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我都把五十万投资的美钞塞进一只免税商店的购物袋里,钻进我的车,开着车满欧洲转悠,从巴塞罗那到巴塞尔到科隆到阿姆斯特丹,在各个边界的兑换处,把美元换成西班牙比塞塔、瑞士法郎、德国马克和荷兰盾。这就是警方所说的洗钱。只有一次,法国宪兵拦住了我。幸运的是我设法为自己开脱,免去了大麻烦,因为在法国洗钱可以判处10年监禁,而且没有缓刑。
在巴黎,我买到一幅非常大的达利油画《委拉斯凯兹画室里的扭摆舞》,非常暗,呈棕色,脏兮兮。据说它描绘的是几张扑克牌。假如我以很快的速度连续眨几下眼睛,这些纸牌就开始跳流行一时的扭摆舞。至少这幅画有点想法。在我买了它之后,我连着几个星期不断地眨眼睛,可我却再也看不到那些纸牌跳舞了。是什么给了达利灵感,促使他画了《委拉斯凯兹画室里的扭摆舞》呢?这幅油画标出的时间是1962年。那一年,恰比·切克的《扭摆舞》在美国唱片销售榜上排在第一位,还赢得格莱美最佳摇滚表演奖。达利懂得如何显得很现代,如何与市场保持同步。
每次狂购乱买之后,我回家时车后行李箱里都塞满了达利的水彩画、小幅油画或铜版画、水晶玻璃雕塑和超现实主义达利铜马,重量几乎有1吨。那幅《扭摆舞》不适合装在行李箱里,得靠船运才能送到总统大厦。这些新进的货还是不够用,我需要更多的东西。为了在艺术世界把生意做大,我必须成为批量供货商。一幅素描、一幅水彩画什么的有时起不了作用。客户们排队等着,拼命想把他们辛苦挣来的灰色收入或黑钱处理掉。他们不想纳税,他们对银行不信任,他们为处理掉这些钱寻求帮助,而我真心地乐意帮他们的忙。
在一本国际艺术杂志上,我读到一篇关于某位有名望的法国商人的文章,这位商人与萨尔瓦多·达利和他妻子加拉签下了独家制作印刷品的协议。我穿上全黑的套装、带硬领的白衬衫,系上色彩斑斓的领带。我口袋里装满了不同面额的钞票。我跟他预约会面时间,然后坐上了去巴黎的快车。
对一个商人来说,即便是法国商人,吉尔伯特·哈蒙在塞纳大街的仓库也太寒酸了。这地方年久失修。哈蒙并没有在街面低层开一家高档艺术画廊,却开了一家快要散架的店铺卖二手冰箱。吉尔伯特· 哈蒙原来是矮个儿、胖圆脸的人,待人非常友好。他的衣着破旧得犹如他的仓库。
“我需要达利的作品,”我对他说,“许多的达利作品。”
“你带现款来了吗?”
我把口袋里的钱都掏了出来。
“你需要多少印刷图片?”
“一百?一百五十?三百?数量上会有问题吗?”
“问题?有什么问题?毫无问题。什么问题也没有。”
他把我带到仓库后面遮住窗户的保险库。一扇钢门上链条呀锁呀Сhā销呀各就其位。他掏出一串钥匙,至少用上五把不同的钥匙才打开了钢门的锁。他拉了一下悬在半空一个灯泡的链绳,保险库被照亮了。这里有小型的体育馆那么大,而且整洁得令人难以置信。俯视街面的窗户都关死了,并遮得严严实实。在老式木制货架—人们称之为“欧式货架”上,堆放着群山一般的纸张。各种类型的纸张,其中大多数是Arches型、Rives型和Jap·n型。我知道Arches型是法国制造的纸张,它呈温和的白色,具有平滑的表面,上面还有隐形的点状图案,非常适合于复制艺术品。跟Arches型一样,Rives型也是法国制造的,这种绒面纸张含100%的棉,最适合用于平版印刷乃至炭笔素描;每张纸上都有厂家水印凹凸标准印章。Jap·n型(法文的“日本”),是一种薄薄的、半透明、缎子结构的宣纸。据说这种纸能在一百年间崭新如初。质量上乘,至少纸张是上等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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