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扬扔给他一罐, 懒得与他争. 抬头看天, 见灰朦朦的一片, 地上也是灰朦朦的, 树都还没抽芽, 只有柳树稍有绿意. 徐汇中忽然道:“你的钱准备好了没有?”
想到来前于士杰的承诺, 于扬心里非常有底气地道:“有的, 都准备下了. 还有, 我本来不是说只吃带设备厂房的那块嘛?这会儿还是全拿下吧, 我想来想去觉得不能因为我贪方便给你添麻烦, 你说得对, 刘局的这块地是你镇里国有资产转让最后一条尾巴, 要割干脆割得痛快一点, 大家都方便.”
徐汇中听了点头道:“你吃下整块的, 我工作也方便点, 否则总是不理直气壮. 既然这样, 厂房已经折旧得差不多了, 就免了你的钱吧, 就只算地块的, 不要跟我讲价, 已经最低了, 否则我没法向上交代. 土地转让是最敏感的.”
于扬点头道:“徐兄的处理是不会错的, 不过徐兄, 你下手也太快了点吧?不怕我出尔反尔?” 徐汇中笑道:“你什么时候看见孙猴子在如来佛的掌心里变出花样来过?”
于扬也笑, 道:“也是, 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盘. 咱敬土地爷一杯.”
三种酒夹着喝, 还真不是玩儿的, 虽然还是强烈要求走回宾馆的, 脚步也感觉分外轻快. 但是回到宾馆就一头栽倒床上, 人事不知. 不知睡了多久, 电话进来, 于扬懒得接, 翻个身继续睡, 但是电话铃声却是不依不饶地断了又响, 响了又响, 只得扶着痛得欲裂的头接过, “什么事?”
“于小姐, 我已经到宾馆半天了, 你究竟准备怎么安排我?怎么手机一直不接, 好不容易问到你的房间, 敲门你也不开?” 于扬脑袋昏沉沉的, 闻言问道:“你是谁啊?”
“我谁?你替谁订房了?我莫律师, 我什么地方吃饭?”
于扬艰难地起身打开床灯, 一看时间是六点半, 晚上还是早上?“哦, 莫律师, 我中午喝多了, 吃饭你自己解决吧. 对不起, 我继续睡. ”说完就挂了, 压根儿忘记与莫律师有约在先, 他在出差时候的饮食由于扬负责照管.
摇摇晃晃起床倒杯水喝, 但是太烫, 只有等着, 顺便摸出手机搁床头, 翻开一看, 全是莫律师的未接来电. 也不去管他, 只想着快点喝下水睡觉. 但是老天一般是喜欢与人斗享受无穷其乐的, 才放下手机, 手机就叮叮当当唱乐起来, 一看是周建成的, 老大不愿地接起.
“小于, 怎么回事?你怎么接待莫律师的?饭都不安排他吃?”
于扬此刻再浑也想得到莫律师向周建成告状了, 气得一下清醒不少, 什么鸟人. 便道:“中午和法院的吃饭, 没想到他们院长也来了, 我能不喝吗?不光荣一下明天还怎么办事?周总常往这边跑还不知道他们这儿的规矩啊.”
周建成立刻转了方向:“什么?他们院长也来了?他怎么说?会不会给我们便利?”
于扬道:“我昨天到他们最大的百货店买了三张储值卡, 每张两千, 中午给他们一人一张, 院长, 和两个经手法官. 他们既然收了, 话也说得好听, 应该问题不大. 不过周总, 我担心这么操作我担不下来, 干系太大, 责任太重, 还是你过来主导全局吧. 我到了两天了, 刘局也没找上来过, 可能她现在管自己也来不及了. ”其实三张卡是给了院长, 况局, 和徐汇中.
但是于扬嘴里越是埋怨压力大, 顶不住, 要周建成自己来, 周建成却是越放心, 何况这下莫律师怒气冲天地打电话来讨伐于扬, 两个办事人之间出现龃龉, 不正是他愿意看到的局面吗?他当然还要稍稍挑拨一下的, “小于, 莫律师是来替我们办事的, 你怎么说也不能慢待了他, 我暂时不过来, 如果你有什么疑问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 今晚不管怎样你还是去和莫律师吃顿饭吧, 工作第一天, 不要这么率性.”
于扬毫不犹豫就道:“他又不是三岁小孩, 吃饭还要我照看着吗?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难道我得天天对牢他这张脸吃饭?周总, 我今天喝了三种酒, 头都裂开了, 哪里有力气陪他吃饭, 我是没办法了. 他不会自己吃饭随他去, 我管不了. ”于扬来之前已经考虑过与莫律师的关系, 总觉得如果是铁板一块的话, 会招老板怀疑, 所以也早就想过怎么闹点不伤原则的小矛盾, 不想这回歪打正着了, 也好, 那就继续拧下去吧.
周建成此刻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只是道:“小于, 你这就是小孩子赌气话了, 你在外面代表的是我, 是公司, 千万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 莫律师是我们现在的依靠, 你把他当工作来对待, 当最难缠的客户来对待, 你自己看着办吧.”
周建成也没多说, 就放下了电话, 于扬心想, 什么工作, 叫我当莫律师这个鸟人的三陪吗?不过就是一顿晚饭, 告诉他了自己喝醉了, 他应该也听得出来, 还这么急着告状的, 真是没男人样. 不过这个电话一打下来, 水倒是凉了一点, 可以喝了. 满足地喝下, 舔舔干裂的嘴唇, 正想睡觉, 手机又响. 于扬心里暗暗诅咒, 要还是莫律师的话, 哼哼. 一时脑子混沌, 倒是想不出恶毒的咒语来. 不想却是刘局. 这下周建成没有唤醒的那一部分脑细胞也全都活了过来, 投入紧张运行. 正主儿终于来了.
“小于, 你说你这会儿在哪儿?”
于扬忙说了声:“哎哟, 是您哪, 等一下, 等一下, 我找个信号好的地方. ”说完把手机拿开, 等了一会儿才“嘭”地一声把洗手间门关上, 这才又道:“大姐, 是你吗?刚才律师在那儿, 我不方便讲. 要是给周总知道我向你私通消息, 那就完了. ”于扬不愿意在刘局面前担起责任, 就只有尽量把责任往周建成那儿推, 力争脱清自己.
“那么说你们是真的要打官司了?”刘局的话像是从牙缝里钻出来的.
于扬想像得出刘局现在铁青的脸色, 换谁这时候都不会有好脸色, 没人愿意打官司, “是的, 我昨天接到通知说叫我陪律师过来, 因为我熟悉这儿. 我忙给大姐打电话通知您, 但是电话一直接不通, 只好发了个短信, 指望大姐能看见. 还好还好, 总算没做错. ”不管刘局现在有没有兴致听这个, 她都得把自己撇清, 所以只有反复强调.
刘局沉默了一下, 道:“你住市里还是县里?” 于扬道:“住市里呢, 律师讲究着呢.” 刘局道:“周建成想怎么办?他住哪个房间?”
于扬道:“周总没来, 全权委托律师在办. 这案子我没参与, 我只负责安排律师的生活起居, 不过会一直跟着他们走的, 明后天什么的到法院去了后应该会知道一点的.”
刘局道:“这龟孙子有胆打官司怎么就没胆过来了呢?你帮我转告他, 官司只管打, 想执行, 没门.”
于扬轻道:“大姐, 其实你给周总一个电话, 大家把事情讲明了, 何必还打官司呢, 时间不急, 即使受理了, 也是可以撤诉的啊. 都那么多年的交情了, 何必走到公堂上见的. 不过这是我孩子气的想法.”
刘局淡淡地道:“再说. ”便挂了电话.
不过于扬听她说话有点虚, 不知是心虚还是身体虚, 但也从“再说”里面听出, 刘局是不会打电话给周建成的, 因为这时候打电话无疑是缔结城下之盟, 她注定吃亏, 不过于扬想, 最主要的怕是刘局不愿意低声下气吧?这人就是这点怪, 当杨白劳的比黄世仁还牛气. 否则知道打官司的消息了, 也不用给她于扬来电话, 直接找周建成不就得了?看来她也是穷途末路英雄迟暮了.
于扬不打算这会儿就把刘局的威胁告诉周建成, 否则没法解释刘局从什么渠道知道这个消息的现实. 准备明天这个时候再找周建成传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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