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有啥说的，我把他们仨都拉扯大了。”唐婶露出鄙夷的神气，想想又不对劲，可儿自从生下来哪里离开过她？

“世健晚上辛苦了。小露要多跟世姣沟通，注意她的情绪变化……”

“全是废话。”世婕扔过一根香蕉打断了通吃的装腔作势，笑声从才飘出饭菜香味的厨房窗口飘到院里，全然一个令人羡慕的幸福大家庭。

忙忙碌碌的，某天翻日历不由得一惊，时间过得真快，眼见着这一年又将要过去了，窗外枝头的树叶何时落­干­净了竟没发现，不由得又要旧话重提，咱们这里的秋天真是短，下了两场雨，刮了三场风，冬天就到了。

周末，世婕一大早回来，她近一段时间的减肥有了些成效，圆胖身材瘦下一圈，从前因穿不出样子，逛街总是看得多买得少，现在扬眉吐气似的疯狂购衣。她硬拉世姣一起去买衣服，也是想让世姣不要总闷在家里。

换季时节各类商场和服装店都繁忙而热闹，这几年小城发展得很快，街面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到处都是广告条幅。商场门前则立着彩­色­气球编在一起的拱门，红红绿绿的也不觉着俗气。世婕挽着世姣的胳膊一路上兴致勃勃，世姣却提不起兴趣。两人服装店进了一家又一家，衣服试了一件又一件。世婕早有预料，眼见着就要空手而归，才拿出撒手锏似的带世姣去她朋友的服装店，世姣倒也没有什么怨言。世姣穿着件灰羊绒半长大衣，世婕穿着件紫红短大衣。世婕个子矮话又多很活泼的样子，从背后看去，倒像世姣是姐姐领着个兴奋的妹妹在逛街。

世婕朋友的店在商业街的尽头，几间小店打通合成一间大店面，里面的衣服很有些品味和档次。世姣知道世婕一向喜欢买便宜货，没想到竟然有开这样店的朋友。一进门世婕又拉她回头从玻璃门向对面去看，还有一个门脸几乎一样的店面。“一家的。”世婕说。

“老板娘。”世婕扫视了一眼店里的人叫起来，一个妖娆的黑衣女人笑着走过来，同世婕很亲热地寒暄了一番，随后又向世婕介绍几款新上市的大衣。

世姣不愿多说话便避开她们的热闹，自己去看衣服。随手拿了一款灰­色­针织裙在身上比试，身边的女雇员大约是才毕业的学生，煞是热情。世婕在忙着试穿大衣，世姣索­性­也进试衣间换上了裙子。灰­色­的堆领里一张苍白的脸，直身裙子长度及膝没有任何装饰。“姐姐你很有气质，这裙子很配你。”身后的女雇员满眼的惊慕倒也不像是违心的。世婕在试穿一件格子大衣，也走了过来又向身后叫老板娘过来一起看。世姣在镜子里看清了老板娘的脸，描眉画眼的也能算得上是美女，只是有种很奇怪的似曾见过的感觉。“这裙子真的很配你的气质，难得到货这么久，就你穿出味道了。”老板娘说。

“好，就这件打包，我埋单。”世婕很­干­脆地转身不容世姣说话，并把身上试穿的大衣脱下要一并打包。待世姣换下裙子出来，世婕已结过账，又同老板娘低声说了两句话，才同世姣一起离开。

“不知道在哪里见过这个老板娘。”世姣出门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包去看裙子的标签，标价六百多元。世姣忙向世婕说要给她钱，世婕很得意地说不必，她拿的折扣比这儿的金卡客户还低。原来她们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应算是客户关系，并且是互为客户。

世婕边走边同世姣讲：“这姐妹俩在这条街上可有名气，生意做得好，这是姐姐，对面是妹妹的店，那边没有千元以下的衣服，咱们也别看了。”

随后又拉世姣同她一起去男装店，为通吃也买了件薄棉衣，一如既往买了处理货。她向世姣说：“男人的衣服没必要穿得太好。”转头却要求营业员另开一张假收据，将二百元写成五百元，装进棉衣的口袋里，嘱咐世姣说，“若通吃问起你新大衣的价钱，一定不能说九百，得说是五百，同他的棉衣一样。”她拉起傻瞪着眼的世姣去叫的士，恨她学不来自己的聪明。

世姣同世婕一起上车，倒不问世婕的过日子哲学，她是傻瞪了一会儿眼，因为忽然想起了几张照片。“女装店老板娘姐妹叫什么名字？”世姣忽然问世婕。“姓孟，姐姐叫冬冬，就是刚咱们见的，妹妹叫青青。妹妹比姐姐长得漂亮，还是才女，是上过报还是出过书，我就不记得了。”

世姣的心里猛然抽了一下，不会的，不可能，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她对自己说，可是心里另一个她却要相信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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