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 这次出差回家, 于扬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走出机场, 都感觉家像是张开了臂膀在欢迎着她似的, 叫她非常有感触.
有意思的是, 当他们还在路上的时候, 周建成不放心去电刘局催货, 而确实就有货物车皮发出的托运单传真过来, 不知是真的, 还是作伪, 如果是真的话, 那刘局大概就是能拖就拖的意思了, 她是想拖过大年吧. 于扬一路上啥都没和周建成说, 当周建成高兴于货发出的时候, 她也敷衍两句, 等回去查了合同再说.
一进门, 于扬边四处打电话报告自己回来了, 这是以前都没有的, 不知怎的, 这次在外面特别的心力交瘁, 特别想念家和朋友. 路上的时候, 于扬一直在想要不要把自己与徐汇中的商量结果告诉于士杰, 但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方案可能于士杰不会接受, 他这个人比较厚道. 所以思前想后, 还是给于士杰发了个短信, 告知自己回来的事. 想了想还是给梅欣可打了个电话, 但是她家里没人接, 打到手机上却是关机, 只好也是一个短信. 最后才给范凯打:“小子, 我胡汉三杀回来了. 你在哪里?怎么把我的冰箱塞得这么满?”
范凯这回倒不是睡眼惺忪的感觉了, 大声道:“老掖你等着, 我就在楼下了. 立刻上来.”
于扬忍不住看看手表, 这小子天还没黑透的时候居然会回窝?而且听话音似乎不是回来睡觉的. 走过去开了门, 就听见楼道里三步两跳的脚步声哗哗传来, 年轻人啊, 都不知道怎么好好走路, 脚步中都是蹦跳. 过一会儿范凯就出现在门口, 关上门就道:“老掖, 你再不回来我就营养不良了.”
多日没见, 看见范凯居然也好看起来, 笑道:“哎哟, 这么多天没见, 长高了嘛. 冰箱里的臭鱼烂虾是怎么回事?”
范凯走到于扬身边, 轻蔑地比划高低, 从于扬头顶平平划到自己脖子那里, 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道:“老掖, 你老人家反而缩进去了嘛. 你说我们单位后勤烦不烦, 春节还发什么臭鱼烂虾, 直接发钱不就得了?给你吃吧. 哎, 老掖, 你是不是赶着情人节回来啊?是不是想陈星了?”说着, 那两个眼睛乱转, 一副调笑意味.
于扬眼睛一转, 笑道:“你要不说我还没想到呢, 怎么样?有没给澍打电话?”
陈星一听, 一张脸就挂了下来, 道:“没有, 她那儿没电话, 她打电话也得出山才行. 她春节也不准备回家, 说最后一个春节了, 和那些孩子一起过. 来回一趟的钱还不如给孩子们买书呢.”
于扬须伸高手才拍得到范凯的肩膀, 不过也知道这家伙别扭, 安慰他没有, 只是道:“半年就要回来了, 不急. 对了, 你的护照签证什么的办得怎样了?走吧, 我今天没力气烧饭, 外面去吃一点.”
陈星跟上, 但是很敏锐地指出:“老掖, 你这一趟回来, 似乎精神状态与以前有不同. 没那么压抑了. 是不是找到什么好项目了?”
于扬忍不住摸摸脸, 道:“那么明显吗?不错. 等下吃饭时候和你说. 哎, 你打谁电话?”
陈星一个鬼脸, 笑道:“有人拿澍的消息和我交换你的消息, 我无法抵御这个诱惑. 我必须第一时间通知他.”
于扬不由得翻翻白眼, 当下就知道是陈星, 那么说陈星真是这个意思了?想到自己回来还没换过衣服, 才只是洗把脸, 多日出差, 虽然后面的日子只是做花瓶, 并不累, 但是憔悴还是会的吧, 毕竟不是二十出头的人了. 见范凯就跟见自己弟弟一样, 穿啥都一样, 但是陈星呢?不管了, 他这人只有比谁都简单. 听范凯说电话的意思, 陈星会很快就到. 见他放下电话, 于扬埋怨道:“范凯, 你不要给我找麻烦, 你这样不问过我就出卖我不好. 这和你与澍的关系不一样, 你是澍默认的人, 我才会帮你.”
范凯确实笑道:“老掖, 你都那么老了, 我再不帮你把你嫁出去, 你滞销了怎么办?出名要趁早, 结婚也要趁早, 否则没人要.”
于扬一听, 哭笑不得, 咬唇飞起就是给他一脚, 不过没法生气, 太了解这人, 就是嘴臭.
情人节找到吃饭的地方不容易,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川菜馆, 也不管它味道如何了, 有饭吃就行. 点好菜, 陈星也就到了. 陈星还是夹克加毛衣, 夹克换了一件, 还有折痕, 看来是刚换上的. 毛衣还是圣诞节那一件, 于扬看了心想, 要不是川菜馆味道重的话, 不知道这件毛衣会散发出什么味道.
陈星倒是一点没有感觉, 坐下来就问了一句:“出差累不累?”
于扬只觉得略微尴尬, 不用看范凯就知道这家伙一定是竖着耳朵在探听其中的细微. 只是微笑道:“还好, 比起你骑车环游来, 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陈星道:“现在这时节没有小龙虾, 到川菜馆没吃小龙虾都觉得少了点什么.”
于扬见范凯不说话, 只得自己说:“我没吃过小龙虾, 到川菜馆就认准肥肠腊肉了. 我就不明白, 新鲜活虾拿麻辣煮出来会比小龙虾差?”
范凯“嘁”了声, 道:“老掖, 小龙虾一叫一大盆, 钱包不伤元气, 麻辣基围虾叫一大盆要多少?别肉糜了.”
于扬也还了声“嘁”, “范凯, 你到这儿臭鱼烂虾学会吃了, 这个‘嘁’也学得字正腔圆, 还起了妄图诱拐江南女子的贼心. 真是天才啊天才.”
两人吵惯了的, 陈星Сhā不上嘴, 只有旁边笑着看, 谁说得精彩就叫声好, 和谁碰一下杯, 倒是不偏不倚. 但是总冷落着他也不是回事, 看陈星与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可没那么斯文, 于扬便抽空问了他一句:“你那里最近开着什么花儿?梅花开了没有?”
陈星总算有了话题, 忙道:“今年天气不热, 梅花才开了没几朵. 倒是腊梅正旺, 晚上远近都香.”
于扬客客气气地道:“什么时候梅花开得好了, 我们去瞧瞧好不好?”后面那一句几乎是在对范凯说的了.
陈星倒是不在乎, 答道:“我那儿也就几个老梅桩, 喜欢的话我带你们到专门种梅花的地方去, 满山都是, 前两年我每年都去.”
于扬道:“我就是不明白人们为什么要欣赏梅桩, 好好的老梅, 把它挖来装在那么浅的盆子里, 不给吃不给喝, 靠着它自己的求生欲望才发出那么几条新枝, 这和古人欣赏女人小脚有什么不同.”
陈星听了反而开心地举起啤酒对于扬道:“为了你这话也要干一杯. 我那几只老梅桩已经被那些行内人骂作解放脚, 说是破了相了, 没法再卖出好价. 那还是我从一个老区拆迁时候抢买来的, 可怜啊, 被虫蛀得跟太湖石一样的瘦漏透皱, 行家看见都说我挖到宝了, 那么自然的沧桑不是人力可以雕琢出来的, 市里还有几个画家闻名特意到我那儿对着作画. 这东西知道感恩, 治好虫蛀后, 长得很好, 花苞结得比寻常梅花要多, 人说老树成精, 用在那几棵老梅桩上那是一点不错的.”
于扬听了很是不好意思, 只得硬着头皮与他碰了杯, 把啤酒喝下去, 可是她杯中的啤酒放的时间长了, 只余苦涩, 入口不知多难受. 想着幸好陈星爽朗, 要换了范凯, 还不知道要怎么挖苦她呢. 才想到范凯, 范凯便说开了口:“老掖, 你确实去了一趟北方, 人变得昂扬了. 以后还是换回来叫你老扬吧. 究竟发掘到什么了?”
于扬想到这个打算说出来, 范凯是个不择手段上进的人, 不会接受不了, 但是陈星就难说了, 这人有股侠气, 难说会因为同情刘局而导致饭桌上的不愉快, 便不着痕迹地转开话题, 道:“这事具体实施起来可能要道春节过后, 范凯你什么时候出国?不知道我送不送得到你.”
范凯是个聪敏人, 看于扬本来说好是吃饭时候说的, 但是现在避而不谈, 显见是因为有陈星在场的缘故, 便也不多问, 笑道:“我父母春节过来这儿过, 正好初七时候送我走.”
于扬道:“你那里那么简陋, 床垫都是扔在地上的, 你父母还是住我的客房吧, 那些臭鱼烂虾正好派上用场.” 陈星Сhā了一句:“于扬的房子舒适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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