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牛丕等三人被肖白虎和鹏万里双手朝上并排绑在禅房的梁柱上,待他们被绑好后,花间溪出去安排押送三人的车辆,剩下三名书院术士守在禅房里。
虫二姑、肖白虎和鹏万里聚到禅房一隅,盘膝坐在地上,低声说笑起来。忽然,从禅房破败的窗户里飞进一道灰影,掠身而下,速度之快直如闪电,还未待虫二姑惊觉过来,头顶上又少了一只肥美的虫子。
“王八蛋,又吃我一虫子,你这死鸟,放着满世界的虫子不吃,偏挑老娘头上的,今儿老娘不拔光你的鸟毛,誓不为人。”虫二姑呼地从地上跳起,捡起一根秃毛的鸡毛掸子满屋子追杀那只吃她虫子的红头伯劳鸟。
鹏万里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也跳起身来,与那虫二姑纠缠在一起。
向牛丕的贼眼最尖,一眼便看清那只红头鸟在虫二姑头上挑了怎样一只虫子吃掉,于是低笑着对身边的艾美人说道,“我敢打赌那只鸟儿活不过一时半刻。”
艾净秀容一片宁静,仿佛对四周的事物视若无睹。向牛丕早已习惯她这种冷漠恬淡的态度,于是迳自说下去,“你知道那鸟儿刚才吃了一只什么虫子么,是一只红、黄、绿三色夹杂的毛毛虫,这种毛毛虫的刺毛上能分泌剧毒,刚才那只鸟儿囫囵吞下虫子,连尝都没有尝尝,这只虫子到它胃里,只怕会临死反噬,分泌毒液,所以那鸟儿挺不过多久便会丧命的。”
艾净还是一副漠不关己的样子,冷冰冰地毫无表情。
向牛丕继续道,“既然事先已经知道这只鸟儿要死了,艾姑娘可愿与我唱它一个双簧戏,说不定能从他们手里逃出去。”
艾净眼中精光略闪,转头对他叹道,“你觉得我是和你唱双簧戏的最佳人选么?”她的眼神往杏月儿方向飘过,意思不言自明,依她的性格只怕配合不好向牛丕那嬉不溜丢、诡变百出的风格。
向牛丕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要让他与杏月儿配合,实在是件痛苦之至的事情,可是眼下又不得不屈服于这个现实——若论搭档,杏月儿确实比艾美人强上数倍。
杏月儿早已支起她的耳朵听清了向与艾之间的对话,她见向牛丕的眼神向她瞟来,怒哼哼地别转头,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向牛丕嘬起嘴唇对她“哧”了一声,杏月儿先是不理睬他,片刻后,终于熬忍不住心中的愤懑,回脸看他,怨怒道,“难道我就一直坐这偏房的位置上么?我不服,别来烦我。”
“偏房?你这是什么话,我听不懂。”向牛丕糊涂道。
杏月儿的性子与闷葫芦艾净截然相反,不把话头挑明白,她觉得自己肠子都会打个死结,于是她问向牛丕,“若是我和艾姑娘同时嫁给你,你要谁做正谁做偏?”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男人最烦的就是这类掉河里救谁的问题,她却偏偏给提到话面上来了,向牛丕给的答案倒也干脆,“若是艾姑娘与你同时嫁给我么,”他陶醉道,“那当然是艾姑娘正房你偏房,这是毫无商量余地的。”
杏月儿几乎气昏,啐了他一口,不理他。
艾净斜了他们一眼,心里感觉既好气又好笑,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们二人还在这个无聊的问题上缠夹不清。
向牛丕连向杏月儿打了几声招呼,始终未见她理睬自己,于是对艾净苦笑道,“得,看来咱们就认命吧,也不知他们把咱们带到应天书院后会如何消遣咱们,不过呢,我以前曾看见天魔宗门下拷问叛徒时所用的一种刑法,这是我所见过的最奇特的一种刑法了。”
杏月儿和艾净感觉好奇,全部支起耳朵听他说话。
“天魔宗里有一名弟子擅长驱虫术,他拷问叛徒时,会将一大包的头虱倒在受刑者的头上,然后放无数条刺毛虫在受刑者身上爬,然后塞些圣甲虫到受刑者的嘴里,让虫子沿着嗓子爬进食道里去,然后还……”
杏月儿和艾净越听越感觉自己身上爬满了虫子,头皮上钻满了虱子,浑身直发痒,她们两的目光再移到虫二姑身上,就连素来胆大的艾净的眼中都已现出骇色,更别说杏月儿了,她低声呻吟道,“额的观世音菩萨啊!这世上的倒霉事为何老摊到我身上哪。”
向牛丕叹了一口气道,“但愿这个虫二姑没天魔宗那么变态的心思,否则,咱们这顿皮肉之苦是逃不了的了。”
杏月儿苦恼地咬着嘴唇,依着她的自尊心,是绝不可能与向牛丕做任何合作项目的,可是自尊心比起即将遭受的苦难来说,又算不得什么了,所以,权衡再三,心理的天平终于把自尊心抛弃了,她不得不决心与向牛丕合作。
虫二姑骤然又失一条爱虫,简直比心头上被剐走一块肉还要疼,她手舞鸡毛掸子,立意要那只吃她虫子的鸟儿以命偿命,怎奈这只鸟儿有翅膀,尽往禅房的高处飞,一时间竟是奈何不了它,气得虫二姑把满腔怨怼全泼在鹏万里身上,肖白虎在一旁劝架,劝着劝着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只见三人闹做一团,禅房里吵成一片,热闹之极。
忽听杏月儿高声对向牛丕评论道,“站在女人的立场上,我觉得虫大嫂够可怜,好不容易养些小宠物,还被别人给欺负,幸亏我养的是只猫儿而不是虫子,否则冤死了。”
向牛丕嗤笑她,“你以为养只猫儿就算酷么,别人肖大叔还养了只豹子哩,一口吞了你那黑猫,连骨头渣都不用吐。”
杏月儿不服,“你真以为他那只雪豹吃得了我的黑猫?这世上可不是看个头大小就能决定强弱的,说不定这会儿那只豹子正被我的猫儿给剥皮抽筋哩。”
肖白虎听见这句话便生气了,怒哼了一声道,“笑话,你那猫儿若是能吃我的豹子,我就能把那大雄宝殿上的如来佛给吃了。”
杏月儿回嘴道,“话可别说那么满,这世上以弱胜强的事例多不胜举,就拿虫大嫂头上养的虫子来说吧,依我看,鹏大叔的鸟儿未必胜得了她的虫子。”
鹏万里不乐意了,对她吼道,“你这小丫头牛皮霍霍,当心咬了自个儿的舌头,自古以来虫子就注定是鸟儿的食物,在食物链上虫子总是排最底层的。”
杏月儿鼓动虫二姑道,“虫大嫂,这养鸟儿的存心欺负你,站在女人的立场上,我也觉得你得给他点厉害看看,让他晓得虫子也不是好欺负的。”
虫二姑虽然喜欢她的论调,可是要让自己头上的虫子去挑战鹏万里的鸟儿,她是万万不肯的,她咕哝道,“你这姑娘说得倒轻巧,虫子又不是你费尽心血养的,死个十个八个当然不心疼。”
一旁的向牛丕煽风道,“你看是不是,虫子又不是你养的,再说了,虫子敢挑战凶鸟,这无异于螳臂挡车,自寻死路。”
杏月儿斜睨向他,“可惜那些虫子不是我养的,否则便押上我的身家性命和你赌上一把,也好教你知道千万莫要以貌取人的道理。”
向牛丕哈哈笑道,“若说到赌,你有什么资本配与我赌的?”
杏月儿哼声道,“你有什么资本?我便有什么资本盖过你。”
“我有马良神笔。”向牛丕高声道。
虫二姑、鹏万里和肖白虎闻言张大了嘴巴,“马良神笔”!那可是“妙法神笔”向牛丕的成名法宝。
“哼,我有聚宝盆符!”杏月儿信口道,“怎么样,不输你这马良神笔吧。”
虫、鹏、肖瞪大眼睛,感觉这禅房里金光灿烂、宝气呈祥,“聚宝盆符”是一种十分少见的玄门符咒,具有以一变九的功效,比如说你有一锭金子,用这道符咒能变成九锭金子,你有一个儿子,用这道符咒能变出九个儿子,端得神奇之极。
“好,就冲着你这聚宝盆符,咱们赌上一把如何?”向牛丕邀战道。
“赌就赌,谁怕谁。”杏月儿悍然迎战。
向牛丕对虫二姑道,“虫大嫂、鹏大叔,能否借你们的鸟儿和虫子斗上一斗?”
虫二姑等三人面面相觑,人都是有赌性的,特别是在如此大的赌注面前,那份好赌之心油然而生,肖白虎和鹏万里首先提出要求,“可以是可以,但我们要求押赌注。”
“绝对没问题。”向牛丕点头道。
虫二姑咽了一口唾沫,紧张地对杏月儿道,“我先声明,我这条蜈蚣项链不参加。”
“好的,”杏月儿道,“对付那只傻鸟,你头上那只螳螂王就足够矣。”
虫二姑心里虽然不舍,但想想一只螳螂能换得不错的经济效益,却也是笔划算生意,于是答应了杏月儿,小心翼翼地从头上取下那只碧绿色的大螳螂,肖白虎忽然挥手说道,“且慢。”
众人看向他。
“你们二位先把赌注拿出来。”肖白虎要求道。
向牛丕抬头看向被绳子绑住的双手道,“你们把我们给放开,我们拿给你。”
“那怎么行。”肖白虎断然摇头,他又不是傻子,这姓向的是当今名盗,双手一旦自由,任何可怕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向牛丕见他们三人露出警戒神情,苦笑道,“那好吧,你帮我拿,就在我右手的袖笼里。”
肖白虎从他袖笼的一个夹袋中取出一支斑竹湖笔,虫二姑走到杏月儿身前对她道,“这位姑娘,你那‘聚宝盆符’在哪里?我帮你取出来。”
杏月儿瞅着她身上爬满虫子,心里恶心之极,怎敢让她的手碰到自己的身体,于是谗着脸笑道,“虫大嫂,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只是我这人很迷信,凡是逢赌时,是绝对不会沾女人身体的,这是防止晦气沾身,所以么,能否劳烦肖大叔来拿。”大凡赌徒多有忌讳心理,其中有很多男赌徒都会把输钱的理由嫁祸到无辜的女人身上,认为女人晦气,这杏月儿把这理由信手拈来,却不想想自己本身就是个女人。肖白虎从她身上取出数张咒符,杏月儿依次看过每张咒符,“这张是辣椒咒,你小心点,万一触发了,这间房间里马上充满辣椒末,会呛死咱的;这张是臭气咒,也不是这张,噢,对了,是这张。”
肖白虎从一叠咒符中抽出一张银色的咒符,狐疑地看着杏月儿,“是这张么?我们怎么才能证明这张就是‘聚宝盆符’?”他知道,“聚宝盆符”可是相当珍贵稀有的咒符。
杏月儿笑道,“肖大叔想证明这张咒符的真伪不难,你现在就可以拿件东西来试试,可是事先申明,这张咒符只能使用一次哟。”
肖白虎看看身边两个同伴,三人同时摇了摇头,既然这咒符只能使用一次,那么就得拿最值钱的东西来试,眼下这间禅房里,最值钱的就是向牛丕的那支“马良神笔”,但对于他们这些玄门异士来说,法宝是认主人的,除主人之外,别人拿之,就等同拿了一件废物,是一点用都没有的,所以在书院四术士眼里,“马良神笔”的价值远远无法与“聚宝盆符”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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