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头虽然洒脱,但是不傻。
他本来是太心急了,被左伊的字和棋引诱的受不了,才屁颠颠的跑来家访的,没有想到,居然被一个小小的看门的给拦在了外面。
今天他想着要见那小儿,心情还算好,也不为难那家仆,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只笔递给了王贵,示意他交给门卫,让他去通报。
李二狗两只眼上下一瞪,以为这两人会递过来一点碎银子当小费,没有想到却递过来一只用过的毛笔。心中暗暗不屑,觉得当先生的就是迂腐,人情世故都不懂,递支用过的笔算什么。
但是人家指明了交给老爷,他也不敢吞没,自家老爷最喜好这些东西,说不定人家是早有准备的,上次不是来了两个寒碜的父子,送了一个石砚,老爷居然亲自送出门,这样想着,也不敢怠慢了!
语气微微平和的说:“那你们等着,我去通报一声。”
说着李二狗就关了门,拿着这支用过的笔,进去通报了。
进内院的时候,内院看门的李三,热情的和二狗打招呼道:“李大哥,不知什么事这么急?”
李二狗虽然干的是看大门的工作,但是这份工作是极有油水的事,小费大大的有,有时候比每个月的月钱还高,一份相当让人眼红的活。
当然能拿到这份工作也是要有一些手段。李二狗走的是管家的二夫人的路线,具体送了多少礼不详,但是他在左家大院,算是一个有能耐的人,自从他到大门看门后,其他人已经很少叫他二狗,都一声恭恭敬敬的李大哥,让他非常的得意。
“有事需要通报老爷,我这是直接进去,还是你代为通报一声?”李二狗笑呵呵的问道。面子是自己给的,你敬别人,别人才会敬你。
“李大哥,你这是说哪里话,有事当然是你亲自通报为好,我还要在这里当班呢。”李三识趣的答道。要往老爷跟前凑,也要分时间,在李二狗这个红人面前的机会都抢,那是活够了。
于是李二狗大摇大摆的来到了老爷的书房门前。
“左总管,小的有事通报,门前来了一老头,说要见老爷,并叫我把这支笔送给老爷过目。”刚刚倨傲的李二狗,此刻真的像一条狗一样,恭恭敬敬的弯着腰,不敢抬头直视左秘书,把笔递了上去。
他李二狗在部分家仆中还算风光,但是和老爷跟前这个红人,是完全没法比的。连家里的夫人见到左总管都要恭恭敬敬,所以李二狗这个姿态是极正常的。
左秘书做到了老爷跟前的位置,毕竟是有过见识的。看到李二狗递过来的笔,并没有轻视,接过这管笔,细细的端详。
这支笔长不过一掌,笔杆也只是普通的竹杆,但是左秘书这么多年也跟着读了一点书,识字。笔杆上细细的一个小印章,正是一个“程”字。
“来人有表明身份吗?”左秘书看到这个“程”字,不由得想到泉州府最富盛名的程公,想不到其他哪个也姓程。
“启禀左总管,来人自称是县学先生,穿着比较随便的一个老头……”李二狗还没有絮叨完,左秘书已经知道是谁了,心里一惊,顾不得李二狗下面说的话,急忙忙的去找老爷了。
事有轻重缓急,如果真是程公来了,老爷哪怕已经提枪上阵了,也是要通报的。
左承仕正在书房里一边发呆一边办公,效率十分的不好,看到小左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进来,眉头一皱,就想开口骂人。
但是他毕竟是个文化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想到小左平日都是很懂得进退的,今天这样慌慌张张的,定是有什么大事,自己先听听,如果不是,再批评教育也不迟,免得寒了身边人的心。
这一点算是左承仕做人的光辉点了,所以与下属什么的,相处的不错,官声也还好,细微处见人品。
“小左,何事这么慌张?”左承仕一身常服,上衣长袍,曲领,大的出奇的宽袖。大袍内衬长衫,在长衫下摆之上罩一块横襴,就是下裳了。脚上穿着乌皮靴,是标准的办公时候穿的衣服,鲜艳的绿色显示了他从六品的身份。
左秘书进来之后,虽然知道老爷不高兴,但是事有轻重缓急,如果身为秘书事事要都做的圆滑,反而讨好不了自己的老板,有急有缓才能显得你懂得轻重进退。
“启禀老爷,门口县学程先生来访,这是他叫门卫递上来的东西。”左秘书比刚刚李二狗对他更为谦卑,深深的弯着腰,恭恭敬敬的站在老爷面前,双手奉上那只用过的毛笔。
县学程先生,哪个程先生?要是平日,莫名其妙的,打死左承仕也不相信,大名鼎鼎的程公会跑他家里来。
可是小左递上来的这只毛笔,上面刻的字,正是“程”。且他也是多年浸润笔墨,虽说书法不能名扬天下,自成一家,但是也是可以说得上赞的。他也算的上是玩笔的行家,拿着这只笔,初看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可是手执笔杆捻动两圈,只觉得大小舒适,圆转如意,取下湘妃竹的笔套,再看笔头,丝丝黑毫,齐整均匀,放在掌心微微的按压,就能感受到劲挺拔峭,收放自如。
果然是一只好笔!锋短,犀利如鸡距。故名金鸡距笔,是唐代黄晖得蒙括制笔之法所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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