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道光说到这里,语气终于缓和下来,坐下道:“好了,铁案如山,你说说吧,该怎么处置文桂富察安这一干人!”穆彰柯镇静下来,鼓起勇气道:“回皇上话,今日朝会上,已有众大臣奏称,即使祁隽藻所是实,也要保文桂和富察安不死,奴才也是这个意思!”道光又来了气,怒道:“为什么?他们让朕的一个省上百万百姓流离失所,饿死的人达几十万之多,这样的人还不该杀!”穆彰柯坚持道:“文桂和富察安都是功臣之子,文桂历任边将,有守疆卫土之功,皇上不能因一时之愤,杀了这样的人!皇上杀了文桂,将来还有谁替皇上守边!”道光望着他问:“那你是要朕将文桂留下,杀了富察安?”穆彰柯仍不甘心,道:“富察安罪不可恕,皇上一定要杀一儆百,奴才也不敢为他求命。ww可他毕竟是我旗人功臣之后,上天有好生之德,皇上可以法外开恩,饶他一条狗命,然后将他贬窜新疆,老死边陲,不能回京,也算是给了天下旗人功臣之后一个脸面!”道光怒道:“这个……不能!”穆彰柯道:“皇上,大清入关以来,从没有在汉人面前将满大臣砍头的先例,皇上一定要治富察安死罪,可以下旨让他自裁。ww”道光深深望着他,半晌才道:“你知道朕这会儿怎么想的吗?”穆彰柯抬头看他一眼,又尽快低下头去。道光道:“既然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就是说,朕如果这么办了,还是不会出我天下旗人尤其是这些功臣之后的意外!不,朕这次一定要做一件让他们人心震动的事,从此再也不敢沆瀣一气,祸害祖宗留下的这份江山!”穆彰柯心中大惊,不觉流泪,喊出声来:“皇上还是要杀他们?”道光道:“不错。”穆彰柯不觉绝望,大喊:“皇上不能!”道光大声恨恨道:“不要为他们叫屈!这两个人罪恶滔天,朕不杀他们,天下旗人怎么会受到震动,天下官员怎么会受到震动,又怎么能为我大清留住天地民心!”穆彰柯心惊,急问:“皇上是在说谁?”道光大声道:“祁隽藻!”穆彰柯听了,心中如同起了地震,不觉大叫出声:“祁隽藻?皇上要为留住祁隽藻一人之心杀了两位满大臣?”道光冷冷看他一眼,道:“你以为只有满朝的大臣在看朕如何处置此案吗?天下的官员都在看,祁隽藻也在看,而且千秋万代之后的人也在看!祁隽藻说得对,朕若不能在江西一省惩办恶,救灾民于水火,朕就是……就是桀纣!”穆彰柯急急上前,流泪喊道:“皇上千万不要受祁隽藻蛊惑,这个人说出这样的话来,不仅是大不敬,而且居心叵测!皇上——”道光仿佛没听见穆彰柯的这番话,内心巨大的激愤让他一时间泪光闪闪。“当初祁隽藻入朝,当面骂朕不行尧舜之道,就是桀纣之君,朕勃然而怒。现在想起来,他的话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朕一直说要收拾天下人心,今天终于明白了,祁隽藻的心其实就是天地间的民心,他的话就是天下人的话,只不过他替天下人说出来了!天下人真就是这么想的!朕今天做的这件事若不能让祁隽藻心服,他一定会弃朕而去,朕不能为天下人留住祁隽藻的心,失去的就将是天地间民心!来人!”翁心存立马跑进来,看一眼穆彰柯,回头躬身侍立:“皇上!”道光道:“代朕拟旨!着文桂富察安各就地自裁,勿庸回京;肖廷贵李文学凌迟处死!着江苏布政使林则徐暂时署理江西布政使,火速赶往南昌办理一切赈灾事务,同时禁止江西一省土地买卖一年,已买卖者官为贷银原价赎回。保胜办案得力,着加双俸一年!”想了一想,又道:“传旨江西学政祁隽藻,以后江西的地方事务,包括这次赈灾的事务,一律不得参与,好好地在那里当好他的学政就够了!”翁心存道:“臣领旨。”
京郊穆家别业中,穆彰柯一人坐在一面有数十亩之大的湖边垂钓。薛管家远远地站着,不敢随便近前。意识到身后有人,穆彰柯回头一顾,薛管家急忙快步走过来,小心陪着笑脸道:“爷,肃顺六爷来了,在外头等着呢。”穆彰柯冷笑一声:“他现在是皇上身边的人,怎么还来见我?”薛管家小声附耳说了一句什么。穆彰柯冷冷道:“你告诉他,漕运总督的人选他就不用操心了。这个人已经有了。”薛管家惊讶道:“爷,谁呀?”穆彰柯阴沉着脸道:“我们家的那位姑爷,这次他在江西秉公办案,替皇上除了大害,稳定了江西一省的局面,可算立了大功一件……穆彰柯从来没为自己家的人谋过肥缺,这一次,本官也要学学古人,举贤不避亲!对了,把上次富察安肖廷贵送来的那两千顷水田的田契,给我烧了!记住,从来没有过这两千顷水田的事!”薛管家听了,一时又猜不透他的心思了,只好答应一声,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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