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祁隽藻还朝举英豪
林则徐受命膺大任
江宁府江苏巡抚衙门后园里,含黛形容消瘦,闷闷不乐地坐着观鱼。ww流翠给她端来了药:“夫人,药煎好了。”含黛无力道:“我不喝这东西了,太苦!”不是药苦,而是她的心苦。随保胜来到江宁这些年,她连一个朋友也没有。更让她伤心的是,自己好不容易怀上的一个孩子,一生下来也夭折了,还是个少爷。这个打击让含黛像被霜打过的叶子一样委靡下去,一病多日不起。晴儿在一旁劝道:“夫人,你不能天天这样。”含黛听了,还是接过了药碗,瞅了一眼却又不喝,望着远方的天空道:“不知道祁隽藻一家过得怎么样,他们的儿子长多高了!”流翠担心地看晴儿一眼。晴儿无奈,只好走过去,将药碗从她手里拿开,暂时放在案上。含黛眼里透着忧伤,道:“曹玉环这么多年也把我忘了,还说我是她的救命恩人!”晴儿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笑道:“对了夫人,听老爷说,祁大人要来江苏做学政了!”含黛听了一惊,尽力抑制住内心骤起的激动,回头问道:“真的?”晴儿信誓旦旦地道:“今日一大早老爷就接到圣旨了。”含黛听了,也不说话,那精气神儿眼见着就不一样了,脸色也渐渐有了颜色,一时就道:“药拿来我喝!”流翠急走几步将药碗递过去,她接过来,一气儿将药汤喝光。ww晴儿连忙端上漱口水来,笑着小声道:“夫人,这就好了。晴儿有句话,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夫人不会还想着祁大人吧?”含黛的脸登时就红了,啐道:“放屁!这几天我心里是想着一个人,却不是他!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那个人是死是活。”晴儿和流翠相视一眼,不知他说的是谁。含黛道:“含黛从小生在官宦人家,认识的人那么少,认识的男人尤其少,除了祁隽藻,就剩下他了!十几年前他去了吉林,从此杳无音信。含黛活到今天,想让祁隽藻来看看我那是不能了,可要是他能来看看我,我这心里也好受些!……只是不知道他在东北,是不是已经让老虎吃掉了!”晴儿忽然明白她说的是谁,碍着流翠在,却不好语。
隽藻的官船此时正在运河上行驶。船进了苏北,岸边田野里,出现了一片片盛开的花朵,妖艳无比。在船头上玩耍的元白最先望见,眼睛一亮,回头大声叫道:“五哥,你瞧,那是什么花,多漂亮!”玉环也带着世长出舱来看,不觉赞叹道:“好漂亮的花!”一时吸引了隽藻、宿藻和张牧也离了舱来看,脸上无不现出笑容。江一鸣听见人声,从船尾走过来,一眼望见那花,却神大变。一时众人都被出现在眼前的奇景惊呆了,痴痴地站在那里看。那花也随着船的前行,由最初的一小片一小片连成了大片大片的花海,蔚为壮观。隽藻回头问艄公:“老人家,这是什么花,种了这么多?”艄公吃惊地看他一眼道:“这叫罂粟花,又叫阿芙蓉,就是鸦片!”隽藻闻,笑容陡然凝固,大惊道:“怎么?这就是鸦片?怎么,这大片大片的田里,种的都是鸦片?”艄公叹息道:“大人没来过江苏吗?我们这里,早十年起,就有官府与烟商勾结,逼迫老百姓改种大烟了。这会儿,村村户户都在种这种害人的东西!”隽藻不觉大声道:“怎么会这样!朝廷明令禁止鸦片进口,这些人竟敢逼迫老百姓弃粮种烟,真是罪大恶极!”艄公道:“大人,这算什么?大人看前面的官船,只要派人上去查,哪一条上面没有走私进口的鸦片烟!”隽藻听了,怒从中起,忽然道:“老人家,到前面镇子上靠一下岸,我要上!”
那船一转眼就靠了岸,隽藻带着宿藻、张牧、元白和江一鸣上岸,走进街巷。只见烟馆林立,路边走着的,架着的,全是瘦身嶙峋的烟鬼。几个濒死的烟鬼躺在地上,看样子是活不成了。隽藻正在诧异,一队出殡的行列又吸引了他的目光。一般而,送葬的队伍哀乐凄凄,哭声不绝。但这家却也奇怪,只有一支唢呐虚应场面似的响着,无论是孝子,还是送葬的人,没有一个人哭泣。隽藻心中奇怪,拉着一个路人问道:“这家好奇怪,怎么没人哭丧?”那路人口中呼出一口难闻的死气来,看他一眼道:“有什么好哭的!租了官地,让种鸦片付租子,付了租子一家人没有饭吃,大人孩子又都学会了抽鸦片,当家人觉得对不起祖宗,就吞鸦片死了!”旁边一个路人也Сhā上话来,道:“他是死了,可活着的人怎么办,不还是一条死路?不种鸦片不能活命,种鸦片更是一条死路,反正都是个死,不过早晚的事儿,谁还会哭哇!”刚刚说到这里,送殡队伍已经来到他们面前,那走在前面引灵的孝子忽然烟瘾大,竟丢下手中的幡,一ρi股坐将下来。一个一身重孝的女人急忙从后面赶上来,给他拿来烟具,伺候他大口大口地抽起来。一时间棺材落地,抬棺的人中也有几个坐下抽起大烟来。隽藻悲愤交加,不忍再看,闭上眼睛,回头对众人道:“走!”没走两步,前面又来了一队送殡的人。隽藻站住,痛心道:“这哪里是人间,这是鬼域!阴曹地府!”他猛然省悟,回头对张牧道:“张牧!你那天晚上说得虽然都对,但现在我才明白,皇上那天深夜来到我们家去,并且特意派我来江苏做这个学政,还是别有深意!”张牧看着他不语。宿藻挤上前去,问:“五哥,皇上什么深意?”隽藻道:“鸦片之害,连皇长子也不能幸免,皇上特意让我到江苏来,一大原因是他想知道这里的鸦片烟害究竟到了怎么个程度!”张牧这次终于开口道:“五哥想得不错!”隽藻不觉仰天悲号:“江浙之地是天下的粮仓,若这里也成了鸦片烟国,天下等不到恩师张观藜先生说的那场大难来临,就已经完了!鸦片不禁,国将不国,人将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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