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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共和国之战 > 5月2日下午谈判继续进行。

5月2日下午谈判继续进行。

“周总理,还认识我吗?”一个身穿西服裙,肩挎照相机的年青女记者双手紧握着周恩来的手,用流利的中国话问。

“《泰晤士报》的记者,大名鼎鼎的韦尔娜小姐,我怎么会忘呢,记得嘛,咱们碰过杯,喝的是茅台酒,不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杯子里可掺了不少矿泉水噢!”

周围的外交使官都笑了起来,不懂华语的赶紧问翻译,“总理先生的话很可笑吗?”

韦尔娜更是乐不可支,一对碧蓝­色­的眸子里溢出了泪水。

稍顷,韦尔娜间:“周总理,您的和平使命能完成吗?”

周恩来两手一张,做了个西方人惯用的无奈的手势说:“尽力而为吧,办这样的事情,一个诚意是不够的,需要两个……”

欢迎仪式进行了25分钟,便匆匆结束了。

车队沿着空荡荡的大街,驶向中国代表团下榻的总统府。

一路上、尼赫鲁提心吊胆,生怕有哪个歹徒端着冲锋枪,从荒僻的巷道里杀出来。

周恩来来访前夕,各反对党大喊乱叫,要组织示威游行,举办“不投降周”集会。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并且保证不让出一寸土地,才把这股疯潮强压下去,可面对着被边界纠纷刺激起来的群情激愤的国民,谁又敢保证不出意外呢?

直到周恩来和陈毅乘坐的黑­色­道奇轿车平安驶进总统府时,尼赫鲁才长舒了一口大气,顿觉四肢酸软,靠在座背上,竟起不来了。

(2)新德里,中国总理舌战群儒。

新德里,1960年4月25日晚7时3O分,周恩来将举行记者招待会。

消息传来,顿时轰动了新德里的记者。

各外国领事馆及新闻台社都知道,在此之前周恩来曾提议和尼赫鲁共同举行记者招待会,这个意见遭到了印方的拒绝。为了使各国外交使团和舆论界对中国立场有进一步的理解,周恩来才决定单方面行动。

新德里的新闻记者向来以敢于藐视权威和大人物,以尖锐的诘问和发难使别人难圆其说而引为自豪。如今,居然碰上一个敢在狮子嘴上捋­唇­毛的。

晚7时一到,总统府圆柱厅里已是人头攒动、空无一席了。记者们静候周恩来登场。

经受过风浪和战火考验的周恩来阅历惊人的丰富,他似乎已经预见到招待会上可能出现的尴尬场面,为了取得先声夺人的效果,平息一下有些记者有目的的愤怒火气。人一到齐,工作人员便开始散发早打印好的周恩来的声明,上面扼要简洁地阐述了中国的立场:边界从未划定,问题通过友好协商解决。在谈判未达成协议之前,双方应维持边界现状,不应片面行动,更不允许使用武力来改变这种状况。最后,周恩来将双方的共同点或接近点规纳为六条,一并印在显赫的位置上。

晚7时20分,周恩来、陈毅带领随行人员走近圆柱厅的边门。韦尔娜突然闪了出来,惶急地说:“总理先生,有帮人准备不顾外交礼仪向您发难,您可要小心啊!”

周恩来微微点头,从容不迫他说:“谢谢您,韦尔娜小姐。”说完继续前行。

韦尔娜又迅疾地抢到前边,语音凄颤地说:“周,这不是招待会,是­射­击场,您是唯一的靶于,上千只枪口都瞄准了你,你不能进去。”

周恩来严肃了,轻轻抚了抚韦尔娜瘦削的肩膀。“放心吧,新德里的子弹打不倒我。”

韦尔娜没有危言耸听。的确,印度新闻托拉斯的一伙人,预先抢占了有利位置,准备在周恩来一走进大厅时,就狂呼口号,给他一个下马威。可惜得是,他们的注意力被手中的周恩来的声明吸引住了。以至周恩来跨进大厅,踏着红地毯,缓缓走上靠前排居中的讲台时,才有一个尖细的声音喊:“中国佬,滚出去!”但这阵小小的­骚­动还没等掀起大浪,就被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淹没了。

周恩来用睿亮的双目扫视了一下会场,然后开始了45分钟的讲演,他的语音沉稳,略带沙哑,却极富魅力。台下的记者在笔记本上“唰唰”地记录着。周恩来再次重申了中国的立场。

最后情真意切他说:“中国、印度,都有着5000千年的古老文明,印度的圣河佛殿、经典颂文,曾经给中华民族的成长注入过丰厚的营养。中国的四大发明,特别是造纸术和火药,也为印度的经济、文化的繁荣做过贡献。几千年来,我们一直和平相处,休养生息,在历史的长河中,中、印之间从未发生过真正的战争。我希望,我们这一代人,即使遇到再大的问题,也应坐下来,通过协商、谈判解决。切不可对上辜负了列祖列宗的遗德,对下贻害后世子孙。”……

周恩来的演讲刚一结束,圆柱厅里便爆起掌声的大潮,韦尔娜拍着巴掌,兴奋地站了起来。数百名记者受到感染,也纷纷离座站起来。

在新德里召开记者招待会,是一种令人畏惧的煎熬。印度内政部长夏斯特里在一次招待会上曾被质问得面红耳赤,当场出丑。财政部长德赛竟在招待会中途被嘘下讲台。

这一点各国的领导人和政治家都有耳闻。但是,令人无可争辩的是,自从周恩来跨进这座圆柱厅的第一步起,他就控制了整个会场,那些准备发难、炮轰的记者们,居然随着周恩来的一举手、一投足,语音的抑扬起伏,老老实实地聆听了45分钟,这确实令人不可思议。

周恩来端起茶杯,侧身呷了一口茶。他从不正对听众喝水,事无巨细,都处处体现出对他人的尊重,这就是周恩来的魅力之所在。

周恩来转回身,清了清喉咙,说:“有位朋友告诉我,在座的有不少是战神鸠摩罗的子孙,准备好了炮弹轰击我。我觉得,心里有火、有气,就应该发出来,我愿意承受。

因为,我是你们的朋友。“

这一下,会场居然沉静下来,出奇的静。终于,有一个留大胡子的人站起来说:“我是印度新闻托拉斯的记者,请问周恩来先生,中印边界的领土划分已经是十分明确的了,难道还有什么必要再进行谈判,再重新划分吗?”

周恩来耐心地回答:“如果你对中印边界的百年历史多做些研究,并且能真诚地倾听一下中国政府的呼声,我想,你是不会提出这种问题的。”

这位印度人刚坐下,身旁一位欧洲人站了起来:“我是英国路透社记者詹姆斯,总理先生口口声声要靠谈判来解决问题,请问,原本属于别人的东西,你认为有什么资格和必要去讨论这东西的归属吗?”

周恩来严肃他说:“詹姆斯先生,在国与国的领土纠纷中,你刚才的比喻显然不十分恰当,我愿就这个比喻再做些说明,如果一个强盗夺走了别人的东西,那么原物的主人不该向强盗讨还吗?”

詹姆斯气急败坏他说:“你……你敢说印度是强盗。”

周恩来但然他说:“强盗,有,但不是印度,而是英国的殖民政策。中国和印度是朋友,而且应该永远是朋友。”

后排一位记者拍了拍詹姆斯的肩膀,站起来问:“总理先生,你们不打招呼,在有争议的地区擅自修了一条公路,这难道也是在表示和平、尊重和友谊吗?”

台下响起得意的嘘声、口哨声。

周恩来诚恳地答:“不错,我们是在喀喇昆仑山侧修了一条公路。这就是青藏公路,是为了改善新疆、西藏地区的交通困难状况而修筑的,其中有几段因山脉阻隔,穿越了阿克赛钦地区的一角。我们原本以为,这是众所周知的中国领土。后来印度政府提出了抗议,我们愿意就此问题进行协商解决。如果这不算和平、尊重、友谊的话。那么印度政府越过传统的边界,在有争议地区建立军事据点,武装巡逻,不但不打招呼,而且逐步推进,动枪动炮,这又算是什么呢?如果说彼此都伤害了感情的话,我们中国也仅仅是因为一条用于和平建设的公路。”

台下的记者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周恩来的雄辩虽早有耳闻,但今日才是第一次领教。

“我是印度独立报记者托姆拉。总理先生,你不认为,中印之间的领土争端,愈演愈烈,直到今天动枪死人的境地,完全是你们自恃大国身份,对印度横行侵犯的结果吗?”

周恩来冷峻他说:“不对。缅甸、不丹、尼泊尔都是小国,也都和我们有麦克马洪线的困扰,可为什么我们能和平地达成边界协议呢?事物的逻辑并不是当一个大国与一个小国发生纠纷的时候,大国就必然是无理的、蛮横的。如果这样的逻辑成立,那么印度同巴基斯坦、锡金的边界纠纷,也是大国欺侮小国吗?事实上,印度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是一个小国,她的综合国力,她的人口,她的国际地位和威望,尤其她引以骄傲的几千年的古代文明,一丝一毫也不比中国差,这怎么说得上是大国对小国的侵犯呢?”

托姆拉激怒地涨红了脸,晃动着粗短的胳膊,扯着嗓子喊:“不管怎么说,你们是侵略者,是你们伤害了印度的感情,你们要滚出去……”

周恩来的面孔异常冷峻,语气却异乎寻常的平稳:“如果说到伤害感情,我想反问一句,究竟是谁伤害了谁?去年我国在平定西藏叛乱时,明知有些人背后搞鬼,我们并没有责怪,而是在采取军事行动前,电告贵政府,保证对印度侨民提供保护。达赖喇嘛逃往贵国避难,中国政府根据‘对政治犯可以给予保护’的国际惯例,予以了宽容。在边界纠纷中,中国军队没有前进一步,连例行的边界巡逻也停止了。我们伤害谁了吗?

可是印度政府呢?面对领土纠纷拒不谈判,至今不断派出军队在我领土内巡逻。多次开枪,打死打伤我边防军民。去年,在我国处理自己的内政西藏问题时,各城市都举行了大规模的反华游行,声援西藏叛乱集团。更令人无法容忍的是,去年4月,在贵国盂买,政府怂恿一批歹徒,将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肖像贴在中国总领事馆的墙上,往肖像上抛掷变质­鸡­蛋、烂西红柿和砖瓦泥块。请问,这是什么?这不仅是伤害了我们的感情,而且是对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侮辱。“

托姆拉惶急地辩解道:“那是一小部分人,绝不能代表印度政府……”

坐在周恩来身侧的外交部长陈毅猛然站了起来,抓起话筒怒不可遏地喊道:“够了,不要狡辩了,我只说一句,中国是受到损害了,中国是受到了损害了,毛泽东主席有句话:”人个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谓予不信,皇天可鉴。“……

大厅里的人被陈毅的话全部震慑住了,记者们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苦笑着摇头,尴尬地喘气。

在座的每个人都明白,陈毅不光是外交部长,而且是身经百战的元帅。

周恩来接过话筒说:“请愿谅,我的外交部是一时愤慨所致,并非威言恫吓。我想最后再说一句,中印两国都曾是帝国王义的殖民地,饱受过帝国主义列强的欺凌和蹂躏。

中印两国应该友好、和睦。自家的事好商量,绝不能让边界纠纷再继续扩大,以致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

韦尔娜站起来,极严肃庄重地说:“我还有一个问题,总理先生能够坦诚相告吗?”

周恩来扬扬手说:“我想,我会尽其所能的回答你。”

“那好,据我所知,您今年已经62岁了,比我的父亲还要大8岁,可是,你为什么仍然那么年青、美俊,像个小伙子,能回答吗?”

全场上静默有顷,猛然炸锅般爆出一阵畅快的大笑,将刚才剑拔弩张的火药味驱赶得纤缕不存。

与刚才舌战群儒,大展辩才的情形相左,此时的周恩来,倒真有些腼腆了。他望了望身旁忍俊不禁的陈毅,又摊了摊两手,嗫嚅着说:“这样的问题,我可以不回答吗?”

“不行。”这两个字,居然是上千名记者用不同语言异口同声发出的轰鸣。

周恩来搓了搓两手,说:“好,我回答,我只是按照东方人的生活方式和生活习惯进行生活的……我……”

周恩来的话音未落,台下的掌声、叫好声犹如天边滚过的巨雷,上千名记者全部站起来,跺着脚,拍着巴掌,喉咙里喧泄着各种代表欢乐和赞赏的音符。

这浑杂的持续长达7分钟的雷声里,竟然包括刚才那些曾向周恩来发难的人。

然而,周恩来的和平祈求落空了。

(3)“里窝那”进攻计划出笼。

1962年10月1日,正逢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13周年大庆。当首都北京的夜空鸣响着隆隆礼炮,绽开着五彩缤纷的花朵的时候,印度首都新德里国防部作战厅里,正在进行着决定印度命运的作战会议,主持会议的是印度国防部长梅农。参加会议的有击军总参谋长塔帕尔上将,前陆军参谋长蒂迈雅上将,参谋局长考尔中将,东部战区司令莱普森中将,第33军军长乌姆拉欧·辛格中将,第4师师长尼兰詹·普拉沙德少将,参谋部助理迪隆少将,参谋部作战处长帕利特准将;此外,还有3位文职官员,内阁秘书凯拉,国防部秘书克萨林,情报局局长马立克。

身为文职官员的梅农,虽然担当着国防部长的重任,但当他面对着一个个肩扛金花、绶带斜挂的将领时,总有一种情不自禁的压迫感。为了保持自己的尊严,他的看家法宝便是斥责、嘲笑他们。因此,属下的将领对他多有不满,可又不得不感激他,因为他用频繁的调动不断晋升他们的军衔,同时又大幅度地提高了军官、特别是将军们的薪金。

他在任期间,军队的武器装备也得到了很好的改善,尤其是他同尼赫鲁之间极亲密的私人关系,没有一个军官不对此感到畏惧。

梅农首先做了简短的开场白后,说:“尼赫鲁总理已前往伦敦参加英联帮总理会议,临行时授权让我制定一个将中国军队清除出去的作战计划,我已经指令总参谋部拟定了,这就是”里窝那“作战计划,下面就请帕利特准将宣读作战计划的文本。”

帕利特准将摊开文件夹,说:“取名‘里窝那’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这是一个地名,意大利的一个港口,二次大战时,总参谋长曾在那儿作过战,仅此而已。”

接着,他宣讲了作战的任务和要点,在东部,要占领塔格拉山脊,将中国军队赶出塔格拉山;在西部,要拔除中国军队的21个据点,占领全部有争议的阿克赛钦地区。为了加强东部的军事力量,拟在最快时间内组建特种部队第4军,考尔中将亲赴东北边境指挥,并兼任第4军军长。进攻的准备,要在10月10日前完成。

帕利特准将刚刚讲完,蒂迈雅上将就高声喊叫起来:“不可能,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你拿什么去组建第4军?凭什么同中国军队打仗?怎样在10月10日前完成进攻准备?你知道那儿的地形地貌吗?全是1万4千英尺以上的连绵不绝的大山,在地图上量出3个小时的行军距离,实际要走上3天。后勤保障全部要靠空投,可是,那儿连一块空投的平地都找不到,制定这种计划,不是疯子,就是傻瓜。”

考尔中将敲了敲桌面,严肃他说:“蒂迈雅将军,请你放尊重些,这份作战计划,是我和塔帕尔上将一块制定的,你尽可以批评、修正,但决不许可诋毁,更不能全盘否定。要知道,印度的每个人都不耐烦了,指责我们为什么不把中国人赶出去。许多报纸骂我们是胆小鬼,不能担负起保卫祖国的重任,做为一个军人,你能忍受吗?再不行动,政府就要垮台,我们都要被送上绞刑架,你懂吗?”

蒂迈雅冷笑连连他说:“如果这个计划出自别人之手,或许还有探讨的可能,可是你一参与,情况就完全不同了,短短的10年间,你从一个少校升到中将,坐上了参谋局长的宝座,你算什么,你真枪实弹的指挥过一次战斗吗?还不是凭着你那张漂亮的脸蛋,巧舌如簧的嘴。为了你的提升,我曾经辞职过一次,很可惜,没有挡住你亨通直上的官运。这一次,我豁上一切不要,也要阻止你,什么‘里窝那’完全是几张烂纸,你也绝不能出任第4军军长。”

考尔尖利地说:“你最好放明白些,这是作战会议,不是可以随意进行人身攻击的议会,我的任命书是尼赫鲁总理临行前亲自签署的,为此你尽可能再辞职一次,不过这回,不会有人再劝你收回了。”

这一刀深深刺穿了蒂迈雅的心脏。两年前考尔由第4师少将师长升任参谋局长职务时,蒂迈雅曾极力反对,认为他好夸大言辞,极富幻想,又无实际作战经验,担任仅次于参谋总长的职务,确实不能胜任。但尼赫鲁断然否决了他的意见,直接签署了任命书,为此,蒂迈雅一气之下,请求辞职。如果蒂迈雅坚持到底的话,那么军队内任人唯亲的裙带路线真相或许会大白于天下。然而,蒂迈雅在尼赫鲁一番恳切言辞的劝导下,收回了辞呈,尼赫鲁便给了他一个闲职。

新闻界为此做了一番沸沸扬扬的报道,责怪他的“儿童游戏式的”小孩子脾气。蒂迈雅将军受尽了棱辱。从此,便也雄风殆尽、闭门不出了。

但是,做为一个戎马一生的老军人,他始终关注着中印边界的军事纠纷、当看到尼赫鲁推行考尔的前进政策,不断往前推进,修建了一个个军事哨所时,他感到既可悲又可笑。这只是一种小孩子捋大人胡须游戏,一但大人被扯痛了,便会给一巴掌。为此,他多次给尼赫鲁写信阐明这种做法的愚蠢可笑,希望他能下令收回军队,聚成铁拳,在关键方面给中国军队以致命的打击。然而,尼赫鲁却宠信梅农和考尔,默许他们继续往前走。第一步是把哨所建到中国哨所前面,看到对方没有动作,第二步又把哨所推进到中国哨所的后面,切断中国哨所与主阵地联系。

现在他们要推进第三步了,把中国士兵哨所拔掉赶出去。这可是潜藏着最大危机的一步。蒂迈雅根据一生的作战经验认为:前两步中国忍让了,第三步绝不会忍让。积蓄已久的中国军队不但会打败他们的进攻,而且会趁势反击过来,消灭全部印方边境部队,甚至会趁势追击,攻占新德里。这是决定国家命运的时刻,他不能再沉默了。他自报奋勇参加了这次作战会议,又挺身而出陈述了一大通理由,然而,他除了从辛格中将那饱含同情的目光中得到些许安慰外,其它的都是漠然的冷眼和嘴角的蔑笑。他绝望了,喜马拉雅山不只是美丽的雪山女神,她还有两个恶魔的化身,一个是难近母,一个是时母,她们不仅相貌狰狞;而且­性­情残酷,全印度的婆罗多将毁在这两个恶魔的手中。不知是哪根神经的灵感,使他忽然想起长篇史诗《摩河婆罗多》中的这个传说。他两眼含春盈眶的泪水,缓缓站了起来,颤抖无助的手,无意间碰翻了茶杯,茶水溅到了考尔笔挺的军服上。

考尔惊呼一声,接着暴怒地搡了蒂迈雅一把,险些把老头子推个趔趄,愤愤他说:“老­精­怪,早下台了,还罗嗦什么,不知羞耻。”

蒂迈雅仿佛没有听到,呻吟着说:“部长先生,快从梦中醒来吧!中国军队并非不堪一击,也不会永不还手。想想蒋介石的八百万军队,想想朝鲜战场上的美八军,想想刚刚被镇压的西藏军队吧!我不想说,可我不能不说——中国军队要胜过我们百倍。”

这最后一句,激怒了在座的全体高级将领。

顿时,椭圆形的会桌上响起一片责骂声:“你不配当军人!”

“浑蛋!”

“卖国贼!”

“滚出去!”

“滚!”

蒂迈雅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恳怜地望着梅农。

梅农只是眨动了一下厚眼皮,连头也未抬,挥挥手说:“你走吧,你确实老了。”

蒂迈雅用手背抹了抹老泪横流的脸,挪着颤巍巍的步伐,弯着沉重的腰脊,向外离去。

临近门口时,他忽然转过身,威风凛凛地大喝了一声:“狗崽子们,你们将一个个被枪毙。”

随着重重的一声门响,作战厅里沉寂下来,许久没有发言,蒂迈雅的预言,仿佛将在座的人心都冻僵了,凝固了,失去了灵动的活力。

许久,这沉默都未被打破。

忽然,作战厅里响起了一个悠长、平稳,时而还有起伏变化的鼾声。

国防部长梅农,旁若无人的伏在桌上睡着了。

这位动过一次脑手术的老人,尽管有爱打瞌睡的毛病,但是今天的会议,他似乎不该睡着,这是决定印度命运的会议,也是决定他命运的一个夜晚。

当两个格斗的巨人,拔出腰间锋利的剑,准备向对方的要害一刀捅去的时候,他却睡着了。

暴怒而又狂傲的考尔对着梅农的耳朵,大喊了一声:“继续讨论‘里窝那’计划。”

(4)艰难的印军先遣部队。

这是什么声音,低沉、暗哑、粗重而又恐悸。

夜幕里,一个个“小甲虫”正沿着雪山女神垂在前胸的手臂颤颤的蠕动。她猜悟到了,这是坦克,当今尘世的杀人武器,它有钢铁的外衣,坚硬过铸塑自己躯体的岩石;它能喷­射­致人死命的炸弹,将现世的万灵之长送往另一个世界。

它后面跟着一列列的士兵,都是吸吮着自己|­乳­汁长大的生灵。他们背着杀人的凶器,正兴高采烈的走过来。好像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崎岖的山路,能变得再陡峭、再狭窄些吗?

让他们走得慢些、再慢些。

天庭飘落的雪花,能洒得浓些、再浓些吗?

让他们被热血激昏的头脑清凉下来。他们还在急急地行走。

知道吗,你们是在去赶赴一场生死宴会,结局只有一个——杀人或被杀。

喜玛拉雅女神睁开穷通千年的慧眼,看到了割断的血管流淌着血的浓浆,洞穿的胸膛喷溅着血的雨滴,迸飞的弹片撕裂开血的­肉­体,……晶莹的雪岭被污血浸塌了,洁白的羽衣被浓烟炙黑了,无数的死之幽灵在空中飘荡、浮游,苦痛的呻吟和怨毒的诅咒充斥宇宙。

死神在颠狂地舞蹈。

两边都是可爱的子民,该庇护哪一方呢?

女神的慧眼酸楚地合上了。

也许,在法轮上,这是一场无可避免的劫难。

“报告旅长,先遣支队报告,因天黑路陡,加上降雪,部队无法行进,可否就地宿营?报告完毕,上尉参谋尼兰詹。”

达尔维准将走下吉普车,仰头看看黑幽幽的天幕,又抬腕看看手表,表盘上的绿­色­莹光指针告诉他,已经凌晨一点了。

“通知部队,安排好岗哨,就地宿营,何时开进,等待命令。”

“是。”尼兰詹行了个军礼,转身向前跑去。

“走,跟我到前边看看。”达尔维披上大衣,对两个卫兵说。天寒、军队下发的羊皮大衣太重、太厚,达尔维不愿穿,便跑了几家皮毛店,买了块貂皮,又连夜赶制出来。

如今抛下娇妻爱子,露宿在这荒山僻野里,心中自有无法倾诉的苦涩。

沿途,士兵已在架设帐篷,虽然忙碌,却没有声响,显见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

达尔维走到部队最前面。飞雪中隐约可见一道险峻的山梁。路边,两个士兵在低声痛苦的呻吟。

“怎么回事?”达尔维关切地问。

“报告旅长,他们从山坡上摔下来,扭伤了腿。”旁边一个军上长身份的人报告。

一听说是旅长,两个伤兵坚持着要站起来。

达尔维按住他们的肩膀,蹲下身子,轻声问:“伤得重吗?”

一个士兵说:“报告旅长,我的脚踝扭了。”

达尔维从兜里掏出微型手电筒,仔细看了看,脚踝肿得很粗,紫红。单薄的胶鞋扔在一边。

另一个士兵说:“我和他一块滚下来了,腿扭伤了,不能动。”

达尔维橹起士兵的裤腿,腿部有好几块擦伤的血渍。

这是两个年青的士兵,柔软的­唇­毛还不能叫做胡须。因穿着单薄,躯体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达尔维站起来,对军士长说:“帐篷搭好后,马上把他们抬进去,天亮送旅部救护所。今夜取消灯火管制,可以燃火取暖。”

“是。”军士长惊喜地喊。

“旅长,师部来电。”尼兰詹又跑过来报告。

“念。”

“达尔维准将,你部是否按预定时间开进至指定位置,请速回电。”

“预定时间?指定位置?见他妈的鬼。”

回到旅部的帐篷,达尔维拿起话筒:“接师部,我直接和师长通话。”报务员抬头望望满面怒气的旅长,迟疑地思忖着是否该提醒旅长,通话要用密语。

“普拉沙德少将吗?我是达尔维准将,目前,我们被困在4300高地北侧,夜暗路滑,无法前进,我已命令部队宿营……”

“什么,到达旺?见鬼,到达旺还有80公里,眼下这个山梁我就翻不过去,坡太陡,有65度……”

…………

“普拉沙德将军,再提醒你一遍。我们不能听参谋部那些浑蛋的话,尤其考尔,那是个蠢驴,傻瓜。什么‘前进政策’到前面建那么多分散的据点­干­什么?”

…………

“把中国人赶出去?将军,你还在做梦,光20个据点的后勤保障我就应付不了。吃、喝、穿、用,全要靠人背,这儿没有空投场,我不能让我们旅的官兵都就成挑夫。”……

…………

“克服困难?谁都会喊,你来试试。雪地里,我的士兵穿着单衣,他们每人只有一床毛毯,马上大雪封山了,皮鞋也没有。即便把他们赶上山去,也会风冻成­肉­­干­。”

…………

“什么?让考尔来,我拒不执行。”

达尔维愤怒地摔掉话筒。

尼兰詹站在达尔维面前,鼓足勇气说:“旅长,我不许你这样辱骂考尔将军。”

“噢!?”达尔维坐在折叠椅上,点着一支雪茄,上下打量了尼兰詹几眼。

“考尔将军是我的救命恩人。”

“什么时候?”

“4年前。”

“什么地方?”

“东边,埃尔佛尔峰。”

“怎么回事?”

“4年前,我渡假时,和两个朋友一块去爬埃尔佛尔峰,恰巧碰上雪崩。我们掉进了峡谷,两个朋友都摔死了。我背的帆布袋救了我,我被挂在一根突出的树权上。当时虽没死,可是绝望了。那时正是封山的季节,不会有人到山里来的。可是出了奇迹,考尔将军那时任第4师师长,封山后去视察高山哨所,恰巧路过那儿。我的呼救声被他听到了。他把尼龙绳固定在汽车上,坠下冰川,将我背了出来。”

达尔维站起来,抽出嘴里的雪前,踱着步说:“嗯,很侥幸,很­精­彩,像小说里的故事。不过,你要知道,一个优秀的登山运动员;不一定是个好将军。”

“可他是为了国家啊!把中国人赶走不对吗?”

“对,对极了,可愿望是一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他的前进政策,制定的根据是中国不会反击。凭这一点,他就不配做军人。”

“可我觉得他很勇敢,很果断……很英明,也很漂亮。”

“你被恩情蒙往了眼,你没看透他。他从没打过仗,却在指挥一场战争。这是印度军人的悲哀。”

达尔维脱下大衣,躺到行军床上,望望神情苦痛的尼兰詹,说:“好了,我的参谋,你尽可以膜拜他,可我不,他没救过我……”

“砰,砰”两声锐利的枪声,划破了雪山的暗夜。

达尔维猛然坐起,惊问:“怎么回事?”

一个军官跑进来报告说:“廊尔喀营抓到了几个藏民,我们怀疑是中国军队的侦察兵,藏民说是做毛皮生意的。双方动了手。”

达尔维漫不经心地问:“解决了吗?”

军官说:“都绑起来了,正在审问。”

“唔,有什么情况及时报告。”

“是,他们带了不少毛皮,今夜是不是可以借用一下。”

“可以。”达尔维将大衣盖在身上。

“我的参谋,我可要睡了。但愿你的救命恩人这次别把你送给死神。祝你做个好梦。”

(5)24把刺刀对准中国士兵的胸膛。

在喜玛拉雅山脉的千百条峡谷中,克节朗山谷也许是最美丽的一个了。

每年春夏,冰山上的积雪融化,顺着脊坡流下来,汇成清澈奔腾的克节朗河。受南季风的影响,河边草木葱茂,百鸟啁啾。沁绿的草坪上,几十种野花,随着气候的演变,霓虹灯般调换着绚丽的­色­彩。逗引得千姿百态的蝴蝶,在这儿翩跹飞舞。

这是一个未染红尘的神话世界。

此刻,中国士兵吴元明跨过克节朗河的择绕桥,来到桥西哨位上,正守护着这块原始的圣地。

他今年22岁,四川江津县人,在这儿站岗已经一年多了。

他由衷地喜爱这个地方。

这儿莫不是家乡的再造吧!瞧,那涂满绿彩的石壁,不就是家乡的翠屏山嘛?哨位旁那片青葱的毛竹;正是儿时和小伙伴们捉迷藏的游乐场呀!

还有那熟悉的长长短短的鸣唱;还有那闻惯了的草木泥土的青涩的气息。

唯一不同的是,这儿的山大都戴着顶白帽子,一年四季总也不摘。指导员说,那白绿相间它不热吗?每年暑季,吴元明一下岗,就爱脱掉衣服,浸到克节郎河里。这水冰冷、清澈,一会儿就能凉透肺腑。茶道上说:雪水沏茶是上上品,用克节朗河的水冲茶,一定是世界上最最好的。自己在里面洗澡,是不是太可惜了。

这些天,他不那么悠闲了,印军的飞机,时常在头上转,树林里,也不时闪露出一张张长满大胡子的脸。前天,他们居然围着桥头,修了3个地堡。他们要抢占这块地方吗?吴元明的心缩紧了。

在这儿站岗,无疑是站在狼群之中了。

他不怕,他是共产党员了。再说,后边有主阵地,翠屏山后面(他愿意这样叫),家乡的父老姐妹都在看着他。

:果然,上岗不一会儿,印军从一个个地堡里钻出来了,摆着手、叫喊、端起枪做­射­击状。可是吴元明不理睬他们。

一个布巾缠头,黑纱裹须的军官,带着30多名士兵,端着机枪、冲锋枪和上了刺刀的步枪,一步步逼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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