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第八章难以言齿(3)
班主任注意到她的异样,也瞟了那表格一眼,说:“哦,你在看江夜愚的啊。
唉,这个孩子,怎么说他好呢?难得他肯浪子回头,用功念书了,可是……就他家那个经济条件,恐怕……”
杜年年突然明白过来,知道了为什么夜愚一直以来都那样的自暴自弃。因为,就凭他外婆每个月赚的那点钱,供他上高中已经是捉襟见肘,大学,怎么可能负担得起?是不是早就预见了这一点,所以才那样干脆地混日子算了?可是,在她的逼迫下又燃起了熊熊斗志,不肯服输,其结果就是,还得面对这样一天。
她将表格轻轻地放回去。
“先不说他了,你怎么样?年年,你可是我最看好的学生啊,老师真心希望你能做出一个最正确的抉择,决定好自己今后的人生方向。”
“我周一给你答复。”她站起来,转身打开门,走出办公室。
夏天的阳光明晃晃的,晒在场上白茫茫一片。而那所谓的未来,亦如此刻的场一样,因太明亮反而显得一片虚幻茫然。
她匆匆走下楼梯,穿过教学楼,来到学校后方的草坪上——果然,如以往无数次一样,一棵百年老榕树下,夜愚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闭着眼睛,双手交叠枕在脑后,身上还覆着一本英语单词书。
俊美的容颜因缺乏睡眠而显得越发清瘦,眼圈有点凹陷,看得出,这次不是偷懒,而是真的由于太过疲倦所以在利用午休时间补眠。
她走到离他十步远的地方停下,看着这个男孩,觉得自己的心,被一把很钝的锯子在拉扯,咯吱咯吱;又像是一滴露水,在这样炎热的气候里,一点点地萎缩蒸发。
那是很奇妙的一种疼痛。
因为,柔软到不可思议。
然后她继续走过去,走到他身旁,就着草坪坐下,拿起他口上的书,里面涂涂划划,纸张都变得皱巴巴,可见,不知被主人翻阅温习了多少遍。
夜愚他……真的很用功啊……
可是,这么的用功,这么的努力,这么的倔强,这么的不肯服输……到头来,还是同样的结局。他那么骄傲,他的外婆也那么骄傲,必然不肯接受杜家的帮忙,要怎么样才能令他渡过这道难关呢?
烈日炎炎、没有一丝风吹过的午休时间里,17岁的少女坐在树下,捏着那本见证了其主人有多刻苦的书,指关节开始发白。
要帮助他……一定要帮助他……而且,要不着痕迹……
当她刚想到“不着痕迹”四个字时,胳膊上突然一紧,回头,发现江夜愚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抓住了她的胳膊,神色不悦地看着她手里的英语书,眉头轻皱。
她立刻把书还给他。
他冷冷接过,坐起身来,也不问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径自打开继续复习。
她等了一会,见他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只能自己先开口:“想好考哪所学校了吗?”
“与你无关。”声音冰冷。
“s大好吗?姐姐就是那所学校的。”
“与她也无关。”声音依然冰冷。
“学电机工程与应用电子技术系吧,和爸爸一样。”
夜愚眸色微动,但声音却越发不客气:“我说了,我念什么,跟你们没关系!少来干涉我的决定!”
年年没有理会他的恶声恶气,继续自顾自地说:“然后我就念法律。法学院和电机学院是挨着的,建在湖边,风景最好……”
“你有完没完?”他突然站起来,极其不耐烦地打断她,“你很烦知不知道?我要念什么,哪个系哪个学校跟你完全没有任何的关系,请不要再来打搅我!”说完,转身就走。
年年在身后幽幽地说:“s大的奖学金额度是最高的,如果你能考到全校前三,所得的奖学金就可以折抵学费和住宿费。”
夜愚的脚步停住了,转过身再看向她时,烦躁消失了,但留下来的,却是更加彻骨冰寒的嘲讽:“原来如此……其实你真正想说的是——‘不用为钱烦恼’吧?怎么?意识到我很可能念不起大学,而使你缺乏了一个竞争对手,就开始担心了?放心,我既然那天接受你的挑战,肯重新学习,就已经想过会有今天了。所以,收起你那廉价的同情心,我不需要。学费的问题我会自己解决,不劳你杜二小姐心!”
第42节:第八章难以言齿(4)
年年垂下眼睛。
夜愚将她的反应视作默认,扬起唇角忽然笑了笑,“还有,与其心我,不如心自己吧。你以为,你的第一宝座还能保持多久?我真是期待看你被拉下no.1的那一天会有多……”
“我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学!”清稚的语音突然响起,绽放在空气里,如晴天霹雳一般,骇住了在场的两个人。
满脸震惊的他以及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的她。
天很热,闷得人难受,依旧没有风,只有知了的声音持续不断地鸣叫着,教学楼那边传来缥缈的喧闹声,然而在这样远的距离里,听起来很不真实。
那些声音都像是虚假的,只有那一句“我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学”是那么的清脆高亢,掷地有声。
夜愚的唇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站在他面前的少女,和他初见时的样子并无什么不同,依然是素白的脸,乌黑的长发,纤细的身体,如果不动不说话,就像具致的人偶,看上去毫无生气。
然而,亚马逊的蝴蝶扇一扇翅膀,德克萨斯便可刮起一场龙卷风。
她此刻凝视着他,睫毛轻颤,宛如蝶翼,令得他的心底突然卷起一场飓风,惊心动魄——时间凝固,万物消退,只有她的目光,逼人的清亮,一直一直看到心中来。
为了抵消那种说不出的恐惧,他挑起了眉眼开始笑,故意笑得轻佻轻薄,充满恶意,“哈!上同一所大学?我说,喂,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原本凝固的世界里,忽然不知从哪刮来了一阵风。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她的长发开始四下飞扬,掠过脸庞。
在那样的“动”景中,她的眼眸却依然是沉沉的一种“静”,动与静两相交映,不知为和,凭生出几分凄凉。
夜愚的心悸颤了一下,唇角的笑意逐渐消失,转换为与她同样的凝重表情,“你……”他迟疑着,忽然很紧张,“你真的喜欢我?”
年年垂下眼睫,半晌,点头嗯了一声。
喀吱——夜愚听见了内心深处某心弦迸裂的声音,因为措手不及,又因为不敢置信。
眼前的人是谁?那可是杜年年啊!杜年年又是谁?iq200的天才儿童!没有一门功课不是满分的超优学生!我行我素,在外人眼里不但神秘而且非常难以接近的冰山少女!
对他来说,她还是唯一一个没有让韩雪清那个善妒的女人讨厌的老公情人的女儿,是获得了杜家人一致疼爱的小公主,是让他既不屑又嫉妒可能还有点点羡慕的人。
而此刻,她却站在他面前,说她喜欢他……
这、这这这,真像老天开的一个大玩笑。最见鬼的是,她脸上半点开玩笑的样子都没有!
向来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的他,在这一刻,也不可避免地心乱如麻,吃惊过后,更多的是面对这一告白的尴尬。
“我……”他深吸口气,竭力让自己镇定,然后尽量用一种淡漠如初的口吻说,“我不喜欢你。”
杜年年沉默,半天,又点了下头,“我知道。”
“我有女朋友了。”
“我知道。”她的睫毛始终低垂着,没有再抬起来,因此他看不见她的真实情绪,只觉得她的声音是那么平静,平静得像结冰了的湖水一样,没有任何波澜。
他忽然有些不忍,只得别扭地转过脸去,低声说:“而且,我本不是什么好小子,你……你看错我了。”
好一阵子的安静。尴尬的一种安静。
她为什么不答话了?夜愚忍不住偷偷回瞥,看见杜年年站在那一动不动,长长的刘海垂了下来,覆盖住她的大半张脸,她不会是哭了吧?
心脏又小小地抽悸了一下。江夜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她的反应而受到这样的波动。其实对于年年,他的感情一向非常复杂。
首先当然是排斥。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妈妈是爸爸的地下情妇,见不得光,对于这样的出生说不怨恨是不可能的,但是由于学不来那种幼稚的哭闹,只能选择另一种冷漠的姿态去旁观,告诉自己不介意,但也绝对不会去修好。
其次是有点嫉妒。有血缘的自己被韩雪清那女人当成蟑螂怪物一样嫌弃,而没血缘的她却得以入住杜家,博得了所有人的喜爱。在小时候还会想凭什么,后来年纪慢慢大了,就连想都懒得想了。
第43节:第八章难以言齿(5)
再来是有点羡慕,和韩雪清不同,同父异母的姐姐天天却是个真正单纯的人,虽然每次都用冷淡去拒绝她的热情,但心里很清楚,姐姐其实是真的关心他。而年年,却能与那样情可爱的姐姐一起生活,那样的幸福在他看来,实在是太过奢侈。
还有她在学业上的拔尖,她那极为自我的格,都令他又是讨厌又是欣赏……总之心态太复杂。由于复杂得无可理解,便只能远远隔离在自己世界之外。
那样的年年居然会喜欢人,而且喜欢的人还是自己,真是让他吃惊畏缩的同时又有些受宠若惊。这么多这么多的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直把17岁少年的心,渲染成五颜缤纷,再难安宁。
“我们……我们是不可能的。我、我不会喜欢你的。总之,你还是趁早死心放弃吧!”匆匆撂下这么一句狠话后,他立刻转身匆匆离开。耳发烫,分明被拒绝的人是她,但为什么憋屈难受的人却是他呢?
一颗心怦怦跳着,那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与……茫然若失。
又一阵风吹过,立在原地的年年终于抬起手,压住被风吹乱的头发,露出巴掌大小的脸庞,眼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郁,因此显得越发深黑,黑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的唇色如霜,久久,弯起弧线,淡淡一笑。
果然是意料中的结局啊。
虽然早知道一旦说破就必然会以拒绝为结果,但偏偏还是沉不住气,让真心逸出重重封锁的墙围,过早暴露在了对方面前。
明明知道想要得到,就一定要心布局、步步为营,等待、忍耐都是必然的过程。最美好的猎物最难获得,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该如何当一名好猎人。可是,突然之间,就不想再掩饰,如果她一定要用计才能俘虏他,那么那是她的失败而不是成功。
因为爱情是没有算计的。有算计的爱情,那是算计,不是爱情。
她不想要算计,她不想要高iq营造的虚伪氛围……面对他,她从来如此失力以及软弱。
看他离去的样子,难得一见的慌乱,想必是被吓到了。而那些拒绝的话语,虽然残酷,又隐约透着几分难言的可爱,什么“我本不是什么好小子”,江夜愚竟然也会有贬低自己去拒绝别人的一天,若非亲眼所见,本想象不到。
这个样子的他,是第一次暴露在人前吧?
而那个人是自己,能亲眼看见他极少被人看到的一面,这也可以算是……好事吧?
既然是好事,为什么内心深处还是裂了道口子,让悲伤澶澶淌出,捂不住,也治不好呢?为什么她会觉得眼睛发涩干得难受很想掉眼泪呢?
就像为什么这分明是热得让人汗流浃背的夏天,她却会觉得自己好冷好冷呢?
杜年年慢慢地蹲下身,仿佛再一次听见了那首《暗涌》,低哑的嗓音宛如魔咒,带着宿命的浮光掠影朝她逼近,不依不饶地追随着她,将她吞噬尽。
“……曾多么想多么想贴近,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没缘分,我都捉不紧……我的命中命中,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仍静候着你说我别错用神,什么我都有预感,然后睁不开两眼,看命运光临,然后天空又再涌起密云……”
命运,真的光临了吗?
那么,这算是故事的结束,还是——另一个开始呢?
第44节:第九章总有一些善意(1)
第九章总有一些善意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在说什么啊?”谭允嘉不满的娇嗔声将江夜愚拉回现实,他这才发现,自己竟又一次走了神。
周日下午,阳光透过落地窗映入图书馆,这里有安静的氛围,有免费的冷气,对于家境贫寒的高考生来说,无疑是温书的天堂。
因此,他从上午八点半就来了,一直坐到现在,书没看多少,倒是频繁地走神。终于,连对座的谭允嘉都开始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出声询问。
他定定神,蹙眉,“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安静一点吧。”
谭允嘉扁着嘴巴,委屈地说:“人家只是问你明天午饭想吃什么嘛,我好做了带到学校给你,你不领情就算了!”
说来其实这个女朋友除了喜欢粘人外,其他地方都无可挑剔,温柔善良,做得一手好菜,而且还非常漂亮。这段时间以来,忙于发奋的他更没时间陪她,她也没太抱怨,只是每天做了不同的饭菜带到学校跟他一起吃午饭。也得利于她的好厨艺和丰富的配菜,他的身体才没有被每天熬夜苦读所拖垮。
然而,看在眼中的人分明是她,脑海里泛映出的却是另一个人的身影:苍白、瘦小、眼睛黑得像灵一样。
糟糕,为什么又会想起她?
不是告诫过自己不要再去想了吗,然而,那天中午发生的事情却像是部经典电影,时不时就在他脑中自发地倒带重播一次。
他被那一次次的重播搞得心浮气躁。
当即也不再看书了,收拾书包准备走人。谭允嘉见他要走,连忙也收拾了下自己的笔记,跟着追出来,“怎么了?不是说念到六点再回家的吗?”
“念得太久,放松一下。”
“对了,决定考哪所学校了吗?不如我们一起报考a城的大学吧,可以远离b城,自由自在!”
“不行。”见谭允嘉又露出受伤的表情,他只得捺着子解释,“我不可能把外婆一个人抛在这里,她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
“那……好吧。总只你在哪我也在哪,我不要跟你分开。”信誓旦旦的少女说完这句话后,眼睛一弯,挽住他的胳膊说,“反正现在时间还早,陪我去超市买菜吧。你明天想吃什么?咖喱牛还是滑溜**片?”
江夜愚一想也好,就点头陪她去了附近最大的一家家乐福,谭允嘉负责挑选,他负责推车,刚走到一片熟食区前,见一帮人又是举摄影机又是拿反光板的,旁边还有很多人围观。
“哇,是在拍电视吗?”谭允嘉当仁不让地抛下食物跑过去看热闹。
他无聊地皱皱眉,等了一会儿,谭允嘉回来兴奋说:“原来不是电视剧而是man色在录节目哦!这次的嘉宾也好帅,是这里的收银员,唇红齿白的比女孩子还要腼腆呢!”
man色?虽然对外界的事都不怎么上心,但这个节目还是听说过的,在上至六十下到十岁的女中有着极高的支持率,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纯粹走卖男路线的节目正是他那个花痴姐姐一手搞出来的。不知道这次录制现场,她有没有一起来?
正那么想时,就看见一道人影从人群里挤出来,朝旁边的楼梯间走去,到了楼梯间,也不关上门,就出烟开始抽。
那人靠在门上,脑袋头仰,双手兜,叼着烟,神色疲倦地望着天花板,显得有几分颓废——不是别人,正是杜天天。
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江夜愚有点吃惊。记得上次看见她时,她还是个大好女生,衣服鲜艳,笑容明朗,看上去就像个甜甜的邻家大姐姐。而此刻,长发剪掉了,留着个非常前卫的平头,比他的头发还要短;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穿着纹衬衫和牛仔裤,都几乎看不见;而且还抽烟。他记得,她本来是不抽烟的。
眼前这个像摇滚女歌手一样从头到脚都透露着消极气质的人,真的是杜天天?
谭允嘉凑过来,“你在看什么?”目光跟着扫向杜天天,啊了一声,“那个不是……上次自称是你姐姐缠着你吃饭的女人吗?”
声音有点大,因此被杜天天听见了,她转过头来,看见他,表情先是一怔,然后丢掉烟,大步走过来,“嗨,好巧哦。”
直到她此刻开口,江夜愚的心才稍稍放了下去,声音还是原来的声音,腔调还是原来的腔调,连招呼词都没改一个字。
“陪你的小女朋友买菜吗?”杜天天朝谭允嘉眯眼笑笑,再转向他时,目光无限柔和,“听说你最近很用功,成绩飞升得很快。”
听说……她唯一能得知他的情报的源头只有一处,想起那处“源头”,江夜愚的心又是不规律地跳了几跳:昨天拒绝了年年,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肯定会难受,但有没有哭,就很难说了……其实对比自己,杜年年才是真正复杂的存在,没有人能猜得到她的心思,就像——他到现在都觉得昨天发生的事情像场梦,非常不真实。但她当时沉默的表情,和那声“嗯”的软软鼻音,都异常清晰地留在了他的记忆里,害他昨晚做了一晚上噩梦,反复看见她对他说“嗯”,每说一次,两人的距离就越远一分……
第45节:第九章总有一些善意(2)
真是一笔孽缘!
那边,杜天天说:“看着你这么有出息,我真是说不出的欣慰啊,这样吧,晚上一起吃饭?”
果然,又来了。每次遇见她,必然会转到吃饭话题上。他无奈地翻个白眼,如以往一般拒绝:“没兴趣。”
“还是这么的冷淡啊……”天天感慨,出人意料的是,这次竟没再纠缠,只是叹了口气说,“那好吧,有什么需要就尽管来找我。这是我的名片,我知道你不肯要,所以,给你——”她不由分说地将名片塞给了谭允嘉,然后转身回到录制现场去了。
他望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有点隐隐的担心:这女人怎么了?突然变得这么干脆不再纠缠他,而且样子也变化得太大,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谭允嘉看着硬塞到她手里的名片,顿时瞪大了眼睛,“哇,她居然是ftv的总策划耶!man色、糖糖冒险和vogue公主这些节目都是她负责的!”
江夜愚往名片上瞟了一眼,再看向人群里那个异常消瘦与疲惫的背影,觉得更加担心了。照理说,一个春风得意的人,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可是,让他去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是绝对不会去问的。
因此,冷淡少年在目光闪烁了好一会儿后,转身说了两个字,结束了这趟邂逅:“走吧。”
当这期man色录制完毕,回电视台交代好后面事宜,再开车回家时,已经是夜里十点。一整天跑东跑西,都没吃饭,饿得胃拧得难受,像在被火烧一样。
杜天天疲倦地拿出磁卡开门,客厅里黑漆漆的,妈妈这几天去九寨沟旅游了,家里只有她和年年,再看一眼年年的房间,也没有灯光,难道她比她更晚,这时间了还没回来?
换上拖鞋,将磁卡往茶几上一丢,金属与有机玻璃的撞击声清脆地响起,显得偌大的屋子更加冷清。
杜天天往沙发上一躺,无奈地想,以前从不知道,原来生活是这样寂寞的一件事,而自己竟是这么个怕寂寞的人。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已经老了呢?
本命年,果然是最难跨过去的槛,她觉得自己几乎是一夕之间,心态老了整整十年。
“唉……”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后干脆改为呐喊,“好——无聊——啊!”
“喀咔”一声,年年的房间门开了。
杜天天吓了一跳,立刻从沙发上坐起来,“啊,年年,你在家?”
年年穿着素白的裙子,脸色比裙更苍白,一头长发散披在肩上,看起来竟比她还要没神。
杜天天吃惊地问:“你怎么了,年年?身体不舒服吗?”
“姐姐你饿吗?”
饿吗?当然饿啊!她立刻点头。
“想吃什么?”
“嗯……”
她这边还在想,年年已转身走向厨房说:“我买了好多菜,我们吃海陆大餐好不好?”
啊?这么丰盛?杜天天连忙跟进去。
虽然从小到大家里的饭都是她做的,但是自从有次饿得发慌的母亲决定自己下厨煎个**蛋,而被年年劝止,改成由年年去动手尝试后,母亲知道了一个事实:其他不论,就厨艺上的天分来说,年年也比天天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
自那以后,她不在家时都由年年负责做饭,她若在家母亲也会死皮赖脸地蹭着让年年做饭。一来二去的,她就沦落为二厨了。
因此,这会儿当年年说要做海陆大餐时,天天只得跟旁边给她打下手,帮忙洗菜切菜。还别说,年年真的买了很多菜:螃蟹、草菇,还有兔和莲藕。
“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怎么想起做这么多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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