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块钱,塞到了秀兰的手里。
大年初一,秀兰早早起来包了几个饺子,打发孩子和丑娃的爹吃了,连碗也没顾上洗,听着巷子外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再看看自己的饭桌子,想想自己过的日子,忍不住就嚎啕大哭起来。那个时候丑娃已经起来,正在洗脸,忽然听见了秀兰的哭声,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进来,不问青红皂白,顺了秀兰的脸上扇了一巴掌:“妈的那个X,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够了,也不看看今天是啥日子,再嚎小心我揭了你的皮。”
秀兰真不嚎了,可是噎的上气不接下气,她过去了一把拉住了丑娃爹的衣服袖子,象是捧着一团棉花套子,使劲拍打了几下,说:“丑娃你个死不要脸的,你还是个人不是?你看看爹这棉袄,还是咱娘在世时做的,上面补了多少可还能见底色不?旮旯村里知道的说你丑娃不是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咋样虐待着爹。”说着,放了爹的衣袖,叫爹坐了:“爹,你老说句话,是你没逢着好儿么还是没逢着好媳妇。”
秀兰的一哭一闹,加上丑娃那迅雷不及掩耳的巴掌,丑娃爹彻底懵了。现在看秀兰问自己,忙说:“都好,都好!好娃哩,大过年的,不要叫别人看了我们家的笑话才对。”
秀兰看看爹是在和稀泥,也不再和爹说了,转过来,从案板上拿了切菜刀,掷到丑娃的脚下,对了丑娃说:“这样的日子我也过够了,丑娃你要是有种的,今天你一刀把我剁在你家,我死了你再找个花红柳绿的进来,过你的好日月;要么你记着,过了正月十五,你乖乖的也出去找个事做,不要成天混在村里,光毬敲的大腿响,叫一家老小跟了你受罪。”
丑娃在家霸道惯了,没想到秀兰今天会跟自己翻脸,本来还想再扇秀兰几下,可是看看今天这阵势,他知道秀兰真的是破釜沉舟了。加上爹的一推一拉的,丑娃就借坡下驴,嘴里虽仍是骂着秀兰,可是脚步却急切,跑回爹住的上房里去了。
过了年,到正月初三,秀兰一早起来倒尿盆的时候,看见院子里白皑皑的一片,原来昨天晚上老天爷悄无声息的下了一场大雪,下台阶的时候,她冷不防滑了一跤,打破了尿盆,尿洒到了雪地里。丑娃自从和秀兰那一闹,本也熬煎着今后的打算,没有多少睡意,忽然听见院子里有异样的响动,知道事差了,也不顾了穿衣服,光了身子拖了棉鞋就跑出来,看见院心好像一幅水墨画,秀兰跌倒在雪地里,忙上去拽起来,慌乱中伸手抱了,进门去缓缓放到了炕上,才问:“摔着了没?”
过了半辈子,秀兰哪里享受过这么高的待遇,一霎时热泪盈眶,恨不得自己真叫摔坏了,多看看丑娃这低眉善眼的样子。可是她扭了扭腰肢,抻了抻腿,发现各个零件运转正常。不知道叫丑娃这一抱受了感动,还是刚刚摔跤吃了惊吓,只是感觉心扑通扑通跳的很急。丑娃看秀兰在拍自己的胸口,以为那里摔着了,忙上前帮着她揉了起来。
裤子脱在了脚踝处
谁知道秀兰感动的泪水还没流到下巴尖上,丑娃边揉着她的胸口边开骂:“你妈的X,做啥事都要个工钱,就说那白的雪你看不见?”
听了丑娃的话,秀兰真真是哭笑不得,刚有的那些感动立时烟消云散了,她把丑娃的手摔了下去,赌气面朝里睡了。
丑娃本是心疼秀兰,可是平日里骂惯了口的,这个时候就不由自主犯了老毛病,现在看秀兰把自己手摔了,才想起来自己的错,也不顾秀兰撅嘴掉脸的,强把秀兰扳转了身,将手伸进她的裤腰里。
小夫妻由了背对背换作了嘴对嘴,也算是化干戈为玉帛,应了那句“小夫妻没有隔夜仇”的话了。过了几天,丑娃就联系上了两个人,一个是村南头的“三大”,一个是村北坡上的万杰,准备一起外出打工。
三大和丑娃同岁,小时候因为长的头大,嘴大,脚大,奇丑,他爹颇觉失望,对他的事便不甚在心。后来三大的娘给他爹讨孩子的名字,他爹看了看孩子,顺口就说:“叫个三大吧!”娘不识字,原以为孩子爹给孩子取的名字总是望子成龙的意思,所以人前人后她就殷勤地“三大,三大”的叫着。
三大长到了二十五岁,还是庙门前的旗杆——光棍一条。三大的娘急了,三姑六婆的求了不少人,前村后庄的跑遍了,可就是找不下个愿上门的女人。三大的娘因此大病了一场,好了后就不再象以前一样“三大三大”的叫了,央着三大的爹,叫他给孩子换个名字。
三大爹一听火冒三丈:“你倒知道个毬!不叫三大了他就好看了?你不看村长,那倒好,小名叫狗拽,你不看看,村里多少小媳妇缠着他的?人家愁不愁媳妇?不要说他媳妇翠花不知道他好着别人的媳妇,就是知道了,我看她也装个不知道,咋哩?还不是舍不得狗拽。啥时候咱这先入坟上也冒上一股青烟,也给我三大个犯错误的机会啊!”
老夫妻两个吵翻了天,可是三大却不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按部就班地生活着。间或实在受不了爹娘的聒噪,摔了门,外出到河埝上转转,看看蓝天白云,听听风声鸟鸣,再回家,娘已经把做好的热气腾腾的饭菜摆上了桌子。
人常说“有福人不用忙”,也合该三大好运气。
论节气那天应该是大暑了,大嘴妈在自家玉茭地里撒肥料,热气腾腾的冒着汗眼看到地头了,心下暗喜,不由加快了速度。谁知道她顺了玉茭垄往前看时,发现自己地里离地角头不远处横卧着一个人,这叫她很是吃了一吓,她也顾不上撒肥料了,放了篮子,紧走过去,看见是个女人,裤子脱在了脚踝处,晕在那里。再远点看,女人旁边的地上是湿湿的一块,知道是那女人小解的时候晕倒了。
大嘴妈是个热心人,把一小撮玉茭缨放到女人的鼻孔前,看看还有气息,就挣扎着把那女人的裤子提到了肚脐处,然后颠了小脚跑出玉茭地,大呼小叫,召来了不少人。大家在大嘴妈的指挥下,将女人抬起来,放到了大嘴妈拉肥料的平车上,脚步匆匆拉到了村里蛋包的医疗室。
别看蛋包是个乡村医生,可见了这个半死不活的女人他没有手忙脚乱,先是一看就说那是中暑了,然后就扎了她的人中,再给她挂了液体,还真是的,女人苏醒过来了。大嘴妈看看女人苏醒过来了,就撵跑了看热闹的人群,自己陪在女人身边。输完了液,大嘴妈给了蛋包医疗费,把女人叫到了自己的家。谁知道任凭大嘴妈问磨破了嘴皮,那女人就是一言不发,终了,大嘴妈下了结论:“原来是个哑巴!”
大嘴妈看看女人口干舌燥的样子,知道沿路上吃了不少的苦,就忙着烧汤做饭,看着女人狼吞虎咽的吃了。本来想等吃了饭就打发女人上路,可是看看天要黑了,再想想大嘴在城里上班,家里只有自己一个老婆子,就有心留女人在家里住一夜。她把这话给女人说了,女人点了点头,很感激的眼神。
谁知道这一住就不是一天,大嘴妈看看女人没了走的意思,才知道事情麻烦了,不知道怎么办。后来还是树德老汉去她家串门的时候,知道了这个情况,就给她出了个主意,说:“女人不想走,在你家也不是个办法,要不你去和三大的娘商量商量,看看给三大做个媳妇咋样?”
这真是一语点破梦中人,大嘴妈打发树德老汉走了,就忙赶去三大的家,把这话都给三大的娘说了,临走,又说:“有一件你可不要埋怨我,那女人是个哑巴!”
三大的娘因为三大的婚事已经食不甘味坐立不安了,也没和三大的爹商量,就把这事定了。后来三大知道女人是个哑巴,说啥也不同意,和娘闹别扭。那个时候三大的爹已经知道这事了,二话不说,上去给了三大一个耳刮子,说:“你总是要了我和你娘的老命才干休?就这么定了,再敢和你娘胡搅蛮缠,小心我打断了你的腿。”
事不宜迟,三大的婚事就定在了七月初九。后来三大的娘看看天气太热,怕过事时剩饭剩菜都糟蹋了,就想把三大的婚事往后挪挪,叫大嘴妈给挡住了:“他婶子,我看你也不是糊涂人,就不知道人常说的‘夜长梦多’的话啊?现时候不要说什么糟蹋不糟蹋了,你可知道‘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的话?”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哪里都大,就那东西小。
结婚那天,村里讲究,要写个合婚的文字东西,大嘴妈把三大娘弄好的东西带回去给了女人。女人看了看那东西,拿了大嘴妈手里的笔,在三大的名字下写上了“钟月珍”三个字。望着那几个秀气的字,大嘴妈咋也没想到,这个哑巴还是个文化人,忙兴冲冲而去,把这告诉了三大的娘。
三大的娘那时候已经忙昏了头,哪里还顾上文化不文化的事。等新媳妇娶到家的时候,三大的爹和娘感觉浑身散了架。送走了亲朋好友,三大娘和三大的爹早早就进入了梦乡。
三大因为结婚晚,一般长大的朋友都结了婚,所以也没有人来闹洞房。看看娘的房间黑了灯,三大就和月珍铺了被子开始睡觉。起先月珍有些害羞,睡在自己的被子里,等着三大动手。谁知道三大是个不谙世事的人,先是一看月珍关了电灯,以为接下来就是睡觉了,所以不消一只烟的功夫,月珍就听见三大拉风箱一般的呼噜声。月珍暗笑,难得有这样老实的男人,就褪去了自己的奶罩和裤头,钻到三大的被子里。其时三大也已经醒来,叫月珍一摸有点不知所措,手不由自主的掐住了月珍的*。
摸了半天,冷不防黑暗里月珍用手拍打了一下三大的*,说:“可惜了三大的名字,哪里都大,就那东西小。”
哑巴开口了,三大吃惊不小,顾不了什么三大一小了,忙摸着了开关,打开了电灯,惊愕的看着月珍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不是哑巴?”
月珍看三大的样子,“扑哧”一下自己先笑了,问三大:“谁说我是哑巴?我不想说话了就是哑巴?”
后来,三大和月珍过了一些日子了,月珍才慢慢告诉他,她是吕梁某乡某村的人,爹娘因为哥哥的婚事,把自己换亲给了一个跛子,原想着为了哥哥自己认命了,和跛子过一辈子,谁知道跛子偏偏不务正业,跑歌厅逛窑子比那腿脚好的还勤,回来了又不放心自己,怀疑自己给他戴绿帽子,找个茬就打她。再后来她就偷跑出来自寻活路,怎么怎么就和三大结婚了。
如今三大和月珍一起过了两年多了,可是还没个一男半女的。三大娘不知道原因,只是逢年过节的,独自到观音庙里烧过好几回的香。
本来三大没有打算出去打工,可是看看家里经济越来越拮据了,再看看月珍的脸色也不比刚刚进家的时候好看,就听了丑娃的话,答应了一起出去。
说起来村北坡上的万杰也要去打工,这是丑娃万万没有料到的事。那天也是歪打正着,丑娃本是想找村北坡上的少飞一起出去打工的,因为那个人在外门路宽,是个江湖上的人,所以丑娃想和他一起出去,算是靠棵大树好乘凉。谁知道少飞是啥人?人不知江湖,可是江湖有他的传说,他会看上丑娃了?所以就推三阻四的,软软的把丑娃打发了。丑娃出了门正在失望着,迎道遇见了万杰。旮旯村都知道,万杰是个乖娃,今年高考没考上大学,叫他爹拿了根扁担撵着在门口磨坊转了几圈,后来跑累了,也不跑了,转回头对他爹说:“行,你打,打死了也就把你那心了了,你也就没这碍眼的儿了,不过我告诉你,打不死我就还是不去补习了。”本来万杰爹的意思是吓吓他,叫他再回学校去补习,不成想吓过头了,收不住马,看看万杰儿不跑了,他拿着扁担倒不知道怎么做了,想狠狠心打几下收复收复自己的面子,可是还真怕没了轻重打坏了宝贝儿子,于是将扁担摔地,气哼哼回家去了。从那以后,万杰胆子也大了,就不再想去念书的事,每天寻思着到外边的世界闯荡去。
今天万杰与丑娃打了个照面,就客套的问丑娃:“叔你这是去哪了?”
丑娃本不知道万杰不念书了,见孩子亲热的问自己,就反问万杰:“这娃,你不是念书着吗?今年高三了吧?”
万杰说:“停了,去年没考上,我不念了,想出去打工去。”
丑娃听万杰说想出去打工,来了精神,再细问:“想去哪里?可找下一起厮跟的人?”
万杰说:“我就是个打算,也不知道行不行,所以没有实肯肯的找人。”
“叔我过了十五也要出去的,你要去我们一起。对了,我已经和三大说好了,他也去的。”完了,丑娃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了万杰,说,“和你爹说说,说好了给我电话,我们一起去。”
没过两天,万杰就给丑娃打电话了,说:“就这样定了,要走的时候通知我一下。”
一直到昨天,也就是正月十五的下午,丑娃知道没办法再拖时间了,就和三大、万杰一起在三大家见了个面,说好了出发的时间和地点,就各回各家了。
到家了,丑娃把明天出发的话告诉了秀兰,叫秀兰给他准备好了出门的被子和衣服,都打好了包。到晚上了,丑娃有点熬煎,靠着火炉,切了块爹的砖茶,熬着喝着,想了很多的心事。等他喝足了茶水上炕睡觉的时候,看看秀兰还在给自己赶做一件外套。
丑娃再次醒来的时候,就是叫那泡尿憋起来的。他看了看身边的秀兰,好像已经睡深了,就轻轻起来了跑到院心,对着那棵老槐树的树坑急急射了一泡,再回去,知道天亮要出门,想早点睡了,可是一直睡不着。后来也不知道多长时间,迷迷糊糊的,他才慢慢失去了知觉。
下意识的把头往秀兰的怀里钻了钻
第三次醒来,丑娃估计天要明了,因为他隐约听见 。还是秀兰先钻进了丑娃的被子里,这一次,丑娃没有感觉到冰凉,倒是叫秀兰那火热的身子把他烘醒了。想想一早就要去远方,丑娃感觉还真不能再睡了,是不是该和秀兰说点啥?可是终于没有想明白,丑娃就感觉有点苦恼,下意识的把头往秀兰的怀里钻了钻。
秀兰用手捋着丑娃的头发,象是捋着一只温顺的猫,一边说:“丑娃,不是我心狠,再不出去,我们的日子可真是没办法过下去了,孩子要念书,老人要看病,一家大小要吃要喝的,哪一样离了钱能行?”
丑娃想点点头,可是秀兰搂的死紧,没办法,他就含含混混的“哦”了一声。
秀兰想了想,感觉这时候说的都是多余的话了,就把手放到了丑娃的大腿根,问丑娃:“不想和我说个啥了?”
丑娃听了秀兰的话,还真感觉有事,就说:“我去了短则十天半月,长了年儿半载也有可能,你能熬住不?”
秀兰知道,这几句才是要紧的话,忙说:“丑娃你放心,我秀兰不是那样的女人。只要你走了正道,拿把铁锁锁了我的我也愿意。”
丑娃叹了口气:“下次一起睡觉不知道到啥时候了。”说完,丑娃感到了一丝冲动,把秀兰揉在了自己的身子下。
屋外,繁星渐淡,天边露出了鱼肚白。忽然,几声犬吠划破了夜的寂静,丑娃听见有人砸自己的门环,忙问:“谁?是谁?”
院外来人大声回答到:“叔,我是万杰,起来吧,要不我们赶不上上午的火车了。”
万杰在敲丑娃的门的时候,三大也早已经起来了,只是有些闷闷不乐。
按照三大的意思,昨天晚上应该与往常自己出门前一样,和月珍睡在一个被子里才对。可是三大没有想到,晚上吃完了娘做的葱花饼,喝了一大碗鸡蛋汤,和月珍上炕以后,月珍一排铺了两床被子。
中间好几次,三大都试图钻进月珍的被子里去,可是没有成功,月珍把自己裹紧在自己的被子里,每次三大一有行动,她就好像叫马蜂蜇了一样表现了过度夸张的反感。看看不能硬攻,后来三大就想改变策略,用手拍了拍盖着月珍的被子,说:“天快亮了,没多少时间了,我们再见的时候,怕要到清明前后了。”
月珍听见三大说话了,就露出了蒙在被子里的头,看看三大大冷的天光了身子和自己说话,有点不忍,说:“我都知道的——看感冒了你,快钻进去。”
三大并没有就钻进被子里去,他折腾了一晚上都没见月珍发言,现在因为自己光着身子她说话了,三大就感觉这是个机会,所以他越发坚定了信心,索性把被子都揭开了去。月珍看看三大变本加厉了,有点不知所措,想揭开自己的被子叫三大进来,可是再想想往日,她还是狠了狠心,又把头蒙了起来。
看看没有了进展,三大就再钻进了自己的被子里,但是没了丝毫的睡意,眼睁睁听见院子里有了鸡鸣声,就穿了衣服,收拾好了出门的包包袋袋,等着丑娃和万杰来叫自己。
其实月珍一晚上也没睡好觉,一来是三大搅闹了自己;二来,在月珍心里,对三大这样无情总是有点过分。但是想想自己和三大过的这两年,月珍又有点坦然了,她在心底埋怨着三大:“好你个三大,啥时候你也叫我做回真正的女人呢!”
原说好的,三个人坐公共汽车先去河东火车站,然后买票去广州。这广州可不是三个人随随便便想个地方就去的,是丑娃和三大一起合计的结果。依丑娃的意思,广州濒临南海,邻近香港特别行政区和澳门特别行政区,是中国通往世界的南大门。现在广州已成为工业基础较雄厚,第三产业发达,国民经济综合协调发展的中心城市。听别人说,那里遍地黄金,就是捡个破烂,一年下来也能弄个三万五万的,所以后来听了丑娃的话,几个人都赞成,就那么定了。后来,丑娃、三大和万杰三个人会合后,正在前道等车,忽然看见喜月开着自家的工具车过来了,丑娃多了个心眼,招手叫住了喜月,一问还真是去河东送东西。丑娃就说:“我们几个正好去河东,能搭个便车不?”
看看都是门前门后的人,喜月不好拒绝,点了点头,接了说:“行是行,就是驾驶楼里只能坐一个人了,另外两个要坐在后面车厢里。”
三个人一听,都同意,三大忙说:“我和万杰坐后面吧,也没有多远的路。”说着,和万杰先后爬上了车厢里。丑娃看看他们两个坐好了,也进了喜月的驾驶楼,坐在了他的旁边。
“城里和农村就是不一样。”一下车丑娃就对三大说,“看见没?我们在村里这个时候恐怕还猫在暖被窝里的,可是城里人都开始吃早饭了——一大早的,也不知道他们的嘴苦不苦就想吃。”
黄泥巴掉到裤裆里
三大和万杰站在地上一直跺脚:“毬,我还说这点路不怕的,谁知道坐车厢里就好像坐在冰窖里一样,再远点我看你要给我俩收尸了。”
丑娃一听哈哈大笑了一下,后来想想自己是坐在司机楼里的,这样有点幸灾乐祸,就闭了嘴上的笑。
“看你那怂样子,比那些婆娘还娇贵,哦,不要说婆娘了,”丑娃看了看万杰,接着说,“连个刚出门的学生娃都比不了。”
万杰听丑娃这么说,忙搭腔,说:“好叔啊,你也不要排挤三大叔了,这会我跺的是谁的脚都不知道了。”
丑娃又笑了,说:“看你们一对怂样子,哪里还象个男人。行了,今天我们也学学城里人,一早起来先吃饭,走,过去看看,那里卖的都是啥饭,找家热乎的,我们也暖暖身子。”
考虑到大家的经济问题,最后三大拍板:“还是豆腐脑油条吧——上次我去大禹城找我舅家的三姨夫,他请我吃的就是这,那豆腐脑做的好,烫嘴烫嘴的,到最后算账的时候,你猜花了多少钱?说了你们都不相信,我看我三姨夫给了那人一张五块钱,那人还找了他两快多。”
听了三大的话,万杰“扑哧”一下先笑了:“那东西我们在学校经常吃的,也不是你说的那么好,这看你去的时候了,要是晚点,自然没有你说的那么热乎了。”别看三个人万杰最小了,可是万杰拿的钱最多,他有点不想吃那东西。
虽然说有时候万杰的爹看起来气势汹汹的要打他,可谁都知道,万杰是他爹的宝贝,十亩地一苗谷,稀缺着哩。后来他爹看看拗不过万杰,知道他死了补习的心,也就换了心思,再听说他想和丑娃、三大一起出门打工,也就松了口,待孩子走的时候,还怕孩子受委屈,就多带了些钱,临走的时候再三嘱咐:“头一次出门,能干就干,不能干了就回来;吃饭也一样,肚子里缺啥了不要省,现时正是长个头的时候,咋着也不要委屈了肚子——钱不够了来电话;还有,叫你娘把钱缝到你的衣服里面,现在路上的小偷多,丢了怪可惜的。”后来,万杰的娘还真就把五百块钱用线缝到了他的裤衩上。
三个人吃完了早点,丑娃从口袋里摸出了香烟,掏出了一只,给了三大,三大正在用卫生纸擦嘴,没接,再给万杰,万杰忙摇摇手,说:“叔,我不会。”丑娃就自己叼到嘴上,浑身上下的在找火。万杰看看两个人都没有掏钱的意思,就站了起来,对丑娃说:“叔,你俩等下我,我去去就来。”丑娃以为万杰偷奸取巧,不想掏饭钱,可是也不好说出口,就看着他去了。
万杰离了座位,朝四下看了看,到处都是人来人往的,就顺了右首看,远远看见了一条小胡同,就走了过去,再一看,胡同口还是人,再往里走,左拐,再走,再右拐,这时候,他四下再看的时候,没有人了,就匆忙揭开了皮带,急切里想把娘缝了的钱袋打开。正在忙碌着,忽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皮带。抬眼看时,只见一个古稀老头站在他的旁边,大叫:“抓的就是你!没道德的人。”
先是万杰以为遇见抢劫的了,后来看看是个老头,也就不是那么惧怕;再听听老头的话,他有些糊涂了,就问:“抓我?我又没有犯法凭啥抓我?”
老头抓扯住万杰的皮带不松手,说:“没犯法?没犯法你咋不尿到你家的床上去?”
万杰一听明白了,老头把他当作在这里随地撒尿的人了,就忙说:“大爷,你误会了,我没有撒尿,我在取东西。”本来他想说取钱来着,可是爹娘说了,出门在外,不能露财,就改口说是东西了。
老头不依不饶:“说的好听!都抓住了你还说是取东西,你看看地下那是啥?”
万杰听了老头的话,朝地上一看,果然是湿湿的一大片,知道这是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可是他还心存幻想,对老头说:“大爷,那尿真不是我撒的,我们刚刚在吃饭,我是取东西来了。”
“嘿嘿,吃饭?不吃不喝你还不撒尿的。我告诉你,没抓住你算你运气,抓住了我就没你想的那么好糊弄。”
看看真是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万杰实在是没招了,就说:“大爷你松手,有什么话说什么话,这么拉拉扯扯的算啥?”
老头一听气大了,抓着万杰的皮带就越紧,说“我放了?放了你跑的比兔子还快——上次我抓住的那个也是你这么说,我一撒手他就跑,哼,你寻思我是个老头子抓不住你吧?告诉你,不要耍花招了,我有老主意,问题解决不了我就不松手。”
这时候闻声赶来了好多看热闹的人,万杰有点哭笑不得,就对老头说:“行,行,大爷,你说,咱们怎么解决?”
老头看看周围有很多的人,知道万杰是跑不了了,抓着他皮带的手也就松了些,说:“我告诉你,你跟我到家,在我家里闻闻都是啥味道——满屋子的尿骚味。我今天也不要你啥,你就把我家里的味道都清理了就行。”
一听这话,万杰就知道老头这是胡搅蛮缠,可是又找不下回话,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惹的别人哭他妈的都笑了
其实,刚刚吃完饭,万杰走后,丑娃和三大都不想出钱,一直坐在凳子上等万杰,谁知道人家卖早点的生意好,来的人多,看着他两个不吃饭干坐着,就催他们起来让个座,其实那意思就是撵他们走。丑娃看看耐不过了,就陶了钱,起来了对三大说:“万杰跑哪了?怎么半天还不见回来?”
三大用手指了指万杰去的路口,说:“我刚刚看他进那里去了,要不我们去看看?”
丑娃看看几个人的行李都在脚边放着,就对三大说:“你看着行李,我去找找。”
丑娃一入了巷口就听见了前面吵吵闹闹的声音了,顺了声音走去,看见万杰和老头面红耳赤的争执不下,就忙过去了,大叫:“咋啦?咋啦?这是咋啦?”
看见丑娃来了,万杰好像没奶的孩子见了娘,眼泪都快出来了,对了丑娃说:“叔,你来了就好。”说着,转过来对老头说,“这个是和我一起来的,你问问是不是我们刚刚在吃饭?”
还没等老头问,丑娃先忙点了点头,可是还是没明白这和吃饭有啥关系,就问万杰:“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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