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想必此时也是非常的空虚, 居然就很顺从地跟着于扬爬上七楼, 中途气喘吁吁站了一会儿, 害得于扬心想, 十年后自己会不会也是如此?要不爬不动的时候搬去最早的一套小房子里住去.
请大嫂上阁楼小客厅, 只有十个平方米大, 里面面对面放着两把低矮柔软宽大的双人沙发, 地上是长毛地毯, 于扬跑去其他房间拎来一只电热油汀, 这玩意儿慢热, 要过了一会儿房间才热起来. 大嫂只是坐在沙发上木木地看着于扬跑进跑出, 拿来切好的水果, 一瓶洋酒, 还拿来一套煮咖啡的器皿. 完了才问:“大嫂喝点酒怎么样?现煮的咖啡, 加朗姆酒, 我觉得很好喝. 或者喝水, 我加了两片柠檬在里面.”
大嫂欠起身来, 沙哑地道:“酒吧. ”随即想了一想, 道:“你还叫我大嫂干吗, 已经不是啦.”
于扬坐在地毯上, 一边操作着矮茶几上的咖啡壶, 一边道:“既然到我家里, 没有外人, 我也不怕说出来的话不中听了. 说实话, 我不知道除了叫你大嫂、或者于太太, 还应该怎么称呼你. 最先知道你是某大工厂厂长的女儿, 然后一直就是于太太了, 我不知道还应该称你什么, 所以听见你们闹离婚的事我转不过弯来. ”最后一句话是于扬怕前面的太刺激大嫂, 才不得不加进去的. 但是说完自己也不由愣了, 还真是的, 大嫂这一辈子都不用自己的名字, 怪不得古代女子都是姓后面加个氏就算数, 嫁人了再前面冠个夫姓. 像这样再加从父, 出嫁从夫的人, 还真不需要名字.
不想大嫂听了不知哪里来了精神, 急切地道:“什么?你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姓什么总知道的吧?”
于扬知道闯祸, 忙赔笑道:“这个怪我, 我还真不知道, 也没想去问问, 只知道看见就你叫大嫂, 对不起, 是我这人没礼数.”
大嫂却是低头不语, 半晌才抬起头道:“你听着, 我叫梅欣可, 欢欣的欣, 可以的可, 你以后叫我梅姐.” 于扬忙一句马屁送上:“这个名字简单大气, 好名字.”
梅欣可道:“那当然, 我父母好歹也是老大学生, 给女儿起个名字的本事总还有的.”
于扬忍不住道:“是不是聪明强势的父母对儿女管教也很严, 事事都要儿女服从他们, 就像电影里将军家那样独断?”
梅欣可立刻道:“没有, 怎么会, 这种父母才讲道理. 啊, 你是不是说我和于士杰的婚姻?你以为于士杰是什么人, 我们当初也是相爱的, 否则依他的骄气, 他未必会因为我父亲是厂长而与我结婚, 我也不会, 我父亲更不会逼他. 当年我好歹也是师范毕业, 在厂校教书, 人也长得不差的.”
于扬把加了酒的咖啡端给她, “小心烫着.”
梅欣可继续道:“当时谁都说我们是最幸福的一队, 郎才女貌, 前途光明. 谁会想到竟然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男人有钱就变坏, 看来还是对的. 小扬, 你知不知道于士杰在外面有人?”
于扬道:“你问我也是白问, 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何况我不知道, 我心目中于总是个好人, 没瑕疵.”
梅欣可居然连连点头道:“还是你说实话, 望雪我一直看她好好的, 真要问她什么, 她却一问三不知了, 比薛宝钗还奸. 说实话, 我原本也一直说像于士杰那样的好人算少了, 但是他现在怎么就一下子变了呢?话都不给我说一句, 就是要离婚, 叫我有什么事与律师说. 我倒是偏不答应了, 看他一个人能离成不.”
于扬看看可能依然很烫的咖啡, 犹豫了一下, 也不怕她泼过来了, 大起胆子道:“呃, 听见你们俩闹离婚的消息, 我也是对于总是不是好人产生了一下怀疑, 但是最终还是认定他是好人. 还有吧, 你现在身边都是说好听话的人, 以前也是, 其实我从看见你们起就觉得你们不幸福, 大了更这么以为, 所以于总到现在才提出离婚我很奇怪, 他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机, 其实他早就应该提出来了. ”一边说, 一边看着梅欣可的眉毛慢慢竖起来, 到后面简直像要杀人.
“你这是真话?你小孩子懂什么?”
于扬眼看着梅欣可握咖啡杯的手使劲得青筋暴绽, 忙伸手按住她的手, 但想事已至此, 得罪也得罪了, 算是帮于士杰做件好事, 让梅欣可看清现实, 早点解除这段婚姻. 当下冷静地道:“梅姐你听我说, 别激动, 你既然要听真话, 就不要忌惮听见不爱听的, 我说的只是我眼睛里看到的. 你要听, 还是不要听?”
梅欣可抬起头, 愣愣地看着于扬, 忽然不知怎的抬起手来一把推开于扬, 捶着沙发嘶吼着哭叫着:“我不听, 为什么要我听, 我被人抛弃了, 你们还要踩上一脚说死我吗?不就是因为靠着于士杰有好处吗?你们这帮白眼狼, 没一个安好心的, 我算是看透你们.”
于扬被她一把推到地上, 伤心的女人原来力气可以这么大, 还好下面是厚厚的地毯. 于扬从没接触过这种情况, 看着捶腿痛哭的女人不知所措, 心里也有点抽紧, 是啊, 对梅欣可来说, 家庭和丈夫是她毕生经营的所有, 就像公司是她于扬的左右一样, 当时公司歇业的时候若是有谁来跟她说你自己也有不对, 早怎么没看清楚政策导向云云, 她于扬也是会毫不犹豫老大耳括子扇过去的. 梅欣可现在的心情当然也是如此, 无可厚非. 于扬愣了一会儿, 才起身坐到梅欣可身边, 连连道:“是我不对, 这时候还说这个干什么?是我不对.”
梅欣可一转身, 握住于扬双臂连摇, 哭诉道:“你哪里错了, 你们现在都对, 只有我错了, 所以我老公才会不要我. 你知道于士杰说什么?儿子成年了, 考进大学了, 他会知道家庭是不可以勉强凑合在一起的, 啥?以前他就那么勉强?那为什么以前不说?非要今天算总帐了一起说?他到底外面有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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