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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里应外合
老范觉得自己的一生,回想起来都很倒霉,但是除了那一天。
那一天阳光很美好,蓝天,白云。
把自己脖子洗白白的老范,准备到辽军营地里英勇就义了。想不到遇到了熟人,其实是不是熟人,老范也不确定。
自从他出名以后,上街经常听到那句话:范公,是我啊!
老范已经免疫了,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就脑袋空白,实在不认识这疙瘩是谁,正常情况下,对面那人就会说:范公你记得二十六年前会宁县刘家角十字街口馄饨店的小二马三里吗?给您端馄饨的那位……
脑袋已经打结的老范,想哭哭不出来,温柔矜持的微微笑点头:记得,记得。
眼前这位漂亮的小伙子是谁,他真的不记得了。不过看到一桌丰盛的好酒好菜,他自觉地坐了下来,心中想着就是用美酒好菜来折磨我,我也不会屈服的。遂即大口开吃,可怜他一个主帅,好久都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左伊坐在那里目瞪口呆,这就是当初在程公院子里见到的那位大儒吗?想当初他是多么的风度翩翩,多么的遗世独立,多么的……
可是眼前,这个饿死鬼一般的人,一边吃,一边鼻涕眼泪一起流,都顾不上擦的,是同一个人么?
一边的耶律洪基,看到老范这副模样,心道,果然是缺心眼的老头,真是可怜,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来驻守边境。
老范吃饱了,喝足了,胃暖和了,头也晕了,习惯的伸手想在身上擦擦手,可是又发现今天穿的是新衣服,于是就扯了一边的布,擦了擦手,又擦了擦鼻涕眼泪嘴角。
耶律洪基跳了起来:“你干嘛,你个死老头,居然掀我裙摆!”说着作势要揍他,被左伊一把拦住了。
“洪基兄,我尊老爱幼,你年纪轻轻就不要和这老人家一般见识了,你也知道,他那啥,那啥……”左伊指了指脑袋。
耶律洪基是很义气的人,虽然脾气爆,但是对朋友却很好,听左伊这么一说,也就没有干啥。再回头一看,那老头自顾自的吃菜喝酒,居然睡着了,还睡的香的很,老脸红润,打起了小呼噜,呼……啾啾……呼……啾啾……
老范的呼噜声很动听,像小乐曲一般,声音轻轻的很有节奏,这个老头累惨了,精神极度紧张,又吃的不好,这会子睡着了,倒是眉头舒展开,一副安详的模样。
留下左伊和耶律洪基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耶律洪基瞪不过左伊,乖乖的去把老范拖到了床上。
老范死沉死沉的,洪基兄搬不动,就叫手下进来一起搬。掀开帘子,外头进来,看到那传说中的范仲淹,宋朝伟大的诗人,辽军的同志们,多多少少还是听过的,此刻看到他躺倒了,太子还叫帮忙搬尸体,太暴虐了。
汴京。
病秧子赵开始学习看奏章,每篇都会念给仁宗听。人总是在外部环境的挤压下,被动的成熟了,如今的他,神情轻易看不出喜怒,大臣们觉得面对太子,已经有皇上的威压了,说话也没有以前的随意,总是在斟酌着才开口。
而高滔滔顺利产子,病秧子赵很喜欢这个孩子,仁宗也很喜欢这个孙子,这是在他病中出身,却意味着皇室的血脉延续,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取名为赵顼。
一切似乎很和美,如果没有边境不断传来的坏消息的话。仁宗很后悔,就是他把老范丢到边境去了,有时候回想起来,他又何尝不知道老范此人,并没有逆谋之心,自己说他结朋党,他却坦白的说:君子朋而不党。
这样的老头,他不得不把他丢远处去,朝廷是一门政治学更是一门平衡学。听到那个老头,成了一具尸体,仁宗也觉得自己在慢慢僵硬。
高滔滔看着常常独自望天的病秧子赵,不懂为何,他的背影如此哀伤。皇上走了,继位的就是他,如果真要表达一种感情,内心应该是欢乐的吧,是的,之前夫君每日进宫伺候皇上,回来却心情极好,却在听到那人没了的消息,开始变成这副模样。
回想起来,那个轻佻的男子,居然会让夫君如此挂记,不知为何,连她心中也觉得有一丝哀伤,或许不愿意相信,那个眉眼弯弯一脸笑容的少年就这样走了。
将军府。
将军少有的没有出去遛马,躲在书房里。
书桌上一排排的木偶,一叠叠的信。
伊儿……范公……,这个世界上,他最挂记的两人,都没有了。
他坐了好几天,最终,推门出去,一身戎装。
“夫君,你要去哪?我不让你走。”一直担心的公主看到狄青要出门,从后头紧紧的抱着狄青的腰,一脸泪水。
公主也矛盾,上次狄青请战,皇上不允许,似乎表明了态度。她是心中有鬼的人,自然更加敏感。可是狄青却是一心磊落,只是觉得有些郁郁寡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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