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超风听后,细细一想,朝对面的白发老者问道:“阁下是周伯通?”
“没错没错,我就是周伯通!”
周伯通点头,一双眼精神无比,他双手捆于身前,探过身子凑近梅超风道:“你就是杨康的师父梅超风,对吧?”
“正是。”
“我听杨康说你很厉害,不如我们比划比划?”
“这不好。”梅超风摇头。
“为什么?”
“我不欺负老人。”
“怎么你们师徒说的话一模一样?”周伯通奇了怪了。
“是吗?”梅超风笑道:“周伯通,我听康儿说过你,你好武成痴,昨日还在桃花林中缠着康儿学了一天的武功,是与不是?”
周伯通拉下眼,眼神东瞟西晃,然后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们那功夫真厉害,就那个飞花摘叶的功夫,我学了一天都没学会,你徒弟,就是杨康,他说就算是轻飘飘的树叶到了你手里都可以射出七八丈远,是不是真的?”
“飞花摘叶?”
梅超风脑海仔细想着这一招,随手接过海风吹落下的竹叶,三片青翠色的竹叶穿Сhā在她的指缝之中,手腕微微一抖,5%的内力输出,加上【天女散花】的技能。三片竹叶如离箭之弦,从周伯通两侧的鬓发穿行而过,朝其身后的松树射去。
只听得砰砰三声,竹叶笔直的Сhā在松树枝干之上。继而雪白的长发慢慢滑落在青土泥沙地上,周伯通有些傻眼,他摸摸自己耳朵边只剩下半截的头发,惊叹不已。
仅仅是靠竹叶划身而过的气势就将他的头发给割掉,这也太厉害了吧?
眼睛发亮,周伯通蹦到梅超风的身边道:“你收我为徒吧,这个飞花摘叶的功夫,实在是太好玩了,我要学。”
“我的徒弟只有康儿一个,你要学的话我教你就是,其实这很简单,”梅超风解释道:“将内力灌注在竹叶之中,然后瞄准你想要击打的部位,瞧,就像这样。”
梅超风从空中接下一片飘落的竹叶,朝着对面的松树直射过去,立时虬绕的枝干上又出现了一片笔直的竹叶,入木三分。
周伯通立刻拍手叫好,道:“我也试试。”
从旁边的竹子枝条上拔下一片叶子,周伯通放在将它捧在手心,闭上眼默念了好一阵,然后将竹叶瞄准对面的青松树,手腕一抖,手指微动,竹叶犹如脱缰之马往旁边的朱色雕花房梁射了过去。
虽然是入木三分,但这准头……
与他自己预定的目标,差了不只一星半点。
梅超风拍拍周伯通的肩膀,安慰道:“这门功夫你还需勤加练习。”
“嗯。”周伯通没有梅超风预料中的失望,反而十分兴奋的从竹林内抱了一大堆竹叶出来,重复试验,只见绿影重重,漫天竹叶乱飞。
忽然从内室急射出一片青绿色的竹叶,然后黄药师走出来泠然道:“周伯通,你是要将我的房子拆了吗?”
周伯通将身上的竹叶丢到地上,朝黄药师嘻皮笑脸道:“黄老邪,你将我打断双腿,困在桃花岛上十五年,现在我要走了,拆你一座房子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黄药师道:“周伯通,我早说过,你只要把九阴真经留下,我焚烧了祭告先室,马上放你走路,现下你要到哪里去?”
周伯通摆摆手,道:“经书我都给你了,你干嘛还要问我?”
黄药师奇道:“胡说八道,你什么时候给我了。”
周伯通将额前的长发一捞,晶亮亮的眼睛看着黄药师,然后手一指,对准郭靖,道:“我已经将九阴真经全部传给郭靖了,他是你的女婿,我传给他就是传给你了,你要用九阴真经祭告冯蘅,就拿郭靖去吧!”
黄药师心思清明,继续问道:“上卷经书原在你处,下卷经书你从何处得来?”
周伯通一笑,道:“这就要问你的好女儿黄蓉了。”
黄蓉听到周伯通将她给说了出来,害怕黄药师责罚,立刻请罪道:“爹爹,是蓉儿将九阴真经拿给靖哥哥学的,你不要怪他。”
黄药师只得一女,平日里宠爱有加,即便此时知道女儿胳膊肘往外拐,他也不忍心责罚,只能将怒气撒到周伯通身上,黄药师道:“周伯通,你将九阴真经交给我,我就放你离岛。”
周伯通摇头,道:“你困了我十五年,凭什么要我把经书给你?”接着周伯通双手往下,因为被束缚住的缘故,他的动作极为僵硬,只见他将一卷厚约半寸的小册子从怀中摸出,然后夹在手里,道:“黄药师,你想要经书,还须得一些本事才行。”
黄药师道:“什么本事?”
周伯通哈哈大笑,双手举过头顶,原本完整的经书忽然间碎成一片片,纸屑满天飞舞,在海风中东漂西扬无迹可寻,周伯通这才道:“裱浆糊的本事。”
黄药师被周伯通戏弄,怒道:“老顽童,你戏弄于我,今日休想出得岛去!”
周伯通见状,像泥鳅一样滑到梅超风的身后,道:“我不和你打,老顽童周伯通上了自己的大当,无意之中竟学到了九阴奇功,违背师兄遗训。现在我将自己的双手捆着,打不过你。你要想打,就和她打吧!”
周伯通探出个脑袋,手指对准自己梅超风。
黄药师往前一步,道:“老顽童,你以为我像你这般好玩吗?我和梅姑娘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跟她打?”
“是啊,老顽童,我又为何要跟黄岛主比试?”梅超风也问了。
周伯通笑眼ⅿⅿ,道:“你是我师父啊,有人要欺负我,你就得帮我!”
这个理由……
梅超风有些哭笑不得,继续问:“你什么时候变成了我的徒弟?”
周伯通认真道:“刚才你教我飞花摘叶,就是我师父了!现在黄老邪要对付我,师父你一定要帮我啊!”
被周伯通这一番胡搅蛮缠,黄药师的怒气也消了大半,他想九阴真经现在已经没了,再将周伯通困在桃花岛也没有意义,吩咐一边的哑仆拿来银两,黄药师交给周伯通道:“周伯通,我无缘无故将你困在桃花岛十五年,我亦有错,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这里有些银子,你自己拿出去顽皮胡闹吧!”
周伯通偏过脑袋,问:“你真放我走?”
“绝不相留!”
“好,一言为定!”周伯通接过银子,转身欲走,不过半路他又回过身,朝梅超风问道:“师父,你走还是不走?”
……感情还真拿她当师父了,梅超风颇有些无奈神色。
这时候洪七公上前来,道:“梅丫头,郭靖现在已经是黄老邪的女婿了,这桃花岛也没什么好玩的,一起走吧。”
42、正如漂流
42、正如漂流
东海之滨,烟波浩渺,偶有海鸟觅食,悠悠做鸣。
海湾之中停泊着大大小小五六艘船只,梅超风直接选了一艘青布帆船坐进去。与此同时,郭靖、洪七公、周伯通三人选择乘坐桃花岛上最大的花船,欧阳锋叔侄则是乘坐自己开来的龙头大船。
上了船,杨康问道:“师父不喜欢和他们在一起吗?”
“那倒不是,只是小船清幽,为师刚好有些话要问你。”梅超风解释道。
但这并不是所有的原因。
她知道一些剧情,那艘花船看似华丽美艳,实则暗藏无限杀机,船底木材并非用铁钉钉结,而是以生胶绳索胶缠在一起,并不结实,给浪涛一打,必然沉没海底。
这个道理她明白,却又不能明说,免得被人当做妖邪古怪看待。是故她选择了一艘青布帆船,不大不小,倒是能装个七八人。
等那花船上的几人掉落进海水里,她帮忙救起来就是。
“师父,你想问什么?”杨康心知梅超风的问题,必然和方才的荷包一事有关。
看一眼船外碧波荡漾,梅超风缓缓道:“康儿喜欢的女子是穆念慈吗?”
这是梅超风用排除法得出的结果,首先杨康喜欢的不会是王府内的女子,其次从中都到大宋这一路行来,杨康接触过得女子并不多,除了黄蓉就是穆念慈了,当然黄蓉是不会给杨康送荷包的,那么就只有穆念慈了。
“师父,康儿不喜欢穆姑娘。”
梅超风错愕了,疑问道:“那个荷包?”
杨康此时已没有了先前的慌乱,他早就想好了说辞,将荷包从怀里掏出来递给梅超风,杨康道:“师父,这个荷包是我在街上买着玩的,里面装的是康儿的头发,娘亲说过,这样可保平安。”
虽然里面也有师父的青丝,但是只要他隐瞒下,没有人会知道。
梅超风打开荷包一看,果然是一团乱发糅杂其中,干笑两声,梅超风道:“哈哈,是为师误会了,不过康儿……”
梅超风的语气渐渐落寞下去,“终有一天,你会遇见自己喜欢的女子。”
想到此,也不知道为什么,梅超风的心里微微有些酸胀。就像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终有一天会离她而去,就像她养了许多年的花突然要给别人一样,她心里十分不甘。
转换个话题,梅超风问道:“康儿,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杨康坐在梅超风的对面,心中亦是苦涩,他喜欢的女子就在眼前,可是他却不能说、不敢说,一旦开口,那便是万劫不复。
“师父……我不知道。”
此刻杨康的表情迷茫懵懂,这让梅超风相信他是真的没有喜欢的人,浅笑起来,梅超风道:“不知道也没什么,等你再大一点就明白了。”
“是,师父。”
杨康垂眸,眼神停留在近在咫尺的绯衣之上,那样的鲜红,曾经看来张扬似火,现在却给他一种绝望的感觉。
咫尺天涯。
在这个世界,除了父王,便只有师父对他最好。他的愿望很简单,只要能陪在师父身边。不在乎对方是否知道自己的心意,只愿意一生一世相随。
忽然,杨康想到一个问题,带着紧张的情绪,杨康问道:“师父,你可有喜欢的人?”
“啊?”梅超风一愣,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
若穿越前的那个相亲对象算的话,毕竟他们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不过——
“现在……没有。”
“那么师父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杨康几乎是将梅超风问自己的问题再次重复了一遍。
“怎么关心起师父的事了?”梅超风莞尔一笑,她突然就想到了以前看的一部电影,眼神万般缱绻,她怀念道:“我喜欢的人只许对我一个人好,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都要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是真心。不能骗我、骂我,要关心我,别人欺负我时,他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时,他要陪我开心,我不开心时,他要哄我开心,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也要梦见到我;在他心里只有我……”
说完这番话,梅超风看向杨康,不意外看见对方的怔忡。
噗嗤一笑,梅超风道:“吓到了吗,开玩笑的,这个世界哪里来这么好的人?”
殊不知,杨康已经将这番话牢记在心底,他会做到的。
系统:玩家梅超风饥饿度30,请立刻进食。
忽然而来的系统提示打了梅超风个措手不及,摇起船舱内的响铃,她对闻声进来的哑仆比划一下,道:“我们饿了,可以准备点吃的吗?”
哑仆点头,跟着出了船舱,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哑仆就将饭菜做好送了进来。
梅超风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有进食,此刻身体饥饿度只有30,再不补充食物,估计就要饿死了。虽然她背包里有从王府带出来的食物,但和桃花岛的食物比起来,那就不足为道了。荷叶儿消弭羹味道清新爽口,鲜菱儿蒸鸡香软甜香,真不愧是人间美味。
但是刚吃了一口,梅超风就皱起了眉。
系统:玩家梅超风已中毒,陷入虚弱状态,气血以10每分钟下降,请及时解毒。
竟然有毒?
梅超风立刻将杨康手里的饭菜打翻,低语道:“不要吃!有毒!”
杨康皱眉:“哑仆有问题?”
梅超风朝杨康打个眼神,然后将碗往地上一摔,发出清脆的声响,接着两人同时倒在方几之上,眼神交汇间已然明白各自的计划,佯装昏迷过去。
船舱外的哑仆隔了半刻钟才走进来,见到两人昏迷没有惊讶,走过来探了他们的鼻息,也就在这时,杨康和梅超风突然睁开眼,这名哑仆被吓到往后退上半步,然后他脸上狰狞之色尽显,操起舱底的双刀就朝两人砍去。
梅超风还没装备秋水剑,杨康已经用承影抹掉了哑仆的喉咙。
一剑毙命。
……好快好血腥。
将哑仆扔下船后,杨康问道:“师父,这名哑仆为何要害我们,莫非是黄药师指使的?”
“应该不是黄药师,他要对付我们不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再者他也没有理由来对我我们。很有可能是这名哑仆想要叛离桃花岛,而我们刚好不幸坐上了他的船。”梅超风沉思着,忽而脸色一变,道:“不好了!”
“师父,怎么了?”
“康儿,船上只有哑仆一个,你现在将他杀了,谁来给我们控桨划船?”
43、正如觅岛
43、正如觅岛
一叶孤舟,荡漾在碧海蓝天下。
在船头找到木浆,杨康将承影剑递给梅超风,然后抱着木浆道:“师父,我来划船吧!”
梅超风对此深表怀疑:“你会吗?”
“……师父,我会努力的。”中气不足。
“那好,你划吧!”
两日后,梅超风走到船头,俯□递给杨康一个桂花糕。
这是她在王府厨房打劫出的众多食物之一。
隔得极近,一缕黑发轻轻拂过杨康的脸颊,微湿的海风带来干爽的味道,女子若有似无的馨香萦绕在鼻尖,杨康更加努力的划桨了。
突然温热柔嫩的触感从手上传来,杨康顿住了。
梅超风按住杨康的手,道:“康儿别划了,我们不辨方向,连自己在海上哪儿都不知道,你再划也没有用,只希望这海水能将我们送到最近的岛屿上。”
将桂花糕放到杨康的手里,梅超风继续道:“划了这么久,也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谢谢师父。”杨康接过桂花糕,慢慢吃着。
杨康是金国小王爷,从小生活优渥,即便此时在海上吃桂花糕,也是细嚼慢咽,姿态优雅。这让一口要掉半块桂花糕的梅超风十分挫败,深深有一种自己是粗人的感觉。
粗人,梅超风一直都认为自己是文雅人,可是和杨康的言行举止比起来,她真的很粗鲁。
素手拍在杨康的肩膀上,梅超风沉重道:“康儿,你很好。”
杨康转过头,晶亮的双眼朝梅超风看去,疑惑道:“师父,你说什么?”
“没什么。”从木板上站起身,梅超风将秋水剑从背包里拿了出来,这段时间因为离歌升级到仙器,她就将秋水剑封存了。
再次将秋水剑握在手中,梅超风甚至感觉到剑身传来的震颤,仿佛久别重逢的喜悦,又像重见天日的奔腾。
——这剑成精了?
站立在船头,梅超风单手握住剑柄,剑身直立。落日的余晖给秋水剑银色的剑身镀上一层金边,不再冰冷如霜,反倒多了些暖暖的味道。
秋水伊人,剑舞四方。
梅超风将食指和中指并立,慢慢拂过秋水剑剑身,剑身由天山的千年寒铁打造,又有铸剑宗师小干将亲手打造。
是以这柄秋水剑不仅在前世的游戏中名声显赫,在射雕的世界一样惊世骇俗。梅超风曾经做过实验,她不用内力,单单用秋水剑就可以破开百斤重的石头。
当真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嗯?”梅超风从剑身的倒映中忽然看见两个不明物体朝他们漂了过来,担心是鲨鱼,梅超风立刻将承影剑从船舱内取出地给杨康,“小心。”
上午他们在海上遇到鲨鱼,因为大意,让鲨鱼撞破了一层甲板,虽然不至于沉船,但却经不住下一次的撞击。
不明的物体慢慢接近,就在两人准备一剑解决他们时,其中一个物体突然发出声来:“救命!”声音虽小却是被梅超风听了个清楚,它们不是鲨鱼,而是人。
等那两个人抱着木板从海里游过来,梅超风更是笑道:“两位,真是好巧。”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欧阳锋和郭靖。
将这两人拉到甲板上,只见他们双目恹恹,脸白如纸,毫无血色。肚子高高鼓起,应该是喝进了不少海水。郭靖身子弱些刚上船就昏了过去,被杨康带进船舱休息,至于欧阳锋,仍旧留在甲板之上日光浴。
从背包里取出些食物,梅超风道:“算算时间,从桃花岛出来也有两日时间,我也不清楚你们在海上漂泊了多久,先吃些东西吧!”
欧阳锋勉强接过食物,叹息道:“梅超风,你我以前结了梁子,看在今日你救了我的份上,咱们一笔勾销。”
梅超风笑道:“欧阳锋,我可从没有计较这些,不然今天也不会救你。”
欧阳锋一噎,这才明白原来是他自己小心眼了。
(锋叔,她要是不计较,就不会让你一个人在甲板上晒太阳)
如是又过了一夜。到第二天,郭靖和欧阳锋身体慢慢恢复过来,加上梅超风和杨康两人,船上已然有了四人存在。欧阳锋指使不动,杨康她又舍不得指挥,到最后梅超风很自然的将摇橹划桨的工作交给了郭靖。
“梅师父,你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划吗?”郭靖坐在船头问。
“一直往西。”梅超风思量一下答道。
桃花岛在东海,一直往西便可回到陆地,当然如果方向错了,根据地球是圆的这一定律,总有一天他们会回到起点。
忽然想到一点,梅超风道:“郭靖,你要小心,海上可能会有鲨鱼。”
欧阳锋闻言一笑。
“你笑什么?”
欧阳锋道:“你们不用担心会有鲨鱼,那些鲨鱼早先已经全被我毒死了。”
郭靖闻言,眼睛一红,瞪视欧阳锋道:“都是因为他毒死了海上群鲨,周大哥打赌输了,跳海死了。”
听郭靖将周伯通和欧阳锋打赌的事说后,梅超风有些唏嘘,对老顽童她是极有好感的,怎么会就这么简单的死了呢?
杨康忽然出声说道:“郭靖,你之前说过有一只鲨鱼被撬开嘴、塞入木棒以致不能进食,那么它就吃不到那些有毒的鲨鱼,也就是说海上群鲨还有一条活着,如此算来,这场赌局应该是周伯通赢才对。”
“对啊!”郭靖喜道,“应该是周大哥赢才是,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杨康,你真聪明。”
想到周伯通现在已经葬身鱼腹,郭靖神色又黯然下去,道:“可恨我没有早点想到这些,不然周大哥也不会死。”
“别伤心,周伯通吉人自有天相,没事的。”梅超风安慰道。
“靠岸!快靠岸!”忽然,欧阳锋激动的叫道。
众人随着他的视线往远方望去,遥遥见到一座小岛,岛虽然不大,但是对于这一群在海上漂泊了数日的人来说,无疑是天外福音。
“郭靖,快划!”众人异口同声道。
44、正如灵丹
44、正如灵丹
将帆船拖到沙滩之上放好,四人这才踏上小岛。岛上树木众多,郁郁葱葱,偶有几座小山峰,却也并不是很高,一目了然。
梅超风抬手遮住脸,火辣的日头让她热汗淋淋,杨康见状走在梅超风的前面,正好让自己的影子笼罩在梅超风身上,适时营造出一片阴凉。
梅超风会心一笑,为对方的仔细。
欧阳锋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景色道:“这里四周乱石荆棘无人处理,人迹罕至,似乎应该是个孤岛。”
郭靖是行动派,他直接道:“我过去看看,如果碰到有人家,也许还能寄宿一晚。”
“等等,我好像听见有声音,似乎有人在说话,方向是,那边。”杨康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坳。
“如此,大家先过去吧。”
等四人赶到小山坳的时候,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一块小山般的巨大岩石正从山峰上掉落下来,在岩石下方似乎还有一人拼命逃逸。
欧阳锋耳目聪明,立刻认出岩石下逃命的那人是欧阳克,惊叫一声道:“克儿!”
然后长身一跃,往那人身边急速赶去。
梅超风微微一愣,看着欧阳锋极力赶过去,却只能勉强将欧阳克往外拖出几尺长度,保下他的性命,此时欧阳克的双腿已经被巨石压住,而他整个人也疼得惨叫起来。
被那么大的巨石压下,该有多疼,梅超风不敢想象。
等她赶到山坳时,只见到欧阳克惨白着脸,额头上沁出大颗的汗珠,即便这样,他还在宽慰身旁的欧阳锋:“……叔父……我不疼……克儿不疼。”
殊不知越说不疼,其实是在掩饰。
欧阳锋心中愤然,道:“克儿,你怎么这般命苦!”
他以为岩石跌落下来只是凑巧,心中哀叹老天不公。他练武成痴,一生仅得这么一子,还是和嫂嫂私通所得,为了维护嫂嫂的声誉,他一直没有和欧阳克相认,没想到现在欧阳克还被巨石压身险些惨死。
欧阳锋不禁仰天长啸一生,心道:“为何他的儿子会这般的命途多舛!”
将手抵在巨石之上,欧阳锋运起蛤蟆功的内力,嘴里发出咕咕咕的声响,这正是内力用到极致的表现,他使劲推着巨石,可是巨石只是摇晃两下就没有动静了。
欧阳锋脸色发红,他在海上漂泊了数日,内力早就不济,加上此刻为欧阳克推开巨石耗费甚多,内力枯竭,无力的倒在地上。
欧阳锋从来没有一个时刻像现在这般,为自己的无能感到到深深的懊恼。
眼见自己不能将欧阳克救出来,欧阳锋只能将眼神转向梅超风师徒俩,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这对师徒的武功要比他高,兴许他们能救克儿,放缓声调,欧阳锋请求道:“梅师父,可否请你和你的徒儿救救我的侄儿?”
欧阳锋心高气傲,能让他放下姿态说这番话,足以证明欧阳克在他心中的地位。
梅超风先从背包里拿出活血丹给欧阳克服下,见他脸色慢慢好转后,才和杨康两人一起推动巨石,中途郭靖和欧阳锋也加入进来,奈何他们竭尽全力也无法挪到巨石。
欧阳锋瘫坐在地上,低喃道:“难道克儿就要被压在这石头下面一辈子吗?”
“应该还有办法。”梅超风道。
闻言,欧阳锋立刻打起精神问道:“什么办法?”
将秋水剑握在手里,梅超风道:“我的这把剑,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我可以试着一寸寸的将巨石削掉。”
欧阳锋虽然怀疑,但死马当做活马医,只要能救出欧阳克,不管什么办法他都同意。
将秋水剑出鞘,梅超风对准巨石,控制好内力的输出,如果内力输得多了就会在切割过程中让岩石飞溅,当然输入少了是没问题的,顶多是切不开岩石。
但是,她相信仙器秋水剑的能力。
第一剑下去,巨大的岩石被削去了一角,虽然不足一个蹴鞠大,但也让看的人欢呼不已。梅超风每一剑下去,都会牵动人心。
当岩石每被她削下一点,众人的神色就会激越一分。
直到最后,巨石被梅超风削成直径半丈长的圆球,众人这才欢呼起来。梅超风力道控制的很好,虽然偶有碎石掉落,将欧阳克弄得灰头土脸,但却没有造成伤害。
甩甩酸软的手臂,梅超风手持秋水剑准备再削,这时候欧阳锋上前,拦住她道:“梅姑娘,后面的我来。”
欧阳锋低头擦掉欧阳克头上的冷汗,道:“克儿,你忍着点。”说完,欧阳锋双手托住巨石底部,运起蛤蟆功的内力,使劲将巨石从欧阳克身上抬起。
只听得一声“起”,半丈长的圆形巨石被欧阳锋一把抬起来,他满脸通红,手臂上青筋鼓露,嘴里直发出“咕咕咕”的喘息声。
见巨石离地,梅超风和杨康一人拉住欧阳克一只手臂,郭靖托住欧阳克的衣领,三人一合力,将欧阳克从巨石下给拉了出来。欧阳锋见儿子没事,手上力道一松,半丈长的巨石轰的一声掉落在地上,溅起尘土飞扬。
“靖哥哥!”这时,黄蓉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身后,她朝郭靖飞扑过来,“你活着真是太好了,我以为我以为你死了,能见到你我好开心……”
郭靖反抱住黄蓉,激动道:“蓉儿,见到你我也好心。对了,在海上是梅师父救了我,如果不是她,我也见不到你了。”
“梅超风?”黄蓉这时才注意眼前的一群人,梅超风、杨康、欧阳锋,当眼神瞄到欧阳克以及他身边的碎石时,黄蓉瞳孔一缩,惊疑道:“他还活着?”
欧阳克此时因为活血丹的缘故,十分清醒,看向黄蓉惨笑道:“我还活着,黄姑娘很失望吗?”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女人会一心希望他死。
欧阳锋闻言,似乎有所感悟,问道:“克儿,是黄蓉害你?”
欧阳克知道以欧阳锋的个性,一旦知道是黄蓉暗害于她,必然会杀掉对方出气,他的腿本身就断了,何苦在造杀孽,于是摇头:“叔父,不关黄姑娘的事。”
欧阳锋闻言一点头,心想果然是自己想多了,黄蓉根本没有可能搬动巨石。不过自己的孩子正在受苦,那两小儿却在一边打情骂俏,着实可恶。
郭靖和黄蓉此时正在一边叙旧,亲密无间。梅超风别有深意的往黄蓉的方向看过去一眼,正巧和黄蓉的眼神相碰,黄蓉被梅超风一看,以为对方知道是自己暗算欧阳克,心里发虚,微微敛眸不敢和梅超风对视,后来想通关节又睁大眼回视过去。
梅超风却是早已经将眼神移开,她走到欧阳克的旁边,蹲□掀起欧阳克的长袍,准备检查他膝盖以下的伤势。
“师父,我来吧。”杨康见状忙道。
梅超风此时也想到男女大防,手上动作一顿,起身让杨康帮忙检查,她自己则是在一边观察。幸好巨石砸下的地方有一处小坑,欧阳克双腿陷在小坑里,巨石压下,只是把他的腿骨压断,并没有出现筋骨尽碎的情况。
欧阳克躺在欧阳锋的怀里,因为血肉已经和裤管相连,杨康掀起他裤管时,立刻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手指紧紧攥住欧阳锋的衣领,欧阳克咬住唇,额上冷汗淋漓,一声不吭默默承受这股钻心的痛楚。
白衣被鲜血侵染,腿骨因为重创从中断裂,欧阳克默默忍耐着。
梅超风不由佩服起这个男人起来,换做是她,恐怕在巨石压身的那一刹那就已经痛死了吧。
“梅姑娘,你懂医道?”欧阳锋见眼前两人的动作,满怀希望问。
梅超风抬眸,摇头:“不懂。”
欧阳锋刚想问梅超风不懂医道为何还要看欧阳克的伤势,但想想又闭口不说,对方是关心自己的孩子,刚才还亏得她救下克儿,若是现在自己说这些话,就显得不厚道了。
粗糙的手指拍着欧阳克的肩膀,一下下沉稳有力,欧阳锋安慰道:“克儿,放心,回到中原叔父会给你请最好的大夫,一定可以治好你的腿。”
“我或许能治好欧阳克。”梅超风忽然道。
欧阳锋一愣,眼神望向梅超风,微微张大嘴,似乎不敢相信。
梅超风一笑,道:“我虽然不懂什么医道,但是我身上有许多灵丹妙药,或许可以治好欧阳克的腿。”
“叔父,我相信梅师父。”
欧阳克此时靠在欧阳锋的怀里,努力撑起身子,道:“刚才我本来是要昏死过去的,可梅师父给我吃了一枚丹药,我立刻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神思也清明起来。叔父,梅师父说能治好我的腿,那便一定能。”
将生肌露拿在手里,梅超风递给欧阳锋,道:“这是生肌露,涂抹在伤处可止血。欧阳前辈,最后能不能治好欧阳克,我说不准,但试一试总比不试好些。”
“谢谢梅师父。”
欧阳锋接过生肌露,就要往欧阳克腿上擦,梅超风忙道:“总要先将伤口清洗干净才是。”
“是是是。”欧阳锋听完,连忙抱着欧阳克往海边冲去。
见两人走远了,黄蓉才小声道:“那种人,世上死一个少一个。”
郭靖疑问道:“蓉儿,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黄蓉解释道:“靖哥哥,今天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让欧阳克那贼子丧命,结果却被你们给救了。”
“蓉儿,你怎么可以害人?”
“靖哥哥,你不知道那天沉船时,师父好心好意救下欧阳锋,可他却恩将仇报,下毒害了师父。欧阳克是欧阳锋的侄儿,他们俩叔侄,沆瀣一气,我和师父武功都不如他,为了自保,我必须这么做!”
“那欧阳锋委实可恶,师父现在怎么样了?”
黄蓉满脸愁色:“性命无忧,只是中毒之后师父一身内力尽毁,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黄姑娘,七公现在在哪儿?”
黄蓉听得梅超风发问,眉眼一厉,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让你去害七公吗?”
梅超风道:“若说害人,黄姑娘利用天时地利暗算欧阳克,这才是个中高手,梅超风自愧不如。我只是想见七公一面,看看他伤势如何。”
“梅超风,你偷听我和靖哥哥说话!”
“黄姑娘,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欧阳克是因为你才被崖上巨石压断双腿。”
“那你是想告诉欧阳锋,让他来对付我?”黄蓉警戒道。
“黄姑娘,我要是想说早就说了,你不用担心。”
“谁知道你在想什么,也许你是想用这个把柄威胁我也说不定。”
梅超风有些好笑道:“黄姑娘有什么值得我威胁?”
“蓉儿,你不要和梅师父吵闹,梅师父是好人,她在海上还救了我。”郭靖打断两人的谈话道,“我们还是快些去看师父吧,也许梅师父的灵丹妙药可以救师父呢!”
黄蓉瞪一眼郭靖,怪他不明事理。
不过想到梅超风手里的丹药,黄蓉心想或许能救洪七公,于是点点头,带着三人往一里开外的山洞走去。
中途,梅超风在沙滩上用树枝留下记号,以便欧阳锋处理好欧阳克的腿伤后,可以循着标记来找她,这一举动,自然又让黄蓉发过来一记白眼。
梅超风摸摸自己的鼻子,特淡定的无视之,尾随之。
45、恰似震惊
45、恰似震惊
“哟,梅丫头你也被海浪打到这荒岛上来陪老叫花啦!”一见面洪七公就调侃开来,梅超风不理会对方的调侃,走上前,一个探测术直接打在洪七公的身上。
系统提示洪七公此刻正处于中毒虚弱状态,内力条全空,气血倒是很足,估计这几天在荒岛上没少吃东西。
探测完毕,梅超风立刻从背包里拿出九转还魂丹给洪七公解毒。沉默一下,她又从背包里拿出十全大补丸,这是能在瞬间将内力满格的药品,梅超风也只有两枚,一枚在大理时作为补偿给了一灯大师,剩下的这一枚给了洪七公。
能够把最后一枚十全大补丸给洪七公,这说明梅超风是十分在乎这一个忘年交的。
洪七公服下药后,内力运转一个周天,立刻发现了身体状态渐渐好转,眼神一转,他看向梅超风,滋滋道:“老叫花这才知道什么是妙手回春,本以为中了那老毒物的蛇毒,这辈子也没活头啦,没想到啊,梅丫头你的药这么灵!老叫花现在生龙活虎精神熠熠!”
洪七公面上越开心,梅超风就感觉越肉痛。
“解毒的是九转还魂丹,可解百毒,我身上也只剩下了五枚;恢复内力的是十全大补丸,天下仅得两枚,其中一枚就给你吃了。”
“嘿嘿,梅丫头不要小气,以后有什么事找我就是,老叫花绝不推辞!”
和着洪七公闲聊一会,就见欧阳锋抱着欧阳克走进山洞,他一进来,洪七公就有些嘲讽道:“先前听到说老毒物你还活着,我不信,现在见到你我才知道什么是祸害遗千年。”
欧阳锋没有理会,直接向梅超风走去,问道:“梅姑娘,该怎么救克儿?”
欧阳克的腿已经被欧阳锋用木板枝条固定住,这一点梅超风先前倒是没想到,看来欧阳锋比她懂医理常识。
因为涂抹了生肌露,欧阳克原本血肉模糊的地方已经有愈合的趋势,虽然还有些痕迹在,但是却没有原先那般恐怖了……
将手放进广袖之中,梅超风假意做着掏东西的动作,实则从背包里取出一方小黑盒子。
在众人面前打开黑盒子,只见里面装着一贴膏药,正方型的白色底衬,中间黏着一块黑色的药物,怎么看怎么像传说中的狗皮膏药。
“这是黑玉断续膏,可接断骨。”梅超风言简意赅的介绍。
欧阳锋接过黑玉断续膏,在欧阳克手上的腿骨上满满的贴上两条后才竟黑盒子还给梅超风,梅超风数着里面所剩不多的膏药,颇有些心疼。
虽然这依旧是系统新手礼包送的道具,但是被用到只剩一张,也是很悲愤的一件事。
要是哪一天她不小心断手断脚了,还靠这来救命呢!
啊呸呸呸,她才不会断手断脚。
梅超风背包里的药物用在她自己身上时100%的效用,可是用在其他人身上,效用是10%到60%不等,很显然在目前的情况下,欧阳克是40%以下那种。估计等药效发挥完毕,欧阳克的骨头长全,还得两三月的时间。
黑玉断续膏贴在欧阳克的腿上,他先是感觉到暖洋洋,继而热辣辣,到最后受伤的腿脚仿佛有了知觉,虽然不多,但却令人欣喜。
“欧阳克在此多谢梅师父!”
欧阳锋一喜,道:“梅超风,今天你救下我侄儿,日后白驼山庄必当全力帮你。”
“欧阳前辈客气了。”
梅超风有些诧异,她可没想到欧阳锋对她许下这么大的承诺,不过这也能说明他对欧阳克的重视,白驼山庄的相助,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想要就有的。
其实救下欧阳克,梅超风本是有些顾虑的。
倒不是在嫉恨欧阳克曾在宋室皇宫中下毒害他,而是觉得这个人很矛盾。
在书里,欧阳克是个风流浪荡的人,心肠很坏。但是现实接触下来,梅超风觉得这人虽然风流但却不下流,为人温文尔雅,气质翩翩,虽然很有可能是装的。但他有真才实学,黄药师也称赞他精通音律,才情无双。
欧阳克,本是一代浊世佳公子,突然就断腿,难免会让人觉得天妒英才。
为了不让这个遗憾出现在世上,梅超风也就出手相助了。
——虽然损失了她很多药品。
到了夜里,梅超风靠在山洞的峭石之上,俯瞰着杨康搅动篝火的样子,坚毅的侧脸被熊熊火光映出一层淡淡的金边,剑眉星目,琼鼻挺直,俊美无俦。
黑发在头顶扎起一个髻,只在额前留下一排刘海,其实杨康的发型原先是没有那排刘海的,金国人大多将头发往后梳着扎起来,只是有一天梅超风忽然觉得杨康头顶的髻很丑,便趁他熟睡时,自作主张用剪刀给剪了一排刘海下来。
这到底是三年前还是四年前的事儿,梅超风记不清了。只是这几年时光过去了,杨康的头发一直在长,偏偏这排刘海却是被留了下来。
往事如烟,却又无比怀念。
忽然想到一事,梅超风道:“康儿,回中原后就直接去牛家村吧。”
做桃花岛任务之前,她和杨康的目标就是去牛家村,只可惜后来在宝应杨康练功走火入魔必须到大理找一灯大师打通经脉,这才耽搁下来。
杨康应了一声,正准备和梅超风说话,这时郭靖看山洞里的柴禾不够了,就主动拉着他跑出去捡,黄蓉见状也跟了去。随后欧阳锋搅动了一下篝火,看着欧阳克惨白的脸色,心想给他弄点东西进补,和众人说了声“出去打野味”便离开了山洞。
看着欧阳锋的背影,洪七公道:“你说欧阳锋会不会在打来的野味上下毒?”
“这个应该不会吧,七公若是不放心,可以自己去打野味。”
“为了保险,我还是过去看看!”洪七公说完,捡起打狗棒也跟着出去。
此时,山洞之中便只剩下梅超风、和欧阳克两人。
欧阳克此时脚不能动,梅超风只能自己捡起一旁的树枝搅动篝火。
气愤很尴尬。
欧阳克打破沉默,道:“梅师父,今天若非有你,克的这双腿恐怕就要废了。”
想起下午欧阳克即便是疼也强自忍住的表情,梅超风道:“其实,我很佩服你。”一边搅动篝火,梅超风一边笑道:“我很怕疼,一根针扎到手指我也会疼得直叫唤,可是今下午看见你被巨石压断双腿依旧硬撑着的表情,我才知道这世界原来还有不怕疼的人。”
欧阳克摇头解释道,“其实并非梅师父见到的那般,我只是不想叔父担心罢了。小时候叔父对我很严厉,督促我学武,当我偷懒时,他会狠狠的打我,小时候不懂事我还怨恨过叔父,可是等我年岁大些,懂事了,才知道叔父是因为爱护我才会对我这般严苛,倘若我是不相干的人,叔父恐怕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今天我被压在巨石之下看到叔父紧张的样子,我不希望他为我担心,所以才忍住痛安慰他。”
“你为何不告诉欧阳锋,是黄蓉害你?”梅超风又问。
“你知道了?”欧阳克诧异的看着梅超风,叹息道,“黄蓉害我,我却不想害她。她父亲是黄药师,师父是洪七公,若是叔父杀了黄蓉,就得面对两大高手的报复,我怎么可以让叔父陷入险境。再者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肯定命不久矣,也不想再造杀孽。”
梅超风发现欧阳克和她说话时,总是面带微笑,说话也总是为欧阳锋打算,不由道:“如果你不贪花不好色,我想很多女子都会愿意嫁给你。”
欧阳克展开玄铁墨扇,微微一笑,打趣道:“能得到梅师父的赞美克感觉很荣幸,不过克浪荡惯了,若真是定下性来,恐怕这天都要塌了。”
停顿一下,欧阳克微微垂眸,眼角轻扬,含笑道:“克惜花爱花,其实王府初见,一颗心便放在了梅师父身上,只是你我之间差距太大,克只能退而求其次,只希望有一天能和梅师父互相引为知己。”
欧阳克一番话大大惊悚了梅超风,她可没想到原来欧阳克也打过自己的主意。将秋水剑握在手里,梅超风眼神往下,警告道:“欧阳克,不要打我的主意。”
眼神顺着梅超风的方向,欧阳克看向自己双腿之间,这才感觉到梅超风的剽悍之处。笑容一僵,继而脸色恢复如常。不过被梅超风这一吓,他感觉两人之间的氛围和谐了些,抱着调侃的态度,欧阳克徐徐道:“梅师父,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小王爷……”
说到这儿,欧阳克忽然顿住,不再说了。
那意思是要梅超风去问他。
和杨康有关?梅超风一挑眉,放下秋水剑,问道:“康儿怎么了?”
欧阳克倾身向前,道:“克在王府做客卿的时候,不巧看到一幕,小王爷在梅师父的院落外面站了整整一宿。”
声音逐渐降低,以两个人才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小王爷他对梅师父一直心存……”
一前一后两道身影靠得很近,映在山洞石壁上的倒影却像是交颈的鸳鸯一般。山洞外,杨康看到此情此景,头脑一热,甩开郭靖和黄蓉,像发了疯一般跑进山洞。
“师父!”
梅超风偏过头,看向杨康,此时她有些震惊,还没有从欧阳克的话里反应过来。只见杨康疾步走到她身旁,恰好站在她和欧阳克之间。
杨康进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误会了,师父和欧阳克之间还隔着两米来长的距离,他走到梅超风的身边,用身影挡住欧阳克的视线,将手里提着的兔子在梅超风眼前一晃,杨康高兴道:“师父,我打了一只兔子回来,等会就烤给你吃。”
“嗯,好,你烤吧!”
梅超风只管不住的点头,此时她现在还处于震惊之中。
那厢,欧阳克见自己目的达到,又加了一句:“梅师父,方才克所说的都是真的,希望你能认真对待。”
杨康侧目,心道,欧阳克和师父说什么了,为什么师父会如此失神?
梅超风听完心中却是如猫抓毛线一团乱麻,看着眼前杨康忙前忙后的身影,她想今晚上自己是睡不着了,欧阳克告诉她的事情实在是太TNND震惊了!
46、恰似我心
46、恰似我心
辗转难眠,寤寐反思。
梅超风径直站起身,烦躁的扒拉自己的长发,在海上漂泊了好几天,头发没有护理已经干燥的如同一把稻草了。眼神看向在篝火边睡得正香的杨康,梅超风微微叹息。
这声叹息引得欧阳克睁开眼,有些诧异的看向她,低语道:“梅师父,这是彻夜难眠吗?”
往外走的动作一顿,梅超风问:“你还没睡?”
指指自己的腿,欧阳克笑道:“想睡的时候这里就会出现麻痒的感觉,只能清醒着。”
梅超风点点头,从背包里取了颗清心丸,递过去:“这个可以凝神静气、安心平神,暂且给你做安眠药吧。”
欧阳克虽然听不懂安眠药是何物,但从它字面上的意思来说应该是催眠的一种药物,相信对方不会害自己,仰头将清心丸吞服下去,不一会便有微酣的响声传来。
这下子总算安静了。
梅超风慢慢朝山洞外走去,凌晨的夜里,还是有些寒冷的,海风迎面吹来,带着微冷的湿气。此时月露中天,淡淡的光辉笼罩在清冷的海面上,像是给海水披上一层纱衣,静美朦胧。
再看漫天星辰闪耀,浩瀚无垠。
梅超风伸出手,仿佛极近的距离,一手就可以摘下天上的星辰。哎哟,扑了个空,除了一团空气她什么也没有抓到。
她忘了,空气也是抓不住的。
“唉……”
长叹一声,梅超风想她这么彻夜难眠寤寐反思是为了谁?夜里欧阳克的那番话顷刻间就扰乱了她平静的心,欧阳克说了什么?
似乎是说杨康曾经在暗中默默关注着她,说杨康对她心存爱慕……平心而论,她的确有过这种感觉,只是一直没有在意,不愿意往深层次去想。
如今被欧阳克捅破了窗户纸,梅超风不得不仔细深思她和杨康的关系。
她认识杨康的时候,杨康才十二岁,一个半大的小孩子,而她却已经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潜意识里将杨康当做了弟弟。初见面时她就仗着系统外挂的帮助,杀了梅若华,赖着杨康做他的师父,然后又在王府里作威作福享受奢侈的生活。六年时间里她除了教杨康一点天山剑法,再给他找了本九阳真经,说真的,她并没有为杨康做什么。
相反的,杨康却待她甚好,好到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
她说的话,言听计从;她做的事,无条件支持。从来不会怀疑她,毫无保留的相信她,永远都在背后默默照顾她。
寻找武穆遗书的那段时间里,从中都到临安,一路上衣食住行是杨康安排,走马联络也是他一手操持;当她告诉杨康空间背包存在时,杨康的答案不是离开,而是和她一起游历江湖,走遍三川五岳,踏遍五湖四海;到最后练习九阳真经,即便因为她不当的指导而走火入魔,杨康也没有怨恨她。
做到这种程度,难道真的能用一句简单的师徒情深就可以解释过去?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时至今日,梅超风才被欧阳克一语点醒。
其实她并不排斥杨康,相反的,她还把杨康当做最亲密的人对待,在这个世界,她最熟悉的人莫过是杨康,她多次想过,如果杨康不在她的身边,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茕茕孑立,黯然一人。
她绝对不会要这种情况出现,所以当她看到那个荷包出现,以为杨康有了喜欢的女子并且自己很快就会是独自一人后,她才恐慌起来,心中不安。
她不愿意孤单一个人在这个世界行走,她的内心希望杨康能永远陪在她身边。
只是这种感情真的是爱情?
她不确定。
女人最容易动情的时间是十五到二十五岁这段时间,不凑巧,她的年纪已经过了这段时间。虽然面上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但是梅超风知道自己其实应该将近三十了。
是以当看着杨康由毛头小正太长成青葱少年,虽然有过惊艳,但很快就习惯了。习惯了也便生不出花花肠子,情呀爱呀这些东西就会变得非常遥远。
梅超风非常不确定,她很纠结,以后自己到底该将杨康当做亲人还是情人……
亲人OR情人,这是一个问题。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似乎是不愿意惊醒山洞中的人,走得极轻。
梅超风回过头,清亮的瞳孔里映射出少年清瘦的身材,一身锦衣,长身玉立。眉眼精致,琼鼻挺直,皎洁的月光在他身上浮起淡淡的一圈晕华,仿佛是一件经历时光琢磨的完美艺术品。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有匪君子,如琢如磨。
“康儿,你怎么出来了?”
逆着月光,梅超风将身子懒懒的靠在峭石之上,轻声细语问道。
杨康走到梅超风的身边,将自己的外衣披在梅超风身上:“师父,夜寒深重,在外面久了容易着凉。”
捏着手里滑入丝绸的触感,梅超风将衣服拢了拢,就是这样细心的照顾,为何她一直都自然无比的享受,却没有去想过这背后蕴含的深意。现在的杨康已经比梅超风高出一个头,是以当梅超风想要和杨康说话时,都得仰头看他。
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早死早超生。
抬起头,梅超风严肃下神色问道:“康儿,我问你,你是否爱慕我?”
梅超风的声线很平也没有多大的起伏,却让杨康脸色蓦然惨白。内心里最隐晦的想法被梅超风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杨康瞬间有种绝望的感觉。
为什么?
明明隐藏的那么深,师父是怎么知道的。但师父既然问了,便是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他不愿意隐瞒,也不愿意骗她。
握紧双拳,杨康咬牙将长袍掀开,半跪在地上,即使是跪着,杨康的背脊依旧挺着硬直,他的头压得低低的,声音瓮瓮却透着坚定:“师父,康儿心里的确爱慕你!”
杨康知道自己这番话一出口,再也没有回头之路。
咬紧下颌,握紧的双拳里隐隐有血丝冒出,他在等,等着梅超风的惩罚。
是他错,错在爱上自己的师父。
即便被打被骂他都可以接受,只希望师父不要将他赶走。
等了良久,没有想象中的打骂和斥责,杨康感觉冰冷柔软的触感从手上传来,抬起头,他诧异的看向梅超风:“师父,你不责罚我吗?”
掰开紧握的拳头,梅超风将生肌露涂抹在杨康的手掌之上,白腻的药膏入手即化,原本因为用力过度而崩裂开的伤口在瞬间愈合开来。
梅超风有些恍然,杨康手上的这些伤口从何而来?
他本是金国的小王爷,锦衣玉食,华华服美婢,找到武穆遗书后他本该回中都去做完颜康,偏偏选择跟着她漫无目的的东奔西跑,手上起了茧子,手掌也被荆棘磨开了细小伤口。
再仔细瞧,整个人也清瘦了,晒黑了许多。
看着原本的奶油小生隐隐有变成性感熟男的趋势,梅超风觉得压力甚大。手上抹药的动作不停,梅超风一边抹药一边道,“我不怪你,你爱慕我,我怪你做什么?”
——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又怎么舍得怪你?
“师父不会觉得康儿可恨吗?竟然喜欢师父……这等乱仑之事……师父不会觉得……可耻吗?”杨康眼底有着欣喜却又有痛苦,他一瞬不瞬的瞧着梅超风,手心里的触感柔软温暖,融入他的心底,划过丝丝暖流。
“不会,师徒恋不算什么。”
听到梅超风的回答,杨康却是惊喜非常:“师父,你同意康儿喜欢你?”
梅超风是想到了自己以前的闺蜜才会有此一说。
她的闺蜜是个大胆的女子,叫做安宁,大学刚进校就和系上的高数老师来了一段轰轰烈烈的师生恋,安宁是典型的死缠党,每天二十四小时里有二十三小时都缠着高数老师,最后以剽悍的姿态追到了高数老师。
是以很多年后,当学校的学生以这段师生恋做为恋爱的模板时都会说上一句话:只要死缠烂打,老公带回家。
当然梅超风忘了时代的差距,这里是大宋,不是二十一世纪。
师徒恋在这个时代——是乱仑。
然而听了梅超风的回答,杨康此刻想到的不是让梅超风接受自己,而是对方是否允许自己的喜欢,这般带着小心翼翼的爱慕,让梅超风的心一疼,这个少年,到底为她做了多少?自己又在不知不觉间伤到了他多少?
这么多年,除了那个体贴的相亲对象,梅超风第一次感受到细心的呵护和温馨的爱慕。
就着擦药的动作,梅超风握住杨康的手,从上而下俯瞰着眼前的少年,他的眼很亮,像星辰般闪耀,希冀的目光直直的看着自己,梅超风微微一笑道:“康儿,你可以喜欢师父,师父也会试着来喜欢你。”
想想刚才自己纠结着的问题,亲人还是情人……
现在已经有了答案,是情人。
47、恰似繁星
47、恰似繁星
系统:触发隐藏任务【同心祝福】,任务内容:三个月内收到十对新婚夫妇的同心祝福。玩家梅超风是否接受任务,60秒后自动视为接受。
系统,你真强,连这种事都可以有任务……
虽然一直都希望系统能发布任务,但是这个任务发布下来,梅超风瞬间就有自己被雷了的错觉,系统君,不待这样偷窥人隐私的。
摇摇头,梅超风就势坐在杨康的身旁,看着对方兀自愣神的模样,伸出手无比自然的捏上对方的脸颊,像极了初次见面的情形:“康儿,你在想什么?”
杨康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巧笑倩兮,宛如春花秋雨,恍然似梦。
他爱慕这个女人六年,第一次见面就已然对她砰然心动,只道那时年少,不懂□纠缠。成年的那一夜,当侍婢用手解开他的衣服时,他才发现自己心心相念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师父。那夜他毫不犹豫的将侍婢赶出了房间,然后披着上衣跑到师父的院落外,看着院内灯火通明,一站就是一宿。
师徒乱仑,他明白,所以小心翼翼隐藏起自己的心思。他所求不多,只愿一生一世伴在师父左右。而今听到师父的承诺,他内心激越紧张,却是连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见杨康这个样子,梅超风往后一倒,躺在沙滩上,轻声细语的问:“康儿,我很想知道,你爱慕我什么?”
杨康沉默不语。
梅超风立刻坐直身子,食指往上挑起杨康的下巴,眼神一厉,神色严肃:“回答我!”梅超风知道每当自己严肃起来,杨康就会无条件的对他言听计从。
“……我……我已经……爱慕师父六年……”
杨康开口的第一句话,立时让梅超风如魔似幻风中凌乱了,六年前,那不就是她刚穿越来的那一年,杨康才十二岁呀!梅超风掩面,早熟的孩子不好惹呀,而她竟然在不知不觉诱拐了未成年?
之后杨康说了很多,梅超风仔细听着,两个人坐在沙滩上吹了一夜的海风看了一夜的星星,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
也不是说梅超风希望发生点什么,而是——
杨康真的是一个雏儿。
虽然这个词用在男人的身上真的很不适合,不过除了这个词,梅超风再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词来形容此情此景。
一晚上看月亮数星星。
牵手有没有,没有。
拥抱有没有,没有。
Kiss有没有,更没有!
好吧,一切发乎情止于礼。
偏偏梅超风就是萌上了这一点,没有理由。只是坐在一边看着杨康的侧脸,她也觉得很舒心。星亮的眼眸,水润的双唇,带着英气的笑容,脸庞精致仿佛精雕细琢而出的艺术品。
她以前到底是怎样一种大妈心态,才会对如此美少年习惯到无视呢?
直到东方泛出一丝鱼肚白,梅超风才揉揉鼻子,用手绢止住里面隐约冒出的液体,再从背包里摸出活血丹当糖果嚼着玩,顺便也递给杨康一颗。
“师父,我没有受伤。”
“没事,这个可以吃着玩。还有我们在外面呆了一夜,活血丹可以御寒。”解释完毕,梅超风忽然转过头,双眼炯炯有神的看向杨康道:“康儿,你还叫我师父吗?”
杨康有些紧张的握紧双拳,挺直背脊:“师父,我……”
他仍是不敢相信,师父不仅不怪他这般禁忌之举,还说会试着喜欢自己。当然,他注意到师父最后说的是试着喜欢,而不是喜欢,所以他不敢太亲密,他害怕亲密之后的远离。
梅超风见杨康窘迫的样子,本想调侃两句,可脑中突然冒出一个问题,若是杨康当真亲密的唤她,应该怎么称呼。
是叫她“小梅”?
还是“小风”?
亦或“梅”、“梅儿”、“小梅梅”?
“风”、“风儿”、“小风风”?
这些昵称真是想想都会觉得别扭,梅超风甩掉脑海里的怪异思绪,一手搭在杨康的肩膀上,忽略手下肌肤瞬间的僵硬:“康儿,你还是继续唤我师父吧!”
“……是,师父。”
杨康微微张嘴,将原本已经准备唤出去的‘梅儿’两字瞬间咽回肚子里面去,如果梅超风知道此刻杨康的想法,估计也会抖上一抖。
忽然,梅超风眼尖的看到海上一叶孤舟:“我怎么觉得那船很眼熟呢?”
尤其是船尾破掉的那个窟窿。回过头,梅超风看向右岸沙滩之上,昨天他们上岸后就把帆船拖到那里搁浅,此刻已然是空无一物。
“师父,好像我们的船被潮水冲走了。”
“我知道了。”泪目。
回到山洞,看着正呈对立状态互相进行着国骂的五人,梅超风直接在他们中间的空地坐下,立时山洞内格局再变,呈三足鼎立之势。
“大家不要吵!”
眼角下拉,梅超风无比伤心的说,“我要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们的船被海水冲走了。所以为了能回到中原,大家都要去伐木造船。”
梅超风说话时铿锵有力,雷厉风行,在众人眼中隐约有领袖的气质。当然为了能早日回到中原,大家都接受了这个提议,积极的跑到岛中央伐木造船。
山洞中,洪七公苦于没有美酒喝,一脸憔悴。
“梅丫头,你怎么不去伐木?”
遥望森林里正热火朝天动作的几人,梅超风耸肩:“你不也没有去伐木?”
“嘿嘿,我是老人,下面有两个徒弟。”
“那我是女人。”
“……”洪七公语结,不要说得如果去伐木你就不是女人一样。
转过头,洪七公看向欧阳锋,不过看到他正细心照顾欧阳克,他调侃的话立刻收回去,得,这一位估计也有理由。
这时,欧阳克忽然开口了:“梅师父,不知昨夜你和小王爷之间进行的如何?”
想到昨夜吹了一夜海风看了一夜星星,然后没有牵手没有拥抱没有kiss最后还感冒了的事,梅超风微微点头:“还算顺利!”
欧阳克一愣,遣词酌句道:“没想到梅师父这么……大胆,那么我祝两位幸福,希望有一天能喝到梅师父送来的喜酒。”
欧阳克眼神灼灼看向梅超风,他的心里不禁再一次佩服这个像火一般张扬的女人,她不在乎世俗礼教,为人不齿的师徒之恋在她眼里似乎也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眼神坦然,没有丝毫避讳,这般豪爽的女子实乃世所罕见。
洪七公起先还听不懂两人的话,这时听到喜酒二字连忙抓住话头问道:“喜酒,梅丫头你要成亲了,和谁?”
一边欧阳锋也是满脸好奇,唯有欧阳克不动如山,略带调侃的看向梅超风。如果他估计的没错,这个女人根本不在乎师徒恋的影响,也不在乎别人直到真相后会怎么看她。
朝欧阳克别有深意的看过一眼,对方依旧是如笑春山的模样,梅超风皱起眉,她不明白欧阳克说这番话的意思,对方嘴角的笑容也似乎是在算计她。但她并不是个扭捏的人,既然洪七公问了,她也想不隐瞒:“成亲或许还有点远,我现在和康儿在一起。”
洪七公何等聪明之人,虽然一开始有过愣神,但是很快反应过来:“梅丫头,你们是师徒啊!”怎么可以在一起?你们在一起会被天下人耻笑的。”
“耻笑吗?”
梅超风看向洪七公,只一条解释便让对方哑口无言:“七公,若是有这么一人,不要荣华富贵,只愿意陪在你的身边,为了你再苦再累他都愿意,你会如何?”
洪七公如何不明白,他也知梅超风的性格,做了决定那便是谁也不能动摇的、
叹口气,洪七公偏过身往旁边横躺下去,嘴里低喃:“孽缘啊孽缘!”
此事一过,岛上几人都知道了梅超风和杨康的事情,有人无奈,有人赞同,有人不齿。但这些看法梅超风和杨康并不在乎,杨康在意的只有梅超风,而梅超风又根本就不把这事当做问题。于是面对着山洞众人的神色各异,两人照常生活。
直到木筏做好,上了船,扬帆起航,众人这才停了心思。
木筏之上,郭靖神色怪异的看一眼杨康和梅超风,然后小心的踩着木筏走到杨康身边,问道:“杨康,八月十五嘉兴烟雨楼的约会,你还去吗?”
“我不去。”
郭靖说的是江南七怪和丘处机定下的赌约,当日中都城门一役,杨康已经不是丘处机的徒弟,这个约会他自然也不会去。
“噢,”郭靖点头,继续道,“我娘让我来中原,一是报仇,二是找到康弟,我娘说她和包伯母以前关系很好,你要是和我一起回大漠,娘见到你肯定很开心。”
杨康听郭靖说起报仇,握紧手中的承影剑道:“郭靖,完颜洪烈是我的父王,你若是要对付他,先要过了我这关。”
郭靖见杨康这般维护完颜洪烈,心中气愤:“杨康,完颜洪烈害了你爹娘,你怎么还这么维护他?”
“他是我父王。”
“他是你的杀父杀母仇人!”郭靖往前一步,拉起杨康的衣领吼道。
承影剑鞘往外一格,郭靖立刻被拖出去一丈远,木筏摇荡,他身子不稳“扑通”一声就从木筏上掉到了海里。杨康心道不好,往外一望,郭靖从水里探出个脑袋,手脚在水下扑棱打着,慢慢朝木筏游过来,杨康连忙伸出手将他拉上来。
等郭靖上了木筏,杨康说声抱歉回到梅超风身旁坐下,脸色不渝。
那边黄蓉见郭靖被杨康推下水,虽然没有大碍,但她心中不快,替郭靖擦干衣服上的水迹后,黄蓉对着郭靖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靖哥哥,那两个人,一个认贼作父,一个不知廉耻和徒弟搅合在一块,你以后都不要和他们说话。”
郭靖听出黄蓉话里的讽刺,刚想训斥她两句,不料黄蓉突然停住了话头,从嘴里吐出一颗花生米,她眼神在木筏上一扫,只见到梅超风正上下把玩着花生米。
梅超风见她望来,嘴角往上扬:“黄姑娘,花生好吃吗?”
说罢,梅超风将花生米放进自己的嘴里,慢慢咀嚼。
“你分明是在欺负我——!”黄蓉气结,脚刚往前迈出一步,突然僵硬在原地,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同时,两颗花生米从黄蓉身上掉了下来。
黄蓉此刻一脚提起,一脚贴地,呈金鸡独立状,木筏在海上行驶摇摇晃晃,她身子不稳直接扎到在地,后面郭靖速度不及只能眼见着黄蓉以面朝地的姿势栽下。
筏上但凡有眼力见的人都知道梅超风因为黄蓉刚才口出恶语在教训她,都默然不语。
不过洪七公做为黄蓉的师父,还是要调解调解的。
一边是徒弟,一边是忘年交,洪七公好不为难,走到梅超风身边,洪七公苦瓜着脸道:“梅丫头呀,你这花生米哪儿来的,给老叫花抓一把吃吃。”
说完,洪七公都想打自己的耳光,他这是说的什么啊!
梅超风倒是不在意,直接抓出一把花生米给洪七公。方才黄蓉口出恶语,伤她和康儿在前,给她个小教训也属正常。
她是剑客,也没学多少技能,单在黄蓉身上就用了【天女散花】和【葵花点|茓手】两种技能,她这|茓道一般人可解不开,只能等十二个时辰后自动解开。
祸从口出,黄蓉必须要为自己犯下的错接受惩罚。
杨康坐在梅超风身边,自然一目了然对方眼底的狡黠:“谢谢师父!”
48、恰似夕阳
眼前的女人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身上穿着件破旧的黑色衣裳,上面打了很多补丁,一头乱发如稻草般干枯,听到囡囡唤她,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脏兮兮的脸上一双晶亮的眼睛欣喜的看向囡囡,咧开嘴笑道:“囡囡,我、我找你玩!”
囡囡从梅超风怀里探出脑袋,手指往村口比划:“傻姑,我们要去看小白马,你一起去吧!”
“好啊!看白马!看白马咯!”傻姑一边说一边拍手叫道。
说话间停顿较长,脑袋往后微仰,最后还发出呵呵的笑声,联想起囡囡对她的称呼,梅超风很自然明白眼前的人是个智障。看一下傻姑脏乱的造型,梅超风伸出手拈掉她头上的树叶残渣。
傻姑的眼睛很明亮,黑白分明,她看着梅超风,偏过脑袋疑惑道:“你为什么没有打我,不嫌我脏吗?”
囡囡这时候抢道:“傻姑,漂亮姐姐是我见到过最好的人,她还给我糖吃呢,来,给你。”
说完,囡囡就将自己手里的糖果分了一半给傻姑。
傻姑接过糖果,塞进嘴里,大口吃着,嘴里连呼:“好好吃哟!”
“吃完了我们就去看小白马。”囡囡催促道,然后转过头跟梅超风说,“漂亮姐姐,你不要嫌弃傻姑,其实她不傻的,好像去年生了一场病就变傻了,她是我的好朋友!”
对于弱者,人都会有同情心,梅超风也不例外。她从背包里拿出很多甜点给傻姑,看她吃得开心也觉得舒坦,就这样,手里抱着囡囡,后边缀着傻姑,三人慢慢往村口走去。
村口处,杨康被一群小孩子围着,耳边全是“威武哥哥好厉害!”“小白马好帅气!”的话,他从马上放下一个小男孩,然后又从下面张大着眼睛苦苦等待的小孩子中抱起一个放在马上,不敢策马疾奔怕伤到小孩,只能慢悠悠的沿着村落的青石小径行走,这走一路就跟了一路的小尾巴在后面。
梅超风来到村口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夕阳之下,日光金灿中略带黯然,照在梅超风身上一圈金光,她的怀里抱着囡囡,这模样就像是寻常百姓家等待丈夫归来的妻子。
杨康勒马而停,握着缰绳的手十分沉稳,但仔细看,便能发现难以抑制紧握的弧度。
暮色渐渐加重,村落里袅袅炊烟升起,各家各户的大人都招呼着孩子回家吃饭,杨康怀里的小孩也扭动着要回家,杨康小心的将小孩放下马,然后朝梅超风走去。
每一步靠近,心情便安稳一分。
不是以往的怯懦不敢上前,而今他正在一步步朝着师父走去,距离逐渐拉断,他的眼里再没有别人,只有她如繁星灿烂的笑颜。
“啊!小白马!”傻姑突然冲了出去,围在白龙马身边上蹿下跳。
(这煞风景的……)
“师父,她是?”
杨康见这个脏兮兮的小姑娘跟着梅超风一路过来,是以有此一问。
“是囡囡的朋友哦!”
囡囡从梅超风怀里探出头,鼓起胸脯打包票,杨康见状却是把他从梅超风的手里接了过来,虽说是一个小男孩,但是总被师父抱着也不好。
“威武哥哥,我要骑马!”囡囡吵闹道。
耐不过囡囡的吵闹,杨康将囡囡往马上一甩,帅气的一翻身,反手拉住缰绳,侧身回首对梅超风道:“师父,等我!”
梅超风还没和杨康说上一句话,就看着他一骑绝尘而去,留下傻姑在她旁边大吵大闹:“漂亮姐姐,我要骑小白马,我要骑小白马!”
傻姑在一旁吵闹不休,梅超风无奈,只能哄着把她带回囡囡家,找来水和毛巾,梅超风仔细替傻姑将脸擦干净。原本脏兮兮的小脸被水一清洗,露出白皙的皮肤,光洁的鼻梁,粉嫩的薄唇,长而浓密的睫毛下的一双眼,如黑漆点墨,炯炯有神。
傻姑眨着眼,身子不动,问:“漂亮姐姐,洗干净了吗?”
“洗干净了。”点头,再将毛巾往水盆里一扔,梅超风把借来的一套浆青色粗布衣裙递给傻姑,嘱咐道:“我先出去,你自己把衣裳换好怎么样?”
说完,梅超风便出了里屋,在堂屋内和囡囡奶奶闲聊。
等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梅超风见傻姑还没有从屋内出来,有些担心走进去看,只见傻姑捧着刚才自己给她的甜点,歪在床上睡着了觉。身上衣裳倒是换好了,身段风流,凹凸有致,睡颜憨厚娇羞,梅超风不由心中感叹,可惜了如斯美人,竟然会是个傻子。
——
杨康回到村口时,遥遥望去空无一人,他心里不由一阵失落。白龙马一溜小跑就回了囡囡家,杨康将马拴在门外,然后抱着睡熟了的囡囡走进堂屋。
堂屋内梅超风正和囡囡的奶奶说话,听见门声响动,这才回过头,只见杨康抱着囡囡走进来,玉带飞扬,白袍翩飞。囡囡奶奶嘴里叫着小宝贝,赶忙将孙儿抱紧房间休息,只留下梅超风和杨康两人在堂屋四目相对。
明灭的灯火里,少年面容如玉,少女容颜娇美,囡囡奶奶本来是准备出来给两人弄吃的,见此情景,脑袋一缩,回里屋躲了起来。她虽然对这两人的称呼感到疑惑,一个叫对方康儿,一个却尊称对方师父,但是大户人家的事,不是她一个老太婆子可以妄论的。
“师父,这个给你。”杨康忽然从怀里掏出一物递给梅超风。
绿色的青草编成圆环,中间点缀着细碎的小花,有红的、白的、粉的,正是这个时令开得最鲜艳灿烂的花朵。梅超风有些诧异的接过花冠,心情激动:“这是给我的?”
杨康点头,然后走到梅超风的身边,接过花冠,小心翼翼的戴在对方的头上。
美人如花,气质绝美。
杨康一看,不由愣住了。
此时梅超风却是内心澎湃,活了这么多年还第一次有人给她送花冠。她对花冠的喜爱缘于小时候听过的神话故事——阿波罗与达芙妮的爱情。相传阿波罗在达芙妮变成月桂树后,用她的枝叶做成自己的桂冠戴在头上,代表两人永不分离。
微微抬眸,梅超风看向杨康,眼前的少年俊美无俦,气质出尘。一缕青丝从额前垂下,明灭的灯火中,眼神诚挚,两人隔得极近,梅超风似乎能闻见少年身上清爽的味道。
暧昧难言的气氛中,梅超风双眼直视杨康,带着坚定的意味,毫不犹豫。
杨康觉得这眼神如若实质,仿佛能看进他的心底,他的耳边只听到师父清浅明朗的声音一字一句许下誓言。
“康儿,今日你送我花冠,他日我回你一世承诺。”
49、恰似暴雨
在囡囡家歇息了一晚,第二天梅超风就和杨康离开牛家村,顺带着将傻姑送回家。
平安客栈。
推开客栈破旧的大门,门梁上的灰尘立刻掉落下来,在清晨的阳光中上下浮沉,客栈内桌椅陈旧,剥落下朱红色的漆,左右墙壁上布满蜘蛛网丝,正中的一副财神画像也因为年代久远而越发模糊了。
这时傻姑从梅超风身边一滑,溜进客栈内。
她端出两根板凳,用袖子仔细擦拭干净,这才对两人道:“漂亮姐姐、威武哥哥,你们快坐,我去给你们倒水!”
傻姑虽然傻,但是心却很实在。别人对她好,她就对那人好,别人对她坏,她就远离那个人。昨天梅超风给她糖吃,又给她借了新衣裳,还对她笑。
自从她上次生病醒来后就很少有人对自己笑了,傻姑掰着手指头数,除了囡囡,囡囡的奶奶,就只有漂亮姐姐和威武哥哥对她笑过,所以傻姑喜欢他们。
傻姑想得很简单,她跑到厨房准备取碗倒水,可是有一个碗贴在碗柜里,她怎么拿都拿不动。傻姑用尽全身力气,最后手一滑,瓷碗往旁边滑了一圈,接着碗柜往左边移去,一个大大的方型的黑乎乎的石洞出现在自己面前。
“鬼啊!”
一声尖叫打破满室宁静。
梅超风将秋水剑握在手里,和着杨康一起往厨房赶去,只见傻姑瑟缩着身子躲在墙角,浑身发抖,双手手指放在嘴里不断啃咬,一双眼睛因为惊吓睁得很大,看见梅超风进来立刻就扑了过去,尖叫连连。
“漂亮姐姐,有鬼啊!”
傻姑手指向原本碗柜的地方,此刻,那里只有一个幽深漆黑的密室入口。
梅超风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觉得傻姑熟悉,原来她也是射雕剧情里的人物。拍拍傻姑的肩膀,梅超风俯身擦干她脸上被吓出的泪水,让她自己先到外面玩。
然后她便拉着杨康走进密室。
火折子在空气中摩擦,渐渐燃起明亮的火光。
顺着石梯一步步往密室里走去,周围并未有潮湿的感觉,空气也是十分充足,显然这个密室有自己的通风设施。
走到密室内部,只见到遍地的金银珠宝,玛瑙翡翠,瓷器玉石,梅超风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手指划过最近的一箱子金银珠宝,梅超风默念收,立刻一个Q版的珠宝箱出现在自己背包空间里面。
杨康虽然知道梅超风有空间背包,但是也只见过她将东西拿出来,现在看着一大箱子金银珠宝突然不见了,不由震惊的睁大眼张大嘴。
梅超风抬手,食指关节往上一台,合上杨康的嘴。然后继续装运密室里的东西。
突然,梅超风的身形顿住了。
喉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梅超风脸色有些发白。她双目紧紧的盯着一副山水字画下面的一具——
骷髅!
白骨森森,阴气浓重。
骷髅呈半卧的姿态躺在地上,当胸Сhā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颅骨右摆,正好让眼窝森森正对着梅超风,若这里是玄幻魔法的世界,估计在这骷髅的眼窝里还可以看见一簇幽绿的火光幽幽闪动。
“师父,怎么了?”
杨康注意到梅超风的异常,走过来,自然看见了这句骷髅。转身,立刻用身子挡住梅超风的视线,双手拥住梅超风,轻声安慰:“师父,不用怕!”
推开杨康的手,梅超风摇摇头,虽然脸色惨白,但还是不断给自己打气。自己在各类全息网游里砍掉的骷髅不计其数,难道还怕这一具已经死透了的白骨?
往前走近几步,梅超风仔细打量骷髅畸形的腿骨,再联系起傻姑的存在,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句尸骨应该是黄药师的徒弟,曲灵风。
据传曲灵风被黄药师打断腿驱逐出桃花岛,为了让师尊息怒,他四处收集珍惜字画,不想还未上得桃花岛请罪,他自己就已经殒命了。
死者为大,双手合十,梅超风默念了声抱歉。
将密室内的财宝统统装进背包后,梅超风和杨康将曲灵风的尸体运到客栈外面,傻姑见到曲灵风尸体的时候,竟然没有尖叫,她走到尸骨前面,傻傻道:“漂亮姐姐,为什么我不会觉得害怕,他让我感到好悲伤,他是谁?”
也许是血脉之间的呼应让傻姑面对父亲的尸骨如此悲伤,梅超风抚顺傻姑的长发,“他是你的父亲?”
“父亲,就是像小宝的爹爹那样吗?可是为什么他长得这么奇怪,不会动,也没有肉?”
“因为他已经死了。”
“父亲死了?”
“恩。”
梅超风点头,她不太会安慰人,只能一手拉过傻姑的手臂,将她抱在怀里,柔声道:“傻姑,一个人死了并不代表他不在了,你的父亲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们将他葬在外面的桑梓树下,好吗?这样你每天都可以见到他。”
傻姑讷讷的点头,然后匆忙的从客栈里背出生锈的铁锹,奋力的在桑梓树下挖土,一双手磨得通红,梅超风立刻将她拉回来上药,接着杨康伸出手往地上一拍,泥土激越,出现一个三尺余深的大坑。
将曲灵风埋葬桑梓树下,梅超风削下一块木头Сhā在坟前,用秋水剑在上面刻上:曲灵风之墓。希望有一天黄药师能路过牛家村,看见这一方小小的坟墓,想到那个被他无辜逐出师门的可怜徒儿,能将他重新纳入门下。
将曲灵风葬了之后,天空立时阴霾下来,乌云滚滚,正是雷雨来临前地预兆。
客栈里的房间是不能用的,在大堂内拼上两张桌子,再简单的把板凳清洗了下,梅超风准备等雨停了再离开。
想到之后行踪渺无目的,梅超风手指在桌上无意识的敲击,这是她正在思考问题的表现,片刻之后她问:“康儿,你还会回中都吗?”
杨康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沉吟一下:“如果有时间,我会回去看父王。”
但若是让他没有顾虑的在王府生活,他做不到。
他现在虽然将完颜洪烈当做父王,但他依旧忘不了自己的身世,非亲生子。早先他就打算好了,先将武穆遗书交给父王,然后选一处景色怡人之地隐居。谁知后来他随师父前后奔走,到如今,师父去哪,他自然也会跟着到哪儿。
(传说中的妇唱夫随哟~)
两人正在谈话间,房外暴雨如注,雷声隆隆,忽听得门外嘈杂,有人击打门框出声。
“敢问店家可在?”
傻姑立刻起身跑过去开门,探出脑袋,看着外面穿着青白二色长袍的人,偏着脑袋,疑惑道:“店家是我吗?”
门外之人见傻姑说话天真,和她攀谈起来,“这位姑娘,我路过牛家村时,忽遇暴雨,还请劳烦给我开间客房,让我住一晚。”
“客房,没有客房。”傻姑摇头。
“这……姑娘怎能这么说呢?”门外之人急了,“莫非已经客满了?不碍事,我只要搭根板凳坐一晚也可以。”
“你也要搭板凳坐啊,好耶,我也坐的板凳呢!”傻姑兴高采烈,还拍了几下手板,却是不让门外之人进来半分。
傻姑很多事都不懂,估计那人即便说破了嘴傻姑也不会让他进门。梅超风看着好笑,便朝傻姑喊了声:“傻姑,你让那人进来就是。”
傻姑闻言,朝门外之人一字一句道:“漂亮姐姐让你进去,那你就进来吧!”
说完,傻姑将客栈破旧松动的大门打开一些,顿时发出吱呀犹如老牛拖破车的声音。
“多谢姑娘。”
待到尹志平进了客栈,只见昏黄的烛光下,一女子红衣张扬似火,青丝如墨垂在腰间,面容虽冷峻却因为唇边的一抹笑容而柔和不少,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红衣女子缓缓转身,灵气十足又暗含微微煞气威仪的眼眸注视于他。
尹志平只觉得周身被一股无形的势所压迫,继而全身一松,只听得那红衣女子声音清浅,说不出的悦耳。
“小道士,怎么一进来就愚钝痴傻起来?”
熟悉的话语,绝美的面容,尹志平这才想起此人是谁,正是当日在终南山下被师父丘处机斥骂为妖女的梅超风。
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她。
继而尹志平注意到她身旁还站有一人,杨康。此时杨康穿着白色锦绣长袍,腰上缀着一枚翡翠玉牌,手中握着一把外貌古朴的长剑,和梅超风站在一起。
红衣似火,白衣翩跹,恰如话本中形容的金童玉女一般。
思及此,尹志平眼神一黯。
50、恰似此门
客栈里的烛光并不明亮,梅超风眯起眼打量走进门来的小道士。
头发全部扎起在头顶束成一个髻,长得倒是很清秀,穿着青白二色的道袍,肩膀瘦削略显体态羸弱。看人的时候并不冒失,眼神只停留一下就移开了。
不过,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的样子。
梅超风直接问道:“这位小道士,看起来颇有些眼熟,不知是否在哪儿见过?”
尹志平听到梅超风问他话,声音说不出的柔和,完全不似当日终南山之上威胁嘲讽之色,心中欢喜,道:“弟子是终南山丘处机门下尹志平。”
说话时,尹志平没有注意到他平白将自己说矮了一个辈分。
原来是他。
梅超风更加仔细打量起尹志平来,但就此时看他,鼻梁方正,眼神清明,倒也是眉清目秀,看不出半分色狼的模样。
不过人不可貌相,想到他以后会做的事,梅超风就觉得可怖。花前月下,强po少女,会做这等趁人之危的事,他可不是好人。
等等,梅超风忽然一愣,小龙女是因为和杨过一起出古墓才会遭此大劫。如今穆念慈远走他乡,康儿又和她在一起,杨过连出现的苗头都没有。难道要她造个小杨过送到古墓拜小龙女为师,然后让他带着小龙女出古墓接着被尹志平那个啥……
梅超风摇摇头,虽然自己很喜欢杨过和小龙女这一段旷世之恋,不过她却是舍不得上面的惨剧发生在现实里。
她的孩子应该是人中龙凤、天子骄子,不论走到哪儿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往前少男少女为他疯狂为他痴迷。
此刻,梅超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走神兼跑题了。
梅超风一走神,尹志平又接不到话,只能找根板凳自己擦干净坐下,他想和杨康说话,对方因为他是丘处机的弟子不愿意理他,只抱着剑靠在墙壁上装酷。他想和傻姑攀谈一番,可傻姑在一边把玩油灯兴起也不愿意理他。
傻姑坐在桌前,手执竹签将灯芯子挑起来放下去,让灯油燃烧得噼啪作响。
一时间室内光线时明时暗。
“啪!”
灯油忽然爆裂开,打破一室的寂静。
梅超风回神,见这娃没有人理的可怜样,也不计较他会不会变色狼的问题,率先打破沉默:“你师父呢?”
尹志平自然也察觉到自己并不受欢迎,但是此刻客栈外暴雨倾盆,他就是想走也走不成。听闻梅超风问话,他感激的抱拳一礼,然后回道:“师父没有下山,这次是派我下山办事的。”
还不待梅超风继续问,尹志平就将丘处机要他做的事情一五一十道了出来。
梅超风听完倒也不在意,丘处机派尹志平下山,无非就是跑个腿送个信。不过见尹志平毫无保留的就将事情始末告诉她,不由感慨这人果然是江湖经验浅薄。万一遇上个坏人,随便两句话就可能把他给害了。
就着这一点,梅超风发挥高人做派又是一番说教。
尹志平躬身侧耳做聆听状,虽然惊艳于梅超风姿容,但也知道对方和自己天差地别,硬是将那分孺慕转换成敬仰之情,梅超风教训的一词一句他都谨记在心,末了还连声感谢。
那边,傻姑一个人不好玩,捧着油灯走到杨康身边,光线由下往上,长发阴影住双眼,只留白瓷般的皮肤被昏黄的光线衬得越发阴森。
“威武哥哥,我们来说话吧!”傻姑小声道,然后指着旁边的梅超风和尹志平两人,“你看漂亮姐姐和那个大哥哥在说话,我们两个也说话吧,还可以玩游戏,我最喜欢玩躲猫猫了!”
杨康将眼神投向尹志平,瞬间就下了结论,平凡无奇。
可是见梅超风仔细提点他行走江湖的注意事项时,杨康心里不免微微泛酸。此刻又听得傻姑在自己身边吵吵嚷嚷,他便来了一招祸水东引,凑近傻姑耳语一番。
傻姑听了连连点头,一个劲地拍手。
接着只见傻姑擎着油灯,跑到尹志平的身边,喜道:“大哥哥,我带你去楼上的客房歇息吧!”
梅超风正在摆严师的范儿,被傻姑一打断,倒也忘了之后要说什么。听闻傻姑要让尹志平去楼上,梅超风知道这绝对不是她的主意。
客栈楼上的客房根本不能住人,灰尘满地,蛛网漫天,就连那床都被白衣蛀空了,人往上面一趟绝对会散架。就连傻姑自己平时都不去客房,只在大厅里窝着睡觉。
朝尹志平摆手示意自己不说了,他才跟着傻姑上楼。
等人走远了,梅超风才走到杨康身边,有些好笑道:“那尹志平虽然是丘处机的徒弟,但也没做错什么,你怎么让傻姑去捉弄他呢?”
杨康直接道:“我见你和他说了许多话,心里难受。”
梅超风原本也只是随口问问,猜测杨康是记恨当日丘处机在城门欲杀他一事,没想到却是因为自己,心中不免感动。
再看杨康微侧着脸,似在怄气的模样,梅超风心中一动,食指往上扣起杨康的下巴,俯身贴近杨康的耳畔低语:“康儿在吃醋,我很喜欢。”
既然已经答应和康儿在一起,梅超风觉得自己以前的试探扭捏都可以抛却在一边。她没正经谈过恋爱,却是知道恋人之间可不像她和康儿这般相敬如宾。
两个人之间总要有一个大胆点才会有进展,就让她勉为其难做这个大胆的人吧。
梅超风说完便准备起身离开,不料腰身被人一箍,身子往前倾倒扑在杨康的怀里,力道极大让她两颗牙齿撞上了杨康的肩膀。
本该是及其浪漫的美人投怀送抱,愣是被梅超风的一声惨叫把气氛给破坏了完全。
“噢,我的牙!”
杨康吓坏了,忙将梅超风从自己的怀里扶起来,想看把她哪一颗牙给撞上了。手忙脚乱间杨康伸出手附上梅超风的薄唇,脂粉未施,只有淡淡的粉。
恰此时,梅超风纤长的手指抚弄着自己的嘴唇,嗔怒的朝杨康看过一眼,眼波中光华流转,似盈盈一水,脉脉含情。
“似乎有点松了。”梅超风摸着自己两颗门牙,有些气愤,“康儿,不要做得这么突然,我的牙差点就被……”
然话还没有说完,梅超风就被突然贴上来的唇堵上。
她的埋怨全部被咽回了肚子。
梅超风的眼睛睁得很大,完全没有别人形容的什么脑子要爆炸开,脑袋里面一片空白的感觉,她很很清醒,她清楚的感觉到杨康的唇与自己的紧紧相贴,那带着淡淡清爽的味道正在她鼻翼附近徘徊。
对于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有接吻经验的梅超风女士来说,这是一种从来没有过得体验。
很想一直继续下去。
但不过眨眼间的功夫,杨康立刻就将头往后扬起,脸色通红,眼神看向梅超风带着七分渴望三分歉意,“对不起,师父,我不知道,我逾越了,这种事应该放在成亲以后,抱歉,师父,我,我不是故意要,只是一时情难自禁……”
杨康话说得很乱,但恰当的表现他的手足无措。
梅超风自然能看出这是他第一次接吻,心里像被羽毛滑过,痒痒的却又十分甜蜜。
手指抚上刚被吻过,不,应该说是亲过的地方,梅超风意犹未尽舔舔嘴唇,心道:“感觉还不错。”
这时,只听见楼梯上传来重物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梅姑娘……!”尹志平嘴巴张大,似乎难以消化眼前的一幕。
“玩亲亲,漂亮姐姐在和威武哥哥玩亲亲!”傻姑很开心的将以上一幕表达出来。
若是只有一个傻姑看见,杨康绝不会担心。
但是尹志平在这里,谁也不能肯定他会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杨康并不怕师徒不伦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影响,他只担心师父会因此遭人耻笑。
抽出承影剑,杨康急速上前将剑身架在尹志平的脖子上,“这件事你不能到处宣扬、乱嚼舌根,知道吗?”
尹志平显然还处于震惊中,他似乎不敢相信这对师徒刚才的禁忌动作,睁大着双眼看向一旁淡然而坐的梅超风,对方回以他一个眼神道:“……敢乱说,杀了你哦!”
梅超风压根没想过要保密,只是顺着杨康的话接下去而已。若尹志平真将此事泄露出去,她也无可奈何,因为嘴张在别人身上,她怎么管得着?
最后尹志平被逼无奈,指天发誓,绝不将今日所见泄露给第三者知道。
一旁傻姑见状也有样学样,跟着发誓。
就在两人发誓完毕时,客栈外忽然传来一阵喧杂,似乎有一对人往这边赶来。紧接着就是啪啪的敲门声。
“店家,麻烦开下门,我们要住店。”尖细的声音。
“老五,敲什么门,直接进去就是。”这个声音比较粗犷。
“老大,可是里面灯火亮着,有人啊。”这人的嗓子破了。
“你也不想想我们是干哪行的,管他里面有人没人,先进去再说!”刚才那个粗犷的声音。
“轰!”
随着最后一人声音落下,客栈陈旧破败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
电闪雷鸣中,五个高大的壮汉站在门前。
黑夜中每一道闪电都让他们的面目清晰无比,眼若铜铃,面色狰狞,手臂上肌肉高耸,浑身健硕结实,五人手中分别持着狼牙棒、流星锤、大刀、斧头,额,最旁边一人手里拿的是传说中的铁锹,真是好朴素的兵器。
见到客栈内有人,其中一人高举狼牙棒道:“我们是xx山头的五位大王,你们赶紧将钱财交出来,我便饶你们不死,否则惹恼了大爷,下场犹如此门。”
说完,那大汉将手中狼牙棒往旁边的门上一锤,立时又一面破旧的木门牺牲了。
雨夜的冷风吹进内室,梅超风不禁一汗,这五人,其实是跑来搞怪的吧?
51、恰似偶然
手持狼牙棒的壮汉把门砸烂后,直接走进来,吼道:“快点把身上值钱的东西给扔桌上,掌柜的,给大爷滚出来,奶奶的,咱们从XX山一路下来,又是暴雨又是狂风,正渴着累着呢,赶快好吃好喝的给爷拿上来!”
此后一片沉寂。
旁边一人用手捅捅他:“老大,这些人好像一点都不怕我们呢!”
“不怕?”
眼如铜铃扫视客栈四人,俱是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王大内心一阵憋闷,想他们五人长相雷厉、身形剽悍,不论走到何处,都会惊得百姓回避,小孩啼哭,到这方小小的客栈里竟然还有人敢无视他们?
狼牙棒在手中掂量两下,王大往前走上一步:“被吓傻了吧?识相的赶快把钱财交出来,大爷我饶你们不死,否则……”
话音戛止,王大的眼神停在在梅超风的身上,铜铃大的眼睛睁得更加大了。
乖乖,那可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啊!
口干舌燥,王大舔舔嘴唇,搓搓手,有些谄媚的看向梅超风道:“小娘子,你就不用了,只要跟着大爷回XX山,大爷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你说什么?”
四个字,却是杀气正浓。
王大忽然就觉得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势锁定住,全身动弹不得。
转动着唯一可以动的眼珠,王大看向出声的少年。
他一直站在红衣女人的身后,是以最开始他根本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少年眼中冷寒一片,杀气凛冽,只一眼就让王大手脚发软。
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惹上了不该惹的人,颤抖着唇舌,王大求饶道:“公子……公子饶……饶命……”
话还没说完,王大就感觉到一道无形的气打在自己的身上,他腾空而起,身子急速往后飞去最后撞上青砖垒砌的墙壁之上,手脚大张,以一种屈辱的大字型滑下来。
眼白一翻,王大晕了。
“老大!”
“老大,你怎么了?”
“老大,你醒醒啊!”
“老大,你死了吗?”
四道高低不一、语调不同的声音响起,然后几个壮汉飞快的奔到王大身边,使劲摇晃他的身体,掐人中、捏虎口,打脸、揪大腿……
许久都不见王大醒过来,其中一人颓然的放下手,害怕道:“二哥,老大莫不是死了?我刚才看见老大就这么飞了出去,莫不是被撞鬼了?”
手持流星锤的壮汉应该就是老二,他一掌拍过去,恨恨道:“说什么胡话,定是这里有利害的人,用内力将老大给轰飞了!”眼神恨恨的看一眼室内四人,这人又道:“你们杀了老大,我们要为他报仇!你们都别想跑,兄弟们,抄家伙把这里面男的直接砍了,女的活捉回山。”
“是!”
只见大手一挥,四人手持、流星锤、大刀、斧头、铁锹冲了过来。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梅超风手中秋水剑寒光一闪,站起身就要冲出去时,杨康突然将她拉住她,手指指向正在和四名壮汉纠缠打斗的尹志平和傻姑两人。
尹志平手中铁剑翻飞,一套全真剑法下来,已经有两个壮汉被他挑飞在地。但是杨康却不是让梅超风看这个,手指往旁边偏移寸许,在另一边,傻姑手中正托着条板凳,时不时在两个壮汉头上敲打。
傻姑身姿灵敏,上下乱窜,手中动作不断,当板凳被一人用斧头劈开后,傻姑大叫一声“救命”,然后拇指与食指扣起,余下三指略张,手指如一枝兰花般伸出,看似轻浅的一击立刻让对面的壮汉翻滚在地,不住叫疼。
傻姑偏过头,如墨点漆的双眼轻眨,似乎不明白方才还要杀他的人为何会满地打滚,眼神疑惑的看向一旁的壮汉,她问:“在地上打滚很好玩吗,你要不要试一下?”
那壮汉以为傻姑要害他,早吓得两股颤颤,双目无神。被傻姑的眼睛直直看着,到最后竟然生出恐惧的心理,急忙把手中铁锹一扔,飞快的跑出了客栈,嘴里连呼:“鬼啊!”
傻姑不明白,低喃:“我才不是鬼。”
等尹志平将客栈内的三人连着刚才的带头老大捆在一起,杨康招招手唤过傻姑,问道:“傻姑,你是桃花岛的传人?”
傻姑摇摇头:“我不知道什么桃花岛,不过傻姑爱吃桃子。”
杨康又问:“那你的功夫是从哪儿学来的?”
傻姑往左右看了下,眼神乱晃,动作十分小心。杨康心思灵敏,立刻反应过来:“你偷学的?”傻姑忙点头。
梅超风见杨康套傻姑的话,才恍然想起昨日从密室出来,她只说了曲灵风和傻姑是父女关系,却忘了说曲灵风是黄药师的弟子,是以杨康见到傻姑不经意使出的功夫会这么惊讶。
以手挡脸,梅超风在杨康耳畔细细将事情解释了一番。
“师父为何知道这么多?”
梅超风一愣,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她不想隐瞒,想解释却又不得其法,只能敷衍道:“师父知道很多事情,恰好曲灵风就是其中之一。”
杨康点头,并没有多问。
既然选择相信一个人,她说的每句话都深信不疑。
“啊,救命!”忽然刚才跑掉的那个壮汉又回来了,似乎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客栈的门已经坏了,雨夜中,只见壮汉身后跟着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只见他手中寒光一闪,一把银色的飞镖划过雨幕直射入壮汉的咽喉之中。
大雨倾盆,壮汉倒在客栈门前,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喉咙处那把飞刀余势未消,穿过人体直射而出,目标正是前方的梅超风,梅超风将宽大衣摆一扬,反手朝飞镖挥去,绯红冰蚕衣有高达4000的防御,这么一把小飞镖不足为惧。
但是衣摆还没有挨着飞镖,飞镖就被人收了回去。
来人手指白皙,在黑衣的映衬下更显苍白,略带病态。他伸出两根手指夹住飞镖,然后收回身侧的黑色暗袋内。
“在下京兆府尹麾下从四品带刀护卫赵旻,奉命剿灭XX山中的强盗,事态从急,方才让姑娘受惊了。”声音平和,说不出的文雅。
这让梅超风不由仔细打量此人。
一身黑衣因为被雨水浸湿紧紧贴着身体曲线,看得出他的身材很好。黑色的长发被檀木高冠束起,眼神平和亲切,嘴角挂着笑容,淡然舒心,远远观去就如茂林修竹,温润优雅。
注意到赵旻话中的关键,梅超风问道:“赵大人刚才说是在捉拿山贼?”
赵旻浅浅一笑,道:“是,姑娘可有线索?”
梅超风手指角落被捆绑住的四人,赵旻眼神一亮,快步走到四人身边,只见他从前襟里掏出一卷画像,从中抽出四张和眼前四人比对,确认无误后,手中倾时出现一把飞镖。
飞镖在他手中翻飞如电,接着这四人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就被赵旻抹了脖子。
此刻赵旻眼神冰冷,仿佛刚出鞘的利剑,锐气凛冽,杀伐果断,全无刚才半分温润气息。处理完四名强盗后,赵旻回过身,脸上挂起清浅的笑容,眼神依旧平和温润。
这让梅超风不由感叹,这要有多BT才能在杀人之后摆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呢。
将手里画像裹成一圈放进怀里,他见这四人中梅超风隐约有领袖风范,便朝她抱拳说道:“能剿灭这伙强盗,几位功不可没,赵旻不胜感激。嗯,这四名盗贼朝廷悬赏有五百两,几位可随我去临安领取酬金。”
“这四人是尹志平和傻姑抓住的,我和康儿不敢居功。”
赵旻闻言才发现梅超风身后还有一人,虽然身在暗处,但是他方才一直没能察觉到对方的气息,果然是遇到高手了,有趣。
赵旻眼神越发温和,朝梅超风身后的少年望去,眼中慢慢浮现出赞叹之色。
少年十七八岁的年纪,面容俊朗,虽然稚气未脱但也能看去起气质芳华,眼底无意间流露出淡淡的不耐,似乎对他不满?
赵旻脸上笑容越发温和起来,眼神在杨康身上一扫而过,然后转向尹志平,尹志平立刻回道:“全真弟子,做这些事是应该的。”
继而赵旻将目光看向傻姑,只见傻姑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张画像仔细研究,赵旻摸摸自己怀里的一卷画像,走到傻姑身边,道:“姑娘,这画像是我不甚掉落的,可否还给我?”
傻姑听了立刻把画像还给赵旻,然后皱起眉,疑惑道:“为什么这上面的人会和漂亮姐姐长得一模一样?”
赵旻心中一动,将画像放在手中,只见画像中的女子手执长剑,侧身而立,青丝如墨垂腰,姿容清寒绝世。
恰似空谷幽兰,风姿袅袅。
再对比眼前的红衣女子,正如画中人破画而出,星眸若水,步步生莲。
想起在临安城中听到的传闻,赵旻将画像一卷,看向对面的红衣女子,问道:“敢问姑娘是否姓梅名超风,在一月之前到过临安?”
52、恰似威武
从赵旻刚才的动作,梅超风可以肯定他手里的画像其实就是官府的通缉榜。不慌不忙,梅超风将秋水剑握在手里,“可否将画像借我一看?”
“请。”
赵旻也没有避讳,直接将手里的皇榜递了过去。
没错,正是皇榜,而不是通缉榜。
官家赵扩于一月之前做了件震惊朝野的大事,他在大宋二十四郡四十六县发布皇榜寻人。其所寻之人名叫梅超风,身穿红衣,手执银白色铁剑。赵旻觉得官家做法荒唐,好在此女行踪不定,各郡县虽有上报,仍难寻其踪迹。相传有人在江苏宝应看见她出现,也有人在大理凤足山发现其踪迹,更有人在东海之滨发现她乘船离去……
赵旻此次受京兆府尹命出京剿匪,不曾想会在破旧的客栈内遇到梅超风。而这位让官家不惜发布皇榜相寻的女子,此刻正津津有味的看着手上的画像,态度坦荡而不扭捏。
“这画上的人与我十分神似。”
“画像乃是官家亲笔所画,再由京城丹青画手临摹而成。”
梅超风仔细看着手里的画像,一笔一线描绘得十分生动,画中之人仿佛有灵性一般,身姿婀娜,灵气十足。
不过等她逐字逐句将皇榜阅读一遍,心中对赵扩的行为只能用荒谬来形容。
“昔年汉宣帝刘询故剑情深,发布皇榜寻找失去的一把古剑,那是他思念贫贱时的爱人许平君,如今赵扩他发布皇榜寻我又是为了什么?要知道当日我——”
“梅姑娘慎言!”赵旻四下张望确定无人后小声提醒道,“不可直呼官家的名讳。”
梅超风摆摆手,直接问道:“赵大人,敢问一句,对于我这个价值黄金三千两的人,你会把我抓回临安换赏钱吗?”
说话时,梅超风的手握紧秋水剑,蓄势待发。方才见识过赵旻杀人时的冷酷手段,梅超风心知此人不容小觑。
赵旻却是摇头。
“梅姑娘,我只抓该抓之人,可你不是。第一,你没有在京中犯事,第二,你没有烧杀抢掠,第三,你更不是流寇窜匪,所以我为何要抓你?再者这次官家的确是做得过分了些,放心,我不会将你的消息泄露出去。”
笑话,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对方却又四个人,他就是想将人带回临安也不行。虽然一直很好奇能让官家日思夜想的人该如何倾城绝色,可等真正见到时就觉得这种人自己招惹不起。笑容疏离,冷漠,镇定,平静。
无论哪一点都让他觉得深不可测。
比起给自己树立一个敌人,赵旻更倾向于将对方变成自己的朋友,继续刚才未完的话,赵旻道:“我还有一事须得告诉梅姑娘……”
“什么事?”
“你手中拿的皇榜乃是我离京时发布,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天,我想上面的赏金应该已经提高了一倍不止,还请梅姑娘多加小心,出门时最好纱巾蒙面。”赵旻眼神真挚,笑容温和,若不是看过他刚才杀人不眨眼的模样,梅超风还真会被迷惑住。
要知道她玩游戏时最萌的就是卢柳山庄里温柔斯文的病弱庄主,虽然那家伙是个血厚防高的大boss。
窗外骤雨初歇。
“多谢赵大人的提醒。”
梅超风结束和赵旻的对峙,将秋水剑放于桌上,继而微微侧首看向身旁的少年,绷直的身体,手中紧握着承影剑,眼神注意赵旻的每一个动作。
简直比她还要紧张。
回首看向赵旻,梅超风道:“赵大人,雨已经停了,我和康儿也要离开,告辞了。”
赵旻微微一笑,眼神和煦,也不阻拦,只是从袖中摸出一块玉牌递给梅超风,道:“梅姑娘,以后若是到了临安,可凭此令牌到城东尾巷赵府找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梅超风脑中拒绝之词还未说出口,少年略显瘦削的身体就已经挡在自己的面前,“赵大人,师父云游四海,也不知是否会到临安,这枚玉牌就先交由我保管吧。”
“这……好。”赵旻说完将玉牌递给杨康,“两位慢走。”
从梅超风说走那一刻到她和杨康离开客栈往东行走了十里,赵旻都没有跟随过来。
回望身后郁郁葱葱的森林,梅超风道:“没想到这临安城里还真有罔顾官家皇榜的人,不过他姓赵……是皇室中人也说不定。”
“师父,你对赵旻很看重?”杨康忽然问道。
梅超风一笑:“康儿,为什么这么说?”
“师父,看了他很多眼。”
“因为他BT。”
“……?”
“你见过一个人在杀人时冷酷无情,杀人后瞬间变得温文儒雅吗?像赵旻这种人,若非是心理有问题,那便是极会伪装。此等人物实乃生平罕见,不多看两眼未免可惜。”
当然最重要的是此人有一项数据之高,诡异吓人。
方才梅超风在赵旻身上使用了探测术,发现他虽然内力和精神值不高,但暗器飞镖的伤害值却高达10000,她身上的绯红冰蚕衣的防御也不过区区4000,与之一比,简直是不堪一击。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从四品带刀护卫就有如此了得的身手,大宋临安、天子脚下,果然是藏龙卧虎,或许赵旻的身份并不像他所说的这般简单。
想到他刚才送来的那枚玉牌,梅超风侧首道:“康儿,那枚玉牌拿给我看看。”
沉默。
“怎么了?”
杨康左手松开缰绳,然后将手心往上递至梅超风眼前。
只见指缝中残留着些许翠绿色的粉末,梅超风抓住杨康的手,将粉末用小手指指甲盖挑起,十分严肃的问道:“不要说这就是方才那枚玉牌?”
杨康点头,沉痛道:“师父,刚才出客栈之时我一不小心把它弄碎了。”
一不小心就可以让玉牌粉身碎骨变成粉末?梅超风深表怀疑,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悠悠叹道:“可惜了。”
那枚玉牌看起来也是价值不菲的样子。
“不是这样,我刚才看见是威武哥哥自己故意将玉牌捏碎的。”忽然,一旁的草丛里蹦出个人,头发杂乱,满头草屑。
梅超风惊讶道:“傻姑,你怎么跟来了?”
“还有我。”尹志平也从草丛里探出身。
傻姑蹦到梅超风的身边,挽住她的手臂,怯生生道:“那个穿黑衣服的大哥哥好恐怖,他竟然割下来那几个强盗的脑袋,血留了一地,好吓人好吓人,我心里害怕,就让大哥哥带我出来找你们了!”
梅超风和杨康起先也发现有人在他们身后尾随,但是因为武功不高,被他们直接当做流寇草莽忽略了。
没想到会是傻姑和尹志平两人。
没办法,人都已经跟来了,尤其是里面还有个傻姑,梅超风也不好意思甩掉他们。
于是,四人一马聚在一起上路。
因为梅超风和杨康没有确切的地方要去,所以一路走走停停,闲时观花看景,好不自在逍遥。但没过多久,梅超风就感受到了宋朝法检系统的厉害。
首先,在吃饭的时候,会有人拿着皇榜跑过来对比,然后惊道:“你就是梅超风!”
“对,我是梅超风,大哥你不必这样激动。”
“哈哈哈,六千两金子是我的了!”狂笑。
“你是来抓我的?”
“没错,只要将你送给官府,就可以得六千两银子,快跟我走——”咸猪手伸出来,然后是声声惨叫,“嗷嗷嗷,呜呜呜,啊啊啊!”
只见这人手上Сhā了三根筷子,胸前被人踢了一脚,然后整个人以往后飞跃的姿势砸在了一楼的一桌饭菜之上,很不巧,那桌饭菜上有一道叫做豪骨刺的菜。
闹剧发生后,四人立刻落跑。
接着就是在城门口,一伙士兵拦住梅超风。
对比画像。
“头,就是她,官家皇榜上说要找的那个女人。”
领头士兵大手一挥,“给我抓住她。”
接下来依旧是惨叫声不绝于耳。
一干士兵先被突入起来的大力轰掉了手里的兵器,然后又被一股大力往周围掀飞过去,皆是ρi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很不巧,ρi股下面正是他们自己的兵器。
出血之后,众士兵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嗷嗷嗷,痛死了!
再来就是在客栈进行住宿登记时,风吹落梅超风脸上的纱巾,露出姣好的容颜,原本喧闹的客栈立时寂静下来。
不知谁打破沉寂率先掏出画像,随后众人马上反应过来掏出画像来对比。
动作整齐划一。
“就是她,梅超风,悬赏一万两金子的梅超风!”
众人心潮澎湃:一万两啊,从原本的三千两涨到六千两,再从六千两涨到现在的一万两。这个女人竟然价值一万两啊!
群情激奋,摩拳擦掌,一个个抢着要活捉梅超风,继而大打出手,窝里斗。
梅超风四人趁乱跃至客栈屋顶,等那最后胜出的大汉走出客栈时,一个烤鸡扔下,立时将他砸晕了过去。
……类似之事数不胜数,令人烦不胜烦。
“这叫什么事?”等到了郊外,梅超风将脸上的纱巾扯下,不耐烦道:“因为他赵扩一张皇榜,就让我过这种人人追打的生活,不行,我们必须要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好好,解决这件事。”傻姑乐呵呵的拍手。
“可是民不与官斗,完全没有办法。”尹志平摇头道。
“不,有一个办法。”杨康将承影剑往旁边一挥,剑气震晕一个偷偷跟来的汉子,“我们去杀了那个狗皇帝。”
杨康在金国长大,对赵扩没多大的感觉,现在赵扩又觊觎梅超风,他自然看不顺眼。
尹志平听了,却是结巴道:“杨康,那是我们大宋的……皇帝啊,是我们的官家,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梅超风挑起眉道:“康儿的想法和我一样,我们必须找到源头下手才能解决问题,明天我们就去皇宫,让赵扩将皇榜撤下来,他要是不撤,我就杀了他。”
梅超风将手放在脖子上,横向比划一下。
当真是狰狞无比。
由此可知皇榜一事给她造成了多大的困扰。
53、恰似潮流
当尹志平听说梅超风师徒要夜闯皇宫,心就开始扑通扑通跳,等后来看到梅超风比划出动作要刺杀皇帝时,脸色发白,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那可是皇帝啊!他们怎么敢?
而且这种藐视皇权的行为,为什么他们可以说得如此凛然坦荡。
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小道士此时不知道,这一番张狂的言语已经让他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悄然发生转变,并且在他心中埋下桀骜不驯的种子。是以当很多年后尹志平站在权利的顶端回首往事之时,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个张扬的红衣女子说过的话:“管他君与臣,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何等的豪气干云、恣意张狂。
尹志平知道若没有这番话的提点,当日蒙古大军南下之时,他不会杀掉弃城而逃的襄阳守备自立为王,更不会有之后的征战杀伐,天下一统。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这段纯YY)
此时的尹志平还是一个小道士,一个有些贪生怕死的小道士。虽然庙堂江湖互不干涉,但他也知道皇宫守卫森严,若是贸然闯宫,恐怕性命不保。
他不希望梅超风因为一时之气而丧了性命,极力反对并且劝说他们打消夜闯皇宫的想法。哪料梅超风听完,只是一笑,无所谓道:“此行危险,你还有师命在身,可以不和我们去临安。”
梅超风说话时的毫不在意,加上眼神里的平静淡然,仿佛在说她身边有你没你都没有差别。尹志平只觉得自己被忽略了,而且忽略得很彻底。
这种想法在他脑海里疯狂蔓延,他沉默半晌,然后嗫喏着嘴唇鼓足勇气道:“梅师父,虽然江湖中人不理庙堂之事,但是你们敢做的事我也可以,我就陪你们去闯皇宫……”
“你不行。”
一句话三个字,让尹志平如被一盆冷水泼下,浇了个透心凉。
“为、为什么?”
梅超风先伸出食指道:“第一,你功夫太差,去了只会拖后腿。”接着伸出中指,“第二,丘处机对我和康儿颇有成见,若是你因此丧命,我们和全真教的梁子就结大了。”最后伸出无名指,“第三,你还得留下帮忙照顾傻姑。”
眼神望向一边正兀自玩弄花草正开心的傻姑,梅超风柔和一笑,伸手将她唤了过来,道:“既然傻姑跟着我,我就得保证她的安全。康儿和我去了皇宫,便只有你一个人可以照顾她。”
傻姑听不太懂,但大概晓得梅超风是让尹志平照顾她,于是拉起尹志平的手,开心道:“大哥哥,我们去抓蝴蝶,这里有好多蝴蝶!”
傻姑力气很大,加上尹志平没有防备,顷刻间就被傻姑拉起走远了。
梅超风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里想到一事,不由厉声喝住尹志平:“我警告你,不要打傻姑的主意,若是让我知道你欺负了傻姑,休怪我剑下无情。”
在梅超风心里,尹志平约等于怪蜀黍。
等傻姑和尹志平两人安顿好后,梅超风和杨康两人在隐蔽处骑上白龙马,将马速调至最大,只用了一日时间便来到临安。
临安城内依旧是繁华无比。
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五丈宽的大道上车水马龙,道路两旁商人小贩吆喝不停,有卖水果蔬菜的,有吆喝着包子馒头的,有卖着胭脂水粉的,有挂着手绢绢花来往兜售的,更有人群围着观看戏班子杂耍的……
在这一片嘈杂喧闹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大街上那些手执长剑的红衣女子。
官家赵扩一夜内在大宋二十四军四十六县发布皇榜寻人,结果人没有寻到,反倒是引领了临安城中贵妇名媛的穿衣风潮,一时间,大街小巷,贵妇名媛纷纷效仿画中人的打扮,穿上红衣,手执长剑。大家相互拜访时,若是知道谁家里没有一套这样的衣裳,那必定是要被嗤笑一番,说她跟不上潮流之类。
因而当梅超风在城中街道大摇大摆行走时,没有一个人会将她和皇榜中的女子联系起来。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大家都在猜测梅超风会逃到哪儿去,却没有人想到她会在一夜之间从山东跑到了临安。
太过张扬就会引来麻烦,这不,梅超风被一群女子当街拦下。
这些女子俱是京中贵妇名媛,平日无事可做,只能在首饰打扮上攀比,此刻在街上看见一个女人不仅姿容绝世,身上所穿的红衣也比自己的不知道华丽好几个档次。相比之下,对方穿的是绫罗,她们的就成了破布咯。
心中不服,这群贵妇名媛便齐齐下车拦下梅超风,询问她衣裳是在哪一家成衣铺所做,质料如此明艳华贵。
临安城中一时热闹起来,只见一群穿着红衣手执长剑的女人不知为何齐齐堵在了主干道上。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梅超风的衣裳——绯红冰蚕衣,那可是系统开服活动时花了她五万人民币才买下来的顶级装备,不仅有高防御,更是美观精致,红衣艳丽却不俗气,振衣宽袖,行走间大气十足。加上冰冷森寒的极品仙器秋水剑在手,梅超风整个人散发出的势,完全是顶级高手才有的气场。
可惜,围在她身边的是一群不懂武功的聒噪女人,她们只看到了绯红冰蚕衣的华贵,完全忽略了梅超风的强大气场。虽然外面也有人眼尖注意到被围在最中央的梅超风,但他们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很冷,好比严冬里的三尺寒冰,森寒刺骨。
“师父。”
喧哗吵嚷中,忽听得一道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众名媛贵妇立刻转过头循声望去,只见一少年锦衣玉带,翩翩而来。
金色的阳光在少年精致的眉眼上晕染出浅浅光华,更显蔚然绝世之姿。
他手持长剑一路走来,如分花拂柳,众人不由自主往后退去,给他让出一条道路来,直到他在那冷若冰霜的女人身旁站定。
然后两人十指交扣相视一笑,如暗夜昙花,倾城绝色。
众人心想:如此风华的少年郎,怕只有那平王可与之一较高下。
原本围在梅超风身边的名媛贵妇们立刻端庄姿态,务必要让自己以最美好的形象示人,说话间不似刚才那般飞扬跋扈,温声浅语,低喃娇吟。
梅超风忍住笑意,不论到哪个时代,帅哥总是制止女人聒噪的法宝。
“师父,你笑什么?”杨康弯下腰,凑近梅超风耳畔低语。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
“什么?”
梅超风调侃的眼神在外面这群名媛贵妇身上扫过,语带笑意:“她们看你的眼神如狼似虎,她们对你居心不良,或许其中有人还想抢你回去做相公呢~”
像是印证梅超风的话,立刻就有一个姿容艳丽的少女上前,少女体态丰腴,媚眼如丝,只见她缓缓将手搭在杨康的肩上,“这位公子——”
“姑娘请自重。”杨康抚上梅超风的腰身,带着她一起转了个圈远离刚才那个少女。
不为女色所惑,对此,梅超风表示很满意。
少女被甩了手,不气不恼,继续道:“这位公子,我喜欢你。”
“这位姑娘,我对你无意。”
“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位姐姐,”少女手指纤纤,白皙细嫩,遥遥指向梅超风的方向,“不过我不介意,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我愿和姐姐共同伺候你。”
闻言梅超风身子一僵,为这个少女的大胆惊讶。
但是杨康却会错了意,以为梅超风怕他受不住诱惑,急忙执起梅超风的手,眼神澄澈真挚看向对方,承诺道:“康儿这一生只爱师——”思及此处人多嘴杂,杨康低语:“康儿只爱师父一人,愿舍命跟随,白首不相离。”
突入其来的告白让梅超风一愣,继而浅笑。她明白杨康是在向她保证,说自己不会被漂亮女人诱惑,这场景无端让她想起有一次老爸回家,结果碰上初恋女友上门做客,怕老妈吃醋,老爸当时就对天发誓说只爱老妈一人。
当时的场景梅超风看着很肉麻,现在想来却是无比甜蜜。
看向对面姿容艳丽的少女,梅超风道:“这位姑娘,仅凭一面你便说喜欢康儿,这未免太假了些。再者康儿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并非是你的良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平王也曾这样说过。”听了梅超风的话,女人神色有些落寞,眼神望向城西的方向,似乎在怀念什么,良久才听到她徐徐道,“姐姐,这世上真的有人一辈子只爱一人吗?”
“有啊,我的康儿就是。”梅超风嘴里说得十分笃定,但心中却是有些摇摆,当岁月无情年华逝去、当她青春不复容颜不再,康儿还会喜欢她吗?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梅超风就将它压了下去,既然喜欢了,就要全心全意的信任。
梅超风抬眼瞧见面前的少女神色黯然,心中有些奇怪,不由宽慰了一下:“姑娘,不要伤心,缘分天定,终有一日,你会遇到那个让你奋不顾身爱上的男人……诶,你别哭啊!”
梅超风话未说完就见少女的眼中蓄满了泪水。
不复刚才的娇媚诱人,此时少女神色落寞,她看向梅超风和杨康,细语道:“你们很般配,我好羡慕。为什么我奋不顾身爱上的男人,他却不爱我?”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从少女眼中滑落,梅超风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少女含泪远去。
闹剧结束,人群也渐渐散去。
“……康儿,方才我们是不是伤了一个少女的心了?”
“别自作多情了,她是在为了平王伤心。”这时候一个小乞丐从街道的角落里探出身子,道:“你们刚才的事我都瞧见了,那个女人是韩丞相的女儿韩窅娘,她性格似火,骄纵任性,做事不能按常理推断。她一直都很喜欢平王,两年前韩丞相在金銮殿上替女儿求亲时,被平王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理由回绝了。那之后韩窅娘性情大变,但凡见到长得像平王的男人就要去戏弄一番。没曾想今天反倒被你们俩给弄哭了,嘿嘿!”
小乞丐说完就拍着自己的肚皮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突然不笑了,哭丧脸站起来,走到梅超风身边,作揖道:“姑奶奶,我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
见梅超风一脸疑惑,小乞丐无奈道:“姑奶奶,我不知道你和洪帮主是至交,一月之前冒犯了你,还偷了你的钱财,这里给你赔不是了!请你一定要在洪帮主面前美言,让大长老别再打我的ρi股了。”
“原来是你,上次偷了我钱还溜了的小乞丐。”梅超风想起来了,揪起小乞丐的耳朵往旁边使劲一拧,直到对方哀声求饶了才放开,“七公还和你说什么没?”
小乞丐摸着耳朵,眼泪汪汪:“七公知道你的困境,吩咐大江南北的丐帮弟子全力帮你。”
梅超风点头,心中暗道:“七公够义气!”
——不亏她将九转还魂丹和十全大补丸贡献给他
54、恰似疏忽
偌大的福宁殿中,淡淡的迷迭香气飘来,身着锦绣衣装的宫人不知深浅轻轻吸了一口,立时感觉头晕目眩,身子不稳栽倒在地。
只见清冷月光照耀下,两个人影慢慢走近福宁殿内,等其中一人用剑尖挑过宫人的身子,确定对方已经陷入昏迷后,这才踏步走进内室。蔓延着龙涎香的内室里,鼾声微响,大宋天子赵扩此刻正睡得香甜,全然不知危险来临。
如冰霜般冷寒,如银月般光华流转,秋水剑缓缓出鞘横在赵扩的脖子上。
“睡得像个死猪一样。”梅超风挥手,毫不怜惜地拍醒赵扩。(男人有毛怜惜的)
赵扩轻眨眉眼,脖颈上冰冷如霜的触感让他不适,习惯的喊了声:“阿海……”久不见宫人回应,赵扩准备起身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奴才,不料一股大力将他重重按回了床板之上,脊骨碰撞上床架,赵扩惊叫一声。
这下子,他终于清醒过来。
他看到自己面前站着一男一女,因为光线昏暗看不清模样。忽然脖间传来刺痛的感觉,一股热流沿着咽喉的曲线慢慢滑下。赵扩立刻不动了,看着眼前毫无顾忌的两人,他明白福宁殿的宫人或许已经被他们给解决了。
此刻他已成瓮中之鳖,逃脱不得。他只想知道——
“你们是金国还是蒙古派来刺杀朕的?”
“都不是。”
梅超风将秋水剑稍微往外移开一点,然后问道:“赵扩,我来是想知道你为什么在全国发布皇榜寻我?”
自从登基为帝,有多久没有人这般叫过自己名字了,赵扩恍惚着。继而在听清楚来人话中之意后,他略显激动道:“你是梅姑娘?”
“没错,别瞎动,自己抹脖子死了可没人给你收尸。”将秋水剑往外移了半分,梅超风不耐烦道,“快说你寻我的理由。”
感受脖颈间冰冷的触感并不是幻觉,赵扩瞬间安静下来,也不挣扎,老实回答道:“为了报答当日姑娘的救命之恩。”
暗夜中,梅超风脸上一声嗤笑,“就这些?”
赵扩缓缓转动手腕上的佛珠,笑道:“当日朕承蒙梅姑娘舍命相救,感激不已。加之仰慕姑娘才华武艺,希望能将姑娘留在皇宫长期做客。”
“长期做客,莫不是想将我软禁起来?赵扩,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你明天必须将有关我的皇榜全撤下来,你要知道,我既然能闯皇宫一次,就有二次,甚至是三次,你若是想留住自己的命,就按我说的做。”
“这是自然,朕已经见到梅姑娘,那皇榜便没有用了。”赵扩笑道。
梅超风感觉赵扩的话似乎有弦外之音,仿佛他已成竹在胸,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不由将秋水剑往前一送,梅超风恐吓道:“赵扩,不要耍花样,若是明日我在临安见到还有寻我的皇榜,定取你项上人头!”
“明日之后,梅姑娘不会这么做的。”赵扩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笃定道。
“你确定?”
“当然……”赵扩说话的同时,手指急速转动佛珠,待到佛珠洞开一枚钢针急射而出后,轻轻道,“……确定。”
“师父,小心。”
杨康守护在梅超风身边一直留意着赵扩,此时见他手心中寒光闪过,急忙上前拉开梅超风,然后抽出承影剑挥开突然而来的暗器。不想寒光下的利兵在和承影剑接触的瞬间炸裂开,化作数十根牛毛细的钢针朝他激射而去。
杨康挥动承影剑虽然挡掉许多钢针,但仍有疏忽,漏下一根刺进他的臂膀之中,眼前一阵眩晕,杨康只感觉手臂酸软,继而全身沸腾,神志模糊,手中承影剑无力掉在地上。
“康儿?”梅超风立刻抱住杨康,横剑斩断赵扩手中的佛珠,再将秋水剑送到对方的脖颈之上,眼神冷厉道,“你对康儿做了什么?”
赵扩不慌不忙,手指按在佛珠之上,道:“梅姑娘,这佛珠是我花费重金请唐门四杰耗费无数奇珍异材打造而成,为的就是能在见到梅姑娘时让你没有反抗的能力,谁知竟被这个臭小子破坏了,这佛珠耗费甚多,有天山的寒铁……”
“说重点!”
秋水剑又往前递上一分。
“……佛珠瞬发的暗器细如牛毛,无人可避。”
“上面粹了什么毒?”杨康练成九阳真经后就已经是百毒不侵之体,可是现在却双眼迷茫,脸颊绯红,手脚紧紧抓住梅超风的衣衫,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
“一点点迷|药加上千日醉,相信等会梅姑娘就能体会到这个中滋味。”赵扩说完突然从枕头下方又摸出一串佛珠,手指转动间,牛毛细的钢针顷刻朝梅超风激射而来。然钢针却在触及梅超风绯衣时瞬间从中间断裂,碎落在地。
满室宁静,只听见钢针跌落的声音,清脆中碎落了一地银光。
“怎么会?”赵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花费重金打造的暗器竟然连梅超风的身都不能进,这是怎么回事?没有了保命的屏障,赵扩不由害怕起来。
梅超风却是耐着性子,问道:“千日醉是什么?”
赵扩老实道:“chun药。”
“shit!”梅超风不禁低咒一声,三十来岁的大叔太猥琐。不用想也知道那迷|药加chun药定是用来设计她的,没想到却被康儿承受了去,看着怀里杨康难受的模样,梅超风忍不住用一寸来宽的剑背敲在赵扩的脑袋上,“记住把皇榜撤下来,不然杀了你!”
说完,梅超风就抱起杨康急忙冲出了福宁宫。
杨康是百毒不侵之体,小小迷|药是奈何不了他的,但是chun药——
梅超风低头瞧见杨康满脸绯红、揪住她前襟极力隐忍的模样,心中不由暗恨赵扩的无耻,chun药又不是毒,你让康儿怎么百毒不侵?
55、恰似情动
“掌柜的,两间房。”
梅超风将秋水剑重重拍在柜台上,接着甩出一锭金光闪闪的元宝。
冷冽淡含怒气让掌柜的心一跳,继而看到柜台上一锭大大的金元宝,这脸啊立刻笑成了褶子,抬起头,掌柜的看向来人,哟,红衣美女,俊美公子。
瞧瞧怎么这么眼熟呢?
对了,掌柜的想起来了。今儿个下午就是他俩在临安城内气哭了韩大小姐,瞧他们俩现在相互依偎的恩爱模样,掌柜的疑惑道:“姑娘,应该是一间房吧?”
梅超风一噎,瞧着掌柜暧昧难言的目光,瞪视回去:“两间!”
“是是是。”
掌柜的耸肩,不管一间两间最后赚钱的都是他,取下天字一号房和二号房的钥匙,掌柜的招呼小二带他们上楼。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小二就下了楼,掌柜的好奇心重,问:“他们真分开住了?”
小二摇头,他也就十三四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想起刚才自己看见的情景,不由低下头,一张脸憋得通红通红的。
“你看见什么了?”掌柜忙问。
小二偏过头,看向天字号房的方向,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他们进了天字一号房。”
“没了?”
“……他们啵着进去了。”
啵,就是亲吻。掌柜的一听就明白了,摇摇头,手里的铁算盘拨的霹雳啪啦响,“我就知道会这样,嘿嘿,多开间天字号房,又赚了五两银子。”
梅超风微微喘息,身子一旋进了房,然后脚尖轻勾关上房门。
右手托住杨康的颈项,梅超风按住对方乱动的手,将他压在厚重的门板之上。无言中似有一股狎昵气氛围绕在两人身边。
秋水剑早已经掉落在地,梅超风感觉身下少年炙热如铁,几乎快要灼烧了她,这时只见少年睫毛微颤,竟是缓缓睁开眼来:“师父……我……怎么了?”
无意识低吟一声,杨康迷蒙着双眼瞧着眼前的女子,那如画的眉目曾让他寤寐思之,虽然此刻依旧面容冷清,但她眼底的焦急氤氲在自己的心底,像一汪暖流缓缓流过。
他的视野逐渐迷糊,而眼前之人仿若巧笑倩兮,耳边传来她清朗冷冽的声音,一字一句他都听不清,只见到那红唇开阖,情不自禁贴了上去。
突然贴上来的唇让梅超风一愣,张大眼看着隔得极近的容颜,少年眼中朦胧着一层水雾,衬得眼底愈发流光溢彩。久久不见对方动作,梅超风往后推开准备离去,突然腰身一紧,热烫软绵的唇竟然紧随而来,不满足的亲昵而上。
杨康偏过头,青涩的咬住梅超风的唇。
一种难言的满足充斥在杨康的脑海之中,鼻息间暖热的呼吸让他难以自制,更加上千日醉的药性,他想要更多,环抱着梅超风的手渐渐往上,抚上对方瘦弱的背脊,洁白的颈项,最后不自觉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捧住对方的好脑勺,五指穿Сhā在如墨青丝里,将她抱在怀中俯首亲吻,不愿放开。
被这一番变故惊扰,梅超风不自觉微微张开嘴,小口喘息起来。
杨康想要更多,停下辗转在唇瓣上的动作,舌尖轻轻在对方的薄唇之上一点点舔舐,像极了什么也不懂的小兽。攻城略地,他像是慢慢学习着,舌尖顺着梅超风张开的小嘴探了进去,立刻感觉到甜蜜芬芳的气息。
生涩的动作,慢慢含住对方的舌尖,卷住,缠绵,不放开……
梅超风身子一震,双手挡在杨康的胸前,想要撤离,却是被狠狠攥住,唇舌相交的甜蜜几乎要让她意乱情迷控制不住自己。
她只觉得随着这亲吻她四肢无力,全身力气似乎都被吮吸走了一般。
“不可以……”
狠狠的推开杨康,靡丽的银丝尚在两人的唇边缠绵。梅超风已然清明过来,蓄力在手掌之上,朝着对方的后颈劈了下去。
将散乱的长发用丝带系好,梅超风扶起瘫坐在地上的杨康,朝着室内的雕花木床走去。
鸳鸯锦被之下,少年整齐的发髻已经散开,束发的白玉簪子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梅超风纤长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薄唇,回味刚才的旖旎。
脸一下子就红了,她……情不自禁,想要得更多。
从未有过的感觉。
虽然上次也和杨康吻过,但绝不似这一次的激烈缠绵。那温热软绵的舌尖一点点,一寸寸侵入她的唇内,绞住她的舌不放开,到现在唇里似乎还残有缠绵时的火热甜蜜。
兀自思量间,梅超风眼角余光瞟到杨康衣衫上的银光,若非她此刻还装备着通天眼,绝不会注意到这细如牛毛的钢针。
将钢针拔出,梅超风不清楚是否还有其他钢针射进杨康的身体里,她也不会用内力帮他驱逐身体里的异物,只能等康儿自己醒来运功驱除。
不过这一切,都要归咎在赵扩的身上。
梅超风恨恨的将一拳砸在床架之上,也怪她大意,以为自己和康儿世间少有敌手,这才着了赵扩的暗算,还累得康儿中了chun药。
此刻,杨康脸上的绯红并未消散,紧蹙着眉,似乎十分难受。
梅超风知道有一种办法可以立刻解除他的难受,但是她不愿意在这种不清不楚的情况下和康儿做下去……
叹口气,她从背包里拿出清心丸。
早先从福宁殿出来之时,梅超风就给杨康吃了九转还魂丹,奈何瑃药不是毒,九转还魂丹完全木有用处。
只希望静心凝神的清心丸能有用。
食指和拇指相抵,梅超风捏住杨康的下颌,将清心丸送入对方的口中,可少年身体紧绷,神识不明,药丸到了口中停留在舌尖之上一动不动,全然不能吞噎下去。
眼见杨康脸上挣扎色越浓,梅超风咬咬牙,将桌上的茶水灌入口中,继而俯身凝视少年如玉般精致的容颜,不再迟疑,凉茶自梅超风的口中渡入杨康的嘴里,将清心丸缓缓送下。
鼻息交融间,杨康的身体缓缓放松,脸上挣扎之色渐消。
梅超风放下心来,早知如此,一开始她就该给杨康吃清心丸,也不会有之后的意乱情迷。
她低声唤道:“康儿……”
杨康渐渐恢复意识,眼前由模糊转为清明,焦距慢慢对上身前之人,“……师父?”感觉自己身上的不适消除了大半,杨康疑惑道:“我是怎么了?”
话刚出口,杨康就发现自己的嗓音带着一股沙哑,口干舌燥。
梅超风先让杨康将体内的牛毛细针逼出来,然后才道:“你中了春、药。”
杨康体内真气一滞,缓缓转过头,昏黄的烛光之下,梅超风面容清冷,长睫掩阖,却在双颊之上带起两抹红晕,粉嫩的薄唇也透着些微水色。
方才的记忆轰的一下冲击杨康的大脑。
那些旖旎而不自觉的动作,那些情动时的唇舌相依,那些缠绵无法自拔的交融,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和师父,还可以如此之近的接触。他情不自禁握住梅超风的手,慌乱道:“师父……康儿本意绝不愿唐突于你,在康儿心中,绝不愿意在这种境地下唐突你……”
话语一顿,像是鼓足了勇气,少年澄亮的双眸紧紧注视着梅超风,大声道:“师父,我们成亲吧!”
梅超风偏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杨康僵直了身体,心中恐慌,莫非师父不愿意?
支起肘,梅超风凑近杨康,打量少年脸上的认真,慢慢皱起眉。纵时光流逝,粉身碎骨,最是难负深情。昔年稚嫩的少年渐渐成熟,蜕变,到如今……如此深情。
窗外的夏风吹熄室内的烛火,梅超风的心急速跳着,但她面上依旧冷清,这是一种习惯的动作,虽然爱笑,她也只在熟悉的人面前笑。
就像现在。
嘴角缓缓牵起一抹弧度,梅超风莞尔一笑,将杨康推到在床榻之上,她俯身,星亮的眼眸中是杨康诧异而又惊喜的神色,食指将清心丸抵在少年的唇边推入他的口中,轻轻道:“乖,你先睡。”
而后,起身,梅超风将跌落在地的秋水剑装备在身上,起身欲走。
“师父,不要。”
忽然,腰身被紧紧抱住。
少年的臂膀有力,拦下梅超风不让她离开。
“乖,放开我。”梅超风偏过头无奈道,但话音刚落就被杨康扑倒,薄唇被热烫温软的触觉覆上,她身体一震,不由张口以舌相迎。
两人唇舌交触之时,生涩却大胆,无止境的吮吸,体味着相濡以沫的滋味。
只是单纯的亲吻,却让两人喘息连连,身陷其中无法自拔。
亲了又吻吻了又亲。
“唔……”
忽然,少年精瘦结实的身体压在梅超风的身上,唇微微离开,嘴角还带着靡丽的银丝,强势问道:“师父,我们成亲,好吗?”
抱也抱了,亲也亲了,她算是认了。梅超风垂眸小声应道:“好。”
从未有过的娇羞之态浮现在梅超风脸上,青丝如墨扑散在鸳鸯锦被之上,双眼迷蒙水雾,似魅惑似迷惘。杨康霎时忘了言语,只是呆呆的看着她。
梅超风不由笑了开来,羞怯窘迫也不见了,双手环上杨康的脖颈,闭上眼,道:“吻我。”
话音落下,久久不见动作。
梅超风睁眼,正瞧见杨康身子往下,伏在她的胸前,竟然睡着了……
哭笑不得,竟然忘了清心丸有安眠的效果。
替杨康掖好被角,梅超风俯身亲吻下对方的额头,继而手执秋水剑,从窗外而出直奔宋室皇宫。这一夜,宋室皇宫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劫——
皇宫内库之中所有珠宝字画被洗劫一空。
当朝天子赵扩头上毛发被剃得一干二净,并被人留下一封血色的恐吓信。信中有何内容,除了赵扩本人无人知晓。
这件事被当做大宋头号机密记录在案。
翌日,朝堂之上。
赵扩发出罪己诏,自承自己因美色耽误朝事,勒令各郡县撤销寻人皇榜。
罪己诏一出,大宋百姓无不赞扬赵扩大度贤明,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言行修止,以身作则。称大宋有如此天子,实乃上苍恩泽,大宋之幸。
然是是非非,真真假假,除了当事人,谁也不清楚这其中纠葛如何……
56、且言救美
梅超风从皇宫里出来,觉得此时回去见杨康尴尬,便在街角的包子铺上吃了两个包子,然后走几步又去喝了一碗咸豆浆,接着又在路边的面馆里吃了一碗牛肉面,见天色还早,又去算命先生那儿测了个字。
这算命先生身后的幡上写着:十卦九不准。
梅超风大大方方的往他的摊前一坐,算命先生抚弄下胡须,笑眯眯道:“姑娘满面红光,福泽深厚。定然是财神爷指引姑娘上门求卦,还请姑娘写下一字,算得准给些赏钱,算不准我胡半仙分文不收。”
说罢,将笔墨推过来。
“胡半仙?”梅超风默默念了这个名字两遍,抬笔沾点墨水,写下一字,「超」。
胡半仙看了这字半天,掐指细算,最后两眼一眯,笑道:“红鸾星动,恭喜小姐最近要走桃花运了,虽中途稍有坎坷,但最后必能觅得佳婿良人。”
“哦,此字何解?”
“姑娘请看,其左为走,右为召。”胡半仙又拿了一张宣纸摆在旁边,在上面铁画银钩分别写下走和召两字。
“所谓男左女右,男为走,女为召。意思就是一男追女,女子静立前方,男子奔走相随,这字既然是姑娘写的,那么便应该有一两个爱慕你的男子正苦苦追求于你。正所谓红鸾星动,姑娘的桃花运来了。”
胡半仙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这字也有些不妥。请看——”
将召字下加上两笔凑成迢字,胡半仙道:“走和召又可做迢字,意思是情路迢迢,姑娘想要和良人结为夫妻,必然会有些波折坎坷。姑娘,我测得可准?”
梅超风不回答,沉默着从包里摸出一两银子递给胡半仙,良久才说:“……真准。”
收起银子,胡半仙笑眯眯的目送梅超风离开,然后才和周围的同行打个招呼:“各位,今天这位姑娘先来我这儿,银子我就收下了,晚上请大家喝酒。”
其实干他们这行的,最重要的是察言观色,他胡半仙幡上的十卦九不准没骗人,一般情况下他是测了十卦才有一人中招。
昨日他在临安大街上见过这名女子,当时她和一名男子气走了韩丞相独女,是以他才会说梅超风红鸾星动,至于最后那句有所波折,他是看梅超风一个单身女子在外游荡,吃了两个包子,喝了一碗豆浆,又吃了一碗牛肉面。普通女子哪里有这么大的食量,除非是为情所困,化悲愤为食欲才会有此做法。
嘿嘿,胡半仙捋下自己的胡须,摇头晃脑,脸上得意之色尽显。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到了他这儿就是赚钱的工具,瞧瞧,这一番胡言乱语竟然得了一两银子,晚上又可以去花街柳巷好好享受一夜。
等到日上三竿,梅超风估摸着杨康已经醒过来,这才踏步往客栈方向走去。
进了客栈,长相清秀的小二立刻走到她跟前,有些脸红道:“姑娘,那位公子说如果你回来了千万不要离开,让你在客栈等他。”
“你是说康儿?”
“就是昨晚和姑娘一起来住店的那位公子,公子早上见你不在,就出去寻你了,还嘱咐我若是姑娘回来了一定要让你留在客栈等他。”
“没事,多谢你了。”梅超风很大方的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小二,她昨晚刚刚打劫了宋室皇宫,身上别的没有,就是不差钱。
接过银子,小二立刻喜笑颜开,朝梅超风作揖道:“多谢姑娘!”
摆摆手,梅超风绕过小二向楼上的房间走去,这时,只听见客栈外面欢声震天,女人的尖叫声夹杂着近乎哭泣的欢呼响彻了整个临安城。
“这是怎么了?”
小二还没走远,立刻一溜小跑回来道:“是平王殿下回来了。”
“那个以一生一世一双人为理由拒绝了韩窅娘的平王?”
“正是。”
梅超风有些好奇,走到窗边,探出头去瞻仰这位平王的风姿。
鲜衣怒马,白衣潇洒。
青丝长发用高冠束起,宽袖长袍迎风而起,更显洒脱。,一人一骑,于千万人中从容而过。那般的潇洒如风,恣意盎然。
路边的少女手持鲜花规整的站立着,眼中有热切,有期盼,有渴望,有感动,她们直直的看着白衣男子慢慢走近自己的视野之中。
情不自禁,少女们捂着胸口激动的喊出了那个名字:“平王,平王,平王!”
欢呼声响彻整个街道。
这是完全可以和前世天王巨星媲美的排场。
梅超风不禁往后退上半步,惊讶的看着身旁的小二问道:“这也未免太夸张了点吧?!”
哪料小二却是一脸崇拜的看着平王的方向,捂着胸口道:“平王回来了。”
“你很崇拜平王?”
“嗯,平王殿下是我的偶像,我一直希望能成为像他那样厉害的人。”
“他很厉害?”
小二用一种你竟然不认识大宋平王的眼神看向梅超风,道:“平王殿下是先皇胞兄的儿子,家族世袭平王封号。然平王殿下却没有王孙贵胄的娇气野蛮,他亲民,他友善,他为临安百姓做了数不清的贡献。”
“平王十六岁时,听闻临安贫民巷中的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便集纳善款筹办义工堂,让贫民巷中的百姓有了活计可做,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平王十八岁时,为民除害,杀掉了调戏良家妇女的一方恶霸……”
“平王一年前更是成为了京兆府尹的带刀侍卫,协助京兆尹大人破获了多起杀人命案、帮助百姓解决了许多难题。平王是临安的守护神,是我们心中的偶像。这一次平王自动请命出京剿匪,临安城内凡是受过平王恩惠的人无不杀鸡宰牛向天祈福,保佑平王平安归来。”
梅超风最开始听闻平王的事迹觉得津津有味,可越听到后面就觉得熟悉了。京兆府尹、出京剿匪、带刀侍卫,这形象和前几日在牛家村外见到的赵旻很是符合。
往前一步,梅超风将窗口撑起,仔细打量马上之人。
峨冠博带,面带笑容。
双目温和直视前方,若有少女上前献花投掷瓜果,都会温文有礼的婉拒。让少女们即使被拒绝,也不会感到难过,沉浸在平王的温润眼神之中。
遥遥望去,如茂林修竹,清淡文雅。
若非见过他杀人时的冷酷模样,梅超风或许也会被他的气质所折服。可惜梅超风清楚赵旻其实是一个很BT的人,不说他的性格如何,单他是皇室中人这一点,他为民所作的那些事有何目的,就值得商榷了。
似乎察觉到梅超风的目光,赵旻往客栈二楼的方向望来,正好和梅超风对视。
赵旻有些微的差异,勒马而立,扭转缰绳偏离主干道往一旁的客栈赶去,直到在客栈下方站定,赵旻朝着二楼的梅超风仰视过去,儒雅一笑道:“梅姑娘有礼了。”
“原来平王就是赵旻,有礼。”梅超风颔首,亦道。
等平王下马踏步走进客栈时,梅超风也将窗户关上,在二楼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小二紧紧跟在梅超风身边,好奇的问:“姑娘,原来你认识平王啊!”
“有过一面之缘。”
“平王殿下为了你过来,姑娘你和平王殿下关系匪浅,是朋友吗?”
“不是,我刚好在赵……平王殿剿匪时碰上他。”
小二上下打量一下梅超风,羡慕道:“看姑娘的打扮就知道姑娘一定是闯荡江湖的侠女,武功高强,平王殿下这么看重你,定然是姑娘也出力剿匪了。我也想学好武功,和着平王殿下一起保护临安百姓!”
见小二信誓旦旦的样子,梅超风拍上他的肩膀,鼓励道:“我相信你能行的。”
说话间赵旻已然来到二楼,一袭白袍,长身玉立。
目光在楼上雅座逡巡一番,便朝梅超风的位置走去,和她分坐在方桌两侧。小二伶俐,立刻给他们端上茶水,在一边伺候着。
赵旻先道:“梅姑娘,没想到你会来临安。”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梅超风把玩着手里的瓷杯,道:“只是我没有想到赵大人竟然会是平王殿下。”
赵旻眼神和煦,摇头笑道:“当王爷其实也很难的。”
“此话怎讲?”
“当王爷,每天三更天就要起身,四更天在金銮殿外等候,在朝堂上即便无事也要沾上一个时辰,肚子饿的咕咕叫也不能提前退朝,必须要等官家离开后才能下堂。当然下了堂,我也不能立刻回府,还要和朝中各位大臣交谈言论,最后等回府已经是日上中天,可以直接吃午饭了。”
赵旻摇头,无奈道:“相比之下,这个从四品带刀护卫的闲职就轻松多了,平时无事在京兆府露个脸就行,有事时以我王爷的身份也可不奉诏直接推却过去。所以比起做王爷,我更爱这从四品带刀侍卫的身份。”
赵旻语带调侃,一言一语说得十分轻松,梅超风也不去挑他话里的漏洞,比如为何他会一人出山剿匪。端起茶杯,梅超风手势往前一比,继而想到昨日之事,梅超风好奇道:“平王殿下对韩窅娘感觉如何?”
“她?”赵旻神色微动,“是个极好的女子。”
“为何当日韩丞相求亲,平王殿下一口回绝,这对女子来说最是羞辱不过。”
放下茶杯,赵旻叹息:“虽然身在皇家,但是我却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韩姑娘很好,但却不是我心中的爱人,我不想让她嫁给我后痛苦一生。两相权衡之下,只能无情拒绝这门亲事。”
“一生一世一双人。”梅超风低喃,然后举杯,“平王陛下有此心,当敬一杯。”
说罢,红衣长袖掩面,一饮而尽。
赵旻也将茶杯举起来置于唇边饮下,末了还将空了的茶杯在梅超风眼前一晃,笑道:“好,能将这茶喝出酒的豪爽,梅姑娘果然是妙人。”
“噗——”梅超风一口水还没咽下立刻吐了出来。
妙人,竟然称呼她妙人。
小二拿抹布将狼藉的桌子收拾干净后,眼神看向赵旻身上被茶水喷溅到的浅白绣纹长衫,梅超风嘴角略显抽搐道:“刚才失礼了。”
“无妨。”赵旻摆手,示意梅超风不用介意。实则隐藏于衣袖里的双手已握成了拳,这可是他今晨刚刚换上的新衣,而且是他最爱的款式啊。
两人正天南地北的聊着,忽听楼下街头一阵喧闹。临窗而望,只见几个护卫前面开道,一抬八人大轿缓缓而来。赵旻见状不由微微一笑。
“平王殿下可是认识轿中之人?”
“她是吾妹,赵念。”
“原来是小郡主。”
“其实就是一个平时被我骄纵惯了的小丫头。”赵旻挥挥手,吩咐下人将赵念请到客栈二楼的茶座上来。
梅超风再往下瞧,恰好看见赵念掀开轿子的帘布往外探头,只见她肌肤赛雪,面若桃腮,周围的人见了不免失神,赵念眼神灵动狡黠,继而嫣然一笑,让轿夫停下轿子,她自己则迈步走了出去。少女身着绛红蜀锦百蝶长裙,配着素青色金累丝霞帔,这让梅超风不得不感慨,皇家郡主果然富态,单单是衣着打扮就如此华丽。
眼神觑到赵念腰上的长鞭,梅超风问道:“小郡主会武?”
赵旻的眼神带些宠溺,道:“她呀,从小就爱舞刀弄枪,被我送去恒山学艺十多年了,也就过年过节回来看我一眼,现在回来,估计又是在师门惹了祸,这才急急忙忙的赶回来找我帮忙吧。”
说话间,只见路边一男人欺负老婆。那男人十分可恶,对抱着孩子的老婆又推又攘,口口声声骂着贱货,任女人苦苦哀求也不罢手。赵念走上前,抽出长鞭一甩,将那个男人腿一裹,往一旁的空地上扔去,让男人疼的大呼小叫。
赵念秀眉微蹙,怒道:“让你欺负女人和小孩!”
说罢,手中长鞭狠狠朝男人甩去。
且说被打的这位也不是善茬儿,他叫武三思,原本是临安武馆的馆主,因为爱赌,将家里的钱财全都输光了,现在为了去赌坊赌钱把家里买米的钱都给抢走了。也是他不幸,碰上了赵念,被赵念一鞭子抽翻在地。
因为赵念常年不在京城,所以武三思并不识得她就是平王的妹妹一念郡主。是以见自己被一个小丫头当众拉下来面子,武三思怒气往上蹭,也没有注意跟在赵念身后的那群侍卫,直接朝赵念吼道:“我打自己的老婆孩子,你个小丫头片子管什么闲事,莫非你也想做我家里的女人?”
说完,武三思哈哈大笑,周围却是死寂一片,没有人附和他的笑声。
因为,赵念手中的鞭子已经狠狠朝他挥了过来:“光天化日,欺人太甚!”
武三思急忙在地上一翻身,躲了开去,然后双手往前抓住赵念的鞭子,不依不饶道:“小丫头好狠的心。”
“我打的就是你!”见周围侍卫要上前帮忙,赵念急忙道,“你们都在旁边看着,今天我要亲手教训这个人!”
武三思这才注意到赵念身边的侍卫,心生怯意,但是他已然和赵念杠上了不好收手,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了,手掌用力,武三思狠狠的扯过蛇皮长鞭。赵念岂能让他如意,身子一扭,反手卷起皮鞭,然后直接往前冲去,一把揪住武三思将他掷到地上,然后又追将过去,飞起一脚将他踢飞出去。
武三思感觉自己肋骨都要断了,恰好他倒下的地方站着个侍卫,想也没想,武三思拔过侍卫的刀,朝赵念冲过去。就在赵念和武三思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赵念突然踩到街上的西瓜皮,身子不稳往后栽去,武三思立刻执刀向赵念砍去。
周围侍卫看到这一险情,想要抢救却是来不及了。
梅超风只感觉身边一阵风吹过,赵旻已然飞身下楼。
但比赵旻更快的是另一道身影,只见一白衣少年飞快跃至战局,揽过赵念的腰身不让她摔倒在地,继而飞起一脚将武三思踹了三丈远出去。
赵念看着眼前丰神俊朗的少年,脸上飞起一片红霞,手脚也不知道往哪儿摆,直到少年将她放开才反应过来,低声道:“谢谢公子!”
“来人,将这个人给我压入天牢!”
只听一道冷冽的声音在大街上响起,众人才发现客栈门前站着一个穿着白衣锦缎长袍的男子,不由惊呼起来:“是平王殿下,平王殿下啊!快快快,把这个人给抓起来。”
一通手忙脚乱之后,众人才将武三思捆绑起来。
赵旻缓步走到武三思面前,眼神冷厉不似往日平和:“你可知罪?”
“小的知罪。”想到眼前之人是平王,武三思即便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反驳。
“那你可知你身犯何罪?”还未等武三思答,赵旻继续道:“你以下犯上,胆敢伤害当朝一念郡主,其罪当诛。但念你家有老母小孩,去天牢好好反省一下!”
武三思连忙挣扎开,匍匐跪在地上:“多谢平王不杀之恩,多谢郡主不杀之恩。”
等人群散开,赵念羞红着脸走到赵旻的身边,低呼:“哥哥。”然后眼神不由自主瞄到杨康的身上,又是一羞。
赵旻也朝白衣少年看去,惊讶道:“杨康?”
救下赵念的白衣少年正是杨康,他久寻梅超风不见,又被胡半仙敲诈说要测上一字才告诉他师父的下落,这才耽搁了时间。等他回客栈时,前方道路拥挤,他正好看见武三思将将砍伤赵念的动作。
人命关天,他立刻出手相救。
杨康没想到自己救下的会是郡主,更没想到赵旻会是平王,朝他颔首一礼,然后直直朝着客栈大门走去。那里,梅超风正倚门而立,眼神调侃。
早在见到杨康揽住赵念细腰时,梅超风便飞身下楼。此刻见杨康在自己身侧站定,她语带调侃道:“康儿,英雄救美的滋味如何?”
“……师父,你昨晚为何要离开康儿?”
梅超风:==!!!
倒打一耙,杨康成功取得问话主动权。
57、且言微醉
梅超风正被杨康逼供着,前日里见过的小乞丐忽然跑到她身边,朝她勾勾食指。
“我?”梅超风疑惑道。
“嗯,你把头低一下。”小乞丐左右顾盼小声道。
微微弯腰,梅超风附耳过去:“这么小心,有急事吗?”
小乞丐踮起脚尖,一手挡住自己的脸,以两人可闻的声音说道:“姑奶奶,你和平王殿下是不是很熟?”
梅超风见小乞丐眼转乱转的样子,不由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只见小乞丐立正身子,胸脯一挺,下巴一昂,张嘴道:“我想要跟随平王殿下一起保卫临安、保卫大宋!”
说完,小乞丐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太大,眼珠一转又将身子缩了回去。
恰此时,赵旻和赵念一道走了过来,刚好听到小乞丐的豪言壮语,往小乞丐的方向望上一眼,赵旻赞道:“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抱负,不愧是我大宋子民。”
小乞丐望着赵旻的方向,双目大张,鼻息渐浓,手脚完全不听使唤,激动道:“平王殿下,平王殿下和我说话了……”激动半天后,小乞丐一把往前扑去,抱住赵旻的大腿嚎道:“平王殿下,小乞丐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跟随在你的身侧,一起保家卫国!”
赵旻刚想勉励小乞丐两句,又听到小乞丐说道:“虽然我经常和别人打趣平王殿下和韩窅娘的故事,经常议论平王殿下的穿衣风格与众不同……但是小乞丐是真的崇拜平王殿下,想和殿下学本事,请殿下将我收进王府里吧!”
“……王府的侍卫满了。”赵旻咬牙,但仍旧展颜道:“你若是真有此抱负,可以去东郊兵营应征入伍,先从一名普通的守城士兵做起,只是大宋有律,男子须得十三方可服役。你的年纪似乎不够……”
闻言,小乞丐立刻松开抱着赵旻大腿的手,站起身拍拍胸脯道:“我今年已经十四了!”
赵旻看着这么个小豆丁,眼神中明显不信。
赵念倒是觉得有趣,直接将自己身上的腰牌递给小乞丐,“你拿着这个,明天去王府找林管家,他会给你安排合适的工作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接过腰牌,眼神晶亮欣喜,咧开嘴笑道:“回禀郡主,我叫韩林。”
赵旻有些头疼的将赵念拉回身侧,这个妹妹又开始搞怪了。王府用人自有其严格的规章制度,她倒好,直接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乞丐大咧咧进王府。
暗自在赵念脑袋瓜儿上敲一记,赵旻看向小乞丐道:“韩林,你武艺不成,还是先去兵营锻炼几年才好。”
小乞丐也就是韩林,闻言眼神立刻黯淡下来,赵旻这番话的意思无非是告诉他他没有可能进入王府,多年愿望就此落空,这让他怎能不灰心?
但心还没灰透立刻就亮了起来——
只见白皙修长的手指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递过来一枚镂有古朴花纹的令牌,抬起头,韩林注视赵旻清浅的笑容,耳中听着对方声音坚定的鼓励话语——
“我相信,五年之后你必是国之栋梁。”
宽袍长袖的白衣随风而动,举手投足间,风姿雅致无比。
只一个伸手,只一句鼓励,就让韩林觉得手中令牌沉重无比,俯身一拜,韩林叩首道:“某定不负平王殿下栽培之意!”
等韩林走后,赵念在身后不停戳着自家兄长的背脊,“你又在骗人了!”因为是兄妹间的玩笑,两人说话声音很低,不然被临安百姓知道赵旻这番儒雅派头不过是伪装,不知会伤了多少临安百姓以及情窦初开的少女的心哟。
赵旻不急,转身衣袖一摆,朝赵念耳语:“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在山上闯完祸就记得我这个哥哥了?”
赵念绣眉一皱:“你是我哥,若是你不帮我,这世上就没有人帮我了。”
说话间,赵念忽然瞧见对面杨康如玉风姿,不由脸一红,站直身体,也不和赵旻调笑,直把深衣长袖绞得变了形也不自知。
但见赵念脸色绯红,眸含秋水,赵旻心思何等聪慧,立刻明白自家妹子已然春心萌动。
奈何……
赵旻看向客栈门边亲昵言语的梅超风二人,微微垂眸,这两人虽说是师徒,但他眼中看来却是情深似海。
这一条路,怕是难走。
注意到赵旻探究的目光,梅超风未语先笑,“平王殿下如此看我,莫非是我着装怪异?”
赵旻摇头,却是赞赏道:“并非怪异,而是卓绝。回京路上我见到许多女子身穿红衣、手执长剑,但她们都没有姑娘这般大气和倾城风华。”
赵旻的赞美之语让梅超风有些诧异,心中觉得奇怪却又找不到异常之处,只能平常视之。
只见赵旻低头打量自己一身白衣,又道:“我素来喜好白衣,斯以为红色是这个世上最艳俗不过的,见了梅姑娘后才知道,红色也可以穿出令人惊艳叫绝的风采。”
“……过奖。”
赵念在后面使劲戳着兄长的脊梁骨,可是对方只知道和漂亮女人说话,赵念心中焦急,瞧着对面持剑而立的白衣少年,面容俊朗,长身玉立。方才自己和那人隔得极近,甚至闻到了对方身上清爽的味道,想到此赵念脸上又是一红。
鼓起勇气往前迈出一步,赵念道:“这位公子,方才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小女子——”
说话间戛然而止,赵念低垂下头,无言泪奔,她怎么把平时和师门兄弟笑闹的话本台词给说出来了?抬起眼,赵念见杨康面上并无异色,接着道:“还请公子到王府一叙,以报公子救命之恩。”
“区区小事,郡主不必挂怀。”
赵念本意是想让杨康到王府一叙,两个人多些时间相处,结果却被对方一口回绝,面上有些挂不住。赵旻见状忙打圆场道:“梅姑娘,时值中午,想来两位也饿了吧,今日大家重逢俱是有缘,再加上令徒救下舍妹,就由我在城中酒楼大宴一番,聊表谢意。如何?”
“如此甚好。”说完,梅超风衣袖掩盖的手一紧,却是杨康狠狠回握了她一下,梅超风不由瞪视回去,但见对方澄澈的眼眸,原本登天的气势立刻泄了下去。只能兀自烦恼,那胡半仙的卦应该说的不是自己而是康儿,瞧他这桃花都开到大宋郡主的身上了。
一路行来,赵旻风姿隽雅,杨康丰神俊朗。
两人鲜衣怒马,风华正茂,俘获了路边少女芳心无数。待走到同福酒楼,两人头上沾满了鲜花,衣衫上尽是罗帕。
赵旻将身上鲜花尽拂,又将罗帕交与下人收拾,这才看向杨康道:“杨公子,方才见许多姑娘投掷鲜花于你,可曾有中意的姑娘?”
赵念闻言,亦是眼神发亮带着紧张看着杨康。
少年却是偏过头,看向身边之人,眼神诚挚,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我爱的人,送了我一把承影剑,我要送给她什么才好呢?”
隐晦的话语,深沉的爱意。
红衣遮掩下的双手紧握,十指紧扣,胜过千言万语。
赵旻立刻明白杨康话中之意,反而是一旁赵念没听明白,一个劲问杨康是谁送他神剑的。
气氛十分微妙。
小二察言观色,见这四人沉默着在大门口不进来,立刻迎了上去。
“公子、小姐,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
待到看清楚其中一人是平王时,立刻恭敬非常,直欲下跪却被赵旻虚扶起来。赵旻道:“给我们一个雅间即可。”
小二拱手作揖道:“不知平王殿下是去楼上雅间还是临台水榭?”
“哦,这倒奇怪了。”平王诧异,“这半月不来,同福酒楼就有了临台水榭?”
小二回道:“前几日掌柜的和人对对子,恰好有一句,曲水流觞,掌柜的觉得意境甚美,便在酒楼旁临水建了座水榭楼台。”
遥遥一指,只见一座阁楼临水而立,由五座三层高的楼台组成,中间用飞廊连通,楼下设百步柱廊,水石花树之美,器用之豪华,当世无双。
等进了亭台水榭,众人才惊叹此处风景秀美。
阁楼临水而建,四角中空仅用薄纱遮挡,掀开轻如蝉翼的纱帘,可看见碧水粼粼,沿着蜿蜒的河道缓缓流动。日光在湖面扑洒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好比金鳞闪闪发光,璀璨夺目。
风吹纱动,逝水流觞。
水榭楼台,风光无限,恰似女子风姿绰绰。
本来只是过来吃顿饭的,结果几人笑闹间日头便已西下,只有淡淡余温残留。梅超风自然知道赵旻摆宴的目的,虽然英雄救美的话本里,大多是美女以身相许。但这事儿和自己相关,梅超风也不退让。
赵旻说得含蓄,她也回得矜持。
有关杨康和赵念的事,两个人打太极,就这样过去了。
夜色渐浓。
伺候在外的小二走进来询问:“平王殿下,不知是否需要伶人歌者相伴?”
赵旻却是将眼光挪向梅超风,以她的意愿为准。
梅超风从未有经历如此风流雅韵的事,抱着好奇的态度,点了两个伶人和一个歌者进来。轻纱挥舞,临安城内灯火渐起,绚烂的灯火中,摇琴女子素手连弹,低吟浅唱,“依依呀呀”声中虚华奢侈气息尽显。
梅超风喝了些酒,有些头晕。
扶着水榭的雕花镂空的石柱,梅超风去往一边的庭院走去,杨康要陪,却被赵旻留下,说是有要事相谈,只让赵念一人陪着梅超风出去。
微风徐徐吹来,梅超风渐渐清醒过来,瞧见庭院内的长椅,直想躺在那上面,大梦一场。不想人还未走近,突然从角落冒冒失失的冲出一个仆役,一头撞进她怀中。
看这人的打扮,是个男人。
“啊,对不起……”
可听这个声音,虽然压抑着声线,可是语调柔媚,如黄莺出谷,是个女人。
是男是女,梅超风食指扣起来人的下巴,抬起来仔细打量。眸如秋水脉脉含情,面如桃腮白皙细腻,琼鼻挺直,羽睫如扇。姿容娇艳,仿若含苞欲放的玫瑰。
“你是……”梅超风迟疑一下,不确定道,“……韩窅娘。”
韩窅娘也认出了梅超风,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昨日里她才调戏了杨康。向梅超风一礼,韩窅娘窘迫道:“方才冒失,让姑娘受惊了。”
韩窅娘身着男装,做出这番女儿状态,虽然怪异,但因为其容颜娇媚,倒也不觉得难看,反而多了一分秀美风姿。
——“窅娘姐姐,真的是你!”
赵念方才一直在细细打量韩窅娘,直到现在才确定,飞扑到韩窅娘身边赵念一把抱住对方,喜道:“窅娘姐姐,我好想你啊!”
听着有些熟悉的声音,以及这么大胆的动作,韩窅娘慢慢环抱住赵念,轻拍对方的脊背,问道:“是念儿妹妹吗?”
“嗯嗯嗯。”赵念和韩窅娘分开,道,“两年没见,窅娘姐姐还是这么漂亮!”
“念儿也更美了。”
赵念拉过韩窅娘的手,喜滋滋道:“窅娘姐姐还没见到哥哥吧,他现在就在那边的水榭楼台里面,走走,我们一起过去。”
韩窅娘苦笑,她本就是一路追随赵旻而来,又岂会不知。
见赵念拉着韩窅娘走了,梅超风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好吧,她不是什么窅娘姐姐,也不是什么念儿妹妹,没人管她。看着庭院内的长椅,梅超风慢悠悠走过去,姿势慵懒的躺上去,然后闭眼,睡!
她向来浅眠,感觉到身前光线被遮挡,立刻醒了过来。拂开额前随风飘动的刘海,梅超风微微一笑,她心知必然是杨康见她久出未归出来寻她。月色皎洁,清冷光辉下,只见杨康蹲在长椅旁边,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湖畔水滨,亭台后院,隔过满城的灯火辉煌,只那一人久久凝视于你。
58、且言剑舞
作者有话要说:龙套描写太多了,我保证以后专心写师父和康儿。
然后赵旻赵念就这样……炮灰了
等两人携手回到水榭亭台的时候,只见韩窅娘执起酒盏,朝赵旻悠然走去。
她眸中光彩四溢,眼角上挑,无限娇媚,先掩面饮尽杯中美酒,随后才道:“平王陛下,我这一生只爱你一人,不知你可愿意只爱我一人?”
这话,韩窅娘第一次大胆的说出来。她以前从来不敢如此大胆将话说开,可是见识了梅超风和杨康之间的互动,她觉得若是自己勇敢一些,或许和平王之间的距离便不会这么远。
赵旻却是一愣,眼光在韩窅娘身上一定,笑容清浅浮现在嘴边,道:“窅娘,你知道,我只将你当做妹妹对待,并无男女之意。”
依然是这句话,两年前也是这句话。韩窅娘惨然一笑,放下空杯,眼神零星暗淡,不发一语慢慢走出水榭亭台。
“窅娘姐姐这么好一个人,我都是当她嫂子了,你怎么可以伤她的心!”狠狠瞪了一眼赵旻,再看韩窅娘并未走远,赵念赶忙追了出去,“窅娘姐姐,等等我——”
赵旻没有挽留,他知道若是给了希望而不去实现,才是对韩窅娘最大的伤害。回过身,赵旻看向入口处的两人,执杯遥遥一举:“刚才处理了私事,怠慢两位了。”
梅超风摇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拂袖而坐,诚实道:“我明白殿下的想法,不爱便不要。这种做法和你在杀人之后毫不在意的微笑一样,既无情又专情。我想这世上恐怕只有那个被你爱上的女子才会感到幸福。可惜韩窅娘不是那个女子,平王殿下,你的拒绝其实很残忍。”
在这一席话中,梅超风独独漏了一句没有说,那就是——
既然不爱,就不要对她们温柔,让她们产生幻想。
赵旻一愣,他没有想到梅超风会这么直言不讳的……教训他,嘴角浮起浅笑,道:“也许是我的想法和他们不同吧。”仰头饮尽杯中美酒,赵旻似微醺,眼神略有迷离,“对了,梅姑娘,杨公子,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如何?”
“什么游戏?”
赵旻从水榭墙台上摸下一枚明珠,放在手中道:“我三人轮流在桌前击箸而歌,然后明珠在余下两人之间传递,当歌声停止时,明珠在谁手中,谁就要即兴赋诗或一展舞姿歌喉。若是什么才艺也拿不出来,便要罚酒三杯。”
取过羽纱,赵旻往眼上一蒙,再摸过一双白玉箸,微微侧首问道:“不知这个提议可好?”
平王殿下,你都把准备工作做完了,能不玩吗?
然下一秒梅超风看着传到自己手中的明珠,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运气真好。
“我自罚三杯。”
认命的端过酒壶,梅超风为自己倒上一杯酒,将将欲喝时,酒杯忽然被斜侧里伸出来的手抢过去,只听见杨康声音清朗,“这酒,我代师父喝了!”
康儿,够爷们!
连饮三杯后,开始第二轮的游戏。
杨康接过羽纱蒙在眼上,然后手执白玉筷在酒杯上轻轻一敲。
只听“铿”的一声,如金玉相交,清脆悦耳。
继而微启朱唇,少年清越爽朗的声音在低吟浅唱中蛊惑人心,梅超风不禁听得痴了,以致最后无语的看着再次传到自己手中的明珠。
杨康取下羽纱,无奈的看过一眼,自发的拿过酒壶给自己斟酒。赵旻忙劝道:“杨公子,若是你一直替梅姑娘喝下去,会醉的。”
“无妨。”杨康斟酒,连饮三杯。
“这可不行,看来游戏的规矩要改一下,不然杨公子会第一个倒在水榭里。”手指在桌上敲击,赵旻道,“下一轮开始,明珠在谁手中,谁就要即兴赋诗或一展舞姿歌喉。切记,只有这两个选择。”
于是进行第三轮游戏。
好在这次明珠没有在自己手里出现,梅超风吁口气,幸灾乐祸的看着手拿明珠的赵旻。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赵旻大方的站起身,活动一下筋骨,姿势依旧慵懒,“旻不擅诗词,便以一曲剑舞聊以助兴。”说罢,赵旻走到梅超风身前,伸出手,微笑道,“还请梅姑娘借剑一用。”
手指拂过秋水剑身,梅超风似有不舍。
“平王可以用我的。”杨康却在此时将承影剑递了出去。虽然他自己也不愿意将剑借给赵旻,但是比起师父的剑被人玷污,他愿意牺牲承影。
赵旻神色幽深,婉拒道:“杨公子这把剑极轻,本王的剑舞却是需要一把重剑方行,而在座四人中唯有梅姑娘的剑可用来一舞。”
“这把承影剑是师父送我的礼物,系上古十大名剑,铸于商朝,为周人所藏。味爽之交,日夕昏有之际,北面察之,淡炎焉若有物存,莫有其状。其触物也,窃然有声,经物而物不见。”
指尖在剑身上一滑,杨康继续道,“虽然材质极轻,却也能够应付平王剑舞。”
一席话,震惊四座。
水榭外赵念脸色惨白,她送走韩窅娘后就立刻赶了回来,却不料听到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她记得晌午时分杨康说过,他最爱的人送了他一把承影剑,她以为杨康是在开玩笑,没想到承影剑是他师父送的礼物……恐怕哥哥一早就明白,所以才不赞成她和杨康过分亲近,原来他喜欢的是自己师父,那位梅姑娘?
赵旻却是为杨康的自大,上古十大名剑?应付他的剑舞?言下之意不就是即便他手持承影剑也不能发挥其内涵。
男人是好战的生物,尤其是在酒醉微醺之际。
被杨康一激,赵旻伸手拔出承影剑,他的眼神立刻冰冷起来,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锐气凛冽,杀伐果断。
拔剑起舞。
赵旻手中剑挥舞的极快,室内只见红影闪动,浮光灼灼。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平王身姿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持剑而立,剑锋下点,继而凌厉而上。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剑舞中夹带着沙场征战凛凛杀气,剑势如雷压迫外散,让人仿若有置身沙场的错觉,感受到金戈铁马铮铮铁骨浴血奋战之势。
……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最后一语,原本生猛的剑势随着赵旻的一个拧腰后退收起,恰似将军凯旋卸甲归田,可怜白发、老骥伏枥。赞一声“好剑”,赵旻脚步灵动,一个旋身,承影剑尖对准剑鞘,倏忽一声Сhā了回去。
快、准,若剑尖对准的不是剑鞘而是人的胸膛,更担得起一个狠字。
“不外如此。”
“嗯?”赵旻停下脚步,往杨康方向望去。
只见少年缓缓起身,握住承影剑慢慢抽出,室内瞬时红影夺目,赵旻甚至感觉到一股凝重沉静从剑身传来,仿若经历岁月洗礼的历史,肃穆而又庄严。
杨康执剑而立,身姿挺拔。
赵旻不知为何想到方才密谈之时,他与杨康说的那番话,看现在少年的动作,是想要挑战于他吗?
如是这样,他接受。
赵旻沉眸,准备看杨康舞剑。
谁知杨康只在他身边一晃而过,继而忽然收回剑,返身坐到梅超风的身边,将羽纱取下递给他,笑道:“平王殿下,你来击箸吧!”
赵旻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当他全力以赴严阵以待,等着杨康剑舞一场时,却被对方轻描淡写放过去了。就像他蓄力良久的一拳最后打在了棉花上。
十分憋屈。
不过,等他看见杨康手中的青绿蟠龙玉佩之时,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伸手往下一摸,赵旻发现自己腰间的蟠龙玉佩没了……原来早在擦身而过的一刹那,自己的玉佩就被杨康收走,若是杨康想要他的性命,轻而易举。
虽然自己一手飞镖暗器出神入化,但却比不上杨康身法高绝。
直到方才赵旻才确定杨康实力难测。再想想早先和杨康说的那番话,真是可笑之极。他竟然说杨康没有能力保护梅超风?怎么可能?
或许昨夜大内皇宫发生的那一系列机密事件就是他做的。(错,师父做的!)
赵旻心中思绪万千,但面上却没有一点表现,含笑接过羽纱,继续第四轮的游戏。
很不幸,这次明珠又轮到了梅超风手中。叹口气,梅超风说声献丑了,然后拉开技能面板,直接点上天山剑法。
漫天光影里红衣挪移,月华清冷,皎皎如兮。
腾转挪移间,红衣女子时而轻盈如风,时而重剑无锋。风吹轻纱,云遮圆月,梅超风身段风流,手持长剑迎风而舞,身影曼妙,婀娜多姿。
没有吟诗,只是单纯的剑舞。
漫天光影里,只见秋水剑寒光闪过,一剑飚血,梅超风立刻停止技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只青色羽毛的老鹰掉落在自己脚下,脑袋和身子分离——
死了。
“师父,没事吧!”
苍鹰突兀的出现,但却不知是否有危险隐藏其后。杨康立刻上前,侧身贴在梅超风身边,两人小心的注意周围的环境。
“苍隽?”却听赵旻一声呼唤。
杨康问:“你的鹰?”
赵旻点头。
危机解除,梅超风诚恳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杀它的。”
从苍鹰脚上去下一个圆筒,赵旻站起身,道:“我知道,苍隽不小心撞上了你的剑势,也该他有此一劫,不必介意。”
赵旻兀自打开圆筒抽出里面的绢布,全然不在乎地上老鹰尸首分离的惨状。渐渐的,赵旻神色渐渐激动起来,到最后竟是大声笑了出来。
他看向梅超风和杨康两人,激动道:“蒙古出兵攻打金国,势如破竹,大金灭亡之日不远矣。待到蒙古与金国战后元气大伤,大宋班师北上,必能收复国土,还我河山。”
赵旻以为梅超风和杨康都是宋人,是以说话时毫无顾忌。
岂料,杨康忽然从他手中抢过绢布,越看越心惊,到最后,竟是朝梅超风哑声道:“师父,父王被困中都……”
“你是金国人?”赵旻立刻放应过来,手中隐隐有寒光闪现。
“是又如何?”杨康反问。
只见赵旻身形快如急电,手中寒光乍现,继而一枚飞镖带有雷霆之势朝杨康攻去。拔剑相挡,承影剑身其轻,却有摧金断玉之威,一枚飞镖仅仅是挨着剑身便已碎成两半。眨眼间赵旻手中暗器皆被杨康挡住,而杨康手中之剑堪堪擦着对方脸颊而过,留下一道血痕。
这时忽听水榭纱帘簌簌声,一干侍卫从暗处显行,分别攻向梅超风和杨康两人。他们是平王的暗卫,见平王有难,立刻显行出来营救。
梅超风和杨康一早就知道这群人的存在,武功虽然不高,但是合在一起组成阵法攻击威力不可小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梅超风将秋水剑挂在腰间,继而装备离歌,输出10的内力,采用新增的催眠技能。
只听笛声悠扬,水榭内众人神志模糊,不出片刻就昏倒在地。
系统:玩家梅超风攻击大宋平王赵旻,身份由通缉犯转为叛国贼,削除宋国国籍。取消一切经验加成,宋国国境NPC好感度降为0。
梅超风将离歌微微离唇,无言。
早先剃掉赵扩头发时,系统就将她定位通缉犯,如今只是弄昏了赵旻,系统直接把她打入卖国贼一类,还削除国籍,取消经验加成。
换做以前,她可能会痛心。
不过,现在不会了,眼神幽幽看向杨康,她知道杨康要做什么。倘若金国国破,完颜洪烈必然难逃一死。康儿视完颜洪烈为生父,必会全力相助,她也一样。
完颜洪烈,说到底,还是她未来的公公。
——
当赵旻醒过来时,水榭里到处躺着暗卫,他以为暗卫都死了,后来才发现是昏迷了。遥遥看向西北方向,赵旻低声道:“他/她原来是金人,竟然是金人……”
“哥哥,我好难过。”赵念清醒后从水榭侧门绕了进来,走到赵旻的身边,她的眼眶发红,“原来杨康喜欢他的师父,他还是金人……”
说到最后,赵念竟是止不住的泪流。
叹口气,赵旻将妹妹圈在怀里,安慰道:“念儿,你是郡主,的未来很精彩,你未来的夫婿会是王孙贵胄,文武全才,他会很优秀,忘了杨康吧。”
“可是忘不了怎么办?”
“我也忘不了……但是他们是金人,我们却是汉人,必须要忘。”
59、且言中都
一路往北,但见沿途十室九空,路上行人纷纷逃难,都说蒙古与金兵交战,金兵溃败,四散逃逸。两人越向北行,越是疮痍满目,兵凶战危。
策马赶路三日终到中都,遥望城外五十里地,营帐一座连着一座,成千成万的战马奔跃嘶叫,成千上万的矛头耀日生辉。千万座灰色的营帐之中,耸立着一座黄绸大帐,营帐顶子以黄金铸成,帐前高高悬着一枝九旄大纛。
正是蒙古大军驻扎在外围困中都。
城内军士见到城下突然出现的两人,心中大惊,立刻拉弓开努警戒起来。
“来者何人?”守城士兵在上方问道。
杨康从怀中取出王府令牌,手上动作一送将令牌丢至守城士兵手中,沉声道,“我乃赵王世子,速速开门!”
守城士兵确认手中赵王府世子令牌无误后,立刻挥手,激动道:“快开城门,小王爷回来了!”
城门大开,两人一骑立刻冲了进去,直奔赵王府。
接连败退,加上粮草不济,中都被困一月中城内人心惶惶。京城不复往日繁华景象,大街上四处布满了临时扎起的帐篷,受伤的士兵互相搀扶,断腿伤手,有的直接被箭矢穿胸而过,有的被大刀横向划出三寸深的伤口,鲜血淋漓。
见此情景,梅超风立刻停下马,将背包里的丹药分发给重伤难愈的士兵,看见他们感谢的眼神和脸上因痛苦勉强挤出的笑容,梅超风安慰道:“先把伤养好,中都的百姓还要靠你们来保卫!”
闻言,众士兵眼中的悲痛黯然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殷殷期盼,那是对生的渴望。
他们中大多数是年轻人,有的刚刚成亲不久,有的家中还有老母幼子,他们知道,若是中都城破,蒙古大军南下必然会烧杀抢掠,他们的妻子,父母,孩子都将不复存在,他们决不允许这种情形发生,他们必须要活下去或者让其他人活下去。
只要有一人不死,他们就胜利了。
与此同时,有士兵将杨康回来的消息传到了王府。完颜洪烈正在书房内和麾下将士商量破敌之计,听到杨康回归的消息心中一喜,最后竟是哽咽道:“康儿!我的好儿子!”
丢开军务,完颜洪烈就要出去寻找杨康。
“王爷,万万不可!”
跟随在完颜洪烈的将士立刻阻拦道。他们知晓杨康乃是汉人之子,此刻见杨康在战事吃紧的时刻回来,纷纷出言劝诫完颜洪烈要小心杨康。
完颜洪烈听了,却是对众将士坚定道:“若是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信,还能信谁?”
(众将士默默吐槽:王爷呐,那不是亲儿~)
完颜洪烈寻到杨康时,他和梅超风正在给伤病治疗。只见原本被蒙古兵弯刀伤至肺腑的士兵服下一颗黑色丹药后,脸色立刻好转,虽然胸膛上的伤口依旧狰狞,但士兵神智却渐渐清醒过来。随军大夫过去把脉,喜道:“真是灵丹妙药啊,现在他已经性命无忧了,只要调养一番即可!”
“不,我要去杀敌,我要杀了那些蒙古兵!”那名士兵却是不依,挣扎着要起身。
梅超风却是一把将他暗了回去,示意随军大夫替他把伤口上的绷带缠上,然后才开口教训道:“以你现在这种状态上战场,还没有杀死蒙古兵就已经被人家给杀了,要是早知道你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我就不会浪费一颗活血丹来救你了!”
梅超风说话虽然狠了点,但也是气这个士兵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见这个士兵依旧是茫然懵懂的样子,杨康弯下腰,眸光清澈坚韧看向士兵道:“我能明白你此时的心情,诚然不能上阵杀敌罔为军人,但是你要知道中都三十万士兵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上战场。在养伤的这段时间,你能做的事很多,可以和随军大夫一起救助伤者,可以和后勤兵一道运输各项物资辎重……然后等你伤好,再上战场!”
梅超风和杨康,一个严厉中不失担忧,一个温和中暗含鼓励,最终的目的都是让这名士兵打消上战场的念头好好养伤。
完颜洪烈在不远处听着,深感欣慰。
治军者,不单单要让麾下士兵士气高涨,也要有仁爱之心。往前一步,完颜洪烈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一身银白盔甲,虽有多处破损却丝毫没有消弭身上的杀伐之气。
“见过赵王爷!”
沿途士兵立刻叩首下拜,杨康却是举步上前,激动道:“父王!”
完颜洪烈见了自己久别的儿子,也是好不高兴,双手把着杨康的双肩,仔细地看着,“吾儿终于回来了!”
此话一出,周围士兵一片低呼,窃窃私语。
“他竟然是小王爷?”
“不是说他是宋人吗?”
“小王爷救了我们的性命,就是我们的恩人,管他是宋人还是金人!”
“嗯嗯。”
一群人连声附和,看向杨康的目光更加热切了。
父子相聚,情真意切。一阵嘘寒问暖过后,杨康向完颜洪烈询问起了军事。沿着城墙而上,完颜洪烈看着远处绵延的蒙古军帐,神色沉重道:“康儿,你不该回来的。”
杨康却道:“父王被困中都,康儿此次回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救出父王。”
完颜洪烈举目眺望远方,一年不见,他的鬓发已经发白了许多,风霜满面,眼角的皱纹也深了几许。叹口气,他道:“康儿,你不在中都不知道,这一次成吉思汗派遣拖雷与木华黎为先锋统兵攻打我金国,出东数场大战,将金兵打得溃不成军。我作为统率,却是连吃败仗,龟缩于中都不敢出。现在蒙古军中的细作又传来消息说成吉思汗八十万大军将至,而我中都只有三十万兵力,强弱悬殊,若是中都在我手中被破,让那蒙古大军会长驱直入亡我金国,我便是千古罪人,康儿,父王会与中都共存亡,你长大了,懂得孝顺父王,父王很欣慰。但这一次,你真的不该回来。你走吧——”
杨康摇头,态度坚决,“父王,你若不走,康儿也不走。再者康儿在中都生活了十八年,早已将中都当做自己的家乡,此次蒙古大军南下,康儿也要上战场,不让中都百姓妻离子散生离死别的惨剧发生。”
完颜洪烈听了这番话,心中甚感欣慰。但他却不愿意杨康和自己一起死守中都,等回到王府差开杨康后,完颜洪烈将梅超风请至书房。
书房内,完颜洪烈一身戎装。
见梅超风进来,完颜洪烈立刻请她坐下,并道:“梅师父,我请你来,是有一事相求。”
此时,完颜洪烈并不知道杨康和梅超风已经私定终身的事,他的印象里,梅超风仍旧是杨康的师父,而杨康又对这个师父言听计从。
“不知王爷有何事?”梅超风问道。
“梅师父,若是有一天中都守不下来,请你一定要护住康儿的安全,带他离开这里。这是我做为父亲的一个请求,请你一定要答应。”完颜洪烈并不知晓杨康已练成九阳真经,一身卓绝武功鲜有人敌。他只道梅超风武功诡异难测,希望破国之日她能将杨康救下。
此时,梅超风脑海里想的却是一路行来所见凄惨情景,她知道杨康会选择留下来,有部分原因是想救下完颜洪烈。但更多的,却是不忍中都百姓妻离子散生离死别,不愿蒙古兵一路南下烧杀抢掠……
沉吟半晌,梅超风道:“王爷,若真到了那一日,即便是千难万险,我也会带康儿离开。”
“多谢梅师父大义!”
完颜洪烈话音刚落,忽然听闻战鼓如雷,号角频催。接着一名小兵冲进书房,“报,有紧急军情!”
“说!”
“蒙古大军连夜点兵,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围攻而来,中都危矣!”
60、且言战事
“王爷,国主传来圣谕。”王府管家来到书房之内,将消息告诉完颜洪烈。
“你先去召集众将士来书房商议战事,然后再让康儿过去接旨。”转身,完颜洪烈看向梅超风道,“梅师父,战事紧急,还请回避。”
紧接着只见数十将士步履匆匆走进书房,隐约听见众人群情激愤,商议御敌大计。
书房内灯火通明,只有完颜洪烈声如洪钟,沉稳从容的分析战局。手指在书房内的军事布阵图上一点,完颜洪烈道,“如今蒙古大军从三个方向围困中都,我们不能退,只能战。此刻蒙古大军虽然兵临城下,但城外挖有战壕沟壑,他们必然不会全力出动,故最开始过来的定是弓箭手和步兵。我们只须要守过第一波的攻击,趁他们兵力交换之际发兵出城,拼死一战!”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
众将士都知道这是一场强弱悬殊分明的死战,但是他们别无选择,唯有一战。这些人里有一个穿着朱红铠甲的壮汉,他的铠甲原本是银色的,可是连绵不断的战役下来,铠甲早已被鲜血染红,很多地方连中都护城河的水也洗不掉,这是他奋力杀敌的标志。
只见他将头盔取下托在手里,然后跪向完颜洪烈的方向,吼道:“拼死一战!”
随着他的宣誓,剩下的将士都将头盔托在手中,跪下,齐齐吼道:“拼死一战!”
片刻之后,完颜洪烈一身戎装而出,携同众大将铁骑如电赶往东门城墙。只听得擂鼓震天,点兵备粮,选马拣械,人人忙碌。
从城墙上眺望,十里地外,烽火弥天,箭如蝗发,长刀闪动,烟尘中铁蹄奔践。蒙古大军一路袭来,伴随着狂嘶咆哮声,震耳欲聋。面对如此千军万马包围的阵仗,城内众将士内心颤栗不已。
然而前线八千士兵却早已集结成阵,奋力抵抗。
这八千士兵俯蹲下/身,然后将弓箭手掩护在后面,继而将黑色的盾牌举在头上,远远望去就像一道黑色的盾墙拦截在蒙古大军前面。
敌方箭雨无情,飞箭比骤雨更密集地落下,击打在盾牌上,发出重金相交的争鸣。盾牌下的士兵们哀吟出声,却无人得闻,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他们咬牙坚持下来。等箭雨微停,他们立刻转变方位,让后方弓箭手拉弓上弦,朝对面蒙古士兵射出。
漫天飞矢,血花四溅。
继而金国士兵盾墙打开,从中间留出一道空隙,数千名士兵从通道中往前冲去,他们右手持剑,左手护盾,渐渐和蒙古步兵缠斗开来。
完颜洪烈手掌撑在城凹之上,注视着蒙古大军营帐上的苍鹰标志,眼神冷毅如铁,“竟然是他来了,成吉思汗亲自来了!”
眼光眺望远方,完颜洪烈心中生恨,他恨自己没有在十年之前将成吉思汗扼杀于枪下。成吉思汗十年隐忍不发,即便是他也错以为成吉思汗已经臣服大金,没想到一切不过是卧薪尝胆。十年磨一剑,到今日成吉思汗终于伸出隐藏的獠牙,狠狠告诉所有人他回来了。
“父王,国主实在太过分了!”杨康接完圣谕,便星夜往城墙方向赶来。
完颜洪烈回过神,怒斥:“康儿,你来这里做什么?”
只见杨康身着银色铠甲,一手托着头盔,一手拿着明黄|色的圣旨疾步而来。等走到他面前,狠狠将圣旨摔在地上,道:“父王,国主竟然让我们放弃中都,往南退兵。这不是弃中都子民于不顾吗?”
“荒谬!国主竟然如此儿戏!”完颜洪烈全身发抖,却是气急,“康儿,你现在立刻去皇宫向国主言明,即便战死完颜洪烈绝不弃城而逃!”
杨康却是绷直了身体不动,一路行来他也知道前方战事吃紧,完颜洪烈此刻让他去皇宫无非是要打发他离开。
“父王,这件事等战事结束后再说不迟。今夜一战,我也要参加!”杨康剑眉紧锁,薄唇微抿,说话时掷地有声,坚定不移。
“你——!”完颜洪烈见杨康神色坚定,无可奈何,只能一甩手,道,“要留下也可以,别在城墙上当靶子,你马上给我下去,去照顾那些伤兵!”
杨康转身望向城内,只见城内士兵前后奔走,虽然秩序有然,但是动作没有了往常的利落,士气低迷地几近惶惶。
而在不远处安置上伤兵的帐篷外,一抹红影飞快闪过。
“师父,你怎么在这里?”杨康赶过去,拉过梅超风的手,急道,“你快回王府。”
就像完颜洪烈担心杨康的心情,此刻杨康同样担心梅超风,虽然知道她武艺高强,但就是不舍让她受到一丝危险威胁。
拉着杨康在最近的位置坐下,梅超风从容的接过一块木板,给身边的伤兵固定住腿骨,一边包扎一边道:“不要做剧烈的动作,相信你的战友,他们会守住中都的。”接着,梅超风又要给下一个伤兵处理伤口。
“师父,这些事情让别人来做。”杨康唤过随军大夫,让他们把梅超风手里的工作接去。随军大夫接令立刻将梅超风手里的刀创药收走,然后再拿走绷带。
梅超风看着空空无一物的双手呆滞片刻,然后抬手在杨康额上敲了一记,“好不容易当回南丁格尔,结果被你破坏了!”
“南丁格尔?那是什么?”
“忘了你不知道,南丁格尔是一位很伟大的女性,一个救死扶伤的护士,恩,或者说医者更适合。”梅超风站起身,看着源源不断送来的伤兵,她可以想象此刻前线战事的火热。
杨康虽然没有听得太懂,但也点点头,然后迅速将梅超风从军医帐篷里面拉出来,牵过一匹马来就要扶她坐上去,握紧对方的手,杨康不舍道:“师父,你回去吧。”
“我不走。”梅超风皱眉,拒绝道,“时间紧迫,随军大夫根本来不及处理伤患,我能救一个是一个。”
对于在和平世界长大的她来说,战争是一个很遥远的事情。而在这个世界六年的时间她一直活得很太平,是以她忘了这个时代其实是个枭雄辈出的乱世。不久之后大金要亡,大宋要亡,独留蒙古策马南下,统一中原。
就是因为知道这种结局,她才会感到无能为力。凭她一己之力,无法扭转大局。除非金国有更强的援军,比如大宋,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她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救下更多的人。
三个时辰后,城外十里,战事稍歇。
只见蒙古大军先锋将军拖雷挑起一名金兵的尸首,挑衅道:“完颜洪烈,龟缩在城内,可敢出来一战?”
声音洪亮,但传入众人耳中却显得荒凉肃穆,许多人都忍不住哭泣起来。
——这意味着城外奋勇杀敌的八千士兵已然战死。
但是相信蒙古大军的伤亡不会比他们少或者更多,他们没有白死,因为他们用自己的性命阻拦下蒙古大军的进攻,将他们拦在十里战壕之外。
完颜洪烈站在城墙之上,手中拳头紧握,青筋毕露。他一直注视着战场,自然知道那八千将士的英勇。迈出沉重的步伐,完颜洪烈敲响战鼓,扬起令旗,大声道:“半刻钟内所有人在城门聚集!”
61、且言请命
翻身骑上战马,杨康赶到完颜洪烈身边,道:“父王,我亦同去。”
完颜洪烈眼神复杂看向杨康,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是十八年来的感情已经让他把杨康当做自己的亲儿。
和普通人一样,他也希望一家人团圆尽享天伦之乐。
但是他并不仅仅是一个父亲,他还是大金的王爷,是中都三十万将士的统帅。握紧缰绳,战马在座下嘶鸣一声,看着杨康满眼坚定,完颜洪烈心中不忍:“康儿,你留在城内。”
“父王……”
“这是军令!”
“——是!”
完颜洪烈说完,统兵点将,然后打开城门,众将士跟随其后咆哮着冲了出去。
短兵交接,战场上兵荒马乱。
杨康绷直身子,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俯瞰十里地外的厮杀,这是他第一次感受战争的无情,第一次看到父王的威武英勇。
黑夜中可以清楚看见刀戈兵戟闪动的索索寒光,听见刀剑相击时发出的金鸣声。士兵们英勇无惧,勇往直前。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完颜洪烈骑在最前首,手起刀落,寒铁的光泽闪过,便有一个蒙古士兵扑被他一刀砍在脖颈上,脑袋骨碌地滚下来。后面的士兵们挥舞着刀戈兵戟奋力冲杀,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一般,无意识地挥动着能杀人的武器,将敌人击杀。一路前进,都是踏血踩尸而行。
那一声声惨痛的呻吟和嘶吼,都是一种听觉的刺激,激发起士兵内在的暴戾。
为了中都的百姓,为了家中的妻子孩儿,他们的信念中就只有杀。
杀杀杀!
直到天方泛出一丝鱼肚白,双方才鸣金收兵。
战场上浮尸遍野,鲜血成泥。断肢残臂,拦腰而断的半边身子,金人和蒙古人的残骸混在一起,分不清楚到底谁是谁的?众将士回到都城,浑身是血,银白的铠甲早已被鲜血染红,但脸上的表情却是狰狞中夹杂着兴奋,他们的凯旋迎来了城中百姓的欢呼,以少胜多,他们以三万兵力勇扛蒙古十万先锋大军。
然,完颜洪烈却并不乐观,“兵力悬殊,我们不能主动出击,那样会损失更多的士兵。”
“王爷,难道要我们想龟孙子一样躲在城里面?”依旧是最初向完颜洪烈宣誓的那个红衣将军,方才大战中他的脸上被蒙古人从眼角到下颌斜刺里划出一道伤痕,他却毫不在意,把血水抹掉之后就继续冲杀,此刻听完颜洪烈说要躲在城内不出,不满道,“是男人就应该战死,像我们这般躲在城里,算什么事?”
“耶摩罗,你说除了死守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完颜洪烈摆手,心中万千豪气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我已经吩咐下去加固城墙防护,每隔一丈之内就有弩兵守着,再派十万士兵守在城门口,如此中都城墙碉堡坚不可摧,任他成吉思汗兵再多也难以攻破。”
完颜洪烈下达闭城不出的命令后,士兵们先是疏散城墙附近的百姓,然后忙着修护下方的铁网栅栏,金铁相交的索罗声响个不停。
杨康脱下铠甲,挽起衣袖,也和着众士兵一起修护铁网栅栏。
尖锐的矛锋安Сhā在栅栏之上,泛起森冷的寒光。若是有敌人冲入城门,只需将栅栏横向往前推进,尖锐的矛锋刺进敌人的身体,必死无疑。
见杨康在城门敲敲打打的动作,知道他身份的军官立刻劝道,“小王爷,这些事还是让下面的士兵们做吧!”
杨康将矛锋安在栅栏之上,然后用铁丝固定住,头也不回道:“父王选择死守中都,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而且……”杨康将视线挪到正在军医帐篷里面救治伤兵的红衣丽影,嘴角浮现出一抹浅笑,“……她也在。”
这时候只见一名老妪从远处缓缓走来,佝偻着身子,手里挎着一个青绿色竹篾做成的菜篮子。一名正在修护栅栏的士兵立刻跳了起来,跑过去将老妪扶过来。
“娘,你怎么来了?”
老妪笑起来,双手颤颤巍巍的将菜篮子放到地上,然后掀开篮子上面的方布,露出里面热气腾腾的包子,将包子递到士兵的嘴边,老妪道:“儿啊,家里没多少粮食了,我就只能做这些包子过来,你快些吃,别饿着了。”
士兵眼睛里泛出泪花,咬下一大口包子,哽咽道:“娘,你,你也吃。”
老妪摇头,颤抖着手,将包子递给旁边的杨康,“小兄弟,你也吃。”
接着她又将剩下的包子分发给其他士兵,一干士兵吃着手里热气腾腾的包子都忍不住红了眼眶,流下泪来。
“娘,你快些回去吧,外面天冷,你别冻着了。”
“好,我这就走。儿啊,明天我还会给你们做包子来,不过冬天马上就到了,又死守都城,咱们家粮食不多,只能省着点。”
杨康手里拿着包子,忽听到老妪这句话,心有所悟,问道:“老人家,到了冬天家里粮食不够吗?”
老妪点头道:“咱们这儿是西北苦寒之地,到了冬天没有粮食,也不能和宋国交换,像我们这样的小户人家,家里没有存粮,到了冬天就难过了……”
粮食,杨康叼住嘴里的包子,脑海里已经有了战略。
成吉思汗从蒙古一路打到中都,战线绵长,粮草肯定不济。如今天气逐渐严寒起来,他们又深入金国腹地,若是没有粮草接济,必然元气大伤。
“老人家,多谢你了!”和老妪道过谢,杨康立刻站起身,牵过战马直奔完颜洪烈商议军事的书房。
见杨康一骑绝尘而去,那名老妪问道:“儿啊,那人是谁?”
“他是完颜王爷的儿子,小王爷。”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完颜王爷替中都百姓御敌杀将,我们感激他都来不及,现在遇到小王爷,我竟然只给他吃了个包子,娘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呐。”
杨康回到王府之时,完颜洪烈正和一干将士在书房商议军务。
“父王,孩儿有御敌良计!”推开房门,杨康激动道。
不过在见到房内分两行侧坐的将军们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说声抱歉后他走到完颜洪烈身边,将自己方才想到的计策向完颜洪烈和盘托出。
起初众将士还对杨康不以为意,可是当听完他这一计釜底抽薪,不由惊叹小王爷天资聪慧。
耶摩罗更是直接站起身,往杨康肩上一锤,“好样的,不愧是王爷的种。”说完,耶摩罗才反应过来杨康并不是完颜洪烈的亲生儿子,立刻改口道,“不愧是咱金国的小王爷!”
完颜洪烈倒是不疾不徐,仔细演练沙盘之上的战局,再参考阵前地图,沉思半晌才道:“康儿此计甚妙,蒙古人深入大金腹地,远涉苦寒不毛之地,本来就是费时费物,我们若烧了蒙古人的粮草,必能让他们后援补给不足,元气大伤。只是,该派谁去呢?”
杨康闻言立刻单膝跪地,请命道:“父王,康儿愿去!”
挑起眉,完颜洪烈薄唇微抿,问道:“康儿,你有把握?你连仗都没有打过啊!”
一旁沉默的耶摩罗忽然道:“小王爷勇气可嘉,王爷,耶摩罗愿随小王爷一起去烧了蒙古人的粮草!请王爷恩准!”
“请父王恩准!”
62、且言逆袭
因为是要逆袭蒙古大军后方的粮草大仓,所以杨康和耶摩罗在城内悄声集结了八百将士。
这八百将士手持甲盾,神色紧张激愤。他们中间甚至还有十几岁的孩子,身上穿着破损的甲胄,却是毫无畏惧的挺起胸膛。
此情此景让杨康心中一瞬间涌起无限豪气。
耶摩罗先是缓步在将士身前走动,继而他眼神一厉,大声问道:“此次逆袭,危险万分,你们可敢随我一战?”
众人抬头挺胸,齐齐吼道:“敢!”
耶摩罗又问:“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而战?”
众人有些茫然,接着只听耶摩罗声动九天,气势磅礴。
“为了我们的家人!”
“为了中都!”
“为了大金!”
耶摩罗每说一句,下面的士兵的眼神就会激越一分。到最后所有人举起手中的盾牌长刀,跟着耶摩罗的声音吼道:“为了我们的家人!为了中都!为了大金!”
群情高涨,斗志昂扬。
这一战,是杨康人生中的第一战。
从细作传回来的地图确定蒙古大军屯集粮草的位置后,杨康和耶摩罗带领着八百士兵他们连夜从中都西门而出,为求便捷走的大都是林间小路,蜿蜒曲折,荆棘不断,慢慢由后方包抄蒙古大军的粮草屯子。
屯子附近只有零星的士兵看守,秩序非常松散。也是蒙古人的自大,他们没有想到一直龟缩在中都城中不出的金人会派兵来烧他们的粮草。
手臂缓缓抬起,杨康往前一挥,如刀锋般落下,“去!”
前排的士兵得令后立刻在阴影中潜行,从后方靠近那些蒙古士兵,抢在对方反应之前暴起,继而横刀抹掉对方的脖子。
潜行,暴起,击杀。
暗夜中的逆袭已然开始。
耳边忽听到一声声压抑的呼吸,不用回头杨康也能猜到是少年郎们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景,宣泄着自己对死亡的恐惧和紧张。他自己何尝不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画面,手中握紧承影剑,杨康咬紧牙,神态比冰更冷竣……
这是一场以少打多的扑杀,不计手段,不计生死。
八百士兵倾巢而出,动作无比迅捷,一波波血雨飞溅到青布帐篷之上,灯火辉映下一个个蒙古士兵倒了下去。终究还是有疏漏,当一个小兵暴起击杀蒙古士兵不慎被发现,立刻惊叫起来:“金人来袭了!”
杨康立刻上前将这个蒙古士兵横刀杀掉,但是连绵不断营帐因为这一声呼喊亮了起来,周围渐渐传来士兵集结的隆隆声、铠甲摩擦的莎莎声。
粮草屯子旁边早已堆好了易燃的稻草,众人点燃松木火把,再将烈酒倒下,顷刻间,只见大火扑天而来,熊熊烈火映亮了整个天空。
听见周围的脚步声愈发密集,有人不禁小声问了出来,“小王爷,我们可以冲出去吗?”
原本的计划,只要没人发现,他们可以在火烧粮仓后全身而退,不料却因为一时疏漏暴露身形,众人心中慌乱,不由将目光移向耶摩罗和杨康,而在这两人中,毫不费力斩杀蒙古士兵的杨康更是他们的主心骨。
“会的——!”杨康握紧手中剑,偏过头,眼神清亮,“你们忘了还在中都等候大家凯旋的的父母妻孩了吗?我们会回去的,你们想见到他们吗?……要是想,就打起精神,现在立刻后退!耶摩罗你带四百人往东,余下的和我走!”
这次逆袭中耶摩罗原本是统帅,可是跟在杨康身后,他突然产生了一种自己身前站立的不是别人而是完颜洪烈的感觉,小王爷,就像他的父亲一样,英勇,果决。
沉沉看了一眼杨康,耶摩罗挥手代领着四百沿着东方离去。
随后杨康让余下的士兵先走,他断后。
“小王爷……”有人不禁恸哭,“你先走,我们留下来!”
杨康知道自己身负九阳真经的武功,从蒙古大营中离开并不难,但是现在也没有时间解释,他沉声道:“这是军令!”
“杀出去——!”听到这声号令,士兵们虽然有过迟疑,但依旧快速列好阵型,手中持刀戈兵戟,冲杀出去。
在杨康的掩护下,士兵们很快赶到了距离已不远的山野小道上,只要过了那里,就能摆脱蒙古士兵的追击,借着夜色逃离险境……
就在这时,杨康忽然听见破空的声音传来。
回身,将羽箭斩落在地,因此也看见了那个手持弯弓,怒视着他的男人。
“郭靖!”
看看郭靖的身边,只有十来个士兵,杨康打着手势,让剩下的人离开,他自己则是留下和郭靖对峙。
郭靖将弯弓放下,眼神复杂的看着他,“杨康,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杨康面带嘲讽道:“郭靖,我也没有想到会见到你,金刀驸马。怎么,你已经选择放弃黄蓉回大漠做驸马,以后享受荣华富贵吗?”
郭靖语结,无法和杨康争辩,只问,“那你呢,杨康,你竟然去帮完颜洪烈?”
“如同你为蒙古,我为大金罢了。”
“……为何你要这样,我们的父辈是兄弟,金人作恶多端,杀害蒙古多少百姓,你为何执迷不悟要替金人做事,完颜洪烈到底用什么蛊惑了你,难道小王爷的名号就那么诱人?娘亲一直要我照顾你,可是你根本就没把把当兄弟!”
皱起眉,杨康不愿和郭靖争辩,各为其主而已。
他是站在蒙古人的立场上恨金人,但中都的百姓就该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吗?金国那些已破的城镇上的百姓就该被成吉思汗屠杀吗?
眼光注意到远处粮草屯子火势越烧越烈,他知道这次逆袭已经取得了胜利,先前为了给士兵们争取逃离的时间,他才会和郭靖辩论,此刻已然不用了。杨康直接将承影横在身前,道:“郭靖,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夜,就来一场决断吧!”
——郭靖VS杨康——杨康WIN——
梅超风在军医帐篷里看到杨康的时候,他一手托着头盔,一手扶在自己的腰上,咧着嘴对他笑,眼神澄亮清明,映着她红衣侧立的身影。下一秒,手中的刀创药突然掉到地上,白色的粉末倾洒而出。
梅超风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血人,捂住嘴,唤道:“康儿……”
浑身是血,脸上,铠甲上,里衣上,头发上,到处都是血。
“师父,我回来了。”走到梅超风身边,杨康激动道,“我们烧掉了蒙古人的粮仓,一把大火全部烧光了!”
杨康很兴奋,他第一时间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梅超风,当他将八百人完好无损的带回来时,他立刻就赶到梅超风的身边,没有理由。
他只是好像见她。
努力忽略掉杨康身上传来的浓厚的血腥味道,梅超风从一边取过棉布替杨康擦干净脸上的血渍,她仔细打量少年的眉眼,在她不知不觉中少年的轮廓渐渐坚毅起来。脸上的笑容很阳光,也很舒心。
尤其是在中都经历了连番战役之后,他的心性变化了很多。不是一直以来对她的亲切依赖,而是另一种成熟稳重。
不过不管他的心性再怎么变,对自己的态度却是一如既往。
只是,瞧着他浑身浴血的样子,食指和拇指不由圈成一个圈狠狠揪住对方的脸颊,“你怎么可以如此鲁莽,若是,若是……”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她怕。
反手握住梅超风的手,杨康靠近梅超风,不由自主反扣住对方的腰,两人隔着盔甲紧紧的贴合着。任对方在自己的脸上摩挲,他的眼中只有她。
梅超风抚摸着杨康的脸,那里已经不像小时候那般圆润,多了分瘦削和刚毅,白净的脸上满是血污,却挡不住那一双清亮温润的眼。心思百转,酸楚从心头汇聚鼻尖,梅超风第一次觉得世界很真实,抚摸的动作渐渐用力,她低沉着声音问:“你不知道这很危险吗?即便你练成了九阳真经,你就敢单枪匹马闯蒙古大营?”
脑袋在对方手心里蹭一蹭,杨康伸出一根手指比在梅超风的唇上:“师父,不只是我一个人,还有耶摩罗将军,还有八百将士,我们都回来了。”
言语间是自豪,是英勇,更是喜悦。
梅超风这才隐约听见外面的欢呼,而帐篷内正在处理伤病的随军大夫亦道:“梅姑娘,我们小王爷是个好男儿,火烧十里粮仓,一剑挑十人,最后还力敌蒙古第一勇士和金刀驸马,十分威武啊!而且小王爷一回来就跑到这里看你,对你十分紧张哟!”
随军大夫早已看出杨康和梅超风之间的互动,适时的帮他们添柴加火。至于剩下的,就要看这两小儿自己发展咯!
随军大夫暧昧的笑容让梅超风有些不好意思,缩回手将杨康带到空下的床位上坐下,然后拂开他额前的刘海,用棉布仔细擦拭掉上面的血渍。
白皙圆润的食指轻轻按在自己的脸上,酥酥麻麻的,似乎有什么正从师父的食指传递到自己的身体里,奇异的感觉让杨康不禁闭上眼。棉布在师父的手中从脸颊移动到脖颈,杨康微微昂起下巴,那样子就像一只渴望被主人抚摸的小猫一样。
喉结忽然动了一下,心里面似乎有什么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
杨康睁开眼专注的看向梅超风,眼睛里似乎有一小簇火苗。伸手抓住在眼前晃动的柔荑,杨康将脑袋埋在师父的肩上,呼吸间满是对方散发出的馨香。
梅超风擦拭的动作落空,又被杨康突然抱了个满怀,心生无奈。看着他满身鲜血全沾染到自己的绯衣之上,皱眉道:“康儿,你一身都是血,快点放开我。”
杨康却是不动,双手如铁般紧紧箍住梅超风的腰,似乎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康儿……”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梅超风不由想到在临安那一夜的激吻,忍不住低吟一声,脸颊上飞起一抹红晕。
杨康抬起头,恰好看到这一幕,胸腔中怦怦乱跳,情不自禁的——
他以唇相贴。
对于已经有过好几次激吻经验的这两人来说,此时的舌吻轻车熟路。亲密无间的贴触,温柔又坚定的摩挲,温湿的唇瓣缠绵不舍,到最后两人的舌头也纠缠到一处。
忘我的亲吻,让他们两人完全忽视了帐篷内还有其他人的存在,没有发现帐外伫足的耶摩罗以及他身后的一干将士。
以至于当完颜洪烈将他俩人召到王府谈话时,两人还摸不清楚状况。
63、且言成亲
当完颜洪烈知道杨康和梅超风闹出的事后,很是震惊,但是震惊之后就是精打细算了。
首先是名声上的问题,梅超风比杨康大上许多,还是他名义上的师父,容易给人诟病。但是金人不像汉人那么迂腐,他们不计较这些。
再者梅超风本身实力难测,出嫁从夫,未来也可能会成为康儿的助力。
而最重要的是,完颜洪烈终于确定杨康没有龙阳之好。
当年完颜洪烈在杨康成年时送了几个年轻貌美的婢女过去,但是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被杨康扔了出来。那一夜,什么也没有发生,之后的几年杨康也没有近女色。
这让完颜洪烈曾经一度认为他爱好龙阳。现在才明白康儿原来不是不喜欢女人,而是喜欢的那个女人太过遥远。就连他也没有猜到杨康会喜欢梅超风,毕竟这个女人强势、冷悍,除了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再无半分女人的温婉气息。
不过,康儿喜欢,也算是他俩的缘分。
是以当完颜洪烈见到梅超风和杨康两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们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然后将眼神转向杨康,完颜洪烈问道:“康儿,你愿意娶梅师、梅姑娘为妻吗?”
杨康握紧梅超风的手,欣喜道:“康儿愿意!”
“那么梅姑娘,你愿意嫁给康儿吗?”
梅超风点头。
完颜洪烈突然而来的问话让她感到诧异,似乎他对自己和杨康两人的事情并不惊讶,还十分鼓励,眼神中甚至满满的期待。
随后,梅超风便知道这份期待的来源了。
因为完颜洪烈很淡定的说:“钦天监推算出后天是黄道吉日,你们成亲吧!”
“这会不会太快了!”梅超风大步上前,急声问道。虽然喜欢杨康,但是两天后就成亲,这也太麻利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闪婚?
当梅超风甩来自己的手上前质问时,杨康心中有一瞬间的失落,低下头道:“父王,两天的时间很仓促,很多东西都来不及准备,我希望能给师父一个华丽盛大的婚礼,这件事能以后再说吗?”
“急吗?可是除了后天是好日子,之后的半年都不宜嫁娶。”完颜洪烈眨眼,道出一个事实。
要么后天成亲,要么半年都不能成亲。
——你们自己选择。
——
在惨烈的大战过后,任何喜讯都能让这些身心俱疲地士兵大感振奋。战争带来的残酷与悲伤,需要用时间去冲淡,但那些令人开心的事件却加速他们心灵创伤的愈合。
梅超风和杨康的婚礼,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进行的。
虽然时间仓促,但是完颜洪烈却是做足了准备。先将此事禀报了国主,加封杨康为宁王,世袭爵位,继而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步不差。
忙忙碌碌,终于到了成亲的日子。
梅超风换下绯红冰蚕衣,穿着一身重大红色嫁衣。蜀锦百蝶深衣,□红罗裙,配着素青色金累丝霞帔,华贵无比。婢女们将她的长发挽在头顶盘了个发髻,用透额纱固定,两侧簪上珠花。对镜一照,只有模糊的影像,根本就看不见自己长什么样子。
微微侧首,头顶金步摇颤动,桂枝状的流苏儿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咚的悦耳声响……
“小王妃真美!”一旁的梳头丫鬟赞道。
梅超风站起身,在原地转个圈,大红嫁衣袍袖翻飞,华丽张扬,她看着身边梳头的丫鬟,眼神期盼,问道:“我漂亮吗?”
“小王妃就像天仙下凡一般。”
“可是,我不喜欢这头发。”梅超风手指盘弄上头上的髻,平常时候她的头发都是披散着,现在忽然盘在一堆,有些地方加了假发并用发笄固定住,让她非常不习惯。她很想将不属于自己的假发取下,但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最美,她还是坚持了下来。
“小王妃,时辰到了!”
听着外面仆从的提醒,婢女们忙给梅超风戴上鎏金的凤冠,再盖上一方绣有龙凤呈祥的喜帕。梅超风的视野立刻变得狭窄了,她只能看见自己足边附近的景物。
有着侍女的搀扶,梅超风缓步往外走去。
她和杨康的婚礼完全按照金国王爷的最高规格来办,前面做了什么她记得不是很清楚,直到她跨过了火盆,越过了马鞍,手心被熟悉的温度牵上时,她才感觉到温馨。
这是她的婚礼。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属于她的婚礼。
这一刻她突然好想哭,她一个人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六年,除了系统其它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最初的最初,她只相信系统,其它人在她眼里不过是过眼云烟。可是,什么时候,她的心被身旁的少年给占据了?
是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是他单纯的爱恋,还是他愿意永远陪着自己的心?
可以说,对于杨康,她一开始的感情绝不是爱情。那是一种由陌生人到同伴,再由同伴到爱人的升华。如今,她成亲了,身边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只有……康儿。
所以绝对不可以骗我,答应我的都要做到。
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掉下,大红喜帕下梅超风无声呜咽。
“师父……”耳边突然传来少年温柔的声音,梅超风一怔,继而握紧少年的手,十指纠缠交错,方才的感伤惆怅一瞬间消弭于无形。
喜堂内,在围观人群的笑闹声中,只听着国主特派来观礼的钦天监朗声念道:“良辰开喜宴,佳日娶新人。宰猪摆宴,祭祀神灵,神庇赐福,佳偶天成。夫妇永偕,福祉日增。六旬无疾,七旬未衰,八旬孙绕膝,九旬白发生,百岁无灾且修龄。年长岁永,享寿无穷。宜其家室,富贵恩荣。”
伴着长而悠扬的礼词声中,梅超风和杨康两人先是齐齐跪在完颜洪烈的面前三叩首,继而朝着祖宗灵位三叩首,最后夫妻对拜三叩首,以示礼成。透过喜帕下方狭窄的视野,梅超风只见一杯酒递来过来。耳边同时传来女声:“小王妃,只喝一半就可以。”
浅白的釉瓷杯里酒色昏黄,梅超风虽然不知道是何礼仪,但还是酒杯放至唇边,饮下半杯。接着手中的酒杯被人抢过,继而又递上半杯酒,杯色暗青,梅超风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杨康刚刚饮过的半杯,有些脸红的将里面的酒水饮尽。
当三杯酒水交换饮尽后,梅超风才被喜娘们送去新房,杨康则是在外宴请宾客。这些宾客他们大都认识,有的是随杨康火烧粮仓的士兵,有点是被梅超风救治过得伤兵。他们高举双手抬头望天,俱是以古老的理解为梅超风和杨康祈福,祝愿新人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梅超风进了新房,就被喜娘们勒令坐在床上不动。
在她的身下,铺满了花生、新米、生勃勃之类的东西。梅超风不禁想要是晚上睡在上面不会磕碜死?伸手准备将头上的喜帕揭下,一边的喜娘立刻阻止道:“小王妃不可!这喜帕要等小王爷亲自来揭开才行。”
点头,梅超风知道有这个礼,算是默认。
接着她又问:“康儿什么时候来?”
喜娘闷声一笑,道:“小王爷在外宴请宾客,恐怕要晚上才会过来。”
梅超风有些赫然的摸摸自己的鼻子,她这一问话估计让喜娘误会她急着康儿过来。
和喜娘隔着盖头聊会天,时间过去了还不到一个时辰,梅超风百无聊赖,在喜娘们的劝阻声中将床上的花生、新米往旁边一抹,然后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康儿回来了叫我,放心,我不会自己揭盖头的。”
这一睡就是一下午。
等梅超风被摇醒的时候,只听见喜娘们慌慌张张的在房内收拾:“小王爷来了!”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喜娘们恭敬的问好声……当大红绸缎做成的喜服出现在自己的眼底时,梅超风心跳得飞快。
金色的杆挑起大红的喜帕,梅超风仰首,注视着杨康眼角眉梢尽是无尽笑意。
喜娘适时打破沉默,Сhā入到两人中间,隔开两人之间脸红心跳的暧昧气氛。只见喜娘将一颗勃勃用筷子夹住递给梅超风,示意她吃下。梅超风却想着这勃勃先前是放在床上的,面露异色却是没有动作。
喜娘急了,道:“小王妃,这个必须要吃。”
杨康见梅超风不吃,干脆一口含住喜娘手里的勃勃,道:“我替师父吃了。”
喜娘呆住了,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新郎吃生勃勃,她惯性的问道:“生不生?”
杨康点头,道:“自然是生的。”
场面一时尴尬,喜娘傻了。
梅超风登时抱着肚子笑了起来,她是就知道这个习俗,咬住勃勃,于是没咬两口就说,“这是生的!”然后指着杨康道,“咱俩一起生。”
如是这样,才化解了喜娘的尴尬,后面的程序才顺利走完。
等到室内人都走光了,两人才长吁一口气。
但是之后就是沉默。
一个绷直了身体。
一个四处张望。
过了一会,梅超风忽然偏过头笑道:“康儿,你是不是很紧张?”
杨康依旧绷直着身体,有些僵硬的点头。
“我也很紧张,”梅超风深呼吸,然后伸手抓住杨康的肩膀,两个人同时往后倒下,感觉到身上的重量,梅超风特别视死如归道,“来吧!”
杨康没有料到此种情景,不由得微微一愣。
随即,一股热涌从心底慢慢升腾而起,转瞬化为席卷全身的轰鸣巨浪。他蓦然俯下头,狠狠吻上梅超风的唇,激烈的舐咬,执着的探索,犹如温柔的风暴,热烈到极点的缠绵。天旋地转中,梅超风越发喘不过气。
一时间,她意乱情迷,难以自持,伸手揽住对方的脖子,主动回应起来。无意识的嘤咛,梅超风脸上飞起红晕,艳赛桃李,面若春花。
鎏金的凤冠不知道被扔到哪儿去了,青丝如墨而下,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梅超风抱紧杨康和他紧密的贴在一起,两人之间不断的亲吻吮吸。梅超风攀在杨康肩膀上的手不断收紧,对方也将唇移开,在额心,眉角,脸颊,耳垂留下自己印记。
两人体内的火越烧愈烈,但是杨康的吻仅仅只在面颊上停留。
梅超风体内宣泄着一把火,却久久得不到熄灭,她不禁将头往后仰,让杨康亲吻的动作沿着她的脖颈一路往下,除去了碍事的外衣,梅超风身着白色的亵衣躺在床上,胸前早已因为情动挺立起来,隔着薄薄的亵衣清晰可见。
有些紧张的将手覆在那一点上,动作轻柔却让梅超风忍不住呻吟出声。
杨康一僵,只觉得手心里软绵绵的一团,中间又格外挺立。听到梅超风呻吟时,他只是凭着本能继续揉了一揉。
“唔……”梅超风忍不住瞪上一眼,一半是娇嗔一半是魅惑。
如此魅惑的神态让杨康再次向上吻住了她的唇,但是手中仍在不断揉捏着那团娇嫩,这或许是男人的本能,当他情动之时,任何动作没有了往日的矜持,只有让人无法抗拒的挑弄。杨康在不断的亲吻吮吸中学习,耳鬓厮磨后他慢慢解开梅超风和自己剩下的衣物,两人赤诚相见。
虔诚的吻从额心到唇边,从唇边到脖颈,一路蜿蜒而下,最后到了□的胸前,他本能的张口含茱萸。感觉到身下之人的挣扎扭动,杨康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压住对方,加大几分力气用力吮吸。
梅超风难耐的扭动身子,脚背伸直,脚尖弯曲,这种陌生的感觉全然不受身体的控制,她想要挣扎开,但是却在对方的一吸一吮中丧失了所有力气。只能揪住他头上的青丝,仰起头娇吟出声。
当肌肤相触的刹那,仿佛点燃烈火般,灼热在瞬间便焚烧了两人的理智。当自己的灼热抵在对方双腿之间时,杨康脑中原本还有的清明随之崩塌散尽,凭着本能冲了进去。随后那私密之处的紧咬几乎让他在瞬间失去了理智,
就像是尖锐地匕首刺入嫩肉,烧红地烙铁烫灼肌肤。当杨康的灼热完全冲进来时,梅超风弓起背,手指狠狠抓在杨康的背上,留下深深的血痕,她痛得几乎痉挛。
空气中弥散开淡淡的血腥味,杨康一愣,像只受惊的小兽想要撤离。
刚刚往外一抽,梅超风忍不住喘息,随着刺痛感之后竟然是酥麻的软热,她不由将身子往前靠了一分,“不要……停。”
旖旎的媚态,娇嗔的话语,让杨康不由亲吻下去,“师父……”
皱起眉,梅超风突然不喜欢这个称呼,“唔……叫我风……”
“风,风……”一遍一遍重复她的名字,杨康痴狂般凝视着梅超风——她的肤色如雪,衬着黑如墨的长发,显出与平常迥异的妖娆之态,看上去有着令人心魂俱醉的魅惑。
两人毫无间隙的紧贴中,杨康突然低头噙住了身下的樱红,随即便是一阵狂乱的亲吻。他的呼吸炽热,瞬间就烫热了梅超风的心;他的唇舌强势入侵,一寸寸将她的灵识抚打碎重装。在潮水般的愉悦与欢畅中,他的腰身动得更快了。
难以抑制的柔媚呻吟溢出喉咙,痛楚逐渐被战栗的快感所取代。两个人之间再无一丝隔膜,一丝缝隙。
激/情过后,梅超风缓缓睁开眼,带着紧张与慌窘向下看去,只见两人紧紧贴合的地方靡丽不堪,脸色慢慢红了起来,原本快意化作为万分地羞恼。这种羞人的坦诚相见,这种无法由她掌控的感觉,都令她无所适从。
在一片茫茫然的惶乱与莫名其妙的恼怒中,好胜心暴起,梅超风陡然翻身将杨康压在身下,双腿跨坐在他的身上,乌黑的长发将她的身形遮掩,若隐若现。
杨康不由看得痴了,双手往上束缚住她的腰身,随着她的动作摇曳,他的心乱作一团,带着□的双眼注视她洁白美好的身躯。
最后的最后,他无法思考,只是随着她往后倒的动作,一步步往上覆去。
呼吸间是她诱人的馨香,耳边听着她的辗转低吟,他俯身在她的身体里冲撞,凑近她耳畔低喃浅语:“吾爱……风……”
64、且言思家
金蒙缠斗月余,中都久攻不破,蒙古大军损伤惨重。
这一日,风雪飘寒,满城银霜。
“哈哈,真是天助我大金!”完颜洪烈大笑道。
“父王何事如此高兴?”杨康卸下铠甲,与之对坐。
“康儿,可还记得上次你烧了成吉思汗的粮草?”
提起这一役,杨康回味良多,那是他人生的第一场战役。匹夫之勇,却为国为民。八百将士火烧十里粮仓,那一夜火光冲天,给蒙古大军惩戒,也给中都百姓提升了胜利的信心。那之后他和师父的婚礼,更是鼓舞了士气,给死气的中都城注入了新活力。
思及父王此刻的喜悦,杨康心思电转,不一会就想通了关节,“可是蒙古大军粮草不济了?”
“不单如此,我军甚至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怎讲?”
完颜洪烈干脆走进书房,在沙盘上演练,“首先是中都的防守,城墙坚厚守御严密,现在甫入寒冬,此后会越来越冷,城墙上也会结上薄冰无法攀爬,蒙古大军即便攻至城下,我们也可以在城墙之上扔以碎石投以羽箭,让他们有的来没有还。”
“其次,你看这里,还有这里,”完颜洪烈在蒙古大军驻扎的营帐左右画上一圈,“蒙古大军粮草不济,为了生存必得舍城而去,但他西进时在后路留下这十几万敌军精兵却没有办法,只要我们派遣大队人马左右截断其归路,让其腹背受敌,即便不能杀了成吉思汗,也让他损失颇多兵马。要知道蒙古人把马匹看得比金银还重要。”
完颜洪烈说到兴头处,干脆招呼来管家,吩咐他温上一壶酒,和杨康两人一边畅饮一边浅谈军政要务。这也是两个月来完颜洪烈最安心的一天,不再为前线防守殚精竭虑,也不用为死难的士兵痛怀感伤,不知不觉,几杯黄酒入肚,完颜洪烈沉沉睡了过去。
没有叫醒他,杨康将虎皮大麾盖在完颜洪烈的身上,然后出去掩上门,让一边的仆从小心伺候着。随后他提步往绿竹园走去,此刻满院萧条,空无一人。
屋里伺候的人听到声响,立刻打开门,朝他走过来:“见过小王爷!”
猜想梅超风不在室内,却还是问:“师父……你们王妃呢?”
这么多天,他依旧不能改口,总是会不自觉的叫她师父,为此总是被调侃,脸颊上的肉也不少不她掐,虽有微微的疼却是甘之如饴。
院内的仆从见自家小王爷一脸春意盎然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在思念小王妃了。不得不说梅超风在王府内的积威尚存,这些仆从平时也只敢在私下里打趣两人,明面上却是严肃神色,当做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见。
此刻听杨康问话,立刻回道:“小王妃半个时辰前出去了。”
“有说去哪儿了吗?”众人齐齐摇头,小王妃那就是一道飘渺无踪的风呀,平时就见一道红影来去自如呀,有时候连红影都看不到人就出现在自己面前,吓死个人呢!
………
杨康找到梅超风的时候,她正在雪地上玩雪。
在白色皑皑的世界中,那一抹红影就像火一般耀眼。雪团在手指间碎裂散落开,微微蹙眉和侧首时轻缓的动作让夕阳也为之黯然失色。似乎感觉到他的注视,梅超风慢慢回过头来,清浅的笑容挂在唇边,荡漾起动人心魄的弧度。
“康儿。”
拂开垂摆而下的枯枝,杨康慢慢走近,脚下踩着堆积的白雪沙沙作响。待到近了,他将自己身上的大麾展开,而后将对方笼罩在内,温声细语道:“师、超风,外面天寒霜冻,多穿些衣服,小心生病。”
将手里的雪团啪的一声打在已经堆了大半的雪人上,梅超风笑道:“康儿现在的样子就像个管家婆,师父的绯衣冬暖夏凉,除了病毒入体是不会生病……”在对上杨康关心的眼神后,梅超风自动歇语,干脆拉其对方跑到雪人旁边。
指着半成品,梅超风道:“康儿,你说这和你像吗?”
眼前的雪人分为三段,从上而下逐渐增大,在中间的圆球中还Сhā了两根树枝,杨康完全看不出这团雪和自己相像,但还是点头,“像。”
然后,脸颊又被捏住。
自从成婚后,师父做这个动作轻车熟路,越发大胆了。
耳边听着她说“真可爱”,也许其他男人听到别人说他可爱会生气,但他却是十分开心,因为那是师父说的,不论说什么他都觉得温馨。
从地上捡起两颗圆石,梅超风按在雪人的头上,仔细打量一番后低下头,低语道:“康儿,你知道吗?”
“什么?”风渐渐烈了,杨康将大麾拢紧,不让一丝寒风侵入。
“每当下雪的时候,老爸老妈都会陪我一道堆雪人。”
“岳父岳母吗?”
“你叫得还蛮习惯嘛,”梅超风挑眉,手指戳在杨康的包子脸上,“若是让他们知道我竟然和你成亲了,估计会满世界追着我打。”
杨康有些紧张:“是因为我的身份?”
“不,因为你才十八岁。”
“年龄有问题吗?”杨康不解。
“有,问题大着呢!”
谁叫中国男士法定结婚年龄是二十二而不是十八岁……
十八岁啊,正是杨童鞋青春正茂肆意洒脱的大好年华,结果呢,栽在她手里了。现在还成了亲,若是让老爸老妈知道,绝对会给她定上一个非法同居的罪名。
不过……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吧。
梅超风突然有些伤感,大麾下,她将头埋在杨康的肩上,手指紧紧攥住对方素浅的里衣,有些难受道:“康儿,他们都不在这个世界,我好想他们,好想吃上老妈做的饭菜,好想和老爸在饭桌上胡侃海聊……”
感觉到手下的润湿,杨康低下头,手指怜惜的轻轻擦拭掉梅超风脸上的泪水,以额相抵,他温热的呼吸吞吐在对方的脸颊之上,“师父,康儿会永远在你身边。”
两人于风雪下相互依偎,亲密无间。
若说他们成亲之前是情动无法自已,那么如今便是情到深处,爱正浓。
65、且言城破
冬月廿八,小雪。
梅超风站在城墙之上,俯瞰白雪茫茫。
中都被困至今两月有余,到现在方有反败为胜的机会。耳边听着士兵们热切讨论着家乡的特产民俗,不由一笑。
这些士兵的愿望很简单,那就是能有那么一天,当他们结束一日劳累后回到家,能有妻子做好饭菜等着他,能有孩子面带笑容扑进他的怀里……
只是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空气中忽然传来破空的声音,梅超风立刻将身旁笑闹的士兵推开。侧身将秋水剑反握在手往上一挡,只见尾部缀着羽毛的翎箭被一分为二。
朱红色的箭尾留在地上,箭头却是狠狠扎在她身后的墙壁之上,若非她反应得当,恐怕这只箭当场就把那个士兵钉射在城墙之上。
将箭头一拔,取下上面的绢帛。梅超风将其打开,只见绢帛上用黑色的碳墨写有一句,“你要战,便做战!”
遥遥看见城下骑在战马上之人,梅超风觉得甚为眼熟。
“是他,郭靖?”
眯起眼,任那一骑绝尘而去。
梅超风将绢帛在手里狠狠一捏,然后差人将它送到王府,不一会便听见城内战鼓高明,点兵遣将,人马奔走不歇。
思及方才那份写了“你要战,便作战!”的绢帛,梅超风料定那定然是成吉思汗下的战书谍文。如今他粮草不济,又进退不得,却还敢先下战书,到底是凭仗着什么,他才敢如此大胆?
中都城墙坚厚守卫严密,西面的城墙更是借用了天险秃木峰,此峰陡削异常,峰上全是坚石,草木不生,纵是猿猴也决不能攀援而上。
四面城墙固若金汤,谅蒙古大军兵临城下也奈何不得。
眼神留意到秃木峰上,梅超风心中不知为何涌出浓浓的不安,似乎这处天险最后会被蒙古大军所用……
城中戒严两日依旧不见蒙古大军动作,到了第三日半夜,只听瞭望台上士兵仓皇一声:“敌袭!”
战火点亮了整片草原,一时箭如飞蝗,杀声震天。蒙古大军急涌至城下并分开来,或叠土抢登,或竖立云梯,或抛掷钩索攀援,或拥推巨本冲门。
城内士兵立刻往下投掷巨石,弩手每隔十丈便会弯弓射箭,浓烟滚滚中城下立刻积满了遍野的尸体。
耶摩罗此时战意正浓,忽见一蒙古士兵从天而降,腰上还缠着一张皮伞,他想也没想直接一刀砍下,随后便反应过来,抬头一望,斗然间只见成千成万敌军从天而降。
他立刻扯开嗓子朝城下的士兵喊道:“蒙古人从天上下来了!”
最先下来的并不是蒙古人,而是穿着破烂的乞丐,他们个个武艺高强,趁着城内士兵尚未来得及反应的机会,很快攻至城门之下,随后又有数千蒙古士兵散落在城中,四处屠杀百姓泼油放火,一时间城内火光冲天,哭喊连连。
若是让他们打开城门,外面的蒙古大军长驱直入,里外夹击,俱时中都亡矣。
杨康和完颜洪烈此刻正在东门御敌,无暇兼顾南门战役,便下令让耶摩罗率兵去南门守卫,路上耶摩罗碰见梅超风,立刻惊呼:“战场危险,还请小王妃远离。”
梅超风摇头,神色凝重:“蒙古大军攻城,多一个人便多分助力,切莫多言,我们快快过去!”
此时南门前,金国士兵正和攻城的乞丐们兵缠斗,数百名士兵的尸体横在脚边,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梅超风心中不由泛酸,这些士兵前些日子还参加过她的婚礼,到今日却是惨死于敌人的刀下。
手中紧握秋水剑,梅超风飞身跃至城门之前,拦过一名乞丐的动作,问道:“是谁让你们来相助蒙古人攻城?”
……是七公还是别人?
先前她已经给七公修书,让他不要参与进金蒙两国的战事,没想到今日却见到这群丐帮弟子协助蒙古人攻城。
那名乞丐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红衣女子一吓,登时忘记了回答,等他看见自己身边的同伴被随后而来的金人砍翻在地,内心涌起滔天怒火,手中长棍毫不犹豫就朝梅超风打去:“兀那金狗,休得猖狂!”
梅超风侧身一避,剑背朝乞丐的颈后一敲将他击晕过去。
身后风声呼呼作响,梅超风仰头,只见一队队伞兵从秃木峰上跃下,缓缓降落在中都城内。越来越多的蒙古人降落在城内,砍杀不尽,耶摩罗渐渐陷入苦战之中,梅超风闭上眼,手中长剑银光划过,数十蒙古士兵被她斩杀于剑下。
梅超风手起剑落,每往前一步就收割数十蒙古人的性命,鲜血染红了绯衣,火光辉映冷峻的眉眼,犹如从地狱里杀出来的修罗阎王。
经此一役,梅超风在金蒙两国中有了血衣修罗的煞名。
为她的狠,为她的绝。
渐渐的,南门边陈尸遍野,梅超风身边围着数十金兵,一夜缠斗,原本四百精兵到现在只剩下不到三十,但是他们斩杀的敌人却达三千。
往高台上一跃,梅超风侧耳倾听城外马鸣呼啸声,继而挥手指挥源源不断赶来援助的众将士,“大家要守住城门,绝不放过一个蒙古人!”
“是!”底下精兵浑身浴血,眼神中是浓浓的肃杀。
一夜酣战,及至天明。
梅超风持剑倚靠在城墙之上,抚胸喘息。
蒙古大军趁夜发动奇袭攻进城内,虽然将其或斩杀或俘虏,但是金国士兵死伤上万,更有诸多无辜百姓不幸丧生。城内成千房屋昨晚被蒙古人点火焚烧,现在虽然已经被扑灭,但是浓烟滚滚焦臭四溢,想那房内还有陷入沉睡来不及逃跑的百姓子民。
遍地尸骇,雪满平野,尽染赤血。
耶摩罗此时浑身染血,铠甲一侧的铁剑上还残留着蒙军的鲜血,一夜酣战,越战越勇。
他的面上十分兴奋,尤其是昨夜亲眼看见梅超风浴血杀敌的样子,觉得梅超风英勇无敌,气势毫不输给男儿,不由对她心生敬佩。
此刻见梅超风倚墙而立,面露疲倦之色,忙劝道:“小王妃,你先回王府休息吧,这里交给耶摩罗就好。”
看城门外蒙古大军还未撤去,梅超风含下一颗活血丹,恢复了些精神,道:“战事未歇,我还是留下来好些。”
忽然,梅超风眼神一顿,紧紧盯着南门墙角一闪而过的人影。
见她一副紧张神色,耶摩罗忙问:“小王妃,怎么了?”
“没事,我下去看看。”
朝耶摩罗点头,梅超风从城墙之上飞身跃下,沿着方才人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很快,她就看见熟悉的人影,并将他拦了下来。
“郭靖。”
被梅超风追上,郭靖顿下脚步戒备的看着她。梅超风绯衣浸染鲜血,郭靖不由想到昨夜被她斩杀于剑下的丐帮弟子和蒙古士兵,怒目呵斥道:“梅超风,你好狠辣的手段,昨夜竟然杀了那么多的丐帮弟子和我蒙古士兵!”
“七公与我交好,那些丐帮弟子我只是让人俘虏了去,并没有杀他们。至于那些蒙古人,哼,死有余辜。”
嗤笑一声,梅超风将秋水剑横在身前,冷眼厉视郭靖道:“你说我狠毒,殊不见你领着蒙古兵夜袭中都,让中都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遍地尸骇,雪满平野,尽染赤血。他们是犯了什么罪孽,要落得这般骨弃荒野的下场?”
梅超风一席话让郭靖沉默不语,他心中矛盾。
为了报杀父之仇,他与黄蓉襄助成吉思汗,巧思出“从天而降”的计谋,连夜突袭并领兵杀了中都城内许多人。这一次夜袭惨败,大汗必定不会就此罢休,到最后死伤的人会更多。
战祸之惨,一至于斯。
梅超风见郭靖垂首不语,往前迈出一步继续道:“郭靖,虽然你是七公的弟子,但是金蒙战事未消之前,我不能放你出城。”
说罢,梅超风就朝郭靖使出葵花点|茓手的技能。
郭靖根本就没有看清梅超风是如何动手的,只感到身上中封|茓一麻,身子便不能动弹了。
梅超风挥手招呼个小兵来,让他将郭靖俘虏下去。揉揉额心,梅超风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城中传来尖嚎:“不好了,北门破了!”
北门城破,数千蒙古士兵蜂拥而进,城中数百名士兵执矛相抗,死守着不让蒙古人入城半步。城中百姓有自告奋勇者,手持铁锹大刀纷纷赶到城门边上,见到蒙古士兵便毫不犹豫冲杀上去。一时间,杀声动天。
梅超风赶到北门的时候,杨康正用手中利器收割敌人的性命。
两人隔着人群遥遥相望。
“康儿……”兵荒马乱中,他清晰的听到这声清透至极的呼喊,眸中映出她焦急的样子,手中动作更快更急,无数蒙古士兵丧生他手。
若说梅超风是从地狱里走来的修罗,那么杨康便是染血的战神。
一夫当关,万夫莫敌……
旭日黎明里,两人奋勇杀敌的样子给了城中士兵莫大的鼓舞。每一个人眼神中是决然,是慷慨赴死的义无反顾。
为了家人,为了中都,为了大金。
“杀!”
66、且言援军
蒙古大军蜂拥而至,虽然有杨康和梅超风奋勇杀敌,但是却耐不住蒙古十万大军的猛烈攻势。血雨飞洒中只见城内火光冲天,竟然是闯进去的蒙古士兵在城内浇洒石油纵火焚屋。
城中大火冲天,百姓嚎哭不止。
城门大开,蒙古士兵趁乱又往城内攻进数尺,众将士红着眼推动铁矛枪戟狠狠往外扎去,每一击如有雷霆之力,将蒙古士兵串在矛锋之上,狠狠往外摔去。
即便知道实力悬殊巨大,即便明白城门已破,即便身边的同伴越来越少,但是他们不服输,绝不认输!
脚下踩着战友的尸体,他们本能的挥动手里杀人的武器,将敌人斩杀。
如果敌人不死,那自己就必须死,他们不能在这块地方倒下,一倒,中都城内的百姓就没有人守护了,那里面有他们的父母、妻子和孩儿……
所以,他们不能死。
鲜血飞溅,染红了衣,更杀红了眼。
杀个痛快,一死方休!
就在他们无尽的杀戮时,在这片修罗场内,忽然响起了轰隆巨响。
黎明曙光的照耀下,遥遥地平线上慢慢显出成千上万骑兵的身影,他们在平原之上掀起滚滚烟尘,踏着如鸣雷般的轰隆巨响,如滔天巨浪一般席卷而来!
“是援军吗?”
没有人知道。
他们要是有援军,就不会困守在中都三月。看这些骑马从南方绕行而来,难道是宋人?金宋交恶多年,若是宋人来袭,金国是真的要亡了。
不少人思及此,方才蓬勃的战意竟然消退了许多。
“你们在想什么?”忽听的一声怒喝,犹如染血战神一般的男人举起手中的剑,他手起剑落,连肩带手砍去挡在身前的蒙古士兵,血喷在他的铠甲上,染红了衣,杀红了眼,他拼杀着向前,大喝道:“将蒙古人赶出中都!”
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身着绯衣的女人,不知道那红是原先就有的颜色,还是被鲜血染红。她手中的剑泛着银光,当那银光闪过,就会带起一片血,那些想要扑上来对付她的蒙古士兵,全被凌厉的剑势割断喉咙而死。
他们认出来了,这两人就是刚刚成亲不久的小王爷和小王妃。
想到自己方才萌生的退意,他们心中感到耻辱。如果每个人都像他们这般不尽力杀敌,如果每个战士都像他们这般怕死,那么自己的妻子孩儿,以及后方千千万万的中都百姓,又有谁来保护?
心中汹涌着股股杀意,他们都跟在这两人的身后,扑杀敌人,手中陌刀一扬,一刀砍在敌人的脖子上,立刻有脑袋骨碌碌的掉下地来。
鲜血飞溅到脸上,却是一把抹掉继续向前。
远方轰隆隆的声音渐渐靠近,却在将近战场时这些骑兵驻马停立。迷雾中,打先锋之人手中扬起令旗,令旗大张,上面清楚的现出一个字“宋”!
只见令旗一扬,骑兵四踏变换阵型,打散蒙古士兵在外的队伍。接着令旗一挥,号炮响动,无数羽箭射入蒙古大军之中。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金蒙两军愕然,没有会猜到宋国竟然会援助金国。蒙古大军一时半会攻不进中都,腹背又收到宋军的攻击,伤亡惨重。
成吉思汗在后方得知军情,不得已下令撤兵。
——
冬日温和的午后阳光照耀大地,却带不来一丝温暖。中都城内弥漫着浓重地血腥味,几乎将太阳的光芒都染成殷红。翠绿的青草早已被践踏碾碎,和着战士的骨渣血肉一同葬入泥土。浇筑出血红阴森的大地。
看到那些曾经眼熟、此时却血肉模糊的残破身躯,梅超风赶到心痛。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为了上位者的野心而牺牲掉无辜百姓的生命。想到昨夜自己挥舞着秋水剑杀掉了那么多的人,身上还留有刺鼻的血腥味道,似乎那些士兵临死前地挣扎声音还响在耳边。
梅超风握紧拳头,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但是心头翻涌着难受的滞涩,撑不住就要弯□子呕吐起来。
“呕——”
“风儿,你怎么了?”
关心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梅超风禁不住握紧对方的手,十指交扣,她摇头。“没事。”
冬日冷风烈烈,却吹不走笼罩在中都城内的浓重血腥气味。
梅超风看着一队队黑甲骑士将死去士兵的尸体收拾起来,断肢残臂,鲜血淋漓。但是没有一个人哭泣,他们眼神坚毅,步履坚定。伴随着远方的火光与黑烟、风声里传来阵阵呜咽,是对战争无情的控诉,对牺牲的战友的缅怀。
绯衣上的鲜血渐渐散去,最后干净的犹如未然一丝尘埃在上面。
梅超风掀起袖摆,仔细看着冰冷银寒的秋水剑,感慨道:“一夜之间,我竟然杀了这么的多人,不过是手起刀落,就有无数条人命丧生在我的手里。”
想到此,那恶心反胃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扶住杨康的手,梅超风将头歪在一边,竟是无声的呕吐起来。
杨康扶住梅超风的身子,轻轻拍打对方的脊背,感觉身下之人又瘦削了几分,不由担心道:“风儿,我这就去给你找大夫来看看!”
从背包里摸出酸味的糖果往嘴里一塞,梅超风摇头,“只是觉得恶心罢了,没事。”
扳过梅超风的肩膀。杨康严肃下神色,“那你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上战场,你不知道当我在城门边看见你浴血而来时,心差一点就要停止了跳动,如果你有什么事,康儿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要殉情吗?”梅超风调侃。
“你生,我生。你亡,我亡。”
“……傻瓜。”忍不住,梅超风将手指刮在杨康的鼻梁之上。要是某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着。
这时候,一名士兵跑到梅超风身边,神色悲恸道:“小王妃,耶摩罗将军快不行了!”
“什么?”梅超风大惊。
“方才小王妃在南门捉到的那个俘虏被一个女人救走了,将军要拦下那个女人,结果刚往那个女人肩上一拍,将军就中毒了,现在昏迷不醒,连大夫都说没救了,让我们来找小王妃看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梅超风立刻反应过来那个女人是黄蓉,耶摩罗中的毒定然是残留在黄蓉软猬甲上的蛇毒。
“我过去看看。”
因为杨康还要留在原地处理战后事宜,所以和他说了一声后梅超风便跟在士兵的身后,急忙赶到军医帐篷。
只见耶摩罗躺在床上,整张脸惨白,双眼浮肿,嘴唇发黑。梅超风刚想上前,却被随军大夫拦下:“小王妃,将军现在浑身是毒,靠近不得!”
“无碍。”
梅超风挥挥手,继而将九转还魂丹取出一枚给耶摩罗喂下,不消片刻他便从昏迷中悠悠醒转。不过当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感谢梅超风,而是大声嚷嚷骂娘:“奶奶的,竟然让一个小丫头给阴了!”
见到自己身边还站着许多人,耶摩罗不禁老脸一红。
随军大夫过来给耶摩罗把了脉,喜道:“将军的毒竟然全解了,小王妃当真是妙手回春。”
“是小王妃救了我?”
耶摩罗一愣,难以置信的看向梅超风,对方回以一笑,耶摩罗愣着,继而目光转向一旁,不敢和梅超风对视,向旁人问道:“外面、外面战况如何?”
“蒙古人撤退了。”
一句简短的概括让耶摩罗精神一振:“我们赢了?”
梅超风摇头,“不。”
“那是怎的?”
迟疑一下,梅超风道:“这一场战役,根本就没有赢家。”
“宋军兵临城下,暂时替我们解除了围城的困境。此刻他们大军屯集在往东三十里的地方,金、蒙、宋三军渐成犄角之势,若是宋军于蒙军联合,金国必破。但他们按兵不动,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打算……”
“来了,来了!”依旧是刚才报信的那名士兵,他跑进帐篷里,气喘吁吁,端起一边的茶壶猛的往嘴里一灌,喉结上下滑动,到最后竟然是将整壶水都喝干净了。
耶摩罗从床上爬起来,一掌拍在士兵的肩膀上,“谁来了?”
“是宋人!”
“他们打来了?正好,我去会会他们。”耶摩罗说完,抄起自己的盔甲一扣就要往外走去。
“不是的,不是的,”那名士兵跳到耶摩罗身边,手舞足蹈,“不是宋人打来了,而是他们要和我们谈判。”
“谈判?”
67、相逢故人
“原来他们已经成亲了……”
“摄政王陛下,您在说谁成亲了?”大宋皇帝赵扩病重,朝中大事由原平王赵旻摄政,是以营帐内身穿银白铠甲肩搭朱红披风的韩铁衣恭敬的称呼眼前之人为摄政王。
“没什么。”过分白皙而显得略微病态的手指点在书案上的地图上,赵旻缓缓沉下眼眸,薄唇微抿道,“铁衣,这次就由你前往中都和谈吧,记住,要为我们争取到更大的利益。”
“摄政王陛下,属下不明白。若是此时大军北上,必能将金国和蒙古一网打尽,为何您要我们帮助金国退敌?”
韩铁衣摇头,表示不解。
赵旻微眯着眼,他真不习惯这西北苦寒之地的气候,不仅空气干燥、寒风凛冽,日常用品也是粗糙无比,远远及不上临安城内的繁华。怪不得这些蛮夷之人争着抢着要南下侵占大宋。不过现在大宋既然由他摄政,就轮不到这些蛮夷逞威风。
手指按在太阳|茓上微揉,赵旻看向韩铁衣解释道:“铁衣,你可有想过,若金国破灭,大宋将面对什么?”
“收复失地!”韩铁衣大声答道,有些激动的样子。
“没错,收复失地。”赵旻对韩铁衣很看重,大宋所以继续耐心的问,“那么之后呢?”
“之后?”
“那之后我们就将面对蒙古,面对成吉思汗的野心。”
“小小蛮夷,不足畏惧。摄政王陛下,若是蒙古敢犯我大宋,属下第一个请命杀将过去。”
“匹夫之勇,难成大器!”
赵旻手指在书案上轻击,斥道:“现如今大宋国库空虚,兵力积弱。若真是和蒙古对上,你说吃亏的会是谁?会是咱们大宋子民。与其到时和蒙古硬碰硬,倒不如现在襄助金国,然后让它与蒙古牵制。如此,南有大宋,北有蒙古,三足鼎立,它们自顾不暇又怎敢再犯我大宋?我们也可以趁此时间集结年轻一代的士兵,充实我大宋兵力,替未来天下一统做准备。”
“摄政王陛下睿智,属下望尘莫及。”
“铁衣,你的个性是直肠子,所以这次和谈非你不可。”
“可是属下根本就不会说那些文绉绉的话呀。”韩铁衣是个粗人,行军打仗他行,和别人文绉绉的咬文嚼字他那是一窍不通。
赵旻当然知道韩铁衣的心思,笑出声来,道:“铁衣,和谈时需要你做的并不多,你只需将我们襄助金国的条件说出来就行。记住,不论他们跟你说什么,你只要坚持这一点不动摇……直到他们答应我们的要求为止。”
“是,属下明白。”
“你能明白就好。”赵旻从书案下拿出两个紫檀木盒子递给韩铁衣,“你到了金国,帮我把它们交给宁王和宁王妃吧。”
“这是?”韩铁衣不敢打开盒子,只是低声问了句。
“是礼物,你见到他们就说是……是赵念给他们的新婚礼物。”
“可是这里有两份礼物?”韩铁衣迷惑了。
“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不要问太多!”赵旻话里颇有些咬牙的味道。
“是,属下遵命!”
三日后,金宋两国签订合约,史称《中都条约》。
条约中,宋国表示愿意出兵相助金国退敌,但金国必须将淮河以北的土地归还大宋,且战胜之后金国也要做为大宋的附属国。
原本金蒙两国之间的战争,因为大宋军队的加入,立时呈现出一边倒的局势,只用了十日,金宋联盟左右夹击蒙古军队,令其元气大伤。一代天骄成吉思汗败走大草原时更曾口吐鲜血,留下誓言:“再等十年,朕必定会卷土重来!”
对此,金国王爷完颜洪烈嗤笑一声:“十年后,若是你成吉思汗还活着,完颜洪烈定会亲取你项上人头!”
而大宋摄政王赵旻却是毫不在意的一笑,眼神肃杀:“你没有那个机会。”
自此一役,天下三分,宋国为大。
*****
大军开拔离开中都的时候,赵旻忽听得身后一声清浅悦耳的呼唤:“平王殿下。”
调转马头他回头一望,只见远山中那人对他展颜一笑,虽值深冬,却犹如煦日和风般缓缓拂过心底。她缓步而来,青丝如墨,眉眼如画,伴着风雪银霜,分不清天上人间。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梅……”低眉浅笑,他换了个称呼,“宁王妃。”
梅超风慢慢走近,原本艳俗的红衣被她穿得张扬洒脱,大气又不失娇媚。走得近了,赵旻这才发现和她携手而来的杨康,无言中颔首一视,却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隐隐的敌意。
“平王殿下,多谢你和郡主的礼物。”说话间杨康将手中的两个方型物体递给了赵旻。
赵旻含笑接过,只见两个盒子外层被朱红色的纸封闭起来,并有红绳在上面打了蝴蝶结,不由为这奇特的礼物感到好奇,“这是?”
“平王殿下,回去再拆也不迟。”梅超风摆手,故作神秘道,“会有惊喜的。”
“如此多谢宁王和……宁王妃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平王殿下将价值连城的天蚕软甲送给我们,我们当然也要有所回报。”眼神眺向远方,梅超风又道,“再过几日可能会大雪封城,殿下若是要早些离开,须得在这几日内赶到潼关边境,否则晚了就会被大雪围困。如今礼物已经送到,我和康儿也不便耽搁殿下的行程,这就告辞了。”
目送两人离开,赵旻将两个盒子细心的收在马鞍旁的夹层内,继而缰绳一拉,调转马头随大军远离。
******
一刻钟后,中都酒肆。
梅超风和杨康两人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耳边听着楼下伶人依依呀呀唱着歌谣。
战后,恰是休养生息,百废待兴之际。
大量流民涌进中都城,国主动用国库资金,先是救济这批流离失所的难民,继而整顿城中各项事业,倒也赢来一时安宁。
和着酒肆里认识的人打过招呼,梅超风道:“康儿,你猜当赵旻将盒子打开后,发现里面的东西是武穆遗书,他的表情会怎样?”
“会以为那是假的。”
梅超风夹菜的动作一顿,额上冒出黑线。
赵旻的表情有八成的可能会是这样,但是这么好笑的事情康儿你怎么可以用这么严肃的表情平平淡淡的说出来。
伸出食指捏住对方的包子脸,梅超风面色微嗔,训道:“康儿,做人不可以这么严肃。”
“呵呵,梅师父又在欺负小王爷了。”
只听朗朗男声从楼下传来,继而一白衣男子缓缓步上二楼,身姿轻缓步态优雅。手中玄铁墨扇轻摇,他只向前走了几步,可是每一步都往前跨了好几丈远,眨眼间,他便旋身在梅超风和杨康身边空闲的位置上坐下。
额前刘海垂下在扇风下晃动,衬得如玉容颜越发潇洒。像是恍然大悟,这人慵懒一笑,“哦,现在应该不能叫梅师父了,欧阳克见过小王爷、小王妃。”
“欧阳克,你的腿好了?”虽然是疑问但是梅超风却是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从刚才欧阳克十分潇洒的走位来看,梅超风可以肯定他的脚不仅好了,而且轻功也精进不少。
“多亏了小王妃的灵丹妙药,欧阳克才捡回了这一双腿,这里再次谢过小王妃。”欧阳克道完谢,面上却是有些切,他朝两人问道:“不知小王爷和小王妃近日来可有见到我的叔父?”
“欧阳锋也来中都了?”
“应该是这样没错,叔父他听说黄蓉和郭靖两人在中都出现,便连夜从白驼山赶了来,我拦也拦不住。”欧阳克有些苦笑,叔父来中都,无非是为了那部《九阴真经》。
梅超风细细想了下,道:“蒙军败退,黄蓉和郭靖应该去了草原,欧阳公子,你可以去草原上碰下运气。”
“嗯,多谢提醒。”欧阳克担心欧阳锋,和梅超风两人寒暄了两句便准备离开酒肆,只是在将至扶梯前的一刹那回过身,嘴角牵起一抹笑容,低眉颔首道:“两位对欧阳克有恩,白驼山庄的大门永远为两位而开。”
夕阳晚照,如笑春山。
梅超风不由想到了第一次和欧阳克相遇的情景。
这人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无时无刻不在散发自己的男性魅力。只是,为何不见他身边的那群白衣丽姬呢?
见梅超风紧紧看着欧阳克的背影,杨康有些不悦的站起身,挨着梅超风坐下,刚好挡住她远望的视线,以额相抵,杨康强调道:“风儿,现在你只能看我。”
楼下正准备上来端茶送水的小二见状赶忙退了下来,随后二楼的客人纷纷不约而同的结账走人,到最后酒肆一楼人满为患,二楼却是只有两人在那儿甜言蜜语……
68、相逢太湖
“不要走——”
一声呼唤声嘶力竭,深情款款,若不是眼中所见太过怪异,必然是闻者流泪说者伤心。
只见中都城门边,一个头发毛躁满身灰黑的男人正哭啼着拦住两人一马,姿势十分纠结。被拦住的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中都城保卫战中有着“血衣修罗”和“染血战神”之称的宁王和宁王妃。
守城士兵见状心中怒嚎:TNND,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斤两,还敢冒犯王爷和王妃,拉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正要动作,却见马上之人轻轻挥手,立刻恭敬的退了下去。
杨康拉紧缰绳,俯首看着眼前满身泥污浑似几月没洗澡的男人,“这位小兄弟,你应该是从边关逃难来的流民吧,如果在中都没有亲人可寻,就先去城东济民堂登记,那里的管事老林头会给你安排活计做的。”
“我不是……”摇头,男人话音里十分委屈。
城门边上围观的群众立刻全身发汗,抖抖身子,掉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完全想不到一个男人竟然可以将短短三个字说的如此委婉含蓄委屈伤心。
接着男人又将额前乱发一把抓,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看向马上的红衣女子狼嚎。
“梅师父,我是尹志平呐!”
尹志平?
围观众人的八卦魂立刻熊熊燃烧起来——
尹志平是谁?
梅师父是小王妃吗?
尹志平和小王妃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小王爷此刻黑着脸不说话?
难道和这个当街拦马的黑小子有关?
梅超风仔细打量尹志平,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全无当日清秀小道士的模样,不由心生同情:“你来中都做什么?”
“梅师父,你快去救救傻姑吧!”尹志平带着哭腔,面目惶惶。
“我不是让你带她去桃花岛吗?”梅超风离开临安时曾嘱咐尹志平带傻姑去桃花岛,此刻尹志平身在中都,却让她去救傻姑,“说,你把傻姑弄哪儿去了?”
尹志平历经千辛万苦才从临安赶到中都,一路上吃不饱穿不暖,现在又被梅超风这么一吓,登时两眼一番双腿一软,晕了过去。
迅速将尹志平拎回王府,等他沐浴净身换了身衣服出来再吃了五大碗干饭后,梅超风已经在大厅内恭候多时了。
“梅师父,我本来是要——”尹志平刚张嘴解释,就被一边伺候的仆从给打断了,“大胆,竟敢如此称呼宁王妃!”
“宁王妃?”
“正是,在你面前坐着的就是金国的宁王和宁王妃。”
见仆从拍拍胸脯义正言辞的动作,梅超风方才着急的情绪化解许多,她自然知道这是杨康授意而为之。换做平时,这些仆从在她面前连话都不敢多说两句。
“好了,尹志平,我就是宁王妃,你先把傻姑的事儿一五一十的给我说清楚。”
尹志平闻言看向梅超风的目光不由一滞,爱慕敬仰混杂难分。
来中都的路上他听说过宁王和宁王妃的威名,据传他们夫妻二人英勇无敌,阵前杀将无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没有想到这二人会是梅超风和杨康。
低垂下头,尹志平掩下脸上落寞的表情,将路上发生的事仔细道来——
原本他是要送傻姑去桃花岛的,不想路上遇到一个疯疯癫癫的白胡子老头,那个老头认为他拐带良家妇女,说他不安好心,欺师灭祖,然后狠狠揍了他一顿。
天地良心,他根本什么也没有做。
最后那个老头还强行带走了傻姑,他没有完成梅超风的嘱托,只好回全真教请自己的师父丘处机出手相助,但是丘处机听闻这事和梅超风有关,也不愿意出手。没有办法,他又只能千里迢迢赶往中都找梅超风。
路上他的钱袋又被小偷摸了,风餐露宿饥寒连连,赶到中都时就成了方才那副邋遢模样。
“疯疯癫癫的白胡子老头?”梅超风立刻囧囧有神的想到了周伯通。
“他有说他是谁吗?”
“没有。”尹志平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
他能告诉梅超风那个老头说是他爷爷吗?
——不能。
“你知道傻姑现在在哪儿吗?”梅超风又问。
尹志平回忆道:“我曾听到那个老头说过要带傻姑去太湖玩。傻姑被抓走到现在也有两个月的时间,我也不敢肯定他们会不会还在太湖。”
“不在又怎样?我们必须去一趟太湖。傻姑跟着我出了牛家村,我就有义务照顾她。先前让你带她去桃花岛找黄药师认亲,结果你倒好,让一个老头子给劫走了,只希望他不是怪蜀黍。”
越说到后面梅超风语气越平淡,她也知道这件事不能怪尹志平,他和傻姑非亲非故,能帮着照顾傻姑就算是不错了。如今傻姑被人劫走并不能怪他,只是她自己不愿承认错误,将气撒到尹志平身上罢了。
手一扬,梅超风召唤过一个仆从,让他给尹志平准备马匹,等会他们一起就离开中都。
待到三人快马加鞭赶到太湖之时,只见苍茫皑皑一片,芦花飞絮似雪。如果不是心系傻姑的安危,他们也许还能在太湖上游玩一番。先去到归云庄上拜访,梅超风找到陆冠英和程瑶迦二人,此时他们已成婚多日,日日恩爱甜蜜。
“梅姐姐,你怎么来了?”程瑶迦拉过梅超风的手,欢喜道。若说这世上程瑶迦最佩服什么人,那人便是梅超风。
爽快、仗义,和她完全相反的性格让她既羡慕又佩服。
“瑶迦,我这次来是麻烦陆庄主帮忙寻人的。”将尹志平画的画像递给陆冠英,梅超风道,“这上面的两人,女子是我妹妹,老头却是将她抓了去的坏人,归云庄统管太湖十八水路,还望出分力帮我这个忙。”
“梅姑娘哪里话,当初若非你出言提醒,我和瑶迦也不会有如今的恩爱,今日这点小事我们自当全力以赴。陆某这就吩咐下去,让底下的人立刻帮姑娘寻人。”
得到保证,梅超风松口气。
这时,又听陆冠英道:“三位远道而来,一路风寒霜冻,我已经安排好了厢房,还请在庄内小住,寒舍简陋,请勿见怪。”
——
如是又过了几日,没有找到画上的傻姑和老头,倒是引来了另外的一群人。走在最前的道士脸色不善,将手里还抓着的下人噗通一声扔在地上,大声问道:“说,我师叔在哪儿?”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六名相似打扮的道士。
其中一名女道士往前一步,制止道:“师兄,这里好歹是我徒弟的婆家,你注意些。”
被自家师妹这么以教训,先前那道士脸上有些赫然,但还是嘴硬道:“我这不是担心师叔的安危吗?”
“他们只是发帖寻人,并不一定对师叔不利,让我来吧。”七人中最为稳重的一人往前迈上一步,朗声道,“全真教马钰和六位师兄妹求见归云庄庄主。”
这一声蕴含磅礴内力,传到了庄内每一个人的耳中。
“全真七子到了?”梅超风有些诧异,心中奇怪他们到归云庄的目的。手中本来执笔的手一顿,墨水点点洒在宣纸上,让原本好好的一幅字就这么毁了。
接过梅超风手中的笔,杨康从后面拦住梅超风,问:“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吗?”
“不,我要练字。”梅超风坚决道。
杨康侧身坐在书桌后的位置上,抢过毛笔沾上点墨,在宣纸上写下自己熟知的一首唐诗,继而又和梅超风方才写的字一比。
一个生硬难看,比画刚劲。一个歪歪拐拐,一个丰腴雄浑。
梅超风写的是颜体,结体宽博而气势恢宏,骨力遒劲而气概凛然,杨康那狗爬一样的汉字和之一比,差距立显。
“康儿的字还真是难看,连风儿的一星半点都比不上。”
杨康自小在金国长大,对于宋人的文化也仅仅是能说不会写。梅超风眉眼弯弯,含笑握住对方温热的手,骨节分明,往下甚至能摸到那因为练剑而长出的厚厚一层茧子,“我来教你书法吧。”
暖玉温香,满室生辉。
等两人练完字,外间的吵闹已经如火如荼。全真七子听到归云庄的人污蔑画中老者后立刻炸毛,各个拔剑相对:“不准侮辱师叔!”他们虽然知道自己的师叔爱玩,但是师叔毕竟代表着全真教的颜面,即便是错的也必须维护。
陆乘风坐在轮椅之上,岂是轻易被人威胁之辈,虽然他和孙不二是儿女亲家,但是全真七子这么一闹,他也直言不讳,指着桌上的两张画像道:“不是我污蔑你们的师叔,而是那女子的姐姐寻到我们这儿,托我们查找罢了。”
“那女子现在何处?”
“尚在归云庄内,几位打听这个有何目的,莫非想要对付她不成?”
“我们怎么会——”丘处机刚要和陆乘风辩解,只见马钰手中拂尘一扬,他便往后退上半步。马钰上前道,“陆庄主见谅,只是我们一直以为师叔被黄药师暗害,今日突然发现有人画图寻找师叔,特意上门打听一下消息,得罪之处,还请庄主见谅。”
“你倒是会说话,只是你说你师叔被黄药师所害又是怎么回事?”陆乘风是黄药师的徒弟,虽然被逐出了师门,但是他对黄药师却是一顶一的拥护。
“此乃全真教秘事,恕我不能言明。”马玉摇头,“我七人寻找师叔多年,还请庄主引见,让我们和那委托你们寻人的女子见上一面,问些话就走。”
马钰态度谦逊,但是却为陆乘风不喜。做为黄药师的弟子,陆乘风多少习到了黄药师的桀骜之气,听闻马钰要见庄上的女子,言谈间势在必得,仿若谁都要卖他这个面子似的,冷哼一声,陆乘风不予作答。
可是转过身,当他看见最尾端站立的女道士孙不二后,心里又有些犹豫,怎么说他儿子娶了全真教的俗家弟子为妻,他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和全真七子撕破脸。
就在陆乘风左右为难的时候,梅超风和杨康两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这两人步态舒缓,眼神缱绻,完全视大厅内沉闷气氛于不顾。除了丘处机和王处一两人,全真七子中的其他五人皆是赞叹两人风姿无双,气质高雅。
等到两人坐定后,丘处机和王处一同时唤道:“妖女!”
当然,丘处机的声音更尖一些。
大厅内众人的目光立刻倾注到梅超风的身上,只见她轻眨眼睫,有些讽刺的笑道:“丘道长,王道长,为何你们每次见我都要唤我妖女呢?我可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一句话,噎的丘处机和王处一两人哑口无言。
这话很实在,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来说,除了和杨康成亲,梅超风可没做一件坏事。当然,这些人目前还不知道梅超风和杨康成亲的事情。
“这位姑娘,方才是我们鲁莽了,请勿见怪。”马钰此刻并未将梅超风和当日中都城门一役中的高人联系起来,只想息事宁人,便先道歉。
继而询问:“不知姑娘为何要找我们师叔,还污蔑他掳掠……良家妇女?”
“我何时找过周伯通了?”梅超风问道。
指着桌上的画像,马钰奇道:“这不就是吗?”
将画像拿在手中,梅超风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心中的震颤。说真的,尹志平的画工一般,这画像上面的人胡子一大把遮掩了大半面容,隐约可见里面的眼睛鼻子嘴巴,她完全无法将这人和周伯通联系起来。
“或许是误会吧,我只是想找到掳掠了画中女子的老头子,并不是贵教的周伯通。”
马钰不信,但是对方已经说了是误会,他也找不到理由反驳。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马钰也没有从梅超风这里套出话,有些郁怀。
这时,只听见厅外有人急冲冲跑了进来,大声道:“我们找到那人了!”
“谁?”
“那个掳掠少女的老淫贼。”
——全真七子的脸立刻黑了。
要知道他们坚持认为画像上的人是他们的师叔周伯通。
69、相逢有缘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为毛,看到大纲都被自己写得快要光光了,就不想写,抓耳挠腮中——
太湖边芦苇飞絮
当众人找到画像中的老头时,全真七子立刻冲了上去悲恸出声:“师叔!”
他们一直以为周伯通被黄药师害了,为此还和桃花岛结了仇。没想到今天突然见到师叔活生生的站在眼前,能不激动吗?
虽然师叔动作不雅观了点,但是只要人活着就好。
周伯通听到有人喊他,转过脖子,小眼一眯,放下手里还在糊弄的瓶瓶罐罐,“你们几个来这里做什么?我发现有人跟踪我也没出声,就想着等幕后之人出现,没想到是你们。”
“师叔,事情并不是这样。”马钰做为七子的表率,走到周伯通身边和他耳语。
周伯通觉得耳朵痒,往旁边跃开一点,一边掏着耳朵一边说,“到底什么事,大声点说我又不是听不见,搞得这么偷偷摸摸的。”
马钰汗,难道师叔你要我告诉你你被人当做老淫贼了吗?
没等马钰出声,梅超风已经走到周伯通的面前,问道:“周伯通,傻姑呢?”
“梅超风,你怎么会在这里?你那徒弟呢?”
完全没有抓住梅超风话里的重点,周伯通探头探脑往她身后一看,果然,杨康像根柱子一样立在梅超风的身后,再瞅瞅周围一大堆人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周伯通奇怪道,“我说,你们怎么凑一堆了,莫不是都来找我玩的?”
“没错。”梅超风点头。
“那找我做什么?”
“前两个月,你从一个小道士手里抢走了个姑娘,可还记得?”梅超风原本以为掳掠傻姑的老头是怪蜀黍,没想到会是周伯通。依这人对女子的避讳态度,傻姑跟在他身边也不会吃了亏去。
“原来是她呀!”周伯通恍然大悟。“你们是什么关系?”
知道人是周伯通掠走的,梅超风也不急,“她叫过我两声姐姐,也算是我妹妹,我本来是派人送她回桃花岛,你为何要在中途将她掠走呢?”
“我见一个小道士不守清规欺负女娃娃,就出手把她救了出来,没想到是个傻子,一路上成天追在我身后烦的不得了,一会要我给她买糖葫芦,一会要我给她买新衣裳,黄药师给我做零嘴的钱全给那傻丫头花光了……对了,你让人送她去桃花岛,她是什么人?”
“也算是桃花岛上的人。”梅超风敷衍道,“你说有个小道士欺负傻姑,怎么回事?”
不要告诉她尹志平连傻姑都敢轻薄。
“喏,当时我就看见那个小道士脱傻姑的衣服,真是太下流了,出手教训了他一顿!”
“不是这样的!”尹志平刚才不方便打断两人谈话,此刻听闻周伯通往他身上泼脏水,立刻站了出来,一张小脸憋得通红,“那天我只是帮傻姑将外衣上的脏东西揩掉,根本就没有轻薄傻姑的意思!”
周伯通瞪眼,“我亲眼看见的还有假?”
面前的是祖师叔爷爷,尹志平不敢冒犯。红着一张脸不知道如何解释,到最后只能朝着梅超风解释说:“这事你去问问傻姑就知道,我真没有轻薄她。”
当初离开临安时梅超风就恐吓过他,如果敢动傻姑一分,就要他断子绝孙,他怎么敢去轻薄傻姑?而且他根本就没对傻姑起那个心思。
梅超风也注意到周伯通一个人出现在太湖边,“这件事以后再提,周伯通,傻姑呢?你把她一个人扔哪儿?”
周伯通耸肩,“那小丫头,我把她放在一个有好吃好喝的地方了。”
“在哪儿?”
见身边所有人一脸激动的样子,周伯通玩心打起,偏过头,“不告诉你。”
噗——
“周伯通,我们忙着寻人,你不要搞怪了。”梅超风无奈。
“不告诉你!我就不告诉你!”眉一挑眼一转,周伯通做个鬼脸,然后拍拍手扭扭腰,越说越起劲。
叹口气,梅超风道:“那你要怎样才告诉我傻姑的下落。”
“哈哈,果然聪明。知道老顽童的心思。”周伯通往前一窜,来到梅超风身边,不过还未近身,就被对方避了开去,挠挠头,他也不介意,直接说道,“上次那个飞花摘叶的功夫我也练得差不多了,咱们来比比,你赢了我就告诉你。”
“就这么简单?”
“没错。”
从地上捡起三片芦叶,梅超风刚想用天女散花的技能,熟料周伯通临时变卦,“不好不好,这个赌不算,飞花摘叶你是个中高手,我不和你比。”
“⊙﹏⊙b那你和谁比?”
“和他!”周伯通手指往后一比。
“你要和我比飞花摘叶?”
杨康挑眉,随后接过梅超风手中的三片芦叶,唰唰唰往旁边的柳树射去。时值深冬,三片芦叶干枯又轻若鸿毛,却带着雷霆之势钉入柳树中。
其势迅猛如电,眨眼间便已入木三分。
周伯通咂舌,乖乖,他现在可做不到如此程度,摆摆手他耍赖道,“杨康,你怎么可以先出手,这局不算,我们重新比,就比,比谁的力气大!”
就连全真七子听了周伯通这番无赖话也觉得头疼,你可是武林前辈呐,犯得着和小辈们比谁的力气大吗?
七人齐齐道:“师叔,不要再闹了,随我们回全真教吧!”
“谁胡闹了?我是在做正经事。”周伯通拂开额前长发,瞪眼,继而瞄到太湖边上用来标记的巨石,道:“杨康,怎么就来举这块石头,谁能举起来谁就算赢了,如何?”
“若是我们都赢了呢?”
“那再重新比!”
“我倒有个办法一劳永逸,不如我们比赛谁能将自己举起来,怎样?”
“将自己举起来,有趣有趣!”周伯通听完立刻就动手了,揪头发,抓裤腰带,提起自己的脚后跟,到最后大汗淋漓脸红脖子粗也没有将自己给提拔起来。
无奈的看向杨康,周伯通道:“我倒是要看看你会怎么做?”
“很简单!”杨康从太湖边上的渔船上找了根绳子,一端绑在自己的腰上,一端抛掷在树干之上,只是轻轻一拉,整个人便离地而起。
“啪啪啪!”却是梅超风第一个鼓起掌来,“周伯通,你输了。”
吹胡子瞪眼,周伯通做了个全,这才道:“我把她扔在了归云庄里,你们自己去找吧!”
“归云庄?”梅超风纳闷了,“这段时间我一直住在归云庄,可没见着傻姑呀!”
“嘿嘿,”周伯通笑道:“我把那傻丫头扔在厨房里了。”
“啊,怪不得最近厨房的李大嘴总说有老鼠偷东西吃,原来不是老鼠而是人!”陆冠英想到最近庄里轰轰烈烈的捕鼠行动,有些啼笑皆非。
兜兜转转,原来要找的人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晃悠。
回到归云庄找到傻姑后,陆乘风就将梅超风请到了书房。
“陆庄主,不知有何事找我?”
陆乘风屏退开书房里的下人,隔着一张书案和梅超风对话,“我听冠英说你要寻的那名女子是桃花岛人,不知道她是哪一位?”
梅超风知道陆乘风问这话地原因,他本身就是黄药师的弟子,但凡听到和桃花岛有关的消息都会激动异常。
将牛家村外客栈的事儿和陆乘风说了些,告诉他傻姑是曲灵风的女儿。陆乘风听了之后立时大哭不已,感叹师弟的命途坎坷云云。他也没有去询问梅超风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因为但凡高人总有些秘密,他不便过问。
将傻姑找了过来,试探了一下她的武功,陆乘风这才确定傻姑是桃花岛传人。他又跟梅超风询问,是否可以将傻姑寄居在归云庄里。梅超风自然是愿意的,首先陆乘风也算是傻姑的师伯,其次归云庄家大业大,傻姑跟着陆乘风也不会吃苦。
可是把这个想法跟傻姑一说,她不愿意了。
死赖在尹志平身边不动,傻姑道:“我要和大哥哥在一起,才不留在这里!”
尹志平照顾了傻姑很长时间,是以傻姑已经将他当做了亲人,死活不肯呆在归云庄里。还是尹志平说以后会经常过来看她,她也可以跟着程瑶迦一起来全真教找他玩。好话说尽,这才将傻姑留在了归云庄。
这桩事情办完,梅超风和杨康两人也准备回中都。
这时候,梅超风许久不见动静的系统提示音响了起来。
系统:隐藏任务【同心祝福】,任务内容:三个月内收到十对新婚夫妇的爱的祝福。当前剩余时间三天,请玩家梅超风尽快完成任务。
梅超风差点忘记了这个任务,这还是当初在荒岛之上她和杨康确立恋爱关系触发的一个隐藏任务。以前的任务,系统不会提示她剩余时间,莫非这一次的有所不同。
瞧着梅超风苦恼的模样,杨康问:“风儿,怎么了?”
“我在发愁,去哪里找三十对新婚夫妇。”
“找他们做什么?”
“额,为了收集他们的祝福。”
“收集他们的祝福有什么用?”
“……吉祥的象征。”
“是风儿家乡的习俗吗?”
“是的。”
——康儿,不要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
70、相逢医馆
“有人来抢新郎了!”
远处的庄子里突然传出刺耳的尖叫,随后就是混乱不堪的惨叫声。
但是等到梅超风策马赶到庄子时,闹剧已然停止。
庄外的小厮见梅超风和杨康两人衣着华贵,哈出口气搓搓手,然后谄笑着上前:“两位也是来参加陆少爷的婚宴吗?”
梅超风准备做隐藏任务,于是点头,从背包里取出一块翡翠当做是贺礼。这事她这两天做得很熟,碰见有人成亲就要去讨祝福。
算一算,还差两个祝福,希望今天能全部搞定,否则这任务就算失败了。
小厮在前面带路,一边走一边说:“还好两位来得晚,要是来得早,指不定就碰上那个疯女人了!”
“疯女人?”
“对,就刚才,有一个女人手里拿着块锦帕打闹婚礼,这女人姿色不错,就是泼辣的紧,硬说我家少爷欺骗了她的感情,最后还把来参加婚宴的客人给打伤了,好在少夫人娘家人厉害,几拳几脚把那女人给打了出去。那疯女人临走前还说什么……嗯,好像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记得不太清,大概就是这样吧!”
说话间,已经到了大堂,小厮给梅超风和杨康安排下位置坐下。
虽然有人闹场,但是拜堂已经结束了,新娘被送入洞房,而新郎则是在外宴请宾客。及至梅超风这一桌时,他已经面如红铁,醉了,不知道前面的宾客到底给他灌了多少酒。
脚步踉跄间走到这一桌时,梅超风忽然站起身,皱起眉看向新郎,“陆展元?”
最初进庄子的时候梅超风只知道这家的主人姓陆,也觉得那大闹婚礼的女人口里念地诗熟悉,但她倒不知新郎官原来是熟人,思及小厮刚才所说的混乱,梅超风问道:“刚才可是李莫愁来过?”
陆展元这下子酒一下就醒了,是被惊醒的,他可没想到李莫愁走了,梅超风和杨康师徒也来了。神色紧张的看着两人,陆展元道:“莫愁刚才来了,又走了。”
他极力隐瞒,不想两人知道李莫愁来闹场子的事情。
可是梅超风却已经推算出一二,当初在古墓道别没多久,她便在大理看见陆展元和何阮君在一起,此人花心可见一斑。
“展元,这两位是你的朋友?”这时候,陆老爷走了过来,朝陆展元问道。
“父亲,几个月前孩儿去终南山下认识了……”
一听终南山,陆老爷就激动了,他看着杨康和梅超风激动道:“原来竟是两位救了展元,大恩大德,陆某感激不尽。”
“父亲,不是他们救的我。”
陆展元这一反驳,梅超风立刻明白了,感情陆展元没有将李莫愁救下他的事情和家里说,真要说了,就凭着这一份救命之恩,陆庄也不会做出撵人的举动。
微微一笑,梅超风的目光在陆展元身上一扫,这才对着陆老爷道:“的确不是我夫妻二人救下的贵公子,救他的另有其人。”
“是谁?”
“就是刚才大闹婚礼的李莫愁。”
早在陆展元和梅超风敬酒的时候,大堂内的人就静了下来,想想也是,梅超风和杨康两人,男的俊女的俏,站在大堂内其风采完全将新郎官给掩盖了。众人心中八卦,忍不住侧耳倾听这几人的对话,听着听着就有了这么一段。
原来刚才来大闹婚礼的人竟然是陆展元的救命恩人,想到刚才陆展元对那个女子的毫不容情,众人心中对他十分鄙夷。
“怎么会?”陆老爷难以置信,转过头看向陆展元,“展元,这是真的?”
陆展元点头。
“孽子!”陆老爷一杯酒水握得死死的,想要发脾气却忍住了,这好歹是自己儿子的婚礼,落了儿子的面子也是掉了他的份儿。
跟梅超风好言几句后,他便拉着陆展元往其他桌子敬酒去了。
“姑娘,你竟是认识刚才大闹婚礼的女子么?那女子非常狠辣呢!”斜座里忽然凑近个脑袋,和梅超风小声道。
颔首,梅超风回答道:“李莫愁的性格也的确泼辣。”这可以从当初她打不过杨康就放冰魄银针里看出来。
“对对对,好在当时我离得远,不然就被伤到了,你说她救了陆家少爷是怎么回事?”
和梅超风说话的这位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她也是太湖一带有名的商人,今天过来吃酒,没曾想会遇到如此有意思的事情,若是打听出始末,平常和家人茶钱饭后也有谈资。
梅超风不是长舌妇,但不代表她没有正义感,看向这位妇人,梅超风道:“我和夫君几月前路过终南山时,见到陆展元被李莫愁所救,他们俩的关系似乎颇为……友好。但是时隔不过一月,我们又在大理看见陆展元和另一位女子亲密无间。”
这一席话,没有说谁对谁错,只标明陆展元和两名女子交好,而且间隔时间不短。和梅超风说话的这位夫人自然能够明白话外之音,等她将这件事传播出去,陆展元的花心就会众所周知。虽然这个年代男人花心是件很正常的事,但是如陆展元这般连救命恩人都可以打出门的男人,他的名声可就是臭了。
简略说了下后,梅超风就和杨康立刻了陆庄,至于同心祝福,她还不屑于向陆展元讨要。还是刚才带他们进来的那位小厮将他们引出门。
他极力挽留两人道:“两位这么早就要走了么,婚宴上还有许多节目没上呢,听说云台的戏班子也要过来表演,两位不如再多呆一会吧。”
“不了,我们不想在这里呆。”
等小厮将白龙马牵过来后,梅超风摸出一两银子丢给他,然后和杨康一前一后跨坐上去。
天色昏暗,梅超风觉得今晚上是找不到新婚夫妇送祝福,那个所谓的同心祝福的任务估计会是她第一个失败的任务吧!
还未走远,梅超风就闻见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道。
将方向调转,不一会,就看见一个女人倒在雪地之上,黑发掩盖了面容,双手紧紧抠在路边的磐石之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在雪地上趴了很久。
下马,将这个女人扶起来,梅超风和杨康对视一眼,然后惊讶道:“李莫愁?”
李莫愁浑身冰冷,嘴角有血迹溢出,给她喂了一颗活血丹却不见醒转,梅超风想活血丹只是将她的内伤治好了,但是因为受冻她的身体机能没有恢复过来。将李莫愁放在白龙马上,两人赶到最近的一家医馆。
温暖的房间里,大夫给李莫愁做了些急救的措施,他先让自己的女儿帮忙将李莫愁搓热,然后开了两服药煎好给她吃了。
如是忙碌了两三个时辰,李莫愁才悠悠醒转。
见她想来,梅超风走过去问道:“李姑娘,你没事吧?”
“是你,你救了我?”李莫愁眼睛有些红,“你们也知道我被抛弃了吗,走开,我不需要你们同情!”
李莫愁刚刚遭受打击,像个小刺猬一样用尖锐的刺把自己紧紧包起来,殊不知这样反而会让自己陷入无边无际的痛苦之中。
梅超风也不说话,只是坐在李莫愁身边,手指轻轻拂过她的黑发,动作轻柔的摩挲,慢慢放下她的心防。这个时候说的越多就越错,唯有用肢体的语言安慰对方。
渐渐的,李莫愁伸出手抱住梅超风的腰,脑袋埋在她的肩上,哇的一声痛哭起来。
到底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呀。
等李莫愁情绪安稳下来,梅超风才道:“陆展元不是你的良人。”
“可是我……我恨他,今日之仇,我一定会报!”李莫愁握紧手心,眼神尖利,她永远记得最后伤她那一掌是陆展元亲手打出,她对她那般没有戒心,他却亲手重伤自己,不可原谅,无法原谅!
梅超风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安慰十六岁失恋的小姑娘真不容易,真不知道前世那些班主任是如何处理早恋问题的,叹口气,梅超风道:“你要为了陆展元寻死觅活,让自己的日子不好过,我管不着,但我希望你别做错了事走错了路。”
“我不会!”李莫愁坚持道。
“你已经做错了!”一直沉默在旁的杨康忽然开口道,“你以为自己追在陆展元身后报仇就是对的?”
“难道不是吗?”
“你真蠢!”杨康嘲讽道,“那样只会证明你还爱着他。”
听到这句话,梅超风往杨康的方向看去一眼,却收到一个安心的眼神,多年的默契梅超风自然明白杨康是在疏导李莫愁。
李莫愁听了杨康的嘲讽,像炸毛的刺猬,立刻回道:“你什么意思?”
“你若是要报复陆展元,就是要让他后悔,你要无视他,然后向他证明自己过得很好,有没有他陆展元对你来说根本就无所谓。”
不得不说,杨康是男人,明白男人的劣根性,这番话说出来梅超风深感同意。
李莫愁沉默半晌,消化了杨康话里的意思后问:“我该怎么做?”
“两条路,第一,练就绝世武功,第二,找个爱你的男人嫁了。”
听到第二条路,李莫愁脸一下子就红了,低下头,她道:“我私自下山,已然叛出师门,师父不会让我回古墓的……”
看来,她是选第一条路了。
梅超风朝杨康比出一个拇指,然后才对李莫愁说道:“你不用担心这个,我记得那孙婆婆也很疼你,她们知道你被人伤了,哪会谈什么叛出师门,心疼你都来不及,这样吧,我送你回去,虽然我是一个外人,但兴许还能帮你说说话。”
“嗯。”李莫愁点头,双手依旧握得紧紧的。
真不知,这番决定她会坚持多久。
“咕噜噜——”
忽然听到这声响,梅超风诧异的看向李莫愁,“你饿了?”
“恩,我下了山好多天都没有吃饱过,我不知道山下买东西原来是要钱的,得知展元,不,得知那个负心人要成亲,我连夜赶过来还没吃东西……”说到最后李莫愁的声音越来越小,估计自己也不好意思吧。
和医馆的大夫问了声,他便让自己的女儿将厨房的羊肉汤端了出来。冬天的太湖有三绝,一是太湖的水,二是香雪海,三就是这羊肉汤。
当羊肉汤端上来的时候,梅超风闻着空气里的腥膻味,心里忽然泛起了恶心,往旁边一倒。
“呕——”
竟是吐了出来。
杨康急忙上前,手掌在梅超风的背上来回轻拍,嘴里关心道:“风儿,可是又想到那场战役了?”
他记得中都一役后,梅超风整整干呕了一日。
“我帮夫人看看吧。”医馆的大夫走了过来,先将羊肉汤撤了下去,然后两指按在梅超风的手腕上。
“咦?”大夫眼一睁,继而面上一喜。
这脉象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应指圆滑,往来之间回旋前进,将手指收回,大夫看向梅超风祝贺道:“恭喜这位夫人,你有喜了。”
“什么?”梅超风没有挺清楚。
大夫重复道:“恭喜夫人,你有喜了!”
梅超风愣了,她竟然怀孕了。
她以为自己只是精神实体化出来的人,和正常人有差异,是不可能生出孩子的,你见过有血有肉的人和精神体生儿育女吗?
但是现在她真真切切的怀孕了。
回望杨康,梅超风有些哽咽:“康儿,我……怀孕……了?”
“是的,风儿,我要做爹爹了。”紧紧拥住梅超风,杨康心中激动。
他从来只觉得上天能让他和风儿在一起就是最大的恩赐,现在风儿又有了他的孩子,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孩子,就像血脉相连,他们再也分割不开。
一边李莫愁看着两人亲热的样子,眼角也泛出泪花,这两个人的甜蜜深深刺激到了他,如果不是陆展元花心,也许她也会拥有这般甜蜜的生活。
“好羡慕你们……”她幽幽道。
像是下定决心,李莫愁朝着两人故意大声喊道:“喂,我有事情和你们说!”
李莫愁声音虽然如黄莺出谷,但是尖锐起来就不是常人能受的,杨康和梅超风暂时分开来,但是杨康的眼光依旧听在对方的肚子上,似乎想要看穿里面藏着的那个小东西。
“现在娃娃还没成型呢!”梅超风娇嗔道,然后看向李莫愁问,“你怎么了?”
“我决定不回古墓了!”
“为什么?”
“因为我要选择第二条路,我要闯荡江湖,找到那个真正对我好肯为我付出的男人。”
“不是陆展元?”
“绝对不是。”
“你能如此想,也好。”梅超风听了李莫愁的解释,深深有种这个女人以后会以美色祸害江湖的感觉,没想到多年之后竟然一语中的。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因为知道肚子里有了小宝宝,梅超风和杨康这两个没经验得娃凑在一堆,手来回在十分平坦的小腹上来回抚摸。
“康儿,你说以后给孩子取什么名好?”
“风儿娶什么就是什么。”杨康无条件服从。
“呵呵,你也是孩儿他爹呀!”梅超风笑道,“不过真让我取名的,生男孩就叫杨过吧。”
“好,就叫杨过,要是女儿呢?”
“女儿的话,你来取。”
“就叫做……”
时间渐渐过去,黑夜笼罩大地,只听得遥远巷子中一声梆子响:“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三声梆子响,代表三更天了。
系统:隐藏任务【同心祝福】,任务内容:三个月内收到十对新婚夫妇的爱的祝福。当前剩余时间进入倒计时,还有十秒。
九秒。
八秒。
七秒
……
一秒。
系统:隐藏任务【同心祝福】失败,新资料片开发失败。
系统:系统将于十分钟后进行更新,请玩家梅超风寻找安全区域下线。
系统:系统将于十分钟后进行更新,请玩家梅超风寻找安全区域下线。
系统:系统将于十分钟后进行更新,请玩家梅超风寻找安全区域下线。
71、相逢家人
连续三遍提示让梅超风瞬间从睡梦中惊醒。
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这一刻,她只觉得通体发寒。大脑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
系统更新,玩家必须下线,否则就会被主脑分解重组。游戏里主脑会对滞留的玩家进行强制下线,可是现在呢?系统是会强制她下线还是将她分解重组?
不管哪一样,最后的结局会是死亡吗?
她不知道。
寂静的夜里除了身边轻而浅的呼吸声再找不到一丝声响,蜷缩起身子梅超风抱紧双腿,感觉身体的温度逐渐降低。
“风儿,你怎么了?”察觉到梅超风的异样,杨康从旁单肘支起身子,关切地问道。
“没事,我只是做噩梦了,继续睡吧。”梅超风摇头,拉过大被将两人遮盖住,脑袋埋在对方润热温暖的胸膛里。
听着耳边传来的砰砰心跳,眼角隐隐有泪水泛出,“康儿,如果我……如果有一天我不在……我不在你身边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话语哽咽,浑身颤抖。
杨康惊愕的抬起梅超风脸,苍白的面容全无血色,泪水如珍珠般掉落,手指拂开脸上的水迹,他手足无措:“风儿,不要哭了,只是噩梦,不作数的。”
“我只是害怕……”声音里牵出浓重的鼻音,颤抖着唇,梅超风抬手缓缓抱住杨康,手指攀爬在对方的肩膀上,用力的攀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消逝一般。
杨康被吓坏了,虽然大夫说孕妇在孕期里会有心情烦躁忧郁的症状,但是他没有料到风儿的反应会这么强烈,轻轻拍着梅超风的背脊,他声音舒缓安抚。
“没事了,没事,一个噩梦罢了。”
然下一秒,杨康身子忽然一震,继而软在床榻之上。梅超风起身,长袖擦干眼角的泪水,替杨康掖好被角。
她不是故意要点住杨康的睡|茓,只是不希望他看见之后的一幕。
那不可预测的未来,连她都感觉可怖。
系统:请玩家注意,系统更新启动时间还剩十秒,请玩家尽快下线。
系统:请玩家注意,系统更新启动时间还剩九秒,请玩家尽快下线。
梅超风手指拂过杨康的睡眼,温馨而宁静。
八秒。
七秒。
六秒。
她怀孕了,她和康儿会有自己的孩子,如果是男孩儿,那么会看着他长大,从一个懵懂不知事的小豆丁长成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如果是女孩儿,她会给她最美好的一切,为她选世上最配得上她的夫婿。
妇唱夫随,家庭和睦。
五秒。
四秒。
若是她真的离开了……
康儿也许会忘了她,他也许会有新的生活,甚至于爱上别的女人。
三秒。
两秒。
一秒。
不可以!
梅超风飞快的跑到一旁的书案边,用毛笔飞快的写着:“康儿,等我!”
一定要等我,即使我不在了,也要等我。
我会回来的……
零。
身体开始虚无透明起来,从足尖开始往上蔓延,就像是见了阳光的寒冰融化一样,化作粒子消散在空气里。
就像是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就像飞蛾扑火般得绝烈,梅超风嘲讽一笑,有什么能比亲眼见到自己的死亡更加恐怖?她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消散。就好像她真的是一串数据般,没有血肉没有灵魂,就这样被系统分解掉。
大腿,腰身,然后是锁骨,鬓角,一点点,一寸寸,最后……
视野里一片黑暗。
可是,她还有康儿在等他,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新的生命,随着她的消失,她和康儿的孩子也会消失,他还没有出世就夭折了,梅超风好怨。
她不想死。
谁来救救她?
她真的不想死!
……
也许是系统感觉到她的不甘,或许遥远的时空里有人听到了她的呼唤,只见一道白光从远方疾驰而来,逐渐扩大的白光来到她面前时就像光芒万丈的太阳一般,随后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卷了进去。
昏昏沉沉,梅超风下意识地护住腹部。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响起一阵纷乱的脚步声,费力地睁眼,模糊视线中出现几个浑身穿着白色大褂的人。梅超风一把拉住身边的人,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上Сhā了一条管子,不仅是手臂,她整个身体基本上Сhā满了管子和一边的巨大实验仪器相连。
眼底蓄积出泪水,因为她认出了这间实验室,老爸老妈工作的地方——国家一级精神实验基地101实验室。
她回来了,竟然就这样回来了……
“小风风,你醒了?”被梅超风拉住的人惊喜的叫道,然后急忙跑到实验室的门口,朝着外面大声叫唤,“梅院长,张教授,小风风醒了!”
声音尖锐刺耳却熟悉亲切。
这个人是梅超风现实中的好友,游戏里的死党,温青青。
随着这一声呼唤,实验室外脚步声渐渐加剧,匆忙慌乱,甚至还有仪器被打碎的声音响起。
“老爸,老妈!”梅超风拔掉身上Сhā着的管子,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朝着门外匆匆赶来的两人扑过去,哽咽道,“我好想你们,我差点以为我死了。”
梅妈妈急忙扶住梅超风的身子,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掉,“两年了,风风你终于醒了。别怕,妈妈在这里。现在感觉哪里有不舒服吗?”
“没有,我很好。”说着,梅超风准备在原地转上两个圈显示自己的健康,但是人刚动,一个眩晕差点站不稳,好在有老爸在后面撑着,回过头,梅超风笑道,“谢谢老爸!”
“你这孩子,玩个游戏也出问题。”梅爸爸眼角泛红,虽然激动但是多年沉稳的性格让他将这丝情绪隐藏下来,反而板起脸教训起梅超风来,“好在在那场事故里,你的大脑里残留了部分主脑碎片。我们通过江湖游戏的主脑和你建立了远程联系,直到最近才有进展,并在时空里找到你的坐标,继而将你的精神给捕捉回来。”
“是你们将我找回来的吗?那我还可以回去吗?”梅超风问。
“你回去干什么?”梅爸爸眼一瞪,似乎极为不满梅超风近乎白痴的问题,“我和你妈妈好不容易将你从虚无的时空里找了回来,你还回去做什么。”
“不,老爸,那里不是虚无。”梅超风忙解释道。
梅爸爸和梅妈妈立刻反应过来,出于职业的敏感性问道:“你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梅超风点头,然后将自己在那边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当然,她没有隐瞒自己和杨康成亲以及怀孕的事情。
梅妈妈第一个张大嘴:“风风,你怀孕了?”
“现在没有了。”梅超风扶着自己的肚子,幽幽叹息道,“我只是精神体穿越,现在回来身体还是原来的我,物质和能量守恒,所以孩子也不可能出现,不是吗?”
梅爸爸叹口气,拍拍梅超风的肩膀,这个孩子竟然在陌生的世界里生活了六年,而这六年她都和一个少年纠缠在一块,甚至于成亲生子,如今突然将她找了回来,她的心里该有多苦!
可是,他们作为父母,也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呀。
“风风,那个世界你恐怕回不去了,我们找你的途径是单向的,所以你无法在混乱的时空找到那个世界,就算能找到,目前国家,甚至于整个世界都没有仪器可以让你穿越过去,所以,风风,将那边的一切都当做是一场梦一场游戏。
这两年来,嘉林每隔段时间都会来看你。这孩子不错,明天我安排你们见面。”
嘉林?梅超风在脑海里想了许久,才忆起这个人是自己的第一个相亲对象,他们本来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不曾想,自己竟然会发生穿越这种事。
点点头,梅超风同意了。
她知道老爸老妈的心思,想让她忘记那个世界的一切,可是真的能忘吗?
她的丈夫,她的孩子,都没有了……
72、相逢梅林
第二天,梅超风还没有约楚嘉林,对方就已经急急忙忙过来看她了。因为一个人在家,所以梅超风先从猫眼里看清楚眼前气质温润的男人,然后询问了许多问题,这才打开门,“对不起,因为许久没有见面,所以对你的印象有些淡了。”
楚嘉林没有料到梅超风会这么说,沉默一下,笑道:“没事,我们时间还长,慢慢来。对了,你刚起床吗?”
他指着梅超风还未换下的睡意,以及毛躁躁的头发。
“嗯,昨晚睡得有点晚。”说话间带着浓重的鼻音。
先前楚嘉林还沉浸在梅超风醒转的喜悦中,是以没注意到她的异样,此刻听得梅超风说话,直接伸出手探上对方的额头,“你发烧了?”
“估计是吧,我吃了包退烧药,没事了。”将沙发收拾出来,梅超风让楚嘉林坐下,然后给他倒了杯茶,“听我爸说,你经常来看我?”
楚嘉林笑笑,当初因为梅超风是小姨大学同学的女儿,所以他才会去和她相亲。一开始他也没有多认真的,后来相亲的时候知道对方虽然说不上是豪门世家,但是也有两个在国家重点科研部门担任主任院长的父母,家世也算不错。
加上自家父母频繁的催婚,他觉得是时候带个女人回家了。
于是,梅超风入了他的眼。
刚好是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那之后,他们两个便频繁的约会。看电影,喝咖啡,游湖,赛马,又互相见了父母,婚事也就这么定了下来。可是没有等到结婚,梅超风就因为游戏鼓掌陷入了昏迷,于是他俩的事就这样耽搁下来了。
楚嘉林以为他们俩就这样掰了,但他总会在梦里梦到她,走路时的大气,说话时的恣意,喝咖啡时微微翘起的小拇指……
很多很多,多到他交了新女友时也会将她们进行对比,久而久之,他便有了一种认知,还是梅超风最好。于是经常去医院看她,期望她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人是自己。后来梅伯父将她转移到了101实验室里,他便不能经常过去,只能隔上两个月过去看一眼。
好在,她醒了过来,历时两年,她醒了。
虽然不记得自己,但是他有信心将这个女人抓在手里。
以他曾经是B市有名的花花公子的名义起誓。
“最近匈牙利的kalaluns夫人要来B市做小提琴的巡演,有兴趣一起去吗?”楚嘉林做了很多有关于梅超风的功课,比如她非常喜欢小提琴名家kalaluns。
摇头,梅超风坐在楚嘉林的对面,“抱歉,我不想去。”
“是身体不舒服的原因吗?”
“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梅超风躺在沙发上,闭上眼,曾经发生过得事又在眼前闪现,少年执剑而立的身影,脱下大麾替她挡风雪的动作,小心翼翼只为她一个笑容。
再次睁开眼,梅超风歉意道:“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
瞧着她眼中怀念的神色,楚嘉林心中一动,问:“你刚才是在思念某人吗?”
“啊?”梅超风一愣,继而浅笑,“你看出来了?”
“他是谁?”楚嘉林太敏感了,他交往了不下十位的女友,当然明白梅超风此刻神色缱绻是因为在思念某人。
“一个非常爱我的人。”
“那你爱他吗?”他又问。
“爱。”梅超风毫不犹豫的回答,只是没有他爱的那么多。
楚嘉林心中有些酸意,她竟然有爱人?这两年她一直在昏迷,所以所谓的爱人是在和自己相亲之前就有了?那么她和他之间的谈婚论嫁又算什么?
“那他和我比,哪一个更好?”
“完全没有可比性,楚先生。”梅超风刻意将自己和楚嘉林的距离拉开,“他还年轻,没有你这么优秀。”
更遑论你们不在一个时代里。
“既然如此,那么请给我个机会好吗?两年前我们因为相亲认识,或许不够浪漫,我希望这一次自己能给你一个浪漫的回忆。”说完,楚嘉林单膝跪地,握住梅超风的手深情道。
“……抱歉。”抽回自己的手,梅超风拒绝道,“我无法接受你。”
“因为那个人?”
“嗯。”梅超风扶住额头,心底有些烦躁,而且她也不想和楚嘉林继续这个话题,直接端起桌上的茶杯,她起身往里间走去,“茶凉了,我给你续上。”
楚嘉林注视着她的背影低喃,“我不会放弃的。”
等楚嘉林走后,梅超风搭上包直接去了第一军医院的妇产科检查,结果是她真的没有孩子。当时为她检查的妇产科医生还笑话,说她还是个Chu女就来查怀孕,生理知识完全白学了。
扒扒松乱的头发,梅超风仰躺在自己的大床之上,在床边,摆着两台游戏舱,一台是射雕英雄传,一台是造成她穿越的江湖。
眼神晃悠悠的在四处乱飘,找不到焦距。
直到,落在游戏舱上。
梅超风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江湖的游戏舱很诡异,仿佛里面有什么在召唤她一般,抬手打开游戏舱,里面的营养液早已经用之殆尽。
掏出手机,她从网上订购了一个月的营养液,等了差不多有半小时游戏公司的人就将营养液送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将营养液倒入舱内,梅超风看着原本红色的指示灯慢慢变绿,这意味着她可以在游戏舱内毫无顾忌的玩上一个月的时间。
仰躺在舱内,梅超风按下一边的按钮,然后游戏舱巨大的透明罩慢慢合拢。
视野迅速变化,周围是青山绿水,茂林修竹。
远山含黛,绿水柔情。
在这一片静美的风景中,她竟然看见了那人峭立风中。定睛看去,却又无影无踪。原地只剩下一堆乱世,是幻觉么?
梅超风低下头,有些好笑,自己真是梦靥了。
打开地图,她想查询自己所在的位置。
……真的不可思议。
她又穿了吗?
地图上只有她走过的地方,上书三个字“香雪海”。
谁知道香雪海是个什么地方!
给好友发消息:对不起,该好友不在线。
给GM发消息:对不起,系统繁忙。
只有她一个玩家存在的世界,这简直就和当初她穿越射雕的情景一模一样。而且她的肚子好像比起以前鼓了些,血脉相连,她似乎可以感觉到里面有个小小的生命在运动。
梅超风呼吸渐渐浓重起来,心跳声鼓着耳膜,咚咚地如雷般轰响。沿着香雪海的台阶,她缓缓而上,一级,两级,三级。终于,刚才那一闪而逝的身影不是错觉。
此刻正在梅林中浇灌花木的人,是她的康儿吗?
“康儿……”伸出手,梅超风话不成句,视线里,慢慢的只有那道白色的身影。
而他听到声音立刻转过头,触目是一片熟悉的跳跃的红,那每夜都会在他的梦里出现人此刻就站在不远处。
心跳快得要奔出胸膛,她,就在那里……
“风儿,你回来了……”他在这太湖香雪海里等了两个月,她终于回来了。跌跌撞撞的朝着她的方向冲过去,杨康狠狠的抱住梅超风,他的脸埋在那片红色之中,熟悉而温暖的气息将他紧紧围拢。
一颗剧烈跳动的心鼓在耳畔,与他的心一起,勃发出强劲的动力。
但是下一秒,手中一空,杨康看着空荡的怀抱,神色呆滞。方才那是梦吗?为何会如此真实?手心里似乎还有她残留的温度,呼吸间满室惑人的芬芳。
“风儿……风儿……”他不禁转身大声喊道。
“别叫,我就在这里。”
熟悉而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杨康转身,还是那抹红影,绚烂了整片香雪海。狠狠抓住对方的手,害怕她一不小心就溜了。骨节细长的手指触摸着梅超风的五官,一路下滑,“风儿,我好想你,你走了两个月,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你让我等你,我便在这里等你。你看,这十里香雪海今日都为你绽放,刚才……”
杨康沉吟一下,还是问了:“为何你会突然消失?”
梅超风心下以凛,这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时候告诉他了,只是不知道他相信与否。深吸一口气,认真的对上他的眼,“康儿,我下面说的话可能匪夷所思,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杨康凝重的点头,梅超风这才缓缓道:“其实我是来自未来的人,我们之间相差了近两千年的时光。”
杨康浑身震颤一下,梅超风握住他的手继续道,“而我,是在一场意外中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穿越,就像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而我就是从两千年后穿越而来的人,后世的文明很发达,我们的精神可以和肉体分离出来玩游戏……你现在看到的我,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我,只是一个实化了的精神体罢了……”
隐瞒下射雕英雄传的事情,梅超风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其实只是书中衍生出的人物。
杨康震惊地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
“你还是不信吗?”梅超风叹口气,其实她也不敢相信。
方才她害怕一切都是假象,在和杨康拥抱的刹那选择下线。下线后她立刻出现在自己屋内的游戏舱里,接着她又赶忙上线,和杨康见面。
她自己都无法解释这场穿越是为何?
她更害怕,杨康原本就是游戏里的人物,不然为何她一登陆游戏就可以看到他,即便下线之后再上线,同样能和他见面。
杨康脸上表情仍是震撼,一瞬不瞬地紧盯着梅超风,似乎思考了很久,这才无比认真道:“康儿相信,而且不管你来自何方,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的风儿,我们有过誓言,白首不相离,我们会在青山绿水中畅游,游遍三山五岳。”
——梅超风下线的时候,杨康望着空下来的怀抱有些失神,他的风儿还会回来吗?——
下线后,梅超风立刻将这件事和老爸老妈说了。
梅爸爸赶忙拿出近年来研究的资料对比分析,最后结论道:“风儿,应该是你体内的主脑碎片在作祟。”
“怎么说?”
“你说过回来时是系统准备更新,那么现在登陆了江湖这款游戏,江湖的主脑和你身体里的碎片相互发生呼应,然后你在主脑碎片的影响下被传送到了它所掌控的射雕世界里,而且主脑碎片生成的系统在更新后可以随意上下线,也就是说——
风风,你可以随意在两个世界穿梭!”
梅爸爸激动道。
“天呐,这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你的肉体还留在这个世界,精神体却在另一个世界实体化出现,如果把这个发表出去,我们的试验……”
“不不不,风风他爸,我们不可以这样做。”梅妈妈立刻打断道,“风风是我们的女儿,为了她我们必须要保密,不然她就会被当做试验品了。你忘了这些年送到实验室的那些精神异常者了吗?”
“对对对,风风,爸爸激动了。”冷静下来,梅爸爸仔细分析,“只要有江湖主脑在,那么风风就可以穿越到射雕世界,风风,既然你在那边成了亲又怀了孩子,那么你就过去吧,爸爸会帮你把江湖的主脑买下来,平时你只要有时间回来看看就好。
虽然见不到准女婿,但是知道风风你过得好,我们也安心。”
73、相逢雪海
两个世界时间的差异很诡异。
梅超风细细算来,一开始,她在射雕世界里过了六年,结果家这边只过了两年。再后来她在家这边呆了两天,结果射雕世界竟然只过了两个月。
几次上下线来,她总算搞清楚了两个世界时间的换算比例。
一天对一月。
若是她在射雕世界再活上百年,也不过一千两百个月。换成家那边的时间也才一千两百天,不到四年的时间。
百年时光于她竟然不过四年的时间。
梅超风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能和杨康生活这一世就好。不求天长地久,只愿朝朝暮暮。拉着杨康在床沿坐下,将整个过程说一遍,梅超风心底不安,想了想还是问出口:“康儿,当你白发苍苍垂垂老矣时发现我还与年轻时一般模样,你会觉得我是怪物吗?”
杨康惊讶地看着梅超风:“风儿,你知道康儿对你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能得你为妻,康儿觉得是天下最幸福得事情,又怎么会对你不敬。你也说过,你本来是可以留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可是你却为了我回来,这说明你是在意我的。一开始,我真的好怕,怕你一去不复返,但是你终究是回来了。”
“可是……”梅超风嗫嚅着,“我终究会离开的?”
“那又怎样,我们还有百年的时光,”杨康一只手掌覆在梅超风的手背上,另一只手拂去她脸上的碎发,缓慢而轻柔地说,“风儿,其实我很自私。”
“为什么这么说?”梅超风问。
“你说过这边的百年时光对于另一个世界的你来说,不过四年光阴。若是我死后,你便会一个人回到另一个世界。我们并非生离也非死别,却比生离死别更加痛苦。我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现在就回去自己的世界,这样你才不会在百年之后伤心,可是康儿自私,即便只有百年时光,我也想日日陪在你的身边,和你共谐白首,不离不弃。”
梅超风呆一下,旋即哑然失笑,“我又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即便离开也是百年之后的事,只要你不变心,我便是和你朝朝暮暮相守又有何妨?”
——
从那之后,他们再不提这事。两人在香雪海附近买了处庄子住下,也算是小隐隐于市。梅超风将背包里存储的金条拿出来给杨康在外面做些生意,没有想到,以前娇生惯养的小王爷做起生意来可比那些商人还要精明。
每次看到账本上不断增长的数字,梅超风就笑弯了嘴。
而她的肚子也在这一日日中慢慢大了起来。
秋天的时候,当肚子里的孩狠命的踢着她肚子时,天空中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至。
当稳婆急急忙忙赶到生产的房间时,见梅超风睁开眼看着她,忙施礼道:“夫人,老婆子是太湖一带有名的稳婆,由我接生的孩子从来都是健健康康没病没灾。刚来的时候杨大爷也吩咐过要老婆子务必保证夫人的安全。您现在刚开始疼,羊水还没破……”
瞧着梅超风脸上没有半分痛楚,稳婆诧异了,“夫人,你不疼吗?”
梅超风摇头,脸色有些绯红,“我能感觉他一直往下坠,但就是不出来。”对于生孩子梅超风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说话间声音也小了许多。
“哎呀,这可惨了。虽然小公子心疼娘亲,但若是娘亲不疼,这孩子怎么生的下来。”稳婆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做。
“一定要疼吗?”
稳婆点头,“生孩子就是要将他狠劲的往外面推出去,夫人,若是你感觉不到疼,这孩子怎么生的出来?若是一直生不出来呆在娘亲的肚子里,可就会成了死胎了!”
稳婆瞧着梅超风安然的样子,急呀!
梅超风听了稳婆的话,也慌了!背过身子,手忙脚乱的将痛觉提高至100%。
“啊——!”下腹突然而来的疼痛让梅超风眼前一黑,差一点就昏过去了。拉过稳婆,她问,“还要疼多久啊?”
“夫人,羊水还没破呢!来,喝点汤,补充补充。一会儿还要疼呢!”
稳婆给梅超风递上一碗鸡汤准备给她喂下,但是梅超风早已经疼的天昏地暗,手指甲狠狠扣进被褥里,脸色惨白,冷汗淋淋。
屋子里面不断地传出痛苦的叫声,杨康在门口来回的踱步,紧紧地抿着唇,双拳紧握,受不了的一掌打在廊柱上低喝,“都一个多时辰了!怎么回事!?”
庄子里的下人没见过杨康生气,此刻被吓到了,但还是强自镇定的安抚他,“杨大爷,女人生子都是这样的,我那媳妇当时生我家小宝的时候可是疼了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
一想到这个词,杨康就觉得梅超风真的要疼上那么久。
那人是最怕疼的。
“不行,我要进去!”杨康走上前就要推门,却被人拦住了。
“杨大爷,这女人生孩子哪有男人进去的,这是犯忌讳的。何况里面的这个稳婆是太湖最有经验的一个了,你就放下心,夫人没事的。”
收回手,听着里面越来越微弱的声音,杨康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不行!不能再等了!
杨康推开下人,直接冲了进去。
一进到屋子里就感觉到了浓浓的血腥气,稳婆和几个帮手看见一个男人进来都愣住了,梅超风正疼着,身边的人又走神,不耐的喝过去,“看什么?!我快疼死了!”
杨康听到梅超风的声音,忙上前,抓住她的手,低声安抚,“没事的,再坚持一下就好。”
梅超风紧皱着眉,想说话,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惨叫。
“还要多久?”杨康侧过脸问稳婆。
“这个——,要看羊水什么时候破,张没张开。小公子喜欢娘肚子的,就出来的晚些;性子急的就出来早。看夫人这时候疼,小公子一定是个急性子!”
“哎呀!快点快点!怎么晕过去了!拿热水来!”稳婆忽然叫道。
因为梅超风已经翻眼晕了过去。
“怎么回事?!”杨康低吼,抓住稳婆喝道,“你不是有经验吗?!风儿怎么会晕过去!”
“杨大爷,这个可能是生孩子太疼了……”稳婆被杨康狰狞的样子吓到,说话断断续续。
“你一定要把她救下,否则我——”杨康回过头看向没有了意识的梅超风,抓过对方的手放在唇边,不住的唤道:“醒醒,风儿,醒醒……只要你平安,有没有孩子都没有关系……”
杨康从袖子里拿出两枚金质的指环,颤抖着把其中一枚套在梅超风的无名指上,“风儿,醒过来,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看,我按照你说的打了两枚戒指,你一枚,我一枚,这一个还要你亲自给我戴上……”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风儿,快快醒来,我们还没有走完一辈子,怎么可以在这里分离?
你答应过我的,我们还有一百年。
梅超风醒过来的时候,杨康双手握着她的手,两眼通红,胡子拉碴的。瞧见她睁眼,有些哽咽道:“风儿,你醒了?”
梅超风有些无语,自己生孩子都能晕过去,对了,“孩子呢?”
“在隔壁的房间里,说是刚生下来受不得风,稳婆在照顾着,等会就抱过来给你看。”
“嗯,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对龙凤胎。”杨康说话时两眼里满是喜悦,“我们的孩子真是够折腾。”
“呀!龙凤胎?”
梅超风瞥瞥自己的肚子,怪不得怀的时候那么累,原来是两个娃。
说话间,稳婆已经将两个孩子包好了带过来,梅超风瞅着包里小小的身体,一个哭得声嘶力竭,一个闭上眼张着嘴呼吸。
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两个小东西,皱皱巴巴,感觉好像异形。
“好丑!”她说。
杨康却是把两个孩子一个抱在手里,一个放在梅超风的枕边,“哪里丑了,风儿,你看,她多想你,大眼睛,小嘴巴。”
“……”梅超风咂咂嘴,她可瞧不出哪里像了。
两个孩子在梅超风肚子里得时候,男娃娃总要要强势点,占尽了优势抢夺女娃娃的营养,是以生下来时男娃娃生龙活虎,女娃娃却是虚弱的紧,三天两头闹场病,哭声也小小的,像只小耗子一样。
最开始没有起名,梅超风干脆称呼男娃叫唧唧,女娃叫吱吱。一个成天闹腾的不行,一个又安静的过分。等到满月的时候,杨康高兴的大摆酒宴,把全庄的父老乡亲都叫来,乡邻问起两娃的名字,杨康脸色微醺,道:“男孩子是哥哥,叫杨过。女娃是妹妹,叫……”
他本来想了百来个名字,但都觉得不好,被他一一否定了,到现在还没想出来。
梅超风看着眼前本来不到二十的少年,愣是在时间的磨砺下变成了一家之主,退去原先的骄纵稚嫩,变得成熟稳重。
举起酒杯,她看向杨康,眼神缱绻万千,“女孩子的名字叫做莫离,杨莫离。”
莫离莫离。
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作者有话要说:由前面两章大家可以知道,梅超风穿越到的射雕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当然杨康也不是什么由游戏衍生出来的人物,他是射雕世界里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ps:从女主可以在射雕里精神实体化,可以看出射雕是一个比现实要低一个位面的世界。虽然低一个位面,但是里面的所有人都是真实存在的。
然后就是主脑碎片了。
在最初的故障中,它黏在了梅超风的身上,等两人穿越到射雕时,它按照残破的程序开发出了一个系统跟随在梅超风的身上。后来梅爸梅妈通过游戏主脑和身处射雕世界的她取得联系,主脑碎片立刻做出应对措施,将系统更新升级,把没有完善的地方补好。
但是主脑碎片记住的世界并不是江湖这款游戏,而是射雕这个真实的世界。于是,当现实中梅超风登录游戏,它直接就将梅超风传送到了射雕世界。
这里主脑碎片就好比一台穿越机器。(类似食骨井?)
女主只有在玩游戏时,才能通过它穿越。
至于百年之后,有人说杨康会死,那又怎样,至少他们活过了百年。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后面会慢慢出番外,有关他们的,有关这两个孩子的,以及百年之后的事情。
有亲说后面的不好把握,其实当初写的时候也没有多想。
一步步写到这儿,快三十万字了。
最后再次给系统加戏份——那货真的不是人,它是穿越的媒介。
74、相逢六年
这一年,杨过六岁,杨莫离也是六岁,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儿蹲在墙角,叽叽喳喳的嚼舌。
只见杨过一边揉着自己的小ρi股一边嘟囔道:“昨天陆家那小妞又跑到她爹那里告状,害得我现在ρi股还疼。”
“那是你笨,爹打你的时候不知道躲到娘亲后面吗?”杨莫离在自家哥哥头上敲一记,“还有,谁让你把毛毛虫放到陆凌韵的衣服里,她是女孩子,你是男孩子,要让着她。”
杨过刚想说妹妹说得有道理,杨莫离的下句话就让他直接趴到了地上。
“就算要放,也不能让陆凌韵知道是你放的。”
从地上爬起来,杨过点头,引以为戒,“那我下次一定注意,哎哟,你怎么又打我?”
“不是我打你,是——”手指往他身后一比,杨莫离退至一旁,表示此事和我无关。
杨过扭头,正瞧见自家老爹正慢悠悠的收回手,黑溜溜的眼睛直转,他赶忙扑到杨康的怀里,“老爹,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就准备着下次去欺负你陆叔叔的女儿吗?”
“不是,老爹,这主意是妹妹出的。”杨过拉过一边安静站着的妹妹,大声反驳。
“你小子,每次有事就把妹妹拉出来,不要仗着自己是哥哥就可以欺负妹妹。等会儿你凌韵妹妹要过来做客,大家在一起好好玩,别再作怪,知道吗?”
“知道了,爹!”
成,你就知道疼妹妹,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哼,杨过最后一个爹字杨过声音拉得老长老长,似乎极为不满,杨康听了没忍住又是一记敲在他脑袋瓜上。
杨过立刻护住头,抱怨,“爹,再打下去你唯一的儿子会变傻的。”
等杨康走后,杨莫离才不咸不淡的说道,“哎呀,娘肚子里面好像又有小宝宝了,也许还是个小弟弟,到时候你就不是爹唯一的儿子了。”
杨过闻言,立刻朝杨莫离扑了过去,“杨莫离!你又欺负我!每次都是这样,你在后面指使我做这做那,结果最后挨打的却是我!我打!”
“且,就你那点功夫,看我的还我漂漂拳!哼哈!”
当然,两小娃感情好,闹了一会也就没事了。
“哎哟!我的发型!”杨莫离忽然跳起来,捋平自己被弄毛的头发,同时往杨过的方向瞪上一眼过去,“这可是娘亲早上才给我梳的羊角辫,全给你弄乱了!”
“切,不就是个辫子嘛,有什么好看的?”杨康就不明白了,他头发天天乱得象鸡窝也没人理,这个妹妹却是时时刻刻注意着,和那陆凌韵一样磨叽。
果然女孩子什么的最麻烦了。
“再难看也比你的鸡窝头好看,你个野蛮人不懂我的审美!”杨莫离出生的时候身子弱,后来虽然练武把身体养了起来,但是说话时依旧细声细气,即便是吼人也是说不出的温柔。
“你说谁野蛮?还有不带这么人参公鸡的!”
“就你野蛮,仗着自己学了点功夫,厉害了,就一个人跑到街上去打架,要不是我跟爹说了这件事,指不定你就被人贩子给拐卖了。”
“我那是见义勇为好不好?可惜你没看见我拳打地痞脚踢流氓的威风样,哼哼,”说着说着杨康忽然不说了,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手指颤抖地指着杨莫离,“我就说那天爹怎么那么快就把我拎回家了,原来是你在打小报告!”
“就是我打的,你来追我呀!”做个鬼脸,杨莫离飞一般的从原地窜了出去,她才不会像陆凌韵那么傻,站在原地傻愣愣的让杨过欺负。
杨过见状急忙追上去,他那个羡慕嫉妒恨呀,谁让他妹学了古墓派的轻功,现在跑得比猴子还要快,每次打架他只能在后面追,有时候累得和看大门的阿黄一样伸出舌头吐气还是追不上。
“呼呼,你别跑!”
“不跑就是傻子……”
——
“看你把这两个孩子宠得!”杨康刮一下梅超风的鼻尖,十分宠溺。
“你别说我,这两个孩子你敢说你没惯着?”梅超风撇开杨康的手,“前两天过儿动手打了一家赌场的老板,你这个爹的是怎么做的?明里是训了他一顿,实际上却帮着他把那赌场砸了个面目全非。”
也合该那赌场老板倒霉,谁让他在杨过面前上演了一出强抢民女的戏码。杨过从小就听梅超风念叨些什么英雄救美的话本,登时就热血沸腾,见义勇为,然后被围攻了。
杨康赶到现场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宝贝不得了的儿子被一大群彪形大汉围住,想也没想,手一挥,直接把杨过拎出来,然后指挥下人砸了赌场。
后来那赌场的老板还想上告天听,不过在知道自己惹上的人是谁后就再没有吭声了。
这六年里,杨康在外打理生意,也做出了一番成就。至少姑苏一带的首富非他莫属。树大招风,杨府在太湖一带又属于外来户,是以总会有那么一些宵小窥探,这些人,武艺低点的直接被归云庄的人帮着灭了;武艺高点能够跑到杨府里来打秋风的都被杨康扭送去了官府。
后来,太湖一带的人见金国来使对杨府主人尊敬有加,又有摄政王的莅临亲探,逢年过节,西域白驼山、东海桃花岛和丐帮都会遣人给他们送礼。
于是,大家知道了,这杨府惹不得。
江湖庙堂上,他们可都有人,而且来头不小,他们要是不想死的很有节奏,最好不要去招惹这家人。
两个人笑闹了一会,杨康忽然蹲□,耳朵听着梅超风肚子里面的动静。她现在已经怀孕六个月了,肚子鼓得像个球,每每看到自己浑圆的肚皮,梅超风都会怀疑,这一次会不会也和上次一样是双胞胎。
“风儿,他在动呢!”杨康惊喜道,“力气这么大,一定是个男孩子。”
手指Сhā在杨康的乌发里,梅超风有些无奈,“要是女儿呢?”
“女儿我也喜欢,”杨康站起身,双臂一揽将梅超风箍在怀里,“其实现在想想,儿子太调皮了,有过儿一个就可以了,还是女儿好,和莫离那样就行,文文静静的,不操心。”
“莫离可不文静,她呀,皮着呢。”梅超风一笑,有些无奈。
她的这两个孩子可不是好惹的主,没一天安生消停过。
就拿过儿和莫离来说,最开始是很和睦的。过儿听说自己在娘胎里占了莫离的营养让莫离体质偏弱后,对莫离好得不得了,含在手心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简直比她和康儿这对亲爹妈还要亲。
走哪儿都要把莫离带上,久而久之,莫离的性格也野了起来,成了名副其实的假小子。
当然,这一面只在杨过面前展露出来,平时她还是温文有礼的杨小姐。
典型的小腹黑。
到后来,莫离慢慢在两小的搭档中占据了领导地位,常常是她在后面指挥,杨过在前面冲锋陷阵,当然,被发现后永远都是过儿一个人背黑锅。两个人为此打了不少架,好在杨过知道自己是哥哥,也没怎么动真格的,一直被莫离压死死的。
真是个倒霉催的孩子。
正聊着,只见一女娃娃哭哭啼啼的跑了过来,这不是陆凌韵吗?
“凌韵,过来姑姑这里。”梅超风招手。
陆凌韵哭着跑过来,“杨叔叔,杨姑姑,杨过他打我!”
丢开捂住鼻子的手绢,只见两汪鼻血哗啦啦的往下流,梅超风赶忙让陆凌韵头往前四十五度站立,确保鼻血不会通过鼻腔留到气管里面去。
杨康也火了,陆冠英刚把孩子送过来玩,转眼就出事了。想也不用想,他立刻吩咐下人把杨过给拎了过来。
“说吧,怎么回事?”
见杨康板着脸严肃的模样,杨过有些心虚,听取妹妹的建议他立刻溜到梅超风的身后躲着,双手扒在梅超风的肩头,他在后面闷声说,“我把她打了。”
“你为什么要打凌韵,她是女孩子,还比你小,也算是你妹妹,你还真下得去手?”
“陆凌韵打我,我自然要反击回去,谁让她那么不经打,我这力道还算控制得小了,若是全力,保准把她的鼻子给打掉!”
“啊!”听到杨过这样说,陆凌韵立刻尖叫出声,被吓坏了。
“你呀——”梅超风揪住杨过的耳朵将他从自己身后拉出来,“去,给凌韵道歉,记得,男孩子要怜香惜玉。”
杨过从小就听梅超风的话,赶忙跑到陆凌韵身边,作揖道歉,口里甜的像是抹了蜜,不一会就把陆凌韵逗笑了,完全忘记刚才是谁把她打得鼻血长流。这时候,杨过才扭过头问,“娘,怜香惜玉是什么意思?”
“就是好男不跟女斗!”杨康将杨过提起来,直接往书案旁一扔,“回去写十篇论语给我,不写完今晚上不准吃饭。”
“娘……”杨过立刻苦哈哈的看着梅超风。
梅超风却是眯起眼一笑,手指在眼前一晃,“不行哦,过儿必须写哟!”
杨过顿时泄了气。
这时,杨莫离偏过头,说:“等会我帮你!”
杨过立刻兴奋了,然兴奋劲还没过去就被人揪住了耳朵,“疼疼疼,爹,快放手!”
“杨过!不准让你妹妹帮你,知道吗?”杨康有些无语,心想,这孩子怎么就不省心呢,他要是能像莫离一样懂事就好了。
如同霜打的茄子,杨过顿时蔫了。他的字和爹一样,像极了狗爬的,十篇论语,那他要默写到何年何月才是尽头呀!
眼光瞄到杨莫离,杨过刚想对妹妹表示自己的痛苦,不料却看见对方幸灾乐祸的眼神,那狡黠的小眼神他太熟悉了,每次让他背黑锅时杨莫离就是这种表情。
杨过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老爹会揪他耳朵,因为杨莫离看着是在和他说悄悄话,结果却用全书房的人都能听见的声音把话说出来。
杨莫离,你太狠了。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狠心的妹妹哟,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想他六岁稚龄就有了如此觉悟,不容易啊!
75、相逢恨晚
梅超风和杨康的第三个孩子没有出生时就注定了他的身份显贵。因为他的爷爷完颜洪烈,这位金国的赵王爷在他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将他的名字记录在金国皇室宗册里面,其名为——完颜晟睿。
等到晟睿三个月大的时候,大宋的皇帝赵扩又下诏立完颜晟睿为大金一字并肩王,并赐其世袭爵位,宣召完颜晟睿即日入京受封。
圣旨到的时候,梅超风和杨康面面相觑。
他家的小晟睿先有完颜洪烈立他为赵王府的继承人,后有大宋皇帝立他为金国的一字并肩王,等他长大了,不知道手中会掌有多大的权势?
当真是前途无量啊……
刮刮怀中小儿的鼻子,梅超风有些无语。
三个月后,梅超风和杨康一家五口抵达临安,立刻就有人将他们请进了皇宫。
当他们再次看见赵旻时,他的鬓角眉梢都有些苍老的模样,鼻翼的法线纹深刻而清晰,嘴角微微下垂,透着自负,身子也越发瘦削了。
这些年大宋的皇帝虽然仍是赵扩,但他久病难愈无法主持朝政,于是朝中大事全权由平王赵旻摄政。一边是民生民计,一边是外邦的虎视眈眈。听宫人说,他整日里基本上都没有怎么休息,整日殚精竭虑,忧思不断,难免显得老态了。
是夜,当册封仪式结束了后,赵旻便在平王府设宴款待众人,陪同在座的还有平王的侧王妃,一个十分美艳的女子,据说是前朝落魄的官家小姐。
赵旻别的都好,似乎在女色这一点上有些糊涂了。他身处高位,这方面应该更加注意才是,但他却偏宠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侧王妃,让她为自己生下了一个孩子,比之于被幽居于临安郊外的别庄内无所出的正王妃来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酒过三巡,谈论的无非太湖风景大宋风貌之类的话题。
突然,赵旻放下酒杯,眼光放到莫离得身上,问:“这是你们的女儿么,粉雕玉琢的,叫什么名,多大了?”
莫离像个小大人似地鼓起胸膛站在原地,本来就很紧张,听到赵旻这么问她,立刻回答道:“我叫杨莫离,今年六岁了!”
“莫离?好名字,有什么典故吗?”赵旻笑着问。
花痴一下后,莫离才昂起下巴,学着自家老爹平时在娘亲房里的样子,一字一顿,格外深情的说道:“莫离莫离,执子之手,永不分离。”
“呵呵呵呵,”倒是一边的侧王妃笑了起来,遮在嘴边的相帕不住抖动,“这话肯定是你爹爹和娘亲说的情话吧,被你个小孩子传了出来,也不怕少了你爹娘的面子。”
梅超风微微皱眉,照理说侧王妃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知书达理,这种场合下说话怎能如此轻浮。显然,赵旻也注意到这一点,低声训斥了她几句,这才重新和众人聊了开来。
这时候杨过忽然歪过脑袋,和梅超风咬起了耳朵,“娘亲,那个女人虽然长得很像你,但是绝对没有你好看!”
莫离也附和着,“是啊是啊,刚才还笑我,最讨厌她了。”
“你啊,真是顽皮。”梅超风揉揉莫离的脑袋,让她和杨过两人出去玩。然后她才抬起头,准备参与到众人的谈话中。
刚一抬眼,就接收到了侧王妃含幽带怨的眼神,隐隐有些敌意。
等到宴会结束后,侧王妃从梅超风身边路过时,突然低声问道:“杨夫人的闺名中是否带有一个风字?”
梅超风点头称是,然后侧王妃有些痛楚的闭上眼,“还真是……”她张了张嘴正想往下说,忽然听到前面赵旻的声音,微微福身跟了过去。
事后,梅超风也没有在意这件事。
等到很多年后,当杨莫离认识了赵旻的儿赵忆风,并且知道他名字的来历是自己的父王思念某一个名中带有风字的女人后,梅超风这才想起当年侧王妃那句问话后面的深意,只可惜,他之于她今生无缘。
回到太湖,杨莫离手中拿着一把玄铁制造的短剑,舞得那叫一个身姿飘逸。杨过在一边看着,不断指点道:“错了错了,天山剑法不是这样练的!”
杨莫离停下来,“那你说是怎么练的?”
“看我的!”杨过从树上蹦下来,扔掉手里的核桃,接过短剑,比划出一个剑招,然后身子后移,脚下步伐轻快灵动,脸上更是神采飞扬,漫天飞洒的樱花下,他的身形矫若游龙,翩若惊鸿。剑意迅猛却不莽撞,轻灵却不虚浮,杨莫离不禁看得目眩神迷。
到最后从杨过手里接过短剑,杨莫离很是懊恼。
他们两兄妹之间身体素质差距很大,加上杨过是武学奇才,两人平时打架的过程中若是杨过使出全力,恐怕她就会和隔壁的王大宝一样被揍得满头大包。
不过谁让她是杨过的妹妹呢,自小就知道自家哥哥疼自己疼得要命,她也才有这个胆子去怂恿他掏鸟窝,玩弹弓,捣乱……
反正最后背黑锅的都是她那个别扭的哥哥。
“杨莫离,你怎么了?”练完剑,杨过将手里的核桃分给妹妹一半,问道。
“哎——”长长叹口气,杨莫离用羡慕嫉妒恨的眼光看着杨过,“为什么你学什么都快,而为连一套天山剑法都不会?”
“那是你笨!”杨过将杨莫离经常挂在嘴边教训自己的话原封不动的换回去,再往嘴里塞上两颗核桃,见杨莫离鼓起腮帮子很生气的样子,他立刻解释道,“天山剑法需要有强横的内力控制,你那点内力连最开始的一点剑意都不能使出来。”
杨过说的话虽然夸张了些,但也是事实。
这让杨莫离感觉很挫败,“那我不就成不了武林高手了吗?”
“谁说的,真笨!”一巴掌打在杨莫离的后脑勺上,杨过第一次觉得自家腹黑的妹妹终于可爱些了,“你虽然学不了高深的内力,但是你的轻功可是天下最好的,忘了娘亲说过吗,你跑的比兔子还快,跳的比猴子还高!”
“你确定这是娘亲在夸我吗?”
“……应该是的!”
“你去shi!”
见杨莫离操起短剑朝自己砍过来,杨过马上往旁边一跃,裤腰带都被杨莫离砍断了,“太狠了吧你!”
提起裤子,杨过在太湖边上四处乱窜,身后还跟着手拿凶器的杨莫离。两个小孩粉雕玉琢,一个身上穿着大红色衣裳,一个全身笼着绿色清新长纱裙,一红一绿,十分张扬的丢人现眼。
路过农家时,偶尔还能听到村民小声警告自己家里的小孩:“再哭再闹,就让太湖的两个小霸王来收拾你!”
小孩:“哇——!|”
76、番外之儿女事
“娘,哥哥寄信回来了。”莫离黏在梅超风的身边,将手中的书信递出去。
梅超风展开信,书信的抬头是父亲大人明鉴……
好吧,儿大不由娘。梅超风有些嫉妒,这孩子,就只念着他爹的好处不记得是谁怀胎十月将他生下来了。
“哥哥写什么了?”莫离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黑溜溜的眼睛骨碌直转。
一封信有十页长,梅超风将重点简单的概括了下,“你哥哥在江湖上杀了几个恶人,赢得了玉面郎君的美名。”话说玉面郎君怎么听起来像采花贼,无视,继续往下,“然后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送他香包配饰,他一个也没收。”嗯,这做得对。
“你哥哥还说他发现了一个隐秘的山谷,并且在谷里遇到了一只成精的大雕,改天就会带回来给我们看……”念到这里,梅超风忽然停住了。
“娘,你继续说啊!”莫离摇晃着她的手臂,不住催促。
将信仔细阅过一遍,梅超风叹口气,道,“莫离,估计等你哥哥回家你就可以见到传说中的神雕大侠了。”
“神雕大侠?”
“就是有一只大雕跟在身边的大侠,等你哥回来你就能明白了。”摸摸杨莫离的小脑袋,见她似乎还有疑问,梅超风连忙岔道,“对了,你哥还说在外面给你物色了好多江湖俊杰,要把你给嫁出去呢!”
“谁说了要嫁人啊!”莫离立刻羞红了脸,“哼,我杨莫离的相公现在还没有出现的。”
“哦?”梅超风表示诧异。
莫离却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吊在梅超风的胳膊上撒娇道:“娘,我也想出去闯荡江湖,你看哥哥在外面多威风,你就让我去好不好,好不好……”
“这个,你要问你爹。”
“爹说让我问你。”
“……”
结果,当天晚上,杨莫离留书一封,离家出走了。她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哪里知道上面的两位早就掌握了她的行踪,一路派人尾随在旁保护她。
因为先天不足,莫离武功底子没有杨过好,但是放眼整个江湖,在年轻一辈中她也算是个中佼佼者。加上容貌出众,很快就赢了个碧波仙子的称号,引得江湖中无数少男为其大打出手,无数少女在闺房中咬手帕画个圈圈诅咒她。
当然每次写信回来时,莫离都要抱怨碧波仙子这个名字难听……后来,渐渐的莫离在信中很少提到有关江湖上的事,更多的是一个叫赵忆风的男子。
几经打听,才知道赵忆风是平王赵旻的儿子。
虽然莫离一直说自己很讨厌赵忆风,但是当赵旻带着赵忆风亲自上门提亲的时候,她自己却红着脸躲在房间里面不出来。
唉,女大不中留。梅超风深深觉得自己要损失一个女儿出去,不由试探的说,“我们杨家只要上门女婿。”
她只是戏言,孰料赵忆风二话没说入赘杨家。
摄政王唯一的儿子入赘商贾之家,一时成了大江南北的话题,举国震惊。
有关准新娘杨莫离以及她的家人倾时成了老百姓们茶余饭后八卦的话题,什么父母是金国的宁王和宁王妃,哥哥是江湖上有名的玉面郎君加神雕大侠,弟弟是金国赵王爷完颜洪烈的孙子诰封的一字并肩王,又有丐帮作保,西域白驼山庄交好。
江湖朝堂,这杨府都有人。
众人心道:难怪摄政王敢让儿子入赘,这一个孩子可以联络起多大的势力呀。当然也有人觉得亏了,你想赵忆风是谁,摄政王的唯一的儿子,要是皇帝死了,那就是摄政王登基,他就是皇位的准继承人,未来的准皇帝。现在去入赘,实在是太傻了。
众说纷纭,但是一切并不影响婚礼的进行。
那一年,摄政王下令大赦天下,姑苏城内恢宏浓重的婚礼更是轰动了整个大宋。
十里红妆,绯红满天。
****
这一过又是许多年,就连最小的晟睿也要成亲了,当然杨过那小子依旧是单身,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问有没有喜欢的人,他总是笑而不语。
梅超风手里拿着家信,有些好笑的看着在镜子前面不动的身影,“怎么了,比莫离那丫头还要爱美,都在镜子前面站了小半个时辰了。”
走过来捧起梅超风的脸,以额相抵,杨康问:“风儿,我是不是很老了?”
近在咫尺的容颜虽然俊美,但在嘴角、眉梢和额头却有了细密的皱纹。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却丝毫不损其周身儒雅的气质,如窖藏多年的醇酒,在岁月的磨砺下增加了绵厚的浓香,滴滴沁人。
比少年时更耐看的容颜,即便凝视多久也不会腻。
手指沿着对方脸部的轮廓滑下,梅超风抿了抿唇,避而不答,“不管你是何种模样我都喜欢!”
脸上有红晕飞过,继而隐入不见。
杨康用手指点点自己的面颊,“可我现在这张老脸,你看着也觉得喜欢吗?”
“傻瓜,”她干脆放下手中的书信,定睛凝视杨康道,“以后不准你再胡思乱想。”
杨康摇头,“风儿,最近我总是会想很多。你看你这么多年依旧年轻如初,而我却在日复一日中衰老,或许有一天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去了,我一直都希望能和你白首偕老,但是我却见不到你老了的样子……”
将梅超风的手扣下,杨康话里有些惆怅,他的双眼深邃,看入她的眼底只觉得阵阵发紧,仿佛无形中有什么狠狠扼住了喉咙。
鼻子发酸,梅超风觉得眼前有些模糊:“老了有什么好看的,头发全白牙齿掉光,我要在你心中永远年轻。我老了,就会变得难看,你会不喜欢的。”
“不不不,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杨康凝神仔细看着梅超风,带着厚茧的手指摩挲着她的颈项,热泪滚滚滴下,“可是风儿,我真的已经老了。”
“胡说,咱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要过,晟睿下个月就要成亲,成亲以后再等上几年就会承袭一字并肩王的爵位,到时候大家有得忙了,你呀,就不要想这些没意义的事情,知道吗?”
杨康不答,却是微笑着。
他明白梅超风话里的意思,他只是觉得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若真有来世,他希望能与她再续前缘,不求天长地久,惟愿朝朝暮暮。
将梅超风拉入怀,杨康埋首在她发际,然后手往下搂住她的腰,清浅的吻落从鬓角而下,渐渐移至眼角眉梢,最后深深辗转于薄唇之上。
湿热的舌尖慢慢往内,梅超风不再说话,侧了身往上攀住杨康的脖颈,踮起脚加深这个吻,唇齿相依,温存不已……
直到热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上,梅超风这才回过神。闷哼一声,她埋首在杨康的怀里,嗔道:“都老夫老妻了,搞这么肉麻干什么!”
她也是,怎么就沉醉其中不能自拔了呢?
77、番外之杨过
一
据说我抓周的时候,手里面捏着一本书。大人们都说我以后会初入仕途,前途无量,结果我却别着一把小木剑天天跟在老爹的身后晃荡。
有人问我:“杨过,你为什么要学武?”
我的答案很简单,“爹爹要保护娘亲,那么我就要保护妹妹。”
我的妹妹叫杨莫离,脸小小的,眼睛小小的,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是小小的。
她小时候是个药罐子,从我有记忆开始她就在吃药,虽然后来练了爹爹改良的内功心法身体好转过来,但是她平常不能做剧烈的动作。我的智力发展比较快,三岁的时候就知道爬到树上去掏鸟窝,但就是那一次经历,让我明白妹妹的生命很脆弱。
看着妹妹从树上滚下来,当时我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好在爹爹飞身接住了她,不然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那之后,我再也不敢让妹妹远离自己的视线之外,走到哪儿都要把她带在身边。含在嘴里怕坏了捧在手里怕坏了。用爹爹娘亲的话来说就是——
十足的妹控。
等杨莫离再长大些,不知道她脑子里面在想什么,人前一副温柔婉约的样子,人后就对我野蛮无比,她太调皮了,每次都给我出馊主意,闯了祸还让我帮她背黑锅。
她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是在配合她,做哥哥的就是要让妹妹开心不是?
我和莫离六岁的时候,晟睿出生了,看着妹妹逗弄他的样子,我可以预见自己以后被弟弟妹妹压得死死的情景。
晟睿还没出生就被爷爷内定为赵王府的继承人,我一直都在疑问,要是晟睿不是男孩而是女孩,那不就是开天辟地第一个女王爷,或许再厉害些就是金国的第一位女皇。不过这些都不成立,因为晟睿是个带把的。
等晟睿三个月大的时候,爹爹带着娘亲和我们兄妹三一起去了京城。
接待我们的是摄政王赵旻和他的侧王妃。
我和莫离都能感觉那个女人对娘亲的敌意,想必娘亲也知道,所以她和侧王妃攀谈时总是打着擦边球,不咸不淡。
后来,娘亲见我和妹妹在厅内无聊,就让我们出去玩。
这一出去,妹妹就遇上了一生中的劫。
好吧,当时还不算是劫。
不,应该说是这不失劫,而是缘分。
说起来他俩第一次见面还是我促成的。
当时我发现有人在跟踪我和莫离,就绕了个圈虚晃一下,从青松树后面提留出一个衣着华贵的小子。仔细打量,这小子唇红齿白,长得也不错,但比起我来还是差了些。
注意到他目光愣愣的看着妹妹,我不耐道,“喂,小子,你看着我妹妹干什么?”
“她好漂亮。”这小子十分老实的回答。
“呵呵,”杨莫离听了立刻就笑了出来,露出两颗虎牙,眉眼弯弯的看着那小子,“你真趣!”
那小子看傻了,张张嘴,说:“我喜欢你,等我长大了,我就会娶你的。”
得,敢调戏我妹妹,我捏起拳头直接揍了过去。
后来不知道妹妹怎么跟他说的,反正这件事最后只有咱三人知道,不然回家爹娘肯定会给我吃顿竹笋炒肉。
二
我十六岁以后,远在中都的爷爷就为我考虑娶妻,常常给我送来许多金国贵族女子的画像,这让我十分烦躁!
为此我还给爷爷写了一封有五千字的书信,大概意思就是:“我说爷爷,你的继承人是晟睿,不要这么关心我好吗?”
虽然,我知道你是想抱孙子。
对于这件事,爹娘倒是不急,说什么大丈夫何患无妻。
其实他们俩就是典型的晚婚晚育,据说娘亲比爹爹要大上个十岁,虽然现在爹爹看起来比娘亲大十岁。
被爷爷的催婚令逼急了,我直接留书一封离家出走,当然我并不知道一年之后妹妹会学我这一招出来闯荡江湖。
出了太湖,我立刻就去了襄阳,可惜没有见到传说中的丹彤姐姐。我对她的印象,仅限于很小很小的时候,她一脚将我踹进了太湖里去。
此女彪悍,不需要言语。
在襄阳我无意中从采花贼的手里救下了郭芙,送她回家的时候才知道她的父母竟然是郭靖和黄蓉,这两个人怎么说呢,大家都知道彼此,但是逢年过节也没有来往。我将郭芙送回去吃了顿饭就准备走了,没有想到郭芙偷偷叫住我,塞给我一个香包。
唉,太湖小霸王就是魅力无敌,走到哪儿都有人像蜜蜂见了花一样围上来。
虽然郭芙长得是不错,但我不喜欢她,所以直接拒绝了她。看着她眼眶红红,最后把香包扔到地上踩上两脚,我心中庆幸,还好我没收,不然以后肯定会被她虐待,就像那四分五裂的香包一样。
江湖路上我走走停停,顺便斩杀了几个恶人,倒赢来了玉面郎君的称号。不知道江湖上的谁排了个美男榜,我不幸名列第二。
做为江湖第二,我自然想认识认识那位江湖第一。
周转打听,我得知江湖第一美男将会在终南山下和人决斗,纯粹是为了好玩,我也跟着看热闹的人一起去了终南山。
这一去,就遇到了我一生的初恋。
青山绿水之间,她穿着白衣,身形孤绝,仿若云烟雾霭,转瞬即消。青丝如瀑仅仅用一根白色的玉带扎起来,眉目如画,眼若秋水,风华与秀挺浸在了骨子里,好象冬日里的冰雪初融又似东海上的明月皎洁。
她是古墓派的小龙女,李莫愁的师妹。
李莫愁在莫离小的时候教过她一些功夫,所以我打着她的旗号顺利的和小龙女说上了话。差不多半年的时间我都在她的身边死缠烂打,奈何美人如玉,却是寒冷如冰。
原本炙热的心也慢慢冷却下来。
我不禁怀疑这是否还是爱情,给爹爹写了封信我隐晦的说出了这件事,谁知回信的却是娘亲,信上的字很少,只说,憧憬是离理解最遥远的距离。
看着娘亲的信,我有些明白了。
十日之后,我便骑上白龙马下了山,即将离开终南山地界的时候,我拉紧缰绳,回望着古墓的方向,心中有些失落,也许将来会有那么一天,我坐在摇椅上,和自己的儿孙说起这段有些懵懂的初恋。
三
离开终南山没两天,我就遇见了江湖第一美男童丹寒。当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竟在灯火阑珊处。
我和他在月夜下相逢。
仔细打量才发现他并非有多帅气,相反的他的美并非来自容貌,而是全身上下散发出的一种凌厉之气,让人无法描摹,难以言喻,不过是极其自然的举手投足,极不经意的回眸顾盼,却已是惊心动魄得让人几乎窒息,妖异而诡谲。
他当时正与人争辩,拍案离座而起,挥手言谈,豪情潇洒,如入无人之境。
这般豪爽的人物,我又岂能错过。
抱上一坛酒,我找上他,一来二往,与他兄弟相称,开怀饮酒,一甩我单恋无果的悲惨心情,我们话题大开,无尽言语……
我喝了个四脚朝天,最后吐了个天翻地覆。还靠他将我送到客栈的房间里休息。
再醒来已然身在异处,我头痛欲裂,童丹寒却是半倚着靠枕躺在我身旁,他看着我的目光,似有种惊讶,“你醒了?”
我正欲起身,却发现自己一直握着他的手,赶忙放开,道歉,“对不起啊,我失礼了。”
“没事,只是手有点酸。”他晃晃自己的手臂,半垂下眼睛,似乎是在抱怨,“兄弟,昨晚我刚把你放床上,你就拉着我的手不放,真不知道你练了什么功夫,我连手都不能抽出来,只能给你当了一晚上得枕头。”
我有些尴尬的笑,见他脸上只是打趣,便放下心来,“童兄弟,我叫杨过,很高兴认识你。”
昨晚上净顾着喝酒,都忘了告诉他我的名字。
“杨过?”童丹寒念着我的名字,似乎是在思考,“怎么觉得这么耳熟?”
我比出两根指头,“当然啦,你是江湖第一美男,我是第二。”
“不不不,我总觉得在其他地方听过一样。”摇摇头,童丹寒似乎有些苦恼,不过没多久他便不去想这些。
我们聊了一会,知道他要去临安寻人。
于是相邀同路。
当我把童丹寒抱上白龙马时,只觉他腰肢柔软不象男子,不由心中一动,怀疑的话就要脱口而出,但立刻又给咽下了肚,这世上的女子哪里有如此豪情和胆量!
童丹寒可以一人敌百人,可以喝酒如饮水,可以畅谈江湖大事,可以豪气干云为了朋友一句话两肋Сhā刀……
后来,我时常在想,如果当时自己问出了这句话,也许我和她的结局便会不一样。
可惜,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错过了终究是错过。
中途我和童丹寒误入无人山谷,被一只大雕给困住了。大雕通灵,几经波折我才将他收服,同时我也发现了独孤求败的衣冠冢,其无招胜有招的武学心得对我有很大的启发。
原本停滞不前的剑术因此也有了很大的进步
出谷时,大雕也跟着我们走了。童丹寒要去寻人,我却是收到了娘亲的信鸽说妹妹要成亲了,于是两人分道扬镳,又是一次错过。
和妹妹提亲的男子是摄政王赵旻的儿子赵忆风,因为小时候的印象,我没有怎么刁难他,而且我看得出来他和妹妹十分相爱,而且因为娘亲的一句戏言他也愿意入赘做我们家的上门女婿,这样好的男人若是杨莫离不好好抓住,那才叫傻。
所以全家人将赵忆风看对眼后,就开始张罗开两人的婚事来。
妹妹在成亲前面的一个月忽然找上我,说是小时候不该欺负我,让我替她背黑锅等等。听她说完这番话,我明白莫离是真的长大了。
不过我不会告诉她自己当时是故意被她欺负然后替她背黑锅的,这是一个秘密。
做为妹控的哥哥的秘密。
四
一年后我又回了趟中都,因为爷爷催得紧,说是妹妹都嫁人了我还没有娶老婆,于是把我骗到了中都去相亲。而我亦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与童丹寒在草原上重逢。
在草原浓浓的月色之下,我们纵马驰骋,饮酒欢笑,纵横畅谈。
篝火边,他起舞,我和歌,闲看月升日落。
问及他出现在草原上的原因,童丹寒说他说要去军营寻人,一个将她留在原地的人。说这话时他脸上的神情落寞。
我心中没有由头的酸涩,好像十分嫉妒他去寻的那个人一般。
童丹寒要寻找的那个男人是大宋西北大军的统帅,他来见童丹寒的时候只穿了一袭素蓝夹衣,发上除了一条缎带无任何其他装饰,却显得高贵优美,风采卓然。
也就在这一次会面中,我知道童丹寒是女子,那个男人是她的青梅竹马。
此情此景,让我怅然若失。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只是在日复一日的思念中,我才明白,原来我早已经忘了古墓里的那位冰清玉洁的仙子,我的心中只有这个豪气洒脱,风采张扬的女人。
我愿与她纵情四海,指点江山,相随相伴,一生无憾。可是我却与她擦肩而过,不知道在我思念她的时候,她亦会思念于我否?
这是我的劫,我知道,我真不应该喜欢上她。
后来弟弟也成亲了,对方是一个花匠的女儿。
弟弟是金国赵王爷的直系继承人,又是有大宋诰封的一字并肩王,原本娶的女人不是王宫贵胄就是豪门显贵,谁也没有料到他会娶一个花匠家的女儿,不过我们杨家并不在乎门第,只要弟弟和那个女人相爱就行。
到最后家中就我一个人打着光棍,娘亲每次都会问我是否有喜欢的人,我却笑而不语,那是我心底的失落。
直到那年,爹娘收到了襄阳韩家的请柬,原来是小时候一脚将我踢入太湖的韩丹彤要成亲了。韩丹彤,念着这个名字,我总觉得熟悉。
及至新婚当天,见到风采卓然的新郎,听到别人称呼他为大将军时,我才恍然。
韩丹彤,童丹寒,她们竟然是一个人。
遥遥望向身着大红嫁衣的女子,清风微微掀起她的盖头,露出嘴角柔和幸福的笑容。我闷下一杯浊酒,终究是错过。
五
我人生中的初恋以失败告终,我第一次爱上的人却是已成为别人的妻子。与弟弟妹妹顺畅的情路相比,我确实是荆棘坎坷不断。
果真应了那句话,命里无他莫强求。
后来当爷爷再让我去相亲的时候,我也没有反对,可是再也找不到当初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直到她的出现。
陆凌韵。
她已经二十来岁了,可是一直待字闺中。
陆凌韵是太湖一带少有的美人,加上她的家世,每年都会有人上门提亲,可是都被她拒绝了。有人说她在等一个人,但那个人是谁,谁也不知道。
那一年初冬,陆凌韵找上了我。
将一枚铁质的戒指放在我的手里,她轻轻道,“杨过,我等了你八年,为何你不来我家提亲?”
我愕然。
那枚戒指,我认出来了,的确是我仿造爹娘手中戒指模样打造出来的,当时做了两枚,一枚我自己留着,一枚准备送给以后的妻子。可是刚出了铁匠铺,我就遇上了陆凌韵,不知怎的,当时就把戒指送给了她。
将陆凌韵手中的那枚戒指收回,我牵起她的手为她戴在无名指上,然后从脖颈上抽出红色的丝线,那下面悬挂着一枚古朴的铁戒。
红线断裂,我将戒指交放在陆凌韵手中,她也学着我的样子给我戴上,颤抖的手告诉我她的紧张,直到戒指牢牢套在我手上的时候,她已然泣不成声。
我和她,并非一见钟情,也非患难与共,只是在对的时间里遇到了对的人,而她的付出远远大过于我。
她将会是我杨过的妻子。
为这个女人,等了我八年的情谊。
将陆凌韵抱在怀中,我安抚着她,“我会娶你。”
78、番外之归(上)
一
景庆三年的冬天,杨康去了。
没有任何病,也不见任何衰老,只是气血耗竭而亡。梅超风在墓前坐了三天三夜,脑海里想的都是往日里温馨恬适的生活剪影。
从第一次见面的乌龙,到生死不离的相伴……
手心里还拿着杨康临走前留下的荷包,上面绣着一朵牡丹,颜色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泛黄。
当年自他骗自己说这个荷包里是他买来玩的,直到生命最后的时刻他才说出真相。
荷包里面有两缕发。
一缕是他的,一缕却是自己的,传说只要青丝纠缠,两个人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可惜如今天人永隔。
她一生的爱恋。
从地上站起身,不意外看见在一边等着的三个孩子。有些勉强的弯起嘴角,她道:“娘只是想在这里多陪一会你们的爹爹,不会有事的,你们快回去吧。”
晟睿第一个跑过来扶住梅超风,“娘,不要伤心,爹爹不在了,还有我们。”紧接着莫离和杨康也凑到她的身边将她围在中央。
梅超风看着晟睿,这个孩子和杨康最像。不只是长相,还有性格。都是一根筋,认准了一个人就不会放弃,正如他现在的王妃。
摇摇头,梅超风走在最前方。
没走几步,她转过身看着身后神色紧张的三个孩子,叹口气道,“过儿,莫离,还有晟睿,娘要走了。”
三个孩子立刻被吓到了,“娘,不要!你还有我们陪在身边啊!”
侧首,梅超风微微一笑,“放心,娘不会做傻事的。”听到梅超风的保证,三个孩子立时松口气,但心还没有放下来就又被提了起来。
“娘要回去老家一趟,和你们的外公外婆聚聚,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三个孩子从小就听爹娘说过,他们的外公外婆生活在一处世外桃源里,娘亲因为出来的久了找不到回家的路,此刻听到娘亲说要回家,他们可以想象出这一路的艰险。
杨过眼色担忧,立刻对着梅超风道:“娘,我陪你一块回去!”
“傻孩子,你走了,凌韵怎么办,她还有身孕。”梅超风皱起眉佯装生气的训道。
其实她明白即便自己愿意带他们回去也是不行的。
眼神往旁边挪去,梅超风注意到莫离和晟睿欲言又止的模样,将身上的玉笛和秋水剑取下来交给他们,他们两个和过儿不同。过儿从小天资聪颖,九阳真经学了个十成,又得到了独孤求败的真传。与过儿相比,他们两个武功就要逊上许多。
这两样武器她自己以后也用不着,干脆就交给他们防身算了。
“娘会回来的。”
说完,梅超风转身离开。
红衣飞舞,却不似往日张扬,萧索落寞。
二
从游戏仓里出来,梅超风推开自己卧室的房门往外走去,空荡荡的房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之后她在客厅的茶几上发现了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老爸老妈要在101实验室进行新的科研项目,所以没有时间来照顾她。
若是她被强制下线,就自己打电话去订购营养液回来。
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梅超风将便利贴放回原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过了差不多百年时光,她回来了。
恍然似梦。
“叮——!”
家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梅超风犹豫一下,这才拿起听筒接上电话。
“你好,我是梅超风。”
“天,你从非洲回来了?”那边传来一声尖叫,“我本来只是想打电话过来试一试的,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四年啊,你一走就是四年啊!”
记忆有些模糊,梅超风在电话机上翻出来电显示,是温青青打的,好在,温青青这个人她还记得。想到她刚才的说辞,梅超风可以猜到老爸老爸是如何解释她这四年的失踪。
去非洲,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在她很小的时候,她就有一个理想,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可以去非洲帮助那些处于饥饿和疾病中的人们。
“我回来了。”肯定的语气,梅超风答道。
“回来就好。”温青青最开始声音很低,然后突然拔高,“梅超风,你说自从四年前醒来了以后你有多久没来玩游戏了?!”
将听筒拿得离自己远一些,梅超风等那边消停了之后才说,“温青青,我可能不会玩了。”
“也对,你前后加起来有六年没有登录游戏了,里面的玩家级别都比你高,玩起来不像最开始内侧那么带感。不过江湖这款网游已经连续六年蝉联各大网游之首,估计未来还会有许多新玩家进来,你真不来玩了?”
“不玩了。”梅超风摇头,她知道登陆游戏的结果,不过是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一个没有了他的世界。
“算了,不劝你了。”温青青问了几句也就不问了,“对了,后天有个聚会你会来吧?”
“什么聚会?”
“游戏里玩家的见面会,有排名靠前的几个玩家以及各大帮会的中心人物,大概二十来个人,好多我们认识的朋友也会过来。”
江湖里的玩家?
梅超风除了温青青外,好多都忘得差不多了。百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些年她一边忙着鞭策家里不听话的孩子,一边和杨康四处游山玩水,曾经的那些在游戏里的回忆和感动却是忘得差不多了。
总共六年没有玩游戏,《江湖》上还有人记得她吗?
紧抿着唇,梅超风摇头,低声道:“我不去。”
三
挂掉温青青的电话后,门铃又响了起来。
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西装比履的男士,梅超风有些诧异,“请问你找谁?”
对方见到梅超风也很错愕,用不确定的口气问:“你是梅超风梅小姐吗?”
“没错,是我。”
“天,竟然真的有这么一个人!”男士张大嘴,难以置信地看着梅超风。过了差不多一分钟才十分兴奋地递过来一份红色的请柬,“我是来送喜帖的,后天是楚嘉林先生结婚的日子,希望你能来参加。”
接过请柬,梅超风看清楚上面的文字,点头,“我会去的。”
楚嘉林送来的喜帖抬头写的是她的名字,老爸老妈既然要隐瞒自己的事情,不可能会没有和楚嘉林面前圆谎。此刻楚嘉林指名道姓给她送喜帖,是何目的?虽然他们两个曾经差一点就谈婚论嫁,但是事情都过了六年,早就淡了吧。
思索良久也没有想清楚,梅超风干脆将喜帖往桌上一扔,不予理会。
等到楚嘉林婚礼当天,梅超风简单的把头发扎起来,然后穿了件浅蓝色碎花裙子出门。
一路上车水马龙,好在四年时间里城市的变化不大,她很快就开车到了婚宴的酒店——天香阁。将喜帖交给侍应,跟着就被带到五楼的大厅。
时间还早,梅超风在角落的沙发上坐下,静静等待婚宴的开始。
这时候,忽然一个穿着白色小礼服的女人走到梅超风身前,神情焦急,“小姐,请问你是新郎和新娘的朋友吗?”
“算是吧,怎么了?”梅超风说话时顺便将手机装进包里,刚才她正在试验新买的手机功能,许多都是近几年新开发出来的,想要上手还须些时间。
“那么可以请你帮个忙吗,并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的。”
“如果我能办到的话。”
见梅超风答应了,女人立刻将事件的始末说出来。她是这场婚礼的策划,因为新娘这边的女友临时有事不能来做伴娘,所以需要找人过来代替她。
“新娘应该还有其他朋友吧?”梅超风问。
“有是有,但是过来时间来不及了。而其伴娘的礼服她们也穿不上。我正愁着呢,刚好看见小姐你来了,你身高体型都完全合适那件礼服。你是新郎和新娘的朋友,就请帮帮这个忙吧,拜托了!”女人双手合十,拜托道。
四
化妆间内,梅超风见到了楚嘉林的妻子,见面的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很安心。如江南水乡里出来的纺纱女子,清秀安恬。
估计是在为伴娘的事犯愁,眼底有淡淡的焦急之色。
策划将梅超风带到新娘的面前,“张小姐,事情有解决的办法了。我请到这位小姐来做你的伴娘。”
新娘的名字是张思琪,梅超风在喜帖上见过。
张思琪听闻策划的介绍,这才仔细打量梅超风,脸上慢慢露出笑容,像是松了一口气,拉过梅超风的手,她开心的说,“谢谢你能帮我这个忙!”
将沙发上的白色V领系腰的印花裙交给梅超风,张思琪道,“婚宴快要开始了,你先去把衣服换上吧。”
“……好。”
梅超风在里间换衣服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一个男声,“思琪,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找到人来做伴娘了,不过我不认识。嘉林,应该是你的朋友吧。”
“我的朋友?也许吧,”男人声音中似有笑意,“我看看,思琪你果然是最美丽的新娘。今天婚宴上你一定会是最耀眼的存在。”
“少贫了,呵呵!”
梅超风换好衣服时,外面亲昵的语言依旧没有停止。
她也不能一直呆在这个小房间里,于是先咳嗽两声示意外面的人自己还在里面,然后她才慢慢从里间走了出来。
迎面就看见楚嘉林和张思琪两个人依靠在一起。
“恭喜你们。”她先打着招呼。
楚嘉林握着张思琪的手立刻松开了,他看着梅超风,竟然是先呆愣了一会,然后才在张思琪一把捏在自己手背上回过神来和梅超风打招呼。
他的心里很复杂,因为震惊。
她竟然来了?她怎么会来?
天,他找了她三年都没有见到她,她却在自己的婚宴上出现!
原本只是试探着往她家里送出喜帖,没想到她真的来了。
“嘉林。”
张思琪这一声顿时把楚嘉林惊醒了。
而因为楚嘉林有些失神的动作,张思琪皱起眉,眼神里有些不悦,但良好的教养让她忍住下心底的不忿,亲昵的挽过楚嘉林的手,她问道,“这位小姐是你的朋友吧,以前也没见过,不给我介绍介绍?”
“她,是我的朋友。”楚嘉林深吸口气,牵过张思琪的手答道。
虽然曾经动过心,但既然他们两个错过了那便是错过,眼神看向梅超风,楚嘉林平复掉刚才激动的心情,“你从非洲回来了?”
“嗯。”梅超风点头,“刚回来就收到了你的喜帖,祝你们百年好合,白首偕老。”
楚嘉林也说,“你也一样。”
“谢谢。”
五
婚宴结束后已经是晚上了,梅超风正准备去车库的时候,一辆十分拉风的跑车以及其嚣张的姿势停在了她的前面。
当然,车停在哪儿和她没有关系。只是恰好她站的位置正对跑车的前车门。
在B市,这样一辆高档的跑车不算什么,梅超风注意到这辆车的车牌竟然是军用牌照,A字母打头,是够拉风的。
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鼻梁高挺,额头光洁,一双浓眉下目光如炬,透出阴狠,如同一头紧盯着猎物的豹子。一缕短发垂在右耳侧,这一缕故意垂下的发,显得性感至极。
再性感的男人也引不起她半分兴趣,向右转身,梅超风提捕欲走。
“梅超风!”
从车上下来的男人忽然叫住了她。
叶拓看着梅超风,第一眼他便认出了这个女人,游戏中她身着绯衣,色泽灿烂得如同残阳斜晖,红得桀骜不驯,我行我素。此刻的她虽然穿着蓝色的碎花裙子,动作也是轻柔婉约之极,但是眼底的桀骜却是一点没变。
几步走过去,叶拓颔首道,“你来了。”
话语相当简洁。
“你是?”梅超风不确定自己认识这个人。
挑眉,叶拓有些诧异,在江湖这款网游里,他除了早期因为任务的原因而没有表情外,并没有美化或者丑化自己的模样。
如是这般还被人忘记,可见对方根本就没有将他记在心上。
有些不悦,但面上却是毫无表情,伸出手,他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叶拓,游戏里的ID是落叶归根。”详见第二章出现过的游戏大神
在脑中思量许久,梅超风才记起这个人,伸出手与之回握,“你好,我是梅超风。”
“那么一起过去吧。”
“什么?”梅超风有些不明白。
挑眉,叶拓有些诧异,“你不是来参加游戏玩家的聚会吗?”
这件事温青青和梅超风提过,不过她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巧,楚嘉林的婚宴和江湖玩家的聚会都选在了天香阁。
其实也不奇怪,天香阁是B市数一数二的酒店。但凡大型的活动差不多都会选在这里,这也间接证明了这一次的玩家聚会格调十分高档。
六
和叶拓来到九楼的包间,叶拓先推门进去,里面差不多有二十来个人,玩牌,闲聊,喝酒,划拳的都有。
见叶拓进来,一个有些胖的人站起身,往桌上倒上一杯酒递过来,“帮主,大家都在等你,按照老规矩,先自罚一杯。”
叶拓一笑,接过酒一饮而尽。
这时,众人才发现叶拓身边的女人,不施脂粉容色照人,叫人移不开视线。
胖子最先反应过来,问道,“这位是嫂子吗?”说完,他又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眼熟,疑问道,“嫂子也在玩江湖对吧,看着很眼熟呢。”
瞧瞧,前一句还在问是不是嫂子,后面就直接称呼上了。
梅超风往前走上两步,和叶拓保持一定的距离,然后才出声回答,“请不要误会,我只是刚好和落叶归根在天香阁外面碰见而已,然后顺便过来参加聚会的。”
“嫂子,嗯,你的ID是?”
“梅超风。”
“嘶——”有人诧异的呼出声。
“仙器排行榜里的第一名梅超风!”
“美女排行榜里的第十名!”
“天山剑派唯一的传人!”
……
“唯一一个级数不够两百却可以再十大排行榜上占据半壁江山的玩家!”
原本一直在角落里和人划拳的温青青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闻言她朝跟在叶拓身后的女人看过去,因为要来聚会的玩家都齐了,而叶拓做事想来随性,所以最开始她以为那个女人是叶拓带来的女人。
没想到竟然会是梅超风。
几步跳过去,她勾住梅超风的肩膀。“不是说不来吗?”看一眼在她身边站立的叶拓,温青青十分八卦的问道,“你和天一阁的帮主落叶归根又是怎么回事?”
梅超风耸肩,回答,“我本来是去参加婚宴的,后来碰到落叶归根,然后就过来了。对了,他们认识我,我很出名吗?”
梅超风眼神扫过一群正议论她的玩家。
“那是当然,虽然你六年没玩游戏,但是你的仙器秋水剑和玉笛却是玩家们梦寐以求的装备,还有你的个人形象在冷酷女剑客排行榜里也是赫赫有名……”温青青一边细细数着梅超风的光荣事迹,一边拉着她找了位置坐下。
等到梅超风自我介绍大家互相认识了以后,有人提议道,“光这样坐着聊天也没有意思,我们来玩真心话的游戏吧!”
所谓真心话的游戏,就是说,每个人可以指出一个人,然后问这个人任何问题,这个人必须诚实回答,否则就要自罚一杯!
79、番外之归(中)
一
众人笑笑闹闹,不想回答问题的就喝酒,气氛很是活跃。但却很少有人向梅超风提问,当然,和她面对面坐着的叶拓也很少有人问到。
一个是不熟悉没人想问,一个是气场太过强大无人敢问。
温青青刚喝了些酒,又被人问初吻的对象,一时间两只眼睛在所有人身上扫视,搞得包间里气氛十分紧张,“下面该我问了,你们一个个别想跑。”
有人笑了起来,“哪能一个个啊,你就只能选择一个人问,其他人你就没辙了!”
“哼,我下一个就问你!”
那人忙摆手,“姑奶奶,别介!”
人都是这样,只要被捉弄的那人不是自己,任他怎么闹都可以当做看戏一般。温青青也许是喝高了,竟然指着叶拓问,“大帮主,你有女朋友吗?”
叶拓不论是在游戏还是现实中表现出的气场都太过强大,是以没有人问他问题,但是现在大家都有些醉了,危险意识已然降到最低,温青青又是高调的将这个问题抛出去,一时间众人都兴致勃勃地看着叶拓。
还有人起哄打趣着温青青,“我就说自己怎么追不到温青青,原来是有天一阁的帮主做情敌,哎,我可能一辈子都追不到你了。”
“大帮主,我说你就干脆收了温青青这个祸害吧!”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冲着叶拓说的,难免又引来众人一阵暧昧的哄笑。就在大家兴致勃勃的看着叶拓时,他忽然就将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
温青青大声“诶”了一声,然后指着叶拓,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震惊,“没有否认就是承认!大帮主,你已经有了女朋友吗?快说!是谁?”
很夸张的表情。
那副好奇的样子,似乎不得到答案,晚上就会睡不着觉!
“现在该我问了,对吧?”叶拓不答反问。他用一种无比正经无比严肃的表情说出这番话,有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压迫效果。
众人无法反驳只能听着他发问。
二
“你有没有男朋友?”
叶拓的目光落在角落里坐着的梅超风身上。
三
“我有丈夫了。”梅超风沉默良久道。
温青青立刻捂嘴,但还是有惊呼声溢出口,“你什么时候结婚了?梅院长和张教授根本没和我们说过这事儿,你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摇头,梅超风眼神落寞。
“他是谁?”叶拓忽然问道。
“他……”梅超风张张嘴,话语有些哽咽,“他死了。”
人生有八苦。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生别离才是痛中之痛。
当一生相伴的那个人忽然离开了你,那种滋味犹如千万根针扎在心上,每想上一次,心便会痛一分。她以为随着时间流逝自己可以淡忘曾经那些温馨甜蜜的过往,但是篆刻在心底的印记永远都不会淡却。
将桌上的酒拿起,梅超风闷声灌下一杯,再抬头时,眼眶通红,脸色惨白。
“对不起,我不舒服,先走了。”
说罢,拿起自己的包,梅超风飞快的冲出了包间。
四
等出了天香阁的时候,骤然闪过几道闪电,雷声响起,过了一会,竟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将钥匙递给泊车小弟,梅超风便站在酒店侧门等他将自己的车从车库里面提出来。
等待的过程中,原本包间里的玩家陆续走了出来。
“小风风,抱歉,我不知道你结婚然后……”温青青只有在特别激动的情况下才唤梅超风为小风风,此刻她心中很自责,真相刮自己两耳巴子。
“没事。”梅超风摇头,手拍在温青青的肩头,示意她不要担忧。
“那你多留一会吧。”温青青又道,“现在外面在下雨,出门打车也不方便。”
“是啊是啊,”有人附和着,“我们马上就要去唱K,地方就在隔壁,淋不到雨。”
“不了,我有些不舒服,还是先走了。”梅超风远远看见泊车小弟将她的车开过来,正准备打招呼离开,突然听到身后叶拓有些冷硬的声音传来,“我送你。”
有些诧异的回过头,梅超风看着依旧是冷面的叶拓,这个人一开始给她的感觉就很十分有距离,此刻忽然说要送她,估计是男人的风度作祟。
摆摆手示意不用。
等车开到自己面前,梅超风接过泊车小弟递来的钥匙,这才转过头和叶拓说道,“谢谢你,不过我有车可以自己回去。”
说罢,她便小跑到车的另一边,拉开枫红色的车门弯腰坐了进去,手按在三幅式的方向盘上,她向众人颔首,“再见。”
五
雨越下越大。
梅超风扶着方向盘,有些晕。刚才她喝的酒度数估计挺高,到现在眼前都有些模糊,脑袋里也是晕晕乎乎。
不过因为上了高速也不好停车,梅超风准备等这段路结束再将车泊在路边。忽然,一辆跑车从后面超过了她,并在前方一里地的地方撞上了高速车道旁边的护栏。
横向摩擦的声音尖锐刺耳,隐隐约金属的闪光出现。
梅超风赶忙踩住刹车,惯性的作用下她的脑袋狠狠磕上了方向盘。
揉揉肿痛的额头,梅超风打开车门,撑着伞跑到车祸地点,好在此刻下着雨,不然在如此强烈的撞击下跑车一定会爆炸。
拉开车门,梅超风看见主驾驶位上躺着一个男人。
浑身的酒气,脸庞和衬衣上都是斑驳血迹,他虚弱的睁开眼,看见梅超风时眼光一下子亮了起来,黑夜中犹如星辰般闪耀。
伸出手,仿佛要抓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般,他张着嘴,却吐不出更多的字节“我……”
“你别说话,节约力气,我这就送你去医院。”梅超风将伞往旁边一扔,手穿在男人的腋下,使劲将他往外拉扯出去。
雨水冲在两个人的身上,打湿了衣衫,模糊了视线。
男人的目光痴痴的看着正奋力救他的女人,黑发贴着脸颊,雨水顺着下颌低下。紧紧攀住她的手臂,力道之深,让梅超风皱起了眉。
“别担心,马上就好。”
最后一个使力,梅超风将男人从车里拉出来,然后抬起他的手,弯腰将他搭在自己的身上,扶起他来到自己的车边,来开车门,她将男人扔进后座。
然后,开车往医院赶去。
男人身上的伤比较多,梅超风简单的看了下,腿骨骨折,肋骨应该有些损伤,受伤最重的地方应该是头上被撞击出来的伤口。
路上,为了让对方保持清醒,梅超风一边开车一边说话。
“喂,你是酒驾吧?”
“交通部明文规定不准酒驾,你看这不出车祸了吧!”
“既然醉酒了,就不要把车开那么快,知道吗?”
……
六
半路上,梅超风的车抛锚了。
“shit!”
狠狠踢了一脚车门,她下车拦住一辆的士,然后将男人从自己的车里扶到的士里面。
“去最近的医院。”
司机也知道是人命关天的事,脚下油门疯踩,不一会就到了B市一家私立医院。扔下一张钱币,梅超风也没看多少,直接将男人带进了急诊室。
晚上值班的医生和护士本就不多,见状都涌过来。见护士将男人推进急诊室,她赶忙去挂号交费,她身上没带多少钱多,交了押金后就囊中羞涩了。
匆忙回到急诊室外面,她看见急诊科的医生朝自己走过来,忙问,“他没事吧?”
医生面上容色有些为难,“全身多处软组织受伤,右侧肋骨断裂,腿骨折断,还有,他的脑部受到撞击有淤血,需要立刻进行手术。”
“那快动手术啊!”
“手术需要用到最先进的仪器和药物,需要xx万元。”
这个时候还要先交钱才能救人,梅超风鄙视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医生。“你们先去做手术,等会我就把钱交上。”
梅超风身上的钱不多也没带卡出来,只能回家去拿。
医生似乎看出梅超风身上没钱,嘴一撇,“为了病人,你要尽快的去想办法。他必须要立刻做手术,否则他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你们先救人,剩下的我会想办法,不会缺你们医院一分钱!”梅超风皱眉,不耐道。
她的容貌本就是极冷的艳丽,此刻脸色一沉,竟然很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气势,将医生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80、番外之归(下)
(一)
经过一夜的抢救,车祸的男人已经从急诊室转到了普通病房。
梅超风在房间里面转悠一下,然后给自己倒了杯水。因为她不想打针也不希望输液,所以就麻烦护士小姐拿了些感冒药片过来。
手里还端着水杯,梅超风歪过头,仔细打量一下病床上的男人。
看上去没有多大的年纪,顶多二十三岁。灯光下他的轮廓分明,脸庞也是算清秀,只不过脑袋上绷着一圈绷带,鼻中Сhā着氧气管,手腕上还吊着血袋和药水。
这就有些狰狞了。
“水”
忽然溢出的音节让梅超风一怔。就着手里的杯子,她拿过棉签往里面沾了点水,然后轻轻在他干裂的嘴上擦拭着。
男人慢慢睁开眼,起初神智并不清醒,神色迷茫。
但是当他的眼神由房间的天花板转移到梅超风的身上时,陡然间退却了迷茫,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惊和喜悦。
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如同夜空里的璀璨星辰耀眼。
熟悉的眼神让梅超风有一瞬间的愣神,也就是在这一瞬间的愣神中,男人已经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抬手拔掉了身上的输氧管和点滴管。
“喂,你不要命了!”梅超风将他按回病床上,解释着,“昨夜你出了车祸,刚刚动完手术没多久,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话还没有说完,梅超风忽然就被男人反抱住腰身,对方的头颅狠狠的埋在他的胸前。当她正准备推开这人时,一声低低的呓语让她停住了动作。
“风儿。”
“哐当!”手中的水杯掉落在地,水花四溅。
这一声低呓让梅超风刹那间忘却了动作。虽然音色不一样,但是那熟悉的话尾上扬的语调让她的脑子轰的一声发起懵来。
像是被巨锤打在胸口一般浑浑噩噩。
梅超风张张嘴,声音哽咽在喉间,竟是一个音节也发不出。她咽下胸中涌上的酸楚,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哑声问道,“你是谁?”
手指穿Сhā在对方的黑发之中,她捧起男人的脸,带着难以自抑的激动,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对方清瘦的脸颊。
陌生的容颜上唯有那一双眼是熟悉的。
她看着对方眼中狼狈的自己,穿着因为淋雨而皱巴巴的碎花裙子,脸色苍白,双目中布满血丝,就像鬼魅一般。
“你到底是谁?!”
梅超风捏住男人的肩膀,眼神中期待又害怕。她不敢相信,明明知道这种事没有可能发生,但她却希望有奇迹出现。
天旋地转中,梅超风被压在了病床之上,双目注视着身上的男人。他的眼睛睁得很大,脸上表情混杂,欣喜、悲伤、无奈……
“风儿,是你吗?”他抱住梅超风,难以置信的问道,“真的是你吗?我在做梦,对不对,我真的见到你了!”
急促的呼吸喷洒在头顶,激动的话语就响彻在耳边。
梅超风心脏突突的跳着,缓缓抬手捧住对方的脸颊,现在她完全可以确信眼前的人正是她日夜思念的人,她梅超风的丈夫,杨康。
他们两人在一起生活过百年,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已经熟悉到对方骨子里,永远都不会忘记也不敢忘记。她缓缓拂开对绷带下散落的碎发,凝视他深情的双眼,“这不是梦,我们终于重逢了。”
杨康像是被点了|茓一般,痴痴着看着她,仿佛永远都看不够一般。
“怎么了?”她问。
“我很怕自己闭上眼睛再也看不见你。”他的呼吸就在耳边,说出话却让人止不住的心疼。
双手交握,梅超风一笑,却是喜极而泣。
她原本以为两个人阴阳相隔永无相会之日,不料却能在今日重逢。张张嘴,她刚想问杨康怎么过来这个世界的,却见他虚弱一笑,然后重重的倒在自己身上。
这一瞬间仿佛天塌地陷,梅超风立刻按下床头的红色按钮,呼喊道:“医生!医生!”
(二)
“康儿,你要醒过来……”
耳边似乎还有她柔情的呼唤,但是杨康眼前依旧一片黑暗。留在脑海里最后的印象是她熟悉的容颜和最后一刹那惊恐的神色。
这一世里他兜兜转转,在经历了那么多的错过和无奈,这才忆起了有关于她的一切。
最开始诞生在这个世界时,他不记得任何人的,如同转世之人喝下奈何桥上一碗孟婆汤,他谁也不记得。
但是感情留在心底最深处,他还是爱上了她。
第一次见到梅超风的时候,他并不记得一切,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刚刚和后巷的几个不长眼的小子干了一架,脸上红肿着,身上好几处隐隐作疼,估计都青了。
然而路过她家时,他只看见她轻柔给花朵浇水的动作。落日的余晖在她的周边镀上一层金辉,像夕阳下的天使,美好而纯洁。
他不由呆呆的驻足而立。
突然她发现了自己,抬起眸,眼中神色冷厉,狠狠的训斥道,“喂,哪来的臭小子!”
他一惊,他知道自己是老师同学眼中的坏学生,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脸认出自己,他连忙往前跑上几步,躲在最近的白色栅栏后面。
等了好一会才探出头去看,但是阳台上只剩鲜花摇曳,空无一人。
他的心不由怅然若失。
后来,家里出了事,爸爸死了,老妈就带着他改嫁。
对方是个很有钱的富商,据说是对老妈一见钟情,所以见爸爸死后家中没有依靠,急急忙忙将妈妈娶回了家。
继父是个很有能力的人,结婚不久便带着一家人移民到了美国。
走之前,他又路过了她家的阳台。
他的头发重新染回来黑色,穿着格子衬衫,米色的长裤,脚下踩着崭新运动鞋,清新的形象一改往日不良少年的模样。
这一次在她家阳台下站立的时候,她没有再训斥他,甚至还摘下一朵粉色的花朵递给他,那朵花他一直珍藏着,即便后来干枯萎谢,他也做成书签保存着。
到了美国,一切都很新奇。他外形帅气,家世优良,自然有很多女人争着黏在他的身边,可是每次见到她们虚荣的脸,他就觉得恶心。
对于这些女人的厌恶,曾经一度让继父和妈妈误会自己是同性恋。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底一直隐藏着的一个人,虽然那个人并不知道。只有他记得她浇花时温柔的动作,她将花朵递过来时清浅的笑容……
来美国的第二年,他就买了张机票飞回B市,不过她已经搬家了。原本的阳台也被新搬进来的住户挂上了各式的内衣内裤,他觉得丑极了。和那家人协商,他用了三倍的价钱将房子买了下来,然后在阳台上中上粉色的花朵,动作缓慢的浇水,像她常做的那般。
在美国生活的第三年,也就是他十六岁的时候,继父远在中国的侄子也就是他名义上的表哥要来美国游玩,顺便在他家做客。
堂哥的名字叫叶拓,爱玩一款正风靡中国的网游《江湖》。因为游戏仓在中国,他在美国的这段时间也就不能玩游戏,每天只在官网和论坛上闲逛。
我很庆幸继父在表哥来了之后也为我订购了一台《江湖》的游戏仓回来,我也才见到了那个红衣如火的女子。
青丝如墨飞扬,红衣似火张扬。
冷厉的眼神和初见时那般相似,耳边也似乎也响起了她的那句训斥,“喂,哪来的臭小子!”
想着想着他不由笑出声来,叶拓在旁边听见后,便顺着他点开的网页看了过来,神色复杂。他语气莫名的问,“表弟,你认识梅超风?”
梅超风?原来她叫梅超风。回忆起那寥寥可数的见面,他点头,心底却是甜蜜的喜悦。
“喂,你们是什么关系?”叶拓又问。
“我喜欢她。”
话刚说完,他就看见叶拓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他一直都被人误会成同性恋,所以当大家听到他说喜欢女人时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但他真的喜欢那个女人,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日日夜夜脑海里全是她的影子。
她的游戏形象是手机的屏保,是大幅挂在墙上的海报,在离他最近的地方一眼便能看见。
可是,等他想去游戏里找她时,她却失踪了。
一别六年。
六年后,当叶拓打过电话来时告诉他有梅超风的消息时,他打翻了桌上的红酒,要知道他正在参加宴会,可是他顾不得了自己的形象,抓起手机他推倒身下的椅子一路狂奔而出。
“她在哪儿?”
“杨康,你忘了她吧。”
“为什么?”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却止不住的颤抖。
“她结婚了,而且很爱他的丈夫,虽然……”
没有听到叶拓的下句话,他有些颓然回到宴会中,觥筹交错,饮下杯中不尽的红酒。身边的人来了又走,他们和他说了些什么,他都不想去理会。
心里很难受,像被一根线紧紧箍住,再用一点力它可能就会坏掉。
她结婚了?
其实早就该明白,她比自己要大上五岁。二十七八的女人论年纪可能连小孩子都有了。可是他真的好不甘,手掌狠狠捶着方向盘,他闭上眼心痛得无以复加。
夜雨倾盆而下,
前方的路看不清方向,酒醉中他只想拼命的发泄,脚下油门踩到最大,在这条无人的高速路上他一路飙车而行。
然后就是车祸……
在生死之间的徘徊时,他看见那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雨水淋湿了她的身体,碎花的裙子紧紧贴在她的身上曲线毕露。可是这些她都没有注意,只顾着将他从车内拉出去。
她的神色焦急,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从她的脸上滴下。紧紧攀住她的手臂,他试图帮着减轻她的负担,不想因为过大的力度让她皱起了眉。
“放心,我会救你。”
她说的话不多,却让他觉得安心。
望着痴缠了八年的面容,那些过往美好的记忆铺天盖地的汹涌而来,让他分不清前世今生。
他是谁?是这一生里偷偷喜欢她的坏小子,还是上辈子和她携手白头的杨康?不管他是谁,两世为人,他不会再和她错过,因为她是他一生永远的爱恋和痴缠。
作者有话要说:想问一下,如果开通定制印刷的话,有多少人会要?
81、番外之后续
一
“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了,请不用担心。”急诊科的医生做完处理后,对一直守在门边的梅超风说道,“还有就是他刚刚经历车祸,脑部有些轻伤,虽然不严重,但还是需要避免过激的情绪波动。”
意思是类似刚才两个人之间的剧烈运动可以暂时消停。
梅超风点头,略过医生责备的眼神,“我知道,那我现在可以去看看他吗?”
“可以。”
得到医生的肯定后,梅超风推开门走了进去,病床上杨康惨白着脸躺着,额头上绷着一圈绷带,鼻翼上方挂着氧气罩,一双眼闭得紧紧的。
十指交扣,梅超风握住杨康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摩挲,低声细语,“你真的是康儿吗?”
没有人回答。
空寂的病房内只有时钟滴答走过的响声,上午的阳光从窗外照进室内,渲染了满室金黄。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
梅超风握住杨康的手久久不放开,直到医生过来请她离开。
病房外面,站着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
“小姐,十分抱歉。”其中个子比较高的男人对她说道,“我们是B市XX区公安分局的XXX,请你出来是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做一下记录。”
“有关什么的?”对于公安局的人找上自己,梅超风十分意外。
“不用紧张,我们只是例行公事而已。”那名警察说话时眼神还往病房内瞟过几眼,“小姐,我们想请你详述一下昨晚在城南高速路上发生的车祸起因。”
“这种事不是该交警管吗?”梅超风觉得不对劲,尤其是那名警察注视病房的神色让她觉得一切都不简单的样子。
“是这样没错,但是,”有些犹豫,警察先生还是简要回答了下,“你可能不知道,现在里面躺着的这位,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当交警大队的执法人员发现他出事后将情况上报,立刻就惊动了B市的高层领导,之后也许还会有更多人来找你,希望你能多多配合。”
说完,高个子的警察伸出手。
回握一下,梅超风配合着记录员,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城南高速上事我已经记录完毕,梅小姐,如果有遗漏我们还会来找你,请不必介意。”高个子警察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留了下来,然后携同一边的记录员大步流星的离开。
回到病房之内,梅超风握住杨康的手,回忆起昨日初见时他开着跑车,一身衣服也价值不菲,想来家世也不简单。
“真奇怪,你曾经是金国的小王爷,现在又是来头甚大,出个车祸连B市的高层都为你惊动了,难道你命中注定大富大贵?”
伸手在杨康的脸颊上捏了捏,做出各种包子形状,“而我就简单多了,以前还可以凭借着数据和你笑傲江湖,现在却是个懒散到只会玩游戏的女人。哎——”
长长地叹一口气,梅超风搬了把椅子过来坐下,轻轻靠在椅背之上,脚尖点在白色的地砖上,随意闲散。窗外金色的阳光射入,在她的侧脸上晕出淡淡的光辉。
她的双眼凝视在杨康的身上,不属于热恋中的急切,也不同于方才见面时的激动,此刻她的眼神缱绻缠绵,带着相守时的缠绵,宁静恬然。
二
打破满室宁静的是一声急促的手机铃声。
“……老妈。”
“风风啊,你在哪儿?”梅妈妈声音急切的问道,她算了下时间,风风的丈夫应该快要去世了,偏偏这个时候实验室里又有项目走不开。
结果一来一往就错过了风风从游戏舱里出来的时间。
她真怕呀,这孩子一个人在另外的世界过了百年,该有多苦,尤其是在风风的丈夫、她那没有见过面的女婿已亡的情况下,“你快告诉妈妈,妈妈过来找你。”
说话间声音隐约带着哭腔。
“老妈,我没事。”梅超风眼角发红,心底酸胀不已。
前天回来没有见到家中的两老,她还强压下心底的难受,可是现在老妈的声音近在耳边,她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勉强回答上一句。
“风风,你呆在原地别动,妈妈这就过来!”梅超风压抑的话让梅妈妈误会成另一重意思,她以为梅超风心情低落甚至万念俱灰,不然怎么会一声不响的离开家。
梅妈妈心底着急,一个劲的催促梅爸爸通过GPS定位系统搜索梅超风的位置。
“老妈,我真的没事,我现在在B市xx私立医院……”
还没说完,梅妈妈又是一阵激动,“风风,你没受伤吧?”
“没有,昨晚在城南高速上发生了车祸,我送人来医院,”停顿一下,梅超风脸上带上笑意,继续说道,“他现在没事了……我也就是淋了些雨,感冒了。”
梅超风手捂在额头上,隐去了那里被擦破皮的事情。
三
急诊科主任马如龙从院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额头上的细汗直冒。
今天一早他接到上面通知说要对昨晚送来的车祸病患特殊照顾,他急急忙忙的跑过去,立刻发现那病人和送他来的女人挤在一块,得,刚醒来就知道要那啥啥的,真是世风日下呀!
可是还没等他发表完感慨,那男的就晕了。
造了八辈子的孽哟,这位大爷可是上面机关领导特意吩咐下来仔细照顾的,等会还会派人过来探望的,可不能让他在自己的手里出事。急急忙忙的将人送进特护病房后,他又狠狠训了一顿在一边等待的女人。
柿子都挑软的捏,里面躺着的那位是大爷,外面的这位看起来也不像是有背景的主,穿着皱巴巴的裙子,头发凌乱,早上还不安分,不训她训谁?
可是刚训完没多久,院长就将他再次召进了办公室,传达新的会议精神。
——对将车祸病患送来医院的女人给予特殊照顾。
意思是说刚才被他训的女人也是不好惹的主。
去特护病房的路上,马如龙脸上的冷汗直冒。刚才他还得到了个新的消息,那就是昨晚上急诊科值班的医生非要收医药费才肯做手术。
天呐,那两个大神都有高层做后盾,哪会短他们一点医药费。
加上刚才他还训了那女人一顿,马如龙只希望他们不记得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不然他们和院长一反映,他这个主任算是做到头了。
按下电梯,马如龙刚想去十楼,结果电梯门一开,里面出现的竟然是一水儿的军装,口里说着标准的京腔儿,隐约听见“首长,等会就来”的字眼。其中一个穿军装的看见他,招呼道,“咦,这不是小马吗?”
马如龙一愣,仔细一看,立刻反应过来恭敬道,“刘主任,你好。”这人是B市第一军区医院外科主任刘学义,突然来到他们私立医院来,不用想,肯定是为了昨晚上来的两个人,看看他们电梯的楼层,赫然是十楼。
本来跟着马如龙一起上去的还有几个护士,但是看到这几人都噤声了,当官的就是有威信,不论走到哪儿都有震慑性。
“小马,昨晚上送来的那个人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其中一个穿着军装,肩章上缀有三枚星徽的男人出声问道。
“这位是XX军区的上将杨一德,昨天被送到你们医院那人的堂哥。”刘主任在一旁介绍道。
“杨上将,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没有大碍。”马如龙立刻弯腰恭敬地答道。
“这就好。”杨一德点头。
接着刘主任拍拍马如龙的肩膀,“不用这么紧张,只要那人没事,上面是不会说什么的,对了,他是在哪个病房?”
电梯门打开,马如龙先走出去,“在105病房,我在前面带路。”
四
梅超风从洗手间回到病房的时候,里面已经站了一溜穿着军装的男人。
“你们是?”她问。
“你就是送杨康来医院的人吧,非常感谢你。”男人伸出手和梅超风一握,“我是杨一德,昨晚你帮忙垫付的医药费,稍后我会让人转交给你。”
“这倒不用。”眼前的场景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她再一次感慨杨康的背景强大。现在和她说话的这个男人态度也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她十分不喜,“如果可以的话,大家还是出去聊吧,康儿,他需要休息。”
众人没有意见,一一从病房里走出去。
梅超风走在最后,临走的时候不忘招呼护士去检查一下点滴和氧气罩。杨一德见了眉梢一挑,开口问道:“你和杨康是什么关系?”
“如你所见,很亲密的关系。”梅超风背靠在墙壁上答道,一夜没睡,她感觉很累。
杨一德张嘴,刚想说话,突然被远处的声音打断,“表哥!”
转过头,只见叶拓大步流星的走过来,脸上神色焦急,“表弟的情况怎么样,昨晚上我就不该把那件事告诉他——咦,你怎么在这里?”叶拓见到靠墙而战的梅超风,诧异的问道,“难道你就是那个送表弟来医院的人?”
“落叶归根,是你?真巧。”梅超风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叶拓,而且对方还是杨康的表哥,这个世界真的很小。
“你们认识?”杨一德若有所思,继而向叶拓问道,“她和杨康的事,你也知道?”
叶拓点头,有些无奈,“是知道一点。”
而且是自家表弟杯催的暗恋对方。
“我不看好他们。”
杨一德很直接的说,在他的眼里,梅超风和杨康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很大,不单单是年龄,还有杨家并不是随便什么人就可以攀上的,就算他们想在一起,中间必然有许多坎坷。
叶拓点头,对此他非常同意。
昨晚的聚会上他听梅超风说过她结过婚,虽然丈夫死了,但是她依旧很爱他,所以他的表弟只能这样继续杯具下去。
于是,在两个人思想南辕北辙的情况下,他们达成了统一的意见,那就是这两人不可能。
但是事实证明,他们错了。
五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奥迪车低调的驶进B市的一家私立医院里,然后车门打开,一对夫妇从后座走了出来,两人昂首挺胸,腰身笔直。面上神色虽然焦急,但是一举一动严谨不乱,于无形中透露出高雅庄重的气质。
医院的陆仁贾陆院长早已经在医院大门候着,见状忙跑过去,“梅院长,张院士,你们好。”
两人轻轻颔首,站在左边的男人开口问道,“闵院长,昨晚上送车祸病人来医院的那个女孩子还在吧?”
“在十楼的特护病房。”
说完,陆仁贾便带着两人往特护病房走去,剩下医院门口的一干人悄声讨论。
“刚才那两人是谁?竟然让陆院亲自来接?”
“都是大人物,你看见陆院什么时候对人和蔼了,这两人肯定来头不小,而且我还知道——”有人吊着大家的胃口。
“知道什么?快说!”
“唉,别打我!我说我说!这个昨晚上不是我值班吗?到半夜的时候突然来了两个人,男的因为车祸受伤,被路过的女的救了。这两个人,应该有些背景。”
“怎么说?”
“我刚从特护病房下来,那里面站了一溜穿军装的主,全是去看望那个出了车祸的男人的,似乎他们对救人的女人态度不怎么样。然后,刚才你们也听见陆院他们的谈话了吧,这两个人都是为了那女人来的。”
“那不就是小说上经常写的高干?”
“得,你倒说得精确,就是不知道这两人会不会因为车祸结缘?不过,说真的,出车祸的那男的长得可真帅!”
“女的也不错,只是看起来冷硬了些。”
六
梅妈妈人刚出了电梯,就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两个男的围在角落里,不由喝斥出声,“你们离我女儿远点!”
“老妈!”梅超风几步走过去,“我不是说了没事吗,你怎么还是来了?”
“你这孩子真是一刻也不让人省心。”梅妈妈手指轻轻触摸梅超风额头上的绷带,叹息道,“瞧瞧,才回来几天人都瘦了一圈,脸色也是这么憔悴,看着妈心疼得紧。”
“哪有?”梅超风抬手抹掉眼角的泪水,目光瞅到一旁腰身挺得笔直的梅爸爸,笑道,“老爸,你也来了啊!”
“嗯,那边的事如果完了,就留在家里吧,你以后的时光还多。”梅爸爸言简意赅,但是说出的话却一针见血。
如果是刚回来那天,梅超风绝对听不进去这些话,但是现在不同了,她已经和杨康重逢,今后的日子他们两个也会分开,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过。
这场爱恋跨越了时空的阻隔,绵延两世。
就在这时,杨一德突然上前,朝着梅爸爸敬上一礼,“梅院长,你好,我是陆军第二十八军区政委杨一德。”继而转身向着梅妈妈敬礼,“张院士,你好。”
因为梅妈妈本身没有军衔,所以对她的招呼要显得简单多。
梅爸爸闻言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杨一德,沉声道,“杨上将,在外面就不用称呼那些虚名。”
“是!”
两人简单的对话字数不多,却是惊到了许多人,包括叶拓和马如龙。
叶拓是没想到看起来不显山露水的梅超风的父母,竟然可以让已经是上将的堂哥如此尊敬。而马如龙却是为自己早上随意训斥梅超风的事惶惶不安,他可没想到这两人的来头一个比一个大。
梅超风虽然知道父母在国家一级精神实验基地101实验室工作,但是她可没有想到两人会这么的……牛逼,连上将见了他们还要行礼。
梅妈妈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你爸是军人出身,之后才转投精神基地的研究,这些年为国家做的实验都取得了里程碑式的进展,论起来他的军衔比上将不知道高了多少,只是平时他不爱显摆罢了。”
这也太惊人了。
梅超风咂咂嘴,又问,“那老妈你呢?”
“我啊,就一个院士,只要等在实验室里搞研究,名誉什么都是浮云。”梅妈妈笑道,“风风,我们回去吧。”
“不,我要等他醒过来。”梅超风摇头。
“他?”梅妈妈反问,“你昨晚救的那个人吗?”
“嗯。”
“你放心,他的身份可不一样,不消你说医院这边自然有人会照顾好他。”梅妈妈又将杨家的一些事情给梅超风简要介绍了下。
杨家的老一辈里不仅有开国上将,还有几个也做到了将军的位置,在国内有很大的影响力,杨家的后人大都往政界或商界发展,当然军界也有所涉及,就像杨一德杨家在军队里的势力愣是在三十岁之前做到了上将。
在杨家的后人中,年轻一代属杨一德为最,中间一代则要说是商界的一朵奇葩杨洪烈,此人在创业初期并没有借助杨家的势力,而是在美国白手起家,建立上市公司杨氏财团,是杨家财富来源的有力后盾。
而被梅超风救下的这人正是杨洪烈的继子,当然也是杨洪烈膝下唯一的孩子。
“所以,风风,你不用担心那人。”梅妈妈总结道,若是这样强有力的背景下还有人敢对杨康不利,那人可真是不想活了。
“不是的,老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之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们先回去,等回来我再和你解释清楚好吗?”梅超风有些词穷,这里人多混杂,她又不能立刻将杨康的事情说出来,否则一定会被当做疯子。
就在梅超风和父母说话的时候,又一位大人物上了十楼,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穿着黑色笔挺的西装,面带急切之色大步走过来。
杨一德和叶拓见了,立刻招呼。
“小叔,我们在这里!”
“舅舅,这边!”
虽然医院严禁喧哗,但是谁能来警告这一圈大人物呢?
“小康怎么样了?”来的人是杨康的父亲杨洪烈。和两人聊了几句知晓大概情况后,他便朝着一边站着的梅超风感谢道,“十分感谢梅小姐救了我家小康,今后若是有什么难事,可以直接来杨氏找我,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一定竭尽全力!”
七
“他醒了!病人醒了!”病房内准备给杨康换药的护士突然冒出个头,激动道。
众人立刻欣喜,涌进了病房内。
杨康斜靠在枕头上,右腿上打着石膏在床尾吊高着。脸上的氧气罩也摘了下来,额头的绷带下还有几缕散发帖服着脸颊,看起来比早上刚醒来那会儿要精神得多。
杨洪烈走到杨康的边上,沉思一下,这才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康,你没事就好。”
他是杨康的继父,虽然这些年杨康和他关系不错,但是对他的称呼总是一声“杨叔叔”,两人的关系不亲近也不远离。
“我没事。”杨康有了上辈子的记忆,总觉得杨洪烈和完颜洪烈十分相像,对他也不似往日那般生疏,反倒多了几分亲切。
“嗯,这一次车祸的事我敢没和你妈妈说,怕她担心。”杨洪烈忆起昨晚上的跨洋电话,和杨康旁若无人地絮叨起来。内容无非是希望杨康能回美国一趟,给她介绍几个漂亮的女生。说到一半,杨洪烈忽然顿住了。
他扭过头,仔细打量梅超风。
记得以前杨康被大家误会成同心恋,结果突然说他喜欢《江湖》游戏里的女玩家,那个玩家的照片他也见过,和眼前的女人一比,当真是十分相像。
眉眼的风华,冷硬的气质。
这时,他也注意到两个人一站一躺,静静地互相望着,眼神缠绵交融。
“小康,你和梅小姐以前认识?”他问。
“嗯。”杨康的目光径直看向梅超风,嘴角挂起满足的笑容,“很久了。”
杨洪烈一眼就看出杨康眼底的情绪,那样明显的感情不遑说他,就连对面的梅家二老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梅家虽然不是显赫的豪门世家,但在B市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只是他们平常低调没有显摆露出来罢了。
八
医生检查后说杨康没有大碍,只要留在医院静养几天就好。梅超风放下心,和爸妈一起跟病房内的几人道完别就离开了。
回到家,立刻遭到了严刑逼供。
“风风,你喜欢杨康?”梅爸爸问。
似乎想起另一个世界里自家的便宜女婿也叫杨康,梅妈妈补充道,“就是你昨晚救了的这个杨康?”
“老妈!”梅超风握住梅妈妈的手,“你听我解释,他就是杨康。”
“什么?”两老不明白。
“也许有些不可思议,他是杨康,和我在那个世界里度过一生的……”和老爸老妈解释一切,梅超风将耳畔的头发往后拢,心情激动而又紧张。
梅爸爸的反应要简单的多,“他是杨康?那个杨康!竟然能够跨越时空来到风风你的身边,他的精神该有多强,若是这个人参与到我的试验来,那可是绝佳的材料呀!”
说到这儿,梅爸爸两眼放光,在房间里踱步绕圈。
“老爸!”梅超风有些无奈的吼道,“他是你的女婿!”
梅妈妈也跟着打击,“不想绝后的话,少打女婿的注意,知道吗?”
梅爸爸点头,家中的两重大山压迫下,他只能无条件同意。
九
医院方向,杨洪烈也向杨康发问了,“小康,你喜欢的人是梅小姐吗?”
杨康点头,眼神从窗外转进来,“是的,爸,我想要和她结婚。”
这一声爸让杨洪烈立刻感动了,要知道这孩子平常都称呼他为杨叔叔,今天好不容易亲近了些,为了这声爸不论他说什么都要答应!
十
半年后,杨康站在神父的面前,听着神父问道:“杨康,你是否愿意与梅超风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
转过头,凝望着白色轻纱下的容颜,他的手不由握紧,心跳得厉害,紧张的听着神父的问题,然后听到她口里吐出的三字承诺,心情高兴到了极点。
“笑什么?”趁着众人不注意,梅超风忽然偏过头,眨眼,“这么开心?瞧瞧嘴角都咧到耳根子后面了!”
握住对方的手,杨康点头,“很开心,因为不论前世与今生我遇见的人都是你。我希望下辈子甚至是下下辈子,我都能遇见你。生死轮回,红尘流转,我愿意和你相伴到老。”
————————从此,两人过上了幸福甜蜜的生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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