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刻对面那座挂有“长天一色”匾额的酒楼上,一扇半开的窗棂后面,吴长老对姚一镖恨声道:“姚大哥,我们就这样让祁隽藻走了?”姚一镖沉着脸不说话。ww薛长老道:“姚大哥,诸位,天下人皆在传说,这次皇上下旨让祁隽藻回京,就与禁烟有关。离开江西以来,我们一直在江苏活动,并没有很多成就,唯有江苏巡抚保胜逼令百姓种烟一事,可以作为我们的借口,鼓动造反。可现在皇上又把祁隽藻派到了这里,据说各地的烟田,已被铲除。此人号称天地民心,一旦他回到京城,说服皇上在天下禁绝鸦片,我们的大事,就又要被他坏了!”陈长老道:“那也好办,这次我们就在他回京的途上杀了他,再栽赃给官府!”姚一镖摇头道:“不,李清玄和冯妙真就在对面楼上,他们已经看到了我们。再说皇上这些年一直让大内高手暗中保护祁隽藻,此次令他还京,焉能没有安排,我们要得手其实很难!”吴长老泄气道:“大哥,难道我们就此罢手了?”姚一镖道:“不然,江苏鸦片烟害虽重,却重不过浙闽两地。此两地一是地方官员和奸商勾结,大肆从海上走私鸦片,二是强迫农民弃农种烟,从中牟取暴利,要说民怨沸腾,皆欲造反,浙闽二地比江苏更甚!我们且放过祁隽藻到那里去,积蓄力量,早举大事!”众人听了,皆道:“好吧,咱们听大哥的,去浙江和福建!”
这日含黛正在后园静坐,流翠抱着一个包袱匆匆跑进来。ww含黛见她慌里慌张的样子,从病榻上坐起身,问道:“流翠,抱的什么东西?”流翠上前回道:“夫人,是祁夫人让人送来的!”含黛一惊:“今天送来的?”流翠道:“早上刚刚送来的!”含黛奇怪道:“他们不是前天就走了吗?”流翠不语。含黛怒道:“怎么不早点进来禀报我?祁大人的船这会儿到底走了没有?”流翠嗫嚅道:“都这时候了,一定走了!”含黛生气,接过包袱打开来看,里面果然是鞋,数一数正好九双,里面还有一封玉环的信。她看了那信,又一双双地数起了鞋,早落下泪来道:“我们离开江西九年,她没有食,果然每年都记得给我做一双鞋!”一边说着,一边又将那些鞋抱在胸前,贪婪地吮吸着它们的气味,那泪珠子就一直淌个不止。
两日过后,隽藻的官船已行进到赴任时经过的那段运河上。站在船头朝岸上张望的宿藻忽然“咦”了一声,回头对隽藻道:“怪了!”隽藻看他,问道:“什么事?”宿藻手指岸上急道:“五哥你看,这才几天,岸上那么多罂粟,都不见了!”艄公听了,在一旁Сhā嘴道:“大人还不知道,这两日官府严令运河两岸的烟田全部铲平,违抗者要坐牢!”隽藻心中一惊,回头问道:“老人家,官府真的下了这样的令?运河两岸的烟田都铲平了?”艄公道:“官府不但让人铲了烟田,两岸城乡的烟馆也一律关了张!”隽藻高兴道:“太好了,保大人果然是位能吏,这才几天,江苏一省的禁烟就做出了如此的成绩!本官一定要回京禀告皇上,请皇上褒奖这样雷厉风行的大吏!”众人听了皆说:“好!”只有张牧,站着看了一会儿,就转身回舱去了。隽藻疑问地看了着他的背影,回头问宿藻:“张牧今天又怎么啦?”宿藻摇了摇头,道:“他的心思你都猜不准,我哪里还会知道?”
禁烟之事已经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满朝文武,无论品级,皆纷纷上书皇上,表明态度。这一日,胡沅浦独自在自己租住的官舍闷坐良久,忽然对其弟胡叔纯道:“四弟,我也要给皇上上折子,支持禁烟!”叔纯笑道:“哥,你一个七品小官,禁烟与否乃朝廷大政,哪里容得上你一个蕞尔小官置喙!再说天下尽知,穆彰柯大人是反对禁烟的!”胡沅浦也不理他,写了折子交给他道:“送到穆大人府上去,请大人代我呈送皇上!”
当日晚间,穆彰柯回到家中,见到胡沅浦的折子,打开来看。没看几行,就起怒来,一把摔到地上。薛管家端茶上来,见了笑道:“老爷,奴才也看了胡沅浦的折子,觉得可笑。天下人皆知老爷反对禁烟,他自认为是老爷的学生,却写了这样一个支持禁烟的折子,还要老爷亲自转呈皇上,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点……啊,脑袋有点毛病?”穆彰柯听了,猛地一拍脑门,慢慢拾起折子,冷笑道:“行,我明天就帮他呈上去!”薛管家还想再问什么,又没有开口。穆彰柯知道他要说什么,道:“你这么聪明,怎么看不明白?这个胡沅浦,他在虚应故事,又在跟本官打哑谜!”薛管家点头笑道:“老爷,胡沅浦自知眼下在朝中人微轻,皇上也不待见他,老爷明天就是将他的折子代呈皇上,也影响不了大局,可是皇上会觉得,老爷虽反对禁烟,但对于朝中不同的政见,也一概能够包容。皇上一定会因此欣赏老爷的胸襟与气度!”这几句倒勾起穆彰柯的心事来,突然道:“胡沅浦这个人,不可小觑。以后不要慢待了他!”薛管家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急道:“爷,祁隽藻回来了,已经去宫中见皇上了!”穆彰柯听了,回头看他,眉头急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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