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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巡抚衙门后花园里,含黛依然在观看池中新开的荷花。***她记得宋人周敦颐也曾来过江西,他的《爱莲说》就是在江西的濂溪书院写成。虽然置身深宅大院,但隽藻来到江西做的事,件件都通过她自己的耳报神灌进她的耳中。这一日保胜进来,她又不觉开口问道:“祁隽藻写了折子,参江西一省的官员瞒报灾,还要废了南昌县考的秀才,又重开县考,这些事已在外头闹得沸沸扬扬,将江西一省都惊动了,有没有此事?”保胜含糊笑道:“夫人要知道这些做什么?夫人既然随奴才来到江西,就尽管由着兴儿,好好地享受这里的美食,游览此地的名山大川,享自己的清福,干嘛管这等官场的闲事!”含黛见他不答,越替隽藻悬着一颗心,又问:“你在这些事里头是个什么心思?我能知道吗?”保胜心中一颤,笑道:“奴才的心思,夫人一定知道,第一皇上什么旨意,奴才就什么办;第二穆大人要奴才怎么办事,奴才就怎么办事!”含黛瞪他一眼。保胜急忙陪笑道:“还有,夫人什么旨意,奴才就怎么去办!”含黛劝他道:“这件事一定会酿成轩然大波,我为祁隽藻担心,他现在刚到江西,就成了激流和漩涡中的人。你是巡抚,不做他这种人也就罢了,却也不要掉进江西这些贪官里头才好,他们沆瀣一气,一起害祁大人。他们做的事,天理不容,本该有祁隽藻这样一个人去参倒他们,替万民出气。”保胜听了,急忙回答:“夫人虑的是。奴才刚到这里,所有这些人都与奴才无干,奴才干嘛要和这些江西的官沆瀣一气,受他们的连累,辜负皇上的厚望。保胜虽然不聪明,却也不会糊涂至此!”
虽然保胜如此回答,但含黛仍然觉得心中不踏实。这天中午,人站在池边,望着那一朵朵一片片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荷花,心中想的却是隽藻。这时流翠就走来禀报:“夫人,大门外有人求见!”含黛漫不经心问:“谁?这地方我谁也不认识,谁会来看我?”流翠道:“是祁夫人!”含黛心中一惊,猛然激动起来,却尽力克制住自己,淡淡道:“让她进来吧,就在这里见!”
不大一会儿,流翠就引玉环来到了后园。玉环见了含黛,远远就急赶过来磕头,口称:“保夫人在上,曹玉环给恩人请安!”含黛并不回头,居高临下道:“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祁夫人!祁夫人,你我是拜过干姊妹的人,你我的丈夫又一同来到江西这块地方为官,算是同僚,本该多些来往。今天你来了就好,怎么还这么客气!晴儿,替我扶起来,坐着说话。”玉环不起身,道:“保夫人如今是堂堂一品大员的夫人,曹玉环怎敢再与夫人姐妹相称!知道夫人也到了南昌府,曹玉环早就想来拜见恩人,给恩人请安,只是……”含黛听她话中有话,这才回头看她一眼,问道:“只是什么?”玉环道:“只是曹玉环新给夫人做了一双鞋,一直没有做好,所以不好前来。”含黛听她说到这里,心中一热,回头道:“啊,我都忘了。你瞧瞧我这脚上,穿的是谁做的鞋?”玉环一看,惊喜道:“夫人真地穿上了玉环为恩人做的鞋,玉环太高兴了!”晴儿搬来一个凳子,道:“祁夫人请起。坐吧。”玉环起身,双手将怀里的一个包袱捧给晴儿,对含黛说道:“夫人,玉环自从来到南昌府,听人讲夫人也到了南昌,当日就想来拜见夫人,可是偏巧我婆婆带着我儿子来了,我要侍奉老人,照顾孩子……这是曹玉环赶了两日,给夫人赶出的一双新鞋,不知道夫人喜不喜欢。”含黛带看不看地瞅了她一眼,道:“啊,放下吧。曹玉环,你看怪不怪,我家里这么多丫头老妈子,可我还真就离不开你做的鞋了!”说到这里,却又站起,一个人走向池边喂鱼。玉环见她对自己带理不理的,将包袱交给晴儿,只好拘谨地坐着。含黛喂了一会儿鱼,仍不回头,道:“啊,曹玉环,你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也一定有事,那就说吧!”
自从来到南昌,从张牧口中听到了那些话,玉环心中一直担心隽藻的安危,想来想去,总是放不下这块心病,也是女人的见识,忽然就想到了含黛,想到要来见一见这位贵人。一来在玉环看来,含黛是隽藻和她的恩人,既然已经到南昌,自然应当来拜望一下,即使以后不常来往,这一趟总是该来的;二来也正好从她这里,打听一下丈夫的安危。于是就连赶了几个半夜,特意为含黛做了一双鞋,来见含黛。但是一见含黛对她的态度,又不好把自己想问的话说出口来了。……于是玉环站起,道:“夫人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夫人。夫人喜欢玉环做的鞋,玉环听了比什么都高兴。”含黛不答,听她继续往下讲,玉环却没有再讲下去。含黛心中明镜一般,等了一会儿,见她还不开口,就故意道:“祁夫人,要是果真没什么事,我就不留了。我这里还有些事。”话说到这里,已是逐客,玉环就是想再说什么,也不好说出,只好低下头道:“既是夫人事忙,玉环也就……就告辞了!夫人保重!”说着,她趴下磕了一个头,起身离去。刚刚转身,内心的屈辱感已让她觉得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她强忍着不让它们涌出,于是就急急地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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