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问你撤不撤。”玉面郎君冷冷笑着答。
“你是说,如果老娘不撤剑,你使用小飞剑要我的命?”
“有此可能。”
“那么,这位爱财如命的夏老二,是不是甘心和老娘同死?小郎君,你还是先问问他好些。”
玉面郎君当然知道投鼠忌器妄动不得,但又无法可施,僵在那里进退维谷。
秋雷旁观了多时,也打了不少主意。既然有称雄武林道霸江湖的雄心壮志,必须手中抓住一部分能助他成名供他奔走的人手,目下他虽说已有青云客做朋友,但他已看出青云客的野心并不在他之下,是否能够真正助他成名,很难估计。
他听说一剑三奇在江湖有雄厚的实力,动了利用一剑三奇的念头,正在等机会结交这位在江湖声誉日隆的高手。
果然不错,机会来了。夏老二被制,他看出除非一剑三奇三兄弟向绯衣三娘道歉,不然无法解此危局,而由一剑三奇所透露的神色中,不可能向绯衣三娘低声下气道歉陪礼,唯一可以出面打圆场的人是第三者,这个第三者以他最为适宜。
同时,他也考虑到后果问题。听说绯衣三娘是江湖上有名的女淫贼,他出面架梁Сhā手,教训绯衣三娘,对他日后称霸武林的大业不无帮助。他尤其希望银凤能在附近潜伏,让银凤能看到他惩戒绯衣三娘的举动,岂不大妙?
他举步向绯衣三娘走去,鼻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身畔的黑衣大汉向他摇手,大声说:“小伙子,不管闲事为妙。”
“阁下似乎十分关心在下哩!”他扭头冷笑答。
黑衣大汉撇撇嘴,冷冷地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狗咬耗子,多管闲事。”秋雷顶上两句。
黑衣大汉象被人踩了尾巴的小狗,一蹦而起,大吼道:“小狗!你他妈的瞎了狗眼,在我铁臂猿卞京的面前如此无礼,毙了你这小王八蛋!”
吼声中,一双铁臂箕张,凶猛池抓到。
秋雷不理他,自顾自走路,但暗中已留了神。对方既然自称“铁臂”,手上的功夫自然不等闲,他已打定了避坚攻弱的主意。
铁臂猿飞步从后面扑到,双手十指如钩,抓向秋雷的双肩,想将秋雷抓住,举起摔倒。
秋雷突然挫腰旋身,抢入对方怀中,出其不意双拳出逾电闪,向对方腹胁间下手。
“砰噗砰噗噗!”五声闷响似连殊,五拳全中,而且快速无伦。
“嗯……哎”铁臂猿厉叫,“砰”一声仰面掼倒,脸色死灰,血从口角沁出,双手抱着肚腹不住抽动呻吟。爬不起来了,结结实实的五拳沉重得受不了。
秋雷扭头便走,走向绯衣三娘。
四周的人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征住了,只刹那间便胜负已判,有些人还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哩!反正在江湖名头不算小的铁臂猿卞京在地上耍死狗,禁不起秋雷一击,乃是千真万确的事足以令人吃惊了。
“好!了不起!”绯衣三娘腻声叫。
秋雷在她身侧丈余站住了,冷冷地说:“女人,撤剑。”
“怎么?你向我发号施令?”绯衣三娘问,口气中有点意外,但笑容未褪。
“正是,在下要你撤剑。”秋雷冷冷地说。
“他是你的朋友?”绯衣三娘问。
“非也。”
“哦!你是架梁的。”
“正是此意。”
“小伙子,你高姓大名?”
“我,姓秋名雷,绰号叫飞龙。”他将自己的绰号用上了,傲然地答。
“飞龙?没听说过你这号人物。”
“你没听说过的人多着哩!今天听说了,好好记住就是。”
绯衣三娘噗嗤一笑,媚目流光一转,说:“我记住就是了。喂!你的意思到底……”
秋雷哼了一声,抢着说:“咱们都是前来寻宝的人,在海天一叟龙光末现身前,宝藏末露脸之前,怎能自相残杀伤了和气?秋某与诸位素昧乎生,无意偏袒任何人,只想要诸位息事宁人罢手,这次大会事了,再算过节并末为晚。”
“喝!听你的口气,来头不小哩!”绯衣三娘倔侃地说。
秋雷傲然一笑,说:“在下毫无来头,只是一个江湖无名小卒,凭真本事硬功夫出头管事,要不信可冲在下来,试试在下的斤两,如何?”
绯衣三娘突然收剑入鞘,说:“好,老娘且试试你是否还需要人替你换尿布。”
她的话不堪入耳,也狂得教人吃惊,任何人也受不了。秋雷的俊目中冷电四射,俊脸上泛起重重杀机。
江南浪子获得了自由,大吼一声,便待挥剑扑上。
绯衣三娘粉脸一寒,厉声道:“姓夏的,你该自爱些。按理我绯衣三娘该杀你,但却不伤你一毫一发,为什么?是怕你三兄弟一起上么?不!真要动起手来,你三人近不了我一丈之内,离魂香足够让你三人躺下……”
“呵呵!绯衣三娘,你太言大了。”一剑三奇接口。
“哼!石某要先给你三飞剑试试你的大言。”老三玉面郎君狠狠地说。
秋雷向众人含笑摇手,朗声说:“诸位兄台请冲在下薄面,让兄弟教训教训她。”
一剑三奇向玉面郎君挥手,向秋雷说:“好,秋兄小心了,小心她的飞刀和离魂香捣鬼。”
秋雷已先在鼻孔中抹上了解香散,不在乎地说:“兄弟还不在乎这些下五门玩意,多承关照一番。”
他向场中退,绯衣三娘步步迫进,笑脸如花,走起来|乳波儿颤,蜂腰儿扭,臀浪儿摆,香风飘荡,那股劲真令鲁男子心动神摇。
秋雷吸入一口长气心说:“我的天!她这浪劲儿要命,如果她年轻十年……”
蓦地,绯衣三娘一声轻笑,急冲而上叫:“别乱了心神,小娃娃,留意拳掌岸哪?”
声落人已迫近,含笑出手,左掌来一记“鬼王拨扇”,右手五指连张,直探秋雷的左肋,再向上拂,拂向期门|茓。
秋雷听对方掌指带风,潜劲迫人,自不敢大意,右掌斜挥、左手也向外刁,要钩对方的右手脉门。
绯衣三娘不敢大意,后退半步,前面的左脚一拨一勾,明晃晃的钢靴尖奇快地勾向秋雷的踝。
秋雷已动了杀机,不愿往下拖,突然飞纵而起,“饿鹰搏兔”狂野地伸兜头急抓,下面双足从绯衣三娘的脚上方飞越,一前一后猛挑,上攻胸下攻腹,不但凶猛已极,而且毫不顾江湖禁忌,又不是真拼生死,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女人胸腹进招,由此足以看出他的为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任何事都可以任性妄为的。
他的攻击不仅凶猛,而且空前迅疾。绯衣三娘吃了一惊,也勃然大怒,向左一闪,纤掌如刀砍向秋雷的膝骨,一面怒叱:“你找死!”
按理,双方贴身相搏,出招逾电闪,避招不难,但要化招不是易事。但秋雷双脚末落实,想避招谈何容易?眼看一条腿会必毁在绯衣三娘的掌下了。
“糟!”一剑三奇三兄弟同时惊叫,但救应无及。
岂知秋雷上身一沉,踢出双脚不进反退,飞快地向后上空翻转,一跟斗翻出两丈外去了,危极险极。
绯衣三娘怔了一怔,一声娇叱,如影附形追,连攻三掌四腿。
秋雷的身形竟然不落地,后面的掌腿迫到,他向前凌虚射出丈外,不等绯衣三娘的掌及身,突然一个反空心跟斗往回翻,头下脚上,一声长啸,凌空下扑。
翻得太突然,而且近乎不可能。
绯衣三娘大骇,慌不选急退丈外。
“好!不愧称飞龙之号。”一剑三奇脱口高叫。
从此,“飞龙”的绰号,总算落实了,不怕没有人承认啦!
秋雷翻落地面,正待扑上,却自行停下了。
绯衣三娘手按在革囊的一排飞刀Сhā上。玉面郎君手中的小飞剑尖闪闪生光。两人都准备发射飞刀飞剑,但都未敢发出,怒目向对,各有顾忌。
蓦地,上游十余丈天生石桥人影出现,桥两侧,人群向中聚,有人大叫:“来了,来了,海天一叟龙光来也!”
恶斗不再起,全被叫声所打散。众人扭头看去,不少黑衣人,一个铁塔般的高大黑衣人,手绰一把沉重的托天叉,把守住缺口,向桥右往上走的人威风凛凛地大吼;“不许上来!听候当家的招呼。”
天生石桥其实不是桥,而是两座巨大的怪石梁,从两侧向里伸张,将溪水夹住,中间留有尺余缺口,两石未能衔接。石面不足两丈阔,五名黑衣人站在左面怪石上挺兵刃堵住,已没有容对面的人下脚的地方了,要冲过得费一番手脚。
而铁塔般的大汉不但长相唬人,手中的挥铁托天叉看去十分沉重惊人,重量不下六十斤,挨上一家伙吃不消,想硬闯的人不无顾忌。
绯衣三娘向石桥上扫了一眼,向秋雷笑道:“咱们江湖上见,后会有期。”声落,象一朵桃色彩云,飘走了。
一剑三奇走近秋雷,笑道:“今天她不用离魂香,异数。这鬼女人性情古怪,动不动就要杀人,受不了撩拨,睚眦必报。秋老弟,下次遇上她小心些才是。”
秋雷点点头,也善意地笑笑,说:“承教了。这鬼女人既是害群之马,江湖女淫贼,晁兄何不将她诛去,为世人除害?”
“呵呵!老弟,别小看了她,她的离魂香固然是江湖一绝,她的剑法也诡异霸道大大有名。兄弟与她并无仇怨,但想除去她也不是易事。当然,兄弟人多,真要反脸动手她是走不了的,但咱们在武林中不是无名无姓的人,岂能倚多为胜?”
“哼!晁兄眼见义弟受制,为何袖手?”秋雷悻悻地问,语气中含有相当不客气的责难。
一剑三奇呵呵笑,说:“老弟,你不懂。这鬼女人的性情我摸得相当准,你越是焦急,她越得意忘形,反而不肯放手,甚至会挟人威胁得其所哉,所以只消用冷静的神情应付,她便会乖乖趁机下台,明明知道讨不了好,她是个决不肯吃眼前亏的女人,怎敢下手伤我二弟?老弟,我替你引见我两位拜弟。”
江南浪子气已消了,招呼道:“兄弟姓夏名清风,匪号是江南浪子。贼泼货说得对,我江南浪子爱财如命,出手大方,取不义之财,决不后人。”
“久仰久仰。”秋雷含笑回礼,又道:“夏兄快人快语,如此坦率的人,委实少见,少见,哈哈……”
“那里那里,过奖了。”江南浪子豪放地笑。
玉面郎君甚高兴地走近,大声说:“我,玉面郎君石云梦,一个好色之徒。老弟,我开始对你有点瞧不顺眼……”
“哈哈!”秋雷大笑,又道:“同样地,石兄人才一表,恍若临风玉树,兄弟自感形秽,所以也瞧老兄不顺眼,彼此彼此。”
“哈哈哈哈!”玉面郎君也大笑,笑完说:“秋兄也快人快语,恰好把兄弟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彼此彼此。
但秋兄这次架梁管事,敢向大名鼎鼎的绯衣三娘叫阵,兄弟佩服得紧,愿坦诚结交你这位朋友。”
“好说好说,石兄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一剑三奇向石桥一指,说:“走吧!正主儿来了,咱们不可落后,会后咱们再与秋老弟把臂言欢,可否请大驾一起……”
“兄弟高攀,愿与诸位同进退。”秋雷抢着答。
有了名头虽比青云客低,但真才实学和江湖潜势力比青云客大的一剑三奇,他把青云客置在脑后啦!同时,他始终不见银凤现身,心中有点失望,也就将九华羽士的事搁在脑后了。
四人结伙同行,一剑三奇的一名健仆则在后面跟着,之外还有六名从石后转出的黑衣大汉,和健仆走在一块儿,可能是一剑三奇的爪牙。铁臂猿卞京,居然是六大汉中的一个,一面走一面揉动着肚子,龇牙咧嘴。
四人在石桥左侧一座巨石上站住了,巨石恰与石桥同高,相距约在五丈外,看得真切。
石桥上已被黑衣大汉们霸占,其他男女老少只好占住桥右,有些人则跃登四周的巨石顶端,有些则干脆站在桥下向上瞧。
秋雷先向桥上打量——
一剑三奇用肘碰碰他的手,说:“瞧,那银须银发的尖嘴老家伙,便是大名鼎鼎的黑道巨魁了,二龙之一的海天一叟龙光。”
海天一叟的身材并不高大,甚至还有点单薄瘦小,只一双精光四射的鹰目与他的年岁不相称的,背上的剑古色斑澜,剑靶上嵌有宝石,反映着阳光甚为刺目。
秋雷看不出海天一叟有何出众的地方,倒是跟海天一叟的一群黑衣大汉,却一个个膀粗腰圆,骠憾狰狞戾气外露,全是些天不怕地不怕的绿林大豪。
他再向四周的人群打量,看到青云客和九华羽士出现在桥左侧的一方巨石上。
另一处绿影入目,是青云客的妹妹昭华三个女人。
近山根下一座巨石侧方树影中,穿绿的绿凤孟娥藏在那儿,正向他媚笑,而且伸纤手向他摇了摇。
桥石对岸的树林阴影中,一群锦衣大汉徐徐出现。
人群以天生石桥为中心,四周合围,看人数,当在上百左右。
先前在石上睡大头觉打鼾的人,也徐徐站起来了,那是一个老化子,左手挟着打狗棍,右手提着酒葫芦,所站处相当远,破鹑衣飘飘,并没有走进来的意思。
秋雷的目光在人群中摸索,但他失望了,上百的江湖男女中,没有穿绣银色凤凰衣衫的女人影子。
他没注意身后山根崖壁的树影中,有一双明亮的大眼正在向下瞧,更没有留意另一双稍近些的清澈大眼,正向他不住凝视,因为两双眼都在三十余丈外,所有的人都被石梁上的事吸引了注意,谁也不会注意山崖下的人,他秋雷自不例外。
他的目光又回到九华羽士的脸上,九华羽士正焦急地向他打手式,向上面的山崖乱指,意思是要他赶快离开,往上面山崖走。
但他不愿放弃这场盛会,摇摇头拒绝了。
众人的注意力全落在海天一叟这一面,没有人留心对岸从树林中鱼贯出现的锦衣人。
但一剑三奇是有心人,向秋雷低声说:“瞧,二龙之一的龙形剑王玉堂来了,他的实力与海天一叟相较。毫不逊色。”
锦衣大汉成两路由树林中转入,一双双并肩出现,一个随一个鱼贯而行,不但步履从容,衣着鲜明,而且一个个挺胸凸肚不可一世,神气万分。
秋雷不认识龙形剑,一面打量一面信口问:“晁兄,你与二龙相较,实力……”
“呵呵!很难说。”一剑三奇傲然地笑,稍顿又道:“很难说。二龙都是绿林巨魁,他们只罗致绿林好汉,而我,却是黑道英雄……”
“咦!绿林与黑道有何区别?”秋雷抢着问。
“老弟,你错了,所谓黑道,可以包括绿林,但绿林却不能称为黑道,因为绿林朋友有垛子窑,有山寨人马,他们是公然抢劫收买路钱,干打家劫舍明火执仗的匪徒,怎可称他们为黑道?我所指的黑道,包括了千里独行的大盗,走江湖浪荡,为非作歹的下九流朋友,和官府有案的亡命之徒。”
“那么,晁兄你……”
“哈哈!我,一个私盐大贩子,被大明皇扫灭了的方国珍,是我的前辈同道,方国珍他俗,他愚蠢,愚蠢得想称王道帝,难怪他倒霉。
而我,我聪明,结交天下黑道朋友,追逐自在赫然黑道巨擎,予取予求,不比称王道寇自在么?目前我的名头,虽没有三国三邪三菩萨、二龙二凤二狂人叫得开,但事实并非如此,在未能一手撑天之前,最好少出风头,不鸣则己,鸣则惊人。
论真才实学,这十五个名人中,修为造诣算不了顶尖高手,只不过他仍有点突出而已,不是性情古怪,便是凶残恶毒,要不就为害江湖,或者貌美如花。
真正的高手并不在这些人中,世外高人姑且不论;象少林掌门宏一大师,武当掌门冯一元,都是艺臻化境登蜂造极的名家,十五名人岂可和他们相并论?差得远……
“什么?”秋雷火了,哼了一声,又道:“你是说,家师……哦!不说也罢。”
一剑三奇并不是有意贬低十五名人的身价。不过信日开河胡说八道而已。事实上武林中的少林武当,都不过问江湖是非,即使是两派俗家门人,也极少自报派别源流,免致为师门结怨,这是做门人弟子的最起码规矩,搬出师门来唬人的人,少之又少。
因此,江湖人只知两派胸掌门人了得,但并不将他们列入江湖名人。论真才实学,象三菩萨的冷面如来智聪大师,手中一根—百零八斤锭铁方便铲,一铲下去千斤大石也会爆炸,岂会比两位掌门差。
他胡说八道的用意,其实是在自抬身价,却无意中惹火了秋雷。秋雷的师父终南狂客,正是十五名人的二狂人之一,听了他压贬十五名人的话怎么受得了?
正待发作,几乎冲口说出师父的名号,却又忍住了,记起了九华羽士所说,不可说出终南狂客的弟子的话来,将一肚子火硬压下去了,心里十分不痛快。
一剑三奇的目光,并未离开石梁,没看到秋雷的表情,听口气不对,扭头讶然问:“老弟,你怎么了?”
“没什么。”秋雷捺下怒火,向锦衣人一指,又道;“谁是龙形剑王玉堂?指给我看看好不好?”
“还没出来,这家伙臭排场多着哩,架子十足。唔!他带了不少高手,龙虎八卫、赤煞二凶、双无常……喝!他象是倾巢而来了。”
龙虎八卫的衣裤不同,是箭衣而不是劲装。赤煞二凶一身大红。双无常一白一黑,腰缠铁练鞭,手点无常哭丧杖,背系三尺长奇形怪状的勾魂牌,一个人有三种兵刃。只消从衣着上看,便可分辨出他们的身份。
秋雷眼尖,看到锦衣大汉的侧方三丈左右,有一个灰影闪了一闪。他依稀辨出,那是迫跑绿风的矮方朔,虽未看清面貌,但矮胖的身材他一看便知。
“那小子出来了,瞧多神气。”一剑三奇低叫。
那是一个头戴四方平顶巾,穿锦衣系绣带,佩长剑,大摇大摆迈着四方步的青年人,前后有人众星拱月般护簇着,八名妙龄少女一色儿锦衣劲装佩剑挂囊,在身后亦步亦趋,确是神气。
人群渐近,已可看清五官了,秋雷是个有心人,一面留意龙形剑的随从,一面注视着龙形剑心说:“唔!气派确实够了,不愧称是绿林巨魁,似乎比海天一叟的乌合之众强多了。哦!这前呼后拥,美女随侍的排场,过瘾之至。”
他的心目中,这才是人生追求的目标,对领袖欲向往十分强烈,却不管所追求的欲望是否光明正大。
终南狂客将他调教成这种型类的人,可知终南狂客本人是什么东西了。这种想法十分可伯,不仅毁了别人,也毁了自己。
龙形剑的年纪约在三十左右,他代表了绿林道中青年一代急进人物,与老一代的守旧人物海天一叟相较,确是构成了老派人物无穷的威胁,他不重视武林道义,不讲求江湖规矩,任性而为,大胆冲动,雄心勃勃,对钱财求取心切,也花得干脆,因此在短短几年中,罗致了不少年青的绿林之豪,也把握了不少老一辈的反叛名宿,居然成了一代名人,不仅与海天一叟分庭抗礼,更野心勃勃想铲除海天一叟领袖绿林。
他年青,而且艺业超群,内外功火候已修至化境,手中的龙形怪剑更是凶猛霸道令人闻之变色,他的这把剑与传统的剑长短相同,也是三尺,但剑身稍阔,铸有龙纹。剑尖稍尖锐,刻有龙头图案,尖锋是龙口,暗藏五寸长的龙舌,必要时可吐出伤人,十分诡奇可怕。双方交手拼命,剑尖能突然伸长五寸,那情景足以令人胆落,所以龙形剑这些年来,无往不利,名震江湖,武林朋友确是闻名丧胆。
他人生得高大魁伟,相貌堂堂,生了一双不怒而威的虎目,狮鼻阔口,方脸大耳,留了八字大胡,如果不发怒,外表看去是一团和气,假使暴怒起来,他便变成藏了三分阴险的疯虎,令人望之心惊。
一行人渐来渐近,总数不下五十名之多,龙虎八卫一个个象是如狼似虎,骠悍狰狞,亦然二凶一身火红色衣裤,确象凶神恶煞。
双无常的怪象更是唬人,高大凶猛,活象城隆庙中的黑白无常,胆小朋友乍见之下,不被吓昏也得魂飞天外。腰上的粗铁练两端挂在身侧,走起来丁当作响,令人闻之心中发冷,毛骨悚地。
天生石桥上,这时已寂静下来了。
海天一叟站在桥左的顶头,他手下共有三四十名黑衣大汉,在石桥四周布成圆阵,禁止江湖群豪接近。
他站在那儿一言不发,只用冷电四射的目光,徐徐扫视着下面的江湖群豪。渐渐地,四周嘈杂的人声,在他凌厉的目光扫视下,渐被压抑下了,最后竟然鸦雀无声。
他的目光扫向渐来渐近的锦衣大汉,最后盯了龙形剑一眼,突然冷冷一笑,向下大声说:“诸位,龙某先向诸位道谢,多谢诸位云天高友谊,不远万里而来参予挖宝捧场的厚意,首先,老朽向诸位表明,已不必劳驾诸位再奔波寻找,宝箱已被老朽找到了,即将在这儿公开让诸位过目了。
其次,老朽请两位朋友与诸位相见,这两位朋友是老朽恭请出山,前来主持大局的人,诸位必定不会陌生。”他向山崖拱拱手,大叫道:“请项兄现身。”
“来也!”山崖的树影中,传出一声直震耳膜的回答声。
接着青影突现,一个半百年纪鬓脚已现花白的瘦小人影,放出树林外,有一双毫不带表情的山羊眼,穿一袭已泛灰的青袍,腰带上Сhā了一枝大名鼎鼎魁星笔。
个儿瘦小,阴阳怪气,但声如洪钟,那一声“来也”令人耳中轰鸣。一出林缘,他一双大袖一抖,身驱凌空急升,象一头大乌,落向四五丈的怪石顶端。
接着隐没在右影林荫中不见,只片刻间,他出现在桥头的末端,向挡路人“呵呵”一笑,举手虚揖说:“借光,让我老不死的上去。”
人群让出空隙,他大袖轻抖,整了整衣抉,老气横秋地捞起衣尾,施施然迈着四方步向桥上走。
“龙兄,兄弟丢人现眼来了。”他向海天一叟行礼。
“项兄盛情,兄弟心感。”海天一叟回礼答,再向下说:“项兄绰号称鬼谷先生,诸位想必不致陌生。这一箱宝物是不是刘福通的藏珍,兄弟不知其详,项成兄居芦十里外告成镇的鬼谷,对石淙天门峡天生桥附近的藏珍知之甚详,这次如无项兄指引,这箱藏珍不知何年何月方可出土来。”
告成镇,也就是以前的告成县,鬼谷在镇北五里。据说,六国拜相的苏秦和张仪,曾在这儿师事鬼谷先生,习纵横捭阖秘术。当然啦,数千年前的鬼谷先生与这位鬼谷先生不是同一个人,那位姓王,这位姓项名成,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鬼谷先生眨了眨山羊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龙当家客气,其实我也弄不清楚,瞎猫碰死老鼠,这次碰巧找到而已。要是我早知道有藏珍,早就搬回鬼谷买田地起房子讨老婆啦!”
海天一叟伸手向远处虚引,高叫道:“南宫兄,请移玉趾。”
众人先前没有留意远处的人,这时顺海天一叟的手扭头看去。
有人抽着冷气低叫:“咦!阴曹恶客南宫和。”
老化子举酒葫芦至口边,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说:“龙当家,免了,我在这儿很好,你办正事就好。有谁不服气,我阴曹恶客打断他的狗腿。”
站在石上的秋雷心里相当不痛快,狠狠地盯了远处的九华羽士一服,心中暗暗的咒骂:“牛鼻子可恶!说是藏珍箱只有他和银凤知道,见鬼!人家已经已弄到手了,枉费心机。”
远处的九华羽士,鬼眼中也泛起失望的神色。
这时。桥上的人群有点骚动,龙形剑到了。先头两名锦衣大汉在前开道,大喝道:“让路!百丈峰英雄寨主驾到。”
吆喝声如雷,声势骇人。随着喝声,桥顶端人群徐移,退下桥移至两侧,让英雄寨的好汉们占据桥头,龙形剑往中间一站。
整座天生石桥壁垒分明,二龙各据一端,中间缺口前剑拔弩张,情势一紧。海天一叟的五名大汉仍把守进路,手执托天叉的人,—叉尖前引,指向对面的两个黑白无常,不住徐徐晃动。
这一端堵住缺口的只有黑白两无常,吊客眉抽动,三角眼阴睛不定,哭丧杖不住遥指对方持叉大汉的胸前,口中念念有词,不知说些什么玩艺。
海天一叟向龙形剑裂嘴哈哈一笑。
龙形剑大袖抖动,抱拳虚揖,用沉静泰然的声音说:“龙当家请了。”
“请了。呵呵,小老弟,你来晚了一步。”海天一叟回礼,神色十分得意。在神色上,他输了一分,反而没有龙形剑沉静泰然的神色来得稳健自然。
龙形剑爽朗地微笑,说:“不见得,兄弟并未为晚,金宝末离开天门峡之前,还不一定属于何人所有,目前草草自认是得主的人,未免太过自信啦!”
“哈哈!王当家的意思……”
“兄弟的意思,见者有份,这次前来参予寻宝的人,餐风宿露,辛苦异常,如果龙兄想独吞,不但兄弟心中有点不愿,恐伯四周的天下群雄也……”
“呵呵!小老弟的意思是想分一杯羹啦!”
“不!”龙形剑出乎意外地拒绝。向下面一指,又道:“予会的朋友们,见者都应有份。”
秋雷不由心中暗赞道:“龙形剑这一手,果然高明,乐得大方,用江湖朋友扣住了海天一叟了,老家伙不易处理这件棘手事哩。”
海天一叟毫不在乎,桀桀怪笑道:“小老弟,你未免把前来参与的江湖朋友看扁了啦,你认为他们是伸手乞讨的化子呢,抑或是你我手下分金银的兄弟?不!你错了,上百个人分一箱金银的,每人能分多少?难道说,从万里迢迢赶来参予的高手名宿,会在这儿听你我的吩咐,一个个前来领一把金银走路?哈哈哈哈!小老弟,如果你认为这样做高明,没话说,老朽先将你的一份交给你,让你心满意足走路,来人啦!”
桥头近山崖处一座石窟,响起一声焦雷似的应喏,出现了十六名半百年纪的骠悍大汉,中间四人粗壮如熊,抬着一具绣迹斑斑的沉重大铁箱,步履如飞,向桥头奔来,上了桥,“轰”一声爆响,铁箱放在鬼谷先生面前,大汉们同时行礼退去。
四周人嗡嗡,议论纷纷,姜是老的辣,海天一叟这种击中要害的反击,确是厉害,龙形剑象是挨了一记闷棍,十分狼狈。
鬼谷先生轻蔑地用手指着龙形剑,阴阳怪气地说:“小娃娃,你想讨一把金银走路?来吧!给你一份。”
白无常一声怪啸,怒不可遏地突然冲出。
持叉大汉一声怒吼,劈面就是一叉。
“铮铮!”暴响震耳,火花激射,两人硬接两招,同被震得侧飘两步,几乎栽下桥去了。
海天一叟桀桀笑,摇手道:“小老弟,称要再打岔,小心众怒难犯。”
蓦地,右侧巨石顶端有人大叫道:“乱,乱个鸟!龙当家,何不将尊驾的打算,说给咱们听听?”
海天一叟点点头,大声说:“那位仁兄说得对,乱不得。者朽认为,将金银分为一份,作为以武会友的彩金。藏珍箱是老朽所寻获,老朽有权做东道主。”
他突然拔出背上青芒如电的古剑,信手疾挥,四声轻响,铁箱上的四口大铁环应剑而落。他收了剑,说:“这只藏珍箱重有千斤,凡是有意争夺彩金的人,必须先将铁箱举起过顶,方有资格参予。
其次,老朽与鬼谷先生阴曹客两位权充擂主,凡是举箱合格的人,可向我三人中任何一人叫阵,在兵刃上见真章,失手或败落石下便算输家,胜了便获彩金一份,但以一场为限,只许向一人叫阵,即是说,今天与会的人,共有三位得主。
诸位是否同意,恕老朽不再征求诸位的高见,就此决定,以免拖延时间,众意纷坛,徒乱人意不是解决之道。为表示公平起见,老朽先将藏珍箱举起让诸位过目。”
说完,双手扣住铁箱两端,箱长六尺,他的双手居然可以扣中,喝声“起!”千斤铁箱骤然上升。他高举过顶,旋了一匝,方将箱放回原地,额上出现了汗影,但呼吸仍然正常。
鬼谷先生环顾四周一眼,说:“诸位,如果想不劳而获,或者意图侥幸乱打主意,即使龙当家的朋友们肯,我鬼谷先生也不愿意,言之在先,免得大家不痛快。”
海天一叟瞥了龙形剑一眼,说:“小老弟,是否一试?”
龙形剑冷拎一笑,说:“很抱歉,在未看见箱中是啥玩意之前,在下还不想答复阁下的话题的。”
“是呀!先看看里面是啥玩意再说。”有人附和起哄。
海天一叟一怔,说:“铁箱的环扣已经焊死,如果劈开,怎能再行举起?”
“哼!阁下根本就没存好心。”龙形剑不屑地答。
秋雷一直在冷眼旁观,替龙形剑惋惜,三言两语便被海天一叟扣住,怎配做领袖绿林的霸主呢?正想出面,身畔的一剑三奇哈哈一声长笑,发话道:“箱中珍宝不会有假,但不会太多,看箱形长存六尺,阔高是两尺见方。
金银珍宝极为沉重,方寸便可上斤,如果里面是金银,何止千斤重量?我一剑三奇认为,分为三份未免太小器……”
话末完,一个娇脆的嗓子叫道:“不错,分成三份太小器,不如在这儿呆上三两天,选出一个艺臻化境的人为得主,咱们举得主为江湖第一手,甚至可奉他为武林霸主,免得你争我夺的,你们……”
话未完,九华羽士大叫道:“小凤儿,你是否也参加一份?”
“不错。我绿凤孟娥岂甘人后?”
一剑三奇哈哈大笑,说:“在下同意孟姑娘的高论,别说霸主,只要这人确是值得称江湖第一高手,举他为盟主为何不可?目下天下承平,我辈武林……”
话末完、后面怪石上的老化子“呸”了一声,怪叫道:“姓晁的,你放什么屁?”
一剑三奇扭头一看,厉吼道:“南宫者狗,你吠什么?”
刚才发话的人,是化子打扮的阴曹恶客南宫和。
这老怪物为人阴险刻毒,气重狭小,而且自大骄狂,怎受得了,在怒啸声中,利用参差的怪石飞跃而来;十余丈距离,他利用三座巨石便跃到了,人如怒腾下博,左手持葫芦,右手打狗棍前伸,凌空下博。
一剑三奇伸手拔剑,秋雷闪出说:“诸位下去,让我教训这老鬼。”
一剑三奇正想试试秋雷的真才实学,同时也有点心怯,未摸清阴曹恶客的造诣前,不宜动手先耗实力;所以招呼两位义弟下石,一面向秋雷说:“老弟小心了,老鬼十分硬朗呢。”说完,他跃下了巨石。
石顶约有丈余方圆,高低不平,中高边塌,不易施展。秋雷志在扬名立万,决定在石顶上动手,向飞扑面下的阴曹恶客傲然的叫:“老匹夫,接着!”
叫声中他向上飞跃,半空中撤剑,出招,急迎而上。两人身在空中,只能行雷霆一击,不会有第二次变招进击的机会。秋雷起步在后,先天上占了极大便宜。
人影在半空中相接,剑发龙吟,棍起风雷,接触了。“铮铮铮!噗!”奇响突起,人影左右急分,同向不落。
火花溅射中,一阵酒雨飞洒,破片激飘。原来阴曹恶客的酒葫芦,在挡剑时被击成百十块碎片,毁了。
秋雷在最后一剑中已留了神,有心炫露盖世奇学,借力提气轻身,故意下坠三尺,一声长啸着。平空疾升回原处,两个美妙的空中博斗如同飞轮往回旋,然后以优美的平沙落雁身法,轻灵地落下石顶。他的剑何时入鞘的,看清的人少之又少。
他身形未定,喝采声如同暴雷。
“咦!这人可怕着哩!”鬼谷先生向海天一叟脱口叫。
龙形剑一征,向身畔的赤煞二凶低语道:“留意这小伙子,罗至他入伙。”
阴曹恶客落下地面,脸色狞恶已极,恼羞成怒,急走两步,怒吼连天,飞舞着打狗棍,跃登石顶。他以为秋雷定然出剑阻止他上石,岂知秋雷站在那儿纹风不动,虎目神光四射,双手叉腰向他冷笑道:“老匹夫,你还想自讨苦吃?”
阳曹恶客竟被秋雷冷静的神色所镇慑,不敢冒失进招,鬼眼连翻,连声问:“小畜生,你是谁?”
“我,飞龙秋雷。”秋雷大声答。
“你是何人的门下?”
“阁下不必盘根究底,师门岂可轻易示人。”
“你这小畜生好狂,比二狂人更狂万分,老夫要活剥了你的皮。纳命!”
吼声中,打狗棍当胸便点,招发一半,抢制机先控制下盘,要迫秋雷向上跳,或者向后退,上跳便身驱悬空,束手挨揍,后退必定跌下石顶,难逃随之而来的致命一击。
秋雷果然向上纵,一声长啸,长剑闪电似的出鞘,不等阴恶客收报变招,人已不退反进,剑尖前指,射向阴曹恶客的胸口。
两人都用上了内力,棍发厉啸,剑隐风雷。快!快得令人眼花。石顶地方狭小,没有回旋进退的余地,除了硬拼,谁退谁倒霉。
阴曹恶客究竟了得,百忙中挫腰收棍,棍尾上挑,“铮”一声棍剑一触即分,两人换了一次方位,危机间不容发。
风吼雷鸣,厉啸刺耳,剑如狂龙飞舞。棍似狂风暴雨,两人在丈余狭小的石顶,硬拼了十余招。
“铮!铮铮!铮!”兵刃交击声从第二招开始,硬碰硬格错拨挑互不相让,旋了四次照面。
激斗中,似乎棋逢敌手,胜负难分,蓦地响起秋雷一声断喝:“下去。”
“嗤!”剑棍相交,稍一停顿,剑身突然一振,剑棍倏分,接着阴曹恶客向左急退。
剑虹倏吐,如影附形袭到,攻到阴曹恶客的脸门。
阴曹恶客脸上青筋跳动,往后退,刹不住势,危机已至,命在须臾。他临危拼命一声怒吼,不理睬袭到脸上的剑尖,全力一棍向秋雷的腰部扫去,拼个两败俱伤。
秋雷当然不愿和他拼命,左飘、撇剑、后撤。
“嗤!”一声轻陶,阴曹恶客的左颊出现了三寸长的创痕,一棍落空,由于用力过猛,身子竟随棍左冲,脚下一虚,跌下石根去了。
秋雷屹立在石顶上,深深吸入一口气,火速调和呼吸,一面举袖拭掉额上的汗水,一面从容收剑入鞘。
“好哇!自古英雄出少年。”有人怪叫。
阴曹恶客南宫和,是江湖中名气不小的老一辈名宿,是黑白道朋友十分头痛的人物,虽不列在宇内十五名人之中,但他的艺业并不比十五名人逊色。甚至比几个名人更高明些。
想不到今天在阴沟里翻船,栽在一个无名小卒之手,一剑伤颊,更被打下石顶。而且双方都全用真才实学,公平无巧,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阴曹恶客心中发毛,死瞪了石顶上的秋雷一眼,手按颊上的伤口,切齿道:“小辈,老夫记下这一剑之耻,后会有期。”
秋雷淡淡一笑,豪放地说:“南宫和,在下在江湖等你,我飞龙秋雷随时恭候大驾,后会有期。”
说完,他跃下石头,向含笑相迎的一剑三奇说:“晁兄,走,石桥上会一会二龙。”
一行人向着石桥方向走,所经处人群纷纷地让路,到了石桥下,秋雷不管三七二一,腾身直上。
黑衣大汉们正待拦阻秋雷,海天一叟赶忙挥手制止,同时低声喝道:“退!你们全在下面等侯。”
石顶上,只剩下鬼谷先生、海天一叟和秋雷,三个人以铁箱为圆心,三方站住。
对面的石桥上,龙形剑也举手一择,双无常等一群男女也纷纷退下石桥,只剩下龙形剑一人的,他脱下罩袍,露出里面的劲装,待机而动。
秋雷向海天一里抱拳一礼。朗声道:“打扰龙当家的盛会,来的粗鲁,请龙当家海涵。”
海天一叟推下笑,回了一礼说:“老弟来意如何,可否明告?”
“秋某对今日之会。深感荣幸,本不愿扫龙当家的兴头,只是,刚才龙形剑王当家说得对,如果大家事先没看到箱中的珍宝,却先动手搏彩头,死了也有冤无处诉。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连财都未见到便送了命,不但冤,世间也不会有这种愚蠢的人,龙当家以为然否?”
“老弟的意思,是非先看看不可了?”
“正是此意。”
鬼谷先生阴阴一笑。向秋雷一招手道:“小伙子,你动手看吧,请!”
“龙当家的意思……”秋雷问。
“请便!”海天一叟答得顶十脆。
四周人声渐止,眼睁睁地注视着即将到来的变化。
秋雷今天出尽了风头,一鸣惊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击走了大名鼎鼎的阴曹恶客,大胆地出现在石桥上高手四伏的险境中,连名震江湖的海天一叟也无可奈何,这份豪气确实值得喝采,四周参予大会的人,全都是来至天下各地看绿林两龙火拼的高手,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时势造英雄,秋雷果然一鸣惊人。自此飞龙秋雷的名号不胫而走,在短期间传遍江湖。
他瞥了鬼谷先生一眼,从容向铁箱走去。
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江湖群雄屏息以待。
龙形剑突然举手高叫道:“小兄弟,小心暗算。”
秋雷向他点头一笑,豪放地说:“多谢王当家的垂注,在下小心就是了。”
他向铁箱打量了片刻,伸左手暗运真力按住箱角一堆,铁箱“嘎”一声移动了寸余,与石面的磨擦声十分刺耳难听。
“唔!焊死了,但不足千斤。”他大声说。
蓦地,他双手扣住两端,喝声“起”!千斤铁箱应手而起。
鬼谷先生左手一抖,三枚棋子两白一黑,脱手飞向秋雷的小丹田|茓。
同一瞬间,龙形剑将手中的锦袍脱手甩出,和棋子同时在秋雷的腹下会合,“嗤嗤嗤”三声厉啸入耳,锦袍裹住三枚棋子坠落在秋雷脚下。
秋雷似若末觉,冲鬼谷先生冷冷一笑,突然奋神力将箱推出,向鬼谷先生砸去,同时大吼:“老匹夫,接着!”
鬼谷先生怎敢接?向侧一闪。“轰”一声大震,碎石激射,铁箱将石面的棱角砸平,滑出三尺外方行止住,声势之雄,委实骇人听闻。
扭头向龙形剑颔首,拱手为礼说:“谢谢你,王兄。”
他向鬼谷先生迫进两步,厉声道:“你这无耻的老狗,可恶!”
鬼谷先生居然没有生气,桀桀怪笑道:“小辈,试试你而已,老夫满天星罗手法打出的棋子,天下间能躲过的人少之又少,用三颗试你,你还不满意?”
“要试,你为何射丹田要害?”
“桀桀……不射丹田怎能试出你的能耐!”
“强辩!拔你的魁星笔。”秋雷怒吼。
龙形剑接口道:“小兄弟,何不先看看箱中物?”
秋雷一想也对,向下面叫:“林兄,借屠蛟匕一用。”
“接着!”己接近石下的青云客叫,八寸长的小匕首连鞘向上抛。
秋雷接过匕首,他看到昭华姑嫂两人,正含笑向他颔首致意,昭华姑娘先前对他十分冷淡,但这时象是变了一个人,她的凤目中泛起一种稀有的奇光。神色间,充溢着鼓励和祝福的感情的意思。
也在这刹那间,他发觉荀英的脸上,焕发着奇特动人的目光,嘴角泛着奇怪的笑容。青云客的神情,也十分奇特。
他拔出屠蛟匕,但见青芒耀目,寒气袭人,光熠熠的耀目光华中,几乎难以看清匕身,只看到青虹的闪缩,如虚似幻,锋芒难辨。
“神物!好匕首。”他脱口赞赏。
他走近铁箱,先用指头在箱盖一抹。锈迹附在手指上了,但被抹的地方滑溜溜地,苍色的铁胎一无腐蚀的痕迹。
他疑云大起,心说:“见鬼!这怎么会是放置了近百年的古物?锈迹极薄,如果是藏在潮湿之处,决不会超过十天半个月之久,因为箱面并未上玄漆,极易生锈腐蚀,如放在干燥处,最多不超过一两个月,决不会是放置近百年的老古董。”
他再试了另一处,怪!竟有三个芝麻大的小孔哩!
“开呀!”是绿凤娇脆的催促声。
他无暇再细加察看,默运神功力贯锋尖,“嗤”一声轻啸,四个焊死了的扣锁断了一个。
“嗤!”第二个扣锁应匕而折,第三个也一拂而断。
“嗤!”第四个扣锁掉了。
他收了屠蛟匕纳入怀中,伸手去抓箱盖,要将箱盖掀掉。
四周鸦鹊无声,人默默地向石上挤近。
不等他接触箱盖,蓦地“砰”一声大震,四分厚的沉重箱盖,突然破空而飞,飞出三丈外,以雷霆万钧的声势向下飞坠,狂风突起,啸声刺耳。
“轰隆隆!”暴震如殷雷,石破天惊,接着“逢”一声大震,水花冲起丈余高。
人群惊叫,纷纷走避,幸而铁盖砸落处在缺口附近,下面是溪水。本来就没有人,箱盖先砸在石上,然后坠下溪中,天幸未伤人。
所有的人,注意力全放在飞起的箱盖,连秋雷也不例外,目光骇然随箱盖飞舞而动,忘了箱子啦!其他的人,绝大多数认为是秋雷故意卖弄,炫露盖世神功,都末注意到秋雷脸堆惊的表情。
只有一个有心人并未为飞起的箱盖所惊,这人是九华羽士、他鬼魅似的跃登石面,乘众人不留意,闪电似的奔向铁箱,手仲出了。
蓦地,他站住了,鬼眼睁得大大的,张口结舌。
同一瞬间,海天一叟发现了他,冲前两步一掌拍出,同时大吼:“杂毛想趁火打劫……哎呀!……”叫声未落,恐惧的转身往下跳。
九华羽士不等掌近身,突然飞拣而下,口中尖叫:“天哪!僵……僵……尸……”
他不管下面的人,疯子似的向下跳,“砰”一声端倒了两个人,在惊叫中咒骂声中没命得向外挤,撒腿狂奔。
“老天爷!”鬼谷先生青灰着脸,往后退,迟到石边还一无所知,一脚踏空,掉到石下去了呀。
秋雷自命胆大包天,天不怕地不怕,但目光一落铁箱内,脸色全变了,骇然后退,退到缺口一脚几乎踏空,百忙中定下了身形。
“世间真有僵尸?天!”他骇然大叫。
石下的人大乱,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他们看不见箱中的景物,只知石上的人遇见恶鬼似的向下跳,没命他的飞逃,莫名其妙。
“老天爷!”站在怪石外围顶端的人也尖叫。
铁箱中,直挺挺地升起一个脸色青灰的僵尸。披着一头白长发,眼似突出的小钢铃,一脸青灰色的皱纹。龇出瘪嘴中白森森护零星獠,左颊至耳根长了一块掌大青色胎记,上面长着青绿色的怪毛,身上披了一袭污秽的长袍,大袖长及地面。
“僵尸!”叫声雷动,人群大乱,向天门峡外狂奔。(?????)
活僵尸停下脚步,问道:“林家谋家住何方?”
“对不起,我不会告诉你的。呵呵!你不找独角天魔,找他的门人子弟有屁用,不象话的嘛!”
“哼!先拿小的开杀戒,杀了小的,老得还能不出头?独角天魔王八遐象个无主孤魂,谁知道他躲到那里?”(?????)
“矮子,你还是这么不长进,二十年来,你大概在睡大头觉,毫无进境哩!”活僵尸一面迫攻一面怪叫。
矮方朔的神色愈来愈凝重,经常流露的玩世不恭笑容不见了,开始全力周旋,身形愈挫愈低了,八方游走旋舞加宽,拳掌并施找空隙回敬,每一招皆用上了全力,风雷之命震耳,四周的树枝在罡风的扫击下纷纷摧折,好一场武林罕见的龙争虎斗。
活僵尸几乎比矮方朔高了三分之二,没有矮方朔灵活。象是金刚搏小鬼,弯腰出招相当吃力的,但他对矮方朔攻来的拳掌毫下在乎,不闪不避不加理睬,只护住下阴,一双大袖夭娇如龙,满地旋舞、卷缠扫拂宛若狂风扫落叶,把地上的碎石断枝扫得满天狂舞八方激射。远远看去,他象个长脚渔夫在捞鱼。
矮方朔滑溜如蛇,更象小老鼠,窜闪如电,出手如风,试攻了十余招,发觉活僵尸根本不怕他的拳脚进攻,心中暗暗叫苦。
但他不死心,身形再加快,钉紧活僵尸的身后,在怪爪长袖中出没,有惊无险,接近进击了呢!
活僵尸转动没他灵活,近身不难,果然,被他抓住机会了,从袖底下一钻而入,等长袖卷到时,他身形一扭,便到了活僵尸的身后。
活僵尸浑如末觉,一声怪叫,大旋身一袖猛扫。
“哗啦!”地面走石飞沙,长袖扫掉了地面的沙石。
矮方朔已纵出两丈外,龇牙咧嘴揉动着拳背。
“你枉费心机,矮子。我活僵尸在铁箱内呆了一个月,毛发未伤,你的拳掌岂奈我何?比我自己抓痒还轻的多,活该你倒霉,打!”活僵尸得意的叫,飞扑而上。
矮方朔心中暗暗叫苦,两拳一脚他已用上力可断碑碎石的奇学,不但没将活僵尸击倒。他自己的手脚却如击在钢铁上。震得痛彻肌骨,怎不叫苦?
活僵尸这次冲上,又是一番光景。不再让矮方朔近身绕走,双手左右分张,大袖从外向里抖着,一阵阵奇冷而劲透丈外的雄奇罡风,在身前八尺形成汇合的焦点了。
三
活僵尸的奇异呼叫声如同鬼哭,那是奇异的内劲和气流激动所发的怪啸,吱吱然刺耳难听,令人毛骨悚然,罡风内劲汇合处,沙石跳跃,海碗大的石块飞滚旋舞,然后倏然飞走,激射出两丈外。
矮方朔果然被制住了,只好笔直往后退。活僵尸桀桀怪笑,紧迫进击。看去情势是一面倒,象一个人张开两手,将一个小老鼠往墙角赶,赶的方向是山崖下。
矮方朔额上见汗,不住向左右闪躲,但不管他闪向任何一方,前面都有怪异无比力侵内腑的暗劲的堵住。
他以之字形退向往后撤,眼角瞥见旁边倚树而立的秋岚在一旁发呆。他叹口气扭头跺脚叫:“愚才!你还不逃命……哎……”
他招呼秋岚逃命分了心,活僵尸抓住机会双袖左右一挥,两股潜劲合流,“噗”一声闷响,合流的凶猛潜劲,在八尺外击中矮方朔的左肩。
矮方朔“哎”了一声,象皮球般的弹出八尺外,“噗”一声撞在一株巨树上,摇摇晃晃挫倒在树下,昏厥了。
“矮子,你该怨命。”活僵尸得意的叫,向矮方朔走去。
秋岚幌身截出,迎面拦住拱手朗声说:“老前辈,请手下下留情。”
活僵尸呆住了,凸出的鬼眼连翻,他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一个年纪青青的小伙子,竟然敢出面和他打交道。他活僵尸的名号、长像、功艺、行事,早年的武林朋友无不闻名丧胆望影心惊的,老一辈的四大凶人中,他活僵尸是最凶残恶毒的一个,在江湖为祸一甲子,二十年前潜世隐修的,知道他还活在人间的人少之又少,二十年来只有上月首次被独角天魔发现他的隐世居所。
但他的名号,依然在江湖上有吓阻震撼的力量。
四大凶人先后调零,在人间消失了,但震撼人心的力量仍在,因为世间没有人亲见四人凶人尸骨。
“怪,这小子怎么这般大胆?”活僵尸向自己发问。
人在遇上出乎意料之外的突然变化,或者异乎常情的事,是会有反常的举动出现的,活僵尸也不例外。
四大凶人早年在江湖行走,江湖朋友见影远避如避瘟疫,万一骤然遇上,也狼狈地变色而逃避,敢和他面对面说话的人,少之又少,敢拦路叫阵的人,屈指可救,突然来了一个小伙子阻路的,大概是活僵尸成名以后,破天荒第一次遇上的怪事情,难怪他呆住了。
秋岚不知活僵尸在想什么,见对方沉吟自语,还以为活僵尸是大慈大悲哩!转身向矮方朔走去了。
“站住!”活僵尸厉叫,声如打雷。
秋岚吃了一惊,乖乖站住,躬身道:“前辈……”
“呸!刚才是你拦路,叫我手下留情?”活储尸语无伦次地问,还有点不信事实哩!
秋岚莫名其妙,说:“是啊!小可刚才……”
“呸!小王八蛋,你凭什么如此大胆?”
“小可不是大胆,而是斗胆请老前辈高抬贵手,皆因这位方朔老前辈及是江湖……”
“呸!矮方朔小辈早年在我活僵尸面前,只配斗斗嘴,再就是挟着尾逃命滚蛋,他是什么东西?”
“小可的意思,是指方前辈的为人……”
“他的为人我知道,玩世不恭,游戏风尘,而且手软心慈。这种人,哼!如果在三十年前遇上我,我要剥他的皮喝他的血。他很走运,二十余年前在我快隐归之前,才和他照面,免他一死。”
秋岚笑了,说:“多谢老前辈慈悲。”
“什么?你这小王八蛋还笑?”
“老前辈说免了方前辈一死,小可喜之不尽,因此向老前辈致谢。”
“呸!谁说免他一死了?”
“老前辈,一诺千金……”
“混蛋!我是指二十年前的他,却不是现在。”
“老前辈……”
“呸!连你也得死。”
“老前辈,此身难得,上天也有好生之德。怎可无故动辄杀人?罪过!”秋岚正色答。
活僵尸用一声怪叫作为答复,突然飞扑而上,伸手便抓,急抓秋岚的咽喉。
秋岚向左一闪,后退三步,奇快绝伦。
活僵尸一爪落空,似乎一怔,斜迫三步再次伸手。
秋岚向右一闪,到了一棵巨树后,又轻灵地避过一抓,急急地说:“老前辈,方前辈:并末冒犯你老人家,小可也……”
活僵尸两爪落空,有点惊讶,不管秋岚的话,住手问:“咦!你的闪避身法很奇特,很高明的,比矮子的身法诡异得多,他是你的师父?”
“小可与方前辈素昧平生。”
“那……我看他也不配做你的师父,你的师父是谁?”
“家师佛号上虚下云。”
“什么?虚云?”活路尸跳起来叫。
“正是。”
“那一个虚云?天下间叫虚云的和尚多如牛毛,说他俗家姓名。”
“对不起,家师从未将俗家的事告诉过小可,无可奉告。”
“令师何时出家的?”
“小时追随家师十五年,家师象没口子的葫芦,从不说早年的事。”
“今师的年纪多大?”
“家师没说,但小可曾听他偶然道及本朝开国前的事。他老人家曾经劝过刘福通,不可将大兵分得太散,该先稳扎稳打,召回进入高丽的关元帅和陕甘的李、崔二将军,先平定中原再向外发展。”
但刘福通一意孤行,家师便不再与人合作浪迹江湖。因此,小可认为家师应该有两甲子以上的高寿了。”
“可能是他!”活僵尸没头没脑地怪叫。
“老前辈说谁?”秋岚问。
活僵尸咧嘴怪笑,突然双袖急挥,以捷逾电闪,凶猛无比的声势进击,爪袖并施,如同狂风暴雨的进袭,但见大袖飞舞。只听罡风如雷,只刹那间便攻了近二十招,迫进了三丈左右。
在凶猛绝伦的疯狂进攻下,秋岚大吃一依,有点手忙脚乱难以应付,只有招架之功,还手乏力。但他居然应付下来了,一双肉掌左挥右拍,近身攻来的长袖,力道万斤,内劲可裂石开碑直迫内腑,但在他的肉掌拂拍下,居然毫发未伤,封得密守得紧,仅一步步的后退而已。
二十余招后,袖爪的攻势愈来愈凶猛,形势发发可危,生死在呼吸之间,袖爪几乎将秋岚罩住了。
秋岚额上鬓角大汗如雨,呼吸渐紧.双手不住封招,相当吃力。激斗中,突然响起他的沉喝声:“老前辈,还不住手?”
喝声中夹有愤怒的情愫,语气中甚至有斥喝的成份在内,不象是已身临绝地的人。
“拍噗!嗤嗤!”掌荡长袖的奇异啸风声不绝于耳。
活僵尸攻得更急、更凶、更狂、更猛,抽、振、抖、缠、卷、拍……一袖比一袖沉重凶猛的,连攻十三袖。递了十四爪,一面迫攻,一面怪叫:“掏出你的真才保命绝学来,不然你死定了,打打打打打……”
一连串的叱喝中,秋岚的脸色开始在变,手掌的颜色也在变变得晶晶如玉,阵阵若有若无的白雾突然从身上散出,蓦地,他一咬牙,哼了一声,双掌一分,猛地一抖袖,右袖已连续抽出。
怪,竟被他抓住了抽到肩胸的一个长袖。
活僵尸左袖被抓,猛地一抖袖,右袖已连续抽出。
果然怪事,他竟能将秋岚的手抖掉,秋岚反而收肘,不退反进,左手上托,身躯向活僵尸的怀中撞去。
“叭叭叭!”活僵尸的右袖连抽三记,皆被秋岚的左掌挡住,神奇的如山潜劲持着即散。
快!近身了,秋岚象座石像,姿态很怪,突然走中宫切入。
活僵尸似乎早有防备,突然双手向下猛振。
“嗤!”左长袖滑出了秋岚的右手。
这瞬间,秋岚飞撞而至,左掌下拍,扭身、上步、右肘吐出。
“嘭!”活僵尸的右手,顶着秋岚拍来的左掌。
“晚辈初入江湖,被老前辈迫急了,不得已才用来保命,这次还是第一遭用上。”他恭敬地答。
活僵尸点头微笑,笑容令人毛骨悚然,伸手轻拉横在前面的树枝,树应手而折,略一审视折断的部位,说:“璞玉归真上乘气功,你已可发于体外了,但火候仍差,遇上象我这种高手,自保不易。
唉!大概你师父伯你在外惹事生非,所以未将神髓传给你。”
“晚辈不想在江湖流浪,所以不想学。而非家师不传。”
活僵尸不住向他打量,久久方摇头苦笑。
秋岚猜不出活僵尸的心事,问:“老前辈,据家师说,江湖中知道璞玉归真奇学与崩云三式的人,为数极少极少,而老前辈却了如指掌,请教……”
“且慢请教,我会告诉你。唉!说来话长,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不将两种奇学练好,将有大麻烦,令师也休想安逸。你将矮干撵走,我在左侧山崖下等你,告诉你其中原故。我先走。”
说定便走,向左面山崖冉冉而去。秋岚放了心,因为看活僵尸的神情,显然无恶意,而且弟弟秋雷逃走的方向是右面的山崖,不怕再遇上了啦!他向右侧山崖看去,在树木的空隙中,他看到二十余丈外有一个青影正在躲躲藏藏。借木石隐身,从远处向山崖接近。
“唔!是那可恶的恶道。”他心中暗骂,一面向昏迷不醒的矮方朔走去,一面自语:“他又来引诱我弟弟为非作歹,这不安份的牛鼻子恶道。”
矮方朔修为浑厚,活僵尸可摧山碎碑的奇功仅将他击昏而已,肩伤不重,在秋岚推拿片刻之后,倏然苏醒,抽着冷气坐起,喃喃地说:“这凶魔重行出世,江湖不幸,江湖不幸。咦!你还没……”
秋岚在一旁搓手而立,接口道:“前辈还能走动么?”
矮方朔一蹦而起,讶然问:“你还没走?活僵尸呢?我这人除了砍下脑袋,不然死不了。”
“活僵尸走了,要小可请前辈早早离开这儿。”
“他没找你?”
“不!他轻易放过了小可。”
矮方朔拍掉衣裤的灰土,摇头好笑道:“异数,异数。看来,这家伙说二十年的被虚云和尚所度化是真的了,可惜我不知道虚云和尚是谁,他有何能耐度化这个已无人性的凶魔?真是不可思议。小友,你贵姓大名?”
“小可姓秋名岚……”
“咦!刚才在下面扬名称雄的飞龙秋雷。相貌与你相同……”
“那是小心的弟弟。”
“令弟的身法,与终南狂客的鱼龙变化术有点相似,莫非两位……”
“舍弟的恩师正是终南崔老爷子门人。至于小可,好教前辈见笑,只略通拳脚而已。”
矮方朔笑眯眯地盯着他,笑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目朗鬓丰,神情气朗。满脸祥和的,与令弟大为个同,相貌神似而气质迥异,我敢武断地说,你比令弟修为要深厚精纯得很多呢!”
“前辈走眼了,小可只是一个在江畔救援落水客的平凡人。”
“如果我矮子走了眼,你可以挖出我的眼珠子来。也好,深藏不露,不求闻达的人,大多是些不由热衷名利的山野隐逸,你是对的,谦虚是一种美德,我反而庸俗得盘根究底起来了,呵呵呵!我想,我们会有再见之期,珍重。”说完,向下走了。
“前辈珍重。”秋岚躬身相送,由衷的向这位风尘奇人祝福。
他向右面山崖用目光搜九华羽士的踪迹,但一无所见,恶道不知躲到那儿去了。空山寂寂,更没有弟弟秋雷踪迹。
秋岚想:“弟弟不是傻子,可能已经走掉了。”
他向左面山崖树影中走去,经过一处崖根,突听树根近山壁的暗影中,传来活僵尸的声音:“小伙子,进来说话。”
他分开矮树从往里钻,在一座深约丈余的石窟中,活僵尸坐在里面等着他。
如果他事先不知道活僵尸在里面,乍一发现不吓得跳起来才怪,而且活僵尸的相貌确实是可怕极了。
他钻入石窟,活僵尸用手一指身侧,说:“坐下,你姓什么?叫什么?”
他听得出活僵尸的语气中有善意,毫不思索地告罪坐下,恭敬地说:“晚辈姓秋,名岚。”
活僵尸龇牙咧嘴笑,说:“你胆子不小,竟敢和我这世人畏如洪水猛兽的凶人在一起坐地相处,不愧是玉狡猊的衣钵门人。”
“玉狡猊?老前辈……”秋岚讶然问。
“你听我说,那是令师俗家的绰号,大概三十岁以前成名的名宿,对这绰号不会陌生,这绰号在三十年前方在江湖消失,我的绰呈晚消失二年,本来我该请你带我去见令师,这世间除了令师之外,没有我活僵尸认为值得心悦诚服的人,但我不想走,我必须去找独角天魔那王八蛋该死的猪狗,只好请你替我带口信给令师了。”
“老前辈但请吩咐。晚辈将面禀家师。”
“好,你告诉他,一月前我碰上了独角天魔,一时伤感老友凋零,感慨甚深,几斤老酒下肚了,竞被那畜生所乘,几乎送命。”
“在那老狗口中,我知道金神金祥已经不甘寂寞,逃匿三十余年之后重出江湖了,是否仍找令师妄想斩草除根不得而知,但令师必须小心才是。”
“谁是金神金祥?”秋岚Сhā口问。
“那是你师父的仇人,但我却不知你师父为何毫不介意的原因所在。那家伙毁了令师的家,而令师……唉!果真是一言难
我与令师是死对头,但却成为好友;金神金祥原是令师的好友,不但毁了令师的家,更多方加害令师,不置之死地似乎不会罢手,岂不可怪?你是否想听听有关令师的故事?”
“晚辈极愿老前辈详告。”
“本朝开国迄今,已有八十多年,前五十年中,字内出了四个令人变色的人物,称为宇内四大凶人。这四人是玉狡猊白云、金神金祥、活僵尸罗方、独角天魔候瑞。四人中有我,也有令师……”
秋岚吃了一惊,抗议地叫:“不!家师决不是四大凶人,他老人家十余年来,亲手救起的落水客不知凡几,医道通玄活人无算,奇-书-网嘉定州的人尊称他老人家为活佛而不名……”
“小伙子,少安毋躁。”活僵尸笑,似乎很开心,笑完说:“不错,他果然在用他的有生之年,从事救人赎罪的功德了,比我强多了啦!告诉你。我老人家的话不会假,你师父的璞玉归真奇学天下无双,不会有人偷学得到他的崩云三式武林绝学。
想当年,令师横行天下一甲子岁月,无敌于天下,亦正亦邪亦侠亦盗,任性而为,不知造了多少杀孽。直至有一天,令师的好友金神金祥终于做出了使令师痛心的事。令师万里迢迢从西北返回原故里,只看到一片瓦砾场,你师母一家大小二十余口死的死,逃的逃,白家一门老小大多死在火海中,活着的人下落不明,那就是金神做得好事。
令师在瓦砾场中,尝到了杀人与被人所杀的辛酸滋味,所以大彻大悟放下了屠刀,跳出红尘披上了袈裟。十年后,我在西岳华山遇上他,我两人虽名列四大凶人,但水火不相容,见面不拼个百来招两败俱伤不会罢手。
四大凶人中,令师与金神是知交,我和独角天魔是好友,两人的遭遇是差不多,但我幸运些了。令师的家被金神毁了,我也几乎被独角天魔活葬在铁棺。那次我俩在华山见面,他苦劝我回头是岸,放下屠刀,你猜我怎样?”
“老前辈,晚辈愚昧,猜不着。”秋岚答。
“呵呵!我把令师两掌劈翻,打得他遍体鳞伤,他除了光念我佛慈悲之外,死不反抗。后来我出潼关,在关东与死对头白道第一高手冷剑许中州狭路相逢,拼个你死我活,激斗了三个时辰的,两人功力悉敌,他内腑离位,我经脉嵌绝,两人气息奄奄两败俱伤,躺在林中等死。
岂知令师恰好赶来,他身上的伤还没好,虚弱得连抱一个人也抱不动,但他却留下了,请来当地村民,将我两人拾至村中疗伤,一住两月,我两人才能起床。之后,我只记得令师临别时所说的几句话。
他说:‘孽海无边,回头是岸;如果你再杀人放火,老衲的罪孽更为深重。但老衲是佛弟子不能见死不救。天哪!老钠不知如何是好,我佛为何不早些接引老衲早日归西?’他脸上痛苦的神色,至今我犹未忘怀。
我和冷剑许中州只互相看了一眼,目送令师老迈的身影消失在烟火滚滚的官道尽头,然后互道一声珍重,各奔前程。后来,令师的行踪我始终不明,听说冷剑结束了中州镖局的业务,归隐林泉。
而我,却跑到小熊山遁世,与草木同腐。想不到二十年后,竟被好友所卖。独角天魔那王八蛋的,这二十余年来不知躲到那儿挺去,他比我先退出江湖两年,四大凶人中,我是最后一个退出江湖的人。
万没料到他竟和雷音尊者小辈攀上了交情,替那秃驴向我索回割左耳的债,可恶极了。我练的是僵尸功,是佛门苦行术的旁支,行起功来不但刀枪不入,入也无妨,而且不畏任何奇毒侵体的,十天半月水米不沾小事一件,但末运功时,仍与常人无异。二十年来,我已练至近乎不生不灭的境地,但万没料到他在把酒叙旧时捣鬼。骤不及防便着了道儿,召来潜伏在近的雷音秃驴,将我放入事先准备好的铁棺中。
总算他们走运,如果稍慢片刻盖棺,我便会以将迷毒排出体外了。他们也未想到我二十年中进境惊人。还以为我最多十天半月便便会变成真的僵尸哩!在和独角天魔叙旧时,他说金神金祥已经在最近决定重出江湖,认为令师可能未死,也许正在找他算帐,他必须除去令师方能安枕。
但除了我和冷剑许中州之外,没有人知道令师已经出家了,更没有人知道令师的佛号叫虚云了。我听到这消息十分焦急,替令师担心。你尽快进回嘉定州,禀明经过,要他小心些儿。同时请替我带个口信,说我活僵尸为他祝福,也许我会找独角天魔算帐,也许再回小熊山遁隐。
二十年睽违江湖,江湖对我陌生,也不需要我这种人现世,请他放心,我活僵尸决不会替他增加罪孽。对他,我活僵尸永远欠他一份无法报答的恩情。”
活僵尸说到最后,语气有点黯然,稍顿又说:“这一生,只有在与令师分手那一瞬间,我体会到人生竟是那么复杂,并非打打杀杀强存弱亡那么简单。那一刹那,我体会到令师在家破人亡下,落发出家的痛苦是如何的深沉。
也许冥冥中自有主宰,报应的来早与来迟确有其事,不能不信。俗语说,瓦罐不离井上破;我这种人早晚会不得善终,造孽太多,逃不过天理循环。能过一天算一天,我在等候那天的到来。”
他吁了一口长气,挥挥手,象在赶开心中的烦恼,注视着秋岚,转过话题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这一身邪门奇学,可能要带进坟墓!也许别人早已替我挖好了墓坑,在等我的臭皮囊下土哩!令师在晚年破例收你做承受衣钵的传人,你定然是个可造就的好弟子。除非你象你师父一般出家遁世,永远不谈武学,能受得了委屈打掉牙和血吞也不行,人家会要你的命。
想不过问尘俗是非,是非自会光临你的头上。为非作夕也许无愁无苦,行侠仗义却多灾多难的,你年青,还有走不完的生命旅程,前途多艰,苦难重重。令师传给你的奇学全身保命固然管用,但万一遇上金神和独角天魔那些高手,你无法自全。
你可以告诉令师,说我为了一已私心,为免将正宗的苦行术带进坟墓,要你替我在世间找一两个心地善良的人传流后世。
僵尸功是一种苦行术。
苦行术在佛门弟子来说,称为瑜珈,另一旁支称为寂灭术,僵尸功不太人道,而且要改头换面做活僵尸,不好,瑜珈太苦,迹近自虐;你不是佛门中人,不学也罢,我传你至高无上的寂灭术,送给你保命全身。
这种功对你很适宜,尤其对不屑名利的人最管用,不怕打击,不畏水火,不虞饥寒,基至可以假死自全,除非能找到千古神刃砍下你的脑袋,不然死不了。
听着,我将心法和练术传给你,再以百载修为助你速成,百日之后,你便可以练至五成境界了,在半个时辰之内可以不用呼吸。当然啦!不呼吸是假,这种呼吸等于玄门弟子的龟息,不是行家决难发觉。
诚心,正心,凝神:听我说:所谓寂灭,非云死亡,而是解脱,生死之念,存在于意识之间的,意识可主宰生死……”
他的语言细如蚊蚋,但在秋岚的耳中却如同雷声,石窟中死寂,两人相对而坐象是入睡一般了。(??????)
他身不由己,在小姑娘身后紧跟,小姑娘一身天青色劲装。曲线玲珑背影,在他眼前轻轻款摆,阵阵少女特有的肌香中人欲醉,背系长剑,胁下有百宝革囊,弓鞋轻点,脚下无声无息,光看背影,他已经醉了。
蓦地眼前一黑,她转头微笑,轻声说:“壮士,请留心脚步,洞中伸手不见五指,只消转几个弯,活僵尸便无法找到我们了。”
他什么也没听进耳朵,只隐约地欣赏在眼前朦胧映出的美丽脸蛋。
走着走着,不知经过了多久,反正他在冥想,时间对他毫不重要了。
“小心呀!要侧身挤过去才行呢。”是姑娘的声音。
他感到潮湿的石壁冷冰冰地,摸索着也不易举步,他个儿粗壮,挤的相当吃力,但他挤过了一段三丈余长的夹缝,两转折之后,眼前出现微光了,秋雷可以清晰地看到姑娘的背影了。
再转了两个弯,光源渐近。姑娘扭头灿然一笑,说:“快到了,壮士,这儿才是刘福通的藏珍箱所在地哩!”
秋雷心中一震,小说:“难道说,藏珍箱还有两个不成?”
美丽的小姑娘在眼前,藏珍箱即将出现,而青云客和九华羽士已不知逃到何处去了,合该他秋雷人财两得,妙极了。
他却不知,九华羽士早就发觉海天一叟的藏珍箱有问题,所以示意要他往山崖走,如果他早依九华羽士的指示离开天生石桥,也不至于被活僵尸打下溪底,而且落得如此狼狈啦!
九华羽士正躲躲藏藏,老鼠似的向洞口掩近。
青云客已带着妻妹,没命地逃回青泉山庄报信去了,活僵尸过了一月居然未死,不逃回去报信怎成?他这次不但未能搬回活僵尸的尸体回报,还白丢了一把屠蛟匕。
眼前大放光明,出现了一个宽约两丈长方的石室。看光景,并未经人工开凿,而是天然形成的石窟,顶端石壁挤合,有两条三寸宽尺余长的石缝透入光线,由石缝中可以看到一些摇功的草影。
壁根下,一只三尺见方,比铁棺小了一倍的铁箱,静静地躺在那儿,箱四周的地面上,锈屑累累,箱是铸铁所造,可能厚度惊人,已锈蚀了二四分厚,用手敲动,仍然坚实无比,沉重非凡的。
洞中还干燥,铁箱对面凸起的石块可以权充坐凳,姑娘向石座伸手虚引,微笑道:“壮士请坐地,活僵尸决找不到这儿,十分安全。”
秋雷含笑告坐。一个目中无人,自命不凡确也不凡的人,在任何人面前也不会拘束,他自不例外。
在这位明艳照人风华绝代的姑娘面前,他毫不怯场。整衣坐下问:“在下姓秋名雷,能请教姑娘贵姓么?”他明如故问。
姑娘微笑着在另一座上侧身坐下,说:“小姓许,名淑真,人称我银凤,贻笑大方。秋壮士的轻功,小女子无比佩服。请教壮士的师门……”
“许姑娘以轻功享誉江湖,令祖名列侠义道第一高手,在下区区江湖末流,怎敢见笑方家,末流之技,不配姑娘赞誉。”
他用一串废话,轻轻带过师门的事。江湖忌讳甚多,他不说,姑娘当然不好再问,指着铁箱说:“壮士是为了藏珍箱而来么?这就是。其实,据我所知,里面只是些金银宝石而已,值得一争的是一块出自元朝宫庭的天蝎玛瑙。
听说,该物大如手掌,透红的内部,凝死一只古代奇毒无比的小天蝎。该种的小天蝎只有十节,双螫特大,尾钩甚粗,目下已经绝种。普通的蝎子螫与嘴皆无毒,但该种小天蝎全身无一处不毒,因此,整块玛瑙含有毒药,入口必死。
在元朝的宫庭中,通常代替鸠毒,用酒浸没片刻便可致命,作为赐死毒药。妙在无色无臭,入口封喉,死状无异,任何人也无法查了是何种奇毒所杀。这玩意如果被歹徒用来杀人,十分可怕,所以我决定将该物毁掉。
可是,我找不到利器毁箱,又伯离开时被发现,只好在这儿守候,时才见壮士有神匕开启铁棺,且看壮士人才一表,决不是为非作歹之徒,所以将壮士引来……”
“哦!姑娘是要在下相助么?愿效微劳。”秋雷枪口回答。他听说里面有天蝎玛瑙,心中喜极欲狂,姑娘要将这种宝物毁掉,怎么成?
姑娘不虞有他,往下说:“借壮士的宝刀,将天蝎玛瑙在这儿砍碎,埋在洞中,以免让歹徒作为害人之用。箱中金银权充薄酬,壮士……”
“呵呵!在下并非为藏珍而来,这次参予大会,只不过想增长见闻而已,并无它念。在下愿将铁箱携出,送至府上……”
“不,我不会要的。”姑娘直率地拒绝。
“呵呵!在下也不会要的,且开箱看看。”
一打开,天!绿宝石,红的是钻饰,一大堆女人精细饰物中,有一个皮囊。由于里面干燥,皮囊居然无损,外面嵌了宝石,绣了一个金线蝎子。
姑娘伸手拾起,笑道:“就是这玩意了,打开看看。”
皮囊硬而脆,用手一拉,便成了废物,“得”一声有物堕地。那是一块掌大圆扁形晶红色的耀目大玛瑙,可以透视,里面端端正正凝着一头拇指大的怪蝎子。四脚,两螫,大尾钩,由头至钩确是十节,比常蝎少三节和两脚。
包淡红,密生火红色的短刚毛。看去栩栩如生,蠢然欲动,不象是死物。
两人在地上观赏,不敢用手摸触。面面相对,秋雷不仅被对方的肌香撩得气血沸腾,目光所及处,姑娘美丽的脸蛋,和恰到好处的酥胸,在他眼前放射出令他心动神摇的魅力,令他不克自侍。
蓦地,他听到黑暗的来路石缝,传来轻微的衣衫擦壁的声音。
“牛鼻子来了!”他心中暗叫。
“不行!这口天鹅肉怎能拱手送他?”这是他的第二个念头。
“壮士,借神刀一用。”姑娘含笑向他伸手。
这朵微笑令他屏息,他从未看到过这么秀美绝尘的面庞,从未看过如此动人的微笑。
“不!”
他脱口叫,他并不是不给刀,而是失了神,在回答他自己的第二个念头。
姑娘一惊,讶然道:“壮士,这毒物不毁,遗害无穷哩!”
他神魂入窍,递过屠蛟匕从容地说:“我的意思是,毁去末免太可惜……”
话未完,姑娘候然转身,低声道:“咦!有人,要是活僵尸……咦!……”
她的话还未说完,突然摇摇晃晃。
秋雷一把扶住她,暖玉温香抱满怀,含笑问道:“许姑娘,你……”
“迷……迷香!天哪……”姑娘绝望地叫,话未完便人事不省,整个人倒在秋雷怀内。
洞口青影乍现,九华羽士阴森身影入目。
秋雷一把将姑娘挟在胁下,顺手一抄,撕下姑娘一角衣袂,包住天蝎玛瑙飞快地往自己地怀中塞了。
九华羽士也刚好飞步抢到,晚了一步。
秋雷突然拔出屠蛟匕,向扑来的九华羽士冷叱:“站住,你想怎样?”
九华羽士当然看到了地上的天蝎玛瑙,只是晚来一步,一不做二不休,正想冲上动手毙了秋雷,但地方窄小,他事先没拔剑,现在双方相距不足八尺,秋雷手中晃晃光华如电的屠蛟匕正对着他,无法反击。
“哈哈哈哈!”九华羽士狂笑,徐徐后撤,笑完说:“老弟,你倒先到一步,得手了,可喜可贺。”
秋雷用神目死吸住对方的眼神,冷笑道:“不错,在下自己找到的。”
“老弟,你……你反悔……”
“反悔什么?”
“你能否认这次顺利得手,不是我九华羽士销魂香的功劳?”
“不错,在下并不否认是销魂香的功劳。”
九华羽士桀桀笑。摊开两手耸耸肩,说:“那么,按咱们事先的决定,你要财,而我要人。”
秋雷怎肯将人奉送?但苦于没有借口。心中一动,将姑娘放下,掏出天蝎玛瑙亮了亮,笑着道:“老道,我明白你为何要屠蛟匕的用意了,箱中根本没有暗器机关,即使有,近百年放置,任何机关也该失效了,是么?你是不是想要这玩意?”
九华羽士也不笨,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贫道确是想要,但你已经是得主,贫道决不和你争,我只要人。”
秋雷见对方不上当,杀机怒涌,收起天蝎玛瑙,退了两步,故意大方地说:“好吧,人你带走就是。”
他的右手持的屠蛟匕并末收起,功聚掌心,只要老道俯身抱人,他的屠蛟匕将行雷霆一击给九华羽士。
九华羽士走了大半辈子的江湖,怎会上当?毫不在意地缓缓抽出腰带上的斑竹箫,摇头笑道:“秋老弟,你没有让人的诚意。”
“何以见得?”
“贫道如果抱人,你给我来上一匕,呵哈!岂不完了?我从你的神色中,看到了刀光剑影,看出了重重杀机。”
“老道,你也想将秋某埋葬在这儿。”
“又何以见得?”
“你的箫叫做安神箫,不仅可以音制人,里面的精钢松针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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