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把她介绍给你?”
我的心开始忐忑不安了,便说:“别开我的玩笑了,好吗?”
何艳用一双深情的目光看我并问:“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我机械性地回答。
“上大学好耍吗?”
“和上中学一样,只是没有中学时期学习紧张。”
“那你的生活一定很浪漫了?”
“不,我每天都和教室、宿舍和食堂打交道。”
“没有找女朋友吗?”她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感到一阵脸红,赶忙说:“那有的,工科大学的女孩子很少,有也轮不到我呀。”
这时候,我和夏梅分手时候的情景在眼前一闪而过,我感到有点茫然。
“就是说你还没有谈过恋爱?”她的眼神更加热烈。
何艳有意用手撩起自己大腿上的裙子不住地扇来扇去,嘴里唠叨着说:“好热的鬼天气!”
在她抖动裙子的时候,我看见在她雪白的大腿根部穿着一条白色的短裤,可以看见窄小的内裤里边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我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女人的隐私|处,心里感到有一团烈火在燃烧,同时感到有些不安。
还是堂弟替我解了围:“别难为他了,不瞒你说,我哥还是个处男呢!”
何艳用惊讶的口吻问我:“真的吗?”
我不知道怎样回答才好,只好点了一下头。
堂弟悄悄地对我说:“她已经喜欢上你了,要小心哟!”
说完他问何艳:“你们的厕所在哪里?”
何艳从板凳上站起来,向他指了不远处村民的一间茅厕说:“去那里解吧。”
堂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出了门。
当房间里剩下我们两人的时候,我感到有点紧张,她这时候走过来和我同坐一张板凳,无意识地用身体靠近我,我能感到她身上的热度和香味,有点神智不清的感觉,汗水不停地流了出来。
“看把你热得,”拿起一把扇子朝我的方向扇了几下,说:“你要不要去房间里边擦把脸?”
我说:“不用了!”
“没有关系,你还可以参观一下一个独身女子的卧室呢!”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站起来拉着我的手,我感到她的手软绵绵的富有弹性。
我象中了邪似地跟在她的后面,往她的卧室里走,眼前却呈现出她那苗条的身姿和被裙子紧裹下晃动的丰满的臀部。
何艳的房间很简陋,一张装有玻璃镜子的梳妆台紧靠在一堵墙上;一张单人床放在屋子中间,与梳妆台平行;床上的花布床单很干净,被子被叠得很整齐;一个装衣服的衣柜放在床的另一侧;一个洗脸架放在进门的一角。除了这些,房间里边没有其他摆设,并显得很拥挤,没有更多的空间,她让我坐在她的床沿上。
“你看我的房间好乱哟!”她将水瓶里的水往脸盆里倒的时候说。
“你先洗洗脸好吗?”她将一块干净的毛巾放进水里,然后将其拧干递到我的手里边。
“还是我自己来吧!”我从床上站起来,由于房间很狭小,在我们侧身走过的时候,我的身体正好贴在她性感的胸脯上,我的心便砰砰直跳。
“一个孤身女子住这样的房间会很害怕的,今天晚上你能过来陪我吗?”在我洗脸的时候,她试探性地问我,我抬头看见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我对她的请求没有一点思想准备,所以无从回答,便不置可否地说:“到时候再说吧!”
洗完脸后我感到很紧张,便说:“我们还是出去吧,金刚庆该回来了……”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屋外的堂弟在喊:“你们在里面做什么呢?还不出来,外面有人买东西。”
我的脸被羞得通红,赶忙从她的卧室逃了出去,何艳走在我身后,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我让你哥去洗脸擦汗,有什么问题吗?”
堂弟指着门外的一个小姑娘说:“人家都等了好半天了,你却不来招呼一下,是不是在忙什么大事情?”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和堂弟坐在一起,堂弟笑嘻嘻地问:“感觉怎样?”
看着他神秘的样子,我感到更加慌,张何艳却开心地笑了!
小姑娘买了一些糖果之后,一溜烟地跑出了商店。
二十三
二十三
如果说我对何艳没有什么感觉的话那是一句天大的谎言。我天生是一颗多情的种子,有着强烈的征服欲望,有着对女人天性的敏感和渴求,尤其是在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面前,这种欲望更加强烈,时常会对她们想入非非。何艳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深深地吸引着我,她那美丽的面容一直在我的脑海里萦绕。要不是堂弟在场,我们当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做出什么样的傻事,说不准我的童贞就此断送在这个女孩的石榴裙里。
我忘记自己是怎样走出她的商店的,也忘记烈日下的火热的阳光,我满脑子全是她的影子。我和堂弟一前一后地沿着回家的田间小路上走着,各自怀有自己的心思,我们说话很少,我仿佛觉得田间里的稻谷在对我点头微笑,我全身轻飘飘的,周围一切仿佛都沉浸在幸福之中。
我希望黑夜早点来临,我幻想着与何艳约会时的情景,直到我的脚被横跨在小路上的一根高梁杆划破身子被拌倒在田间里,感到田间里的水湿透我的全身,粘着满身的泥浆,堂弟将我扶起来的时候,心里才停止了对她的幻想。
“摔伤了没有?”他关心地问,
“没有!”我回答道。
“你在想什么呢?”
“没有想什么呀!”
“别瞒我了,你是在想何艳?”
我一时语塞。
“这样的女人玩玩可以,千万不要当真哟!”堂弟警告我说。
“为什么呢,她的名声不好吗?”
“是的,别看她年纪不大,和好多人都睡个觉呢!”
“是吗?”我感到有些蹊跷。
于是,堂弟眉飞色舞地向我讲述了一些关于何艳的桃色新闻,从他口中得知:与何艳有关系的男人不计其数,在他们之中有大队、生产队干部,民办教师,开车的司机,壮实的农民。有的人还为了她付出过沉重的代价!为了形容她的风流和美貌,人们送她一个外好叫‘露水西施’。
听完堂弟的简述后,何艳在我心里的形象一下子变得渺小起来,我还真为这个漂亮的女孩子感到惋惜,希望这些并不是事实。
“她怎么会这样呢?”我问。
“还不是贪图虚荣、贪图享受呗!”他轻描淡写地说,仿佛造成何艳现状的罪魁祸首与自己无关似的。
他一直将我送到家门口,便告辞回去了。他行走在我家背面山坡上的小路上,不一会儿,他那潇洒的身影在小路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来,堂弟的用意并非让我去结识何艳,是想带我去寻找乐子?”回家之后我的心空荡荡地,感到无比的烦躁。
虚荣的女人是利用自己漂亮的脸蛋和性感的形体来征服男人,在得到最基本的物质和精神享受的同时,她们需要寻找更高层次的荣耀和赞誉。为了获得心灵上的满足,她们在男人面前卖弄风情,甚至牺牲自己的肉体。有的男人天生好色,他们把追逐漂亮女人并得到她们的欢欣作为衡量自己魅力的标志,他们把对女人的爱恋当成一段时间生活的全部内容,想方设法地与女人接近,向她们大献殷勤,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有的人为了一个女人倾家荡产,有的人为了一个女人失去自己的权利和地位,有的人则为一个女人盗窃犯罪。当他们变得一无所有的时候,女人却离他而去,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何艳便凭借自己漂亮的外表,以她天性的风骚的性格,在这些男人堆里穿梭。
吃过晚饭后天色已晚,我没有如约去何艳那里,但是心里却有一种说不清的失落感。于是便拿着一根凳子独自去田坎上乘凉,我隔着空旷的田野往大队商店的方向望去,发现在黑敖敖的小山脚下,何艳房间里边的灯光象一只莹火虫在静夜里一闪一闪的,仿佛她正在这些萤火虫的闪耀下恭候着我的到来,期待着一个浪漫故事的开始。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是难以平静的,我一次又一次地设想着何艳等待我焦灼的样子,我不知道是自己理智战胜了情感还是对世俗偏见有着天生的恐惧。说实话,让一个漂亮姑娘倍受等待的折磨,我是于心不忍的,怜香惜玉是我的本能,可我始终无法面对一个风尘女子假腥腥的柔情。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商店里闪烁的灯火,直到它熄灭为止。
月亮拖着自己苍白的脸高挂在黑暗的天空,忧伤地注视着苍茫的大地,几颗孤零零的星星在它身边流浪,它象一个倦怠的老人已经看不清大地的景色,漂浮的云彩不时遮盖了它的眼睛,只能听见草地上蟋蟀的长叫和田野里青蛙的嚎哭……
是夜,我做了一场梦,梦见一位酷似何艳的姑娘在我前面行走,我追上前去,姑娘却一阵小跑,我们始终保持一段距离。我们走过田野,穿过树林,来到一座大山上,前面没有路了,山下是万丈深渊,在我们离到不到一丈距离的时候,姑娘便停止了脚步。
在一道白光之后,我看见姑娘雪白的躯体赤祼祼的站在悬崖边上,我立即跑上前去将她抱住,她的身体软弱无力,象一根面条似地紧贴在我的胸口上,我感到她热烈的心跳,自己也感到无比的亢奋,有了一种占用女人的原始冲动。
我突然发现大山的路不见了,四周都是悬崖绝壁,我脚下的高山逐渐下沉,我们的身体轻飘飘的悬挂在空中,我的脑海里一阵晕旋,感到眼前一片漆黑,一会儿便失去了知觉。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双手紧紧地抱着床上的被子,全身已是大汗淋漓,我感到口感舌燥想喝水,尿道里边却涨鼓鼓地想排尿,可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我用手触摸了一下自己的的内裤,却发现被一片热乎乎粘滑的液体湿润了……
二十四
二十四
次日清晨,太阳从东方升起来悬挂在天空,用它那明亮的光辉涂抹在大地上,金黄|色的阳光投洒在我家的房顶上,房间里边的光线也逐渐明朗起来。
母亲来到我的床前催促过我好几次起床,我的脑袋却嗡嗡作响,充血肿胀的眼睛始终睁不开。
“让我再睡一会儿吧!”我半闭着眼睛请求母亲。
“昨晚你是不是偷牛去了?”母亲拍了我两下。
我在床头翻了一个身,用后背和ρi股对着她。
“懒虫!”母亲无奈地走出了我的房间,“饭放在锅里,赶快起来趁热吃下!”
说完,她担着一担箩筐,带着两个拿镰刀的妹妹下田收割稻谷了。
大约十点左右,我家的狗在门前叫过不停,随后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
“屋子里有人吗?”一个人在门口大喊。
我翻身起床,开门时看见中学时的两个同学于富贵和弓长富站在门口,另一个陈学礼则用一根棍子在和我家的黑狗对峙着。
“你们怎么来了?”我惊呼着让他们进了门。
黑狗见主人让他们进屋子后,尴尬地摇了几下尾巴,知趣地走开了。
“你家的狗还真厉害!”在一所石油学校上中专的陈学礼抱怨说,他的个子不高,胖胖的、四方脸、偏鼻、有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
“这牲畜本来就是这个样子,见生人就咬。”我抱歉地说。
“别老是站着呀?”我搬来两根板凳让他们坐下后,进厨房去要了三碗开水,放到堂屋的桌子上说:“将就喝点水!”
老同学相见格外兴奋,一阵寒喧之后,我高兴地问:“你们怎样找来的?”
“你的名气好大哟,我们要找你还不容易?”于富贵笑着说。他就读于一所地质学校中专,他身体单薄,戴一副近视眼睛,很有书生气。
“其实是我们自己找来的,我在你们大队工作。”弓长富直言不讳地说:“前几天,我来过你们村,听说你回来了,就约他们来了!”
“你不是其他乡的吗?”我凝惑地问。
“是呀高考落榜后,我参加了区上招干,结果考上了干部,就分配到你们大队,够巧吧?”他笑着说。
他身材魁梧,皮肤坳黑,一脸小胡子,一副霸气十足的样子很有一副当官的派头。
“原来是你们早有预谋的,想给我一个惊喜是吗?”我说。
“不,我们是来搞突然袭击的。”于富贵神秘的样子很好笑。
没过多久,我们开始谈论起了高中时代的生活琐事,谈谈起了同学之间的友谊,谈起了同学毕业后的去向。
“你知道吗,我们毕业之后有两个同学都结婚了!”
“哪两个呢?”我问弓长富。
“刘强和张淑芬,其实他们的结合还是你的功劳呢!”
“与我有什么功劳呢?”我笑着问。
弓长富摆出一副神秘的样子,笑着说:“你还记得你的同学郑淑芬吗?”
“记得呀!”
“你毕业的时候,不是给她写过一封信吗?”
“是呀,你怎么知道的,我不是让陈学礼交给她了吗?”
我看了陈学礼一眼问:“是吗?”
陈学礼点了点头。
“可是信没有落到她手里,却交给了张淑芬!”
“怎么回事情?”我迷惑地问。
“你问他吧!”弓长富指了指陈学礼。
一阵窃笑之后,陈学礼开始说起了当时交信的经过:“当你让我将你的信交给郑淑芬的时候,我不好直接交到她手里。于是,让弓长富转交,他们是一个村子里的从小一起长大,我觉得比较合适,没想到你的信封上只写着‘淑芬’两个字,弓长富误将信交给了另一个同学张淑芬。”
弓长富端起碗喝了一口水,补充说:“张淑芬在接到信后非常兴奋,她以为是自己钟爱的男同学刘强写的,于是约他去河边,两人互相表达自己的真情后,没多久就确立了恋爱关系。后来张淑芬知道该信不是刘强写的,才把信退给了我,当这封信落到郑书芬手里的时候,你已经考上大学走了,你的这信虽然阴差阳错,却结成了一段姻缘!”
“呵呵,你们的故事真够浪漫的呀!”于富贵笑着问我:“郑淑芬可是学校的校花呀,追求她的人很多,给她写信,我真佩服你的勇气!”
“别嘲笑我了,”我无可奈何地说:“最后还不是石沉大海了?!”
我们都觉得这样的故事很滑稽,大家一起笑了,我的脸却红到了耳根。
念中学时,郑淑芬是我的同桌,我们被安排在教室的前排,我靠进门的位置,她坐在我里面。看黑板时,我可以看见她的半个身子:她喜欢留短发,瓜子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眉清目秀的样子甚是可爱,看见她微笑时的两个小酒窝,令人联想起“沉鱼落雁”之色,“闭月羞花”之貌。
她喜欢穿蓝色的衣裙,上面洒有淡淡的香水,她身材匀称,亭亭玉立的样子就像山野里一只含苞欲放的花朵,她那朗朗的读书声是那样的甜美,就像一只唱歌的百灵鸟。
我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她的每一个神情,以及她的音容笑貌,时常在我的脑海里边徘徊,每次看见她的时候,我都不由自主地感到脸红,她不在我旁边的时候,我又感到莫名其妙的失落,我从来没有和她说一句话,甚至连看黑板的勇气都没有。
为了自己对她的感情不被老师发现,我在上课的时候只好埋头翻阅讲堂上要复习的内容,我为她彻夜难眠过,我始终不敢表达自己对她狂热的爱恋,甚至连一个字条都不敢写。这样的情感一直折磨这我。
临近高考的前几天的一个晚上,我去了住在镇上的陈学礼家里,和他一起解决一道数学难题。
他突然问我:“你最近心不在焉的,是不是爱上一位姑娘了?”
我辩解道:“不是!”
“别骗我和你自己了,我就坐在你后排,你什么事情可以瞒到我?”他很自信地说:“你是不是爱上你的同桌郑淑芬了?”
我只好痛苦地点了点头,神色有点慌张。
“这有什么难的,向她表白呀!”他鼓励我说。
“怎样对他表白?”我问。
“写信呀!”他说。
“要是她不接受我的爱怎么办?”
“你没有试怎么会知道呢?”
“我真的对自己没有信心的,人家是校花呀!”我沮丧地说。
“有什么关系,你的学习成绩那样好,她会同意的!”
“要不你把信写好后,我托人交给她?”
我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与其让自己饱爱的煎熬,不若让爱的火焰燃烧一次,哪怕自己的烈火被冰凉的心扑灭我也心甘情愿。
于是我用了一整夜的时间,撕掉了无数张信纸,花掉了自己头脑中最精华的文字积蓄,写下了如下一封短信:
淑芬,你好!
你知道吗?有一个人深深地爱着你,这个爱着你的人甘愿用自己一生的幸福换来你的幸福,这个执着的人就是我!
每当看见你美丽的容颜,你那漂亮的眼神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如痴如醉的感觉,我无法表达对你思念的情怀,正经受这爱的痛苦折磨……
我像大海里的一叶孤舟找不到停泊的港湾;就像水中的浮萍随波逐流;我象四处流浪的乞丐找不到回家的路;更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不知道沦落何处……
让我们手拉着手一起走过未来的人生之路吧!
深爱着你的人
写完信之后,我将一个信封封存好,上面写上“淑芬”收的字样,如释重负地交到陈学礼的手里边。
“我一定将信转交给她!”陈学礼说着将信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信发出之后,我便开始等待。我的心一种悬掉掉的,一直不敢看一眼坐在身边的她。几天过去了,我发觉她平静如初,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好几次都想鼓起勇气问她信是否收到,可话到嘴边一直难以出口。
我就在这样难熬的日子里度过,直到高中毕业。
“原来人家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真是自作多情!”我开始为自己的鲁莽感到后悔莫及。
“总该有封回信呀?!”我带着对她的期待与怨恨参加了高考。
之后,我考上了大学,再也没有见过她的面。
“还想她吗,你要不要见她?”弓长富推了我一下打断了我的沉思。
“我怎么见她,人家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她对你没有感觉?”
“我没有收到她的信呀!”
“乱说,当她受到你的信时很兴奋,并流露出了她对你的热情,还向我打听过好几次你的地址呢。然而,自己高考落榜后觉得你们之间距离上有了差别,一直情绪低落,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门,家里人让她重新复读,准备来年高考,她死活不同意,可能你去劝劝她比较合适。”
弓长富将她家的住址告诉了我,并要求我过两天和他一起去看她。
二十五
二十五
正午时分,太阳象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炙烤着大地。山顶上的树木、竹林、庄稼被折磨得疲惫不堪、萎靡不振地东摇西摆;田间里的水分被蒸发成的水蒸气弥漫在空气里。
村民们将收割完毕的稻谷用箩筐装好,汗流浃背地担着箩筐往晒谷的场地上搬运;鸡群、鸭群躲到院落的阴凉处,喘息着乘凉。
房间里的空气异常郁闷,好多苍蝇在屋子的四周嗡嗡飞舞,小蚊子贪婪地在我们身体上的祼露部分叮咬。
“你们乡坝头还真热,蚊子好凶哟!”陈学礼忍不住大叫起来。
“你觉得乡坝头怎么啦,要是前几年你赶上‘知识青年上下下乡’的年代,你们这些镇上的公子哥们不来农村和农民一样在田间劳作才怪呢!”弓长富显然被他的话激怒了。
“我们镇上的公子哥们咋啦,好象不能吃苦耐劳似地?”他反唇相讥说:“你才当乡干部几天,就来教训我了,别用这样的口吻和我说话,我不属于你管辖的范围!”
于富贵看着苗头不对,赶快劝解到:“你们俩咋啦,刚才还好好的,却象两头斗殴的公牛?!”
我站起来一言不发,从屋子里边找来几把竹扇交到他们手里,抱歉地说:“家里的条件很差,招待不周,请老同学原谅。”
陈学礼接过扇子时,有点难为情:“不关你的事情,我只是随便说说,没有想到弓兄那样激动!”
“我还以为你看不起我们挖苦我呢!”弓长富脸上露出点微笑。
“那有这样的事情?我对你这位年轻有为的干部同学还感到自豪呢!”
于富贵从板凳上站起来,用手在房间里边比划着说:“这就叫做‘说者无意,听者有因’也!”
他那副迂腐的样子着是可笑。
父母亲和两个妹妹拖着大汗淋漓的身子回来的时候,我们正有说有笑地谈论中学时代的往事。看着他们进来,三位同学一起从凳子上站起来,母亲一眼就认出了弓长富,连忙说:“弓支书是哪阵风将你出来的?你们不是来我家检查工作的吧!”
我赶紧上前解释到:“妈,看你说到哪里去了,他们都是我高中的同学。”
“那太好了,欢迎你们来我家!”,母亲回头对站在旁边的父亲喊到:“快去把我家的那只大公鸡抓来杀了!”
父亲象接了一到圣旨,赶紧跑去捉鸡去了,两个妹妹却走进厨房生火做饭。
“伯母,不用客气,我们又不是什么外人,随便吃点就可以了。”弓长富不好意思地说。
“那怎么行,要不是庆录回来,我怕请你这个大支书还请不到呢?!”
“看你老说得,我正愁在这里没有亲人呢!”
“那你以后多到家坐坐?”
“好!”弓长富回答到。
当我将陈学礼和于富贵介绍给母亲的时候,母亲更是笑容可掬。
“伯母,打扰你们了!”二人齐声说道。
母亲用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汗,笑着说:“二位更是稀客了!”
待母亲走进厨房时,于富贵和陈学礼用手指着弓长富的鼻子说:“你小子才来几天哟,就深得民心,看来前途无量呀!”
弓长富笑而不答。
母亲最拿手的饭菜是豆花饭,豆花饭的做法是这样的:先将黄豆在清水里浸泡,再在一口用坚硬的石头做成的磨子上碾磨成浆汁,再将浆汁放进一口大锅里烧开,用一块细沙布将它过滤成豆渣和豆浆,然后将豆浆放回锅里用滷水和豆浆混合,经过反复搅拌、过滤、切块,一锅鲜嫩可口的豆花就做成了。
做豆花很慢,有这样一种说法:“杀牛都能等,就是做豆花法难熬”
这样一来,在我们吃中午饭的时候,都将近下午两点钟了。
午餐虽然不够丰盛,但很可口,老同学在一起,喝酒是少不了的!为了调节气氛,我们不免要猜拳、赌酒。
弓长富的酒量很大,是在当村干部时练出来的,我们几人轮番轰炸都不是他的对手,不一会儿,我们三人喝得满脸通红,汗水直冒,弓长富却面不改色,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确实让我们望而生畏。
父母亲是不喝酒的,父亲吃完饭后,早早地下了桌子,母亲则在我们跟前忙过不停,一会儿给我们盛豆花,一会儿给我们端饭,两个妹妹则躲在厨房里边进餐。
在我们酒性正浓的时候,天空中乌云密布,一阵大风吹着我家房顶上的瓦片哗哗作响。
“快下雨了!”
话刚说完,我看着屋外阴沉沉的天空:一道闪电在天空中划了一到弧线,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来,一场久违的暴雨就这样降临了。大雨倾盆而下,象子弹一样散射在大地上,落在房顶上的雨水从瓦沟里边流出来,就象一股股泉水飞泻而下。没多长的时间,山洪流进低洼的地方,灌满了水田。
大约一小时的工夫,雨停了。
刚吃过午饭不久,陈学礼建议道:“到镇上住几天,我们同学一起叙叙旧怎样?”
我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一眼母亲,母亲看出我的心思说你:“去吧,你们这些同学难得在一起!”
我怀着感激的心情和母亲告别后,就和几个同学走过一片湿滑的小路来到一条马路上,朝着镇上的方向前进。
雨后的空气变得格外清新,蓝色的天空中,挂着一条绚丽的彩虹!
二十六
二十六
河水猛涨,湍急的水流就象一匹脱缰之马,咆哮着向砣江下游奔腾。
瓦镇象一块被洪水沁染的画布飘浮在砣江边的水面上,在它背面的小山坡上种植着的茂密的桔树林里挂满了果实;山脚下一根根粗壮的女真树上接满花朵清香扑鼻地弥漫在镇子的上空;一条细长的马路穿过镇子盘绕在跎江岸边;在二白多米的河道上有无数过往的船只运载着两岸横渡的乘客,一条条乌蓬船带着船工的号子,艰难地在江面上行驶。
跎江两岸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山与山之间遥相呼应,雄鹰在江面上展翅高飞,它们的叫声在江岸两旁的群山间回荡。
瓦镇古朴而淡雅:十八条用石板铺设成窄小的街道,参差不齐地交错在镇子中央;黑色的木墙瓦房,错别有致地站立在街道的两旁;菜市场、肉市场、米市场、牲畜交易场分门别类;小买部、杂货店、百货商场、茶管、酒店、饭管和旅社装点着小镇的繁华。
每逢赶集的日子,镇上的大街小巷挤满了过往的乡民,叫买声、吆喝声、商贩们讨价还价的嘈杂声音充斥着整个镇子,人们在这里发泄劳累后的烦恼,寻找生活中的喜悦。
我们一行人渡河到瓦镇后,经过大家商定,晚饭到于富贵家吃。
他家在紧靠跎江边的一条街道上,父母亲是做布匹生意的。进门是一间大的铺子,铺子里边摆设着各式各样的布料,房门是用一排木制的大门关闭的,铺子后面并排着三间起居室,房间由于光线不足变得潮湿而阴暗,在房间紧靠江边的位置上是用一些花草编制成的天井,天井中央有一张石桌,周围有四张石凳,坐在石凳上,可以欣赏到跎江的景色。
于富贵兄妹八人,他排行第七,人称“于七”,几位哥哥和姐姐都成婚后与家里人分开住,这套房子里边就住着他和父母亲以及年满二十岁的妹妹。小时候,由于家景不好镇上供应的口粮不够他们几个日益长大的兄妹们进食物,他因营养不良而变得瘦小。
他小时候很调皮,后来经过老师的调教后,学习成绩才慢慢好起来,但是因为高考时发挥不正常,才没有考上大学,进了一所中专,中专毕业后能分配到一份工作,他感到满足了。
他的父母亲对人很热情,性格也很开朗,晚餐也准备得很丰盛。但由于我们中午喝了不少的酒,我们的胃口不是很好,我和陈学礼滴酒不喝,于富贵和弓长富也只喝了少量的几杯,草草地吃了些饭菜后,我们一起下了桌子。
夜晚我们四人围坐在石凳上,能听见河水奔流的声音,河风吹来,我们感到一丝丝凉意。
“大学毕业后,你准备到哪里工作?”弓长富问我。
“我还没有想过,走进了大学的门槛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了,表面上说听从祖国的召唤,实际上是浪迹天涯!”
“有可能分配在大城市里吗?”他接着问。
“我们专业大都分配到城市里,就不知道能不能回四川?”我回答说。
于富贵叹气道:“我的地质考古专业只能让我选择游山玩水,虽然走遍名山大川,却只能餐风露宿,居无定所了,我们时常为此感到恐惧。”
“那有什么可怕的?你看过油田里边林立的井架油浪滚滚的情景吗?采油姑娘漂亮的脸蛋吗?你知道铁人王进喜的故事吗?”陈学礼微笑着说:“将来我要到油田锻炼自己的,说不准,我还成为铁人第二呢!”
他家是开饭馆的,条件稍微比于七好点,他天性乐观,但在于七看来他在自己面前有点盛气凌人、趾高气扬的感觉。
于富贵挖苦道:“别吹了,你还要做国务院总理呢,象你这样的油耗子,不被大沙漠的风沙淹没才怪呢!”
弓长富却长叹一声,说:“我真羡慕你们呢,你们是祖国的栋梁之材,你们将程似锦!”
我站起来握着他的手,宽慰道:“还是你的前途光明,你能当上乡干部,证明你很有希望,你以后会官运亨通,心想事成,你将当上乡长、镇长,甚至坐进县委办公室去当县长!”
“别安慰我了,没有文凭,哪有什么前程?以后能保住现在的饭碗就不错了,怎敢想入非非呢?”
他说完便心事重重地坐回凳子,我也返回原坐。
大家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跎江水奔流不息地流淌,黑漆的天空中繁星点点,瓦镇安静地躺在江边。
过了好一阵子,弓长富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请柬放到桌子上说:“我们还是一起去参加刘强和张淑芬的婚礼吧!”
“什么时候?”我问
“明天!”
他拾起石桌上的请柬,愉快地将它放到我的手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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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二十七
一队迎亲的队伍早早地来到张淑芬的门前,她身穿一件大红色的新娘嫁妆,含着眼泪向家人依依告别。父母亲面色暗淡,左邻右舍的乡亲们围站在院子里边伸着长长的脖子,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她。
“这桩婚事够简朴的了,他们也真草率,连个说媒的人都没有,”一个胖女人说。
“可不,据说新郎和新娘是在学校搞上的,叫什么‘自由恋爱’!”另一个女人说到。
“难怪,她的学习成绩那么些差,连个中专都没有考上,原来是一门心思用在谈情说爱上了,白花了父母亲不少的钱!”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说道。
“据说淑芬的父母亲极力反对这门亲事,可她死活不听,非要嫁到山里去,”又一个女人惋惜道。
“她也真够胆大的了,嫁到那么远的地方,连一个照应的人都没有,要是婆家人欺负自己怎么办,她不被人家折磨死才怪呢?!”,一个年轻的姑娘说道:“要是我才不嫁到山里去受苦呢!”
“那就嫁给我吧!”旁边一个小伙子调笑着说。
“去你的,本姑娘心高着呢,哪有你的份儿?”她用手去打小伙子,小伙子躲闪不及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这么歪的婆娘,送我还不要呢!”他痛苦地摸着自己摔上的部位。
乡民们被他的举动搞得哄堂大笑。
一串鞭炮吡吡剥剥地响起,大家捂着耳朵躲闪着。小孩子一边欢天喜地地围抢没有引爆的鞭炮,一边一蹦一跳地拉开嗓子高喊:“看新娘子咯,看新娘子咯……”
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响起来,在一声“新娘上路”的叫喊声中,张淑芬跟在锣鼓队后面,一个大约十岁的弟弟跟着自己,后面是抬箱子、衣柜、梳妆台,挑被子、床单的前来迎亲的乡民。
迎亲的队伍象一条舞动着的火龙,浩浩荡荡地驶出村子沿着村子外的一条羊肠小道,朝刘强家的方向前进。
乡亲们带着一声声叹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张淑芬的父亲则坐在房间里的一张凳子上一言不发;母亲跑到村头的小山坡上目送女儿远去的背影,当迎亲的队伍穿过一片挂满金黄稻谷的田野消失在一片丛山峻岭之间的时候,她的眼睛湿润了,脸上挂满泪水。
刘强早早地守候在村子后面的一座高山上,他的身体结实,皮肤黑黑的,山里人天生的忠厚与善良,惟妙惟肖地显露在他淳朴的面孔上面。
念中学时,他的学习成绩不是很好,但是他很努力,是他那颗向上、刻苦的决心吸引住张淑芬的。张淑芬中等个头,虽然不是很漂亮,但很有个性,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很执着。
当张淑芬突如其来地收到我所写给郑淑芬的那封情书时,她便认定是刘强写的。看完信之后,她向他敞开了爱的大门,他为自己能找到一个外钢内柔的男孩感到满足,经过一天的思想准备之后,她决定接受刘强的爱情。
刘强对她的爱当然是毫无疑义的。然而,恋爱是无师自通的,刘强在我那封错位的情书的指引下开始扮演起了主人公的角色,当张淑芬得知此信并非是刘强的杰作时,他们的爱情已经升华到如火如荼的地步,她对他的情感已经不能自拔了。
恋爱是婚姻的前奏,婚姻是爱情的结晶。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恋爱生活之后,他们必定要会走进一条通向婚姻生活的道路。今天,他们终于踏上了这条两人都盼望已久的幸福之路了。刘强感到无比兴奋。
站在高山上了望:太阳光金光闪闪地照耀着大地,低落的群山连绵起伏;青翠的树林、庄稼迎风招展;一条条曲折的小路盘绕在山与山之间;奔腾的跎江河象一条冲血的怪兽,歇斯地里地在大山脚下怒吼,它的尾巴拖得长长的,就象一更沾满鲜血的鞭子抽打着山脚下的岩石;一部分树木和庄稼在洪水中挣扎。
大约十一点左右,锣鼓声在山谷里边回荡,小路上迎亲的队伍越来越近了,刘强飞也似地从山顶上跑下来,很快融如了迎亲的行列。
刚进山村,四周就弥漫着喜气洋洋的气氛:鞭炮声声,锣鼓喧天。刘强家的院落里边,摆满了几十张婚宴的桌子,简陋的瓦房屋子里坐满了贺喜的亲戚、朋友和相邻。
他的父母亲笑逐颜开,不停地召呼客人。
“爸、妈,这是你们的儿媳妇张淑芬!”刘强拉着她的手,走到父母亲面前。
见过父母后,母亲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位满头大汗的新娘说:“真难为你了走了十几里的山路!”
“快带淑芬去房间洗洗吧!”父亲用命令的口吻对刘强说。
“没关系,我不热!”姑娘执意着说。
“自己家里没有什么讲究的,新社会没有太多规矩!”父亲对眼前这个新娘很理解。
“那我们就去了?”
待向屋子里的客人一一介绍后,刘强领着张淑芬走进了自己的新房。
父母亲对眼前这个姑娘感到满意。客人更是对这个姑娘评头论足,他们对刘强的父母亲说道:“这姑娘不错,你儿子还真有眼力!”
听了这话,他的母亲心里暖洋洋的,笑得上嘴合不拢下嘴。
房间比较简陋:一个大红的喜子贴在房间的墙壁上,一张木制的双人床摆房在屋子中央,张淑分把陪嫁的物品井然有序地布置在屋子里边,房间光线不错显得很温馨。
刘强用一个盆子去厨房端来些热水,待她洗完脸后他递给她一瓶饮料,两人迫不及待地在新房里搂抱到一起。
突然,一个小女孩用力将他们的门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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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二十八
“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满脸堆笑的新娘、新郎向我们迎了出来。
“有这么丰盛的喜宴,哪有不参加的道理?”我笑着说。
“那就先坐下来,每人罚酒三杯!”
刘强用手指着屋子里边一张放满酒菜的桌子,说:“这桌菜是特意为你们准备的,快上坐吧?”
“好家伙,这场婚礼还真够排场的了,来了这么多人!”弓长富环视一下周围进餐的乡民说。
“人一生中结婚就这么一次嘛,那有不热闹的道理?”刘强将我们安排坐定后,自己去招呼其他桌上的客人了,张淑芬则跑进屋子,拉着郑淑芬的手走到我们桌前。
“这个同学就不用我介绍了吧?”她神秘地对我做了个鬼脸。
我的脸一下变得苍白起来!
“郑小姐刚才还觉得不好意思,还是我千呼万唤始出来的!”。
郑淑芬被她弄的满脸通红。
陈学礼见大家显得尴尬的样子,赶忙调笑着说:“怎么,老同学到一起反而显得拘束了?”
郑淑芬于是与我在一根长凳上坐了下来。她还是穿着那件蓝色的衣裙,还是那样光彩照人!
于富贵附和着说:“能与漂亮的女同学一起参加这场婚礼,我们的午餐更热闹,更有纪念意义了。”
他笑眯眯地盯着我和郑淑芬,我开始变得忐忑不安,郑淑芬则低头不语。
待新郎、新娘向我们敬酒时,气氛才开始慢慢地活跃起来。
三杯酒下肚,我的心情才慢慢放松了,也不显得开始那样难为情了。
“你们是怎样恋爱上的,说来我们听听好吗?”于富贵故意让新郎和新娘谈他们的恋爱经验。
几人都心领神会,一起将眼光落在我和郑淑芬身上。我更加惶恐不安,有些无地自容了。
新娘微笑着看着我,说:“这还要感谢金庆录同学,是他的那封热情洋溢的信让我和刘强走到一起的,要早知道不是刘强写的,我就……”
“就怎么样?”刘强装出故意紧张的样子。
“就告诉她呀?”新娘用手指着坐在我身旁的郑淑芬说。
郑淑芬的脸开始变得苍白起来!
“告诉她什么?”于富国紧追不舍地问。
“告诉她这信是属于你的!”
“能给我们透露一下信的内容吗?”
“保密!”张淑芬笑得更加开心。
我无意间用眼睛瞟了一眼郑淑芬,发觉她被羞得满脸通红。
“别难为人家了!”弓长富赶快替我们解围把话岔开:“我们还是划拳、喝酒!”
我一直对给郑淑芬的那封信耿耿于怀,婚宴上,我破天荒地喝了不少的酒。
酒壮英雄胆,趁大家分头劝酒之际,我悄声问她:“你收到那封信了吗?”
“收到了!”
“那你怎么看呢?”
“我觉得我们之间存在很远的距离。”
“现在吗?”
“是的!”
“你当时怎么不回我的信呢?”
“信没有到我的手里!”
停顿了一下,我喝了一杯酒问:“你在意过我吗?”
“在意过!”她毫不犹豫地回答说,
“什么时候开始的?”
“看见到你上课时不敢看黑板的时候!”
郑淑芬显得很镇静,她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我感到不安。
迟疑了一会儿,我又喝了一杯酒,继续问:“听说你不想参加高考补习班,是吗?”
“是的!”
“难道你就想在农村过一辈子,葬送掉自己的青春?”
“我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上大学的料,还是在家里觉得清闲,”她显得有点激动了,“我已经懂得什么叫随遇而安:一只鸡是无法变成金凤凰的!”她说。
“那你应该向上才对呀?!”
“我觉得现在很好,象张淑芬一样,找个可以依托的人嫁了就行,我根本不需要有什么希望,也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和同情了!”
她一字一句地在我面前吐露自己心里话,就象拿着一盆冷水往我的头上浇灌,我的心逐渐冷却。
“曾经为之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的姑娘,怎么如此市侩和庸俗?或许我们并不了解!”我心里产生着这样的念头:“别自作多情了,赶快离开这里。”
“你们的悄悄话说够了没有?该轮到你做庄了!”陈学礼将一碗酒递到我跟前,说:“要么你喝,要么大家喝,看你怎样将这碗喜酒处理掉吧?”
我选择了棒打老虎——老虎吃鸡——鸡啄虫子——虫子钻棒的循环游戏,谁输了谁喝一杯酒。
婚宴结束的时候,我们都喝得大醉,走起路来东倒西歪!
晚饭后,我们一起向新郎、新娘道了别。
临别时,刘强拉着我的手,塞给我一个大红包,说:“这点心意你无论如何也要收下。”
“为什么呢?”我莫名其妙地问。
“你是我们的大媒人呀,谢媒送红包是我们这里的风俗!”
他揍着我的耳朵,问:“你和郑淑芬谈得怎样?”
我无可奈何地摆了摆头,说:“毫无结果!”
“其实,这场###是弓长富在我们婚礼宴会上故意安排的,希望重新撮和你们。”
我痛苦地摇着头,说:“谢谢你们的好意,我恐怕无能为力了!”
他安慰我说:“看来姻缘是命中注定的,还是一切随缘吧!”
他接着说:“你返校的时候,我就不来送你了,祝愿你事事顺利,一路平安!”
我说了句“祝愿你家庭和睦,早生贵子”后,便和弓长富陈学礼和于富贵一起向瓦镇的方向走了。
大约走了四公里的山路,就看见瓦镇远远地向我们招手。
落日的余辉涂抹在镇子上空,好像给小镇套上一件粉红色的衣衫,滔滔不绝跎江水在镇子前面迂回盘绕。
我打开红包查看:六张崭新的十元钞票一下子从里面蹦出来跃入我的眼帘!
我暗喜道:“有了这笔丰厚的酬金,我回校的路费和一个月的生活费就无忧了!”
二十九
二十九
一天,我又回到自己的母校瓦镇中学,它静靠在瓦镇后山脚下的一片绿树林里,被一条细长、高大的砖砌体围墙包围着;一条长满浮萍、水草的小溪从校门前的墙根经过;一座巩石桥屹立在小溪上面,与校门和一块宽敞的操场联结;操场的左侧是一块空旷的沙滩地,沙滩的尽头便是砣江河;右边被镇子里低矮的房屋建筑所阻隔。
校园内简易的教室整齐有序地排列。粗壮的扬树、柳树、女真树、鞍树和白扬树参差不齐地环绕在教室的四周。
时值暑假,校园里变得格外冷清,大部分教室门上贴着封条,只有参加明年高考补习班的学生们在教室和校园里穿梭,从他们期待、焦灼的面孔上,可以看见我过去的影子。
我走进校门,步入校园那条熟悉的林荫道上。
“喂,你找谁?”一个看门的中年男人从收发室里跑出来向我嚷道。
“请问胡开宏老师家住哪里?”我问。
守门人认出是我,便抱歉地说:“原来是你呀,你要找胡老师是吗?”
我点了点头!
他用手指着靠近学校篮球场边的一排房子说:“顺着这排房子往里走,敲最后一扇门就是了!”
我向他道了声:“谢谢!”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前去。
故地重游,我的内心有一种久违时自然、清新的感觉。
我很快找到了胡老师的宿舍。然而房门紧闭。
“有人吗?”我敲了几下门,里面没有回音。
我看了一下表:时针正好是上午十一点!
“大概他正在给学生们上课呢!”我正寻思着往外走。
这时,胡老师拿着一叠考试卷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惊奇地问我。
“刚来!”我说。
他开门让我进去,安排我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
他的身体结实,后背有点弯曲,长脸、厚嘴唇,他喜欢打篮球、跑步,他的记忆力很强,讲课很少拿课本,他总是滔滔不绝、口似悬河地向我们讲授课本内容,他治学态度十分严谨,让我们由衷地敬佩。
他原来是金城真空设备厂的一名工程师,为了照顾家庭才调到我的母校的。
他的爱人是离学校大约十几公里的一个民办教师,由于夫妻不在同一个单位,学校只能给他分配一间一室一厅的临时宿舍。
宿舍的条件很差:瓦房屋顶,水泥地板,在一层石灰粉刷后的木墙上开有一扇小窗,由于房间通风条件不好,显得潮湿而郁闷。
这样的住宿条件,与在金城时相比简直是大相径庭。然而,胡老师能回来经常与家人团聚,他还是感到欣慰的。
“大学的生活很充实吧?”他替我倒了一杯水,放到我旁边的茶几上问。
“还可以!”我回答说。
“能跟上学习吗?”
“能!”
“拿了几等奖学金?”
“二等!”
“还要努力哟!”他勉励我说。
过一会儿,他向我问起了田老师和辛师傅两家人的情况。
“他们还好吗?”
“都好,他们还经常提起你呢,希望你有机会回金城看看?”
“他们也给我写信提及此事,可我要带补习班的学生,确实走不开,只好托你回去替我向他们问候了!”
他接着说:“田老师马上要提升为你们系主任,他让你千万要把学习搞上去,将来分配的时候,他才好说话。”
我点了一下头,说:“其实,你原来的单位就很不错,辛师傅现在是厂党委书记了,你知道吗?”
“你想去我们原来的单位吗?”他问。
我又点了一下头。
“那好办,辛师傅是我多年的朋友,只要你愿意,他还是肯帮忙的,不过现在离毕业分配还有好几年呢,你还是把学习抓上去再说吧!”
正谈话间,胡老师的爱人提着一个菜篮子回来了,他们的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地跟着她。
“这就是我常给你提起的金庆录同学。”他向师母介绍着说。
师母向我点了一下头,说:“你来得正好,我买了条鱼,就和我们一起吃中午饭怎样?”
我说:“不用麻烦你们了,我还是回家吃吧!”
“有什么麻烦的,你以前是胡老师的学生,现在和他是校友,在我们家吃顿便饭是理所当然的,不用客气!”
师母将菜篮子交给自己大约十几岁的大女儿手里,说:“快放进厨房去吧!”
她找了一根凳子坐下来说:“你以后千万不要向你老师学习,费了那么大的劲从金城调回来,却住在这间破屋子里,我们一家人还不能在一起,要是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我们一起去金城好了!”,师母象见了老熟人一样向我不停地唠叨着。
“还不是你的主意?”胡老师埋怨道。
师母一时语塞,看见我在场,也不好意思反驳什么。
看得出她是一个心直口快,办事干练,性情豪爽的人。
站在一旁的小儿子受不住了,大声嚷到:“妈妈,快去做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就去,马上去,要是将你这小祖宗饿死了,我才是天大的罪人呢!”
她站起来笑着对我说:“你先陪你老师坐坐,我去做饭了!”
我连忙点了一下头,说:“你去忙吧!”
师母穿着一件围裙进厨房不久,一股刺鼻的油烟味从里面散发出来环绕在这间闷热的客厅里边。
这时候,房顶上的一只吊扇没精打采的摇晃起来,就像一架破旧的风车在那里漫不经心地旋转。
三十
三十
夜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侄女李佑萍面色苍白,流泪满面地向我走来,哭诉说:“表叔,我来向你告别了!”
“怎么啦,萍萍?”我吃惊地问。
“我被坏人弓虽暴了!”她的哭声十分凄惨。
我突然发现她胸前Сhā着一把匕首,鲜血一滴滴地在她身上流淌,浸染了套在她身上的一件白色连衣裙。
我赶忙上前将她扶起来,问:“是谁干的?”
“是我们校长的儿子!”她的声音变得奄奄一息了。
“对不起,我不能象你那样上大学了!”。她断断续续地说:“我死后,你们一定一定要替我报-报仇呀!”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流出来。然后,带着对生命的眷恋,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萍萍,快醒醒!”我抱着她逐渐变冷的尸体哭喊道。
我发现自己的双手粘满了鲜血,鲜血逐渐扩散---膨胀---膨胀---扩散,慢慢慢地变成了一片血海。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母亲坐在我的床前,手里拿着一盏煤油灯,灯光在房间里一闪一闪的,好象是萍萍身上滴落下来的血迹。
“血!血!血!”我大声叫喊。
母亲用手摸着我大汗淋漓的前额,大声说:“你是在做恶梦吧,深更半夜的哪里来的血?”
我一古脑儿从床上坐起来,拉起母亲的手,惊慌失措地说道:“妈,六老表家可能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怎么可能呢?梦一般地说是反的!”
“不行,我明天一早得去他家看看。”
“那好吧,多休息一会儿,别胡思乱想了,你老表是我们家的贵人,他定会富星高照的。”
母亲走后,房间里一片黑暗,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反复咀嚼着自己梦里面的情节,零乱的思绪却久久平静不下来。
六老表是我父亲的一个远房亲戚,他兄妹一共十人在家排行第六。
由于兄妹较多,小时候他是在困苦的童年生活里度过的。
有一年,九岁的六老表来我父母家作客(那时父母刚结婚不久),母亲对他们特别热情,临别时还送了他们两只连自己都舍不得吃的母鸡。
至此,六老表便将此事铭记于心。后来,由于路途遥远的原因
我们两家便失去了联系。二十多年过后,直到我高中毕业落榜回家,早已提升为县文教主任的六老表来我们瓦镇开会才突然光顾我家。
在他的帮助下和鼓励下,我才进入高考补习班考上大学的。
我们两家的亲戚关系又恢复了走动,每到假期,我都得走二十多公里的路去他家拜访。
六老表有四个儿女:大女儿考进了县幼师,二女儿佑萍刚上初三,两个儿子均上小学。
在几个子女中,二女儿佑萍聪明伶俐,学习成绩最好,对人礼貌热情,笑起来露出两个小酒窝,样子非常可爱,被他们识做掌上明珠。
每次我到他们家的时候,除了大女儿以外,其他几个小朋友都喜欢和我在一起,缠着让我讲故事,我很喜欢到他们这个充满温馨、和睦的家庭里。
听说我考上了大学,佑萍非常高兴,还在嘴里经常念到要向我学习呢,我对她的印象特别深刻。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晨曦从东方闪烁,大地还灰蒙蒙的,我便踏上两边挂满露水的山路上路了。
夏日的清香弥漫着苍茫的大地;红日沁染着蔚蓝色的天空;青翠的群山在晨雾中变得更加绚丽多彩;河水滔滔,溪流潺潺;鸟儿在树梢上高喊;雄鸡在院子里边长鸣。
如此良辰美景,沁人心脾,让人流连忘返!
我满脑子装着梦中佑萍无助的目光,无暇观赏周围的景色,我疾步如飞地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露水沾湿了我的裤管,汗水湿润了我的衬衣,我全然不知地翻山越岭。
不久,我家的村子、砣江河、瓦镇远远地被我跑在身后。
大约三个小时之后,我已经走了二十多公里的路程,来到了县城,我看了看表:正好是上午九点!
街道很狭小,房屋布置得很零乱。街道上挤满了周围赶集的乡民,他们高喊着、拥挤着,一股刺鼻的汗臭味道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让人窒息!
我好不容易挤出街道,走进一条小巷。
六老表家住在小巷的尽头的一个学校里面的两套教师宿舍内。
一群人围站在学校门口,两个警察站在门口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听说里面死了一个姑娘。”一个人说。
“怎么死的?”另一个人好奇地问。
“听说是被人强Jian后杀死的!”她绘声绘色地说道,周围的人伸长脖子,聚精会神地听他演讲。
“让我们进去看看吧!”人群一阵骚动。
“不行,你们不能进去!”两个警察大声吼叫到。
听着他们的议论,我的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难道我的梦是真的?”
我赶紧拨开人群,向警察喊到:“让我进去!”
“你是谁?”一个警察问。
“我是李主任的表弟!”
“李勇,你过来!”他转身将我十岁的表侄叫出来,问:“你认识他吗?”
“他是我表叔!”
警察让我进门后,我拉着李勇的手问:“这里怎么啦?”
“我二姐昨天夜里被人杀害了。”他开始抽泣起来。
“她不是和你大姐住一套房间吗?”我问。
“我大姐昨天去同学家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小勇将我领进他和父母亲住的房间。房间里挤满了人,六老表面无表情地坐在一张沙发上,他两只眼睛痴痴地望着天花板;表嫂坐在床沿上嚎哭不止,几个教师模样的人坐在她身边好言相劝。
“我女儿昨天晚上还活蹦乱跳的,说她以后要象表叔那样考大学,怎么一夜的工夫,就没有了呢?”
说完,她便昏倒在床上,几只手忙碌着替她陷人中。
六老表看着我站在房间里边,用手示意让我到他身边坐下。
“你怎么知道萍萍出事了?”,他用一双呆滞的目光看着我。
我于是将梦里出现的情景向他讲述了一遍。
“就是那个牲畜!”,他歇斯底里地吼叫到:“难怪一大清早我开校门,看见他惶惶张张地往外跑,后来就看见萍萍躺在自己房间地板上的血泊里。”
“就是他,肯定是他!”他喃喃道,显得有点语无伦次了。
凶杀果然是校长的儿子,他对自己杀萍萍的经过供认不违。他说是自己上厕所的时候,看见萍萍房间里的灯光亮着,从窗户上观看,萍萍穿着一件白色的衣裙在房间里看书。
“她美丽极了!”他说,自己便产生了占有她的念头。
门没有上锁,他轻声推门而入,试图将她压在地板上,萍萍拼命地挣扎。
事后,他怕事情败露,就顺手拿了房间的一把水果刀,Сhā入她的胸膛。
佑萍的尸体停放在一间破旧的教室里边的两张课桌上,上面覆盖了一块白布,她的两眼微睁,仿佛想去看看外面美丽的世界;她的脸色不再红润,冰冷的、惨白的、没有一丝微笑;她的嘴巴始终张开着,仿佛要对世人说清自己的冤情。
“放心去吧,凶手已经落入法网,你的仇很快就要报了!”我默默地向她的遗体告别。
“永别了,表叔!”我转过头,去仿佛听见她银铃班的笑声。
一个可爱的生命去了,留给亲人是无限的悲哀;世界是幸福和美好的,生命却是短暂、脆弱的,我带着刻骨铭心的惋惜,终身怀念着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子。
李佑萍的死对六老表一家是一个沉重打击,在经历很长时间的悲痛之后,他们的生活才慢慢地恢复了平静。然而,留在他们心灵深处的创伤是永远无法弥合的。
我形影不离地陪伴在六老表身边,替他们处理萍萍的后事情和料理简单的家务之后半个月的时间已经在我身边一晃而过了。
我的假期快结束了。临别前,我将堂弟金刚庆要到县中参加高考补习班的请求交代给了他。
他慷慨地说:“没有问题,开学时让他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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