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亚平又何尝不是一个极度骄傲的人呢?于是这两个情人间的对峙开始了,他们在课堂上暗中打量对方,同时又尽力表现出根本不在乎,甚至藐视对方的样子,好像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更好像两个月的恋爱只给他们留下了怨恨。但一个星期后,杜亚平陷入了无法自拔的忧伤,他想去找她,但又怕她真的像课堂上表现出来的那种腔调一样,给他脸色看。他只希望能有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和她能单独碰上,他好借机试探她,看她是否真的对自己怀恨在心。如果她真的不愿再续前缘,他也可以体面地跟她说再见。他在她经常出入的二教四零一教室,图书馆,食堂等待她,也在她经常行动的路线上守候她。后来,每逢用餐时间,他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趴在窗台上,在楼下熙来攘往的人群中找寻她,准备一发现她就冲出去。但他始终没单独碰上她,他想到她在故意回避自己,真的有些害怕了。他不相信她能马上忘掉他,但时间一天天过去,半个月以后,一个月以后,她还能记起他多少呢?再说,她现在也着实漂亮了,很有可能别的男孩也会追求她,她可能爱上别人呢!
女人自有一套奇怪的心理,李文怡认为自己是在惩罚杜亚平,让他尝尝不能与她亲热的痛苦,也就冲淡了自己要他相伴的渴望。唯一劳她费神的是她拿不准,他是否在忍受着她施与他的惩罚,她有时看出他明显在痛苦着,有时又觉得他显得无所谓。烫伤腿后的几天,都是同学们帮她买饭,她也不再去教学楼自习,她想到他会四处寻找自己,但一定不会到她的寝室来拜访,因为她亲身体验过要到他的宿舍找他之前的犹疑和痛苦。日子慢慢地过去,她的心境也渐渐平和,再忆起她和他之间曾经的事情,好像是在怀念很久以前的往事了。她记不起他是否伤害过她,她只记得他的热烈而又疯狂的爱情,而那难忘的让人伤心的一晚,以她现在宽容而原谅的情怀回想,更像是她和他之间标识性的订盟时刻了。甚至正因为她认为他们已结为一体了,她才能坦然地想到他和她暂时不约会是有好处的。
自从那一晚以后,她好像有了某种安全感,不再是事事提心吊胆地害怕了。同时,她长这么大从未原谅过谁,因为从没有人真正伤害过她,她也就没有宽恕别人的机会。而她却认为自己经常伤害别人,她绝不会宽恕,也不能忘记自己曾给别人造成的每一次伤害,她觉得自己笨,不懂事儿,由于担心不经意间可能伤害到别人,她不大敢无拘无束地跟同学们相处。可是自从他陪伴她以来,她在他身上挑出了多少毛病啊,他莽撞,急躁,自私而且土气,总之,他不是一个理想的情人。但他确实是个生龙活虎的小伙子,更是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而且他还是个很受大家欢迎的同学。可是尽管他和她同学了三年,但如果没有这一个月的相处,她对他的了解能有多少呢?了解一个人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儿,而发现别人和自己一样不是十全十美,不是能籍此增强自信吗?最后,当她宽容他的缺点,原谅他的过错时,她自己也变得成熟了。她觉得自己不用刻意追求,就能有一幅端庄持重的样子,叽叽喳喳的女伴们在她面前就像一群小女孩。过去,每天都为穿什么衣服发愁,搭来配去,总觉得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有时竟为此将一天的好心情破坏了。而现在,她时常拿些平日不大穿的衣服套在身上就觉得蛮好。在寝室里,她更多的将头发挽在脑后,当她觉得自己这样颇有气质时,就真的显出一些女性的风韵来了。她觉得自己的脸蛋儿、额头露出来并不难看,而她的手、脚、身材,她身上的每一处可给人看的地方都背负了他太多的赞美了!
他这样夸我,是真的吗?她想。他是真的爱我吗,我的模样真的可爱吗?
还有一个使李文怡比杜亚平更容易忍受分离的原因,是因为腿伤,她不能去浴室洗澡,只好每天打点热水擦洗,她就觉得自己不干净。若和他在一起,他的一双手她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那多难为情啊!所以,杜亚平受难的日子好像没了尽头。他吃得很少,也睡不安稳,精神一直处于某种虚弱的亢奋状态,不论是打球、下棋、打麻将或是做其它事儿,他一上手就不愿意停下来,他害怕无事可做时那种空虚不安的感觉,他希望自己被拖得疲倦不堪,再也没精力去想那个不值得为他害上神经衰弱的女人,他为什么就不能忘了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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