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染红了瓜洲渡口,船顶和江面都抹了一层艳色,引人臆想。
艄公懒洋洋地倚在船头,正是好梦未醒,却被三个人叫了起来。
“去哪里啊?一大早搅人清梦……”
“建康。”
“建康?”艄公斜了一眼,“就你们三个?”
“不,是两个。”
“等等吧,人多就去,就你们两个人,我不赔死……”
三人笑道:“等等最好,我们尚有一坛好酒未尽,就是要在船上痛饮……”
“喂,不行……”艄公气急败坏地阻拦,三人却已钻进船舱去了。
“扬州城里总觉得压抑得很,不如这里风清水秀,真个是好去处。”说话之人正是薛真,他今日送辛弃疾和周令识二人去建康,就料到船家不会太早开船,特意带上一坛琼花露给二人饯行。
“如今的扬州风云际会,暴雨之前,自然会压抑了。”辛弃疾道,“你还是小心为是。”
“要我说,你何必趟这浑水呢?”周令识不解地道,“何不与我们一起去建康,你们广运盟的总舵不是就在那里么?岂不悠哉?”
“总舵是在那里,可广运盟却不是我的。”薛真哂道,“我既然听命于人,当然不能像你这么自在,游过扬州游建康。”
周令识笑道:“你不必说我,我看得出,你也是个不愿让人管的性子。我爹虽然官不大,人缘还是不错,几次要帮我说项,补个缺儿,都被我拒绝了。一旦做了官,比你还惨。”
薛真笑道:“这是自然,想必辛兄是深有体会了。”
辛弃疾露出苦笑的神情,一口喝掉半碗酒。
“说真的,你到南方来干吗呢?”周令识谈得兴起,冲辛弃疾道,“你在北方,金国奈何不得你,大宋管不了你,简直就是一方霸主嘛,真不该到这里来受这鸟气!”
辛弃疾长叹一声,黯然道:“大宋毕竟是我汉人正统,我决不后悔归宋的决定,只是走前没能看出奸人心性,致使恩师遇害,却是至今难以原谅自己。”
薛真叹道:“年轻之时,哪识世间奸诈?伍氏兄弟之死,犹未使我猛醒,直到维扬道场之事,才让我真正开始反省。”来此的路上,他已将这几日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与二人知道,三人之间,已是情谊更深了一层。
辛弃疾道:“据我所知,司徒天鹰在时的维扬道场,扼扬州的水道运输,对过往的船只大肆盘剥,甚至黑吃黑,直接夺下私贩的货物。莫?把扬州的赋税定得极低,官声远播,而维扬道场便是他的财路,正是名利双收。”
“如此说来,司徒天鹰死后,方子申和莫?达成默契,也是很自然的了。”薛真沉吟道,“不过现在维扬道场的实力大大削弱,各方都在觊觎这块肥肉,只苦于没有和莫?的亲密关系罢了。”
“薛兄,官场上,有钱就有关系。”周令识笑道,“就算以前不认识,用钱做介绍人,也会很快熟悉起来的。”
“如此说来,方子申的地位并不稳固,如果他死了,恐怕莫?很快就会把他忘掉。只要人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扬州流一次血是难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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