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鸶姐不走,大列巴也不走;鹭鸶姐前脚刚走,大列巴在厨房吃了一肚子剩饭,张罗着也要走,并且特地告诉霍英雄:“下午有节系主任的课,不敢不去。你等着我,我上完课还回来。”
霍英雄听闻此言,不但没有依依不舍,甚至有些失望:“还回来啊?”
大列巴端起霍英雄的杯子,很不见外的痛饮了一气,然后用袖子一抹嘴:“晚上不是得帮鹭鸶姐搬货吗?”
霍英雄早看清了他的用心,这时便真心诚意的劝道:“我说你就别瞎忙活了,你和鹭鸶姐不合适。鹭鸶姐比你大好几岁呢!”
大列巴一听这话,当即笑道:“我就喜欢熟汝,不大我还不看不上呢!”
霍英雄感觉他是没听明白自己的话:“你跟我说的不是一回事。鹭鸶姐让她前男友把心伤透了,她说她感觉很累,以后不会再爱了。”
大列巴嗤之以鼻:“拉倒吧,她还能一辈子都不找对象了?”
霍英雄感觉大列巴盲目乐观,自己实在是有必要让他迷途知返,可他没有知心大哥的天份,思来想去的不知怎么说才好,眼看大列巴推门要走,他一着急,实话脱口而出:“你和鹭鸶姐在一起,看着也不般配啊!鹭鸶姐虽说年纪比你大,但真是挺漂亮的,可你——”
大列巴听到这里,脑筋一转,登时回过味了:“啥意思?她漂亮我磕碜啊?行,霍英雄,我昨夜陪你熬了一宿,今天你不但不感谢我,还他妈埋汰我。我告诉你,你这就是赤果果的污蔑——”他忙里偷闲的看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紧接着伸手点指霍英雄:“我现在着急上课去,你等我晚上回来的!”
防盗门咣当一响,大列巴骂骂咧咧的摔门而走。而霍英雄被他骂傻了,直愣了半分多钟才回了神。后退几步坐在了餐桌旁的椅子上,他面对着前方大床,和床上的施财天打了照面。
施财天的一对麻花辫子已经被他抓散了一条,另一条也是要散没散。长头发披散着遮住了小半个脊背,他趴在床上侧着脸,很坦然的和霍英雄对视了。
施财天看霍英雄的眼睛,一是好奇,二是想要感知对方对自己到底存有几分善意。霍英雄望着施财天,则是又出了神。
霍英雄在家乡时已经饱尝过了孤独滋味,所以眼睛看着施财天,他在心中暗想:“它的同胞在哪里呢?如果以后它一直留在地球上的话,是不是也要像我一样寂寞了?我家里还有三姑对我好,它呢?我在老家呆不下去了,出来还能交几个新朋友,它呢?”
雨后的秋风忽然急了,人在家中坐,能听到窗外呼呼的风声。穿着长袖T恤的霍英雄打了个冷战,起身从立柜里翻出一件卫衣套上了,随即他试试探探的走向床边——家里没了鹭鸶姐,他又有点害怕床上这个不明生物了。
他一路走得战战兢兢鬼鬼祟祟,施财天见状,不由得生出了警惕心。双手撑床昂起了上半身,他睁大了黑眼睛直瞪霍英雄。而霍英雄硬着头皮站在床边,慢慢的拉过棉被展开一抖,然后像披斗篷似的,用棉被围裹了光溜溜的施财天。
他是好意,施财天也知道他是好意,然而棉被太臭了,以至于霍英雄刚一松手,施财天便一晃肩膀,甩开了棉被。
霍英雄见他不肯披棉被,而屋子里又的确是冷,停在床边略一思索,他转身从立柜里翻出了一件黄|色的连帽衫。这是他二姐留下来的旧衣服,肥大柔软,很是洁净。再次回到了床边,他用双手撑开领口,从上往下套过了施财天的脑袋。心惊胆战的又拉起一只冰凉细长的手,霍英雄屏住呼吸,把那只手轻轻的送进了衣袖里。
施财天垂着眼睫毛,脸上没有表情,但是不等霍英雄伺候,自动的伸手穿上了另一只衣袖。在霍英雄低头给他拉扯下摆之时,他把掖在连帽衫中的长发尽数抓挠出来,这回另一条辫子也彻底散了,他蓬着一头乱发,心里很快乐。霍英雄给他的衣服,虽然对他来讲堪称粗糙,但是不臭。而他从离开须弥山到如今,第一次感觉到了温暖。为了表示天神的满意,他抬起手,在霍英雄的脑袋上拍了拍。
霍英雄深深弯腰,正要揪掉连帽衫上一根过长的线头。冷不防的被施财天拍了一下,他惊愕的抬起头,结果迎接他的,是施财天的笑脸。
霍英雄并不知道自己刚刚见识了天神的微笑,但是跟着他也笑了,一边笑,一边低声说道:“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等你把伤养好了,你再想办法,回你自己的家。”
施财天穿上了连帽衫之后,就又趴回了床上睡大觉。霍英雄没了事干,便下楼去五金店买新合页。在从五金店往家走的路上,他心中真希望自己上楼推门一瞧,屋子里空空荡荡,还是天下太平。外星人又不是小猫小狗,岂是轻易能养得的?
及至他打开房门真回了家,希望果然当场破灭——施财天不知何时溜下了床,霍英雄进门之时,他正拎了暖壶给自己倒热水喝。
霍英雄也不知道他能通几分人性,单是像个老大哥一样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又往热水中加了几勺蜂蜜。
整个下午都过得很静谧,霍英雄打开电脑放了轻音乐,然后自己慢条斯理的开始修理柜门。施财天盘在餐桌上,一杯接一杯的喝蜂蜜水。看来自己在人间是有活路了,他得意的想,一贯孤立他的天人们被阿修罗杀得七零八落,而他却能在人间有吃有穿,这实在是一件令他痛快的美事。如果须弥山顶被杀得只剩下几名天女,那就更好了。等自己将来回去了,天女们别无选择,只好和自己生出许多长着蛇尾巴的小天人。年深日久,自己必将成为天人之祖,而长腿的天人沦为异类,则是会被他毫不留情的逐出须弥山。
施财天盲目乐观,喝出了一个水声隐隐的大肚子。得意到了傍晚时分,鹭鸶姐和大列巴先后出现,他得意到头了。
这几天天气都不好,昨天是绵绵小雨,倒也罢了,今天下午小雨转为中雨,导致鹭鸶姐不能出摊,有了整整一晚的空闲。大列巴的脑容量仿佛是比较小,上过一下午专业课之后,居然把中午的仇恨抛去了九霄云外。再次出现在霍英雄面前时,他不但笑容可掬,并且还从饭店买来了几样好菜,专为孝敬鹭鸶姐。在鹭鸶姐眼中,大列巴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所以根本没把他往眼里放,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吃饱喝足之后,她坐到床边,开始向霍英雄和大列巴传授蛇类的生理卫生知识。施财天不明就里,仰卧在一旁竖耳倾听。
鹭鸶姐不但从小帮她哥哥养蛇,而且自己也在花鸟鱼虫商店打过零工,所以胸中有数,可以侃侃而谈:“公蛇尾巴长,母蛇尾巴短,看一眼就能分个八丨九不离十。”
霍英雄深以为然的点了头,随即提出异议:“但是咱家这个基本就是没尾巴了。”
鹭鸶姐云淡风轻的一摆手:“没尾巴没关系,有肛丨门就行。”
说到这里的时候,施财天还躺得很稳当,没听出这话和自己有多少关系。
大列巴一直没找到开腔的机会,这时抓机会Сhā了一句:“嘻嘻,听说公蛇有俩鸡——”
话未说完,霍英雄捂着他的嘴向后一搡:“鹭鸶姐在这儿呢,你说话注意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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