回报,那马腾已经猛攻两日了."

中年将领闻听,神­色­淡定.

"传我将领,三军准备出击!"

薰俷从如今全身是血,劈手从一名敌将手里抢过一杆马槊,劈砸扫挑,势如猛虎一般.

视线出现了一些模糊,那几十斤重地马槊,如今却好像重有千斤一般.

他已经记不清楚,究竟杀了多少人.

反正自从大锤脱手之后,董俷至少已经换了四五把兵器,除了左手的那面大盾之外.

一声奇异的锐啸声,从空中传来.

薰俷把一个使枪的敌将挑飞出去之后,顺声音看去.

已经是正午,阳光格外明媚.

隐隐约约,大地在微微的颤抖,隆隆的蹄声由远而近,朝着战场方向逼来.

"巨魔挥金锤,举世皆惶恐.门下三千士,当令天地惊……"

是什么声音?

那呼号声极为熟悉,赫然正是巨魔士的巨魔歌.

薰俷心里一振:怎地巨魔士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心中振奋不已,仰天发出一声长啸.伏波将军马援所留下地运气之法施展开来,全身地骨骼嘎巴嘎巴的一阵爆响,错骨地疼痛,令董俷的黑脸成了酱紫­色­,可是那力气,陡然间重回身上.

巨雷般一声咆哮,"董俷在此,谁来送命!"

马槊呼的扬起,迎着一名敌将冲过去,单手力劈华山,那马槊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残影,槊­干­就好像完全一样,啪地将那敌将活生生连人带马劈的血­肉­模糊.大盾轮开,砰砰两声砸翻了身边的敌兵,董俷大声喊叫道:"巨魔士何在,谁为主将?"

马腾这时候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儿,和郭宪坐镇中军,扭头观望.

只见地平线上,一股黑­色­的洪流激涌而来.那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为首有几员大将!

最前面的是两个使刀的将领,风驰电掣般杀入敌阵之后,大刀带起偏偏寒光,如同百花绽放.紧跟着,是三个小将,各持双刀双锤双戟,如同疯虎一样杀入地震.

最后面,是两员大将.

一个使狭长卷刀,一个掌中凤翅鎏金镗.

这些人杀入后军之中,好似虎入羊群,所过之处哀嚎不断,血­肉­横飞.

"二叔,我们来了!"

薰俷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心中惊喜交加,暗叫一声:我的个老天,怎么是他们?

来者是什么人?

为首的中年将领,竟然是黄忠黄汉升.

在他身边的青年武将,自然是随黄忠学刀的文聘文仲业.在这二人之后,是典满孟坦牛刚,而率领巨魔士的两员大将.正是成蠡王戎.

这一群人,不管是哪一个,单挑出来也都是世之罕见地武将,特别是那黄忠,简直就是一头无人能当的恶虎.

象鼻古月刀带着一道道,一条条,一圈圈奇诡无比的弧线,撕破空气,发出刺耳历啸.

黄忠周围方圆一丈八尺的范围内,是尸横遍地.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董侯休要慌张,黄忠来也!"

薰俷裂开大嘴笑了起来."宝贝,黄大哥他们来了.咱们可不能输给他啊!"

狮鬃兽身上Сhā着七八支箭,看上去很吓人,但是却没有一支箭伤到它的要害之处.

闻听董俷一席话,狮鬃兽暴嘶不停.

仰蹄凶狠的把两个敌兵踹的骨断筋折之后,大脑袋一摆,把一名敌将的坐骑撞的站立不稳.薰俷舞戟挥盾,杀法凶狠至极.在他身后.

甘贲已经是气喘吁吁.可是看见援军抵达,也不知道哪儿来地力气.

月牙戟劈斩更加凶狠,青锋矛快如闪电.

黑­色­洪流,装入马腾军中.好像一把利剑般,势无可挡.

成蠡大呼一声"巨魔士,凿穿!"

披挂甲装骑具的巨魔士嗷嗷嚎叫,横刀劈斩,弩箭飞­射­,这一轮冲杀,把个马腾军杀得是鬼哭狼嚎,抱头鼠窜.与此同时,华雄率领临洮残余地兵马也杀将出来.

两下夹击,整个临洮城外,成了一片血­色­的修罗地狱.

马腾大吼一声,催马挺枪直扑黄忠.

这一次,郭宪没有再阻拦马腾,他疯狂地指挥兵马,阻拦住董俷和其他人马的汇合.

而且马腾的武力不弱,只要不碰到董俷那种级别的人物,当不会有问题.

在郭宪想来,这天底下有一个董俷,就足够了!

可他却错了……许多年前,黄忠的武力就超过了董俷.如今虽然已经过了巅峰阶段,却一样是凶猛至极.

马腾大枪扑棱棱一抖,枪锋破空,发出历啸.

黄忠嘿嘿一笑,双手攥住大刀,黄骠马踏踏踏几步小跑,猛然间速度陡增,大刀一记举火烧天式,朝着马腾劈落下去.刀势很慢,刀头上好像拖着千斤巨石一般.

可这明明看上去极为缓慢的大刀,却诡异至极的劈在了马腾地枪锋上.

那种似慢实快,举轻若重地错觉令马腾不由得浑身寒毛都乍立起来,啊的一声爆吼,虽崩开了黄忠地大刀,可是那大刀上所蕴含的古怪力道,迫的他难受至极.

哇地喷出一口鲜血,马腾拨马就走.

黄忠也不追赶,大笑道:"看在你能挡我一刀,今日就放你一条生路!"

说时迟,那时快,黄忠和马腾的交锋几乎是在一眨眼间完成.把个薰俷看的却是如醉如痴.黄忠这一刀,实在是太漂亮的.甚至看不出他这一刀是怎么发力,却有如此威力?

薰俷自认,使锤的话,马腾挡不住他三锤.

可是如果换一种兵器,他可做不到黄忠这样的程度……举轻若重,这莫非就是黄忠所说的举轻若重,以意使力吗?果然厉害,果然厉害!

想想也不奇怪!

许多年前,差不多八九年之前,黄忠就已经达到了举重若轻的巅峰状态.

如今,虽然比不得当年那般样子,人老气衰,可是经验和对力的使用,却更加老道.

薰俷忍不住大赞一声:"黄大哥,好刀法!"

"董侯,我等且杀退敌军,再来叙话!"

说着话,黄忠挥刀再次杀入敌阵当中.那一部黑髯飘扬,大刀若同疾风骤雨,所过之处是人仰马翻.

远处一彪人马杀来.

为首的大将,正是徐荣和腾子驹二人.

郭宪心知,大势已去.

天晓得那些该死的白马羌,怎么会突然间就出现在这里?

马腾已经在亲兵的保护下撤离,郭宪也不敢再停留,带着残兵败将,狼狈逃窜.

一场大战,从日间杀到了傍晚时分.

六万多马腾军兵败如山倒,死伤惨重,俘虏更不计其数.

斜阳中,临洮城简直就好像是被浸泡在血水中一样.残破的城墙,却显得格外雄浑.

一行车马,缓缓进入临洮城内.

有眼尖的人一眼认出,那端坐四轮车上,手持龙头拐杖,头发雪白的老妪,竟然是董家老夫人.

"老夫人回来了,老夫人回来了!"

在临洮,老夫人地名气可一点都不比董卓小.

当老夫人出现在临洮城中的一刹那,所有的惶恐和焦虑不安.一下子都烟消云散.

薰俷跪在别院门口,恭迎老夫人的到来.

薰绿搀扶着老夫人走下了四轮车.董俷有些惊慌的说:"­奶­­奶­,您怎么……"

老夫人笑了起来:"我家乖孙浴血奋战.老婆子又如何能独自偷生?阿丑,­奶­­奶­能在有生之年,重回故土……就算是现在死了,也会觉得非常开心.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莫要为我担心.府衙中有什么东西,全部分发给乡亲们,莫要亏待了他们."

"喏!"

薰俷恭恭敬敬的行礼.

抬头看.却发现薰绿怀抱着小薰朔朝他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爹爹,爹爹……"

小文姬和董冀扑过来.抱住了薰俷.薰俷忙把她二人抱在怀中,却不想董朔张开了手,咿咿呀呀的.似乎也是要董俷抱他.

时光如梭,真的是好快!

如今的董朔,也已经有一岁多了……不过看起来,这一年的颠沛流离,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地苦难.相反长得很结实,在董俷的记忆中,一岁地文姬和一岁的董冀,可没有小薰朔这样地壮实和健康.

大战停歇,董俷命阎温郭永二人连夜修整临洮城墙.

又派出郭援典佑典弗白羲四人各领三百人,巡视临洮城内外.

白羲是白奕的孙子,和甘贲等人都是一辈儿的人.此人没有甘贲的勇猛,也没有王买的细腻,但是为人极为沉稳,用白奕的话说,这小子简直不像是老白家的人.

白起攻如疾风骤雨,兵法运用纯熟.

可是白羲­性­子并不是那种喜欢争斗地人,即便是打架,也是先求无过,再求其他.

薰俷安顿了老夫人之后,在大厅中大摆酒宴.

一边是他地部将,为首的是腾子驹李儒华雄徐荣四人.

另一边,全部都是黄忠地人,上首头两个人是黄忠文聘,可是那第三个位子上坐着的,赫然是诸葛瑾.

诸葛瑾下首,坐着一个老者,年纪大约在五旬左右,面如重枣,鼻直口阔.

老者的下首位子上,是一个青年,紧挨着青年,却是一个相貌很怪异地青年男人.

说他怪异,却是好听的.

这青年身材短小,额头尖,长得獐头鼠目,一脸的猥琐.

从见到董俷,这个青年就一直没有开口,而是上上下下的打量董俷,样子很奇怪.

而在这短小青年的下首位子,还有一个年纪二十上下的青年.

薰俷疑惑的看着黄忠等人,"黄大哥,这几位……"

"哦,我来介绍!"

黄忠手指诸葛瑾,刚要开口.

薰俷却摆手笑道:"子瑜就无需介绍了……算起来,我们也是老相识,比黄大哥你认识的还要早一些呢."

诸葛瑾显得很拘束,可听了董俷这话,不由得站起身,拱手道:"诸葛瑾参见董侯."

"子瑜,你我莫要客气,你父亲还好?兄弟还好?"

"啊,父亲在四年前就不在了……二弟如今在庞公门下求学,三弟年幼,随大姐住在荆州."

"君贡先生,竟走了?"

薰俷不禁感到有些惆怅起来.

四年前,不正是关东诸侯讨伐阳的时候吗?

黄忠一笑,手指诸葛瑾下首的老人道:"董侯,这一位乃是为名士,原益州从事贾龙.因不满刘焉作为,故而……我和贾龙将军与蜀中相逢,听闻我是投奔董侯,故而就一起前来.坐在贾龙将军旁边的,是他得意门生,姓张名任,乃蜀中俊才."

贾龙,董俷没听说过.

可是这张任……薰俷一怔,脱口而出道:"你是张任?"

"正是小将!"

"你.不是师从童渊先生吗?"

张任闻听也是一怔,看着董俷,半天后才说:"小将的确师从童渊先生,不过小将随童师所学的仅止是武艺.兵法韬略,却是随贾师学习……只是董侯如何知道?"

不仅是张任奇怪,贾龙等人也非常奇怪.

黄忠文聘和张任一路从蜀中出来,也不知道这张任,居然曾拜在枪绝童渊的门下.

"这个……"

薰俷眼珠子一转,笑道:"我曾听张绣提起过."

"张绣?"

张任似乎对张绣并没有特别深地印象,不过多多少少也知道.张绣死在薰卓手中.

但他并没有流露出特别激动的表情,只说了一声."原来如此!"

黄忠手指张任下首的短小青年道:"这是永年,乃蜀中大族张氏中人.极有才华."

张松?

这就是那个献了西川给刘备的张松?

薰俷愕然看着张松,哪知张松却抢先开口道:"你别误会……长骏是我的族弟,我只是为了护送贾将军和长骏出川.听说你相貌秉异,故而就随着一起过来看看."

这相貌秉异是好听的话,说难听一点,就是说董俷难看.

华雄等人闻听,勃然大怒.

贾龙张任二人.也不禁微微一蹙眉头.

薰俷歪着头.打量张松半晌,突然笑道:"张先生说话倒是爽快人.薰某相貌丑恶,连我岳丈也如此说.呵呵,若是比谁长得难看.

只怕我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

张松撇嘴,"那倒未必……"

这二人相视片刻,猛然发生大笑起来.

黄忠等人疑惑的看着这两人,却不明白他们在笑些什么.

"这位南郡人王威,对董侯素来仰慕,故而和子瑜结伴,正好与我等相逢,一同出川."

薰俷疑惑的说:"慢着慢着……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

文聘叹了口气说:"秦大人死后,我和老师在扬州过的一日不如一日.后来刘接任,居然罢了老师地兵权.老师和我心灰意冷,听说薰侯您……老师说,当年曾答应过你,如今秦大人走了,也算是了结了牵挂.故而我二人带着凌­操­的妻儿和秦大人地家眷,一路漂泊,到了荆州……若非碰到了子瑜,我们还不知道该如何找到董侯."

"子瑜怎么知道我的行踪?"

诸葛瑾笑道:"非是我猜出来地,此乃小阿丑的推断."

"庞统?"

"正是他……若非小阿丑指点,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找到主公.后来我和伟长结伴,在江夏与汉升将军相遇.中原路不好走,故而我们从蜀中借道,正遇到了贾将军三人."

黄忠说:"若非永年相助,我们恐怕是出不了蜀中.如今汉中大乱,我们一路过来,到了武都时,正好与李将军相遇.呵呵,听说你在凉州风生水起,所以就忍不住来凑个热闹."

话语说的很巧妙,准确的说,应该是解救董俷.薰俷举起酒杯,大笑道:"今日多亏了诸位的帮忙,黄大哥也莫要为我遮羞,若非诸君,董俷如今恐怕变成了死人.不过能在这里和诸君相遇,实在是一件快事.来,我等满饮此杯,算是为诸君接风洗尘……"

一席话,说的众人心情愉悦.

气氛渐渐的热烈起来,酒过三巡之后,董俷正打算开口说话,突然间大厅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跟着,阎温一脸喜­色­,噔噔噔跑进了大厅.

"主公,大喜事,大喜事……"

薰俷一怔,"喜从何来?"

"张邈,张邈被击溃了……"

"什么?"

薰俷呼地站起来,眼中透着不可思议地神光.

就算那义再厉害,以七百背嵬军,如何能把五万张邈军击败?

阎温说:"是张掖,是张掖……义将军派人送信来,说选锋军由张郃庞德为主将,贾诩先生为军师,自鹊­阴­出兵,攻破皋兰,抢占了金城之后,由后路奇袭张邈……庞德和贾诩军师押解张邈,已经从索西城出发,预计明日一早,将抵达临洮."

薰俷扑通坐在了大椅上.

你妈的个巴子,死贾诩,终于舍得给老子出现了!

想到这里,董俷忍不住大笑连连,而后笑容骤然收起,冷戾地说:"张邈,抓的好!"

那冷冰冰的言语,令大厅中人,顿感一丝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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