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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务大总管李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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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四年,八月底,白水朱八破澄城!

九月初,破白水!

朱八占据二县,声名远播,全陕震动。东路绿林好汉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似的,纷纷向着澄城和白水而去,以投白水朱八为荣。

九月十八rì,西路义军首领神一魁带着部将张孟金、黄友才攻破宁塞县,占据县城死守不出,与白水朱八形成了东西呼应之势。

九月二十一rì,原陕*西督粮道洪承畴,以巡抚延绥右佥都御史总督陕西三边军务,兼兵部右侍郎。

九月二十三rì,杨鹤以“主抚误国”为由被免职,被捕入狱,后遣戍袁州。

而就在陕*西一片糜烂的同时,辽东战线也绝不平静,九月,辽东著名的“大凌城包围战”落下了帷幕。这一战的起因,是源于督师孙承宗的一个提议:“广宁道远,当先据古屯,筑大凌河城(今辽宁锦县),以渐而进。”

遂于崇祯四年(1631)七月动工,令祖大寿、副将何可纲以四千兵据守其地,征发班军一万四千人筑之。将筑成,兵部尚梁廷栋被罢。廷议“大凌荒远,不当城,撤班军赴蓟。”邱禾嘉乃撤防兵,只留班军万人以守。后金兵闻此事,乃于八月初四rì发兵逼大凌城。掘濠树栅、四面围合,另派军截锦州大道。城中兵出战,全败还。禾嘉闻之,与总兵官吴襄、宋伟合军赴援,败还。又夜渡小凌河,驻长山,又败。监军道张chūn、副将祖大乐等被俘,诸将张吉甫等战死。祖大寿等坚守不敢出城。而援绝,至冬,大凌粮尽,后金兵招祖大寿降,祖大寿杀副将何可纲、张存仁等降后金。

被俘虏的张chūn被后金劝其投降,张chūn说:“忠臣不事二君,礼也。我若贪生,亦安用我!”遂不食,看守人恳劝,后金太宗文皇帝又赐以酒食,张chūn感动,始一食。后居古庙,穿旧衣,始终未失臣节而死。

因此一败,名将孙承宗也遭大臣们群起弹劾,称之为“丧师辱国”!

巍巍大明朝在这种内优外患的危局之下,艰难地挣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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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十月,白水!

今年的chūn天降过一场雨,后来夏秋两季都陆陆续续有些雨水降下,因此今天的秋天是有些庄稼可以收成的,百姓们兴高采列地在田地里忙活着,每个人的心情都还算不错。/

当然,白水的土地本来就贫瘠,连年的大旱使得土地的情况一直在恶化,今年虽然有了雨,却也不代表可以丰收,仅仅只能保证有一些许的收入而已。

但是最让百姓们欢呼雀跃的事,则是澄城和白水的两名县太爷都同时发布了免收农业税的公告,百姓们为此乐开了花,如果能不交税的话,今年的收入,就比以往任何一年的都要多呢……连续过了好几年的苦rì子,今年终于可以好过了一点么了?

当然,百姓们都很清楚,县太爷不可能发出这样的命令,免收农业税其实是白水朱八大哥的意思,虽然表面上来看,衙门里办公的还是那些官员,但所有的百姓都知道,白水和澄城实际上的“官老爷”已经变成了黄龙山寨的一群山大王。

在这种诡异的形势下,老人们忍不住就聚坐在大树下,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议论道:“世道真是变了,山大王占了咱们的城池,rì子反倒过得松活了一些,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至于年轻人们,则­干­脆跑到几位头领的家门前来,要求入伙!

山寨的实力开始飞快地膨胀,不但有白水和澄城的本地人参军,还有许多从邻县过来的绿林好汉,小股义军来投,人少点的有几十个,人多点的甚至有四五百人的大股流寇。这些人都是被朱八攻破县城的壮举吸引了眼球才赶来了,见到朱八之后二话不说,倒头就拜。

急速的膨胀,给山寨带来了巨大的物资压力,当然,并不是说山寨的存粮就不够分了,因为打了两个城池,夺了两个县仓,再加上许人杰去洛川抢了一把,黄龙山寨现在的存粮还是足够分派的,只是每来一股人入伙,就得又算一笔帐,这细致活儿可累坏了李初九,最近这些rì子,他累得连滚带爬,真是一点空闲的时间都没捞得到,整rì就在东奔西走的分配物资,敲打算盘。

偏巧他的媳­妇­儿这次没跟着他一起出山来,因为秋叶的肚子越发的大了,需要人照顾,李初九的媳­妇­儿就留在了黄龙山中,帮忙照顾秋叶的饮食起居。结果这样一来李初九就失了人照顾,整rì子蓬头垢面地抱着账簿乱跑,连饭都饱一顿饿一顿的挨着。

今天又有两百个流寇跑来入伙,朱元璋照单全收,然后把这两百人丢给了李初九来管理。于是任劳任怨的李初九又抱着一大堆账簿跑来跑去,给新来的流寇安排住处,分配基本的生活物资,忙得不可开交。

他正在衙门的房里把算盘敲得噼里啪啦响的时候,朱元璋突然带着两个穿着“账房”衣服,手拿算盘的小老头儿钻进了屋来,对着他笑道:“初九,我给你找了几个人来帮手。”

李初九头也没抬就道:“朱八哥,我顶得住的……这些事儿我能做得好,不用人帮手。”

朱元璋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算是知道了,然后缓缓地走到了李初九的身边,问道:“现在咱们寨子的总兵力达到多少了?”

李初九一边拔拉着算盘,一边随口答道:“七千五百四十四人,老兵三千余,新丁已经占大多数了。”

“嗯!”朱元璋又道:“在咱们控制下的普通百姓有多少呢?”

“嗯……八万多!”李初九随口答道。

“那就老老实实地让人帮手。”朱元璋招了招手,两个老头儿走了过来,朱元璋介绍道:“这是我从城里找来的老账房,用算盘的功夫比你还强上几分,以后要用到算盘的工作,你就可以交给他们来做。”

李初九拉着朱元璋的袖子,将他拖到远处,低声道:“朱八哥,不是兄弟做事情独,而是算账一类的事情……怕别人在里面做假啊……万一这些家伙就像朝廷的官员一样贪污受贿怎么办?咱们黄龙山寨的良好风气,就全毁了。所以兄弟才想什么事都亲自处理,不让别人来Сhā手,真不放心啊。”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朱元璋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可是,事无巨细,全都由自己承办的话,你所能做到的事,就只有这么一两个县城的大小,想要再扩大,就受限于时间与jīng力,不可能面面俱到了,所以……人要懂得放手,将各种类别的工作分摊到属下的手上去,才能处理更多的事,管理更大的领地。”

“他们贪污怎么办?”李初九急道。

“很好办……”朱元璋笑了:“我之所以带了两个人过来,是有原因的。这其中一个人,叫做会计,而另一个人,叫做出纳……他们两人的工作互相搭配,但绝不重叠……”

朱元璋开始详细地讲了起来,将他飘在空上观察世界时学来的会计与出纳互相牵制和协调的知识简单地讲了讲,其实他懂得并不多,仅仅知道这两个职位的一些很基本,很浅显的知识,但是他至少明白会计不管钱,出纳不管账的道理。

李初九静静地听完,顿时明白了过来:“计算的人和算东西的人分成两个不同的人,这样的话,他们要贪污就很不容易了呢。”

“没错!不过呢……虽然不容易贪污,但真要贪污也是可以的,所以也需要你的监管。”朱元璋笑道:“不过监管所需要的jīng力总是比亲自去计算要少一些,你就可以把jīng力从搞这些细致入微的事上抽调出来,进行一些更加宠观的管理,比如……这两个老头儿只管白水的钱粮,另外再找两个老头儿管理澄城的钱粮,而你……要负责的则是让钱财和粮食在白水、澄城、黄龙山本寨这三个地方都能得到完美的协调的运转……如果你老是埋头在一城一池的账簿里,如何能把眼光拔得起来?”

“这……”

“人这东西,处在不同的位置上,就要懂得把眼光放在不同的高度……你已经不是一个小小山寨的账房先生,而是两个县,一个寨的财务大总管,你要有这个觉悟……至于将来,你说不定还会管理一个府,一个省,甚至……”朱元璋在他肩上重重地一拍:“把眼光放高点!”

“是!”李初九肃然!

二六二、组建火铳兵部队

在白水城的衙前广场上,一百五十名新兵蛋子正排着长队,等着领新配发给他们的武器。这一百五十名新兵蛋子是朱元璋进驻白水城之后才入伙的菜鸟,在参军时的武艺考核时,这一百五十人都属于成绩最差,最不起眼的笨兵。

他们被集中到一起,然后带到这里来配发武器,心里都没什么好高的期望,像他们这样的菜鸟士兵,弓箭是肯定别想了,朴刀也多半领不到,也许只能发一把竹矛给他们练练军阵。所以这一百五十人的表情都有点沮丧,提不起劲儿来。

在广场旁边,有一群老兵对着他们吹口哨,说笑话,弄得这群新兵蛋子更加尴尬。

这时候朱元璋从衙门里走了出来,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这些新兵蛋子的旁边,似乎是来看热闹的,这个小小的动作,顿时使得他们紧张了起来。

由于朱元璋此时的势力已经算是不小了,至少西路义军的神一魁已经没有元璋的声势那么大,所以最低层的士兵们看他的眼光,已经开始含有敬畏之情。那种心情就像一个刚刚加入大公司,还在试用期的上班族,看着自己公司的集团总裁时的感觉一样。

“朱八哥怎么来了?”

“天啊,咱们这种新兵蛋子发一把竹矛的事也要有劳他老人家来过问?”

“不行了,我开始紧张了,要是我连竹矛都用不好,会不会被朱八哥踢回家去。”

新兵蛋子们感觉紧张得不行。

这时又一位头领走了过来,新兵们仔细一看,来人目光沉着,显出几分稳重与威严,身后还跟着一大堆亲兵,驾着几辆大车。他们立即认出来了,来的是冷风大哥。据说冷风大哥曾经在朝廷的军队里当过千户,那可是正五品的大官儿,这些新兵蛋子更加紧张。

朱元璋见到杨洪来了,笑着招了招手:“这批新兵就给你了,按我说的,把那批武器给他们。”

杨洪点了点头,大声道:“你们这些新兵听好了!朱八哥大发慈悲,决定把你们锻炼成一只jīng兵,所以打算把咱们山寨里最好的武器配发给你们……”

“什么?”新兵蛋子们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把最好的武器给我们?不会……”

“真的要给我们最好的武器?”

“是要给我最好的大弓吗?可是……我怕自己拉不开啊!”

“我也不太会使刀,给我一把宝刀搞不好会被我糟蹋掉……”

新兵们颇有点不自信,低下了脑袋。

朱元璋笑着点了点头,杨洪向他的家丁兵们道:“把车上的家伙拿出来分给他们。”

“是!”家丁兵们掀开了大车上盖着的布,露出里面的东西。

“哗!”新兵蛋子们齐齐哗然,在远处看热闹的老兵们也不可思议地大叫了起来:“火铳?那是从神机营手里缴获的火铳?天啊!居然要把这些东西发给新兵蛋子……”

没错,几辆大车上整整齐齐地堆着一百多把鸟嘴铳,这是不久之前,黄龙山寨防御战的时候,拼命三郎带人从神机营的手上夺过来的,这是黄龙山寨的宝贝,确实算得上最好的武器。

“哇,不是?真的要把火铳给一群新兵蛋子?”

“我们不服啊!”场面的老兵叫了起来:“这么好的东西,咱们也想要!”

新兵蛋子们被老兵这么一吼,心里也不自在了:“朱八哥……这……这么好的武器,咱们不敢接……”

其实别说老兵和新兵们,就连寨子里的头领们也有点无法理解,王二和苗美几乎同时从外面挤了进来,两人一起走到朱元璋身边,好奇地道:“朱八哥,这批火铳发给新兵不妥当,发给晓勇善战的老兵不是更好吗?这些新丁拿着它们简直是浪费。”

“不会啊!”朱元璋淡淡地道:“把它们发给老兵才是浪费……”

“哗!”老兵们不服了,虽然他们对朱元璋非常的敬佩,但是这句“发给老兵是浪费”却让他们感觉很受伤,就算面前的是自己最佩服的大哥,也不能默认了自己是个软蛋?几名五大三粗的汉子从人群里跳了出来,嚷嚷道:“朱八哥,您这话咱们不服……咱们要和这些新兵蛋子过过招,看看谁更厉害,若是我们更厉害,就请您把火铳发给我们,若是这些新兵蛋子比我们厉害,我们愿意跪下来给他们磕头。”

朱元璋笑了:“别瞎理解我说的话!我说发给你们是浪费,并不是指的浪费了这些火铳,而是浪费了你们的一身武艺!”

“咦?”老兵们楞住。

朱元璋笑道:“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如果你空着手,和一个同样空着手的十岁孩子打架,你会输吗?”。

“哈,怎么可能输?”老兵们大叫道:“我们没有输的可能xìng!”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朱元璋继续道:“现在我给你一把锋利的刀,让你和同样拿着刀的孩子打架,你会输吗?”。

“这个嘛……”老兵们笑了:“还是不会输啦,但是有可能失手被那孩子捅上一刀,负点小伤……”

“嗯!”朱元璋又道:“假如我给你和孩子一人一把火铳,让你们相隔五十步对轰,你会输还是会赢?”

“这……”老兵们呆了,他们想了半天,这才郁闷地道:“这就说不准了……搞不好我打歪了,但那小孩却打准了,结果我被一枪崩掉。”

“那么在拿着火铳对轰的时候,你的武艺能派上用场吗?”。朱元璋认真地问道。

“呃……不能……”

“嗯,我想你们应该明白了。”朱元璋笑了起来:“火铳这种武器在使用的时候,与使用的人是否有强悍的武艺没有太大的关系,你们以前拼杀战场锻炼出来的一身武艺,在拿着火铳的时候就完全没用了?我可舍不得把你们拿来当火铳兵用呢。”

“原来如此啊……”老兵们听到朱元璋夸他们武艺好,顿时笑歪了脸,同时他们也明白了火铳确实不适合给他们用。

朱元璋刚才说那些东西,其实就是火器诞生之后,近现代军事变革的一些基础知识。

其实在火器诞生之初,其威力与弓箭比起来并没有太大的优势,反而因为造价昂贵,一直无法真正的占据一席之地。

但是火器在量产之后,却慢慢地取代了弓箭,最终将弓箭打落到了历史的尘埃里去埋葬掉了,为啥呢?因为火铳兵太容易培养了!要知道在古代培养一个弓箭手,或者培养一个厉害的刀盾兵是非常困难的,需要长时间的训练,许多个年头的打磨,要经历战场的血与火考验。

但是火枪兵的培养却异常的容易,任何一个新兵蛋子,发一把火枪给他,让他cāo练上几个月,他就可以拥有一般水平的战斗力。

就像前面说的,一个武艺jīng良的老兵拿着火枪与小孩拿着火枪互轰,老兵未必就赢得了小孩!在这种前提之下,把火铳配发给武艺jīng熟的老兵,让他们转变为火枪手来参与战争,毫无疑问是对他们武艺的浪费,反之,采用新兵蛋子来使用火铳,却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把新兵蛋子变成有用的士兵。

“杨洪,这只火铳兵部队,我就交给你来训练和指挥了!”朱元璋认真地道:“你懂得训练和指挥火铳兵吗?”。

“呃……不太会!”杨洪老老实实地道:“像我这种内地的武官很少有jīng通火铳的,倒是边兵中懂火铳的比较多,朱八哥能否教教我?”

“嗯,那我就只好把你连同这些新兵一起教了!”朱元璋皱起了眉头,他现在可是大忙人呢,要亲自来带一只火铳部队,其实有点分身乏术,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让一群外行来瞎折腾。

正有些郁闷的时候,围观人群中突然挤出来了一个叫花子,这人大约四十来岁,穿得十分邋遢,面黄肌瘦,看起来就是穷鬼,而且还瞎了一只眼,看起来颇有些丑陋,他走到朱元璋和杨洪面前,突然一揖到地,然后认真地道:“小人懂得训练和指挥火铳兵,若是朱八大哥和冷风大哥不嫌弃的话,请赏碗饭给小人吃,让小人当个教头。”

“哦?”杨洪看到他的形象,就有点不喜,但是朱元璋却不一样,他上辈子见过的能人异士太多,早已有了不以貌取人的涵养:“你是何人?有何能耐当我的火铳兵教头?”

那叫花子赶紧道:“小人名叫君三无,曾为辽乐边兵,酷爱火铳,曾经用鸟嘴铳­干­掉过三个鞑子兵……还参与了萨尔浒之战,在此战中被鞑子shè瞎一只眼,因此离开了边军,回到故乡来做了一名驿卒,这再年驿站被裁撤之后,我就只能讨饭维生了……”

“哦,萨尔浒之战的老兵?”朱元璋心中暗思:萨尔浒之战发生在万历四十六年(公元1618年),距离现在有十三年,以这汉子的年龄看来,萨尔浒之战时他正值壮年,确实说得过去,年龄对得上,不知道实力对不对得上,得考考他:“君三无,你拿手的本领是什么?”

君三无一听这话,立即答道:“小人在边军里因为酷爱火铳,所以练成了一个独特的本领,只需看扫上一眼,就知道敌军距离自己有多远的距离!”

二六三、黄河那边有状况

君三天自称..只需要扫一眼就可以判断出敌军与自已的距离,这一点顿时引起了朱元璋的兴趣,要知道这可不是一个小本事啊!

在后世的军队里,有一种兵种的名字就叫做““测距员,”,这种兵种通常会配置在炮兵连里,或者是配置在战舰上面,他们要做的事,就是不停地将敌人的距离和方位报告给炮兵,使得炮兵可以准确地掌握敌军的位置,从而更快速地进行瞄准。()毫不夸张的说,测距员就是炮兵的眼睛和耳朵。

而在明朝末年这个时代的火铳兵,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敌人还没有走进shè程,就急匆匆地开火。例如在黄龙山寨防御战里,朱元璋就曾经去挑战神机营火铳兵的距离感,成功地引诱神机营的火铳兵空放了火铳,将贼兵的士气重新振作了起来。

实际上,朱元璋想教火铳兵们的第一件事,就是准确地掌握敌军的距离,如果目测不了距离,火铳兵无法发挥出最理想的战斗力!太远了开火,打不中。太近了才开火,则会被敌军弓箭手压制。

一只火铳部队的开火距离,就决定了一只火铳部队的jīng锐程度!如果能给火铳兵部队配置上一名测距员,那确实是一件很­棒­的事!只不过这时代还没有测距仪问世,朱元璋本来打算让锐兵们在反复的练习中慢慢习惯用­肉­眼来判断距离,但现在有现成的测距员可用,岂不是可以让铳兵们更快进入状况?

朱元璋对着君三无招了招手:““你过来!你可以用眼睛准确地测出距离?,”

““是的!小人这是从小练就的绝活岫,看一眼就知道距离!,”君三无谦卑地道。

“.我可得试你一试!,”朱元璋转身就走走出几十步之后,回过头来道:“.我现在距离你多远?,”

君三无立即答道:““八十尺!,”

朱元璋觉得有趣,便叫一个士兵拿了长绳来,先把长绳摆在两人中间标出绳长,然后用尺子一截一截地测量,花了许多时间,终于测出了结果,六十二尺!与君三无目测的距离仅仅只相差了两尺。

好厉害!

朱元璋又向着远处走了一段儿,然后又横着走了几步,再故意斜着走了几步,想破坏他的距离感,等到他站定下来的时候,又问道:“.现在我距离你多远?,”

““一百三十五尺!,”

拿绳子和尺士的士兵跑了过来满头大量地量了半天,结果是一百三十四尺,这次只相差了一尺。

朱元璋心中暗叹:人才啊!居然真的可以用眼睛直接测出距离,这得经过多少苦练才能做到?

““你是怎么练成的测距离的本事?,”朱元璋忍不住问道。

““小人从小爱玩弹弓,长大后喜欢玩弓箭后来参了军,到了辽东,上面配发了一把火锐,小人又爱上了玩火锐......这些玩意儿都需要掌握敌人的距离才能玩得出彩,所以小人慢慢的练出这本事了。

靠着这本事,小人毙了三个鞋子兵呢嘿嘿可惜眼睛瞎了一只之后边军就不要小人了这些年rì子过得实在艰难求朱八大哥赏口饭吃小人绝对能把这些新兵蛋子教成合用的火铳兵!,”

啧!这样的人才居然因为瞎了一只眼而被边军舍弃变成了一个落魄的叫花子,真是太可惜了,朱元璋忍不住问道:“.你真的瞎了一只眼?人若瞎了一只眼,距离感就会失常你居然这样也能测出距离?,”

“.哎呀,要不是小人瞎了一只眼就不会有误差了!保证报得连一尺的识差都不会有,”君三无叹了口气道:“.现在只有一只眼,就测得不准了,第一次看差了两尺,第二次又看娄了一尺,”

“.嗯!,”朱元璋皱起了眉头,想了一阵子,挥手道:““好,那你留下来,从今天开始,我任命你为火锐队的队长,直属冷风头领麾下,这一百五十个新兵蛋子都给你管,”这次夺了城池之后,由于新兵的数量极剧增加,化名为冷风的杨洪已经被塞了两千名新兵在他麾下,如果单纯看兵力多寡,相当于朝廷的“.副总兵,”级武将这又给他塞过来一百五十名火铳兵,杨洪倒也不觉得意外。

““哇?真的?,”君三无顿时大喜过望:“.是做队长?不是做教头吗?,”

“.没错,队长,不是教头!,”朱元璋认真地道:“.这些兵都是你的了,给我好好带。,”

队长和教头,那差别是千差地远的,教头的地位非常低!举个例子:林冲是十八万禁军教头,听起来牛逼啊,十八万禁军都跟着他学武艺,但是呢他一点权力也没有,只能教士兵们武艺,却使唤不了士兵们听他的命令。被高衙内欺负,就只有落草为寇去,若是那十八万禁军都是他的兵.借高衙内一千个胆也不敢来惹他。

而队长就不同了,虽然听起来不牛逼,朱元璋也只给了他一百五十个新兵蛋子,但这职位却相当于一个百户,而且还是能指挥一百五十个兵的实权百户,跟那种只能带几个亲兵的虚衔百户不是同一个级。

君三无真真是大喜过望,以前在朝廷的边军中不受重视,甚至瞎眼之后被抛弃,没想到贼兵这边轻易地就给了他一百五十个手下,这下可真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最关键的是,他这叫花子也可以翻身了。

他“.噗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连磕了几个头:“.朱八大哥,太感谢您了..…...小的今后一直会好好­干­的,一定会带好这些兵。,”

其实朱元璋也挺高兴的,山寨里的头领们限于出身问题,没有一个懂得玩火锐的,这使得带领火铳兵的人选只能由朱元璋自己来担任。

虽然他本人懂得怎么训练火铳兵,甚至可以用飘在天空中数百年学来的后世知识来训练出比这个时代的理念更先进的火铳兵,但是他是一个很忙的人,要管的不光是军事,还有经济,还有整体的战略这么多事要cāo心的情况下,他要亲自训练火铳兵,或者以后打仗的时候亲自指挥火铳兵都是很困难的,不知道要耽搁多少工夫,现在有一个边军退下来的老锐兵能帮忙训练,倒是一件不错的事,他只需要抽少量的时间,将一些后世的理念先说给君三无听,再让他转教给锐兵们就可以了。

““对了,大炮会再吗?、”朱元璋问道。

““这个......不会!,”君三无娄实地道。

““嗯......那就没事了,冷风,你这就把君三无收去!,”

““好的!,”杨洪把君三无带了过去,走到角落里小声说话去了,估计是给他说一些简单的军纪,安排他暂时先住哪里一类的事。

刚刚把这边的事安排好,一名士兵突然从外围挤了进来,大声道:“.朱八哥,驻留在澄城的拼命三郎大哥派我给你送个口信过来说是黄河的那边出了状况!,”

“.黄河的那边?,”朱元璋咀嚼了一下这句话,顿时明白了过来,澄城是陕.西最东边的县,旁边就是滚滚黄河,而在黄河的东边,就是山哂省的地界澄城与山.西只有一河之隔,所以也很容易得到山.西那边的消息,拼命三郎这个口信的意思,就是山.西境内有些不好的消息传过来?

““出了什么状况?,”朱元璋问道。

““这个拼命三郎大哥没说,他只让我转达出了状况。

朱元璋眉头微皱,不能说给士兵听的消息?那也就是说,这个消息很重要,如果士兵将它走漏了风声,会造chéngrén心惶恐,不利于军心,所以拼命三郎才叫这个士兵隐晦地传话。至于拼命三郎为什么不亲自来见自己说出这件事,卑就是说明他分身乏术,现在必须坐镇在澄城这样一分析的话,山.西那边肯定是发生大事了......

朱元璋jīng神一振,赶紧对身边的马小天道:“.备马,我要去澄城见拼命三郎!,”

见到朱元璋面sè颇有点低沉,马小天连问也没敢问,赶紧让近卫兵们准备骏马。自从占据县城之后,朱元璋军从远近周围弄来了不少的马匹,有的是官府本来就准备的,有的则是富家大户们上贡来的,有的则是从卫所里夺来的......

当然,这其中可以用来冲锋陷阵的军马不到二十匹,诸位头领一人分走一匹当成坐骑,士兵们就彻底没戏了,骑兵现在对于朱元璋来说还太过奢侈,不可能组建。

另外还有几十匹马,则都是只能当作代步工具的驿马,或者拉车的用的车马,这种马匹平时跑跑还行,一上战场就腿软乱窜,畏惧不前,是不堪使用的。

趁着马小天备马的时候,朱元璋又叫来王二与许人杰,低声吩咐道:“.我先走一步,你们两人也有事要做。许人杰,你去把老一队到老十队的一千人集合起来,以练兵的名义出城,随后就赶到澄城来,随时听候我的调用!王二兄弟,你坐镇白水城,也是以练兵的名义把另外两千老兵保持着准备出击的状态,如果没有接到我的后续命令就算了,接到我的命令立即就要可以出动......,”

王二和许人杰点了点头,钻入了人群之中。

不一会儿,马小天等人将马匹准备好了,朱元璋和马小天两人骑上战马,另外三十五名近卫兵则骑了普通的代步马,三十几人一起出了白水城,飞也似地向着澄城赶了过去。

二六四、点灯子与曹文诏

马匹在道路上奔行,蹄声凌乱。/

朱元璋在马背上坐得四平八稳,但是马小天和那三十五名近卫兵却东倒西歪,不成体统。原因很简单,他们都是贫穷的农户出身,以前也就只骑过黄牛一类的东西,骑马这种技术活儿并不拿手,若是马儿跑慢点还行,一跑快了,他们就有点惊慌失措,无法控纵自如。

若不是占了县城之后他们苦练了一阵马术,现在只怕早就跌下马背去了。

“朱八哥,咱们为啥要赶得这么急?”马小天忍不住问道:“拼命三郎大哥的传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黄河那边能出啥事?”他一连窜的问题甩出来,配合着马背起伏,呼吸不畅,弄得有点断断续续的感觉,显得十分狼狈。

“还记得王嘉胤带着三十六营路过黄龙山,渡过黄河窜入山哂的事吗?”朱元璋认真地道:“王嘉胤死后,三十六营不但没有变弱,反而声势大涨,拥贼兵二十余万,几丰路齐头并进,霍乱地方……官兵派了名将曹文诏,率领jīng锐无比的边军入关征讨……现在山,西那边比咱们陕哂还要乱,既然拼命三郎提到黄河对面有状况,那一定是三十六营闹出了什么乱子。”

“集来是三十六营啊!”马小天吓了一跳,三十六营路过黄龙山寨时,他曾经在山顶向下看过他们的大军,那时候三十六营的兵力就已经多达两三万之众,庞大的流寇军营给马小天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后来听说他们有了二十万大军,真是感到惊骇莫名。现在听朱八哥说有可能又是三十六营闹出了妖蛾子,马小天的心里顿时犹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白水与澄城相隔七十里,快马二rì即到”朱元璋和马小天等人风尘仆仆地赶到澄城之外时,却见城头有一个哨兵伸长了脖子在那里等着他们,一见到朱元璋来了,那哨兵立即道:“朱八哥,您终于来啦拼命三郎大哥把城中的三百名兄弟都带去黄河边上了他让我留在这里给您传话……请您赶紧过去。”

“去了黄河边?”朱元璋微微吃了一惊,看来情况相当紧急呢,居然连城池都不守子,带着所有的驻军去了黄河边,也就是说,河对面已经现了敌踪”拼命三郎想利用黄河天险,将对方挡在自己的地盘之外。.com

“走,赶紧去黄河边上!”朱元璋马不停蹄,又向东奔…又赶了好几十里路,朱元璋等人终于赶到了黄河边上。众所周知,黄河乃是一个“几”字形的长河,在“几”字的右边这一撇上,黄河是由北向南而流的,此段黄河的落差极大,水流汹涌,气势不凡”著名的“黄河之水天上来””其实就有形容这里的味道。

河边有个小小荒村”名叫夏阳村,村中原本有几十户农家,还有几条渡船,但由于大旱灾的影响”这些人早就已经迁走,徒然留下无人问津的土屋与茅房。

朱元璋刚到了村外”就有人迎了出来,正是拼命三郎和一群士兵,他远远地叫道:“朱八哥,您可来了我这里已经急得不行……………”

“别急,慢慢说!”朱元璋翻身跃下战马,拉着拼命三郎就往一间小屋里走。马小天等人立即跟了过来,跟随朱元璋rì久,马小天也懂得了看朱元璋的动作来判断他的意思,见到朱元璋拉拼命三郎进屋,就知道他要和拼命三郎说的话不想让别人听到,于是他一声令下,三十五名近卫兵刷地一下散开,将小屋团团围住。

一进了小屋,朱元璋立即问道:“是什么人在河对面?逼得你跑到这边来守着!”

拼命三郎呼地叹了口气道:“是点灯子赵胜!”

咱们在前面曾经介绍过点灯子赵胜,此人又名赵四儿,陕哂清涧人,原本是个生,借住在石油寺里rì夜攻,崇祯三年,有人谣传赵胜夜间点灯于孤寺是要像黄巢那样造兵谋反,赵胜无以自明,担心被诬陷入狱,只好在解家沟huā牙寺聚众起义,自号点灯子。

上一次三十六营入山,西,点灯子赵胜也在其中,由于他是个生,懂得读写字,算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所以在义军中声望不错,他率领的这股义军人多势众,多达一万人,在三十六营中起码能排进前十。

“原来是他啊!”朱元璋皱起了眉头道:“难怪你这么紧张!”

“是啊,这家伙不是咱们可以吞并的小股流贼,若是把他放他进来可能为祸百姓。”拼命三郎苦恼地道:“但若他要渡门过来,我也肯定挡不住,我这里只有三百人呢一一一一一种“他和你联络了没?”朱元璋道。

“他也才到河岸,似乎正在砍树造筏,还没和我联络,我就是害怕他和我联络呢,若是他写封信过来说要过来做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信给他。”拼命三郎汗道:“所以才赶紧派人将您叫来。”

“你做得对,现在开始就由我来处理这家伙。”朱元璋结束了和拼命三郎的交谈,走出了屋来,身边就是滚滚黄河,沙黄sè的河水翻滚不休…此段黄河并不宽,两岸之间的距离大至只有一里多,放眼就可以看到对岸,只见对面的河岸边上果然驻扎了一只军队,人数非常多,随眼看看他们乱七八糟的营地,就知道起码有两万人。

当然,朱元璋也很清楚,流寇两万人不代表真的是两万士兵,想必扣除了其中的老弱病残之后,这只军队顶多只有八千人。

“不用担心!”朱元璋拍了拍拼命三郎的肩:“以三百人要顶住他们两万人渡江确实不可能,但我已经吩咐许人杰带一千兵过来,只要许人杰一到,以一千三百人的总兵力驻守河岸就绰绰有余了。”

这并不是朱元璋夸海口,拒守着黄河天险,以一千三百的兵力要挡住两万用木筏渡河的流寇,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不费吹灰之力,若是挡不住才是一件怪事!真正麻烦的是他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点灯子,对方毕竟是三十六营之一,如果为了挡他在外而撕破脸打一仗,就会把三十六营全部得罪个遍,到时候二十万流寇分一半出来找自己麻烦,也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朱元璋一路快马加鞭,也有些累了,他­干­脆坐到了黄河边上,一边思考着要怎么跟河对面的点灯子赵胜打交道,一边休息疲倦的身体。

正在这时,对面的流寇军突然将一具木筏推入子水中,几个贼兵上了筏子,用粗制的木浆拼命划着,居然对着朱元璋划了过来。

“哦?这是要过来和咱们交涉了?”朱元璋jīng神一振:“拼命三郎,马小天,你们都来,咱们一起来听听赵胜究竟要做啥。”

众人都站在河边,静静地等着,一里多宽的河面用木筏划过来是需要不少时间的,朱元璋等人等了许久,那木筏终于靠了岸,上面的几个贼兵都划得手麻脚软,到了岸边,几名贼兵赶紧跳下筏来,喘着粗气骂道:“贼你妈,这破筏子划起来真吃力。”

“贼你妈”是陕,西骂人用的土话,看来这几个兵都是点灯子从陕,

西带过去的老兵,不是在山,西招收的新兵,他们一边骂着,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从河边的淤泥里走了上来,到了朱元璋等人的面前,这几个士兵才收起了邋遢样子,大声问道:“各位大哥可是白水朱八麾下的兄弟?”

“嗯,我就是白水朱八,我旁边这位是澄城拼命三郎,这边的是白水马小天。”朱元璋随口应道:“你们所为何来?”

“啊?是朱八大哥亲自来了?”那几个士兵本来还有点怠慢神sè,听了朱八的名字,顿时肃然起敬,倒头就拜:“朱八大哥求您出手相助,………,咱们的部队碰上麻烦了……现在走投无路,您若不救,咱们点灯子部的两万兄弟全都得跳进黄河去死。”

“什么?”马小天大吃一惊:“你们有两万人呢,这么大的军队,也会碰上麻烦?走投无路?”

拼命三郎也有点意外:“什么事能把两万大军逼得走投无路?”

朱元璋眉头皱起:“快说,你们碰上了什么麻烦?”

那几名士兵低着头道:“咱们虽然有两万多人,看起来很了不起,实际上是才吃了败仗正在逃跑,在咱们东边数十里外,朝廷派来的大将曹文诏,正率一只厉害无比的官兵追击咱们咱们和他打了几场,连战连败,一路败退到黄河边上现在被黄河天险所阻,来不及制造船只渡河……求朱八大哥接应一下我们。”

“原来如此!”朱元璋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原来点灯子赵胜正在被曹文诏率军追击,这个叫曹文诏的可不好惹啊,他是明末著名的良将,文武双全,才智过人,几个月前,用计杀死王嘉胤的,就是这个曹文诏……………,

没想到这个难缠的家伙,已经近在咫尺了!

二六五、出手相助

曹文诏,山西大同人,早年在辽东从军,历事熊廷弼。孙承宗,积功升至游击、崇祯二年冬,曹文诏随袁崇焕入关保卫京师,与鞋子兵大战,立下大功。崇祯三年,陕,西流寇横行,曹文诏被封廷绥东路副总兵,带领大明朝最强大的辽东边军入关征剿。

崇祯四年,曹文诏以收买刺客的方式,拿下三十六营总头领王嘉胤的首级,一时声望大振,成为农民起义军闻之sè变的大敌。

现在,这个强悍的怪物,居然已经来到了距离自己的地盘不远的地方,朱元璋的眉头紧紧地皱起。

“朱八大哥,求您仗义援手!”那几个贼兵跪在地上,使劲求恳。

“曹文诏有多少人?”朱元璋问道。

“三千!”

“本三千?就追得你们两万人到处乱跑了?”马小天大吃一惊,同时语气里也流露出一丝不屑于顾的味道,自从黄龙山寨成立以来,尚未吃过一场败仗,而且大多数情况下是以少胜多,这位兄台已经开始有点飘飘然了,听说点灯子的两万人还敌不过三千官兵,不自觉地就认为点灯子赵胜不过如此。

“别这样说”拼命三郎将马小天向后一拉:“官兵很厉害,切莫小看。”

“小天,谨言慎行!”朱元璋瞪了他一眼,眼中带着一丝责备:“别以为这三千人好对付,换了咱们的三千jīng锐上去,也是榆多赢少之局。”

“这怎么可能?”马小天不答应了:“咱们和官兵打过了几场了,若是三千对三千咱们黄龙山寨绝对榆不了,总有妙计可以克敌。”

“挨了卫所兵,咱们三千可以敌五千。碰上jīng锐廷绥兵,就只能三千对三千。若是对上辽东边军咱们这三千只能打人家一千。”朱元璋将语气压低道:“若是再碰上辽军边军里的jīng锐关宁铁骑嘿……………,咱们这三千人只能对人家五百。、”

“什么?”马小天大吃一惊。

朱元璋伸手将跪在地上的几个贼兵扶了起来:“起来,我会帮忙的,你们先回河对面去,告诉点灯子大哥,就说我会尽快调兵过河来帮他,让他先撑住。”

“您可一定要来啊!”几名贼兵得了个承诺,虽然还有些将信将疑,但此时也只能选择相信朱元璋,不然他们还能做啥?于是回到筏车上,又向着对岸划了过去。**

这几人刚才拼命三郎和马小天就一起走到朱元璋的身边来,低声问道:“朱八哥,咱们真要过河去帮忙?”

“是的,得去!”朱元璋沉着脸道:“不去不行。”

“为什么呢?咱们根本没有帮他的必要啊,和jīng锐的边军打一定会有损伤,徒然浪费咱们的兵力,不合算啊。”马小天和拼命三郎都有些不解。

朱元璋摇了摇头,认真分析道:“点灯子赵胜连战连败,被曹文诏一路追到黄河边来,这也即是说如果我们不去帮他他下一战依旧是败…但这一次他被黄河阻路再败就逃不掉了,将会被曹文诏彻底击溃,如此一来曹文诏岂不是就到了咱们的地盘旁边?曹文诏的官职是廷绥副总兵,本来就是在陕哂当官的他是因为追击点灯子赵胜,才去了山西一旦收拾了赵胜,必然会渡河回到院西来,也就是说…­干­掉点灯子后,曹文诏就会渡过黄河,直接进入澄城的地界,到时候咱们仍然难免与他一战。

“若是等点灯子败亡之后,咱们再和曹文诏打,就得全靠咱们自己的实力与曹文诏放对,那时候别说损失惨重不惨重了,能不能打赢都是个问题。就算真的打赢了,也只是更加出风头,会被朝廷更加视为眼中钉。”朱元璋接着道:“但若咱们现在渡河过去作战,一方面可以借助点灯子的兵力联手对付曹文诏,打赢的可能xìng就大了许多。第二方面可以卖个人情给三十六营,将来说不定这人情可以换成利益。

第三方面,咱们还可以把自己的粉锋芒掩盖在点灯子赵胜的下面,减少被朝廷重点钉对的可能xìng。”

“哦!”马小天和拼命三郎这才明白了,刚才那短短的一瞬间,朱八哥居然考虑了这么多东西,这实在是太厉害了。

朱元璋想了想,吩咐道:“我先带马小天和三十五名近卫渡河,去点灯子赵胜那里打听一下细致的情报。拼命三郎,你是防御型的武将,就不要跟着我过河去了,留下来驻守河岸,同时沿河派出士兵,将附近的民船都征调过来。另外,派两个兄弟向回走,大元帅应该正带着一千兵来这里的半路上,叫他尽快赶过过来,乘着你给他准备的船只过河来找我。

还有,再通知一下驻留在白水城里的王二,让他用演习的名义,把军队全部调到澄城,但是不要做任何事,只是以防万一,我并不想让全部的主力都渡河去做战。”

“是!”拼命三郎领了命。

朱元璋让拼命三郎推出了五条渡船来,这是夏阳村荒废之后被抛弃在村里的渡船,船底有点破,好在拼命三郎来到河岸边后一直防着有可能要渡河作战,早就已经让士兵将这几艘船修补好了,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朱元璋、马小天,还有三十五名近卫兵分别上了五条渡船,摇动船浆,向着河对面驶去。

船到河心,对面的点灯子军中早有贼人看见,飞报了进去,随后就看到对面的岸边人头涌动,不知道多少跑了出来,在岸边站得层层叠叠。隔得近了,这些人的样子就清晰起来,为首一名中年生,穿着文士长衫,头戴方巾,一副儒生打扮,看样子就是点灯子赵胜了。

他这身打扮以“匪首”的身份来说,倒是比较另类,在一大群穷凶极恶的贼寇当中,显得十分清奇。不过越是这样的人,越是被不识字的大老粗们敬佩,这也是事实。

朱元璋船到岸边,不等下船,就在水面上做了个揖道:“白水朱八,见过点灯子大哥。”

那文士也赶紧回揖:“清涧赵胜,有幸得见朱八大哥尊容,实是不胜惶恐。”

这两人颇有起,明明是贼人,见面却像读人一样作揖,朱元璋说的话倒还有点江湖味儿,赵胜则完全是一幅文人以诗会友的架势。

河边有人帮忙拉住了船上扔出去的绳子,用力拽住,然后朱元璋等人就快步下了渡船,到了点灯子面前,隔得近了,看得就清楚多了。

点灯子虽然摆着一幅文人派头,颇有点从容姿态,但神sè间却也带着几丝惊惶,他身边站着一群汉子,估计是一些小头领,这些汉子有的鼻青脸肿,有的则肩头带伤,没有一个完好的人物,看来他们确实与曹文诏打过几仗,并且吃了不小的亏。

朱元璋不等点灯子赵胜问他为什么只来了三十几个人,就抢先道:“我得到消息比较晚,军队没有准备好,现在还在来这里的路上,而且也没有足够的船,所以他们要晚一点来……为了不让点灯子大哥感觉自己是在孤军奋战,我就先一步渡过河来,咱们有难同当!”

这番话说出来,点灯子的心里顿时就是一暖,难得啊,白水朱八果然如传言一般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的军队来不及来,居然就只带了三十几个近卫也要来帮我,不愧是全陕第一号起义的豪杰。

“请”赵胜做了个手势,朱元璋也不客气,和他并肩向营地走去,只见赵胜的营地十分混乱,外围没有扎下简易的防御墙,营内也没有整齐地划…分区域,两万流寇全都乱七八糟地拥在一起,地上横七竖八地坐着躺着人,各种物资也乱七八糟地扔着,东边可以看到一把木矛,西边能看到一把锄头。

“听说曹文诏带着三千辽东边军,不知道点灯子大哥有多少人可用?”朱元璋问道。

“唉,不敢欺瞒朱八大哥!”点灯子叹道:“我虽有两万人,但过半数的都是老弱­妇­娓,仅有八千青壮,连番恶战下来,折损极大,现在可战之兵不到七千。”

朱元璋嗯了一声,心中暗想:七千人,加上许人杰要带过来的一千人,那么我军就有八千可战之兵,对上三千辽东边军勉强可战,但依然很危险。

“现在曹文诏所在何处?”朱元璋继续问道。

“呃这个抱歉…我也不太清楚。”点灯子尴尬地道。

没派斥候?朱元璋正想问这句话,嘴角刚动,赶紧把话吞了回来,要是对方是一只正规的军队,那就可以责骂他为什么不派斥候。但对方是一只没组织没纪律的贼军,没有安排斥候有啥奇怪的?这才是贼兵应有的姿态,若是侦骑四出,那才真的是见了鬼。

他赶紧对马小天吩咐道:“小天,从我的近卫兵里挑十个脚程快的兄弟出来,让他们向东哨探十五里注意别在平坦的地方溜达,借着树林和山地潜行辽东边军的斥候全都是厉害无比的轻骑兵,弓马娴熟无比,你们若是在平野上遭遇对方的斥候,说不定会被人家骑马追上,拿弓箭玩死。”

二六六、武人的救国之道

一点灯子见朱元璋分派斥候,倒是没说啥,知彼知已。百战百胜嘛,生是懂这个道理的,只是他确实也拿不出斥候来。看到朱元璋的手下接了令之后,犹如猿猴般轻捷地跑了出去,他倒是微微吃了一惊:“朱八大哥,您手底下这几十个兵,个个都身手不俗啊。”

“这些是我在崇祯初年起义的时候就跟着我的老兄弟。”朱元璋也不炫耀,也不假装谦虚,平实地道:“跟了我三年多了,倒是练了些本领出来。

点灯子心中暗暗吃惊,刚才短短一瞥他就看出来,这一群人非常厉害,若是放在自己的队伍里,个个都是能带几百人的小头领级人物。但在朱八这里,好像拿他们当护卫在用这说明朱八军中的头领的更加厉害,看来自己和朱八的底蕴有些差距啊嗯,现在不是嫉妒他的时候,既然他如此厉害,有他相助的话对付曹文诏就更有把握一些。

斥候派出去了,要等他们回来需要起码一两rì的时间,在情报回来之前,朱元璋也不可能定下什么针对官兵的战术,只好和点灯子说些闲话。

有些扯蛋的小说,主角连敌人的军情都没侦察,看都没有看到过敌军一眼,完全不知道敌军深浅,甚至连军营外面有几个人放哨都搞不清楚,就立即定下计策,派出一个特种兵潜入敌营,直接做掉敌首脑,惊退敌军什么的咳咳朱元璋没有这个本事!那是龙傲天大侠的特技。

总之,两人只能坐下来一边等消息一边闲谈,也没太多话可以聊只好扯些无聊的话题,点灯子沾了些读人的毛病,喜欢天南地北海阔天空的吹大气,一直不停地给朱元璋吹嘘三十六营有多么厉害云云什么二十万大军云云,就是想在朱元璋的面前把自己说得很厉害,很了不起。

不过这种人朱元璋也会应付,上一世当上皇帝之后,天天都有官员写奏章吹嘘自己,想向皇上表功,这种虚晃子似的人物见得多了之后,他也早就习惯了,脸带微笑听着,左边耳朵进去右边耳朵出去即可,没必要和他一般见识。

一rì之后,斥候们将消息传了回来,曹文诏率领的辽东边军,其实已经到了距离贼军东边八里开外一处必经之路上扎下了营地而且扎的不是行军营,是一个比较坚固的寨营,看样子曹文诏早就侦察清楚了点灯子驻扎在黄河边上,逃不掉了,所以他也不急,先扎稳根子再来打仗。既然对方扎的是这种营寨夜袭什么的就别想了如果去夜袭这种营寨,还没来得及攻破寨墙,营地里的士兵就已经全部穿好衣服整好队列等着你了。

边军的风格,果然稳健!

“朱八哥斥候们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马小天报告道:“这个营地里只有一千jīng兵,并不是三千人与点灯子大哥告诉我们的兵力不相符。”

“哦?”朱元璋用询问般的眼光看向点灯子。

点灯子赵胜赶紧道:“真是三千,咱们和他打过好几仗,兵力是万万错不了的。”

朱元璋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低头想了想,突然抬头,飞快地道:“小天,派人向南北两个方向刺探,看看相隔八里之外,是否各个一个营寨。”

果然,斥候们再次传回来的消息就如朱元璋预料的一般,在点灯子营地的东、北、南三个方向的要道上,各有一个营寨,每寨一千人居然…竟然用三千人来包围两万人,真是胆大包天到了极点。

朱元璋沉声道:“看来曹文诏是打算将你围歼在此,除了黄河这一边,另外三个方向都给你堵上了呢。”

点灯子有点慌乱:“朱八大哥,那我该怎么办?哦对了,敌军分兵,我应该集结优势兵力,从其中一个方向杀出去。”

朱元璋摇了摇头:“若是咱们早些发现官兵在分兵扎营,趁其扎营未稳之时全军突击,说不定就能吃掉基中一路,再回头击败另外两路,但是此时官兵营寨已经扎好,还想用这招就不太可能了,不论咱们攻哪一路,官兵只需要据寨抵挡,拖到另外两个营寨的人过来帮忙,

依然是个三面包围的局面。”

这一下点灯子真是吓了个半死:“呀,早知道我就早点派斥候了…怎么办啊?那咱们造木筏,赶紧造大量的木筏,渡过黄河去,逃回陕,西。”

“别慌乱!”朱元璋沉声一喝,制止了点灯子的乱吼乱叫:“此刻在附近的山林里必有官兵的斥候在监视,你若大量砍树造筏,也就是告诉官兵你打算渡河,同时也告诉你自己的手下情况危机万分,军心必然不稳,曹文诏就走你军心动摇时攻来,轻易地将你一举击溃现在千万不可露出造筏逃渡的声势,我的援军差不多也该到了,等他们渡河过来,咱们就有一战之力。

“附近有官兵的斥候在监视?”点灯子吓了一大跳:“那岂不是说…朱八大哥,你的援军从河对岸过来的时候,也会被官兵看到?那官兵会不会做出什么提前进攻一类的举动呢?”

“很有可能!”朱元璋分析道:“曹文诏有两种选择,一种就是趁我的援军还没渡河过来的时候,抢先将你的军队击溃,这样的我的援军就不敢过来,只能退回西岸。另一种选择,就是故意放我的援军过来和你合兵一处,然后他同时将咱们两人军队一起吃掉。”

“郸”

朱元璋仔细地想了想,认真地道:“我猜曹文诏会用第二种!因为他带的是辽东边军,战力极其彪悍,根本就没有把咱们义军放在眼里,从他分兵三寨围困你的两万大军,就可以看出来他的个xìng。想毕在他看来,多我那点点人手也无所谓反倒可以多立一点战功!”

“喜之,不论官兵会不会趁我的援军渡河时时进攻,咱们都必须做好防备。”朱元璋认真地道:“麻烦点灯子大哥将军队整顿一下,背河摆下军阵做出严密防守的样子,同时散出矢量的斥候,监视好三个官兵营寨的动静,给我的援军过河争取时间”

“好的!”点灯子被朱元璋语气里的沉稳和自信震摄了,压根就没想到要反对,赶紧转了命令,他的军中根本就没有专门的斥候,只好派了一大群猎户出去,这些猎户没有受过斥候训练,但是好歹在山里追踪动物什么的也练出一身轻捷本领,倒也勉强可以合用。

点灯子军中的七千青壮主力,也赶紧振作起来,拿起长矛等武器,背对黄河摆开了一个防御阵势。这时候许人杰率领的一千jīng兵也到了黄河对岸,轮流登上几十艘渡船,开始渡河过来了。

靠着几十条又小又破的渡船,要把一千jīng兵全部渡过黄河来,可不是一件轻松小事,没有大半天时间是不可能做到的,这半天时间里曹文诏随时可能攻过来,点灯子紧张得不行,他亲自站到了军阵之前,给他的七千青壮做监军……

点灯子兵营东边一里外的小山坡上……

一队官兵隐身在树木之后,借着山坡的高度,眺望着黄河边上的情况。

这队官兵有三十人,为首的是一名穿着文山甲的武将,此人长了一张四十来岁的脸,却有一幅三十几岁壮年的身体,牛高马壮,骨骼雄奇,原来这人就是才从辽东边军里转任为廷绥副总兵的良将一曹文诏。

他远远地眺望着正在渡河的朱元璋军,嘴里好奇地道:“好奇怪,陕,西那边居然会有一只军队渡河过来帮点灯子难道是点灯子留在陕哂的残党来接应他吗?”

“叔叔,咱们何不趁此时进攻若是拖延得半rì,点灯子的援军过来了,不是更难打吗?”说话的是曹文诏的侄儿,名叫曹变蛟,也是一员厉害的猛将,与曹文诏合称为大小曹将军,现任军中参将一职。

“笑话!加上区区一千贼兵有什么用?咱们率领的是辽军边军,和弓马娴熟的鞋子交战也不落下风,何俱这些拿着锄头和锅盖的农民…”曹文诏冷笑道:“让这一千人过来,正好一网打尽,省得我还要再去陕,西追剿他们一次……”

曹变蛟神sè郁郁地叹了口气:“咱们回关中剿匪已经一年了,真担心辽东那边的局势……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为国血战鞋子,却要在国内〖镇〗压流寇,侄儿心里真是不痛快。真想早些解决了这些作乱地方的贼人,也好早rì返回辽东杀鞋子去。叔叔……你说这些贼人为啥就不晓事呢?辽东建奴捣乱,正需要举国上下一心,合力对付外敌,这些贼人偏偏选在这时候在后面拖咱们的后腿,真是太可恶了”

曹文诏脸sè微变,脸上升起一抹无奈的苦笑:“乖侄儿你还年轻…事非黑白在你眼中太过分明唉,这流贼作乱总是有些必然的道理在里面的……算了,这些事儿,咱们做武人的就不要管了,咱们只管打仗保卫大明,别管那些有的没的!总之,流寇捣乱,打败他们就是,鞋子入关,也打败他们就是把所有的敌人通通打败,就是咱们身为武人的救国之道!”

二六七、打不赢,逃总行

许人杰是随着第一批渡船到来东岸的头领,见到朱元璋。(.)他立即靠了过来,满脸都是〖兴〗奋的表情:“朱八哥,要打大仗了?听说这次是曹文诏………”

“嗯,很困难的一仗!、”朱元璋对他做了个手势:“你先去找马小

天问清楚现在的形势,我得陪着惶恐不安的点灯子赵胜。

“好的!”许人杰走向了马小天,他的脚步显得十分轻快,这个战争爱好者一听说有仗打,先不管是难打的仗还是易打的仗,先高兴一阵子再说。

这一批随着许人杰到来的,是老一队的jīng兵一百人,这些兵一登上东岸,顿时就让点好子赵胜这边的人大吃了一惊,因为老一队的jīng兵全都穿着紫sè的鸳鸯战袄,人人腰间挎着刀,手上提着矛,其中还有相当多的人背着弓,挂着箭囊。这样的装备强度落在点灯子赵胜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人眼中,顿时就倒抽了一口凉气:“朱八大哥,您手下的兵…居然个个都如此jīng锐?太厉害了!我虽有两万手下,但这种兵也拿不出一百人呢。”

“这样的兵我也不多,点灯子大哥过奖了。”朱元璋谦虚地道。

渡船放下了老一队之后,便要重返西岸再运老二队过来,点灯子赵胜看着空船,忍不住就道:“让这些船空返西岸太不合算了,运些老弱­妇­蠕过去,咱们这一仗凶多吉少,能走得掉一部人是一部份。”

朱元璋摇了摇头:“点灯子大哥,这样做不妥”光靠这些船,走不了多少人,反而会使你的军队士气崩溃。”

“为何?”点灯子不解。

“你不可能让所有人都逃掉,只能选一部份人先走!”朱元璋解释道:“你选中的人自然高兴得很”但没选中的人心里就会想“凭什么不让我逃走”他们不会再死战,只会将希望放在这几艘根本来不及把所有人都运走的船上还有,在远处监视着咱们的曹文诏,之所以放任我们的船过来也不进攻,多半是希望我的援军过来的东岸他好一网打尽,若是看到船上载人渡河逃跑,他就会更加提前发动进攻,到时候就全完了。此次背水一战,如果所有人不能拼命向前”就谁也逃不掉,必须把这种想法绑到每一个人的心上才行。/”

“原来如此!”点灯子这才打消了让一部份老弱­妇­蠕随船先逃的想法,同时他心里也对朱元璋的分析敬佩不已,这白水朱八果然厉害,尤其是对人心的把握非同凡响,我怎么就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运摇到军队的士气呢?

随着时间推移,老二队、老三队、老四队朱元璋最jīng锐的前十个编队,依次来到了东岸,点灯子赵胜看到这十队人的装备都很齐整,与他手下的贼兵完全不在同一个等级上,忍不住暗暗心惊:朱八的一千人,起码能顶我的三四千呢……再看随军过来的几位头领,那个叫大元帅的一来就向马小天询问官兵的布阵情况”看来是个相当有指挥能力的家伙。另外还有叫苗美、飞山虎、大红狼的三个壮汉,不就是宜川王佐挂的旧部吗?听说这三个家伙的武艺非常好呢……

点灯子对朱元璋的jīng兵强将心生嫉妒,同样是农民起义军,怎么他就有这么厉害的头领和士兵?我带的两万却全是拿锄头的货sè呢?唉,罢了……有他这一千人相助,说不定真的可以打败曹文诏。等我活过来之后,也要弄个像他这样的部队。

等到一千兵全都渡过河来列好,许人杰也已经从马小天那里打听清楚了当前的情况,他走到了朱元璋和赵胜的身边,抱了抱拳,行了江湖礼节,这才开口道:“朱八大哥,点灯子大哥,我已经把情况问清楚了,这一仗……好像有点难打呢。”

点灯子见到许人杰和自己一样看起来是名儒将,便有心亲近,行了礼,客气道:“本来是极难打的,但是看了朱八大哥和大元帅头领带过来的这一千jīng兵,我觉得这一仗有信心打赢。”

“抱歉,请恕我实话实说!”许人杰认真地道:“就算加上咱们的一千人,也无法取胜。”

“什么?”点灯子微感不快:“还没开始打,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既然知道无法取胜,你还来帮我做什么?让我一败涂地,死在这黄河边便是。”

朱元璋却没有露出什么表情,他只是淡淡地道:“大元帅兄弟,你是为何有此判断?”

许人杰认真地道:“我听斥候说过了,官兵这次动用的是辽东边军,战斗力极其彪悍,且先不论他们的武艺,单比装备,这三千人的装备都比咱们的老一队还要强,不但配腰刀、长矛、弓箭,还有部份人配发了三眼神镜和鸟铳一一一一一一假设官兵派出这样的部队一千人,与咱们寨子渡河来支援的一千jīng兵进行公平的决战,除非朱八哥的指挥引发了奇迹,否则咱们必败无疑……”

他顿了一顿道:“换句话说,咱们东渡过来增援的一千兵力,顶多只能和一千官兵放对,还有两千官兵必须交给点灯子大哥的军队来处理…说句不客气的话,点灯子大哥这两万人中有一万多是没法用的,另外能用的七千青壮对上这两千官兵,就算朱八哥来指挥也是必败无疑。”

“我的人哪有这么糟糕!”点灯子越来越不高兴了,但是他被曹文诏打败过好几次,早已经对自己的军队失去了信心,所以这句抗议也说得有气无力的,颇有些无奈地道:“照大元帅头领的意思,咱们不用打了,束手就擒?”

“不!”许人杰认真地道:“咱们虽然不能打赢,但是逃跑的机会还是有的,所以属下建议,此战不以打败官兵为目的,而是以逃出官兵的包围圈为目地。”

听他说到这里,朱元璋的脸上终于闪过了一抹笑意,显然,许人杰的分析说到了朱无璋的心坎里,所以他不免对自己的得意弟子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那你来说说,要怎么逃出去?”

“这个……咳……我还在想……暂时没有想到很好的方案。”许人杰的脸上微微一红,显然,这家伙虽然做到了“观察问题”、“判断问题”但是还做不到“解决问题”能力还没有锻炼全面。

“说到逃跑,当然是全军拧成一股绳,沿黄河向北或者向南强行冲出去呗!”点灯子赵胜忍不住Сhā口道:“有了你们的一千jīng兵,咱们要强行打掉北功或者南边的官兵营寨,也未必不可?”

“这样只是下策!”许人杰毫不客气地道:“这样做损失必大,而且就算真的冲出去了,结果依旧是被官兵追么ρi股后面,咱们黄龙山军问题不大,随便在哪里一拐就能钻进山里逃掉,但点灯子大哥的军队带着无数老弱­妇­娓,行动迟缓,逃不了多远又会被官兵给咬住。

所以咱们要逃出去的话,必须在同时反咬官兵一口,给官兵带来巨大的损失,才能让他们失去追击的兴趣,收兵回去整顿。”

“说得头头是道的,那就拿出战术来啊!”点灯子大叫起来:“翻了这么久的嘴皮子,却连一个可行的战术都想不到,有什么意义?”

这句话说得许人杰老脸微红!确如点灯子所说,光是说得头头是道,最后拿不出解决方案,那还不如啥也不说呢。他只好病急抱佛脚,双眼带着求恳的眼光盯着朱元璋道:“朱八哥我是想不到办法啦,求指点。”

点灯子瞥了朱元璋一眼,心中想道:这个叫大元帅的看起来了不起,结果也是毫无办法。那名扬天下的白水朱八是否也是这种人呢?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朱元璋认真地道:“朱八大哥,你若有办法就拿出来说说,只要是切实可行的办法,我愿意全力配合。”

朱元璋就等着他说这句话呢,他微微一笑道:“那我就来说说我的安排……不过话说在前面,这样的打法难度很大,每一只军队都要做到最完美的协调才行,点灯子大哥,我想请您暂时将你的军队指挥权交给我,可以吗?”

“只要能逃出去!我听的就是!”点灯子赵胜认真地道。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赵胜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是言出必诺的觉悟还是有的。而且将军队的指挥权暂时交出去并不是什么很可怕的事。

贼兵这种东西与官兵不同,官兵是听命令行事的战争机器,只认调兵虎符,不认军官的脸蛋,虎符在谁手里,就听谁的吩咐,所以历史上有许多将军被夺走虎符之后被­干­掉的故事。官兵的指挥官绝对不可能轻易地将自己的兵权交出去,因为交出兵权的结果搞不好就是失去军队。

但是贼兵这玩意儿不同,他们并不是靠命令来行事的冷酷机器,他们更多的是被“绿林义气、”束缚着,他们不看虎符,而是看“脸”的决定效忠于谁。点灯子并不害怕交出兵权,因为当他想收回兵权的时候,只需要说一句:“老兄弟们跟我来。”那时候该是他的兵就还是他的兵,跑不到朱八那里去。

赵胜站起了身来,对着周围的贼兵们大声吩咐道:“从现在开始,白水朱八大哥要定计带领我们突破官兵的包围,逃出生天,大家暂时都听朱八大哥的命令!”

二六八、其实我是用全军来围你

大量的斥候从朱元璋的军中散布了出去,向着周围的树林。**山坡,

田地,沟壑里蔓延这是连身经百战的曹文诏也从来没有见过的庞大斥候队伍,其总数居然达到一千人之多,分成了二十个五十人的小队向四面八方出击……

这么多斥候散布出来,顿时形成了巨大的斥候圈,以环形的状态向外扩散,将周围所有可能藏匿官兵斥候的地方全都笼罩在了其中,官兵斥候总数连一百人都不到,怎么可能与如此庞大的斥候队伍抗衡?只得放弃了对贼兵的刺探,向后退缩。

此时,在贼营正东方的官兵营寨里,曹文诏正皱着眉头,听取斥候们发来的消息:“将军,贼兵张开了非常夸张的斥候网,多达五百名斥候从营地里出来,向着四面八方散开,我军的斥候被迫后退,停止了对贼营的监视。”

“什么?一千个斥捌、”曹文诏的侄儿曹变蛟被这数量唬得一楞:“放这么多斥候出来做啥?”“这个叫做斥候封锁!、”曹文诏冷笑道:“贼人想用这样的方法,封锁我军的斥候行动,想把我们弄瞎,掌握不到他们的下一步行动。嗯……变蛟,你还记得吗?前不久咱们还听说过有一个叫白水朱八的人,用散布假斥候网的方法,把廷绥总兵杜文焕玩了一把……”

曹变蛟点了点头:“记得!白水朱八这样做了之后,杜文焕以为贼兵的主力在斥候圈的中心位置,结果追错了方向……贼兵主力早已偷偷转向逃到了别处。哦”我懂了,叔叔您的意思是,点灯子也是在用同样的战术?”

曹文诏点了点头:“贼寇知识浅薄,所会的战术不多”白水朱八使用了一次斥候封锁的战术之后,可能在贼人中广为流传,之后就被点灯子学了过去想用在咱们身上默真是蠢不可及,这两个战例根本就不同,洛川是一马平川,而且朱八并没有被杜文焕包围,那时候用斥候封锁才能脱围。但眼前的情况却不同,点灯子三面被围,一面背水,这家伙居然照搬朱八的战术”有个屁用?我根本不需要斥候,也知道他就在河边扎着营。

曹变蛟正跟着叔叔学打仗,所以又追问道:“那也就是说,点灯子这样做根就是白费功夫啊,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只有一个可能xìng了!”曹文诏沉声道:“他用斥候封锁的办法把我们派出去监视贼营的斥候赶开”趁着我军失去消息的时候,利用那少量的船只逃到黄河那边去。.com”

“原来如此!”曹变蛟恍然:“这就和朱八戏耍杜文焕用的招是一样的了,始终是为了脱身呢。”

“嗯!”曹文诏刷地一下站了起来,对身边的人下令道:“传令给北营和南营,同时出兵,三路夹击”趁着贼兵打算渡河逃跑的时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是!”

命令一出”官兵立即就行动起来,不愧是最jīng锐的辽东边军,从接到曹文诏的出兵命令,到士兵们完成整备出营列阵”只不过区区弹指一挥间。这些人的装备非常丰富,挂刀配枪背弓鸳鸯战袄这几件jīng兵必有的装备就不消说了”其中还有一百多人手上拿着三眼神锐。

这个所谓的三眼神锐是啥东西呢?其实就是三个枪管并在一起的火锐!开火的时候“轰”地一声打出三颗子弹,比普通的鸟锐威力更大,当然,三个枪管也可以轮流点燃,以达到连打三枪的效果。这是辽东边军最喜欢用的火器,因为它不光可以做到连发,而且重量很大,在放完子弹之后,还可以用来当成铁棍挥舞,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之必备良器……

不光是士兵们整备得快,曹文诏派出去通知南北两营的传令兵动作更快,早已经飞马奔出几里之外,这些传令兵在辽东战线上和鞋子打了数年的交道,一身马术可谓炉火纯青,不夸张的说,在此时的大明,根本就没有人可以在马术这一项上比得过辽东边军的斥候和传令兵,只要让他们飞马跑起来,没有人可以截得住他们要传的命令,就算是鞋子的斥候也不可能做到。

曹文诏全身披挂,亮甲银枪,带领着侄儿曹变蛟和数名百户官,身后跟着一千jīng兵,用最快的速度出了营地,向着黄河边直扑了过来。

出了营地一里之后,曹文诏的眼光向道路两旁扫去,大量的贼兵斥候出现在道旁边的山坡上,这些斥候以五十人为一小队监视着官兵的营地,走了没多远,他就发现了三队斥候,这种规模的斥候数量,确实足以压得招兵的斥候出不了营,但是有个屁用曹文诏根本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甚至懒得去追击他们,他现在只需要直扑黄河岸边就行。

在他想来,贼人现在肯定正拼命地挤着小舟,狼狈不堪地向着河对面逃窜,但是没有关系,只要他的军队到得快,贼人靠着那些运载力低下的小渡船,顶多只来得及跑出去几百人,别的全都要被他截获在河边。

不料曹文诏这次失算了,他的军队刚刚离营三里里,拐过一道山崖,视野一开,就见到前面的空地上出现了一大片黑压压的人头,放眼望去,最少也有七千人,乃是点灯子赵胜的主力青壮部队,领军之人,正是赵胜本人!

一般的将领在急速行军时突然看到前路被断,难免慌乱,但是曹文诏却十分镇定,居然开口笑了起来:“原来如此!你借着斥候封锁的机会,把军队中所有的青壮都调到这里,挡在半路上……赵胜,你这是打算用自己做饵,保护那些老弱­妇­娓成功脱逃吗?”

“不过嘛!”曹文诏忍不住赞了一声道:“你能有舍身掩护部下撤退的觉悟,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不,我出现在这里,不是为了掩护老弱­妇­蠕,而是要将你打败啊!”赵胜嘿嘿地笑了起来。

“就凭你这七千人?”曹文诏沉声道:“别以为七率人有多了不起,我就凭手里这一千人,击破你的七千人不费吹灰之力。”

“谁说过只有七千人?、”曹文诏的背后突然又跳出了一只军队,这只军队是从道路两边的山坡上,树林中钻出来的,其实曹文诏在刚才行军的时候早就发现了他们,但是并没有在意,因为这些人就是贼兵放出来的斥候小队,五十人一组的斥候小分队,陆陆续续地从道路两旁钻了出来,一队……两队……三队……十队……十五队……二十队……

这些贼兵斥候显然讪练有素,从道路窜出来之后,他们根本就没有接到任何的命令,就很迅速地融合在了一起,几乎是一眨眼间,他们就合并成了一个溧亮的军阵,长矛林立,军容整肃还有弓箭手shè住阵脚。

“咦?这是那一千名从陕哂过来的援军”曹文诏心中微微jǐng惕了起来,这一千人可不好惹啊,看军容就知道不是易与之辈,再从他们刚才钻出树林,从一盘散沙到结成军阵的整齐动作来看,这只军队的战力起码相当于廷绥jīng兵的级数,至少经过三年以上的训练,打过真正的硬仗……

“原来如此……派出多达一千人的斥候,并不仅仅是为了封锁我的消息,而是在吓跑我军斥候的同时,将一千兵力化整为零,伪装成斥候散到我的营外,然后再突然化零为整,截断我的退路!我还以为这一千斥候会同时散舟南北二营,看来全都堆在我的东营这一边。

”曹文诏忍不住豪笑起来:“哈,有意思,非常有意思……这一千人真不简单啊,要做到如此溧亮的瞬间结阵,只怕是经过无数次刻苦的训练,………,哈哈哈……”

他大笑几声,丝毫没有为自己被敌人八千兵力前后合围而显露出一丝怯容,反而冷哼了一声道:“你们倾全力来围我,八千可战之兵全在这里,留在河边的一万多老弱­妇­蠕就完全失了保护,我的南营和北营在接到传令之后,会用最快的速度冲到河边,将你们这些贼兵的家眷一网成擒,你们还有心情在这里和我缠斗?”他的话音刚落,背后那一千jīng锐贼军中就走出了一个年轻人来,此人目光深遂锐利,举手投足自带一股王者之气,正是朱元璋,他对着曹文诏淡淡地道:“看到情况不妙,你就开始用攻心之计了吗?我军的老弱­妇­蠕不劳将军cāo心,其实他们就在此地!我可没打算只用八千人来围你而是将全军两万多人,尽数安排在此,誓要把你围得走投无路!”

朱元璋话音刚落,在赵胜的八千人背后,轰地一声又涌出了大量的人头来,正是那一万多老弱­妇­蠕,这些人并没有战斗力,但胜在人多,一旦出现,就散向了四面八方,在赵胜和朱元璋两军包夹之外,又围起了一圈黑压压的人头……

“围成这样,还真是Сhā翅膀难飞呢!”曹文诏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哈哈哈点灯子赵胜,你的智谋,还真是超出了我预料之外的厉害呢”

二六九、威压,­射­击,三眼神铳的­射­程

被两万多人围在中间的官兵仅仅只有一千人。

两万与一千,这两个数字之间巨大的差距,即使不需要动手,就可以击败心灵脆弱的卫所兵,甚至是延绥jīng兵,也经不起这样大的压力。

可惜的是,辽东边军并不在此列,被围在人群中的一千名辽东边军,居然不显慌乱,虽然他们的表情显得颇有些紧张,但没有一个人露出明显的胆怯之sè,就算他们害怕了,也只是在心底深处颤抖着,没有把这份颤抖传递到自己的表面上来。

“不愧是辽东边军!大明朝最jīng锐的军队!”朱元璋忍不住对着这只军队竖了竖拇指,老实说,这次转世重生之后,他见到的大明军队没一个像样的,见到的大明军官,也没一个像样的。这使得他这位大明朝的缔造者内心愤愤不已,而现在,他的心情终于好转了一点。

虽然还不知道曹文诏的实力如何,但这只军队确实是值得夸奖的军队,………,

站在朱元璋身边的许人杰却有点无法接受,他忍不住嘟哝道:“这些官兵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被二十倍的贼兵包围,他们居然没有露出怯容。”

朱元璋不答。

却听到官兵阵中的曹文诏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点灯子赵胜,你以为拿两万人这么围我一下,就能把我的兵吓得不战自溃?太天真了!”他在马上随手向四面一指,冷笑道:“这两万乱七八糟军容不整的流寇,有什么好吓人的?你们的气势还不如两千靶子骑兵并骑冲过来那么可怕”我的兵连鞋子兵都不会怕,难道还怕了你们这群拿着锄头的家伙?”

“喝!哈!喝!哈!”曹文诏话音刚落,一千边军同时呐喊了起来:“喝!哈!喝!哈!”

整齐的呐喊声,带着强大的气势”喝声中显露出一股强大的自信心来,曹文诏说得没错,这些常年累月在关外和鞋子兵作娄的边军,

可不是随便吓一吓就会软蛋的角sè。两万农民军虽然人多,但却没有足够的气势和威力,比起平原上的鞋子骑兵冲锋来,完全就是小儿科嘛,这种程度的包围,是不可能吓垮边军的。

化们气势十足的喝声,反而吓住了包围他们的贼兵们”点灯子赵胜和他那两万不成器的手下居然被一千人的喝哈声吓得向后倒退了半步。

两军交战,未斗力前先斗势,势胜之一方则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曹文诏哈哈一笑,将手里的马鞭向前指出,大声令道:“给我从正面击穿……………”

后面半句是“击穿点灯子的阵营””但是这句话还没说完,一直位于他的军阵背后,负理截断他退路的朱元璋军突然也呐喊了起来:“嘿!哈!嘿!哈!嘿!哈……”

声音整齐而且洪亮,充满了信心,不带一丝犹豫与迟疑!虽然这些吼声中带起来的气势,比起狂放的边军还有所不如”但其中那股初心牛犊不怕虎的味道”却已经显露无疑。

“咦?”曹文诏惊讶”转身回望。

“咦?”曹变蛟也大吃了一惊,转身回头。

“这一千人居然敢在气势上撩拨边军?”曹文诏和曹文蛟几乎同时惊奇说出声来。

曹文诏想也没想,就把向前伸的手缩了回来,原来打算来个〖中〗央突击,直接击穿包围圈,此时却已经不敢再用那种大胆的战术了”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把自己的ρi股卖给这一千名敌兵……

“方圆之阵!”曹文诏的旗令往回一收,大声道:“列阵自守,以待援军!南北两营会很快赶来的!”

方圆之阵其实是大明朝的边军最为擅长的防御阵形之一,由于经常与鞋子骑兵作战,步兵在碰上骑兵的时候,必然会采取守势,所以辽东边军练得最熟的阵就是防御阵形,一接到命令,几乎只用了一眨眼的时间,官兵就变成了一个方方圆圆的阵形,长矛对着四面八方伸出,间中夹杂着许多把三眼神锐这可真是一只长满了刺的刺猬,就算是鞋子的骑兵,想找地方咬一嘴下去也很困难。

呼,很好,是方圆之阵!看到官兵正在急速地变阵,朱元璋也松了口气,他并不希望曹文诏盯着点灯子的方向猛冲,因为那样做的话,官军就会对点灯子部队造成巨大的压力,而点灯子部是非常脆弱的,说不定被那样一冲,就彻底崩溃,然后就变成了自己这一千人打主力与官兵死磕的局面……那样做必然会造成大量的损失。

还不如让官兵摆出防御姿态的方圆之阵,向四个方向展开滴水不漏的防御阵势则这样一来,赵胜部队就不会受到猛烈进攻,也就不会被吓垮。可以配合朱元璋部从两个方向围攻官兵。这样打下来,朱元璋部的损失就会减少许多。

于是朱元璋故意让军队呐喊展现气势,告诉曹文诏“我很厉害,你最好是别玩命,不然凶多吉少!”他的意思显然传达到了曹文诏那边,官兵马上就布阵自守了……

不论什么样的战斗里,敌人只要采取了守势,已方要逃跑都会更加容易。

朱元璋举起了手:“击鼓!”

“咚咚咚”军鼓声响起,朱元璋的一率jīng锐,开始向前缓缓压迫。

在另一边的点灯子部虽然听不懂军鼓的意思,但看到朱元璋向前逼了,他们也迈开步子,向前逼压了过来。

围外面的一万多老弱­妇­蠕,则赶紧呐喊助威,给自家的贼军打气。

“朱八哥,真要压过去打?”许人杰有点担心地道:“这样打对咱们没好处?这一千边军看起来就不是好啃的骨头,要想吃掉他们起码得好几个时辰,那时候南北两营的官兵应该已经赶到支援,我们会被内外夹击,一败涂地的。”

“压他一压,我可没说要打!”朱元库嘿地一声笑。

军队还在缓缓地向前压迫,两军渐渐靠近,进入了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上,着急点的弓手,已经开始在不安地撩拨着自己的弓弦,因为进入一百步的时候,就是到达了弓箭抛shè可至的距离,所以弓手们都要开始提前准备。

而官兵军中那些配有三眼神铳的士兵,也将三眼神铳平举了起荨…,

“朱八哥,如果让咱们的弓手与对方的火铳兵对shè,我们会吃亏的?”许人杰颇急燥:“火铳的威力比弓箭大啊,咱们的箭shè中他们,他们顶多是身上炸开一个血洞,但火锐打中咱们的人,只要中了身体,几乎就是必死。”

“三眼神锐是有缺点的!”朱元璋沉声道:“虽然一次三发子弹,火力很猛,但shè程比不上鸟铳,也比不上弓箭,shè击的jīng度也比鸟辚/。”铳,和弓箭差,如果能完美地控制距离……”

说时迟,那时快,两军相隔/;已进百步距离,一些臂力比较大的弓箭手,已经对着天空抛shè出了自己的箭矢,而一些臂力稍小一点的,则继续向前走了几步,之后也shè出了箭矢这时候边军却还没有放统,因为三眼神铳确如朱元璋所说,shè程是很近的,比弓箭和鸟铳都要近,………,他们还要等贼军再走近几步,才会开火。

“不得不佩服一下边军的沉稳啊!、”苗美叹道:“我军已放箭,对方还是死死地压住了没放一锐,若是训练不够好,心理不够过硬的军队,在我军shè箭的同时,已经被诱shè开火了。”

他在那里感叹些有用没用的东西,却听到朱元璋猛地喝一声道:“停鼓,全军凝步不前!”

鼓声顿止就在鼓身停下来的一瞬间,朱元璋的一千jīng兵脚下同时一顿,停了下来。走在最前面的一排士兵,距离边军三眼神锐的shè程正好差了几步之遥……

人没再向前,抛shè出去的箭矢却还在向前,一蓬箭雨落到官兵阵中,带起一片的杂音,也不知道有多少块木盾举了起来,迎向这片箭雨,大部份的箭矢shè空了,或者被挡下来了,但仍然有少量的箭矢shè伤了官兵,带起几蓬血huā。

这些边兵确实厉害,被箭shè中,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半声,咬了咬牙就挺过去了。

曹文诏皱起了眉头,看着两军相隔的距离,只觉得一阵晕眩好厉害的贼头领,居然把三眼神锐的shè程计算得如此jīng确,这距离不是让我的人白挨shè,却无法还手么?

实际上官兵倒也没有白挨shè,毕竟不是每个边军都拿着三眼神铳,还是有许多边兵是用弓的,他们也以抛shè的形式,对着朱元璋的军队进行了回击。

但是这里就体现出方圆之阵的缺陷了,官兵因为被围,要防御身边所有的方向,所以一千人被迫要同时防御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每一个方向仅仅只能分到两百多名士兵,扣除其中拿三眼神锐的,以及没有配备弓箭的士兵之后,朝着一个方向的弓手仅仅只有一百多名。

以这样的人数与朱元璋军来一波对shè,其结果可想而知,他们的还击根本就软弱无力,朱元璋军随便竖起一片盾牌,就将他们稀稀拉拉的箭矢全部挡下。

二七零、我的目标从最开始就不是他

曹文诏心中微惊:“咦?我现在岂不是变成了以两百多人迎击这边的一千人”他向着另外三个方向一扫,发现那三个方向根本就没有打得起来,因为南北两面围过来的是老弱­妇­蠕,本来就不可能冲很快,西边的点灯子赵胜和他的七千青壮胆量也略小一筹,所以推进得比较慢,朱元璋军已经与官兵交换了一轮箭雨了,但是另外三边的贼兵还压根没有走近官兵的百步距离。

也就是说,虽然是交换了一波箭雨,但实际上官兵只有很小一部份有机会出手,另外三面都属于被牵制了,没有起到作用。

“这样对shè,好吃亏!、“贼兵为啥在这个位置突然停下?不进攻了?”曹变蛟大奇。

“他们在吓我们!想把咱们的火锐兵引诱得在shè程之外开火,不过他喜然是失败了,咱们边军的火统兵哪有这么容易被引诱出手?”曹文诏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但是不得不赞一赞点灯子赵胜,我真没想到他有这么强的指挥能力不对不应该是赵胜在指挥,应该是那一千名奇怪的援军里的什么人在指路挥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就在曹文诏错愕的那一点点时间里,朱元璋的军阵中又响了一声“咚”的鼓响,这一次才是真正的要猛攻了,因为刚才那一波试探里,朱元璋已经发现了,想诱使边军的三眼神统在shè程开火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一关终究得硬挺,好在官兵实力分散面对四个方向,所以面对他这个方向的三眼神统并不多,仅仅只有三四十把,这样的数量对他这个一千人的部队来说起不到太大的威胁。

“咚咚咚!”

“前进!”

“进攻!”

“咱们有八千可战之兵,不用害怕曹文诏,他才只有一千人!”苗美、飞山虎、大红狼三人在军中大声呼喊着鼓舞士气,这样的鼓舞是很有必要的,如果不是他们一直在这样高喊着,点灯子的杂牌部队根本就不敢向这一告别这军主动进攻,吓都吓跑光了。

“勇敢一点,如果害怕不敢向前,拖延了时间,官兵南北两营一到,咱们就会一败涂地了,必须在南北营到来之前拿下曹文诏才能活命…”点灯子赵胜本人也在大声呼喊着,鼓舞他的士兵。

赵胜虽然战术水平不高,但是到了此时此景,傻子也知道必须赶在南北两营到来之前先拿下曹文诏部,否则一切都完蛋。他可还不想死呢,于是扯开了嗓子不停地呐喊着,他的那些个老兄弟听到自家的头儿如此卖力地下着命令,倒是横起了一条心,打算在这里拼一拼了。

鼓声密集起来,点灯子部和朱元璋部,从东西两个方向同时开始了猛烈的冲锋……

“开火!”

“打啊!”

箭矢破空而起,覆盖在两军的军阵之上,赵胜部众基本没有弓兵,所以中锋的过程中基本上是白挨官兵shè,但是另一面,朱元璋的一千jīng兵大部份有弓,官兵面对这一个方向的士兵却只有一百多把弓1于是这个方向基本上是官兵白挨shè……

一片惨叫和盾牌接箭声之后,赵胜部和官兵部都受不了轻的损失,但朱元璋部几乎毫发无损,只有几个倒霉的熊孩子被箭矢擦伤而已。

随后两军的距离继续接近终于进入五十步距离“啪啪啪啪啪!”三眼神锐吐出了火舌,这种粗糙的火锐果然如朱元璋所说,shè程比起鸟统来大大不如,只能在五十步的距离才能开火杀敌,其实这种火统的准确度也是极低的,由于三个锐管都是用火绳分别点火shè击,火绳燃烧的速度有快有慢,所以三眼神锐是不可能做到三颗子弹同时发shè的……

在shè击的那一瞬间,三个锐管总是有微妙的发shè时间差,而第一发子弹发shè时造成的后坐力,就会使得握锐的手臂发生振动,枪管会抬高,或者压低,从第二发子弹开始,就基本上是在凭着运气乱打了。

这种火统用来惊吓战马还行,惊吓无用的农民军也行,但想吓住朱元璋的jīng兵就有点说笑了,其实还不如鸟锐可怕呢。朱元璋的军队刷地一下就冲到了边军的面前,长矛阵齐举,猛地一下扎了过去,而官兵的矛阵也赶紧予已还击。

另一边,点灯子赵胜部被三眼神锐一轰,吓了一个大跳,许多贼兵当场就尿了裤子,但是官兵面对他们那个方向展开的兵力其实也只有几百人,这点人shè出去的火镜和弓箭能有多少?对于总人数多达七千的点灯子部来说,能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

这毕竟不是三千对七千,而是一千对七千,考虑到朱元璋分担了一部分敌人的战力,那就是几百人对七千,这其中的差别,可真是天差地远。

就算是早就成了惊弓之鸟的赵胜部贼兵,在这种时候也有了一战的勇气。

“杀啊!”“冲啊!”贼兵们冲了上来,锄头和农具挥舞,与官兵的矛阵互相抨击,打得一片混乱,七千人数量过多,不可能都从正面打进去,于是多余出来的人就开始向着两翼回旋,这就和当初王左挂的大军对上朱元璋的一千兵是一样的道理,官兵很快就被围在了中间,形成了四面迎敌的窘境。

其实如果围在官兵四个方向的都是点灯子部众那样的贼兵,官兵就算被围也没啥关系,照样可以轻松迎敌,但是官兵很快就感觉到不对劲了,来自军阵东边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因为负责攻打官兵东边的,正是朱元璋带领的一千jīng……,

这一千人个个配有铁制矛尖的长矛,腰悬朴刀,而且最前排的士兵都穿着染成了紫sè的鸳鸯战袄,其装备水平与官兵差不了多远奔。而且他们使用长矛阵的技术,虽然没有边军那么厉害,但也至少有延绥jīng兵般的实力长矛阵在他们使用起来,变化多端,锐利灵巧,这他娘的哪里是贼兵?

一名官兵的长矛兵好不容易一矛捅中了一名贼兵,却被贼兵身上的鸳鸯战袄化解了大部份的力量,仅仅将那名贼兵捅伤,却没能捅死,贼兵在地上打几个滚,后面的人将他接应了过去,随后又换上了一名新的贼兵。

而另一名官兵被三名贼兵同时集中攻击,居然招架不过来,腹部被捅出一个大洞,惨叫着倒了下去。

“守住!守住!”曹文诏心里也感觉到惊奇:“这是哪里来的贼兵?居然厉害到这个步?刚才没有问对方姓名,倒是太过大意了。

曹变蛟也看出了不对劲,在他耳边大叫道:“叔叔,这些根本就不是贼兵吧?莫不是哪里来的叛军加入了贼兵之中?”“现在没时间管他们是哪里来的了!变蛟,你从南北两边各抽调五十人出来,带他们去东阵抵挡那只比较厉害的贼兵。”曹文诏一边对曹变蛟下令,一边挥舞着宝剑,大声鼓舞士气:“守住!拼命守住!

用不了多久,南北二营就要到了,守住半个时辰,咱们就可以迎来反击的机会。…,

此时的曹文诏心里当真是百般滋味,他从来没有把贼军放在眼里过,所以当贼军使用斥候封锁的战术时,他才会草率地带了一千边军直接扑杀出来,没想到贼兵如此大胆,居然敢来伏击他,而且贼兵也确实有伏击他的实力。尤其是那一千名伪装斥候,然后化零为整的士兵,实在是非常凡响!

“大意了!以后切不能要再草率地乱追击贼兵,还是侦察清楚了再出击比较稳妥。”他忍不住这样想到。

此时的曹文诏还不知道,如果他不改掉这个轻视农民军,喜欢带兵乱追的习惯,就会在崇祯八年六月二十八rì,在追击高迎祥和李自成部的时候中了义军的伏兵之计,被乱世王、李自成、过天星等人用上万贼兵包围,死战仍不得脱,最终拔剑自刎而死。

这时候朱元璋也没闲着,他一边督战,一边默默地估算着时间:“算算时间再过半个时辰,南北两路援军就快要到来了”许人杰点了点头:“朱八哥,怎么办?这里的一千敌军还没拿下,如果南北两路再来,咱们就会输了。”“嘿,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吃掉曹文诏带的这一千人啊,他这一路兵力居中,如果硬吃这一路,无论如何也赶不及在南北两路赶来增援之前解决,所以我的目标,打从一开始就是盯着北营的一千人,……………”

“啊?咱们的目标是北路?可是在这里打得如此激烈…”

“等着瞧吧!”朱元璋悄悄地传下去了几条军令,他的军乐队鼓身未停,还是保持着进攻的节奏,但是部队却实际上在缓缓地抽身,将东边也慢慢地让了出来,让点灯子的部队接替了他的进攻。虽然点灯子的人比他的人战斗力相差极远,但是以七千人围一千人,倒也勉强围得住,有朱元璋的军阵在外围压着阵,曹文诏也不敢强行突击。

朱元璋抽身出来之后,向北一指,笑道:“咱们这一千人到北边去,截击北营的一千官兵!”(未完待续

二七一、到了摊牌的时候

不得不说,边军的素质真不是盖的,被数倍于已方的贼兵包围。,四个方向都被轮流不停的进攻,但是官兵却依然稳如泰山,除了一开始被朱元璋军冲击的东边受到了重大的伤亡之外,另外三面都纹丝不动。

曹文诏骑着高头大马,端坐在中军阵中,由于马背比较高,所以他的视野也比较开阔,很快他就看到东边那一千名晓勇jīng锐的贼军正在缓缓地撤退,最后将东边的阵线让给了战斗力比较差的点灯子军。

“好!这一千jīng兵终于疲惫了!”曹文诏心头一松:“贼兵毕竟是贼兵,就算这一千人比普通的贼兵jīng锐得多,但是没有经过残酷的训练的贼兵,体力终究不如我的边军。”

看官们也许会觉得奇怪,激烈交战中,一只主力军队退后真的没问题吗?曹文诏看到敌军主力后退,为何没有认为是一种计策?

其实主力军团退出战线是古代军团大战中很常见的事,人类不是机器,打仗是要累的。所以古代的军团大战往往在持续一段时间之后,疲兵就会撤下,换上jīng力充沛的备兵。也正因如此,兵力多的一方在士兵的体力方面是要能占很大优势的,可以用多余出来的士兵轮番不停地攻击敌军,使得人少的一方无法获得充分的休息,最后被活活累死。

在曹文诏看来,贼兵最强的一千人在这种时候选择后退,应该是体力不支,要撤开来休息。这对于他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因为这样一来,他的军队要守到援兵到来就更加容易了。虽然外围还有七千贼兵,但在他看来,没有了那一千jīng锐贼兵之后”这七千乌合之众根本不在话下。

但是他也不敢在敌军主力退开的时候选择草率地突击,因为退开的娄力依然是主力,说不定他一突,人家就会重新参战,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还不如守稳。

曹文诏死也没有想到的是,朱元璋的那一千jīng锐根本就没有退到一边休息的意思,而是直接每北挺进,迎向了官兵的北路一千兵。

这时候曹文诏所在的地方,可以算是一个中间点”南北两边距离半个时辰的路程上,各有一只官兵队伍正在火速赶来,每只一千人。朱元璋没有理会南边来的那一只军队,而是直接迎向了北面的那一只……

半个时辰的时间并不长,北路军在向南走过来”朱元璋又主动向北迎过去,如此一来,只huā了一刻的时间,两只军队就在央战场的北侧碰了头。此地距离主战场并不远,甚至还能听到那边战场上传来的喊杀声,能越过一大群散布在战场外围的老弱­妇­娓的身影。

朱元璋就背对着老弱­妇­蠕们摆开了军阵,面对着匆匆赶来的一千官兵。

许人杰的手心里捏了把汗:“朱八哥,咱们用一千对这一千”能行吗?刚才对上曹文诏亲自指挥的一千人,咱们可是四面包围,八千大军打了好一阵子也没能完全击溃,现在变成了一千对一千”而且是正面对决,没有四面包围,这仗只怕是非常难打吧?”

“不,这一仗并不难打!”朱元璋微微一笑:“这一千人和曹文诏率领的那一千人,有个非常巨大的差别。”

“嗯?什么差别?不都是jīng锐边军一千人吗?”许人杰奇道。

“那就是曹文诏本人不在!”朱元璋笑了。

“他不在也应该问题不大吧,我看他在那边的军队里也没起多大作用啊,不过就是骑在马上,站在阵中压着阵脚而已,像这种人数比较少,战况并不复杂的军团战,将领的指挥作用很小的吧。”许人杰好奇地问道。

“没错,他的指挥作用并不大,但是,他的士兵能不能用眼睛看到他,问题很大。”朱元璋笑了。

“呃……这啥意思呢?”许人杰茫然不解。

“好吧,马上就要到掀开全部安排的时候了。”朱元璋淡淡地道:“通告全军,准备正面突击敌军一千人,一鼓作气,一瞬间将他们打败。”

“准备全军突责!”

“准备突击!”

传令兵们用嘴将命令传播了出去,然后各个百人队的小队长也开始吆喝,再传到十夫长的耳朵里,然后一层一层,传到了朱元璋带来的一千兵耳中。一千名士兵都紧紧地拽住了手里的长矛,紧张地看着从北方狂奔而来的官兵。

实际上,这一千名官兵已经跑得很疲惫了。他们在接到曹文诏的命令之后,首先将斥候放出去,然后开始向着黄河岸边行进,但是行进到半途,就突然听到斥候回报黄河岸边根本就没有贼兵,所有的贼兵一起冲向了东路军。将指挥东路军的曹文诏围困在了中心。

这个消息吓了领军的千户官一大跳,生怕曹文诏糟了贼人的毒手,于是赶紧喝令全军,用急行军的方式,飞速地向着央战场赶来。

当他们狂奔了几个时辰,来到战场边缘的时候,已经相当疲倦了,不过领军的千户倒也不是很在意,疲惫点的边军,依然是边军,对付贼兵还是不在话下的。

但是当他真正的用自己的眼睛看到贼兵的军阵时,却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挡在他们前方的是一只非常jīng锐的贼兵,排布着整齐的军阵,长矛如林,军容整洁,每一个士兵的脸上都展现出一种坚毅不拔的jīng神状态这他娘的哪里是贼兵,分明就是jīng锐延绥军“这绝对不是贼兵,应该是叛变之后加入贼兵的jīng锐官兵吧…”领兵的千户忍不住就这样想到,实际上就在不久之前,曹文诏也有同样的想法。

而在这一千jīng锐的贼兵背后,还有无数晃动的人头,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边缘,那些就是他们一直在追击的点灯子部,不成器的乌合之众了。

领兵的千户很想看到曹文诏的身影,但可惜的是他看不到,在他眼前的只有一只jīng锐的贼兵和上万计的乌合之众,而在这些人的背后远处,隐隐传来了喊杀之声,看来曹文诏部正被贼人围在中间苦战。

“曹将军不知道怎么样了!”千户文声下令道:“冲进去,把曹将军救出来!”

率户大人的命令刚刚传下去,就听到对面的贼兵阵中响起了一声鼓响”“咚!”随后,鼓点声密密麻麻地响了起来,那一千名jīng锐贼兵同时大声喊道:“进攻!”

“咦?我正要冲他,他居然也要冲我?”千户楞子一楞:“找死!

击鼓!”

“咚!咚!咚!”官兵的阵中,也响起了密密麻麻的鼓点声:“进攻!”

两只军队,都暴发出了狂放的吼叫声,随后,两军同时向前迈动步子,推进……

虽然吼着“进攻”一类激昂的话,但两边都没有真的甩开腿狂冲,而是保持着阵形,缓步地向前压着……

领军的千户和他的士兵都相信,以他们这只边军的战斗力,打塌同样数量的贼兵根本就不在话下,没有什么好怕的,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两军贴近到一起,胜利必然属于他们。

就在这时远处围困着曹文诏部,正陷入苦战的点灯子赵胜突然竖起了耳朵,他侧耳听了听北边响起的鼓声,想起了朱元璋在战前悄悄给他下的一个命令:“”听到北面响起鼓声,就立即大吼“曹文诏已死”嗯,现在确实如朱八大哥安排的一样,北面响起战鼓声了,我这里也可以开始吼了吧!”

点灯子不知道这样吼有什么意义,但是他还是选择相信朱元璋的安排,于是扯开嗓子,大喊了起来:“曹文诏死啦!哈哈,曹文诏被我们杀死了。”

“点灯子大哥,您胡吼啥呢?曹文诏不是就在咱们前面骑着高头大马,活得好好的吗?”旁边有一名贼兵头领满头大汗地问道。

赵胜摊了摊手:“是朱八大哥叫我喊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喊,你们也给我喊起来让所有人都一起喊。”

……,是……”

点灯子部的贼兵们接到命令,开始用力喊叫了起来:“”“哈哈哈,………,杀死曹文诏了……”

“哈哈哈……曹文诏被我们杀了……”

“赢了!我们赢了!”

“曹文诏死了……”

“别光是我们喊,让那一万多名老弱­妇­蠕也一起喊”

“曹文诏死啦……”

点灯子部所有的贼兵,一起大声喊叫了起来,贼兵虽然战斗力不怎么样,但是胜在人多,总数达两万的贼兵一起欢呼,顿时吼得震天价般的响。

被围在圈子中心的曹变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贼兵在做什么?叔叔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这样乱吼有用?”

然而在他身边的曹文诏听了这样的吼声,却顿时脸sè大变:“不好…赵胜是吼给咱们的援兵听的咱们被两万贼兵层层叠叠地围在中间,从外围过来的援军根本不知道我们的情况,一旦听到贼兵这样大声呼喊,他们搞不好真的会以为我已经死了”

二七二、猛将曹文诏!单骑透阵!

“曹文诏死了”

“我们杀死曹文诏了”

点灯子的两万贼兵,一起大声呐喊了起来,他们虽然没有什么战斗力,但人数却是占绝对优势,这么多人一起发声大吼,声势当真不凡,实际上,只有最里面围着曹文诏部的人才知道这是一个假消息,但在外围散布着的一万多老弱­妇­蠕却不知道这是假的,他们听到里面的贼兵叫喊,就以为这是一个真正的消息,于是人人笑颜逐开,大声欢笑了起来。

“哈哈,我们赢了”

“杀了曹文诏了”

“赢啦”

声震数里,远近皆闻,正在向着朱元璋部冲过来的一千官兵听到这样的喊声,顿时就心寒胆巅那名领军千户也吃了一惊,赶紧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另一边的情况,但是中间隔了上万人,哪里看得过去,只见到一大群喜笑颜开的贼兵高声欢呼,满地乱窜。

这时两军已经是极近,朱元璋指挥的一千贼兵已经到了官兵的近前,弓箭手放出了箭矢,漫天飞蝗一般袭来,卑领兵千户楞了楞,左右一看,自己军中只有少数弓箭手shè出了箭矢,大量的弓箭手都没有拉开弓,脸上居然显出了畏惧的神sè。

“不好,曹将军的死讯影响了士兵的士气”千户心中大急,赶紧大声吼叫道:“别慌乱别慌乱啊”

一名百户官在他身边叫道:“将军,曹将军死了咱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打赢眼前这一仗”千户急道。

其实稍稍理智一点的人就会知道,曹将军死没死他们都必须打赢眼前这一仗才行”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理智到运种程度,或者说,能理智到这个程度的人是非常少的,对于大多数的士兵来说,一军之主将就是他们的军魂,是他们仗以战斗的一面旗帜,若是主将倒下,全军的士兵都会失去战斗的意志。

他们会打从心底里认为:我们输了

弓箭手们的手颤抖前,连弓都难以拉开,火铳兵们只觉手中的三眼神统是那样的沉重,刀盾和长矛兵也感觉到全身发颤,不想再继续战斗下去。冷兵器的时代,士气就是一切,而主将的倒下”就意味着士气的彻底玩完

“曹将军死了……我们输了……”

“逃吧……这仗没法打了……”

“先逃回去,找个安全地方重整军队再来……”

百户官们嚷嚷了起来,下面的士兵更加惶恐,整个军队的情况都变得一团糟。

就在这样的气氛之中,朱元璋的jīng锐猛地冲了过来

哗啦啦……,官军兵败如山倒……

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一千贼兵犹如砍瓜切菜地将强大得难以战胜的边军平推了过去”而边军们几乎没有做出像样的抵抗军阵崩溃、

瓦解,变成了数十个以百人或者十人为单位的小队伍,向着四面八方溃逃。

而朱元璋军所做的事,就是追在这些人的后面一边呼喊着,一边用弓箭和长矛向他们招汀…,直到这个时候,一直跟在朱元璋身后学习的许人杰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先前那一系列的动作究竟是什么含义。

首先,朱元璋用斥候封锁的方式”破坏了官兵的耳目,接下来利用曹文诏轻敌大意,喜欢盲目追击的习xìng,用大量的兵力将他挡住”用多达两万的流寇大军,将曹文诏的一千兵力困在核心”但是曹文诏并不是围住了就吃得掉的对手,想要吃掉他需要付出太大的代价,所以朱元璋没有选择吃掉曹文诏,而是以逸待劳,等着官兵的援军赶到。

然后选择了北路援军迎击,在这时候,利用官兵被分割开来,情报无法及时传递的特点,制造假情报,破坏北路援军的士气,最终一举将之击溃。

相对曹文诏的东路军主力来说,北路军这边就容易吃掉得多,就像朱元璋在前面说过的,这只军队最大的缺点就是曹文诏不在其中,士兵们无法用自己的眼睛直接看到自军的总大将,所以很容易就会被眼前看到的大量贼军所蒙骗,要打败他们就比打败曹文军诏容易得多了。

“好厉害朱八哥好厉害啊”许人杰满脸都是兴奋的cháo红sè:“以后我也想变成这么厉害的将军,简直是太厉害了”

“别激动,咱们还没有完全赢呢,曹文诏的本队和南路军还在。”朱元璋下令鸣金,不要再追击逃散的北路军。

“对,赶紧把军队收回来,再向南路去,也许还来得及再和南路军打一场许人杰大喜”如果能再吃掉南路军,我们根本就不需要逃,完全有能力将曹文诏彻底击败。”

朱元璋摇了摇头道:“名将曹文诏岂会是这么容易对付的?现在他应该已经识破了我让两万贼兵齐声大喊的意图,而且他也应该猜到北路军已经被我吃掉了,因为这边发出来的鼓声会传到他的耳中,他不可能掌握不了现在战场上发生了什么现在我们还想用同样的方法吃掉南路军,只怕已经不可能了……”

朱元璋没有猜错,被围困在核心的曹文诏部,此时已经做出相应的变化了而且这个反应极其强烈,充满了曹文诏的个人风格

在听到所有的贼兵一起大喊“曹文诏已死”的时候,这个身经百战的名将就已经识破了朱元璋的计策,这分明是通过隔绝情报的办法,来击溃南北两路援军的士气,然后将他们吃掉……

曹文诏侧耳细听,听到北方传来咚咚咚的娄鼓声,然后响起了“进攻”、“冲啊”等等呐喊声,在听到这些声音的同时,他就知道,北路军要完蛋了没有哪只军队顶得住主将战死的压力继续作战,他们一定会立即溃散,被贼兵打败。

现在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保住南路军……如果南路军也被吃掉,他这只被围在中心的东路军,也一样难逃被吞掉的命令。

“贼寇欺人太甚居然小看我曹文诏”

曹文诏将手里的马鞭向地上猛地一摔,指挥用的宝剑也刷地一下Сhā回了剑鞘之中,然后身子微微矮下去,将挂在马腹旁边的长枪提了起来。这是一把点钢枪,枪长一丈二尺,枪杆全黑,枪尖亮银,挂红缨…重数六十余斤t

二七三、我是固原来的

“曹文诏,拿命来!”

点灯子部的头领们若论武艺术,未必就比苗美、飞山虎、大红狼他们差多少,大家都是绿林里出来的豪杰,提着脑袋玩命的,谁还怕了谁不成?

一名提着朴刀的好汉第一个挡到曹文诏马前,但是他很快发现一个问题,朴刀太短……战马太高,他若想要攻击到马上的曹文诏,只能跳起来砍,或不然就只能砍马……

“看刀!”这位头令倒也不含糊,既然只能砍马,那就砍马,总比啥也砍不中的强!然而他的朴刀刚刚挥起,马背上的曹文诏枪尖调转,“扑哧”一声就捅进了他的胸口,将他顶向向后飞出,一蓬血雨飞起……

接着第二名头领也到了,这位手上的兵器就比较合用了,乃是一根长棍。就算站在地面上,也能攻击到马背上的曹文诏。他大吼一声,人随棍走,猛地扫向马背,瞄准曹文诏的腰间。

只见曹文诏回枪一格,长棍击在枪杆之上,发出“碰”地一声闷响……那名头领只感觉虎口一麻,手里的长棍居然被弹了回来……曹文诏的臂力之强,远超出这位头领的想像,再加上沉重的点钢枪,普通的木棍怎么可能拼得过?

就在长棍被弹起来的一瞬间,曹文诏的手臂一抖,枪尖跃起,扑哧一声又将这名头领捅倒在地。

“cāo,别一个个的上……要上一起!”

几名头领同时从前、左、右三个方向围向曹文诏。

“贼子鼠辈,安能挡我!”曹文诏大吼一声。枪尖连闪,犹如雪花飘飞,三名头领同时中枪,委顿在地。

“好厉害!”许人杰暗惊。

“真的是好厉害啊!”苗美、飞山虎、大红狼三人也惊呆了。他们三人忍不住抹了把汗,若是刚才他们也围了上去,只怕现在也同样中了曹文诏的快枪,躺在地上哼哼了。

“他……比王二大哥更厉害?”许人杰忍不住道。

“没错!”朱元璋点了点头:“王二虽猛,却不够巧,而且不擅长骑马……要知道千军万马之中,将领一旦失了马,任你有通天的功夫也冲不出去。但若有一匹马情况就不同了……等着看。**”

只见曹文诏一边杀人,一边打马向前冲。由于战马的冲势非常骇人,普通的贼兵跟本不敢挡在他的面前,怕被战马给踢中。于是许多胆小的贼兵主动就让开了道路。偶尔一两个人硬着头皮挡在正前面,曹文诏挥枪一挑,就将挡路的人先行挑飞到一边。

点灯子部的头领们虽然还在从几个方面围过去,但步行的头领们怎么可能追得上骑马的?只是短短几息之间,曹文诏就杀透了大半个军阵。

“这也太夸张了!”许人杰大汗道:“打仗还要士兵来做什么?让曹文诏一个人就可以冲透任何军阵……”

“别瞎说!只不是点灯子部太无组织无纪律了!”朱元璋摇头道:“若是咱们的军阵。曹文诏就突不过去,只要有十来个胆大的士兵组成一个矛墙,将长矛一起向前竖起,就足以将他挡下来。”

“呼……原来如此。”许人杰刚才也是被陡然而见的情形给惊住了。所以说出了那种不负责的话,被朱元璋提醒之后。赶紧收摄jīng神,认真观看。

只见曹文诏没用多久就冲破了点灯子部众的阻截。跃马横枪,穿阵而出,冲到了贼兵重围的南侧,而在这个时候,官兵的南营一千人正好赶来,这一千人在冲过来的半路上正好听到“曹文诏已死”、“曹文诏被我们杀了”这样的吼声,正在人心惶惶,突然看到曹文诏浑身浴身,透阵而出的威势,顿时齐声喝起采啊!

“威武!”

“曹将军威武!”

曹文诏马不停蹄,一阵疾奔,瞬间就奔到了南营的一千人面前,一提马缰,战马陡然昂首长嘶,随后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旋转,等到战马的前蹄落地时,曹文诏又变成了面对贼兵的方向,他将手里染血的点钢枪平举起来,向北一指,大声道:“南营一千将士听令……杀穿贼阵,把被困在贼阵中的东营救出来!”

“是!”

“是!”

“吼!”

“哈!”

军啸如虎!

“通知点灯子,放弃围在中间的东营官兵,撤军阵,向北退后到我军的背后!”朱元璋也在同一时间下了令。

传令兵很快就将朱元璋的命令传了过去,正巧,点灯子刚才被曹文诏的单骑透阵打得心惊胆颤,已经没有了继续和官兵儿战的勇气,听到朱元璋传来的命令,他松了口气,赶紧大声传令:“撤退……向北撤退……”

贼兵的撤退,那真是一点章法都没有,一说撤,顿时“轰”地一声响,漫山遍野,一起向北乱跑,这样的乱跑其实是很危险的,如果被官兵乘机追击,说不定就会大败亏输,好在他们跑了没几步,就看到正北面列开了朱元璋的一千jīng兵,正排着非常整齐的军阵,遥遥面对对南边。

看到这只军队,乱跑的贼兵们心里感觉到有点塌实,跑起为就没有那么混乱了,他们一起对着朱元璋的军队跑过来,然后自发地站到了朱元璋的军阵后面去,给军阵增加重厚感。

由于贼兵撤走,一直被围在中间的东营终于松了一口气,曹文诏率着南营直了过来,与东营合兵一处。参将曹变蛟大声叫道:“叔叔,你刚才单骑冲阵,真是吓坏侄儿了……”

曹文诏挥了挥手,没回他话。

曹变蛟看了看正在向北方集结,重新摆开架势的贼兵,忍不住恨恨地道:“叔叔,咱们继续追击?”

曹文诏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他抬头看自军一眼,只见东营被围着打了许久,伤亡颇重,不少士兵身上带伤,尤其是被那一千名jīng锐贼兵凭的一边,更是情况糟糕之极。再看南营,虽然由于自己杀透军阵而出,大大地鼓舞了他们的士气,但是他们从远处赶来,已经变得疲惫不堪。

而且……单骑冲阵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实际上曹文诏本人的手臂也已经酸麻得不行,夹住马腹的双腿也感觉有点轻颤。

他再抬起头来观看贼兵,只见跑到北面的贼兵在那一千名jīng锐贼兵的背后重新集结起了军阵,层层叠叠,人头无数,而从北面赶过来的北营早已经被打散,连人影都看不到半个。

“唉!”曹文诏轻叹道:“算了,不追了!先整顿一下自军,找最近的城池休息一下,不能再追击下去了……”

“那……岂不是把点灯子放走?”曹变蛟只觉得十分不甘心。

“不放也得放了……继续打下去,咱们未必就能赢……若是和贼兵拼个两败俱伤,把这只jīng锐的边军全折在了这里,那该如何是好?”曹文诏沉声道:“收兵!回城……把逃散的北营士兵重新召集回来,整顿了军队,再找点灯子也不迟。”

“都怪那只突然到来的援军!”曹变蛟指着朱元璋军,恨恨地骂道:“这只军队不知道是从什么鬼地方钻出来的,居然如此厉害……”

“不知道,就问呗!”曹文诏叫过来一名胆大的斥候,吩咐道:“你去贼营那边传句话,就说延绥副总兵曹文诏有话要问他们,这一千兵究竟是什么来头!”

斥候飞马出阵,单骑对着朱元璋的军阵冲了过来。

众贼兵一阵紧张,不知道官兵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是朱元璋却知道,这种两军的军阵遥遥相对时,突然跑出来一个人,肯定是有什么话要说,于是挥了挥手,叫弓箭手压住自己的弓,不要放箭。

那斥候跑到近前,隔了二三十步距离,大叫道:“延绥总兵曹文诏大人有话要问你们……你们……是哪里来的兵?”

这声大喊传到朱元璋军中,许人杰嘻嘻笑了:“曹文诏真有趣,居然派人个过来问这个,我们又不傻,­干­嘛要自已暴露自己的身份?”

“如果不回答,他以后到处去追查,终究能查到咱们头上来。”朱元璋淡淡地道:“还不如给他胡说八道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让他慢慢猜去。”

朱元璋大声叫道:“斥候,你回去告诉曹文诏,我们是固原来的!他听了就会明白。”

“固原来的?”斥候不解,但他已经得到了答案,也不想在贼兵的军阵前面久留,万一哪里shè只箭出来咋办?斥候打马回了官兵阵中,向曹文诏报道:“将军,对方说,他们是固原来的。”

“固原来的?”曹文诏皱起眉头,苦苦思索,想了半天之后,他突然恍然大悟,双掌互击了一记:“原来是固原边军!难怪如此厉害。”

“叔叔……这啥意思啊?”曹变蛟不解。

曹文诏道:“崇祯元年十二月二十四rì,固原边军因为缺饷发生哗变,士兵掠夺了州库之后逃窜,加入流寇军中……后来再也没听说过这只叛军的消息,没想到他们居然混在点灯子的军中……”。。)

二七四、两口子排排躺

“原来是固原边军,难怪如此厉害……我就觉得他们根本不像贼兵嘛!”曹文诏郁闷地叹了口气:“这次栽得不冤,撤!”

官兵终于动了,曹文诏的帅旗高高举起,但却并没有向着贼兵们压来,而是向东而去。之所以撤退还要把帅旗高高举起来,只是为了让被朱元璋击散的北营士兵们能朝着这面帅旗的方向重新聚回来罢了。

看着官兵撤走,朱元璋终于松了口气:“呼……终于退了,这可真是艰难的一仗啊。”他手里只有一把最大是黑桃A的烂牌,曹文诏手里却有两个鬼加四个二,朱元璋这次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才把曹文诏的好牌也折成了烂牌来打,最终逼平对手,其中的困难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见到官兵撤走,点灯子部也一起欢呼起来:“官兵退了!”

“哈哈,终于打退官兵了!”

“这下曹文诏不会再咬着咱们一直追了!”

“万岁!”

头盔、皮盾、锅盖等物被贼兵们抛了起来,随后是贼兵里的诸位头领,包括点灯子在内都被抬了起来,向天空抛起,如果不是朱元璋这一队人看起来威势压人,和他们不是同一个路数,他们只怕就要把朱元璋和许人杰等人也抬起来向天上抛一抛。

“全靠朱八大哥,咱们终于得救了!”点灯子对着朱元璋作了个揖,满脸都是感激之sè。这感激之sè倒是没有一丝虚伪和做作:“朱八大哥,这次多亏了您仗义援手,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谢你,您若有什么吩咐只管说。我点灯子做得到的,必定为您做到。”

朱元璋知道点灯子就是说着玩的,什么报答不报答的,真找他要报答,他拿得出来什么东西?难道把从民间抢来的美女给我几个么?无趣之极!嘴上却冠冕堂皇地道:“江湖救急,岂有要回报之礼,这事请匆放在心上。”

点灯子听了这话,果然就绝口不再提报答之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您给帮兄弟指条明路吧!唉……自揭竿起义一年以来。兄弟我颠沛流离,吃不不知道多少苦头,几经生死之险,实在是无比疲惫……若能得朱八大哥指点几句。定会终身受用无穷。”

朱元璋似乎想了想,随后道:“点灯子大哥,我看你这样四处乱窜是不行的,终究成不了气候,建议你不要一个人活动了。去找到三十六营别的头领,合兵一处行动,这样互相之间有个照应,岂不是好办得多!”

“和别的头领合兵?”点灯子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朱元璋捕捉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困惑之sè,过了好几息的时间。点灯子才似乎醒了过来,拱手道:“多谢朱八大哥指点。那我这就北上去找紫金梁、闯王、八大王他们吧,我听说他们就在北边不远的地方活动,应该能碰得上。”

“嗯!祝点灯子大哥一路顺风!”

“嗯!也祝朱八大哥一帆风顺!”

“青山不敢,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点灯子带兵向北而去,没多久时间,就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尽头。直到他走得远了,许人杰才凑到朱元璋的身边,低声道:“朱八哥,您何必让他去找三十六营合兵,还不如让他合进咱们的军队呢……咱们不是一直在吸引各路豪杰入伙吗?放着眼前的两万人不要,多么可惜。”

“不!我本来是想要的。”朱元璋淡淡地道:“但是我试探了点灯子一句,就决定不要他了。”

“试探?”

“嗯,我劝他去找三十六营中别的头领合兵。当时他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异sè,很明显,点灯子这家伙不想与别的头领合兵,其理由无非是担心别的头领夺了他的权柄,将他的两万人给吞了去……”朱元璋笑了:“这样的家伙,我收来做什么?让他自己摸爬滚打吧。”

“原来如此!”许人杰恍然。

朱元璋继续道:“另外,就算他不是这样的人,而是个真心诚意想和我合兵一处的好人,我也不会答应的。”

“这又是为何?”许人杰这次真的有点不解了。

“有多大的肚子,吃多少饭。”朱元璋认真地道:“我军根基尚浅,若是吞掉几百人,或者一两千人的小股义军还没有问题,一口就吃掉两万人的点灯子部,会闹肚子痛的。”

这个道理许人杰还是懂的,吞并别人的前提,是自己够大,大鱼能吃小鱼,小鱼能吃小虾,但若自己只是一只小虾,千万不能去吞大鱼,那只会撑破自己的肚子,不会有好处的。他叹了口气道:“感觉这样白白放走了点灯子,咱们是白打了一仗呢……浪费力气,还白白伤了许多兄弟。”

“也不算白打!”朱元璋笑了:“咱们的名字在三十六营里很快就会传开了……好名气会带来许多摸不到,看不见的好处,在关键的时候会产生出意想不到的作用。再说了,这一仗打下来,我相信你和苗美都能学到不少东西,不论在什么时候,获取实战经验都不是一件坏事。”

“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收兵,回澄城!”

朱元璋带兵回到黄河边上,拼命三郎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派了渡船来将军队接回西岸,立即凑过来问个不停,许人杰这话包子立即凑了过去,给拼命三郎讲这次战斗的经过,讲得眉飞sè舞,不也悦乎。

朱元璋却没心情去说笑浪费,他在黄河边上驻足了许久,然后把拼命三郎叫了过来,吩咐道:“你安排一下,在这里建一个渡口,再到河对面最近的县城里开一间黑店,派几个孙二娘一类的人驻扎在店里,多多打扮山*西的情报……下一次河对岸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第一时间回报过来,不要再让某名其妙的敌人摸到河边才来通知我了。”

拼命三郎颇有点汗颜,赶紧道:“遵命!这次是我的疏忽,下次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了。”

“算了,也不怪你,这种事你以前没做过,难免有所遗漏,今后不要再犯即可。”

朱元璋军的情报工作其实一直都做得不太好,因为深陷黄龙山脉,以前对山外的情况总是两眼一抹黑,有了许人杰的米行充作消息网之后,黄龙山寨才慢慢掌握了一些陕西对他们来说还是一个从未涉足的地方,这一次被敌人摸到河对面才惊觉,就体现了情报的缺陷,也确实应该注重一下情报的获取手段了。

拼命三郎接了令,自去安排渡口和情报站的事宜,这里就按下不表了。

当朱元璋率部回到澄城时,只见白水王二已经带着两千兵力进驻澄城了,他接到的命令是以演习的名义将军队调到澄城,然后按兵不动。王二虽然粗豪,却也不傻,接到这个命令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乱子,所以他倒也没含糊,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现在看到朱元璋率部返回,王二也松了一口气:“朱八哥,你们平安回来了……”

“险些就要回不来呢!”苗美凑了上去:“王二大哥,这次出去,我可算是开了眼界了,见识了一个比你还能打的英雄好汉,啧……那把神出鬼没的点钢枪,看得兄弟我真是如痴如醉!”

“比我能打?”王二顿时不服气了:“给我讲讲,是谁怎么个能打法?”

苗美、王二、飞山虎、大红狼这几个偏重于武力型的头领跑到一边坐了下来,然后你一言,我一语地给王二讲起曹文诏的威风来。

“那把点钢枪啊……简直神了……”

“你看它在左,突然就到了右……你看它在向前刺,不知道怎么后面一个敌兵倒地……”

“那身骑术也十分了得啊,跨下的战马就像他本人的腿一下,真是进退自如……”

几名头领讲得唾沫横飞,听得王二的嘴巴越张越大,直到他们讲到曹文诏单枪匹马,透阵而出的时候,王二“哎呀”一声叫了出来:“真的杀穿出去了?”

“是啊!点灯子七千青壮围着曹文诏部呢,他居然单枪匹马给杀出去了……兄弟我真是不得不服……”苗美长叹。

王二的黑脸居然涨得通红:“如此厉害?如此厉害的家伙,我居然没有和他交到手……该死,这一仗为什么我就没有去打呢?”

“王二哥,不是我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兄弟的威风。你若真和他交上手,现在搞不了躺在棺材里,你家小红正趴在你的棺材盖子上哭呢……”飞山虎这家伙yīn阳怪气地来了一句。

“你胡说!我家小红可不是那种只会趴在棺材盖子上哭的女人,我若死了,她必定提着刀四处追杀曹文诏,要帮我报仇呢……”王二大笑。

“她要是真的追上曹文诏,就变两具棺材,你和你家小红一人一具,排排躺……”大红狼也是个喜欢开玩笑的。

他话音刚落,突然听到远处一声雷吼:“谁在胡说八道?要把我和当家的都送棺材里去?被我逮住,非撕烂你的嘴不可。”

大红狼回头一看,哎呀我的娘,映山红正撒开大步冲过来。

“嫂子,我说笑的,切莫当真……”大红狼跳起来就跑,飞山虎也跟着跑。映山红追在二人背后,挥舞着钵盂大的拳头,一溜儿三个人全都跑不见了。

苗美和王二对视了一眼,一起笑道:“咱们还是加紧锻炼自己的武艺吧,莫要哪天真的排排躺了……”。。)

二七五、一波未平,又起一波

崇祯四年,十二月!

天寒地冻,正是深冬时节,白水城外的一块平地上,却正热闹得很。**像铁塔一样的王二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正在放马飞奔,围绕着这片平地兜圈子练习马术。在他身后不远处,映山红也骑着一匹枣红马,打着马ρi股追在自家男人的后面。

小两口一边放马狂奔,一边还在马背上挥舞着铁枪,偶尔错马相交时,便互相攻击一招……这场面原本应该是很威武煞气才是,可惜,每当两人交手的一瞬间,身子都会轻微地失去平衡,好一阵子狼狈之后才能重新坐稳,害得周围观看的头领们一阵哄笑。

苗美也在观看的头领们之中,摇了摇头道:“练了几个月了,还是不太成啊!”

“那也没办法!让从小就甩着大脚丫子走路打架的人突然骑上马,如果双手拉着马缰还成,一旦双手握长枪,只靠双腿的力量来控制平衡,就很难做到了。”许人杰戴着个面具,以大元帅的身份站在旁边,笑道:“看这样子,王二小两口碰上曹文诏,还是只有排排躺的命啊!”

原来,自上次苗美回来描述了曹文诏的厉害之后,王二小两口颇不服气,发誓说一定能练出马战的绝活,结果小两口练了几个月,还是这怂样,想在马背上坐稳都困难,更别提挥舞长矛了。

这时场边人影一闪,朱元璋骑着了一匹黑马,也提了一把铁枪出现在了跑马场上。对着王二和映山红大声道:“你们两个,来和我打!”

“啊?朱八哥……您怎么上了?”众头领大惊,老头领还好,新头领们则是满脸茫然。由于朱元璋军扩张得非常快。最近又有许多新头领加入,这些新头领大多数都没见过朱元璋出手,以为他只是擅长指挥,根本就不会武艺,所以看到他横枪立马,不由得惊呼出声。

老头领们忍不住笑骂:“咋了?你们不知道朱八哥是文武双全的吗?哈哈!”

“不过话说回来,光比打架的话,朱八哥好像不是王二哥的对手?”

老头领们不由得有点疑惑。朱八哥的武艺虽好,但比起天生就长得跟怪兽似的王二还是有差距的,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况怪兽王二现在有了一只母猩猩映山红辅佐。(.)这小两口儿全力出手时,寨子里的众头领们只有趴着走的份。今天朱八哥突然来同时挑战王二和映山红,为免有点托大。

人群中只有杨洪处变不惊,神sè淡定:“马战不同于步战,王二在步战时虽然厉害。马战却未必是朱八哥的对手,大伙儿且看。”

在众人期盼的眼光中,朱元璋和王二夫­妇­拍马冲到了一处,三人铁枪同舞。几合之后,只听到哎呀一声。映山红第一个落了马,又是两合之后。王二也怪叫一声,摔下马来。

众头领哄然大笑:“果然啊,还是冷风大哥看得准!”

那边摔落马的王二倒是一点都不懊恼,他一向服朱元璋,输了也觉得理所当然,翻身爬起来之后,就赶紧向朱元璋讨教马战的要领,

朱元璋懂的也说不上很多,他的马战能力若是放到辽东边军里,只怕连一个轻骑兵都比不上,但是上一世看着怪物常遇chūn冲锋陷阵也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基本的知识还是懂得不少的,于是就把一些用双腿控马,应用巧劲方面的经验讲给王二听,王二虚心听完,赶紧又招呼映山红一起爬上马背,又去接着练习。

朱元璋回到跑马场旁边的头领们中间,轻叹道:“还是不成……王二两夫妻要真正掌握马战的要领,起码还得好几年时间……”他的表情有点沮丧,颇有些伤怀的样子,众头领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沮丧起来。

只有许人杰和杨洪两人反应快点,一起凑了过来,低声道:“朱八哥是在担心咱们的骑兵问题?”

“是啊!”朱元璋毫不避讳地道:“虽然咱们的兵力扩充得很快,但至今为止全是步兵,如果组建不起来一只厉害的骑兵,是成不了大器的。”

“咱们没有大量的战马,组建不了骑兵也很正常!”杨洪认真地道:“我觉得朱八哥也不必沮丧,反正咱们的敌人也没多少骑兵……”

他说的“敌人”,当然就是指的大明朝廷。

朱元璋却摇了摇头道:“你看到的敌人只是眼前,我看到的更远……若是没有jīng锐的骑兵,是赢不了那个最终的敌人的。”

“那个最终的敌人?”杨洪不解。

朱元璋当然不会告诉他满清才是他们真正的敌人,此时说这个话只会吓到杨洪等人,不是不说为妙,他换了个话题道:“说到这里……我倒有点羡慕西路义军的神一魁呢……他的地盘临近甘肃,那边倒是个不错的产马之地……素来有大量马贼活跃,或是把这些马贼收入军中,稍作训练,就可以变成一只骑兵队。”

“对了,冷风,你的火铳兵训练得如何了?”朱元璋随口问道。

“还行……”杨洪点了点头道:“在那个叫君三无的老兵带领下,他们倒是练得有模有样的,现在大多数人都能目测出最远的开火距离,只不过没有君三无那么准确……可惜咱们弄不到火药和子弹,无法让士兵们进行实弹练习,仅仅是拿着火铳比划假装shè击的样子……这样练出来的火铳兵,不会比朝廷的火铳兵高明多少。”

朱元璋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弄到火药与子弹,你让铳兵们先虚练着……马上就要开chūn了,今年chūn年你带这些新手铳兵去蒲城找富人们收收税,让他们跟在矛兵后面体验一下,培养他们的胆量……”

以前朱元璋军缩在黄龙山中时,是向白水、洛川、澄城的富户收税,现在他们的地盘扩大,收税的范围自然也要扩大,在白水南边的蒲城、澄城东北方的合阳,都被列入的新的目标地点。

杨洪点了点头道:“咱们收税的范围继续这下扩大下去,很快就得面对洪承畴了?他没有理由坐视咱们这么搞。”

“嗯!”朱元璋点了点头道:“不过……也不必太过担心,神一魁还在西路撑着呢,在他倒下之前,洪承畴应该不会来管我们。”

朱元璋话音刚落,一骑快马突然飞也似地跑了过来,马上的骑士是一名驿卒……不是朝廷的驿卒,而是朱元璋自己建设的驿站的驿卒。

这名驿卒到了朱元璋面前,突然滚鞍落马,递上一封信道:“朱八哥,咱们派驻在西安的眼线有消息传回来了……”

朱元璋接过信来,一边看,一边将信中的内容转叙给身边的头领们听:“崇祯四年,九月,神一魁据宁塞……不久之后,义军中发生内乱,部将黄友才杀死神一魁夺走兵权……”

“什么?”杨洪、许人杰等人一起大惊。

“十一月,谭雄部义军两次率军攻入安塞,总督洪承畴终于忍无可忍,派副总兵曹文诏带兵进攻宁塞的黄友才部,同时洪承畴本人则率领总兵王承恩、副总兵李卑进攻安塞的谭雄部……”

听到这里,众头领一起哗然:“西路义军和朝廷全面开战了呢!”

“西路好样的,揍扁朝廷那帮子混球!”

“把洪承畴和曹文诏都宰了!哈哈!”

“咱们是不是应该出兵呼应?”

“别急……朱八哥还没读完呢,你慌个屁……”

朱元璋抬头扫一眼诸头领们,让他们安静下来,这才继续读道:“就在西路义军与朝廷大打出手的同时,新的义军又冒头了……上个月,薜红旗、一座城、一朵云三位头领突然揭竿起义,带领义军三千多人从鱼河川出发,进攻安定,城中贫民恨富人,为之内应,遂克安定城……”

“哗!”众头领大喜。

朱元璋继续道:“但是……明总兵王承恩用飞快的速度首先赶到安塞,用计诱杀谭雄,破安塞义军,随后立即挥军进攻安定。薜红旗、一座城、一朵云被迫弃城而逃。”

“啊!”众头领大急:“怎么能这样……那西路义军岂不是要完蛋了?”

“别一惊一乍的,听我完读完!”朱元璋沉声道:“与此同时,混天猴部义军突起,攻克甘泉县,夺得饷银十万八千两,处死知县郭永图。河西兵备道张允登也被击毙。接着,这支起义军又攻克葭州,兵备道郭景嵩毙命。陕西总督洪承畴急忙檄调曹文诏、张全昌部合剿……现在混天猴……嗯……正在转移中……”

“啊!这可真是……一波未平,又起一波!”众头领的心情真是乎高乎低,一会儿开心,一会儿紧张,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又回到了开心……酸甜苦辣,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许人杰的双眼发了亮:“朱八哥,现在全陕大乱,咱们正应该趁此良机,赶紧攻城掠地,多占地盘啊……”。。)

二七六、还是把她扔出去吧

许人杰的双眼发了亮:“朱八哥,现在全陕大乱,咱们正应该趁此良机,赶紧攻城掠地,多占地盘啊……”

“不行!”朱元璋摇了摇头:“此时虽乱,但官兵依然强势。/这些义军现在蹦得越欢快,死得也会越快。咱们趁乱要攻城掠地并不难,但是也失去了将根基打牢实的时机,等洪承畴收拾了些些义军之后,就会调过头来对咱们下手……到时候咱们也难以抵挡。”

说到这里,朱元璋总结道:“与其利用这个大乱的时候去争抢大量管不过来的地盘,还不如趁机练兵,打好咱们自己的基础。”

此时朱元璋军的总兵力已经近万,由于占据白水和澄城之后声名大响,东路的小股义军纷纷来投,在短短数月间,兵力从三千膨胀到了一万,但是新增的七千人几乎都是没经过训练,无组织无纪律的流寇兵,与点灯子的那七千青壮比起来没有任何不同。

仗着这些乌合之众,以人数优势强行攻占一些小县城是没有问题的,但占下来之后却不可能守住,等洪承畴的官兵一来,这些家伙就得作鸟兽散!所以朱元璋打算利用洪承畴分身乏术的时间,加紧训练这些新丁,让他们变成能独挡一面的士兵。

诸位头领仔细想了一阵子,也觉得头儿说得有理,于是各自回去,赶紧加紧练兵,为新兵们制造兵器……

崇祯五年,正月。chūn来到!

今年的chūn天,空气中依然带着一丝湿意,对气候十分敏感的农夫们松了一口气。从天启末年开始一直到崇祯三年末,连续的大旱已经把农民们给吓怕了。现在每年一开chūn,他们就眼巴巴地望着老天爷,期望老天爷能像崇祯四年一样,给一场chūn雨。

所幸的是,今年也是小冰河时期中罕有的好年头,chūn节刚过,就来了一场小雨,弄得天地间一片祥和。才从朱元璋手里分到大量田地的黄龙山贼众们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田地里长满了庄稼,一个个喜笑颜开。

朱元璋照例是天没亮就起了床,在院子里打拳。他现在住的这个院子,就在白水衙门的街对面。是一个小商人逃走后空置的宅邸。朱元璋带着张樱仙两人入住,各占了一间房,院子里空荡荡的还有几十间屋子没人可住,诺大的宅院冷冷清清的。

朱元璋倒是挺喜欢这种冷清!

打了两趟拳,出了一身汗之后。张樱仙从旁边走了过来,她今天穿得极美,一身淡绿丝绸的外衫在清晨的微光里看起来清丽绝伦,看起来又有了些大家小姐的味道。**以前在黄龙山中时。什么物资都稀缺,害她穿了几年的粗布衣服。现在来了县城,弄点丝绸衣物来穿却不是什么难事了。又有点闲情可以给自己小资一下。好在她的穿着虽然小资,心却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以前那些官家小姐的脾气,现在是一点也看不到,任谁人见了她,也会觉得她是一个温柔贤惠,勤劳能­干­的好女人。

张樱仙端着一碗稀粥,柔声道:“相公,打拳累了,来把早饭吃了……”

“嗯!”朱元璋坐到院子边的石凳上,接过粥来就喝,张樱仙则站在他身边,从怀里摸出一张手绢,擦着朱元璋脸颊淌下的汗珠,嘴里柔声道:“这时才初chūn,天还寒着呢,你这一趟拳只怕把贴身的衣服都汗湿透了,我去拿件衣服来给你换一下,不然穿着湿衣会着凉的。”

“嗯!”朱元璋­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张樱仙正要转身走,突然,院门口传来重重的敲门声,随后是苗美的声音传了进来:“朱八哥,您应该早就起床了?我正要去雇佣些闲汉来帮着做农活,冷风大哥也让我帮他雇人呢,你要不要我帮你也雇几个?”

原来……由于山寨里的几位大头领都是立了大功的,在论功行赏时分到了大量的田地,所以他们都已经成了名符其实的地主,碰上今年这种好年头,庄稼肯定能长得好,按例地主家都会多请几个佃户,好让自家的田地里多几分收成。

苗美起了个大早,伙同了马小天、飞山虎、大红狼等人,想去城中闲汉聚居的地方,雇佣几个合用的庄稼汉子……结果杨洪也凑了进去,其实他只要派自己的家丁兵去雇人就行了,但是为了和老头领们打成一片,故意把这事交给苗美帮忙,也算是用心良苦。

朱元璋心中暗笑,杨洪这家伙,在朝廷里被人给整怕了,现在做人真是小心翼翼啊!算了,由得他。他扯开嗓子,对着外面大叫道:“不用帮我雇,你们管好自个儿就成。”

“好咧!”苗美的声音远远去了。

朱元璋正要站起身来去换件­干­衣服,门口突然又响起了轻柔的敲门声,弱不可闻。

“又是谁啊?”

“是我……李……李三妹……”

“啥?”朱元璋大奇:“你来我这里做啥?”

张樱仙过去开了门,只见李三妹红着脸,嗖地一声从门缝里闪了进来,赶紧把门关好,随后一转身,噗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朱八哥……帮我!”

“搞什么?起来说!”朱元璋的心里闪过一抹不好的预感,女人来找他帮忙,准没好事!

果然!李三妹小脸一扁,带着哭腔道:“朱八哥,我赖在冷风大哥家里几个月了,帮他端茶送水,打杂烧饭,他这木鱼脑袋却不懂事,还不向我爹提亲……再这么下去,我一个女孩子总不能一直赖在他家里这么不明不白?朱八哥您神机妙算,战无不胜,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您帮我想个法儿,让他娶我!”

朱元璋:“……”

张樱仙:“……”

“朱八哥……您怎么不说话?”

朱元璋:“……”

张樱仙:“……”

“朱八哥,您别这样发呆啊……我也是没办法可想了才上门来求您,您一向最急人所难,救乡亲们于水火,怎么就不能救小女子一把……”

朱元璋三步并作两步,刷地一下闪身到了门口,左手推开门,右手拎住李三妹后颈窝的衣服,向外一扔,哎呀一声叫,李三妹摔回到了大街中间。随后朱元璋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关门,Сhā上门栓,再搬了一个石磨过来,碰地一声顶在门后。

“呼!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也来找我?自己想办法去!”朱元璋这才松了一口气,院子里顿时又回复了清静。

张樱仙在旁边眨了眨眼:“相公……你就这么害怕沾手这种事?”

朱元璋:“……”

张樱仙继续道:“相公是完美无缺的人,唯有这一个缺点被我找到了呢……”她柔柔地一笑:“若是勾心斗角,yīn谋算计,相公是一等一的厉害,就连朝廷那些大官儿们也不是你的对手。但若是碰上真情实意,细水连绵,相公却会手足无措,不懂得应付。”

朱元璋:“……”

“你把李三妹扔出去也没用哦!”张樱仙突然调皮起来:“我也有同样的事要找你帮忙,我赖在你家里好几年啦,你怎么就一直不懂我的心意呢?再这么不明不白的赖着,我一个女孩子该如何是好?相公,你该给我一个真正地娶我了!”

朱元璋大汗。

“怎么样?要把我也扔出去吗?”张樱仙调皮地眨了眨眼。

朱元璋楞了楞,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门边,先搬开大石磨,然后抽掉门栓,打开大门,只见李三妹还在门外的地上坐着。他招了招手,李三妹赶紧蹦了起来,窜进了院子里。

“真想嫁给冷风?”朱元璋问道。

“真想!”

“不是说着玩的?”

“女孩子怎么可能拿这种事说着玩。”李三妹嘟起了小嘴。

“我哪懂女人那些变来变去的huāhuā肠子。”朱元璋苦笑了一声道:“罢了,我去说媒,这样总行了?”

他说前面半句话时,脸对着李三妹,说后半句“这样总行了”时,脸却对着了张樱仙,很明显是要给张樱仙一个交待。

张樱仙听到这句话,脸上慢慢地绽开一朵柔婉的huā,她可不是愚笨的村­妇­,对于朱元璋这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她是听得懂的!朱元璋既然说愿意帮李三妹的感情开huā结果,潜台词当然也就同意了让张樱仙的感情得到回报。

她对着朱元璋轻轻一福道:“相公……这样就行了!”

朱元璋叹了口气:“那我去找冷风了!”

“嗯!”张樱轻轻一福:“相公速去速回,我会准备好酒菜……还有红烛……嗯……”说到后来,她雪白的脸蛋上飞起了两抹桃huā,煞是可爱。

朱元璋听了这话,也忍不住老脸微红。

正是气氛旖旎的时候,李三妹突然开口道:“大嫂,您真是好人啊,居然愿意为了我和冷风的婚事亲手cāo办酒菜和红烛……我真是太感谢你了!能不能烦劳您再准备几个大红的喜字,还有红sè的纱帐和被褥……”

朱元璋:“……”

张樱仙:“……”

“相公,我看……你还是把她扔出去!”

“嗯,同感!”。。)

二七七、幸福与救赎

李三妹带路,朱元璋去杨洪家里说媒!

说来也有趣,被说媒的姑娘亲自带媒人去心仪的男人家,这行为也算是离经叛道,惊世骇俗之举了。不过这种事也没啥,在乡里乡下,穷山烂村的地方,穷人家的孩子本来就不讲究这些,若是事事都要讲究个礼义廉耻,那一家人只有一条裤子可穿的那种穷人,全都该自尽以全名节了。

两人在街上走了几步,便见白水城好一幅喜气,街上行人如织,热闹非凡,这个被山贼占据的城池还有这般气象,也可以算是离经叛道,惊世骇俗,不比李三妹差。

由于朱元璋的家就是衙门对面,两人刚走上街,就碰到一群衙役,都是白水的老衙役,这群人见到朱元璋和李三妹,赶紧缩到街角,给朱元璋作揖打千,连带着李三妹都被拍了一通马屁。夸她美若天仙,貌似嫦娥什么的……其实李三妹营养不良,皮包骨头,就算真的像天仙,也是贡品不足,减肥过度的天仙。若她真是嫦娥,只怕玉兔会被杀了来做烤全兔。

转过两条街道,一个不起小的小院子出现在朱元璋的面前,这是杨洪的宅邸。前门颇小,门两边无石狮,无栓马桩,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住的地方。走进去看,房间不多,也就几进平房,无楼阁,无花园,无亭台……一应平常。

以杨洪的财力,不应该是这样的房子!他从西安逃出来时携带的金银细软起码值几万两。若要置办个豪华的大宅院,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这家伙看来是不想太过招摇,得罪了山寨里的老头领们。朱元璋忍不住好笑,杨洪自从被东林党人坑害了一把之后。做人真是做得太小心翼翼了。

李三妹在前面带路,朱元璋跟着一路打量,这小小的宅院里没有雇佣下人,什么家丁、丫鬟一应全无,甚至连管家也没有半个。

朱元璋忍不住笑道:“李三妹,看来这个家一直是你在cāo持啊。”

“是啊!”李三妹嘟起了小嘴:“人家都做到这地步了,那木头人还不娶我,他究竟在等什么?”

两人走到了杨洪的书房前面。李三妹指指里面,小脸蛋红了红,终于知道害羞了:“我就不进去了……说媒这种事……我不太好意思在场。”

“你也知道害羞不好意思!”朱元璋笑骂了一句,把李三妹挥手赶开。这才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杨洪漫不经心的声音:“是三妹吗?自己进来吧,没门栓。”

朱元璋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杨洪坐在窗边,手上拿着一本书在看。朱元璋眼快,扫到那本书的封面上写着《纪效新书》四个大字,这是戚继光编写一本好书,里面详细地讲解了兵员的选拔和编伍、水陆训练、作战和阵图、各种律令和赏罚规走、诸种军诫兵器及火药的制造和使用、烽堠报jǐng和旗语信号等建军作战的各个方面。并有大量形象逼真的兵器、旗帜、阵法、习艺姿势等Сhā图。

“哟,在攻书啊!”朱元璋轻笑道。

“咦?是朱八哥?”杨洪这才一醒。搞清楚进来的人不是李三妹:“您怎么来了?呀,来了也不让李三妹通传一声。我好出门来接您。”

“算了吧,这些繁文缛节,等以后咱们脱了这身贼皮再讲究。”朱元璋笑着拉家常道:“这本《纪效新书》可是好东西啊,在普通的书屋是买不到的,你居然有这么好的东西私藏着躲起来偷偷看……”

杨洪老脸微红:“这是在朝廷当差的时候弄来的……以前没仔细读过,自从入了黄龙山寨,看到所有的头领们都在拼命地学习打仗,我这前千户要是还不如他们,面子上可拉不下来,只好恶补一点功课。”

杨洪这话倒不是虚话,黄龙山寨在朱元璋的带领下,整体呈现出一种欣欣向荣,人人向上的风气,以王二为首的一­干­头领,rì夜都在勤学苦练,这种风气带动下,杨洪想不学习都不行。

朱元璋的心里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却丝丝不动,无喜无悲波澜不惊地道:“你现在也算是暂时在我这里安定下来了,一个人住这么大屋子应该不太习惯吧?是时候给这屋子找个女主人cāo持了。”

“别……朱八哥,您别说笑……哦……原来是来帮李三妹说媒的……”杨洪可不笨,一句话还没应完,就已经猜到了朱元璋想说的话,他苦笑了一声:“虽然很对不起李三妹,但是……我已经没有再续弦的打算,这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混过去罢了。”

“哦?”

“我的前妻……是我害死的!”杨洪的脸sè漆黑如炭:“明明能一刀把刺客斩杀,却和他说了几句废话……给了那家伙出手的机会……她就死在我面前,连半句遗言都没有来得及交待……突然一下人就没了……”

“……”

“突然一下子,人就没了!”杨洪的双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纪效新书》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随后他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她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活生生的人啊,说没就没了……好快……我都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就没了……”

“现在想来,若是我从来就不认识她,没有见过她,失去的时候就不会这么痛苦……所以……我不需要夫人了,这辈子都不需要……”

朱元璋微微一惊,这家伙,进入情绪也太快了吧,还没两句话,就变成这福德xìng,看来他的亡妻是个不能提的话题……一提起来,这条好汉子瞬间就毁了。他这个样子不行啊,若是旧伤久久不愈,将永远无法开始新的生活。

看来今天已经没法说媒了,还是撤吧!

他站起身来,轻轻地走出去,掩上了房门,杨洪浑然没有注意到朱元璋已经走了,还在屋子里呆呆地坐着。

朱元璋走出门来,李三妹已经在外面等着不耐烦,她刷地一个箭步窜过来道:“成了吗?”

“女孩子家,矜持点。”朱元璋没好气地骂道:“不成,今天不适合继续谈这事儿。”

李三妹嘟着小嘴:“啊?为什么不适合?”

“他受了伤,还没好!”朱元璋淡淡地道。

“啊?受了伤?”李三妹惊呼起来:“他哪里受了伤?我去找大夫帮他治!”

朱元璋的手抬起来,指着胸口:“他的心受了伤……”

“啥?这……”李三妹眨了眨大眼睛:“治得好么?”

朱元璋叹了口气,李三妹毕竟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又没读过书,跟着一个老头和两个粗旷的哥哥长大,什么都没学过,什么都不懂!这样的话题,对于她来说也许太难了点吧。咦,不对?饱经痛苦的心,也许正是需要这种纯洁无暇的女孩,才能使之慢慢地痊愈。

朱元璋发现杨洪在对亡妻的感情这一点上,颇有点和自己相似,而自己是得到了秋叶的救赎,冰冷的心才慢慢地转暖过来,说不定李三妹也可以帮一帮杨洪吧,既然如此,就把当年秋叶对付自己的办法教给李三妹,说不定会有奇效。

朱元璋轻叹道:“有办法可治……你现在进屋去,什么也别说,脱光衣服把他抱住……这病大约能治好两成,然后慢慢开导,花上十年八年,也许就可以痊愈了。”

“原来如此!”李三妹想也没想,碰地一声就撞开房门冲了进去,随后屋子里传来杨洪的惊呼声:“三妹,你在做什么?快穿好衣服……”

“不穿,我要给你治病!”

“哎……别过来……别抱我……你这是什么治病法?”

“听说你的心受伤了,用这种方法可以治好……”

“哎呀……”

朱元璋摇了摇头,转身就走:接下来的事,还是不Сhā手的好,就让这两孩子慢慢解决吧。

回到自已的家里,朱元璋的心情还是不太好,杨洪勾起了他对马皇后的回忆,痛失至亲的那种撕裂感,隔了几百年的岁月,久违地再次来袭……那个失去剑鞘,化身为杀人狂魔的朱元璋,仿佛在他的心里蠢蠢yù动,想要复苏过来。

他走进自己的卧室,想在床上躺一会儿,却发现卧室的窗户紧紧关着,屋子里的光线颇有些暗,桌上摆着酒菜,点着红烛,张樱仙温温柔柔地坐在椅子上,等着他回来。

见他有点失魂落魄地推门进来,张樱仙站了起来,柔声道:“相公,你怎么了?”

温柔的话语,暖和的烛光,关切的眼神……这一瞬间,世界变得美好起来!

朱元璋缓缓地走到张樱仙的面前,将她一把抱起。伊人的呼吸声变得凌乱起来,娇若无力的腰肢轻扭了一下,没有挣扎的意思,却带着点撒娇的俏皮。

“樱仙,这些年……苦了你了!”

“嗯……没事的!我很幸福……”

桌上的酒菜没有人去动,红烛也没有熄,两个人轻轻地躺倒在了床上,烛光摇戈,罗棠轻解,低呻若梦,有人得到了幸福,有人得到了救赎!。。)

二七八、洛川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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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五年(公元1632年),三月!

朱元璋与诸头领盘据白水,拼命三郎坐镇澄城,至于黄龙山老寨子,则留给了德大爷和狮子狗去管理。**(忘了德大爷是谁的朋友,请查阅一四零章,夹道欢迎。)朱元璋军现在已经理清了每一个人擅长做什么,应该做什么,整个军队都以非常健康的方式在发展着。

新入伙的新兵蛋子们,经过几个月的队列cāo练,现在已经有了点基本的样子,但是他们的武器装备还没有全部到位,一次xìng增加的兵力太多,李初九这个后勤大队长真是愁坏了。他手头的银钱有点紧巴巴的,靠着有限的银子,要从私铁贩子那里弄来足够的生铁,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只好给新兵蛋子们一人发一根木棍,让他们自己削尖了棍头当矛用。

给一两个人发木棍还好,给一两百人发木棍儿也还行,给几千人发了木棍儿,就成了一个笑话了,兵痞们给李初九取了个外号,叫做“木棍大总管”这个名字起初在士兵们之间暗传,后来慢慢就传到了小队长们耳中,再后来就连头领们也知道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许人杰这个大嘴巴说漏了嘴,让李初九知道了自己的新外号,气得这位大总管险些吐血,两天都没出门一步。

直到第三天,李初九才黑着眼圈从他的小屋子里窜了出来,将一张写满了数字的纸拍在许人杰的脸上:“大元帅头领,又到了收chūn赋的时候。去年朱八哥派你带兵去向洛川的富人们收了税,想必今年也是你……我在纸上写着咱们如果要给所有新兵配发武器空缺的银子,你就想办法去收回这么多银子……”

许人杰翻了翻白眼,接过纸来一看。顿时就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这么多?”

“你以为武装几千新兵很容易啊?”李初九愤愤地道:“还敢给我取个木棍大总管的外号,真是气死我也,不当家不知道油米贵。”

许人杰苦笑:“那是不懂事的士兵们给你取的,你对着我急个啥……”

“士兵又不归我管,还不是归你们这些领军大将管,我不找你找谁?”李初九愤愤地道:“以我现在的身份去找那些新兵出气,合适吗?当然要把气撒在你身上……”

许人杰苦笑摊手……

几天之后,许人杰果然带了八百人马。**去西边的洛川收税去了,因为去年就是他去的洛川,今年当然就让他故地重游。杨洪则另领了八百人马,去南面的蒲城征税。

又过了数rì……

朱元璋正在家里和李初九商量着钱粮兵器要节约使用什么的。突然一名传令兵跑了进来,急叫道:“朱八哥,大事不好了,大元帅头领从洛川传回急报,说是那边的情况非常复杂。有两股义军流窜进了洛川,而这两股义军的兵力都不少……许人杰头领只带了八百士兵,恐怕不够保护当地的富人,请您赶紧带兵增援!”

“哦?哪两股义军?”朱元璋沉声问道。

“其中一股是薜红旗、一座城、一朵云部。另一股是混天猴部。”

“咦?”朱元璋皱起了眉头,原来这两股义军窜到洛川了么?闭上眼。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山河地理图,他随即释然。上一次收到混天猴的消息,说是混天猴攻破甘泉县,而甘泉这个地方正好紧邻着洛川,他流窜进入洛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至于薜红旗、一座城、一朵云这一只义军上次消息说在安定,也距离洛川不远。

这一下可真是风云汇九州啊!全都跑到洛川这破地方­干­嘛?

朱元璋赶紧下令道:“叫王二、苗美、飞山虎、大红狼都赶紧准备起来,初九,这次你留守白水……”

“是!”李初九赶紧应了下来,由于白水已经比较稳定,留他这个文员在这里也足以镇守,而洛川那边形势复杂,朱元璋这次只好把所有能打仗的头领都带了去。

大伙儿匆匆准备,jīng兵调了两千,新丁则调了三千,合共五千人马,声势浩大。其实朱元璋并不想带这么多人出去,尤其是那三千新兵,带出去了作用也不大,但是考虑到有两股流寇同时来了,流寇的兵力肯定不少。如果朱元璋想尽量避免冲突吓跑敌人的话,多带士兵会更有利。

士兵集结好之后,朱元璋赶紧挥兵向北,直扑向洛川而去……

就在朱元璋匆匆赶来白水的时候,许人杰这一边,已经开始碰上麻烦了。

此时的许人杰正屯兵于洛川老庙镇,这个地方之所以叫老庙,乃是因为镇中有一座修建已有数百年的寺庙,名字就叫做“老庙”庙中僧人佛法jīng深,在远近几个乡镇皆十分有名。当地的人若是碰上点生疮害病,灾厄之事,都会来老庙烧香拜佛。

此时许人杰的八百士兵已经将老庙镇护得跟铁桶似的,里里外外围了几层哨探,斥候撒出了五里之外,报信的快马不停地往来,显出一股紧张味儿。

在老庙镇中心,则有几十家富户聚在一起,至于许人杰军的保护之下,不敢出镇。原来……许人杰刚到洛川,正打算收锐,就听到当地人说,有两股流寇入境,到处烧杀抢掠……许人杰回想起当初朱八哥击退王左挂,保护白水富户的事情,也就没打算置身事外,立即将当地的富户保护了起来。

这消息一出去,十里八乡的富户、乡绅都往着老庙镇跑,简直就像水灾来了往小山上面躲一样,一转眼儿就把老庙镇给塞了个满满的。

此时,许人杰正坐在老庙镇中心的一座酒楼的二楼,从那里眺望着南方。这小镇子就只有这个酒楼最高……所以被许人杰征用来做了指挥塔!

一名叫郑丰的商人,从一楼跑了上来,把楼梯踩得碰碰地地直响,到了许人杰面前,郑丰身子微鞠,陪着笑道:“大元帅头领,咱们的援军还没到么?”

“急什么急?”许人杰不耐烦地道:“援军要从白水赶过来,没那么快!”

郑丰的身子微微有点发福,肥­肉­可不少,跑楼梯害他已经出了一身臭汗,于是一边摸出手绢来擦汗,一边苦着脸道:“这可如何是好啊……混天猴那家伙是出名的凶徒,据说他在甘泉县掠夺了仓库,劫走了官银十万八千两……天啊,这家伙要是进了我的家,只怕连墙都要拆光了搬走……”

原来,这家伙的家在北面几十里外,他本来不知道混天猴是谁,只是听说有个叫混天猴的家伙来了,于是就匆匆弃宅子,带着家眷逃到老庙镇来,埋在后huā园里的几万两银子没有来得及取出,到了老端镇,他才听说混天猴是出了名的会抢银子,这下就不免担心起那几万两银子来……只盼白水朱八大哥带的援军尽快到来,好赶走混天猴,让他回家数银子去。

许人杰看着郑丰,心里升起一股优越感,同样是商人,郑丰活得多没劲,我许人杰活得多潇洒?这人和人真是没得比,哈哈!他心里得意,嘴上自然就开始吹了起来:“别担心,如果援军迟迟不来,我就凭这八百兄弟,加上你们的一千乡勇,也能把混天猴、薜红旗、一座城和一朵云通通赶走。”

“那就多谢大元帅头领了……”郑丰伸手入怀,颤颤巍巍地摸出一锭拳头大的金子,放在许人杰的手里:“这点金子不成敬意,还请大元帅头领多多担待。”

郑丰出手不可谓不大方,这拳头大的金子,怕得有好几十两,放在常人眼里,就是巨款,拿来给苗美、飞山虎、大红狼、狮子狗什么的,只怕真能他们给砸个七晕八素。

但是他拿银子来砸许人杰那就搞错对象了,许家累世经营米行,家资殷实,而且他本人又是个打仗狂人,除了打仗对啥事都没兴趣,钱财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接过郑丰的金子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随即笑道:“这么点钱也好意思拿出来行贿,一点诚意都没有……来人啊,拿我的金子来。”

他话音刚落,旁边跑过来一个许家的心腹家丁,把一个小箱子碰地一声放在郑丰面前,箱盖打开,里面全是金锭子。这是他让心腹家丁一直带着,用来应急的一笔私款。

许人杰挥了挥手:“郑丰,赏给你了!”

郑丰:“……”

拿金子出来的心腹家丁楞了楞,附到许人杰耳边,低声道:“老爷,咱们保护他的安全,为啥反而还要赏他金子?”

“切!我要让他知道本大爷和他的差距!”许人杰笑道:“本大爷和他虽然一样是商人,但是不光会赚钱,还会打仗,出手大方,长得又英俊,他这破商人应该学学本大爷才是。”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您也是商人啊,而且您蒙着面,这长得英俊什么的他也不知道啊。”家丁汗道。

许人杰:“……”

正在这时,一骑快马从镇门口飞驰而入,正是定时联络的斥候,他跑马到了酒楼下面,就在路中间站定,对着二楼窗口的许人杰大叫道:“大元帅头领……混天猴部已到北面五里之外……”。。)

二七九、混天猴来了

“混天猴来啦!”

“流寇来了!”

北方的平原上出现了大量的百姓,怕不止上千名,一边哭叫着,一边向南逃窜,有些人拖家带口,有的人还背着金银细软,但大多数人都身无长物,空着双手在逃,看来贼人来得颇快,有许多百姓根本来不及收拾家里的东西,就跑了出来。

老庙镇里畏缩着的富户、乡绅,以及早一步来到此地的难民们也开始紧张起来,胆小的抱在一起,躲在墙角里瑟瑟发抖,胆大的爬到镇中的屋顶上,向着北方眺望。

许人杰站在酒楼的二楼,位置比较高,从窗户看出去,就看到北方的地平线上果真出现了一只军队,典型的流寇大军,毫无阵形可言,乱七八糟地跑过来。从他们踏起的烟尘,可以大约地判断有三四千人,算不上很多。

自从王嘉胤带领东路义军三十六营转战入山*西之后,东路义军就只剩下朱元璋一只独大,西路义军则只剩下神一魁还有点战斗力,神一魁死后,西路义军又发生了严重的分裂,变成了好几股军队,也就是说现在陕*西境内已经没有几只像样的义军,像以前那样动不动上万流寇乱窜的局面,现在倒是不容易见到了。

许人杰微微一沉吟,立即下令道:“出城,迎击!”

老庙镇只是一个依寺庙为中心慢慢发展成的小镇子,不是正正经经的城池。没有城墙可守,与其在镇子里迎敌,还不如将军队拉出镇外,列好军阵。这样更容易取胜一些。

许人杰军令一下,八百jīng兵就开始行动了,队长们率领带着自己的百人队从镇子里向外钻,打算到在北面的平原上布阵。许人杰披挂整齐,翻身骑上了自己的战马,带着几个心腹家丁便要跟出去。一时间,镇子里到处是提着长矛、刀盾的士兵在跑动,临战的气味越来越浓烈。

以郑丰为首的一群乡绅、商人、富户也紧张起来。虽然许人杰来找他们收税的时候,他们诸多不爽,但是现在才发现这只贼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保护神……若是这只贼兵战败,让洛川成了别的贼军的地盘。那才是真正的完蛋的大吉。

郑丰赶紧吩咐他的家丁,去把郑家的乡勇队也动员起来。旁边的乡绅和富户们也各自响应,不一会儿,缩在镇子里的一千名杂牌乡勇兵也动了起来,各zìyóu他们的雇主率领着。跟在许人杰军的后面一起出城。

换了以前,这场面一般是官兵在前,乡勇军在后紧随,现在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贼军在前,乡勇在后了……若是崇祯那个倒霉孩子看到这一幕。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死。

许人杰军列阵列得非常快,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一个整整齐齐,漂漂亮亮的军阵就出现在了老庙镇的北方,隐隐挡住了自北方过来的贼军的道路。不过另外的一千乡勇军就糟糕透顶了,他们在许人杰军的后面打着圈圈,过了很长时间都没能找好自已的位置。

郑丰挤到了许人杰身边,苦笑着道:“大元帅头领,你来给咱们的乡勇军安排个位置吧……”

许人杰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按领军者姓名笔划多寡,从东到西列开!”

他这也算是生了急智,对于没有编号的乡勇军来说,谁应该站在哪个位置,那还真是个难以在短时间内安排好的事,­干­脆直接按他们雇主的姓名笔划来排列,倒是简单明快,这些领军者都是识字的,凑到一块儿一合计,很快就将乡勇军排布好了。

这边好不容易列好阵,被贼兵追过来的难民们就到了,哗啦啦地一下从许人杰军和乡勇军旁边绕过,然后缩进了老庙镇里,这些百姓也不傻,既然有看似官兵的jīng税军队挡路,还有本地乡绅组织的乡勇军,那当然就躲在他们背后了,总比到处乱窜来得强。

难民过了之后,贼军就来了……

许人杰已经见过好几只贼军,所以显得十分从容,他端坐在马背上,脸sè平静地看着贼兵由远而近,这只贼兵与他以前见过的王左挂军、点灯子军也没什么不同,军容不整,装备混乱,锄头、锅盖、柴刀、粪勺,免不了就是这些武器,军中也有人骑着马,看来是几名贼兵的头领,其中一个明显是被众贼拱卫在中间的应该就是首领了,他长了个五短身材,眼睛很大,脸颊颇瘦,乍眼一看,就像一只猴子。

不用说,这位一定就是混天猴!

“那个就是混天猴吧!”郑丰大叫了起来:“大元帅头领……那家伙一定是混天猴,看他那样子,简直就是一只猴子。”

“不需要你说,本元帅有眼睛,看得出来!”许人杰没好气地道。

“听说这家伙破了甘泉,夺了十万八千两纹银……”郑丰对这件事念念不忘:“明明有这么多钱了,还咱到咱们洛川来­干­嘛啊,找个地方享受去嘛!”

许人杰哭笑不得,真想给家伙一脚踢过去。

这时贼兵已经到了近前,还在继续向前走,许人杰军里的弓箭手乱放了几箭,箭矢划空飞出,Сhā到了两军之间的空地上……这个动作就叫做“shè住阵脚”,什么意思呢?也就是让你看看我的弓箭手能shè多远,你列阵的时候就别走进了我弓箭手的shè程,否则休怪我不和你打话,直接就动手。

混天猴部的贼军看来倒也懂这个道理,到了弓箭shè程之外几十步,就停下了脚步,两只军阵遥遥对峙。

换了王二,也许话都不说,直接就带队开始突击了,但是许人杰很喜欢说废话,他扯开嗓子,对着对面大声叫道:“混天猴,休犯我领地,现在退走还来得及……”

他这样吼几句纯粹是为了图个开心,没想过对方会答应,没想到的是,他吼声一停,对面的混天猴立即苦笑着回应道:“哪位好汉在此挡道?我只想从这里路过,没有别的意思……还请好汉高抬贵手,放我过去……”

“咦?”

许人杰楞了楞:“你不是来烧杀抢掠的?”

混天猴叫屈道:“我在逃命啊,哪有心情烧杀抢掠……前面的好汉,请你放我过去吧……”

这是什么情况?

许人杰大声道:“吾乃黄龙山寨朱八大哥麾下大将,白水大元帅是也!你说你在逃命?难道是在被官兵追击吗?”

混天猴一听许人杰自报家门,顿时大喜道:“阁下是白水朱八大哥的手下?太好了……太好了啊……朱八大哥可在军中?听说朱八大哥最是义薄云天、仗义疏财,求朱八大哥出面,为兄弟我说句公道话。”

许人杰满头雾水:“你被官兵追击,找朱八哥出头说公道话有什么用?你以为朱八哥说几句公道话,官兵就点头说‘有理’,然后退兵了?”

“不是啊,兄弟不是在被官兵追击,而是在被薜红旗、一座城、一朵云追击,他们好没道理,明明同是义军一脉,他们不打官兵,居然追着我打……真是不讲江湖义气……求朱八哥出头帮兄弟说两句话吧……”

许人杰大汗,他身后的乡绅们也大惊失sè:这……搞了半天是贼寇窝里斗,斗到咱们洛川来了?咱们洛川的人冤枉不冤枉啊?你们要斗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斗个死去活来不好么?偏要到洛川来捣乱。

许人杰郁闷地问道:“他究竟为何要追着你打?你把理由说出来,我来评个理!”

对面的混天猴还没开口解释,许人杰身边的郑丰居然就先嚷嚷了起来:“这还用说,十万八千两呗!换了我是薜红旗、一座城、一朵云,也要追着混天猴打嘛!”

“咦?”

许人杰这才猛然醒悟,他本人对钱财这东西不是很放在心上,痴迷于打仗,但是大多数人对钱财是很看重的,混天猴从甘泉夺得十万八千两的事,已经在黑白两道传得沸沸扬扬,难怪薜红旗要追着他打啊……原来如此!

“薜红旗追着你打,是为了那十万八千两?”许人杰问道。

混天猴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神sè,看起来有几分愤怒,有几分无奈,还有几分苦涩,他长叹道:“我打下甘泉,夺了十万八千两的消息传开之后,有许多好汉来投,我本来是挺高兴的,没想到前些天薜红旗找上门来,要我把银子分给他几万两……我不肯给他,结果他就不高兴了,说是什么不给就硬抢……他兵强马壮,我自知不是敌手,就舍弃了甘泉,向南方逃窜进了洛川,没想到……那家伙居然不依不舍,追进了洛川来……现在还吊在我ρi股后面呢。”

许人杰听到这里,总算是把来龙去脉弄了个明白:“也就是说,薜红旗想要黑吃黑,你怕了他,于是就从甘泉跑到洛川来,他追着你不放……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正是……”混天猴叫道:“请朱八大哥出来说句公道话吧,我抢的银子凭什么分给薜红旗?他这样做简直太不讲江湖道义了!”。。)

二八零、薜红旗

“正是……”混天猴叫道:“请朱八大哥出来说句公道话吧,我抢的银子凭什么分给薜红旗?他这样做简直太不讲江湖道义了!”

许人杰听了这话,只感觉心里好一阵郁闷:你们流氓打架,打进我们的地盘来就罢了,还要我们的头儿出来主持公道?这究竟是要闹哪般?

不过许人杰郁闷了一下之后,倒也很快就释然,这年头两个村子打群架打到要第三个村子出来主持公道的事屡见不鲜,说不上是多么奇怪的事,还有两口子打架要邻居主持公道的呢,甚至朝堂上也有两个官员打架打得皇帝出来主持公道的事情。

碰不上这种事,那证明你没本事,别人看不起你,不需要你来主持公道。碰上了这种事,好歹也就说明,人家服你的气,听你的话!

自从王嘉胤带着三十六营去了山*西,东路义军中就数白水朱八最有名气,人家不找朱八主持公道,还能找谁去?

许人杰­干­咳了一声,对着混天猴大声道:“既然如此,你把你的人管束好,别在我们的地盘上胡来……先在老庙镇边扎个营,等薜红旗来了,我和他说。”

混天猴大喜,他被薜红旗追了许久,已经人困马乏,现在终于有个大佬愿出来架梁子,真是求之不得,赶紧约束他的贼兵退到一边,布了一个简单的营地,就在营地里蹲着了。

他们这一蹲,许人杰倒是没什么。跟在后面的乡绅和富户们可真是吓坏了,哪个良民受得了身边驻扎在一只流寇大军?郑丰又凑了过来,低声道:“大元帅头领……你这么弄成吗?万一混天猴这家伙突然对咱们动手……”

“不这样又能怎样?硬赶他走的话,情况只怕更糟糕。”许人杰皱起了眉头:“我只带了八百人来。你们这一千乡勇又是不堪用的,混天猴部起码四千人,若是打起来,就算我能赢,也会损失惨重。若是我输了,背后的老庙镇立即就失去了支柱,被会混天猴屠个­干­净!所以我才暂时稳住他,等我的援军到了。再作定计!你传我命令下去,乡勇军先退回镇子里,将镇民们的牛车、马车、货车一类的东西推到镇口来,做成一道简易的车墙。乡勇军就守在车墙后面,若是混天猴要突然动手,你们也有个防备……”

“原来如此!”郑丰这才心服口服,他以为许人杰只是个空会讲大话的,没想到看着他似乎不正经。在做出这种重大决定的时候,却也有相当深远的考虑。他赶紧将这话传给了别的乡绅和富户,随后一千乡勇撤了阵,退回了镇子里。开始在镇口布置防线。

许人杰依然留在镇外,八百士兵原地坐下。保持体力的同时,又不搅乱阵列。静静地等着老庙镇的车墙搭好,这和小心翼翼地退入了镇中。

好在混天猴没有乱来,乖乖地约束着部下留在贼营里。

第二天中午时分,许人杰正在酒楼里用饭,突然从窗口看到北面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小队骑兵,这群骑兵大约有两百多人,由于距离尚远,还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在这队骑兵前方数百尺外,还有一匹马在领先狂奔着,原来是许人杰军的斥候。

其实这也是古代军队经常碰上的尴尬事,因为古代没有无线电,发报机一类的东西,斥候发现敌人之后,不可能用无线电通知大部队“前面发现敌踪”,只能靠着马力跑回来报告,如果敌军正好也是高机动的骑兵,发现斥候之后就紧紧追来的话,就会造成斥候与敌人同时到达的情况……大部队根本就来不及准备!

这也是骑兵在奇袭战中的优势之一,换成步兵,是绝对不可能和斥候同时抵达敌军本队的,所以步兵想要奇袭一只散放出了斥候的军队几乎不可能,骑兵却能轻易做到。

许人杰见到这一幕,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刷地一下跳了起来,向着酒楼下面跑,边跑边叫道:“准备迎敌!”

“怎么迎?”士兵们略显慌乱,这只军队在朱元璋的带领下,打过好几场硬仗,其实不应该慌乱才对,但是他们第一次碰上骑兵,看到远处平原上飞速靠近的骑兵队,一时有点晕头转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在昨天就已经在镇门口堆了车墙,现在只需要利用车墙即可。许人杰读过几本兵书,知道步兵对骑兵的基本战术,他扯开嗓子大吼道:“结矛阵,顶到镇口,以车墙为掩体,吓阻骑兵冲击咱们的防线……”

一阵慌乱之中,许人杰军结好了矛阵,士兵们缩在镇口的车墙后面,将长矛向前伸出,密密麻麻的如同刺猬一般。这阵形还没完全摆好,骑兵队已至数百步外,轰隆隆的马蹄声已经传了过来,敌军人数虽少,却人人骑着高头大马,马蹄落地的声音带着非常大的威势,摄人心魄。

不少士兵紧张得直流汗,对于步兵来说,要敢直面骑兵是需要非常大的勇气的,因为战马奔跑之势非常恐怖,人类若是站在战马直冲过来的正前方,别说做出防御动作了,想站稳都很困难,任你多么勇敢的人,也会忍不住想向旁边跑。当然,某些小说里的特种兵不在此限,他们一拳可毙奔马,飞踢可杀外星人,不在本书讨论之列。

许人杰捏了把汗,心里暗骂道:cāo,老子看了不少兵书,还以为什么都懂了,但是真正看到骑兵时,才知道这东西的恐怖,腿肚子居然都打闪了。若是我这样的人结成步兵阵对抗骑兵,根本不需要马上骑兵动手,就靠几百匹战马奔腾之势,就足以吓得我军崩溃了……看来我还是太­嫩­。

这时许人杰军的斥候先奔到了镇口,这名斥候颇有点聪明,看到镇口已经列好了矛阵,他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向里跑了,要是已方的士兵收起矛阵,让出一个缺口放他进来,说不定会被后面跟来的敌军骑兵找到机会一冲而溃……于是他在镇口横拉马缰,让跨下的马匹掉了个头,打横跑了出去,拐弯的一瞬间,他大叫道:“是薜红旗……”

就只来得及喊出这四个字,他已经被马匹带着跑出去好几丈远,贴着镇子的外围绕到远处去了,再想多通报几个字也不行,好在他吼出来的这四个字,已经足以透露出相当多的情报。

许人杰给了那个斥候一个赞许的眼神,以他的才智,听到这四个字就猜到了:斥候在北边哨探,发现薜红旗的大军,飞骑回报。薜红旗也同时发现了斥候,就派出骑兵队死追不舍……然后就变成现在这种斥候和敌军骑兵先后赶到的形势。

他抬头打量冲过来的骑兵,只见这些家伙穿的都是轻便的布袍,手上大多数提的是马刀,只有少数拿着长矛。这说明他们不是正规训练出来的骑兵,因为正规的骑兵大多数在冲锋的时候会先用弓,接下来换矛,最后才是马刀。

当然,大明辽东的关宁铁骑例外,他们在突击时会先用三眼神铳来轰击敌人!接下来才换近身武器长矛或者刀,当然也有直接拿三眼神铳当锤砸人的……总之与大多数人印象中的骑兵是不一样的。

许人杰看到这只大多数提马刀的骑兵队中还撑着一面红sè的旗子,在骑兵高速跑动的时候,旗子迎风展开,在风中抖呀抖的,非常好看。

“弓箭手……shè住阵脚!”许人杰挥了挥手:“别让薜红旗太得意的冲过来!”

“是!”

嗖嗖嗖,几只稀稀拉拉的箭矢飞了出去,Сhā在了不到百步开外的地方,而这时候薜红旗的骑兵们也正好快要进入这个距离。马上的骑兵几乎同时一勒马缰,战马嘶嘶一声人立而起,紧急停在了前面。

“哟!混天猴!你被老娘追了百里,终于学会用弓箭shè住阵脚了?哈哈哈!”骑兵队中居然跑出了一名女骑士,此女大约二十岁年龄,穿着一身红衣,腰间束着蓝sè的腰带,背负长弓,腰挂弯刀,英姿飒爽,长相说不上美,但却带着一股子直爽之气,显得毫不拖泥带水……当真是女中豪杰。

“这……这是薜红旗?”许人杰大惊:“薜红旗是个女人?”

周围的士兵、乡绅、商人、富户全都大汗。

那女人又大声叫嚷了起来:“混天猴,你不但学会玩弓箭了,居然还学会了结矛阵?山沟里爬出来的土疙瘩,给我装什么jīng锐?快滚出镇子来,把那十万八千两分给老娘一半,不然追你到天涯海角去!”

许人杰楞了楞,这才明白过来,赶情薜红旗把自己当成混天猴的部众了,为啥她就没有把注意力转到旁边真正的混天猴营地上呢?这个问题倒也不难猜,换了许人杰自己,带兵追一个斥候追到小镇,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混天猴在镇外,镇子里是另一只军队……

混天猴这个头儿带着jīng锐驻扎在镇子里,镇外的兵营里都是些杂兵,这样的想法才更符合常理一些。

许人杰苦笑一声,扯开嗓子对着外面吼道:“薜红旗大……”大哥是不可能喊出口了,他楞了楞了,改口道:“大姐……咱们坐下来谈谈如何?”。。)

二八一、这笔银子该归谁

“大姐……咱们坐下来谈谈如何?”许人杰扯开嗓子大叫,不过他的声音小了点,那边的战马虽然停了冲锋,但是蹄子还在不安地踢踏着,马儿打着响鼻,马尾甩得啪啪响,马上的骑士也在吆喝,杂音颇大,许人杰的声音传不过去。

其实薜红旗现在也正在心慌呢,她追了混天猴好一阵子,虽然还没有真正动过手打过架,但是几经侦察,混天猴部是什么德xìng她也基本上摸清了个七八成,心里有十分的把握可以打得赢混天猴。但是追到这里一看,混天猴居然摆出了这么漂亮整齐的车墙加矛阵,实在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这密密麻麻的矛尖,哪只骑兵队敢去冲啊?

其实并不光是步兵害怕奔马,骑兵也会害怕矛阵。那密密麻麻向前伸出了矛尖,对马上的骑士有非常大的震摄力。如果战马真的冲进这样的矛阵里,虽然靠着马儿的冲撞力可以撞翻几个矛兵,但是马背上的骑士也别想活命。

说白了就是拿命换命!冲撞的那一瞬间是需要比拼勇气的,如果步兵吓怕了躲开,那就是骑兵胜,如果步兵不躲,拿命和你拼,那骑兵就会连人带马,一起交待在步兵的长矛之下。

薜红旗是来要银子的,不是来拼命的,所以她看到许人杰派弓箭手shè住阵脚的时候,就­干­脆地停了下来,两百多骑在前方的空地上转着转儿,看着镇口堵着的矛阵。心里直犯愁。

这时许人杰又叫了几个兵,和他一起大喊道:“薜红旗大姐,坐下来谈谈如何?”

这次她终于听到了,挥了挥手里的马刀。大声回应道:“还有什么好谈的?混天猴,咱们上次不是谈过了?你交出一半银子,我乖乖走人。你不交银子,咱们就打一仗,看看谁的拳头硬。”

“我不是混天猴!”许人杰大声叫道:“我乃黄龙山寨朱八大哥麾下,白水大元帅是也!”

“什么?”薜红旗楞了楞,“哎呀”地一声大叫,随即滚鞍下马。隔了几百步距离抱了抱拳,行了江湖礼仪,这才道:“我说这矛阵不像混天猴的手段,结果是白水朱八大哥的兄弟。红旗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元帅头领多多包涵……对了,朱八大哥可在?请他出来为小妹主持一下公道吧。”

许人杰一听这话,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昨天混天猴找朱八大哥主持公道。今天薜红旗又来要朱八大哥主持公道,你们两帮子悍匪黑吃黑,哪来的公道可言?江湖上的公道,不就是比谁拳头大么?

算了。谁叫咱们黄龙山寨拳头最大呢,既然如此。我作为黄龙山寨的代表,就来好好地主持一下公道算了!

许人杰扯开嗓子道:“既然要我主持公道。就都别急着动手,薜红旗,你带十个人进镇子来,我叫混天猴也带十个人进镇子来,当着咱们黄龙山寨的面,你们两个再来谈一次!”

“好!我信得过白水朱八大哥!”薜红旗还真是不含糊,重新翻身上马,和手下议论了一番之后,她真的只带了十骑,向着镇口跑了过来,另外那两百多骑则很­干­脆地向北撤走,一转眼儿就跑不见了,看来那些人是退回去带领大部队过来。

许人杰倒是对这个叫薜红旗的女头领高看了两分,别的不说,这份胆气就不一般,居然撤了自己的骑兵队,带了十个人就敢进说不上是敌是友的另一只贼军中去,夸她一句女中豪杰绝对不过分。他让人撤开镇口的矛阵,推开车墙,放了薜红旗一伙人进来,又派人去通知混天猴过来说话,这才依江湖礼仪摆了迎接的架势,将薜红旗请进了镇子里。

薜红旗走进镇子,一双清丽的眸子左顾右盼,看着许人杰军的军容,忍不住啧啧称奇:“不愧是朱八大哥的义军,比我看到的延绥jīng锐官兵也不差半分啊。”

许人杰这爱现的家伙最爱听这种话,忍不住嘿嘿直笑。

“大元帅头领,请问朱八大哥是哪位?”薜红旗眼睛到处找朱元璋,不过左看右看,把周围的人看了个遍也找到疑是大头目的人物。

许人杰摊手:“朱八大哥正在从白水赶来此处的路上,这里暂时由我白水大元帅说了算。”

“你?”薜红旗的脸sè似乎沉了一沉,她看到许人杰嬉皮笑脸,一幅靠不住的样子,颇有点不值得信赖,但是想到这是朱八大哥的手下,又把情绪强压了下去:“算了,等混天猴来了再说吧。”

两人一起上了酒楼,坐在二楼窗边的桌子旁,许人杰的手下和薜红旗带来的十名手下在后面扎着场面,一屋子杀气腾腾的贼。酒楼的老板吓坏了,赶紧吩咐小二送酒菜上来,但是店小二的胆子都被吓破,哪里敢露头,结果老板硬着头皮,亲自端了酒菜上来,双手颤抖着放到桌上,然后飞也似地跑到了厨房里去。

趁着混天猴没来,许人杰忍不住笑着接家常道:“薜红旗大姐,想不到你居然有一只骑兵队,这可是稀罕玩意儿呢……”

“我是个马贩,嘿……你懂吧?”薜红旗嘿嘿一声笑。

许人杰马上就懂了,马贩嘛,说着好听的头衔而已,其实就是马贼……

大明朝全国都缺少马匹,但是有几个地方却是例外,永乐年间,明朝廷在陕肃、辽京这四个地方设置了养马机构。后来由于条件制约,北*京的养马机构被裁撤。另外三地就担负起了主要的马匹供应。再后来,随着朝廷的rì益**,陕*西的马政受到很大的影响,各地苑马寺都被革去,仅存平凉、通渭、固原方圆数百里的地方还有养马。

有养马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马贼!

陕*西最有名的马贼当数闯王,已经带着大队马贼随着三十六营去了山西境内的都是些小马贼了,像这个薜红旗就是其中之一,麾下只有两百余骑,说不上什么大势力。

两人又随便拉扯了几句,不一会儿,混天猴来了,他也带了十个人走上二楼来,一见薜红旗,混天猴的脸sè顿时就黑了一黑,似乎想要发火,但是又不敢发,那口气硬生生地憋了回去,走到桌边一ρi股坐下,闷声道:“薜红旗大姐,何苦欺人太甚,你追我近百里了,现在惹得白水朱八大哥都看了笑话……”

许人杰见混天猴到了,便站起身来,摆出一幅大哥的形象,严肃地道:“好吧,你们两个可以说了,是非曲直,我一听便知!我黄龙山寨只帮有理的一方,不帮胡搅蛮缠的一方……”

“好吧,今天当着白水朱八大哥……麾下的大元帅头领,咱们就把话说个清楚!”薜红旗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哼道:“你那十万八千两银子,有我一半。”

“凭什么就有你的一半?”混天猴大怒道:“那是我辛苦攻破甘泉,连败知县郭永图和河西兵备道张允登抢来的,你以为我打这两仗很容易?”

许人杰其实一直都觉得薜红旗有点不占理,别人抢的银子,你硬要分一半,好像是不太对吧?

“你能赢这两仗,就是我给你挣来的!”薜红旗没有回应许人杰置疑的眼光,而是对着混天猴怒道:“延绥总兵王承恩本来驻军在甘泉旁边不远处,你根本就不可能在他眼皮子低下攻破甘泉,是我在另一边攻破安定城之后,吸引了官兵的注意力,王承恩才离开了驻地来安定追剿我,你才有了攻打甘泉的机会。你若是打败王承恩之后夺得银子,我二话不说,但是你拿我当诱饵引走了王承恩,趁机夺城,那银子说什么也得有我的一份!”

“哎……”许人杰听到这里,脑袋顿时变大:这么一听,好像薜红旗也有理啊!

混天猴哼道:“虽然你引走王承恩,但并不是为了帮我才引的,只是无意中引走他,与我无关。”

薜红旗怒道:“不论我出于什么理由引走王承恩,总之是我帮了你的大忙,怎么就与你无关?”

两人噼里啪啦吵了一阵,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台词,听得许人杰一个脑袋两个大,究竟哪边有理哪边没理,他也说不清楚,张大了嘴巴完全Сhā不上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两家伙jīng神倒好,一吵就是几个时辰,北面的地平线上开始出现了薜红旗的大军,哗啦啦地掩压过来,放眼望去,起码五千多人,这些人到了镇外,扎下营寨,隐隐地与混天猴的营寨遥遥对峙。

薜红旗透过窗口看到自己的军队来了,越发有了底气,桌子拍得啪啪作响。

许人杰的心里大叫晦气……

吵到最后,薜红旗和混天猴也感觉这样吵下去吵不出结果,两人一起转过头来盯着许人杰:“大元帅头领,我不想再和这个疯女人废话了,他压根就不讲理,您来评评,这笔银子究竟该怎么说!”

呃,昨天家里来了客人,我花了些时间陪客人,所以只码了一章朱八,所以今天只有一更,非常抱歉!昨天会恢复正常的两更的。。。)

二八二、谈判破裂

“大元帅头领,我不想再和这个疯女人废话了,他压根就不讲理,您来评评,这笔银子究竟该怎么说!”薜红旗和混天猴两人一起盯着许人杰。.com

许人杰心里惨叫:贼你北,这银子我可分不了,我听混天猴说话时就觉得他有理,再听薜红旗说话时,感觉她也有理,说来说去你们都有理,只有我没理!这种情况本来应该是打一架,谁打赢了听谁的,但是洛川已经被定为黄龙山寨的势力范围,如果放纵另外的流寇在这里打架,那黄龙山寨就算是面子扫地。

许人杰把桌子一拍:“我搞不清楚你们谁有理,这事儿我处理不了……”

薜红旗和混天猴听了他这番话,面上都露出失望的表情来,看来他们两个也都是不想打的,就盼着黄龙山寨的人能为他们做个仲裁,让他们不用打架就解决这件事,但是很显然,许人杰能力有限,搞不定这种事。

混天猴苦笑:“我可真不想和她打,一路都在躲着她吗?同是揭竿起义和官府作对的,我也不想窝里斗不是?”

“我也不想打!更不敢在白水朱八大哥的地盘上闹事。”薜红旗在起义之前就是马贼,对于江湖礼仪还是懂的,她将手一拱:“但是这笔银子于情于理都应该分我一份,我是非要不可。”

“你这女人好生没道理!”混天猴拍案而起。

“没道理的人是你!”薜红旗也拍案而起。

站在他们两人身后的十名随从也同时向前迈出一步,手都扶到了腰间的刀柄上。

“给我住手!”许人杰也怒了。莫名其妙跑两个家伙在自己地盘折腾,这换了谁受得了?

假如你是漕帮的舵主,突然有一天武当派和少林派的人跑到你漕帮的码头里来打架,当主人家的能不生气吗?

许人杰也把桌子一拍。跳了起来:“你们谁对谁错我分不清楚,但是总之一句话,别在洛川打,谁要在是这里主动挑衅,就是不给黄龙山寨面子。”

许人杰这么一表态,混天猴乐了,他本来就是逃跑的一方,如果在洛川里薜红旗碍于黄龙山寨的面子不能对他动手。/那他就多了一份从容,可以慢吞吞地过境,不用再担心被薜红旗追击。

反之,薜红旗的脸sè变了变。她能从许人杰的话里听出来,人家是略有点偏向于混天猴的,说起来许人杰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的表态确实有点偏向于混天猴了。因为许人杰还是有点那种“谁抢到的就归谁”的心态,内心深处觉得混天猴是遭了无妄之灾。薜红旗这女人是摆明了黑吃黑不讲道理,所以才表了这么一个态:“哼!我明白了,你是看到混天猴是个男人,我是个女人。所以就包庇他!”

“哎!我怎么包庇他了?”许人杰挥了挥手道:“都走,你们两个都给我离开洛川。从这里向西南方向走,有个叫宜君的地方。你们去那里打去!呃……不对……都是义军,你们都不要打,坐下来好好谈才是真的。”

其实从私心的角度上来说,许人杰巴不得他们两个赶紧有多远走多远,管他们去死。但是从大的战略上来看,他又不希望义军之间互相残杀,给官兵减轻了压力,这可真是好生难受。

薜红旗脸sè颇冷,刷地一下站了起来,不发一言下了酒楼,带着十来人匆匆走了出去。

混天猴见状也站了起来,对着许人杰抱了抱拳:“多谢大元帅头领回护,薜红旗那臭婆娘乖怪回去了,看来她也不敢在白水朱八哥的地盘上乱来。”

许人杰心里不爽,挥手道:“快走!”

混天猴又一次抱了抱拳,带人想要下楼,许人杰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忍不住道:“话说,你抢了十万八千两这么多,分给她一点点又何妨,不要你分一半,分她个一万两什么的,她应该就不会这样撒泼了,真是小气!”

混天猴讪讪地笑了笑,没有说啥,埋头下了楼,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镇外。

“莫名其妙,一个个都神经兮兮的。”许人杰对着镇外两军扎营的方向不爽地砸了砸舌头,他在酒楼上闷坐了一会儿,遥遥地看着镇外的两个营地,然而看了一阵之后,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薜红旗的兵营中刷刷刷地向外冒出许多骑兵来,不一会儿就结成了一个好看的“箭头阵”,兵上没有这种阵,看样子是马贼专用的某种战斗方式,以最前端站的薜红旗为首,骑兵向后斜着拖出两条尾巴。

这摆明了是要冲锋!

许人杰“哎”地叫了一声:“岂有此理,这臭女人,还真要打啊?”他刷地一下蹦了起来,大叫道:“传令,准备战斗!”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没有所谓对还是错了,黄龙山寨如果想要捍卫自己的地盘和尊严,就必须维护混天猴,因为不论混天猴和薜红旗谁对谁错,在洛川先动手的就是错!这就是江湖规矩。

这时薜红旗的步兵也开始结阵了,统领步兵的是两夫妻,男的叫做一座城,女的叫做一朵云,原本是薜红旗麾下的马贼小头目,后来军队扩大之后有了步兵营,就调了这两夫妻去统领。这两人若是统领马贼也许还有点样子,统领步兵完全不行,整只军阵乱糟糟的,就和普通的农民起义军没什么差别。

另一边的混天猴见状,也赶紧起了营,大量的士兵从营中拥出来,也结成了一个乱糟糟的军阵,嗯……不能叫军阵,应该叫做几千人挤在一起,扎了个堆。

镇子里,黄龙山寨的八百jīng兵赶紧将镇门口的车墙推开了一个缺口,士兵们排着队,从缺口里向外钻,打算出去架梁子,许人杰把郑丰逮了过来,交代道:“一会儿我的军队出去之后,你叫乡勇们把镇门口的车墙重新摆好,拿木矛守死镇门,就像我的兵那样立起矛阵就行,我出去把这两大股流寇给收拾服贴……省得他们闹得越来越不像话。”

郑丰害怕得牙齿直打架:“大元帅头领,您不能出去啊,让他们在外面狗咬狗不好么?万一您出去之后战败了,镇子就完了。”

“如果我不出去维护黄龙山寨的尊严,让外来的流寇在这里乱来,今后人人都敢到洛川来撒野,你们才真的是完了!”许人杰哼了一声道:“你给我守死镇子,别让流寇进来。”

郑丰只好点了点头。

这时候,薜红旗的马贼已经开始冲锋了,两百余骑一起狂奔,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虽然没有万马奔腾的气势,但也别有一股步兵所缺乏的气势……混天猴的军阵顿时就是一阵慌乱,顶在最前的贼寇们脚下打闪,胆子小的开始向后跑,胆子大的则向前顶过来,拿着长矛向前比划……但是拿矛的士兵也不确认自己这样做挡不挡得住狂奔的战马,脸sè卡白一片。

许人杰这边带兵刚出镇子,看来是赶不及拦住这股骑兵了,只好认真地旁观。只见薜红旗麾下的马贼们分得很散,每两匹马之间的间隔起码都有几十尺远,以波次的方向向前奔袭。

所谓骑兵冲锋,并不是像一些人想像的那样,无数的马匹排一起齐头并进……那个不是正常的骑兵队,而是叫做“连环马”,真正的骑兵冲锋,是要讲究距离感的,一般来说,横向两个骑兵要相隔十尺以上,前后两个骑兵之间则要相隔十五丈以上……原因很简单,为了防止前面的战马倒地绊倒后面的骑士,必须拉开这样长的距离,第一波骑兵就算被­干­掉了,第二波冲上来的骑兵也可以绕开前面的尸体。

电视连续剧里演那种一大堆骑兵挤在一起冲,后面一匹马追着前马一匹马的ρi股跑的场面,都是逗你玩的……那种骑兵阵只要敌人一箭放倒排头第一匹马,后面的全都得摔地上……

骑兵奔袭的时候,会很自然地形成以十五丈为间隔的波次,一波一个横列,非常好看。当然了,马贼们只有两百余骑,数量太少,跑不出来好看的波次,他们之间的距离保持着也不完美,显得颇有些凌乱。如果把他们与jīng锐的满洲八旗骑兵相比,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之远。

薜红旗居然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手上还挥舞着一把略弯曲的马刀,真是有点巾帼英雄的味道,她并没有傻傻地带着骑兵直接冲进混天猴的军阵里,而是在眼看要冲到阵前时,突然打马横转,两百骑犹如一阵风似地卷过混天猴的阵前……

看来这只是一次威慑xìng的冲锋,不要万不得已,义军们互相之间是不想动手的。

这次威慑冲锋很显然取得了一定的成效,混天候的军阵在骑兵划过面前的时候,明明没有任何一个骑兵向他们挥刀,贼兵们却因为害怕,后退,躲闪,腿软等原因,一下子挤倒了一片,军阵的一角划啦啦地崩溃下去,左侧翼顿时出现了巨大的混乱。。。)

二八三、步兵与骑兵

被薜红旗的骑兵一吓唬,混天猴的军阵就乱了。(.)

薜红旗一声呼哨,骑兵们兜了个圈,又向着那个混乱的地奔去,马刀挥舞,战马长嘶,吓得贼兵们更加惊慌,混乱本来还是一个小面积,突然一下子扩散开来,溃不成军。

许人杰心中一阵暗赞:厉害!好厉害的马贼!原来骑兵冲阵就是这么回事啊,兵上语焉不详,这次倒是让我开了眼界。

“混天猴,你看到了没?老娘要收拾你易如反掌!”薜红旗大声道:“刚才你的军阵一角崩溃的时候,我的步兵如果跟上,从这个地方给你冲进来,你已经一败涂地……”

其实不用她说,在场的就算是镇子里的普通百姓也看得出来,混天猴身为几千义军的首领,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刚才那一瞬间,他已经败了!

“给我银子,饶你一命!不给银子,要你的命!”薜红旗大声叫嚷着,她一身红衣的矫健身姿在马背上轻盈地起伏,煞是好看,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杀气腾腾,颇有母老虎的滋味。

许人杰对这种女人其实是报有一定的欣赏态度的,但是为了维护黄龙山寨的尊严,却必须将这份欣赏暂时按了下去,他命令十兵们齐声叫道:“薜红旗,做人不要太过份,在洛川境内,由不得你撒野!如果你硬要在洛川里挑事儿……不要怪我黄龙山寨Сhā手!”

“哼,黄龙山寨……若是白水朱八大哥在这里。我今儿就乖乖退了。”薜红旗大声道:“但是大元帅,你这家伙蒙着张脸,嬉哈打笑的,一看就是肚子里没货。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充当大瓣蒜!”

“大瓣蒜?”许人杰对着左右两边的人问道:“这是哪里的方言?啥意思?”

一名老二队的士兵在他身边,正好懂这个词,低声道:“大元帅头领,大瓣蒜是官话里嘲讽人的词,意思是说你以为自己是一瓣很大的蒜……嗯,就是骂您不自量力的意思。”

“我靠,这女人嘴巴好毒,不久前我还听到他骂混天猴是一块土疙瘩。现在又骂我是大瓣蒜?而且还把官话里的方言都翻出来骂人。(.)”许人杰大怒:“不给她点教训,她不知道锅儿是铁铸的。”

他对着身边的传令兵怒吼道:“前进,把咱们的队伍Сhā到战场正中间去,挡在薜红旗与混天猴中间!”

这一次许人杰带出来的八百人。其中有六队是老兵,有两队是新兵。这六队两兵中还包含老二队和老三队,这种搭配的意图,是为了让最jīng锐的几只队伍带新兵们来历练。

听到许人杰传出的军令,几队老兵立即大声齐吼。开始向着战场中间推进。两队新兵却有点犹豫,他们入伍时间不长,胆量还没有锻炼出来,首次参战。居然就是跑到两股数千人的贼寇战场中间去挡架,这可真是吓坏了他们。不过黄龙山寨的军令一向严格。又有老兵们带头走了过去,他们也不敢犹豫。硬着头皮跟着,不消一小会儿,这八百人就硬生生地Сhā到了战场正中间的平原上,摆开了一个刺猬似的矛阵。

“我就是大瓣蒜咋了?”许人杰哼哼道:“我要做也要做一个开了花的大瓣蒜,今天就赖在战场中间不走了,看你们打不打得起来。”

“老娘倒要来试试,你是不真的能开花的大蒜!”薜红旗呼哨一声,轻越的口哨声飘扬在马队的上空,她的两百余骑马贼突然掉头,向着许人杰冲了过来。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这只骑兵队刚才很轻易地吓得混天猴军阵大乱,现在他们又对着许人杰军冲来,想要故技重施。马贼们挥舞着马刀,满脸凶恶表情,隔了老远,就能感觉到他们的杀气。

许人杰哈哈一声大笑:“凡是带了弓的士兵,全部给我举弓!”

“哄!”军阵中顿时有四百多把弓箭拉开,瞄向了冲过来的马贼!中华巍巍数千年,以步兵破骑兵最有经验的军队,当数宋军,而宋军对抗骑兵的核心力量就是弓弩手,在宋军的编制中,一只军阵里有六成的士兵都是弓手,另外四成才是长矛兵和刀盾兵。当他们面对金国和蒙古的骑兵冲锋时,就以长矛兵和刀盾兵守稳,以弓弩手为主力击打敌人。

这种战术取得了相当大的成效,使得横行亚欧大陆的蒙古骑兵在征服宋朝时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可以说是历史上以步破骑最为杰出的代表之一。当然,由于种种原因,宋朝最终还是灭亡了,但是蒙古征服宋朝所花费的心血,比征服欧洲起码多了几十倍,由此可见宋朝人以步破骑的战术是多么的先进。

许人杰虽然实战经验还不算多,但是兵看得不少,宋军对抗蒙古和金军使用的战术,他是略知一二的,而且黄龙山寨最jīng锐的几只队伍装备配置也十分完备,大多数士兵有长矛、朴刀、弓箭三种兵器在身,组织弓箭阵形并不困难。

一瞬之间,黄龙山寨的军阵就发生了变化,外围是如林的矛阵,中心则是大量的弓手,张弓搭箭,指着由远而近的薜红旗一伙。

“哗!好多弓箭!”这一下轮到马贼们害怕了,刚才他们冲击混天猴部时,那些拿着锄头和镰刀的农民兵在他们的面前吓得瑟瑟发抖,但此时他们要冲击的是一只整备齐整的正规军队,这其中的差别简直不可以道里计,几百把弓箭这么一指,马贼们哪里还有冲锋到阵前吓唬敌军的胆子……还没等薜红旗下令,一些马贼就提前勒马,打横跑开,由于此时距离尚远,奔马之势还没发挥出来,许人杰的军阵自然是纹丝不动……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次是薜红旗被吓住了!

薜红旗本人被吓得不轻,虽然她每仗必身先事卒,经常冲突在前,挥刀杀敌。但是当她碰上数百张弓指着自己的场面时,也一阵心惊心跳,感觉到了恐惧。勒马横跑开之后,小心肝噗通噗通地跳着,只是面上强作镇定,没见怯sè。

“哗!不愧是黄龙山寨的人马!好厉害!”混天猴部里的许多位小头领齐声赞叹。

薜红旗这边的一座城、一朵云和一群小头领都齐齐吃了一惊:“好多弓箭手,比卫所兵的装备还要齐整啊,一般的卫所兵十个里有两人配弓就了不起了。如果薜大姐真的冲过去,搞不好半路上就被连人带马都shè成了刺猬。”

“呼!”薜红旗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大声道:“我可不止这两百骑,还有四千步卒在那边,大瓣蒜,你莫得意……”

许人杰也冷哼了一声道:“疯婆娘,如果我们两个打起来,你猜混天猴是帮我还是帮你?”

薜红旗为之语塞!

场面顿时诡异地安静了起来……

三只军队都瞪大了眼,互相对视,其实三方都不想打,但是……三方都有不得不打的理由,这可真是愁坏了大伙儿。

这种诡异的安静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薜红旗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那笔银子……我有不得不拿到它的理由……莫怪我得罪了!”她突然伸手,对着一座城和一朵云招了招,大声道:“前进!我用骑兵给你们找出敌军的破绽,然后你们给我冲!”

“是!”一座城和一朵云脸sè沉重地发下了号令,薜红旗部的数千贼兵,开始缓缓向前移动,薜红旗招呼着骑兵队,似乎又要发起新一轮的冲锋……大战的气息扑面而来……

“妈的,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态!”许人杰砸了砸嘴:“这疯婆娘不知道发的什么疯,她就这么缺银子花么?还是从小穷怕了?”

就在这场面一触即发,马上就要发展成三方都不希望看到的惨烈混乱局面时……南方的平原上突然冲过来两骑快马,这两匹马都是高头大马,非常雄壮,马上的骑士块头也极大,远远一看,就像两座巨山似的。不过这两座山的骑术看起来并不太好,马虽然跑得飞快,马背上的骑士却显得有点东倒西歪,看来他们并不是凭着马术才把马骑得这么快的,而是全凭着胆子大,够拼命,才能在骑士不怎么好的情况下把战马跑出了这样的速度。

两马很快地到了战场侧面,人还隔得老远,其中一名骑士就大声吼了起来:“统统住手!白水王二来也!”惊雷似的一声吼,那是王二独有的大嗓门,虽然隔得很远,也仿佛是在耳边炸响一般。

“啊?是王二哥!”许人杰大喜:“王二来了,那朱八哥肯定也来了!”

“白水王二?”薜红旗和混天猴两人也齐齐一惊,这位可比大元帅什么的有名得多了,早在白水朱八成名之前,白水王二就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好汉,其声名不止响彻白水,在邻近的好几个县城里也有流传。

这时王二已经奔近,他再次大吼道:“朱八哥倾刻即至!这边的想毕是混天猴,另一边的应该就是薜……咳,薜大姐么?若要打,等朱八哥来了再打不迟!”。。)

二八四、为什么要造谣

听说白水朱八马上就要来了,薜红旗再也不敢造次,赶紧勒令她的马贼队伍停止行动,矗立在了战场的旁边。**

要知道朱八此时的名头,已经是威震全陕,说出去不光能止小儿夜啼,也已经到了《水浒传》里宋江大哥那种报出姓名就让人“倒头就拜”的程度了。

这个时候还是明末农民起义的初期,大多数义军都处于混沌状态,不光没有军纪可言,而且也没有什么战斗经验,缺乏像样的指挥,也没有统一的规划和长久的安排。所以在这个时期的义军,碰上官兵就会吃败仗,几乎就没有人能赢的。

但是朱八却不同,自崇祯初年朱八起义开始,大大小小打了数仗,无一仗败北。这件事在官府那边看来,当然是因为朱八依仗着地形复杂的黄龙山脉作战,占了地利的缘故,但是在普通的土匪、流氓、山贼、江湖好汉来看,他们却不管什么地利不地利,赢得了官兵就是非常了不起!

尤其是半年前,黄龙山寨挫败了原延绥总兵杜文焕,杜文焕那可是名将啊,曾打得几个少数民族部落都狼狈溃散,大破张献忠,杀王左挂,义军们闻杜文焕之名就不由得脸上sè变,这么厉害的一个大将,居然在白水朱八的手里吃了大亏,还弄得丢了官帽……

自从这件事传开之后,江湖上的汉子提到白水朱八的名字,那都是发自内心深处竖一竖大拇指的。

像薜红旗这种起事晚。手下不多,势力不大,碰到官兵连打都不敢打,只敢落荒而逃的匪首。听到白水朱八的名字就得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她为人虽然豪放果敢,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好女子,但却也不傻,若是这种时候还要强行出头,当心惹毛了一个自己惹不起的庞然大物,还是静观一下,看看白水朱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再说!

三只剑拔弩张的军队,仅仅被一个名字就压住不动。众人全都转头向南边看。

南边的老庙镇遮挡住了众人的视线,过了不久之后,老庙镇的两边开始出现游骑,这些游骑也就是朱元璋军的斥候了……

薜红旗看了这些游骑几眼。嘴角牵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她转过头去,对着身后的一座城,一朵云两位头领笑道:“黄龙山寨的斥候马术真烂……我看这朱八也不过如此啊!”

一座城和一朵云两人也点了点头:“这些斥候的马术确实不行,看样子在马背上过的rì子顶多一两年。/和咱们这些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兄弟没法比……话说回来,刚才我看到白水王二的马术也很糟糕呢!”

“看看!”薜红旗的嘴角闪过一抹冷笑:“若是虚有其名,沽名钓誉之辈,我们今天就和他­干­一仗。帮天下英雄捅破他的假名声……”

“大姐……这话不能乱说啊!”一座城低声道:“你看场中这八百兵,那个叫大元帅的头领还只是朱八麾下一个不出名的家伙。就像刺猬一样难啃了。”

“呃……”薜红旗为之语塞。

黄龙山寨的斥候出现之后,又过了许久。朱元璋军的主力终于到了,薜红旗骑在马上,所以视野也比较好,远远地她就看出来了,最少有一两千士兵的jīng锐程度可以与大元帅头领带的这八百人相当……后面还跟着许多看起来气势略差一筹的士兵,也有好几千人。

薜红旗楞了楞:“这么多jīng兵,怎么可能?这实力简直可以和延绥总兵王承恩部相比美了!”

一座城和一朵云两人也暗暗心惊。

只见这只大军越行越近,越近越能见其军容整肃,装备jīng良。而且这些士兵带着一种别的贼军所没有的jīng神状态,那就是一股强大的自信!仿佛没有他们打不倒的敌人!这种自信正好是别的流寇所缺乏的,不论是混天猴还是薜红旗,不论是紫金梁还是王嘉胤,他们都在官兵的追击下惶惶然地过着rì子,所以几乎全天下的流寇们,脸上的表情都是一幅丧家之犬的样子。

这也怪不得他们,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不是刘备那种逃了半辈子还能野心勃勃的枭雄,普通人这种生物如果半辈子被敌人追得满天下逃窜,早就成了一个窝囊废,不可能有多牛逼的表情摆在脸上。

“白水朱八,果然名不虚传!”薜红旗这下真的有点服气了:“他的兵确实厉害,接下来就看他本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只见军阵开处,一名年青人骑着马跑了出来,身后跟着一大批头领和护卫,这名年青人大约二十四五岁的年龄,身材说不上壮实,但说得上结实,看来他一直有勤练武艺。身上并没有穿着华贵的衣服,而是穿着很朴素的棉布衣。头发梳得整齐­干­净,扣子扣得一丝不苛,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感觉。

当然,最吸引人的还是他的脸,这张脸不算英俊,五官都普通,如果没有那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没有那一双饱含大志的眼神,这张脸扔进人群里绝对找不出来,但有了那些东西之后,不论将他扔进千人万人之中,你也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就是头儿!

“那人就是朱八大哥?”

“好年青!应该不是?”

“但是周围的人明显是以他为中心的……”

“你看他马术如何?”

一座城和一朵云在她身后底语,薜红旗也不知道是点了头还是摇了头:“马术虽然说不上好,但却不蹩脚,虽然说不上人马合一,但他坐在马背上的样子却十分自然……看来他没有进行过专门的马术练习,但却与战马朝夕相处过十几年以上,才会给人这样的感觉,太诡异了……”

就在他们的低声私语中,薜红旗看到朱八率着一群头领奔入了大元帅的军中,很显然,他是要先向自己人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接着才好做决断。

薜红旗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然后就见到朱八又带了几个人出了阵,跑到了远处的空地上,这个位置很微妙,距离薜红旗、混天猴和黄龙山寨军的距离差不多,算是三方军队的正中间。

然后朱八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薜红旗大姐、混天猴大哥,能否请你们各带十名手下过来,咱们再来谈一次?”

“还谈?”薜红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次听了大元帅头领的话,跑进镇去谈判,结果大失所望,黄龙山寨明显包庇混天猴,这次又有什么好谈的?

“上次我军的大元帅头领没有处理好这件事,这次我来代他重新给两位做个调停!保证不会再拖泥带水,会给两位头领一个完美的交待。”朱八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还请薜红旗大姐赏我几分薄面。”

薜红旗犹豫了一下,挺不想去,但是白水朱八的名头压在那里,她左思右想,终究不愿平白无敌得罪了这尊神,总之就去听听他说什么,若是他也像大元帅一样莫名其妙地拿不出个有用的意见,再翻脸也不迟。

她又带了上次带的那十名马贼,离了自己的军阵,跑向场中,半路上故意在马背上来了个蹬里藏身,秀了秀自己高超的马术,到了地方,她双手一拍马鞍,从马背上轻飘飘地飞了起来,身子一转,如一红朵落地,稳稳站定。

“好马术!”有人在鼓掌,是大元帅那没用的家伙。薜红旗哼了一声,昂首挺胸,走到了疑是朱八的年青人的面前。

“你就是白水朱八大哥?”

“正是!”来的人确实是朱元璋,他对着薜红旗报了报拳头:“薜红旗大姐有礼了!”

“小妹在别人面前敢应这大姐的称呼,但在您面前,却是不敢!”薜红旗依足江湖礼数行了礼:“请朱八大哥称小妹为薜红旗即可!”

这时混天猴也带了十个人过来了,他见到朱元璋自然免不了也是一番见礼,自称兄弟,对朱元璋称大哥。

朱元璋见当事人都来了,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他也不是喜欢说许多废话的人。将许人杰一把拉到自己面前,沉声道:“我这位叫做大元帅的兄弟处理这件事儿没有处理好,险些弄得大伙窝里斗,真是万分抱歉,关于这次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听他说过了,现在我想说说我的看法……”

此话一出,薜红旗和混天猴都紧张了起来,要知道这位可不是大元帅了,大元帅的话说出来他们还有挣扎的余地,若是白水朱八金口一开,那就尘埃落地,全陕也找不到第二个人的话比他还有份量。

只听朱元璋转过头来盯着薜红旗,缓慢却认真地开口道:“这笔银子……你就别再向混天猴兄弟讨了!”

“什么?”薜红旗大怒。

混天猴大喜。

“结果你也是要偏帮混天猴?”薜红旗伸手就去抓腰间的弯刀……

但是她的手刚刚伸出,还没碰到刀柄,就见到朱元璋身子一转,面对着混天猴,用微带怒气的声音质问道:“混天猴兄弟,我想问问你,为什么要造个抢到了十万八千两银子的谣?”。。)

二八五、真相!

“造谣?”薜红旗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呀?”混天猴也是满脸惊sè,整个人都向后缩了一步。

朱元璋冷冷地道:“你们对朝廷的印象,就是朝廷有很多很多钱,随便打开一个仓库里面就装着数以十万计的银子么?”

“哎?难道不是这样?”众贼惊问。

朱元璋无奈地笑了,笑容中有股说不出来的难过,那是对大明王朝的财务状况感觉到悲哀的惨笑:“其实,朝廷比你们想像中要穷得多……区区一个县仓,根本就不可能存有十万两千两银子。”

“王二兄弟,当年咱们起事时掠夺了白水城的仓库,里面有多少银子?”

“呃……我记不清了,但是应该是空空如也,根本就没几锭银子……”

朱元璋转过头去对着薛红旗:“薛红旗,听说你曾攻破安定,请问安定的仓库中有多少存银?”

薜红旗听了这话,只觉得脑门中心被人用力敲了一­棒­似的痛,她回想了一下自己打开安定仓库时的景象,苦涩地道:“只有……五百多两银子……我……我还以为在我攻破城池之前,当官的把银子给转移走了……”

朱元璋沉声道:“没银子就对了!崇祯皇帝为了招抚陕*西义军,从内努力抠出十万两银子就已经到了极限,再也拿不出半个子儿。区区甘泉的仓库,怎么可能存有十万八千两银子?比皇帝动用内帑还多了八千两?若是一个区区县城也有这么多银子,朝廷还会为了一点点招抚银子那么头痛?”

“这……”众人脸上齐齐变sè。

许人杰哎呀地大呼一声:“我怎么没想到呢?”

朱元璋转过头去对着混天猴。脸sè十分yīn沉难看,冷哼道:“你给我说实话,从甘泉夺到多少银子?为什么要撒谎?若是说不清楚,休怪我不客气!”

混天猴又退后了一步。满头都是大汗。

本来按道理来说,他这样后退一步,后面跟的十个兄弟应该赶紧上来帮他扎场面的,但那十个兄弟却脸sè古怪,居然也一起后退了半步,看来心里也有所动摇。/

“快说!”所有人的眼睛一起盯着混天猴,直盯得他头皮发炸,脸sè转青……过了好一阵子。混天猴才艰难地道:“不……不愧是朱八大哥,我撒这个谎没有任何人看穿……没想到朱八大哥才一转眼就识破了……”

“真是造谣的?”薜红旗目瞪口呆,整个人差点变成了石块,等她清醒过来。已经过了好几息的时间,她忍不住刷地一下拔出了弯刀:“混天猴,你这混账,居然敢戏耍老娘!”

“铮!铮!铮!铮!”一大片拔刀的声音响起,在混天猴背后站着的那十个手下一起抽出了刀。将混天猴围在了中间,薜红旗的十名手下也同时拔出了弯刀。

明晃晃的刀尖闪耀,场面一触即发。

“住手!”有人怒吼!

随后空气中响起了钝器破空之声,剑拔弩张的两伙人都感觉到眼前一花。一个铁塔似的大汉冲到了他们中间,儿臂粗的铁棍挥起。“蓬”地一声砸在地上,尘土激荡。地面仿佛震抖了一下,两伙人都吓得退了半步,定睛一看,白水王二手提长­棒­,傲立场中,大声喝道:“都别他娘的动手,听朱八哥问完话。”

不愧是白水王二,这一棍好大的声势,要是落在人身上,只怕当场就砸成­肉­饼了。薜红旗和混天猴都被王二气势所震,刀子软软地垂了下去。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道:“混天猴,说出实情,若是这个谣言造得有道理,我就帮你!若是造得没道理,我把你连同你的四千乌合之众,全都砍了脑袋叠成京观!”

这一句话森森然的杀气,吓得混天猴的小腿肚子打了个闪,他忍不住又退了半步,终于噗通一声双膝盖跪到了地上:“我……我也不想撒这谎啊……当初我在乡里聚众起义时,也以为官府的仓库里有用不完的金山银山,我就对跟我起事的兄弟们许诺说,打下城池,让他们吃香的,喝辣的,用不完的银子,娶一妻两妾,过神仙般的rì子……”

“结果……没想到官府的仓库里只有一百八十两银子……这点银子连买一个宅院都不够,更不要说什么吃香喝辣娶妻纳妾了……”

混天猴耷拉着脑袋,苦涩地道:“我看到仓库里的穷酸相,差点没给吓死。要是让那些被我煽动起来造反的兄弟们知道了仓库里没钱……他们肯定会把我撕成碎片……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搬了许多石头来放进仓库,再让最心腹的兄弟把这些石头搬进大车,说是搬了许多银子出来……然后就随口胡说了一个数字……”

“因为《西游记》里的孙悟空一个筋斗能翻十万八千里,所以混天猴就抢了十万八千两银子,对?”朱元璋沉声问道。

“没错……正是这个意思……”混天猴心灰若死地道:“撒了这个谎之后,兄弟们果然对我惟命是从,就盼着我能在分银子时多分给他们一点……还有许多小股流寇也来投奔我……但是,人越多,我的心里也越不塌实。大伙儿都盯着那几个装石头的大车,看我什么时候分钱,可我哪敢分钱啊?只好借口说官兵还在追剿我们,不宜在此时分钱,靠着这个蹩脚的理由,我带着几大车的石头狼狈地到处流窜着……后来就被薜红旗大姐给找上了,她要银子,我给不出来,石头也不能拿出来示众,否则我这只军队瞬间就要崩溃……”

混天猴说到这个份上,大伙儿都听明白了!这货分明是自作自受,一个谎话套出另一个谎话,谎言越滚越大,现在是自己把自己逼上了梁山,已经下不来了。

“居然……会有这种事……”薜红旗手上的弯刀“咣当”一声落到了地上:“我居然追着这样一个废物追了百里之远……我真是傻透了!”

朱元璋转过头来横了一眼薜红旗,然后深深地道:“若混天猴真的抢到了十万八千两,那也是人家的本事,你硬要去分一半,这就落了下乘!不该属于你的钱,硬要伸手去拿,才会碰上这种傻事……”

薜红旗也不知道听没听到朱元璋这几句话,她整个人都有点呆。马贼这种东西做得久了之后,事非曲直就有点模糊了,看到一大笔银子,她其实也没仔细想究竟该不该伸手拿,但是马贼那种抢杀抢掠的天xìng却驱使她一定要来拿,结果就是做了一件大蠢事,追空壳子上百里,空耗了许多人力物力,最后啥也没捞到。

可见世间之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人在做天在看,不讲理的事做得多了,总有一天是要被老天爷戏弄的!

“朱八大哥救我!现在我该怎么办啊?”混天猴病急乱投医,抱着朱元璋的腿直哭:“要是现在暴露出我没钱的事……我那四千兄弟一定会把我生吞了,朱八大哥救命!”

朱元璋轻轻地点了点头:“没错,你现在回不了头了,一回头必死无疑!所以你现在能做的事只有一件!”

“哪件?”

“去攻城掠地,抢地盘,和官兵作对……”朱元璋冷笑道:“打他四五场硬仗,等你手下那些只想要银子不想做正经事的手下死光死绝的时候,你才能得到解脱。”

“咦?对啊!还有这种方法!”混天猴大喜:“朱八大哥您真是好智谋,我把这些傻瓜带去送死,让官兵把他们通通杀了,我就可以zìyóu了,哈哈哈哈……”

他这话说完,身后的十名心腹脸sè微变,其中一人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道:“混天猴大哥……少说两句……这话说得么?”

混天猴这才猛地惊醒过来,他游目四顾,只见朱元璋、王二、大元帅、薜红旗等人,都用鄙视的眼光看着他,就仿佛在看着一条蛆,一坨屎……根本就没有看着一个人,那眼光冷得可以把湖面都结成冰。

“你们不要这样看我……明明是……明明是朱八大哥出的主意……我只是附合一下……”混天猴语无伦次了起来。

“哼!”王二大怒道:“朱八大哥只是出言试探你一下而已,你若有是非之心,懂得礼义廉耻,便会立即反驳朱八大哥的计策,甚至怒骂朱八大哥一顿也可,但是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嘴脸……若不是看你也和官府作对,老子现在就把你砍成十七八截,你给我滚!立即远远地滚出黄龙山寨的地盘,若是再敢踏进来半步,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滚!”

“快滚!”

“有多远滚多远!”

黄龙山寨的数位头领一起大怒。

就连薜红旗也忍不住挥了挥手里的弯刀,跟着喝了一声:“滚你的蛋。”

江湖,有一套完全不同于朝堂的评判人物的标准,烧杀抢掠其实在江湖人的眼中算不得大罪,坑蒙拐骗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坏事,相逢一笑泯恩愁,江湖百无禁忌!但唯有一点,绝不可以容忍,那就是——出卖兄弟!。。)

二八六、玩得这么大?

混天猴带着他的几千乌合之众走了,北面是他们逃过来的方向,那里有延绥总兵王承恩的大军,他现在不敢去;东面是黄龙山,朱八的地盘,他也不敢去;南边是白水,朱八现在的大本营,他更不敢去。

最后,混天猴灰溜溜地向着西南方向的宜君县去了,众人仔细看他的军队,果然,军中有五辆大车,在一大群心腹士兵的护卫下缓缓地行驶着。周围的流寇全都用羡慕和贪婪的眼光看着那几辆车,恨不上冲上去将它分个­干­净,可惜他们都不知道,那几辆车里运的只是石头。

薛红旗的心情十分郁闷,对着朱元璋抱了抱拳:“朱八大哥……小妹,还有一事不解……混天猴造谣说他夺了十万八千两,这消息在江湖上到处乱传,黑白两道都传遍了。黑道的消息以讹传讹也就罢了,白道为什么也会误传呢?官府居然不出来辟谣,这实是让小妹感觉到匪夷所思……”

朱元璋轻叹了一口气道:“假如你是陕*西巡抚,有一天,你的治下有贼寇捣乱,说抢了官府十万八千两,你会怎么做?”

“我啊!当然是一边辟谣,一边派军追击那个胡说八道的混账!”薛红旗说话就是爽快。

“所以你只能做马贼,做不了大官。”朱元璋冷冷地道:“如果换了我是巡抚大人,就从今年的chūn赋里拿出十万八千两,装进自己的腰包里……然后向朝廷上报。说是贼寇凶残,抢走了官银十万八千两……上面若是派人下来查探这事的真假,到处流窜和散步谣言的混天猴就成了活证人,而你薛红旗也是一个共犯。帮着混天猴制造声势,圆他的谎话。人家可以理直气壮的说,你不相信混天猴抢了十万八千两?嘿!看看薛红旗,她死追着混天猴要钱呢……这消息还能有假?”

薛红旗听了这话,顿时抹了一把汗,小脸蛋瞬间就红了起来,而且越来越红,红得透亮……江湖人士。爱面子得很,像她这种一声高呼可以动员几千流寇的头领,当真丢不起这个人。

“这个……这个事情,能否请您……不要说出去?”薛红旗砸了砸嘴。有点­干­巴巴的,用祈求的眼神在周围的黄龙山头领们脸上划了一圈:“这事儿说出去的话,小妹会成为江湖上的一个笑柄,还请各位大哥高抬贵手,把这事按下来。.com”

“我们当然不会拿去说。”王二认真地道:“这事儿有什么好光彩的。说出去只会拉低了咱们义军的声望,就让混天猴那厮作法自毙去。”

“哟,王二哥,你啥时候学会‘作法自毙’这么难的词了?”许人杰嘻嘻直笑。

听到他不正经的笑声。薛红旗心里一紧,对于朱八大哥。王二大哥,她是充满敬意。也绝对信得过的,唯独看到许人杰就混身不爽快,听到他不正经的笑声,薛红旗还以为他的意思是这件事非要拿出去说不可,忍不住微怒:“大元帅头领是在嘲笑我么?”

“没笑你啦,我笑王二呢。”许人杰发现自己在这时候笑确实有点不妥,赶紧收了笑声,认真地道:“既然你都求我高抬贵手了,我当然不会乱说的。”

薛红旗听他说话,心里就不痛快:“我求的是朱八大哥和王二大哥,才没有求你,你若要说,便说去,蒙着一张脸,你当自己是什么人?装什么大瓣蒜?”

“大姐……”她后面的几名心腹马贼赶紧上来拉她的袖子:“别发火,此时不宜动怒……”

“姑娘家家的火气这么大……当心变成映山红这样的……”许人杰的手指向旁边一指,指映山红给薛红旗看。

薛红旗只看了一眼,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哎呀我的妈,女人长成这样,还嫁得掉么?

却听王二怒道:“大元帅,你什么意思?指着我夫人说什么闲话呢?当心我拿钵盂大的拳头揍你。”

王二的夫人?天啊!原来已经嫁掉了!薛红旗的脑袋一阵晕眩,这不可能,为什么我青chūn貌美,但是二十岁了还没嫁掉,这种造型的女人却已经有了相公,而且她的相公还是名闻全陕的英雄好汉白水王二,把这男人扔进绿林,不知道多少江湖女侠垂涎三尺,怎么就被一只母猩猩捞到手了……老天真的是太不公平。

薛红旗只觉得一阵心灰意冷,今儿个不论是作为义军首领还是作为女人,她都吃了一场大败仗,感觉一直以来的信心都有所动摇了。

她对着朱元璋抱了抱拳,苦涩地道:“此间事了,小妹也该告辞了,朱八大哥,青山不改,绿水长……”

这是要告辞了,但是朱元璋可不想让她走,现在黄龙山寨缺骑兵,而且是非常缺骑兵,薛红旗是男是女不重要,xìng情如何也不重要,但她带着两百多马贼,这却是无比重要的一个优势,朱元璋怎么可能轻易地放她从眼皮子底下钻过去了。

“别急着后会有期,同属义军一脉,咱们理应互相照应,多些联络……”朱元璋开口道:“当初王嘉胤大哥还在的时候,义军以他为中心联结在一起,组成三十六营,声势何等浩大?现在三十六营在山*西境内已经发展成二十万以上的大军呢!但咱们这些留在陕*西的义军却还是各自为战,一盘散沙,太不妥当了。”

朱元璋这也算是使出三寸不烂之舌了:“薜红旗妹子,你若不嫌弃,何不与我合营,咱们也来仿效三十六营,组成一只共同进退的大军!”

“合营么?”薛红旗眉头微皱,老实说,她可不想合什么营,她生于江湖,长于江湖,自小跟随父亲当马贼,来去如风,自在逍遥,父亲死后,她接手马帮,成为首领,更是犹如野马脱缰,还真不想被什么东西束缚住。

她挥了挥手,笑道:“前些rì子‘不沾泥’张存孟大哥也派了使者来联络小妹,说是打算联合各部义军,组成十七哨六十四寨,共同进退,抗击官府,小妹还在考虑要不要加入他那边呢,朱八大哥又来请我合营,真叫小妹为难。”

哦?朱元璋听了这个消息,神sè微变,不沾泥张存孟,这也是起义很早的一位老头领了,起义的时间不比朱元璋晚多少,是当初拼命三郎游走全陕联络义军首领们一起揭竿时的一位重要头领,曾为王嘉胤的左右手。(忘记了的朋友请翻看八二章、一一二章,里面都有提到不沾泥的名字。)起义之初时,不沾泥一直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名,随着势力渐大,老家里的家人也全部参与义军,不用再担心牵连族人,所以不沾泥就向世人公布了他的真名张存孟,算是现在少数的敢于自暴真名的头领之一。

由于不沾泥曾经是王嘉胤的心腹,所以他的号召力不会比朱元璋差太远,他牵头成立十七哨六十四寨,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难度,估计这玩意儿马上就要建立成功了。

看到朱元璋脸sè微变,薛红旗明显会错了意,她“呀”地轻呼了一声,捂着自己的嘴道:“不沾泥大哥没有派信使来联络过朱八大哥吗?按理说,像您这么有名气的大哥,他不会漏掉啊。”

朱元璋还没开口,旁边的许人杰倒是先开口了:“嘿!看来不沾泥是故意不联络我军呢,哈哈哈哈!若不是薛红旗大姐送个消息来,咱们黄龙山寨只怕还被蒙在鼓里。”

“故意不联络?为何?”薛红旗满脸茫然:“联营的声势应该是越大越好,像朱八大哥这么厉害的人,岂会故意不联络?一定是信使在半路上出了事。”

“薛红旗大姐,要我说你啥好呢?看你马术jīng湛,我还当你是个人物,但是你这人真的太简单了,脑瓜不好使。”许人杰冷笑道:“一山不能容二虎,不沾泥若是把咱们家朱八哥请去,这十七哨六十四寨的头儿该谁来当?是不沾泥张存孟来当,还是咱们家朱八哥当?”

“丝!”薛红旗退了半步,眼神中闪过一丝歉意地看着朱元璋:“抱歉,朱八大哥,像这种消息,你不知道还会更高兴些……倒是小妹这消息传得孟浪了。”

“无妨!”朱元璋淡淡地笑了:“张存孟要当那个头儿,就让他当,咱们黄龙山寨不去掺合,趁这机会休养生息,努力练兵才是正道理。对了,薛红旗妹子,咱们相识即有缘,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别去掺合那个十七哨六十四寨……他们这么多股义军聚合到一起,正好给了官兵一网打尽他们的机会,张存孟今天坐上江湖老大的位置,明天就是官兵会剿到家门前,到时候洪承畴、曹文诏、王承恩……三鬼拍门,他们要如何自处?”

“这……不会?”薛红旗听了洪承畴、曹文诏、王承恩这三个名字,虽然她是豪气的女侠,也不禁心里发寒。

“怎么不会?王嘉胤大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轰到山*西去的,没想到不沾泥张存孟还没有学乖。”朱元璋笑道:“要联合,只能一两只义军悄悄联合,切不可玩得这么大……”。。)

二八七、我来帮你守北门

“怎么不会?王嘉胤大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轰到山*西去的,没想到不沾泥张存孟还没有学乖。”朱元璋笑道:“要联合,只能一两只义军悄悄联合,切不可玩得这么大……”

听到朱元璋又提到了联合,薜红旗的心里本能地戒备了起来。她并不是一个有野心的头领,不像不沾泥那样想搞什么十七哨六十四寨,也不想骑到他人头顶,但是她也是一个喜欢zìyóu,无拘无束的人,不希望自己的头上骑一个人……虽然对方是名震全陕的白水朱八,她也不想成为他的手下。

薛红旗脸sè微变!

朱元璋的眼神何等锐利,立即就捕捉到了她这个微妙的反应,他语气一变,二八七、我来帮你守北门笑道:“不过我这尊庙有点小,可能容不下你这样的巾帼英雄,关于合营的事,还是算了吧。”

“呼”薛红旗松了口气。

不过朱元璋紧跟着就展开了心理攻势:“薛红旗妹子,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呢?”

“没想过,到处流窜呗!”薛红旗笑了:“咱们做马贼的,马背上过rì子早就习惯了。”

“可是你现在不再是一个小小的马贼头目了,除了你这两百多名来去如风的兄弟,你还有了几千个靠着你吃饭的手下。”朱元璋指了指一座城和一朵云统领着的四千多名流寇。

这些流寇并不是薛红旗的心腹,说起他们的加入,也颇有戏剧戏:数rì之前。喜欢zìyóu自在的薛红旗带着马贼路过鱼河川,正好碰上当地的穷人起义闹事,原因倒是简单,chūn天来了嘛。官府又贴出征收chūn赋的告示,结果激起鱼河川百姓不满,大量无组织无纪律的穷人跳出来乱折腾。

好玩的是,这两千多穷人里就没有一个敢出来牵头的。

这年头官府对付农民起义的方针,属于“首恶必办,从者不究”,二八七、我来帮你守北门也就是说普通杂兵起义的风险不算太大,除了洪承畴、杜文焕等比较心狠手辣的官员会把起义军杀个片甲不留之外。大多数的朝廷官员只会把造反的头头做掉,然后把普通杂兵遣散回乡。

有这个大前提在此,闹事百姓里又缺乏王二、朱八一样的英雄好汉,于是就出现群龙无首的局面。正好这时候薛红旗带着马贼过境,于是两千多名闹事群众就像牛皮糖一样粘上了薛红旗,说什么都要她来当他们的头儿。

如果薛红旗稍稍聪明一点,就不会接下这两千多个包袱,但她偏偏就不够聪明。接下了这群拿她当挡箭牌的家伙不说,还依照着江湖义气,为这两千多人寻求活路。这么多人要吃饭,没钱是不成的。于是薛红旗就带着他们袭击安定城。正好安定城中的穷人也正在和富人们较劲闹事,于是就当了薛红旗的内应。一举破城……

城破之后,她在县仓里只抢到了五百多两银子。本想抢几家富人,来个劫富济贫。但是城中的富人也不是傻瓜,他们在城破之前就依靠着乡勇军的保护逃了出去,一锭银子也没留给薛红旗用。

薛红旗没捞到多少钱,反倒是城里的穷人又有一千多加入了她的军队,搞得负担更重了。好吧,负担虽重,若是有个城池依靠着,趁着chūn天种点地,到秋天能收获点粮食也是可以度rì的,但是这块地盘可没那么容易占稳,延绥总兵王承恩很快就赶来收复安定,薛红旗的军队人数虽然从两百多变成了四千多,战斗力却没见得提高多少,听说王承恩来了,四千多杂兵都嚷嚷着要逃,她无可奈何,只能舍弃了安定城,向南移动,然后就听到混天猴抢了一大笔钱,这对于正在窘迫之中的薛红旗来说无异于救命稻草,她又风风火火跑来抢混天猴的银子……

总之,她现在过得挺艰难的,朱元璋一指那几千张要吃饭的嘴,顿时就愁得薛红旗不行,她英气勃勃的脸庞上面蒙上了一层yīn影,舒展不开。

见她的表情变成这样,朱元璋便知有戏,认真地道:“薛红旗妹子,你带着这么多张要吃饭的嘴,四处流窜谈何容易?虽然咱们无法合营,但是紧挨在一起做个邻居还是不错的,不妨就在我的地盘边上打个县城,生根发芽,咱们彼此之间也有个照应。”

这番说词倒是让薛红旗颇为意动,对啊,我虽然不愿意加入白水朱八手下,但是若和他地盘挨地盘,做个邻居也不错,如果官兵打我,他会帮我,官兵打他,我就帮他,不用合营,也能集合两人的战斗力,这样也算是个不错的安身立命手段。

想到这里,她的心就炙热起来:“小妹想请教朱八大哥,这附近有哪个县城适合让小妹去攻占的?”

朱元璋微微一笑:“从我所占据的澄城向南走,有一个叫大荔的城市,我觉得那儿就挺适合你的。”

“大荔?”站在朱元璋身后的许人杰心念一动:那位置在澄城以南,黄河以西,潼关之北,如果从山西来的官兵或者三十六营穿越潼关过来攻打澄城,就必须经过大荔……不夸张的说,那个城市就是澄城的南大门,朱八哥这是把薛红旗丢去帮我们守门啊。

确实是拿她守南门,但是朱元璋嘴里说出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友好地笑道:“大荔东边是黄河,官兵根本就不可能从东边攻过来,北边是我所占据的澄城,我能帮你守住北面,你只需要守住西边和南边即可,这样一来就很容易扎根了。”

明明是让人家帮自己守南门,偏偏到了朱八哥的嘴里就变成了自己帮人家守北门,许人杰听了这说话的技术,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原来……话可以换个方向说啊。其实北面根本不需要守,因为澄城的北面就是黄龙山脉,官兵根本不可能从北边来,东边是黄河,西边是白水,南边如果再来个薛红旗,澄城四面都安全了……

许人杰胸中有山河,一听就知道朱元璋是在哄瞎子去跳悬崖,但是薛红旗就没这么聪明了,她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山河地理图,什么澄城、白水、大荔,她压根就搞不清楚哪里是哪里,南北东西全都分不清楚,所以理所当然地不知道朱元璋是在糊弄她。

她反倒是被朱元璋说的那句“帮你守北面”给感动得不行,双手一抱拳,语带感激地道:“真不愧是白水朱八大哥,果真是义薄云天,小妹听您一回,这就去取了大荔,今后咱们就做一对好邻居。你帮我守住了北边,我当然也会帮您守好南边!”

“好!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许人杰听到这里,简直感觉薛红旗傻暴了,他摇了摇头,啧啧了两声,算是为了这个笨女人扼腕叹息。

薛红旗哪知道他的心事,见他表情怪怪的,顿时会错了意,冷哼道:“大元帅头领,你在这里yīn阳怪气地‘啧啧’个啥?是觉得我守不好南边么?别太看不起人!”

许人杰摊手:“不……我觉得你一定会守得好南边的!再也没有人比你守南边更好了。”

“嘿,这次算你说话识相。”薛红旗对着许人杰捏了捏拳头。

“哦,老天爷,真受不了!”许人杰悄悄地退到了朱元璋的身边,咬着耳朵苦笑道:“朱八哥,这么笨的女人真能攻得下大荔么?自从咱们在白水和澄城闹腾过之后,官府已经在周边的一圈城池都加强了防御吧?以她这些乌合之众,要拿下官兵全力jǐng戒的城池,只怕很难。”

“就是要她感觉到难,她将来才会为依靠我们!慢慢的才会为我们所用。”朱元璋淡淡地道:“先让她去吃个亏撞个墙,你再出手帮她吧,大荔这种小城,就交给你了。”

“哇?让我指挥攻城?太好了!我要去!”许人杰大喜,嘴角都笑咧到了耳边。

“不过前提是她先被大荔打回来了再说……别急!”朱元璋在他肩头上拍了拍:“今后你要打的仗还多,趁着现在打仗的规模都还不大,多多学习才是真的。”

这边两人在说悄悄话,那边的薛红旗却已经急不可耐了,她是那种直爽豪气型的女人,既然定下了攻打大荔的目标,就恨不得一rì之内飞到大荔城下,立即把那座城市据为已有,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想耽搁。

“朱八大哥,那就……麻烦您帮我指个路,大荔怎么去?”

东南西北都不清楚,大荔在哪里都不知道你就真要去啊?女人!喂!好歹你也问一句那里究竟有多少官兵,城墙几尺……许人杰大汗淋漓,跑江湖做马贼的都这么不靠谱么?

朱元璋淡淡地笑了:“别急,大荔可不近呢,咱们现在位于洛川,得先穿过洛川到白水,再穿过白水进入澄城,然后从澄城向南走才能到大荔,这几个地方都是我的地盘,就让我带你走一趟吧,希望一路上你能约束好手下,不要在我的地盘里面乱来。”

薛红旗双手抱拳,江湖味十足地道:“朱八大哥您放心,这点江湖规矩小妹是懂的,谁的山头谁的水,谁开了路谁收买路钱……这都是有规矩的,小妹绝不敢在您的地盘上捣乱。”!!!

二八八、每个人的看法不同

总之,大致上的情况就是:大灰狼把小红帽哄得团团转,小红帽都快被吃进肚子里了还在帮着大灰狼看家护院!外面有人敲门,小红帽问道:“来的是大灰狼吗?”

“不是,我们是官兵!”

“不行,官兵不准进来,能吃我的只有大灰狼。”

嗯,这样理解薛红旗差不多就对了。

两方谈妥之后,薛红旗翻身上马,回了自己的军中,她对一座城和一朵云吩咐了几句,看来是约束军纪,然后传下行军命令一类的,她手下的四千乌合之众便行动起来,开始进行远行的准备。

朱元璋这边也要许多事要处理,首先是安抚了老庙镇里的乡绅和富户们,让他们安心回家去,不用再担心流寇攻击他们,接下来就是收兵,拔营,带着许人杰从富户们手里收缴来的钱财回白水。

回去的半路上,两只军队保持着适度的距离,以免发生不愉快的事情。但是两边的头领却凑到了一起,互相打招呼。

一座城和一朵云两夫妻也来和朱元璋行礼,这两夫妻都很年轻,男人粗豪,女的平实,两人马术都不错,但是比起薛红旗来显然是差了一筹,气度上也差薛红旗很远。小两口也没什么野心,属于那种zìyóu散漫贯了的马贼。他们并没有指挥步兵的经验,仅仅是因为那些步兵需要有人指挥,而他们在薛红旗的身边又属于比较信得过的人,才将这个工作交给了他们。

两人到了朱元璋面前,恭敬地行了礼,然后对朱元璋漂亮的矛阵赞不绝口,都说回头有空了要以朱元璋军为榜样cāo练,不过大伙儿都知道,要想把兵练成这样,非一朝一夕之功,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把兵练成这样的,他们小两口还够得学呢。

行了几rì之后。两军进入了白水境内,没走多久,薛红旗看着道路两边的田地。就惊呼了起来:“哎呀……这里的田地整得这么好?”

“嗯,咋了?”朱元璋问道。

“这……这不像是山贼……咳……不像是义军所过之地啊。”她一时口快,差点就把“不像是山贼造过反的地盘”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朱元璋微微一笑,不解释。

随着军队不停地向前。(.)薛红旗的惊讶越来越甚,她看到道路两旁有些正在chūn耕的农夫,他们看到朱元璋的军队来了不躲也不逃,甚至还会在路边挥手打招呼。但是他们看到薛红旗的部从时,却赶紧远远地躲开。生怕靠近了会遭遇到什么灾难似的。

在经过一家乡绅的门前时,那乡绅居然亲自出迎,派丫鬟和奴仆给朱元璋等头领端来了茶水。

薛红旗的眼睛瞪得老大:“白水居然还有富人活得好好的?他是资助你起兵的人吗?”

这年头,能在流寇占据了的县城里活得好好的富人,几乎是不存在的。他们要么逃了,要么组织乡勇军反抗,要么就是被杀了,还有一种极少见的情况。就是那个富人本身就是义军的一员。义军的资助者或者起义的发动者……但这种例子在明末农民起义的前期极为稀少,直到后期才慢慢增多。

薛红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朱八哥的地盘里居然有活得好好的富人,还给他端茶送水,一幅亲切样子,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薛红旗妹子!”朱元璋笑了:“这些富人受我保护。向我交税,可以算是我黄龙山寨重要的子民。所以他们才活得好好的。”

“向富人收税能收几个钱啊?还不如杀了他们抢光他们的钱……”薛红旗的想法是典型的马贼想法:有钱人,抢呗!

“抢了今年。明年咋办?”

“明年换个地方再抢!”

“要是我不想换地方呢?”朱元璋笑了:“不久之后你要去占据大荔,你是打算攻占下来之后烧光抢光,然后扔掉跑路吗?”

“这……”薛红旗楞了楞,仿佛明白了一点什么。

“还记得洛川老庙镇里的那些富人吗?”朱元璋又道:“他们现在也是我治下的子民,也会为我提供税收,所以他们看到你们来了就组织乡勇狼狈逃窜,看到我来了就会放下刀枪,乖乖交税。甚至在碰到危险的时候,他们会选择信赖我,躲在我的身后……就像你不久前看到的那样……富人并不都是该杀的,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将它运用在大荔。”

薛红旗楞住了,沉思中的侧脸失去了那股子马贼独有的飒爽,反而透出一抹动人心魄的清丽,由于感觉到自己一直以来的处世方式好像不太对,她的脸蛋变得颇有些煞白,而白中又透出一丝浅浅的血sè来……再加上矫健的身姿随着马背的起伏轻轻晃动,红衣飘飘……

要说她美,不见得!至少在朱元璋的眼里看来,她距离真正的美女还差了十万八千里,比张樱仙主仆都差了一筹。但是以她这等姿sè,迷住普通人也足够了。旁边的许人杰、苗美、飞山虎、大红狼、马小天全都看得楞了楞。

“咦?以前没发现,这娘们儿挺好看啊……”苗美道。

“你这没学问的家伙,什么娘们儿?要说姑娘!”许人杰接口道。

“少在这里没个正经,她虽然年纪轻轻才二十岁,但按规矩得称她为大姐!”马小天也接口道。

“那……刚才那句话要改成,这位大姐挺好看的……怎么感觉有点别扭?”苗美大汗。

众头领都笑!

飞山虎给了苗美一拳道:“苗美大哥,话说你什么时候给咱们讨个大嫂啊?若是觉得这娘们儿不错,就上门去求亲嘛!”

苗美赶紧摇头:“人家哪看得上我?”

“看不上你还能看得上谁?”大红狼也笑道:“反正不会看上大元帅。”

“喂!你凭什么这么说?”许人杰不高兴了:“我哪里不好?凭什么她看不上我能看上苗美?”

大红狼大笑:“大元帅,小喽啰们不知道,你当咱们这些头领也不知道吗?你家里早就妻妾成群了!偶尔从军队里回一次家,家里的大小夫人为了让你去她们的房间,还要争风吃醋打架吵嘴呢……你以为蒙上面巾,改个名字叫大元帅,就成了自在逍遥的单身汉啊?”

“这个嘛……咳……”许人杰尴尬地道:“我对她没意思,但就是不服凭什么苗美比我好!”

“哈哈哈!”众头领又都笑,大红狼笑道:“不凭什么,每个人的口味都不同,连映山红都有王二哥觉得好呢……有人觉得苗美好,有人觉得大元帅好,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像薛红旗这种娘们儿,铁定觉得你这种人不行……我看,她肯定喜欢苗美大哥这种类型的。”

“说啥呢,苗美满脸胡子,配不上她,她应该喜欢我这种看起来又年轻又俊俏的。”马小天笑道。

“哄!”几只马鞭一起挥向了马小天的马ρi股,战马受惊,一声长嘶窜了出去,马小天的骑术还不到家,战马乱窜狂奔,顿时吓得他紧紧抱住了马脖子,一连窜的惨叫之后,他连人带马消失在了远处。

众头领大笑起来:“就这怂样,还想讨马贼头头的欢心?哈哈哈!”

不远处并骑而行的朱元璋和薛红旗,还有王二和映山红都忍不住转头来看,薛红旗奇道:“你们在做啥?”

众头领发出一阵尴尬的讪笑声,通通闭嘴。

朱元璋听到了一点他们的对话,苦笑道:“没做啥,他们一群大老粗单身汉讨不到媳­妇­,现在正焦头烂额,为了女人争风吃醋。”

“切!一群没出息的货sè。”王二豪笑道:“咱就从不争风,也不吃醋!轻轻松松讨了个夫人。”

那倒是!你夫人是映山红,谁敢和你争风吃醋?要是一不小心争赢了怎么办?众头领全都无语凝咽!

薛红旗听到王二的话,深深地看了一眼映山红,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苗美健美的腰身,腰间扎的蓝sè腰带飘呀飘的,随着马背的起伏,弯刀的刀柄撞着她的小蛮腰,一下一下很有节奏感,她不由得一阵心烦意乱:见鬼了!我应该不算丑?为什么我这样的女人居然比不上映山红?她都有英雄好汉看得上眼,为啥我就没有?

这时队伍已经到了白水城下,城门开处,张樱仙在一群护卫的环卫之中,缓缓地迎了出来,对着朱元璋微笑道:“相公回来啦?洛川那边还好吗?”

“嗯!没什么问题!”朱元璋点了点头道:“樱仙你来得正好,快来见礼,这位是从北边来的义军首领,薛红旗大姐……”他又顺势向薛红旗介绍道:“嗯,这位是我夫人,名叫张樱仙。”

“原来是大嫂!小妹有礼了!”薛红旗抱了抱拳,认真打量张樱仙,不看不知道,这一看,顿时感觉眼前一亮,只见张樱仙穿着一身翠绿sè的丝绸长裙,腰间用一条绸带轻轻束住,高雅大方之中,透着一股子水灵之气……看那张脸,肌肤如雪,典雅高贵,知达礼的淑女气质透过每一个表情渗透出来。

完了,彻底输了!薛红旗心中惨哼了一声:难怪映山红也嫁得掉,大嫂居然这般美貌,有她这样的女人在黄龙山寨之中,别的女人也只跟映山红划作一堆了。。。)

二八九、居然拿到脸上蹭

老实说,张樱仙真不算是很美的女人,若将她放到江南水乡,或者京城之地,不知道有多少达官贵人家的小姐比她漂亮,但是她这样的女人出现在一堆山贼之中,那就不同了!由于从小娇生惯养,养出她纤细娇弱的身躯,这种身材最是惹人怜爱。而且她还会读书识字,琴棋书画虽然不算jīng通,却也都有涉猎,知识可以带给人气质,把她这种有气质的女人扔进一群大老粗中间,免不了是要光芒四shè的。

这个道理不难理解,比如苍井空,在扶桑那地方算不上最美的汝优,但你把她请过来,和凤姐站在一个舞台上为某个游戏代言,顿时就让台下的观众感觉到:苍老师千秋万载,一统浆糊!

其实薛红旗这种英姿飒爽型的女人也是很好的,放到后世,不知道多少男人会将之奉为女王,顶礼膜拜。但可惜在明末这个时代,英姿飒爽可不是什么好词汇!女人怎么可以有英姿呢?有英姿的那都是“不守­妇­道”之辈!

女人就应该弱质纤纤,在家里拿着绣花针,摇着小团扇,挪着三寸金莲,让丫鬟的搀扶着,用乌龟般的速度逛逛后花园,然后留下几句缠绵哀怨的小诗,最好是再摘一包花瓣捧在怀里,在后花园的泥土地上挖个坑,一边把花瓣向天空中洒,一边把花瓣向土坑里埋,嘴里还要哼着《葬花》类的小曲儿,这就完美了!这他娘的才是女人!

这很悲哀,但这是事实,就连薛红旗这种在后世绝对属于女王级的好女人,也深深地仰慕着像张樱仙这种富家小姐。面对着这种憧憬中的完美女人,她免不了就要自卑一阵子,再自怨自艾一阵子,再自伤自怜一阵子……

“哎?薛红旗大姐,你咋了?”马小天在旁边问道。

“哎……没事!”薛红旗收起感伤,缓缓进城。刚刚还挺笔直的背脊,现在微微弯了几分,她的四千乌合之众不能跟进城去。只好扎了个营留在城外,一座城和一朵云也留在了城外约束军纪。

进了白水城,薛红旗左顾右盼,只见街道上一片繁荣。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百姓们见到朱元璋一伙人,并无畏惧之sè,只见恭敬之sè,大部份人会垂手在路边。称一声:“朱八大哥!”然后等他们路过了之后再做自己的事,偶尔也有人口称“朱八老爷”,这种称呼的则大多数是衙役、捕快一类看起来像是朝廷中人的家伙。

“这城里居然还有衙役捕快?”薛红旗震惊了。

“不要衙役捕快,若是有人作jiān犯科,杀人放火怎么办?”朱元璋笑问。

“你派人去把做坏事的抓来杀了不就行了。”薛红旗道。

“那我派去抓人的人,该称呼他们为什么呢?还不是得叫做衙役捕快!”朱元璋笑了:“反正都是衙役捕快,我就用官府留给我的衙役捕快岂不是更好,他们更熟悉这个城市。谁是良民谁是惯犯。他们比我的兵要清楚得多。”

“可……可是官府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人,他们就会欺压良民!”薛红旗微怒道。

“这城里哪里还有良民?”朱元璋又笑了:“现在白水已经没有良民了,所有的百姓全都是我的人,个个都是穷凶极恶的土匪!这些衙役捕快若是敢欺负了我的人,就算我不捏不死他们,穷凶极恶的土匪们也会捏死他们……他们现在谁也不敢欺负。只敢秉公办事儿!若是他们在秉公办事的时候得罪了我的人,我就会给他们撑腰。若是他们胡作非为,我就不帮他们撑腰了。那时……啧啧……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薛红旗仿佛又学到什么似的,深深地点了点头:“看来我攻下大荔之后,也要学学您这样的做法。”

不一会儿,队伍路过县学,所谓县学,其实就是一所官办的书院。

书院这玩意儿始于唐代,到了明朝的时候,书院经历了非常大的磨难,首先是嘉靖十六年明世宗以书院倡邪学下令毁天下私创书院。结果私人办的书院遭到非常重大的摧残,接着到了嘉靖十七年,又以书院耗费财物、影响官学教育为理由,再次禁毁书院。直到嘉靖末年,内阁首辅徐阶提倡书院讲学,书院得以恢复。

万历七年张居正掌权,在统一思想的名义下,下令禁毁全国书院。其去世后,书院又开始盛行。天启五年魏忠贤下令拆毁天下书院,造成了“东林书院事件”。崇祯帝即位后书院陆续恢复。期间书院总数达到两千所左右,其中新创建的就有一千七百所。

现在出现在薛红旗面前的,就是一所新建成的书院,房舍都还很新,也就是最近两年才建起来的。从门口看进去,可以看到院子里有一群学生,一个老学究打扮的老头儿在给学生们讲课。见到门口有一大群人走过,那老头儿向外张望了一眼,看到朱元璋,他明显地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哼道:“无知匪类,不要在书院门口徘徊,要么给我速速离去,要么进来听课,在门口探头探脑,成何体统?”

薛红旗见他一身酸腐气,顿时不快地道:“这人是谁?居然如此无礼?”

朱元璋介绍道:“这位是白水县的教谕,名叫张逸,人称张老夫子。”

教谕是啥呢?其实就是县学里的老师,是由朝廷指定给地方的饱学之士,如果和现代的职位来对比,相当于县城里的教委主任。

薛红旗心中微惊,这可不同于衙役捕快啊,衙役捕快虽然也属于官府的一部份,但只是官府这个大集体中的最下层,但是教谕已经算是非常正式的朝廷官员了啊,这种玩意儿,朱八大哥居然也收为手下?

看到她惊愕的神sè,朱元璋笑了:“我的手下里没有人能担当教谕一职,只好继续留任朝廷的官员了,每天上午各位头领还要来这里听课呢。”

“丝!”薛红旗倒抽了一口凉气,比起听说母猪会爬树更加吃惊:“这个张老夫子居然肯教?”

朱元璋笑道:“他一开始也不愿继续在此讲学,后来我对他说,既然我等是贼人,他更应该用圣人教化来帮助我们这些贼人多学点道理才对,如果他不­干­活儿,怎么对得起朝廷发给他的俸禄,怎么对得起传道授业给他的恩师?于是张老夫子就醒悟了,天天在这里认真地讲课,希望感化我们这群逆贼改过自新。”

“扑哧!”薛红旗险些笑跌:“这还真是白捡了一个老夫子来用呢。”

过了县学之后又走了一会儿,街边出现了一个木匠屋,只见一大群工匠正在紧锣密鼓地制作着什么东西,薛红旗偏头过去一看:“呀……是弩?”

“嗯!我才占据县城没多久,刚开始打造弓弩,这是第一批!”朱元璋微笑道。

朱元璋军以前龟缩在黄龙山中,物资极不丰富,所以一直没有制作弩,这次出山占了县城,才终于开始制作弩箭。实际上……在明朝末年,弩箭已经开始被时代所淘汰,火器发展迅速,弩箭已经不受重视,到了清代就会完全被淘汰出军队了。

这年头弩已经很少能看到,薛红旗见到朱元璋居然在大量制造弩箭,不由得微感好奇:“朱八大哥,你造这玩意儿做啥?现在没人玩这个了吧……”

“我也不想玩这个,但是火器对于我们来说还太过于奢侈,不可能大量配备,只好暂时用用弩!”朱元璋无奈地道。

“可是……用这种东西对上官兵的火器部队,肯定会吃大亏的吧!”

“那倒未必!”朱元璋笑了:“再过上数百年,武器的重要xìng会慢慢超过士兵,但是现在嘛……士兵的重要xìng尚在武器之上,用弩未必就会输给火器,关键还是看用它的人。”

薛红旗明显不是很感冒这句话,眼中流露出对弩箭的不屑来。这也不能怪她,明朝是经历了火器飞速发展的时代,不管是朝堂还是民间,所有人都迷信火器的威力,对于弩箭这种玩意儿无人看重。它有很明显的缺点,那就是耗费的成本比弓要高,制作起来非常麻烦,使用起来却又比火器要差。而且弩的发shè比弓要费时,弩兵在开弩的时候,需要用双手拉,或者用脚蹬才能把弩上满弦,所以无法像弓兵那样同时兼用别的武器,更是无法在马背上使用。

对于马贼来说,不能在马背上使用的武器根本不能叫做武器!只能叫做垃圾!

她正想说几句弩箭没用什么的话,突然见到身边的许人杰一个箭步窜进了木匠屋里,双手举起一把刚做好的弩,狂喜地叫道:“终于制成了……真正的宋代踏张弩!哇,这是我最想要的东西呢,以前看兵书的时候反复看到踏张弩这三个字,就是没有亲手摸过……太漂亮了!我太喜欢了!”

他把踏张弩抱在怀里,爱如至宝,满地打滚,不停地抚摸,看来就像某个守财奴在地上捡到一块金子似的欣喜。

薛红放看到他恶心的动作,忍不住郁闷地道:“真是个蠢蛋……哎呀,你居然还把它拿到脸上蹭?别做这么丢人的事!”。。)

二九零、考验你的本事

参观了一圈白水城,薛红旗的思想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朱元璋的有些做法她并不能理解,也不能赞同,但是大多数手段都让她开了个眼界,收获良多。尤其是繁华的市街,神采飞扬的行人,是她许久都不曾见过的盛景。

由于旱灾已经持续了多年,虽然去年和今年都还算是好年景,但是前面的数年大旱已经将百姓们的积蓄耗费光了,再加上官府的催逼与盘剥,许多人交不出税赋,所以她以前所过的地方,见到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是愁眉苦脸,一筹莫展。

但在这里却不同,人们的脸上并没有那种遭到压迫的苦大仇恨表情,每一个人都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很明显,他们都觉得明天一定会更好。

其实百姓们要求的真的不多,他们只想要活下去而已,在大旱灾年中,朱元璋的一句“今年免税”就可以给予他们莫大的勇气,使得他们的身上充满了对未来幸福生活的向往。

当然,这样的免税也造成了朱元璋军的经济非常拮据,所以才必须派出许人杰和冷风,到洛川和蒲城这两个尚未攻陷下来的县郊去向乡绅们收取“保护费”,以周围所有县城的富人的税收来养活白水和澄城两地的穷人,以及朱元璋的军队。这不是长久之计,只能算是权益之计,保证能让穷人们渡过灾年而已,等灾年过去,朱元璋一定要收税的。

总之,这些细节的东西薛红旗并不懂,她只懂得,这个地方的百姓,活得很开心!这一点就足够了使她对朱元璋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真不愧是白水朱八大哥,确实是我们陕*西义军的表率!”薛红旗并不是在说客气话:“等我夺下大荔,还要来找朱八大哥哥取取经,多学学。”

“随时欢迎你来做客!”朱元璋微笑,他把薛红旗放在大荔,并不光是让她守南门的意思。还有加强联络,为将来吞并她做准备的意思在里面。总之,这一趟把她迎进白水城搞参观。也有故意展现实力给她看的味道在里面,要吸收一只崇尚zìyóu,不想被人约束的马贼队,是必须要一个钉子一个眼的慢慢浸透才行的。

送了薛红旗出白水之后。又向东行,到了澄城,这里虽然不如白水繁华,但也颇有一番新气象,看得薛红旗啧啧赞叹不已。当然,拼命三郎这个老光棍看到薛红旗也是陡然一惊,随后加入了苗美他们那群光棍的夺风吃醋中去。

一路南行,直到将薛红旗和他的手下送到了大荔与澄城的交界线上,朱元璋等人才停了下来。

“薛红旗妹子,前方就是大荔的地盘了,你只需一直向南笔直前进,就能走到大荔城去。”朱元璋故意问道:“需要我派兵帮你的话。你只需说一声。我这里的兄弟就去帮你攻城。”

他明明停下了脚,又告诉了薛红旗要怎么走,再问人家要不要帮,这语里的意思分明就是不想去帮,薛红旗虽然不算聪明,但这种话人情事故还是懂的。朱元璋找她合营。她不肯,人家没直接出手吞并她。反而介绍地方给她做邻居,已经算是一等一的江湖义气了。如果这种情况下她还敢奢望黄龙山寨出兵帮她打地盘,也未免太不会做人。

薛红旗抱了抱拳道:“小妹想要的地盘自己去打,就不劳朱八大哥费心了。”

“嗯!”朱元璋立即就点头算是答应了,没有再说什么“务必要让我帮你”一类的话,他只是抱了抱拳道:“如果攻打大荔碰上困难,一定要回来找我帮忙,我可不希望你攻城失败之后逞强离开,那样对咱们彼此都没有好处。”

“小妹省得!”薛红旗勒了勒马缰,扬了一鞭,战马刷地一下冲了出去,两百骑马贼紧随在后,红衣被风一吹,立即猎猎飘起,英姿乍现,风中传来她清脆的声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大姐,别走这么快,等等我们!”一座城和一朵云赶紧带着步兵队跟上,一大群乌合之众漫山遍野地向着南方的大荔城去了。

等到薛红旗部走远了,朱元璋才回过头来,招了招手,把许人杰和拼命三郎召到面前,低声问道:“再向我报告一次,大荔的官兵情况如何?”

许人杰和拼命三郎对视了一眼,眼神略作交流,拼命三郎便主动地退开,让许人杰来说话。他得意洋洋地对着朱元璋道:“朱八哥,大荔紧邻潼关,素有三辅重镇之称,官兵对这个县城十分重视,自从咱们在黄龙山闹事之后这几年,官兵一直在加强大荔的防卫,将县中的几个卫所重新整顿,补满了缺额的兵员……薛红旗部这么漫山遍野,张牙舞爪地进去,肯定会立即引起官兵的jǐng惕,她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城下而不被发现。”

“嗯……也就是说,她走到大荔城下时,所有的卫所兵都已经缩入城中,等着她来攻了!”朱元璋轻笑:“有多少兵?”

许人杰认真地道:“五百卫所兵,其中应该有一百人属于强悍的家丁兵等级,再加上乡绅们会召集起一千左右乡勇军!官兵的总兵力可能在一千五百人左右,这样的兵力依靠城墙防御四千人的乌合之众应该是不费什么力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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