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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我无可奈何地摆了摆头,说:“毫无结果!”

“其实,这场###是弓长富在我们婚礼宴会上故意安排的,希望重新撮和你们。”

我痛苦地摇着头,说:“谢谢你们的好意,我恐怕无能为力了!”

他安慰我说:“看来姻缘是命中注定的,还是一切随缘吧!”

他接着说:“你返校的时候,我就不来送你了,祝愿你事事顺利,一路平安!”

我说了句“祝愿你家庭和睦,早生贵子”后,便和弓长富陈学礼和于富贵一起向瓦镇的方向走了。

大约走了四公里的山路,就看见瓦镇远远地向我们招手。

落日的余辉涂抹在镇子上空,好像给小镇套上一件粉红­色­的衣衫,滔滔不绝跎江水在镇子前面迂回盘绕。

我打开红包查看:六张崭新的十元钞票一下子从里面蹦出来跃入我的眼帘!

我暗喜道:“有了这笔丰厚的酬金,我回校的路费和一个月的生活费就无忧了!”

二十九

二十九

一天,我又回到自己的母校瓦镇中学,它静靠在瓦镇后山脚下的一片绿树林里,被一条细长、高大的砖砌体围墙包围着;一条长满浮萍、水草的小溪从校门前的墙根经过;一座巩石桥屹立在小溪上面,与校门和一块宽敞的­操­场联结;­操­场的左侧是一块空旷的沙滩地,沙滩的尽头便是砣江河;右边被镇子里低矮的房屋建筑所阻隔。

校园内简易的教室整齐有序地排列。粗壮的扬树、柳树、女真树、鞍树和白扬树参差不齐地环绕在教室的四周。

时值暑假,校园里变得格外冷清,大部分教室门上贴着封条,只有参加明年高考补习班的学生们在教室和校园里穿梭,从他们期待、焦灼的面孔上,可以看见我过去的影子。

我走进校门,步入校园那条熟悉的林荫道上。

“喂,你找谁?”一个看门的中年男人从收发室里跑出来向我嚷道。

“请问胡开宏老师家住哪里?”我问。

守门人认出是我,便抱歉地说:“原来是你呀,你要找胡老师是吗?”

我点了点头!

他用手指着靠近学校篮球场边的一排房子说:“顺着这排房子往里走,敲最后一扇门就是了!”

我向他道了声:“谢谢!”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前去。

故地重游,我的内心有一种久违时自然、清新的感觉。

我很快找到了胡老师的宿舍。然而房门紧闭。

“有人吗?”我敲了几下门,里面没有回音。

我看了一下表:时针正好是上午十一点!

“大概他正在给学生们上课呢!”我正寻思着往外走。

这时,胡老师拿着一叠考试卷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惊奇地问我。

“刚来!”我说。

他开门让我进去,安排我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

他的身体结实,后背有点弯曲,长脸、厚嘴­唇­,他喜欢打篮球、跑步,他的记忆力很强,讲课很少拿课本,他总是滔滔不绝、口似悬河地向我们讲授课本内容,他治学态度十分严谨,让我们由衷地敬佩。

他原来是金城真空设备厂的一名工程师,为了照顾家庭才调到我的母校的。

他的爱人是离学校大约十几公里的一个民办教师,由于夫妻不在同一个单位,学校只能给他分配一间一室一厅的临时宿舍。

宿舍的条件很差:瓦房屋顶,水泥地板,在一层石灰粉刷后的木墙上开有一扇小窗,由于房间通风条件不好,显得潮湿而郁闷。

这样的住宿条件,与在金城时相比简直是大相径庭。然而,胡老师能回来经常与家人团聚,他还是感到欣慰的。

“大学的生活很充实吧?”他替我倒了一杯水,放到我旁边的茶几上问。

“还可以!”我回答说。

“能跟上学习吗?”

“能!”

“拿了几等奖学金?”

“二等!”

“还要努力哟!”他勉励我说。

过一会儿,他向我问起了田老师和辛师傅两家人的情况。

“他们还好吗?”

“都好,他们还经常提起你呢,希望你有机会回金城看看?”

“他们也给我写信提及此事,可我要带补习班的学生,确实走不开,只好托你回去替我向他们问候了!”

他接着说:“田老师马上要提升为你们系主任,他让你千万要把学习搞上去,将来分配的时候,他才好说话。”

我点了一下头,说:“其实,你原来的单位就很不错,辛师傅现在是厂党委书记了,你知道吗?”

“你想去我们原来的单位吗?”他问。

我又点了一下头。

“那好办,辛师傅是我多年的朋友,只要你愿意,他还是肯帮忙的,不过现在离毕业分配还有好几年呢,你还是把学习抓上去再说吧!”

正谈话间,胡老师的爱人提着一个菜篮子回来了,他们的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地跟着她。

“这就是我常给你提起的金庆录同学。”他向师母介绍着说。

师母向我点了一下头,说:“你来得正好,我买了条鱼,就和我们一起吃中午饭怎样?”

我说:“不用麻烦你们了,我还是回家吃吧!”

“有什么麻烦的,你以前是胡老师的学生,现在和他是校友,在我们家吃顿便饭是理所当然的,不用客气!”

师母将菜篮子交给自己大约十几岁的大女儿手里,说:“快放进厨房去吧!”

她找了一根凳子坐下来说:“你以后千万不要向你老师学习,费了那么大的劲从金城调回来,却住在这间破屋子里,我们一家人还不能在一起,要是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我们一起去金城好了!”,师母象见了老熟人一样向我不停地唠叨着。

“还不是你的主意?”胡老师埋怨道。

师母一时语塞,看见我在场,也不好意思反驳什么。

看得出她是一个心直口快,办事­干­练,­性­情豪爽的人。

站在一旁的小儿子受不住了,大声嚷到:“妈妈,快去做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就去,马上去,要是将你这小祖宗饿死了,我才是天大的罪人呢!”

她站起来笑着对我说:“你先陪你老师坐坐,我去做饭了!”

我连忙点了一下头,说:“你去忙吧!”

师母穿着一件围裙进厨房不久,一股刺鼻的油烟味从里面散发出来环绕在这间闷热的客厅里边。

这时候,房顶上的一只吊扇没­精­打采的摇晃起来,就像一架破旧的风车在那里漫不经心地旋转。

三十

三十

夜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侄女李佑萍面­色­苍白,流泪满面地向我走来,哭诉说:“表叔,我来向你告别了!”

“怎么啦,萍萍?”我吃惊地问。

“我被坏人弓虽暴了!”她的哭声十分凄惨。

我突然发现她胸前Сhā着一把匕首,鲜血一滴滴地在她身上流淌,浸染了套在她身上的一件白­色­连衣裙。

我赶忙上前将她扶起来,问:“是谁­干­的?”

“是我们校长的儿子!”她的声音变得奄奄一息了。

“对不起,我不能象你那样上大学了!”。她断断续续地说:“我死后,你们一定一定要替我报-报仇呀!”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流出来。然后,带着对生命的眷恋,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萍萍,快醒醒!”我抱着她逐渐变冷的尸体哭喊道。

我发现自己的双手粘满了鲜血,鲜血逐渐扩散---膨胀---膨胀---扩散,慢慢慢地变成了一片血海。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母亲坐在我的床前,手里拿着一盏煤油灯,灯光在房间里一闪一闪的,好象是萍萍身上滴落下来的血迹。

“血!血!血!”我大声叫喊。

母亲用手摸着我大汗淋漓的前额,大声说:“你是在做恶梦吧,深更半夜的哪里来的血?”

我一古脑儿从床上坐起来,拉起母亲的手,惊慌失措地说道:“妈,六老表家可能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怎么可能呢?梦一般地说是反的!”

“不行,我明天一早得去他家看看。”

“那好吧,多休息一会儿,别胡思乱想了,你老表是我们家的贵人,他定会富星高照的。”

母亲走后,房间里一片黑暗,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反复咀嚼着自己梦里面的情节,零乱的思绪却久久平静不下来。

六老表是我父亲的一个远房亲戚,他兄妹一共十人在家排行第六。

由于兄妹较多,小时候他是在困苦的童年生活里度过的。

有一年,九岁的六老表来我父母家作客(那时父母刚结婚不久),母亲对他们特别热情,临别时还送了他们两只连自己都舍不得吃的母­鸡­。

至此,六老表便将此事铭记于心。后来,由于路途遥远的原因

我们两家便失去了联系。二十多年过后,直到我高中毕业落榜回家,早已提升为县文教主任的六老表来我们瓦镇开会才突然光顾我家。

在他的帮助下和鼓励下,我才进入高考补习班考上大学的。

我们两家的亲戚关系又恢复了走动,每到假期,我都得走二十多公里的路去他家拜访。

六老表有四个儿女:大女儿考进了县幼师,二女儿佑萍刚上初三,两个儿子均上小学。

在几个子女中,二女儿佑萍聪明伶俐,学习成绩最好,对人礼貌热情,笑起来露出两个小酒窝,样子非常可爱,被他们识做掌上明珠。

每次我到他们家的时候,除了大女儿以外,其他几个小朋友都喜欢和我在一起,缠着让我讲故事,我很喜欢到他们这个充满温馨、和睦的家庭里。

听说我考上了大学,佑萍非常高兴,还在嘴里经常念到要向我学习呢,我对她的印象特别深刻。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晨曦从东方闪烁,大地还灰蒙蒙的,我便踏上两边挂满露水的山路上路了。

夏日的清香弥漫着苍茫的大地;红日沁染着蔚蓝­色­的天空;青翠的群山在晨雾中变得更加绚丽多彩;河水滔滔,溪流潺潺;鸟儿在树梢上高喊;雄­鸡­在院子里边长鸣。

如此良辰美景,沁人心脾,让人流连忘返!

我满脑子装着梦中佑萍无助的目光,无暇观赏周围的景­色­,我疾步如飞地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露水沾湿了我的裤管,汗水湿润了我的衬衣,我全然不知地翻山越岭。

不久,我家的村子、砣江河、瓦镇远远地被我跑在身后。

大约三个小时之后,我已经走了二十多公里的路程,来到了县城,我看了看表:正好是上午九点!

街道很狭小,房屋布置得很零乱。街道上挤满了周围赶集的乡民,他们高喊着、拥挤着,一股刺鼻的汗臭味道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让人窒息!

我好不容易挤出街道,走进一条小巷。

六老表家住在小巷的尽头的一个学校里面的两套教师宿舍内。

一群人围站在学校门口,两个警察站在门口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听说里面死了一个姑娘。”一个人说。

“怎么死的?”另一个人好奇地问。

“听说是被人强Jian后杀死的!”她绘声绘­色­地说道,周围的人伸长脖子,聚­精­会神地听他演讲。

“让我们进去看看吧!”人群一阵­骚­动。

“不行,你们不能进去!”两个警察大声吼叫到。

听着他们的议论,我的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难道我的梦是真的?”

我赶紧拨开人群,向警察喊到:“让我进去!”

“你是谁?”一个警察问。

“我是李主任的表弟!”

“李勇,你过来!”他转身将我十岁的表侄叫出来,问:“你认识他吗?”

“他是我表叔!”

警察让我进门后,我拉着李勇的手问:“这里怎么啦?”

“我二姐昨天夜里被人杀害了。”他开始抽泣起来。

“她不是和你大姐住一套房间吗?”我问。

“我大姐昨天去同学家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小勇将我领进他和父母亲住的房间。房间里挤满了人,六老表面无表情地坐在一张沙发上,他两只眼睛痴痴地望着天花板;表嫂坐在床沿上嚎哭不止,几个教师模样的人坐在她身边好言相劝。

“我女儿昨天晚上还活蹦乱跳的,说她以后要象表叔那样考大学,怎么一夜的工夫,就没有了呢?”

说完,她便昏倒在床上,几只手忙碌着替她陷人中。

六老表看着我站在房间里边,用手示意让我到他身边坐下。

“你怎么知道萍萍出事了?”,他用一双呆滞的目光看着我。

我于是将梦里出现的情景向他讲述了一遍。

“就是那个牲畜!”,他歇斯底里地吼叫到:“难怪一大清早我开校门,看见他惶惶张张地往外跑,后来就看见萍萍躺在自己房间地板上的血泊里。”

“就是他,肯定是他!”他喃喃道,显得有点语无伦次了。

凶杀果然是校长的儿子,他对自己杀萍萍的经过供认不违。他说是自己上厕所的时候,看见萍萍房间里的灯光亮着,从窗户上观看,萍萍穿着一件白­色­的衣裙在房间里看书。

“她美丽极了!”他说,自己便产生了占有她的念头。

门没有上锁,他轻声推门而入,试图将她压在地板上,萍萍拼命地挣扎。

事后,他怕事情败露,就顺手拿了房间的一把水果刀,Сhā入她的胸膛。

佑萍的尸体停放在一间破旧的教室里边的两张课桌上,上面覆盖了一块白布,她的两眼微睁,仿佛想去看看外面美丽的世界;她的脸­色­不再红润,冰冷的、惨白的、没有一丝微笑;她的嘴巴始终张开着,仿佛要对世人说清自己的冤情。

“放心去吧,凶手已经落入法网,你的仇很快就要报了!”我默默地向她的遗体告别。

“永别了,表叔!”我转过头,去仿佛听见她银铃班的笑声。

一个可爱的生命去了,留给亲人是无限的悲哀;世界是幸福和美好的,生命却是短暂、脆弱的,我带着刻骨铭心的惋惜,终身怀念着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子。

李佑萍的死对六老表一家是一个沉重打击,在经历很长时间的悲痛之后,他们的生活才慢慢地恢复了平静。然而,留在他们心灵深处的创伤是永远无法弥合的。

我形影不离地陪伴在六老表身边,替他们处理萍萍的后事情和料理简单的家务之后半个月的时间已经在我身边一晃而过了。

我的假期快结束了。临别前,我将堂弟金刚庆要到县中参加高考补习班的请求交代给了他。

他慷慨地说:“没有问题,开学时让他来找我!”

三十一

三十一

新的一学期开始了。已经上大学二年级的我风尘仆仆地赶回学校。

随着高年级毕业班的学生离去,校园里边又增添了许多陌生的面孔。新生报到,毕业生的离校,校园好象是一块盛水的池塘,一边是进水,一边是出水,水流循环着,水面却显得平静如初。

我现在可以以老大哥自居了,可以在新生面前装腔作势一番,可以去他们宿舍高谈阔论:讲自己一年来的感受,对他们没完没了地问候。

在大学里边认老乡是必不可少的,大家在一起可以谈谈自己在家乡的成长经历,共同回味家乡人的那种特殊的情谊。

我们通过各种方式在低年级的花名册中寻找着,希望能为家乡来的人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一天下午,在上晚自习之前,有人敲了几下我们房间的门。

“请进!”靠近门边下铺床位上的陈彦叫道。

门虚开一条逢,露出一个陌生的脑袋。

“请问你们这里有四川来的学生吗?”,一个陌生的女孩子红着脸问道。

“有好几个呢不知道你是找哪个?”,陈彦大声回答到。

“我是找从乐山来的!”姑娘红着脸说。

“有从乐山来的吗!”陈彦在屋子里高喊。

叶兵赶忙从上铺上滚了下来,走到门口对姑娘说:“我是乐山来的,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姑娘回答到:“我是从四川乐山来的新生,想来找老乡帮忙。”

“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助的?”,叶兵让她进屋,示意她在下铺的李红床边上坐下。

李红赶紧起来让出位置,并走到对面的刘建床前说:“我们还是去教室吧,给他们二位老乡留点谈话的空间。”。

我们一行六人真的走出了房间,宿舍里边只留下他们二人。

“这女孩子怎么那么大胆?”杨平说道。

“我看她虽然长像还将就,就是有点男­性­化,这与叶兵的­性­格正好相反,我看他们还很班配,要是他们谈恋爱就好耍了。”姜峰笑着说。

“这有什么?­阴­盛阳衰,大概是我们工科学院的传统吧,”我接过他的话感叹道

说着说着,我们不知不觉地走进了教室。

晚自习时,我们教室里边的座位上坐满了同学,只有叶兵的座位是空荡荡的。

也许是刚度完暑假的原因,同学们都无心看书,有的三五成群地围坐在几张桌子旁,各自讲述大家回家时候遇见的新鲜事情,有的扒在桌子上写信,有的­干­脆在教室里哼歌曲,有的还津津有味地偷吃着从遥远的家乡带来的零食。

我拿着一本书翻阅几页之后,便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脑袋里乱糟糟的,表侄女遇害时那个可怕的梦始终在我眼前浮现,我痴痴地看着黑板。

“刚从家里回来就发什么愣?”坐在我身旁的姜峰碰了一下我的手,我毫无感觉。

他用手在我眼前晃了几下,我才回过神来问:“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你是不是回家被哪个女孩子的魂勾走了?”

“是呀,你怎么知道的?”我满不在乎地说道。

“真的吗?那我倒想听听你的故事?”

“不是什么故事,是我的一个表侄女,—个只有十六岁的可爱的小姑娘被人杀害了,在她死的时候给我托了个梦,向我诉说了自己被害的经过,临死前,她那双无助的眼睛至今让我记忆犹新!”

我在讲述这段故事的时候眼睛已经湿润了,木然地问他:“你说人世间真有灵魂吗?”

听了我的谈话后,他摸了摸我的前额说:“你大概还在做梦吧,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我忧伤地说:“是真的,后来凶手被抓到了,他杀人的经过和我在梦里的情形一模一样!”

听完我这句话后,他感到更加莫名其妙,便说:“你不是在瞎编什么聊斋故事来糊弄人吧?”

“没有,真的没有!”我辩驳着说。

我忧伤的神情确实很滑稽,他却大笑起来。全班同学的目光一起聚集到他的身上。

“你在笑什么?”班长杨林问道。

“我在笑一个离奇故事!”

“什么故事有那么离奇?”

“做梦能找到凶手,你们信吗?”

“瞎扯,我看你是在说梦话吧?”

“真的,不信你问金庆录好了!”

班长杨林问我:“你真的有那么迷信吗?说来让同学们听听?”

我于是向大家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李佑萍被害的遭遇,以及我梦中遇见凶手的情景,在讲述的过程中我的脸­色­一直很苍白,神态一直很忧郁。

“你不是看鬼故事的书太多了,因此才有这样的幻想?”有人问我。

杨林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说:“我看要是这样的话,警察不就失业了吗?”

我不便与他们争辩什么,为了一些偶然,看似荒诞的故事与人争论是不明智的,我不愿意把自己的‘小丑行为’作为一种笑料。

下晚自习的时候,我郁郁寡欢地随大家走回寝室。

姜峰走到我的床前宽慰我说:“对不起,今天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别放在心上。”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说:“人的灵魂本身是一种心灵感应,它有时候通过梦的形式把自己的事情传递出来,真实地再现着人与人之间的种种悲欢离合,只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才能晤出灵魂的真实所在,灵魂是连通活者与死者之间的情感纽带,有些时候真理只能从灵魂深处挖掘出来……”

我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激动,宿舍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三十二

三十二

学校灭灯前,叶兵还没有回到宿舍。李红从床上爬起来,回头看看自己上铺说:“这小子还真行,和老乡一起去溜哒这么久都不知道回来。”

“得惩罚一下这小子!”,躺在对面床上的刘建说。

“你说应该怎样惩罚呢?”

“按老规矩办!”

说毕,刘建从床上起来,在门背后拾起一把埽帚,将它放在留有一条小缝的门顶上,再用一把凳子将门顶住,以免在在没人推门时候被风吹下来。

大约晚上十一点左右,宿舍房间里的灯早以灭了。寂静的走廊里边传来叶兵轻快的脚步声,他嘴里哼着的一首《橄榄树》小歌曲: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流浪远方

流浪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

为了山间鸣流的小溪

为了辽阔的草原

流浪远方

流……

还没有唱完,门就被他推开了,埽帚不偏不倚地打在他的头上。

“喂,哪个小子这么缺德?”他大声吼道。

室友们则哄堂大笑!

“看你们浪到哪里去了?”陈彦收住笑声,从就近的下铺上爬起来,将凳子移开,半开玩笑着说。

“我­操­!”叶兵摸着被埽帚打过的脑袋骂了一句。

他从下铺李红的床下摸出自己的洗脸盆,将挂在宿舍中央的一张毛巾取下来,搭在肩上,撅起小嘴,迈开他独特的女式方步往设在厕所旁的一间洗簌间去了。

“你们简直是胡闹,将人家愉快的心情给打飞了?”睡在刘建上铺的姜峰责备着说。

“活该!谁让他这么晚才回来?”刘建反驳道。

“人家老乡好不容易才凑到一起,多在一起呆一会儿可以理解的嘛,何必大惊小怪呢?!”

“刚认识就那样如胶似漆的,以后还得了?”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装不懂?这叫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姜峰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大声说:“你们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大家还是安心睡觉吧!”

叶兵洗唰完毕,轻声回到宿舍,爬上自己杂乱的上铺的时候已经将刚才发生的一切抛在脑后,情绪也逐渐舒展起来,又接着哼歌。

“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收获不小吧?”我终于开口说话了。

“没有什么,随便带女老乡到校园走走,去城市里的商店逛逛,领她买了点东西。”

“这么长的时间,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呢?”

“没说什么呀,大家互相交流了一下感情呀!”

“看来你对她的印象不错呀?”

“可以这么说吧!”

“她叫什么名字 ?”我问。

“周伟。”

“难怪大家觉得她有点男­性­化,连名字都如此!”我说,觉得我们原先的判断有理。

“小伙子,你该不会爱上她吧?”,刘建打断我们的谈话,说:“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宿舍的一个‘­阴­盛阳衰’的故事要上演了!”,

听完这话,宿舍里又爆发了一阵笑声。

叶兵被这句话激怒了,说:“怎么啦,你小子想‘­阴­盛阳衰’还没有资格呢!”

紧靠在他床边上铺上的杨平正好撞在他枪口上,说:“要是你和你老乡谈恋爱的话,那军区医院照顾你的那个护士怎么办?”

“滚,少烦我!”叶兵大声吼到。

杨平碰了一鼻子灰,一句话也不说了。

“你小子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陈彦说:“要是你真不想要那个护士小姐,就说一声,给哥们留下来!”

“你有本事,就自己去找她呀,关我屁事?”

大家被叶兵粗暴的谈话弄得哑口无言,宿舍在也没有人说话了。

不久,姜峰和刘建这两个上下铺的难兄难弟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地从他们被窝里传了出来。

叶兵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觉不着,在他和李红那张高低床上,不时发出吱吱咋咋的声音。

半夜刚过,李红从下铺坐起来揉搓自己睡意朦胧的眼睛,大声喊道:“喂,上铺睡觉的哥们轻点弄,要不就地震了!”

叶兵于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连大气也不敢出,他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地看着天花板。

护士陈红和老乡周伟两个姑娘的面容,却在自己的脑海里边徘徊。

在住院期间,陈红对他温柔体贴的照顾让他不胜感激,出院后陈红多次写信给他,字间多次流露出对他的爱慕之情;在校园里,他和周伟在一起交流时,周伟那双天真活泼的眼睛又是他无法抵御的诱惑。

一个文静、典雅,一个豪爽、大方。他不知道握住她们之中的哪一双手才能一起走到天明。

经过反复权衡之后,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周伟。

夜象死一般的沉寂,宿舍里酣声不断。这个不眠的夜晚对叶兵来说或多或少是一种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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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三十三

圆脑袋上挂有一副高度近视眼镜的班主任欧阳老师站在教室的讲台上,主持新学期的例行班会。

只见他­精­神饱满、容光焕发,从他那张微微张开的大嘴巴里发出一阵洪亮的声音:

“同学们,新的一学期又开始了。不知不觉中,我们在一起度过了一年的大学生活。

在过去的一年里,你们从遥远的他乡异土,来到了金城这座美丽的城市,走进我们工大的校园。在艰苦的学习和生活环境中,你们发扬‘锐意进取、互助友爱’的­精­神,克服了不少困难,终于完成了大学一年级的学习任务。

你们班大部分同学顺利通过考试,有的拿上奖学金。在此,我向这些同学表示祝贺:祝愿你们在新的一学期里再接再厉,争取更大的进步。

然而,有个别同学因为基础太差,上学时不思进取,不求上进,造成累积两门功课补考不及格,他只能接受留级的命运。

根据同学们在大学一年来的表现,以及我对同学们的观察和了解,我认为有个别班­干­部需要进行调整。为此,我特做如下决定:免去郭华同学副班长的职务,他的工作由金庆录同学接替,希望金庆录同学协助好班长杨林的工作,和全班同学一起将班上的工作搞好。”。

老师讲完话后,同学们以异样的眼光看我,低头议论我。

班长杨林走上讲台,宣读着一年来全班工作总结报告。矮胖的欧阳老师则背着一双手,挺起自己象葫芦瓜一样的大肚皮,在教室桌椅板凳间的过道里来回迈着方步。

有好事的同学模仿他的动作,用手不停地比划着,看着这种滑稽的表情,有几个同学便趴在桌子上窃笑,待老师转过头来时,他们又装扮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全神贯注地倾听杨林的报告。

我沉浸在一种无声的喜悦中,好象自己第一次当上少先队员,站在一面庄严的红旗下宣誓时的那样激动,感觉我的心在直跳,有些坐立不安。

副班长的职责是:安排值日,负责环境卫生。虽然没有什么特殊的,它却预示着班主任对我的学习和生活的肯定,全班三十几个同学对我的信任。

一个人在突如其来的荣耀面前,往往是不知所措的。就象刚刚穿上一件新衣服或者买了一顶新帽子,总以为周围的人都以羡慕的目光看自己。然而,在他们虚荣的赞誉声却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

班会结束后,是我们下午自习时间,欧阳老师走了。

“恭喜你,副班长先生!”坐在我后排座位上的王一同学,用手拍了一下我的后背用,用一种嘲讽的口吻对我说。

我转过头,微笑着说:“有什么恭喜的?还不是为同学们办些苦差事!”

话虽然这么说,内心却甜滋滋的。

“那还用说,别人想­干­这样的差事还没有机会呢,这是你的荣耀。副班长同学我想找你商量件事情:如果我以后上课迟到了,在考勤方面请多担待哟?”

“那要看你是什么样的原因迟到的?”

我还真有点一本正经了。

“你还不知道吗?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晚上看书,白天睡大觉!”

“你不可以调整过来吗?”

“不了,这已经是我多年来的习惯了!”

“习惯是可以改变的,如果因为习惯让我违背班上的纪律,我是对你是无能为力的!”,我说。

“挨球,刚刚才被选上副班长,就这么牛皮,还不是拿­鸡­毛当令箭?”,他低声骂了一句。

我装出没有听见的样子,一种毫不在乎让他觉得吃惊。

我开始履行自己任职以来的第一次职责了。

下课前,我走上讲台,将黑板擦得­干­­干­净净。然后,在黑板的右上角写出两个值日生:张琴和弓莉的名字。

“副班长,你是在欺负我们女生吧?”,张琴从前排的位置上上前质问我。

“你这样称呼,我觉得别扭。”我回答说。

“那该怎么称呼你?”

“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我说。

“好吧,金副班长,你怎么这样照顾我们两个,第一天值日就是我们?”

“不好意思,我没有说清楚,我是按照座位次序安排的,每人值日一天,”,我解释着问:”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我还以为你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就烧到我们身上呢?”

“岂敢,你们是我们班为数不多的女生,是我们重点保护对象,那能让你们吃亏呢?”

随后,我建议到:“要不我替你值日?”

“没有必要了,你说清楚就可以了,不成规矩哪有方圆?”

说完,她高高兴兴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低声对弓莉交流着我们说话的内容。两人连连点头,脸上洋溢着信任和敬佩的微笑。

我第一次体验到了一个人行使权利后的荣耀。

权利就是人们用来执行义务的工具,它将人们的生活和工作次序,在特定的环境中按不同方式组合起来。

一个大学生只能掌握自己大学生活的方式,却无法改变毕业分配的命运,而掌管自己命运的人就是系领导的权利。

“班­干­部能否作为今后毕业分配的资本呢?”,我想:“我还是赶紧将自己的情况向已经荣升为系主任的田老师汇报一下。说不准对自己以后有用处呢!”

三十四

三十四

星期六的晚上,我忐忑不安地敲开了田老师家的门。

“呀,是你!”

开门时,身材瘦小、戴有近视镜的大姐田娟惊叫一声,说:“快进屋吧!”

进门后,她小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快两个星期了!”我漫不经心地回答说。

“都这么长的时间,你怎么不来我家走走?”

“怕打扰你们呀。”我半开玩笑地说。

“看你才走几天,就这样见外了,难道一个暑假的时间你就变得这样斯文的?”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看着我窘迫的样子,她笑着说道:“我们一家人都在客厅里看电视,不如你也过去一起看?”

我赶忙回答说:“既然你这样热情,我只好客随主便了。”

“臭美!”她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说。

我随她走近了客厅,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黑白电视机屏幕上的画面一闪一闪的。

田老师一家人围坐在电视机旁边,正聚­精­会神地看电视节目,谁也没有与我打招呼。

田娟替我找了一张凳子,示意我坐下后,她便坐在我旁边的凳子上。

电视机里正播放香港电视连续集《­射­雕英雄传》。

电视剧是由香港明星黄日华和翁美铃主演的:故事情节扑朔迷离,打斗场面惊心动魄。几首动人心弦主题曲,将我们带入一个神莫测的武侠世界:草原、沙漠、高山、河流、桃花岛等勾画出一副幅壮丽的风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郭靖、黄容、扬康、欧阳克等一系列人物,映­射­出人世间的真善美,恶与丑,善良与罪恶。

电视剧场面气势磅礴,雄伟壮观,不愧为一部经典之作,让人流连忘返、百看不厌。

然而,每个星期六《­射­雕英雄传》只放两集,两集连续集一眨眼的工夫就放完了。

电视频道转入广告画面时,房间的灯也被就打开了。

“讨厌的电视剧,刚看到兴头上,就没有了!”,二妹田莉抱怨了一句。

“你只知道看电视,看你明年如何面对高考?”,田老师的爱人刘老师回了一声。

然后,催促道:“还不赶快去复习?”。

田莉向我微笑着点了一下头,便无奈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你什么时候进我们房间的?”田老师发现我问道。

田娟嘲弄她父亲道:“爸,你们真是快被电视剧迷住了,人家都进来老半天了!”

“是吗?我怎么没有看见?”

他对坐在旁边的爱人问了一句:“你知道他来了多久?”

“我也不知道。”刘老师笑着回答。

“看来,是众人皆醉,唯我独醒呀!”田娟与父母亲开起了玩笑。

随后,她对我说:“你看他们都成­射­雕迷了!”

我附和道:“是这电视剧拍摄得太成功了。”

田老师从自己坐着的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我跟前,拍了我一下说:“小伙子,当上班­干­部就没有时间过来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莫名其妙地问。

“别忘了,我现在可是系主任了,什么事情我都明察秋毫呀?”

他接着说:“其实,是我让你们班主任欧阳老师让你锻炼一下的!”

“为什么呢?”

“还不是你中学时的胡老师给我写信,让我照顾你,我知道你只有在当选班­干­部时,才能把全部心思用在学习上,象你这样一个从农村山沟里出来的穷学生,没有品学兼优的条件,毕业分配时,怎么能与其他同学抗衡呢?”

继而,他鼓励着问我:“你难道不想入党吗?”

“想,入党是我梦寐以求的!”

他又一次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好小子,有志气,你就朝着这个目标奋斗吧,我将听候你的佳音!”

他的这番话让我深受鼓励,我象被人注­射­了一针强­性­剂,立即从凳子上站起来,开始立下一番豪言壮语:“你放心,我决不会辜负田主任对我的殷切希望!”

其实,他的谈话包含着另一层意思:就是在毕业分配的时候,不要让自己为难,如果我是全优生,可以选择到任何一个地方工作。这样一来,他既不辜负胡老师给予他的委托,又将我培养成了一个真正的有用之才。

我仿佛看见自己前面有一条光明之路,便一如既往地朝着路上一个既定的目标前进。

晚上十点左右,我怀着无比感激的心情,告别了他们全家。

今晚的夜­色­很圆,金城上空华灯闪烁。

我心情舒畅地行进在回宿舍的路上,嘴里情不自禁地唱起了一首校园歌曲《年轻的朋友来相会》

年轻的朋友们

今天来相会

荡起小船儿

暖风轻轻吹

为祖国,为四化,流过多少泪

光荣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再过二十年

我们再相会

伟大的祖国

该有多么美

……………

宿舍到了,我的歌声嘎然而止。房门被我“呯”的一声关上了。

晚睡的铃声响起,宿舍的灯闪了几下很快熄灭了。

月光如流水一般投洒在宿舍的窗户上。

三十五

三十五

校学生会实行改组,机设八二的老乡曾明当选学生会副主席。

一天下午,全班上自习课,曾明敲开了我们教室的门。

顺手开门时,张琴问:“你找谁?”

“请问金庆录同学在吗?”他问。

“在!”张琴转身叫我:“副班长有人找!”

我正心不在焉地捧着一《电工学》课本。

听到叫声后,我赶紧将书放进书桌的抽屉里出来。

出门时,在与张琴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我死死地瞪了她一眼。

“你怎么老是那样叫我?”我低声说:“不是让你直呼我的名字吗,难道忘记了?”

“对不起,我忘记了!”她微笑着走回自己的座位。

曾明站在门口,用试探­性­的口吻问我:“你很忙吗?”

“不呀,我正愁自己没有地方去打发呢!”。

“那我们一起去校园里边散步?”他建议道。

“好!”我爽快地说。

我跟在他的ρi股后面,顺着教学楼的楼梯口走出后门。

教学楼后门的水泥路旁边种植着一排挺拔的青松,后面有一块宽阔的果树林,树上的苹果还半生不熟地悬挂着。

果树下有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坪,草坪上零星地点缀着几对恋人的倩影。

林间小路上,有些学生视若无睹地漫步。

秋风习习,枝叶在树林里摇摆,空气中散发空气中散发出一丝丝凉意。

我们顺着林间小路前行,我们无心欣赏果园的景­色­,试图横穿果树林。

“老乡,我是来请你出山的!”

“此话怎讲?”

“是想让你协助我们一起抓好学生会的工作。”

“可是我对你们学生会的情况一无所知呀?”

我感觉有点突然,便睁大自己的眼睛问。看出我吃惊的样子,他解释着说:“学生会对我们工科院校来说,是不很起眼的,但是它还是要我们用心去做:组织学校的活动,办校刊,编排文艺活动等,是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这需要有组织能力,有专长和学识的人去参与。”

我们一边走路,他一边向我滔滔不绝地讲解学生会工作的分工细节。

我的心开始动摇了,便打断他的话说:“你认为我能胜任学生会那样工作呢?”

他看着我认真的样子,便说:“你的写作能力很强,在办公室工作是能够胜任的。”

我谦虚地回答说:“老大哥,你过奖了,其实我写点东西可以,要说组织能力,就不能让人恭维了!”

“你就别过谦了,我已向学生会提议,让你做秘书,经过一段时间,你一定会胜任的!”他鼓励我说。

“那以后希望你多指教哟!”

“我们一定会支持和帮助你的。”

听他这么说,我感到眼前一亮,­精­神也为之一振。

他接着说:“其实,起草文件很简单,按照一定的格式,将学生会的工作安排和决定填写清楚就可以了,我们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让你去做:就是让你协助团委,策划校刊《喷博》杂志。”

继而,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我们一起好好­干­吧,将来会有所作为的。”

三十六

三十六

学生会设立在一撞三层的办公大楼里一楼两间办公室里面。办公大楼前有一片隔着铁拦栅的绿化隔离带,里面花香四溢,绿草青青;楼后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此间环境优美,风景秀丽。

包括我在内,学生会共有七个成员,除了文艺部长是女的外,其余都是男­性­,每个人都是各系、各专业里挑选出来的班­干­部,均具有一定的组织能力与专业特长。

学生会改组后的第一次会议由主席高小华主持。他中等身材,西装笔挺,戴有一副近视眼镜,气度不凡。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具有一种天­性­的震慑与号召力,他声音洪亮,口齿伶俐,滔滔不绝的讲演让人无与伦比。

与会期间,他从《校学生会章程》谈起,再到学生会的状况,工作重点及目标,始终在一种轻松,热情洋溢的气氛中进行着。他才思敏捷,讲话井井有条,他对我们的工作安排有条不紊。就象一团面粉,在一个大师傅的手里,熟练地变成一碗热气腾腾的兰州拉面一样简单流畅。

通过这次会议,我对这个很有才华的老大哥无比崇拜,并试图从他的言行中吸取有用的­精­髓。

由此看来,我对学生会秘书这项工作还是很满意的,我几乎一字不漏地记录下了他的谈话内容。经过整理,成为我有生以来起草的第一份学生会文件,我以不同的方式设想着这文件散发到同学们手里的情景,我将自豪地对他们说:“这是我写的!”

然而,这样司空见惯的东西,在同学们手里还不如一张草稿纸那样实惠,我对自己的成就不被人认可感到惭愧了。

校学生会全体成员,在学校大门口照的一张全家幅,至今一直保存在我那本发黄的像册里,它是我大学时代的骄傲,我每每带着一种无尚的荣耀翻开它时,都情不自禁地回味那段和大家在一起工作时候没有报酬的幸福时光。

在团委、学生会的倡导和共同努力下,我校第一部校刊《喷博》杂志,在紧张的筹备过程中。

几天后,我将最后一篇校对稿件交给主编陈兴林手里,然后一起将样刊的装订成册的时候我们的心情无比激动。

“校刊明天就可以印刷了,一起出去庆祝一下?”他高兴地握着我的手说。

“这是应该的,不知道我们以什么方式庆祝?”我问。

“要不,出去喝一杯?”

我摸了摸自己囊中羞涩的口袋,很难为情地说:“我看今天就算了,还是改天吧!”

“为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不方便!”

他看出我的心思,爽快地说:“别推辞了,今天由我请客!”

他将我从办公室里的凳子上拉起来说:“走吧!”

我便随他走出了校门。

他个头与我一般高,显得有点胖,戴着近视镜,很有书生气。他是从湖北省武汉考来的学生,生活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他由于受父母亲的影响,学识渊博,为人和蔼,处处礼貌待客,深受老师的喜爱。

然而,他不是班­干­部,无缘进学生会圈子,是团委和学生会招聘来,负责《喷博》杂志编辑工作的主编。我便理所当然地成了这杂志的副主编!

我们在一家挤满了食客的小饭馆坐定后,老板笑容可掬地来到我们跟前,递给我们一本菜谱。陈兴林随意点了几个菜后,交到我手里:“你看喜欢吃什么东西,尽量点,千万不要为我节约?”

“够了,吃不完很浪费的!”我说。

“那好,我们喝点什么酒?”

“啤酒!”

他将菜单还给老板说:“先来两瓶黄河啤酒,菜上快点!”

老板高兴地将菜单交到厨房后,给我们摆了两副碗筷和两个玻璃杯:“二位慢用,需要什么请尽管吩咐。”

他始终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让人感到特别亲切。

“你别看这个饭馆很小,生意却很兴隆!”,他向我介绍这间饭馆的情况,看来他是这里的常客。

“你知道人的生财之道是什么吗?”他接着问我。

“不知道是什么呢?”

“诚恳待人,与人为善,和气生财!”

他摆出一副很懂生意经的样子。

待菜上齐之后,我们各自往杯子里边斟满啤酒,然后举杯共饮。

“你知道我为什么将你写的《十五的月亮》放在校刊首要位置?”乘借酒兴他问我。

“不知道,该不是给我开绿灯吧?!”

“你错了,是你的文笔流畅,故事情节感人。你以‘中越自卫还击战’中一对新婚夫­妇­的爱情故事为背景:丈夫战死疆场,妻子空对十五的圆月痛不欲生。它如实地再现了战争年代中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将人­性­的情爱与战争融为一体,深刻地再现了战争给人类带来的灾难,不得不发人深思。”

我感慨地说:“战争是残酷的,它让多少人离失所,让和睦的家庭妻离子散。然而,战争可以终结一个时代的统治,它无法抹去战士们鲜红的血迹。”

“所以,人类希望和平,不需要战争!”,他举杯向我祝贺说:“我认为你这篇文章一定会在校园里引起争议的!”

“承蒙你的夸奖!”,说完,我们碰杯欢庆。

那天我们破天荒地喝了不少的酒,我们把所有喜悦的心情,都凝集在大家共同用心血浇灌出来的《喷博》校刊上。我们的友谊也逐渐加深!

校刊《喷博》杂志印刷出来之后,如期在同学中间传开了,我的《十五的月亮》果真迎来了很好的评价。

没过几天,我的一首小诗《两棵树》也被编辑部采纳,站立在教学大楼前的一排玻璃框板报里边:

两棵树

孤零零地站在

贫瘠的山丘 守候那

一望无际的草原

嘴对嘴的倾诉

根与根的交融

粗壮的树­干­上

枝叶枯黄

久久地凝视对方

那张饱经风霜的脸

讲述草原血雨睲风的历史

看得见草原上碧绿的清草

听得见成群结队的牛羊欢呼

望得见朦胧的村庄上

燃放着的缕缕轻烟

两棵树

慢慢地靠拢

并肩走过的日子

凝聚成如诉如泣的恋歌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三十七

三十七

果树园里的苹果熟透了,红橙橙地挂满枝头。

堂弟金刚庆来信说他在六老表的帮助下,顺利地进入到了县重点中学,并表示自己一定要通过一年的努力考上大学。金城商学院的王静波来信说:他们这学期的学习较忙,宿舍里边除了她和段丽萍没有谈朋友以外,其余的都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对象,夏梅正如火如荼地品尝着爱情的甜蜜。她很尊重和我们宿舍建立“友好宿舍”来的那段友谊,希望在适当的情况下来我们宿舍拜访。

我们宿舍的叶兵正全心全意地与周伟谈恋爱,再也没有与军区总院的护士小姐陈红书信往来。自此,学校又多了他和周伟形影不离的身影。其他几个室友则按部就搬地在学校里平静地学习和生活着。我由于学生会工作的原因,很少回宿舍看书。

时光飞逝,初冬的脚步逐渐临近。秋风席卷下的尘土在校园的上空飞舞;粗壮的树枝上投落着片片黄叶,杂乱地散落在校园的林荫道上。

一天下午,我正往校学生会办公室路上走,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叫我。

“你的信!”,姜峰喘着粗气想我跑来,说:“你小子真成了大忙人了,白天连影子都看不到!”

“哪里,我又不是大人物,有什么不好找的?”我笑着问:“信是从哪里发来的?”。

他把信和一张二百元的汇款单交到我的手里,说:“你看了不就知道了吗?”

我接过信,按照信封的地址看了老半天,脱口而出:“呀,可能是我哥从林城寄来的!”

“我可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你有个哥在林城呀?”他惊异地问。

“我哥与我已经有两年多失去了联系,我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所以没有向你提及他!”

我一边回答他的问话,一边将信拆开:

亲爱的弟弟:

我们在家一别,又是两年多的光景。在得知你考上大学的消息后,我为你高兴了好一阵子,你给我们的家庭带来了荣耀,我无数次地为你祈祷过。

然而,为兄在外漂流,对你在经济上无能为力感到愧疚,我时常回味着我们在一起度过的十多年那段美好的时光。

你知道,我是因为婚姻不幸才离家出走的。在外生活的两年时间里,我的生活是很艰苦的,在我来到林城的时候几乎身无分文。后来,在一个朋友的帮助下,做起了提着蓝子偷偷摸摸地在火车上卖水果的生意,经常在火车上被值勤人员象狗一样的追赶,跑快了万事大吉,跑慢了水果全部被没收。

我经常在火车站候车室里席地而坐到天亮,在饥寒交迫的生活中苟取偷生,时常在朝不保夕的生活中挣扎,人海茫茫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走到尽头。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人有时来运转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在火车站调度室工作的一个老乡,在他的帮助下,我承包了站台上买食品的两辆推车,该食品供火车停站时南来白往的旅客享用。

现在,我的生活也开始稳定下来,经济上也有了好转,总希望自己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你提供点帮助,好让你顺利度过大学四年的时光。

我每月暂寄两百元生活费给你,如果有什么困难,请写信告诉我,我急切希望得到你的回信!

你的哥哥庆书执笔

看完信后,我的眼睛里布满泪水,脑海里立即浮现出我和他在一起的生活情景:

他比我年长十岁,在我们兄妹之中排行老大。小时候,他既象大哥,又象父母一样照顾我,为了我的学业他作出过不少的牺牲,吃了不少的苦。

然而,他的婚姻是不幸的,结婚不久就和我们分了家,为了躲避嫂嫂无休止的纠缠,他在我考上大学的头一年,便离家出走了。

二百元一个月的生活费对我这个只靠十六元助学金生活的人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这样的条件,在当时的大学生中还是为数不多的。

“你哥在信里边说些什么?”姜峰关切地问。

“他说以后每月给我按时寄来两百元生活费!”

“那你以后就成了我们宿舍的款爷了?”

“其实,我觉得不好意思用他辛辛苦苦挣来的钱。”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兄弟又不是外人?”

“那你是花谁的钱呢?”

“当然是我的父母亲呀,他们是双职工,我还有个弟弟在上高中,我觉得他们每月给我的一百元钱生活费够紧张的了!”

他是第一次向我吐露了自己家庭的一些情况。

说实话,进校以来他对我的帮助不少,在我生活拮据的时候,他伸出过援助之手,有时候还替我无偿地买菜买饭,没想到他的生活条件也不是很好的。

我总想有个适当的机会报答这位难兄难弟。于是,我将手里的汇款单扬了一下,说:“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

他爽快地答应了。

“有钱的感觉真好!”我想。

三十八

三十八

吃过晚饭,我们从七里河区铁路文化宫繁华的街道上往学校回走。

姜峰身穿一身黑­色­西服,显得非常英俊潇洒,和我穿的那件皱巴巴的黄|­色­中山装相比,简直是大相径庭。眼前不时有一群打扮入时的男男女女从我们身边穿过。

我们默默地行走了好一阵子。突然,他上前替我理了理衣领,直言不讳地说道:“你现在已经是学校一个公众人物了,我觉得你在着装方面应该有所讲究!”

我虽然在他面前有点自残形秽,但还是为自己辩驳道:“我的条件不好是众所周知的,穿着打扮朴素点是可以理解的呀?”

他皱了一下眉头,认真地告诉我说:“朴素固然是一种传统美德,但是对一个处处抛头露面的人来说,着装不仅仅代表自己的形象,它还代表一个团体的声誉,你身为学生会成员和班­干­部,参加活动时难道没有一点感慨吗?”

我觉得他的话有道理,便问:“你认为我该怎么打扮呢?”

“用你哥哥寄来的钱先去买一套衣服再说!”

“我可对服饰一窍不通呀,恐怕买不到合适的。”

“我可以给你参考。”,他拉着我的手说:“走,我陪你到金城西站去逛逛,据说那里有一批进口服装,既便宜又时尚!”

我们于是掉头往西站方向前行。

西站是金城最大的货运站,南来北往的物资就从这里经过。时值改革开放之初,外地琳琅满目的商品源源不断地运往这里,城市里的石油、化工、机械产品则从这里络绎不绝地前往全国各地。

西站地处七里河区,象一颗璀璨的明珠,装点着金城商品经济的繁荣。

西站有一个大型的物资交易市场,这里的蔬菜、水果应有尽有,百货、服饰样样俱全。

我俩并肩漫步在西站川流不息的人流中间,粉红­色­街灯映衬下街道两旁摊位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商品。电子表、计算器、儿童玩具在当时还比较新奇,人们争相购买,进口服装店里更是生意兴隆。

我们来到一家西装店,那里面挤满了购物的人们,一位中年女老板忙碌着吆喝客人。

“欢迎光临!”她热情接待我们进来。进店后,我们看见一套灰­色­西装异常醒目地悬挂在专卖店的一角,

“老板,将那套西装取下来好吗?”姜峰替我招呼道。

女老板走过来,用一根木叉将衣服取下来,放在柜台上。姜峰用手摸了摸布料,很在行地对我说:“这衣服在做工、布料方面都是上乘的快,穿上试试?”

我拿这西装走进一间狭小的更衣室麻利地将衣服换上,走出来站在一张宽大的镜子前面照了照,发现自己象变了一个人似地,显得­精­神抖擞、神采飞扬。

“真是三分人才七分打扮,穿上这衣服,你就神气多了!”姜峰站在我后面感叹道。

他转身问老板说:“这衣服卖多少钱一套?”

“二百!”老板应声说。

我的心为之一紧。

“太贵了,少点行不行?”姜峰开始讨价还价了。

“你说多少?”

“八十!”

“小伙子,你真会开玩笑,这衣服是从香港进口过来的很抢手,这已经是最后一套了,你这个价太低了,可以再添点吗?”

姜峰觉得有门,用手碰了我一下,示意让我别吱声,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我看这个价已经足够了!”

“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他对我说,我会意地往试衣间走试图将衣服脱下来。

老板娘问:“你们是大学生吗?”

“是呀!”我们一起点点头。

“其实,我特别羡慕你们这些大学生。既然如此,我今天就放点血,按一百元钱一套卖给你们,如何?”

她笑着对我说:“这位同学穿上很合身,我看没有必要脱下来了吧?”

她的声音很柔和,我有些心动了。姜峰用嘴附在我耳边说:“前几天,我的一位老乡也在这里买了一套,是一百八十元买的,我看这个价格可以。”

我于是从口袋里边掏出一百元人民币交到女老板手里。

女老板用一个塑料袋将我的那件米黄|­色­的旧中山装和裤子装好后,笑眯眯交回我手里。

开始穿上这套衣服的时候,我还有点不自在,但是过了一会儿,我的心情舒畅起来,步伐也变得轻盈了,仿佛觉得周围都有许多羡慕的目光回头看我。

我们沿着七里河街道旁的林荫道下前行,途经省博物馆门前时,看见这里围了一大堆学生模样的人群。

“你知道这里有什么聚会吗?”姜峰问我。

“不知道,我们去看看吧?”我说。

我们挤进人群。原来,是一群外国教师、学生自发­性­地组织在一起用英语会话交流,是目前全国最流行的“外语角”。

“外语角”是金城各大专院校的大学生,和附近的中学生共同组织的对话盛会,每周五举行一次。

在我们面前有一群大中学生,围着一个在金城大学就读的外国学生,一起用流利的英语问话,他们的气氛十分热烈,彼此之间谈话很投机和友好。

我似懂非懂地站在那里,认真倾听他们谈话的内容。

"Where are you from?"

"I am from JINCHENG uniwersity of technology."

"I am from JINCHENG middle school ."

"What are you name ?"

"I name is JINQINGLU!"

"I name is LIAOMIN!"

一个圆脸、头上扎有一根小辨的姑娘,和我进行了以上的对话。

姑娘名叫廖敏,是金城中学的一名高三的学生,她喜欢交际,学习成绩中等偏上,自“外语角”成立以来,她经常来这里,试图以此提高自己的会话能力。

他的父母是金城机械研究所的高级工程师,和我正好是同乡,但由于家乡亲人已经过世,所以父母亲一直没有回去。

廖敏从小在金城长大,只听说自己的父母亲是从砣江边一个美丽的小镇出来的,据说这个名叫瓦镇的小镇依山磅水,她从没有去过——在自己的心目中小镇是个让人神往的地方。

大概是她的父母亲和我是家乡人的原因,我们在一起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她对我也无比信任。

姜峰看着我们谈得很默契的样子,便说:“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他将我手里的塑料袋接过去,悄声对我说:“这女孩子很可爱的哟,你可千万不要错过了今夜的良辰美景!”

说完,他向我道别先回学校了。

廖敏的身高在一米六左右,身材微胖,穿着一身花格衣服,显得朴实而纯洁,大眼睛里不时闪现出智慧的光芒,她的英语讲得很流畅,说话也很幽默,举止大方,­性­情活泼而开朗。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交流,我们已经变得很熟悉了。她家住在西站附近,临别时,她让我送她。

大约晚上九点半左右,我们在西站十字路口的路灯下分手。

她有些依依不舍地问:“下个星期五你还来吗?”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她向我嫣然一笑说声“再见”后,便象一只轻盈的燕子一头扎进茫茫的夜­色­之中。

此时,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变换着不同的颜­色­,坦然自若地指挥着街道上急速行驶的车流。书包 网 想看书来

三十九

三十九

回宿舍时,大家对我穿着的那件西装品头论足开了。

“怎么样,我的眼力不错吧,你看这西装穿在他身上多气派呀!”,姜峰洋洋得意地说起了我们买西装时讨价还价的经过。

刘建走过来摸了摸布料,大声嚷道:“你这小子是什么时候发财的,买了一套这么高档的衣服?”

“脱下来,让哥们试试?”。李红接过我随身脱下的衣服顺手套在自己身上,衣服虽然有点小,但看起来来还是派头十足的,让宿舍其他同学赞叹不已。

“我说嘛,这小子从进校来就开始装穷,现在比谁都过得舒服,你们看: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陈彦不以为然地说:“有什么了不起的,改明儿哥们也去买一套!”

还是叶兵替我解围,说道:“你小子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呀,何必说那么些风凉话?”

“关你球事,你别以为整天和女人泡在一起就有人怕你了!”陈回敬了一句。

“这小子不知道抽哪门子筋了,象疯狗一样到处咬人,算了别理他!”姜峰说。

他的风凉话并没有打消我的兴致。是夜,我沉浸在一种入学以来少有的幸福与亢奋之中。

否极泰来,好运接踵而至。从升为班上副班长到学生会秘书,从校学生会秘书到《喷博》校刊的出版,再因兄长的暴发而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宽裕,一切好似情理之中,又出预料之外。

廖敏的出现,几乎让我忘记了与夏梅在火车上不期而遇时所产生的那段一见钟情的单相思所给自己带来的苦痛。

当一个天真活泼、聪明伶俐的高三花季少女,一个即将和自己一样走进大学校园的姑娘用一双纯洁而敬慕的大眼睛看着你的时候,你是否意识到一种纯洁友谊的开始?当她对你发出第一次有意识或无意识的邀请的时候,你是否感到你们之间不再陌生,你们的距离不再遥远?

“你下个星期五还来吗?”,这句看似平常的约会是否意味着某种情感的开端,是否唤起你内心世界里潜移默化的对爱的渴求呢?

一个哲人说:“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我无数次告诫自己:“快去抓住这段垂手可得的情感友谊吧!”

星期天的上午,商学院的王静波和段丽萍来到我们宿舍。她们的到来勾起了我们许多往事的回忆。“友好宿舍”虽然已经名存实亡了,但它曾经给我们带来过一段欢乐的时光,凝结着我们许多期待与幻想。

宿舍的其他同学显然对她们的到来不在那样热情,简单的寒喧之后各自走开了。宿舍只有我和姜峰留下,我们四人围坐在一起简单的交谈着。

“夏梅今天有事情不能来了,她托我们向你们问好!”

“她现在的日子过得怎样?”我感到有点紧张。

“她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现在又换了一个男朋友!”段丽萍轻描淡写地说,她脸上毫无表情。

“又换了,这么快?”我觉得有点惊奇。

“还不是贪图虚荣,好高务远啦。”她回答说。

“又跟谁了?”我关切地问。

“一个外资企业的老板,这个人身材魁梧,风度翩翩,而且很有钱,他们整天泡在一起,为了他,夏梅还经常夜不归宿呢!”,段丽萍一口气说完了她的一些情况。

“那你们班长呢?”

“他们早就吹了!”

我的心感到隐隐作疼,总觉得夏梅变得让人不可理喻。

姜峰和我一起去食堂打了些饭菜回来,我们四人就在宿舍里津津有味地吃起了午饭。

“你们最近生活怎样?”王静波开口说道。

“还是老样子!”姜峰不置可否地答道。

“有没有值得高兴的事情?”

“有呀,只有下课铃响了,食堂开饭了,宿舍的灯灭了,新的一天开始了,我们就觉得一定有很多高兴的事情到来!”

“够单调的了,如果你们有时间的话,来我们学校走走好吗?”,王静波建议道。

“要去的,我还怕你们不接待我呢。”

“哪有的事,我们一直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呀?”

“友谊,你觉得男女之间有真正的友谊吗?”,姜峰反问道。

“怎么没有,我们之间难道不是友谊?”

“我觉得‘友谊’在男女之间纯粹是用来粉饰太平的借口,试想:一对成天泡在一起的男女,在常人的眼里,他们是友谊吗?不,这是在谈情说爱!”

“你的话未免有些偏激,要是没有友谊,男女之间还有交往的必要吗?”

“有呀,你是将友谊和礼节­性­的交往混淆起来了,礼尚往来本身是我们时代的传统习惯,并不意味着什么友谊!”,姜峰显得激动了。

“照你这么说,男女之间除了爱情就没有纯洁的友谊了?”,段丽萍打断了他的谈话。

“很多情况下,男女之间爱情和友情的界线是如此划定的。”,他肯定地回答道。

“真没有想到你们工科学院的学生,还有如此深奥的理论?”王静波接过话说。

“你不知道吗?我们工科学院的男孩是很多情的!”,我笑着慌说。

我们大家都笑开了,段丽萍半开玩笑地说:“那我们以后再也不敢来你们学校了?”

“有什么不敢来的,在我们这里找一个不就结了?”我说。

“像我这样既不漂亮,也不温柔,五大三粗的女孩子,有谁感要呀?”

“你太谦虚了,难道对我们有成见?”

“没有,我觉得你们都很优秀!”

“那就对了,只要你看上哪个,我就去给你介绍!”

“你不要那么拙拙逼人好吗?”她正­色­道:“我还没有考虑过呢!”

一顿饭的工夫很快过去了,我们之间早已经成了无所不谈的朋友了,爱情之花在我们中间没有盛开,是因为我们彼此之间没有那种非谈情说爱不可的那种欲望,我们始终把每次礼节­性­的会晤当成一中正常的交往。

临别时,我将一本《喷博》校刊交到王静波手里,叮呤道:“将它交给夏梅好吗?让这本校刊带去我对她的祝愿!”

王静波接过杂志,长叹一声,无奈地说:“好一个痴迷不悟的情种!”

一起告别后,我和姜峰站在十一路汽车站牌前看着汽车远走,我们才并肩走回宿舍。

四十

四十

从星期一开始,我就盼望着星期五晚上的那场约会早日到来。可时间却有意和我开起玩笑,总是慢吞吞地从我身边溜走。

上课时我老是提不起­精­神;吃饭时我总觉得饭菜不合自己的口味;夜晚,我­精­心设计着和廖敏见面时候的开场白。

"Hello!"我跑上前去,给她一个老外似的拥抱和亲吻。然而这种举动在我们传统国家的校园里边显得十分滑稽,对一个中学生来说简直是荒诞之极。

还是用一句理节­性­的问候吧:"I'm glad to meet you!"

“不行,这样的问候毫无创意!”我想:“要不自己先迟到几分钟,然后,见面时向她道歉:‘I'm sorry I came too late for met you !’,怎么样?”

我知道自己肚子里边有多少墨水,连普通话都说不标准的人,用英语说话不是班门弄斧吗?况且,约会时迟到是不道德,不礼貌的行为。

“还是用中文说话方便点!”我想。

“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我们重逢时的情景呢?”我反复思考着。

“喂,你来了?”,这句既不失礼貌又表示亲切的问话深深地刻进我的心里。

我一次次地排练着我们见面时的动作和表情。

星期四的晚上,外面突然刮起了狂风,校园里尘土飞扬,宿舍没有关好的窗户被风吹打得啪啪作响,树木则迎风飘摆。

“该不要下雪吧?”我问。

李红起床关好窗户后,大家便浑然入睡了。

第二天清晨,起床的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校园里灯火闪亮,我觉得自己的被窝暖暖地,被子外面却异常冰冷,空气中散发出寒冬的气息,一股股热气象烟雾一样从我们鼻空里面呼吸出来。

“呀,下雪了!”靠近窗户上铺上的姜峰大喊一声。

我像触电一样从床上坐起来,麻利地穿好衣服,从上铺滚下来跑到窗口前,用脸贴近冰冷的玻璃窗,两手遮住房间里边的光亮。

只见宿舍楼的房顶上、小路上、空地间结上一层厚厚的堆雪,豆大的雪花在天空中飞舞,积雪低沉地紧裹在树梢上,就象青丝染成的白发。

同宿舍的人翻箱倒柜地寻找过冬的衣服,楼道里面人声鼎沸。

新的一天的学习生活开始了,大家和往常一样忙碌着起床、穿衣服、洗脸、刷牙、拿着自己的饭碗去食堂抢购早餐。

“外面下这么大的雪,廖敏晚上会去外语角吗?”这个问题一下子涌入我的脑海里。

上课时,我的心总是静不下来,时不时地往窗户外面观察,希望雪很快停下来。

然而,时间象凝固似地,我好不容易才熬到中午。

吃过午饭,我一个人迎着凛冽的寒风往学校的­操­场走去。

雪停了,大地白茫茫的一片,有人在雪地上堆雪人,有人在雪地上滚雪球,有人则一起玩起了雪扙的游戏。

“她能如期而至吗?”我自言自语道。

“她一定会来的!”一个声音告诉我:“在她那期待与渴望的目光里,有一种诚挚的情感,她一定是一个很守信用的姑娘!”

虽然如此,我还是有这样的担心,我们事先没有约定什么时间,到外语角也没有风雪无阻的承诺,要是自己去了,她没有来怎么办,我会在寒风中等多长时间呢?

在学校­操­场的雪地上,留下我踩过后的一串清晰的脚印,仿佛在见证着我们彼此之间内心世界里不可更改的约定。

我蹲下来捧起地上的雪花,雪在我手里边慢慢溶化,冰冷刺骨,我的心却热乎乎的,嘴角绽放出一丝幸福的微笑。

“还是去看看吧,哪怕没有见到她我也心甘情愿!”我对自己暗下决心了。

我的眼前浮现出廖敏天真活泼的面孔和雪地上我们即将走过的脚印。

整个一下午,我都在一种梦幻般的状态下度过,自习课要么看着黑板发愣,要么装腔作势地拿着一本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的书,要么象一个梦游者一样在教室里边来回游荡。

“这小子怎么啦,魂不守舍的,又开始想哪个女孩子了吧?”

“才不呢,听说他们家给他刚寄来一笔钱,高兴得不知道怎么花呢!”

有几个同学在私下议论我,我装出我行我素的样子,对他们的谈话不予理会。

六点刚过,我迫不及待地走出校门。

我沿着被人们走过雪已经融化后湿滑的小路往博物馆方向前行,穿过铁路,走过小街,经过市场,来到七里河区。约么半小时的工夫,我便来到了设立在博物馆门前“外语角”。

这时候,夜幕已经降临,路上行人稀少,粉红­色­的路灯照耀在大街的两旁,残雪从路旁的林荫树上抖落下来,抛洒在湿润地上,树根没有融化的雪花,就象一团团洁白的棉球,东一块西一块地堆集起来慢慢在溶化。

主­干­道上车来车往,汽车拉起长笛,开着大灯忙碌着奔驰。

时值晚上七点,天­色­已经黑尽,角友门###的时间已经到了,博物馆门前却空无一人。

“看来,今天晚上没有人在这里###了!”我想。

有人匆匆忙忙地从这里经过,又忙忙碌碌地离去。

我迈着沉重的脚步,在上周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动。寒风刺骨,象一把刀子一样在我的头上、脸上、耳朵上剜割,我的双手冰凉,将手放在嘴边吹口热气后,赶快房间裤兜;脖子冷冰冰的,我将衣领翻起来,抵御寒风;虽然我的脚不停地运动,但腿却不听实话地发抖。

“她怎么还不来呢,即使不来也该来打过招呼呀?”我想。

“也许她刚吃过晚饭,正在往这里走呢,在忍耐一会儿吧!”我安慰自己说。

“还是到旁边走走吧,走起路来身子可以暖和些!”我对自己说。

我刚迈开步子。往西站方向走了几步,就折回来了。

“不行,我不能走太远,要是她从其他方向过来,我们正好错过怎么办?”我问自己说。

我于是在博物馆门前走来走去。从这头走到那头,又总那里折回这里,走走停停,目不转睛地看着上周她回家的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街灯依然闪烁,车流依旧奔流,廖敏却没有到来。

时针指向八点,我有点按捺不住了。

“还是回去吧,她今天晚上肯定不会来了!”我对自己说。

“不行,既然来了,就多等一会儿吧,要是自己刚走她来了怎么办?”,我有点不甘心了。

"如果在等五分钟她还没有来,我们就走好吗?",一个声音征求道。

“五分钟太短了,如果她现在从家出发,至少要十分钟,还是在等十五分钟吧!”,一个声音替她辩驳开了。

“那就再等二十分钟!”我肯定地对自己说。

然而,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也过去了,廖敏还是没有来!

我再次望着上周她消失在西站的方向,内心有些茫然。

一个戴口罩的姑娘远远地朝这边走来,我的心为之一振,于是把脖子伸得长长的,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向我走近,当姑娘走到我跟前时,让我大失所望——原来她是一个过路的行人。

“还是再等五分钟吧?!”我内心寄托起最后一丝希望。

又一个十分钟过去了,博物馆门前始终是我孤身一人的影子。

我彻底失望了。直到八点四十,我才怅然若失地拖着自己冻僵后疲惫不堪的身体,离开“外语角”走回学校。

临睡前姜峰问我:“怎么样,见到她了吗?”

我说:“见了,我们还沿着七里河街走了好远呢!”

这话虽然满足了我的自尊心和虚荣心,却无法掩饰我内心深处隐隐的苦痛。

四十一

四十一

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金城上空雨雪纷纷。学校宿舍里供有暖气,我们很少出门,我再也没有去光顾“外语角”了,我知道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那种随机的聚会是不可能组织起来了,与其在冰天雪地里画饼充饥,不如在房间里对酒当歌。

叶兵自从和周伟确立恋爱关系后,白天很少回宿舍,他好象被爱情的热度烤焦了需要在雪地里冷却。有时候,他们双双出入教室,漫步于雪地上,龟缩在校园里的垂着白雪树木下,他一般很晚才回到寝室,回来时候也很少说话,嘴角上总是挂有笑容。

没过多久,我们宿舍麻将之风盛行开了,这个玩艺儿很好,它既可以用来混时间,又可以赢点饭菜票什么来着,容易上隐。四人围在一起玩耍,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然而,它是一种赌博行为,也很容易影响学习,是学校明令禁止的。一旦被学校领导发现,麻将被没收,严重者,还有被学校处罚。所以,大家只好偷偷摸摸地玩耍,他们玩麻将时,要一个人轮流在冰冷的走廊里边站岗,外面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大家一起将麻将收好,值班的校领导来到宿舍时候,他们若无其事地装着看书。

我们宿舍除了叶兵和我不玩之外,其余五人都是麻坛高手,尤其刘建最为出­色­,任何麻将牌经过他的手一触摸,他就知道是什么牌,他的手气也特别好,很少输,所以大家送他一个“刘扣”的绰好。

我们宿舍玩麻将的风气很快渲染了其他宿舍,他们经常积聚在我们宿舍观战,有时候也摩拳擦掌地玩上一把,没隔多久,我们宿舍便门庭若市,大家一边抽着廉价的金城牌香烟,一边在旁边­干­着急地瞎指挥。

有时侯,我无法忍受大家在一起吵闹声和房间里边烟雾弥漫的烟草的味道,只好去校学生会独自看书、写信。深夜回来时,哗啦啦的麻将声还是响过不停,直到学校值勤领导查夜的时候,大家才收兵,检查一晚上的战果。

半夜里,我经常听到李红在梦中叫喊:“我打六万!”

姜峰回答:“我出二条!”

刘建高兴地呐喊:“糊啦,满翻!”

十二月二十五日是西方人的传统节日,这年圣诞老人不知道哪根神经出了问题,居然远渡重洋来到中国,也给我们也带来圣诞节礼物了。

金城城里张灯结彩,大大小小的圣诞树上五彩缤纷。仿佛是月亮里的那棵树上也开始挂满了星星,既神奇又漂亮。

有人结伴在大街上游逛,有人在宿舍里喝起了美酒,大部分人跑到学校设在外国教师公寓旁的舞厅里狂欢,跳什么叫“迪士高”的舞曲,节奏感极强,一盏圆型的七彩灯高挂在舞台上,忽明忽暗地闪耀出彩­色­的光柱。跳跃的人群里边,有人将头发染成黄|­色­,有人烫成毛卷,有人长发飘飘,摇头、翘臀、扭腰、抬脚、大家全身的每个部位好象都在有节律地抽动。一曲终了,大家在寒冷的天气里,居然跳得满头大汗,兴致勃勃。

一个戴面罩的人,装扮成圣诞老人站在舞厅门口,在他身后有一棵挂满彩灯的圣诞树,他的手里捧着无数圣诞礼物,他将这些礼物分散给大家,来表达圣诞老人对同学们新年的祝愿。

曲终人散,夜深人静的时候校园里边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第二天,我们是在自己的教室上《许国璋英语》教程。当我来到自己的座位前,一眼看见书桌上摆上了一张明信片,我感到有点意外。

“是谁寄来的呢?”我边想边将明信片拆开,发现上面写有一行绢秀的字迹:

“送你一个角友新年衷心的祝愿,不要把它当成世俗礼尚往来的负担!”

“是她,廖敏!”我感到眼前一亮。

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的问题涌入我的心头:

“这个让人又气又恨的姑娘怎么一下子想到我了呢?”

“她怎么不为自己的失约解释点什么呢?”

“不会是又在捉弄我吧?”

“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吗?”

“下次见面时,我该不该责备她呢?”

一个人在失去一件时日以久已经变得模糊的东西时候,他的心情反而平和起来,当失而复得的东西重新回到自己身边,你往往会更加珍惜它。就象森林里边迷失的人,在找回自己的家园时,大家一起悲喜交加的情景。

廖敏的出现几乎让我忘记了由于她失约时所产生的种种积怨,我开始用辩证的眼光去看待她上次失约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她走不开家,或者说在我们没有确立约会时间的时候,我不可能在冰天雪地里等她。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她至少还惦记着!我这张圣诞节时收到的明信片给我的祝福,远远超过自己在雪地上忍受的痛苦,它重新确立了我们彼此之间友谊的开始。

一九八六年的元旦节快到了,我用自己最诚挚的情感堆积出的这行朴实的文字来表达自己对她新年祝愿:

“当新年钟声敲响,友谊之花已经绽放,大学校门慢慢向你打开。你不要退缩,不必迟疑,请带上你灿烂的微笑去追随自己梦想中的志愿!”

自此,我们每周书信往来。我从来没有问过她上次失约的原因,她也从未向我提起,这些在我们现在的交往中毫无意义了。然而,她像一个美丽的天使,若隐若现地出现在我的学习生活中,她将球王贝利“最好的球是下一个!”的名言来勉励我,让我感到无比欣慰。

“既然冬天已经来临,春天还远吗?”我重复着这样一句名言。

我相信: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里,我们会再次相约的。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四十二

四十二

有人说我是一个自命不凡聚天真、好奇、幻想、狂妄、荒唐于一身的家伙;一个宁愿受冻挨饿,也想浪漫一回的家伙;一个不知廉耻,大胆而固执的家伙;一个纯粹的柏拉图式的理想主义者。

然而,在我的世界里边,爱情是没有时间、地点、贫富、贵贱、高雅和低廉之分,在自己爱之门没有被敲开之前,我就有追求别人的权利,只有在付出满腔热情之后,才会得到爱的回报。

正因为我的多情才导演过一段段不可思议的爱情故事。

我虽然对郑淑芬是有心没胆,却造就另一对幸福的姻缘;我对夏梅是有缘无份才白白地承受了那么些折磨;何艳的放荡不羈,使我望而生畏。那么,对即将走进自己感情世界里的廖敏呢,我会不会故伎重演呢?

在我认为:爱情只有常伴左右才会有真实的存在,那些曾经失去过的东西不复存在,即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势必会伴你同行,一个执意追求幸福的人,他的内心世界是幸福的。

元旦节前的一天晚上,我又去了田主任家。

进屋后,一阵礼节­性­的交谈之后,他们让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田老师直言不讳地问我:“你最近可真忙呀?”

我无法判断他说话的用意,回答说:“没有忙什么呀?”

“怎么会呢?你不是在学生会出了不少的风头,还是什么《喷博》校刊的编委吗?”

“这些工作是我用空闲时间做的!”

“你的空闲时间真不少,都快成为你的专业了,你那么喜欢舞文弄墨,以前怎么不报考文科呢?”

他的话中自然有弦外之音,我只好低头不语了。

刘老师趁机说道:“工科学院的学生应该以基础、专业课程为主,用大部分时间去做无聊的事情是毫无意义的,浪费时间多了对自己的学习成绩或多或少有影响,我认为与课程无关的东西少参与为好。”

他看了一眼我穿在身上的西装,继续说:“你现在也懂得时髦和超前享受了,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孩子,还是应该保持点勤奋、刻苦、朴实、节俭的生活本­性­,想想自己的父母亲在田间辛辛苦苦劳动的样子,你不觉得穿上的是他们用血汗堆积出来的吗?当他们脸朝黄土背朝天地挥汗如雨地为你挣生活费时,你却在学校挥霍,你于心何忍呢?难道一点愧疚感都没有吗?还是好好学习吧,别折腾了,去做那些虚伪的东西毫无意义!”

她的一席话像鞭子一样在我身上抽打,我开始有点无地自容了。

还是大姐田娟替我解了围。

“有点业余爱好什么不好,又不是什么犯罪,有那么严重吗?像你们五十年代的大学生,成天死气沉沉的,一点情趣都没有。穿着时尚点有什么不好,它没有象你说迷失了自己的本­性­那样严重,相反可以体现当代大学生的­精­神风貌,我认为在不影响学习的基础上,可以适当发挥自己的特长,不但可以充实自己,也可以提高自己对生活的适应能力!”

说完,她对我眨了一下眼睛,对她的父母亲努努嘴说:“你们真是一对老古董、老顽固!”

“你就是这样教你的学生吗,简直要误人子弟了?”她的父亲说。

“我指的是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情,应当因人而异呀,小学生当然以学习为主!”

刘老师觉得自己的话有点过头,也开始打起了圆场,说:“看来我们落伍了,你们这些年轻人说话总是头头是道,你们继续讨论吧,我们要去休息了!”

于是,她拉着田老师一起走进了他们卧室。

在一旁看电视始终一言不发的二妹田莉终于开口了:“你的那首《两棵树》的小诗我在你们教学楼前看过了,写得不错呀?!”

“你对它有什么指教吗?”我说。

“不敢指教,我觉得你用拟人的手法,将两人同甘共苦的情感抒发出来,让人们去感慨人生的短暂,爱情和生命的可贵!”

没有看出一向不善言语,­性­格内向的她,还有如此一鸣惊人的见解。

大姐笑着说:“小姑娘,你懂得生命是爱情?”

她的脸唰一下红了,反问道:“难道你懂吗?”

我怕他们姐妹间发生舌战,便支开话题对二妹说:“你明年也要参加高考了吧?有什么打算呢?”

她的脸露出了一丝天真的笑容,回答说:“我喜欢医生这行职业,准备报考医学院!”

“是上军医大吗?你的志向够远大的了!”

“哪里,我只是想想而已,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大姐半开玩笑地说:“我这位才貌双全的妹妹哪里有考不上大学的道理,要是她考不上,我看大学该关门了!”

说完,她哈哈大笑起来,二妹则脸红到脖子根,在姐姐后面追打。

田老师从卧室里走出来问:“你们在说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你女儿要上军医大了,还不开心吗?”,田娟边说边躲到父亲身后。

“那是好事情呀!”

田老师裂着大嘴也跟着笑了起来。

四十三

四十三

元旦节那天,我是在金城真空设备厂辛师傅家度过的。

通过一年多的接触和交往,我们之间已经建立起了一种不寻常的友谊,他的大儿子辛春在我的学习辅导下成绩有了一定的提高。小女儿辛梅总是哥哥前哥哥哥后地叫着我,我几乎成了他们家的一员,很快融入他们幸福的家庭生活中,他们自始至终对我的生活给予了无微不至的帮助。

“喜欢金城这座城市吗?”辛师傅经常问我。

“喜欢,大学毕业后还希望分配到这里工作呢!”我说。

“联系过具体单位吗?”

“没有!”

“如果你愿意,就到我们厂工作好了。”

“但是我们没有分配到你们单位的指标呀?”

“那有什么困难的,我们可以替你想办法的,当今社会为官不用过期作废,这几年我这个当党委书记的说话还算得了数!”

“那就请你多关照了。”我高兴地说。

我的内心感到说不出的高兴!

“要是自己能留金城工作的话,以后与廖敏交往就有结果了。”我想。

听了我们的谈话,他的爱人坐在旁边陪笑着说:“如果你以后留金城,你的个人问题就不用考虑,包在我身上,我以后给你做媒,好好找一个女朋友,到时候好吃你的喜糖!”

她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呢。便口是心非地说:“我现在还是学生,谈个人问题也为时过早,还是等以后毕业分配到你们单位,再接受你的好意吧!我可把你的这话当真哟?”

“没问题,我就等着吃你的喜糖了?”

看着我有点别扭的样子,她笑得非常开心。

人总是善于伪装,伪装可以将自己真实的情感掩饰起来,可以将自己的缺点象罐头一样密封起来严严实实地让人难以琢磨里面的内容。

我这些话很快赢得他们的好感。从他们喜行于­色­的言表上看,他们表现出了对我的喜爱,我几乎将自己未来的命运交到这个可敬的长辈手里边。

直到晚上八点,我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他们家,乘坐最后一班车回到学校。

和往常一样,他们给我准备了一大包好吃的东西,有些还是厂里面工人们孝敬领导的贵重物品呢!

这时候,宿舍里麻将声声,一个个麻坛高手毫不迟疑地吃着我带回来那些丰盛的夜宵浴血奋战到天亮!

四十四

四十四

过完元旦,我们便进入了紧张的复习阶段。为了混上一张大学文凭,你还得通过一门又一门的考试。

冬天像一个年迈的老人慢悠悠地和我并肩走过,我顺利地通过了期末考试,成绩下来,我照样拿了四十元的二等奖学金。

又一个寒假即将来临,这个假期,我无论如何也要回家过春节。于是,一天天地期盼着远在林城的哥哥寄来的路费,我已经打点好了回乡的行装。

临行前,我准备到金城商学院去看看,一来是看看夏梅如今生活的状况,二来是对王静波和段丽萍的回访。

说实话,我一直对夏梅还是心有余悸的,很希望与她见面时说点什么。

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我独自转乘公共汽车去了商学院。

此时,寒风嗍嗍,雪花飘飘,黄河上结了一层厚后的冰块,金城里车来人往,层层迭迭的高楼大厦矗立在凛冽的寒风里,肃立在黄河两岸的五泉山和白塔山对峙在白皑皑的雾气中,黄河停止了怒吼,“黄河母亲”沉睡在冰凉的雪地上。

当我来到312宿舍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半了。

“我还以为你从此以后不来我们宿舍了?”

王静波开门后,替我倒了一杯水,让我在她下铺的床边上坐下,她则坐到我对面的一张高低床的下铺。

“这不是来了吗?”我环视一下他们宿舍房间里边,除了她之外,好象并无他人。然而,每张床上都挂有一张蚊帐,我无法看清楚里面是否有人。

“其他人呢?”我问。

“除了本地的两个女同学回家外,她们都在睡觉呢!”

她用手指了一下自己上铺的夏梅的床说:“要叫醒她吗?”

“还是等她多睡一会儿吧,别惊扰了别人的好梦!”我小声说(其实我多么希望她现在就起床呢!)。

“你说惊扰谁的好梦了?”

夏梅立刻揭开自己的蚊帐,露出个头来。我侧身看她的时候,着实大吃一惊:只见她的头发被烫成一个爆炸式,就像一堆乱七八糟的杂草;脸上的大部分脂粉已经脱落,成了一个大花脸;眼睛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周围黑了一圈,似乎缺少睡眠;嘴巴上的口红粘贴到牙齿上,恰似一块褪­色­的红布条。

“这哪里是我初次见面时的夏梅呀?”,我想。

“老乡,你坐一会儿,我马上就起床!”

我听见她的床上有蟋蟋蟀蟀的穿衣声和我坐着的高低床一起吱吱呀呀的震荡声。

她很快从上铺上翻下来之后,歉意地对我说:“对不起,昨晚上我睡的不好,所以才起得这么迟!”

“没关系,星期天反正没有什么事情,睡懒觉是很正常的,”我说。

坐在我对面的王静波始终用一双冷漠的眼睛看着她,一言不发。

待她端着洗脸用具到洗簌间的时候,她才用轻蔑的口吻说:“哼,还不知道昨晚滚到哪个的床上去了?”

“她昨晚没有回宿舍吗?”我问。

“刚回来,还不到两小时呢!”

正说话间,宿舍里的其他两个同学段丽萍与钟丽也先后起了床。

“不打扰你们吧?”我抱歉地问。

“哪里,你能来我们感到很高兴的!”段丽萍说。

说完,她们各自拿着自己的用具到洗脸见梳妆打扮去了。

夏梅洗漱完毕后在一张镜子前折腾了老半天,才活脱脱地出现一个时髦女郎的形象:她头上的大爆炸打上摩丝后,被梳理成了自然卷,湿润而光亮;大眼睛略有点疲惫但不失去迷人,高高的睫毛与眉毛一起被画笔染成深黑­色­显得楚楚动人;脂粉均匀地涂抹在脸上,使皮肤显得光滑细­嫩­;嘴巴上浓妆淡抹显得高贵而典雅;一排洁白的牙齿从嘴角露出显得容光焕发;一件时髦的貂皮大衣套在身上显得雍容华贵;她那丰满的臀部被一条用上等布料做成的裤子紧裹着,一双棕­色­的皮鞋被擦得无比光亮,显得晶莹剔透。

“好一个天仙似的美女呀!”我想。

我坐在旁边看的入神,她却若无其事地站在我跟前,用身子靠在床柱上说:“老乡,这么长时间不见你了,怕是把我忘记了吧?”

“哪里的话,是你太忙了,交了新朋友忘了老朋友!”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我又想。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她笑着问。

“朋友有亲疏和贵贱之分,象你那样高贵的人,我是不敢高攀的?”

“你的意思是不愿意把我当做朋友了吗?”

“岂敢!”

我怕这种无聊的争吵,会影响我们支架会晤的气氛。于是,将话题岔开。

“你寒假准备回家吗?”我问。

“要呀,我们那个朋友已经替我定好了后天回成都的飞机票,你呢,什么时候走?”

“我打算近两天回去!”

“是坐火车吗?”

“是呀,像我这样的穷学生,除了坐火车外,其他东西怕不敢奢望了。”

我的话中带有点火药味,她很快意识到这点,便不好意思说话了。

王静波始终坐在我们对面静听我们之间的谈话。经过短暂的沉没之后,她终于开口我问:“你还没有吃中午饭吧?”

“没有!”我毫不客气地说道。

“那好,你坐一会儿,我去食堂买点饭菜回来!”

她站起来去拿了两个碗盆,正准备出门,夏梅便从衣服里边取出几张饭菜票,准备交给王静波,她用手推开夏梅手里的饭菜票,说:“一顿饭我还请得起,你就省省吧!”

她用眼睛瞪了夏梅一眼,带上房门出去了。

夏梅走到王静波刚做过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你们的关系怎么闹得这样紧张?”我问。

“怕是嫉妒我呗?”她回答得很轻松。

继而,用两手使劲地揉搓起来,感觉有些无奈。我再也没有追问她什么,房间里则象死一般的沉闷。

要不是段丽萍和钟丽回来,我还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呢。

“王静波去哪里了?”段丽萍问。

“去食堂了!”我说。

“那你先坐着,我们去打饭回来一起吃!”她笑着对我说。

“好吧!”

旁边的钟丽问夏梅说:“你不一起去打饭吗?”

“不去了,我们说好一起吃中午饭的,一会儿他要用车来接我!”

正说话间,楼下响起了一阵汽笛声,夏梅从窗口探望,开始兴奋起来:“你们看:说曹­操­到曹­操­就到了!”

她回头对我说:“老乡,今天我就不陪你了,请你原谅!”

我的心为之一振,沮丧着脸说:“没关系,你去吧!”

夏梅飞也似地出了门,段丽萍和钟丽则面面相觑。

“别理她,这种人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段丽萍安慰着我说。

门又一次开了,我还以为是夏梅折回来了,心情略有舒展。原来,是王静波端着两盆热气腾腾的饭菜。

“她人呢?”王静波问。

“溜了,傍大款跑了!”段丽萍说。

“好一个重­色­亲友,无情无义的家伙,什么玩艺儿?”她脱口骂道。

看着我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她也不便多说。

段丽萍端着饭碗对我们说:“你们一定要等我回来一起吃?”

王静波点了点头,说:“不过要快点,要不然饭菜都凉了!”

“你放心吧,我们快去快回!”

门“呯”的一声,又一次被关上了。

我和王静波一起在宿舍里,经受着长时间的沉默。

四十五

四十五

当爱情的火种一旦被点燃就应该熊熊燃烧。自夏梅与班长陈琳确立恋爱关系后,他们便形影不离了。有时候,他们双双漫步于校园的林荫道上,共同述说着自己的过去,对未来的憧憬,谈爱好、讲理想、生活和爱情;累了,他们躺在草坪上,或者背靠背地坐着,哼起校园歌曲,呼吸那里新鲜空气,享受明媚的阳光;雁滩公园是他们常去的地方,他们喜欢那里的假山、树林和池塘;五泉山、白塔山、黄河岸边、东方红广场,东关、西关、南关什字,留下过他们手拉手,肩并肩走过的身影;有时候,他们躲在校园的幽静处,旁若无人地拥抱和亲吻,他们是那样的忘情、如痴、若醉,同学们有好奇地驻足观看,他们却置若罔闻,仿佛世界是他们两人的,他们正在演绎着夏娃与亚当的爱情故事!

夏梅如花似玉、柔情似水;陈琳则才华横溢、气度不凡;一个男才,一个女貌,两人好生让人嫉妒和羡慕。

在爱人的眼里,爱情是美好的,没有丑陋和­阴­暗,只有美丽和光明,缺点被优点掩盖,烦恼被喜悦取代,就像晴朗的天空中,只能看见云彩看不见乌云遮蔽太阳。

只有充分享受爱情的人才会体味到大学生活的乐趣。他们在爱河里畅游了大半年的的时间。

然而,在自然的法则里,任何事物都有Gao潮和低落,熊熊大火也有熄灭的时候,天空布满乌云,预示着暴风雨的来临,既然爱情能给人幸福,它同样能给人与痛苦。

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两人的­性­格和缺点慢慢地暴露出来。陈琳虽然很有才华,但个­性­刚烈固执而自私;夏梅虽然漂亮、温柔,却个­性­很强,喜欢让别人围着自己转唯我独尊。陈琳喜欢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夏梅却喜欢在房间里听音乐,打扮和逛街;两人­性­格上的差异越来越明显。

于是就有了分歧,有了分歧就有了争吵,有了争吵就有了没完没了的折磨。爱情象笼子里的一只鸟,在外面的时候喜欢笼子里的食物,进去了才知道失去了自由,只好用幼­嫩­的翅膀和瘦小的身躯,去冲撞禁锢着自己结实的栏栅,试图冲破笼子重返自然。

有时侯,两人争吵特别厉害,彼此之间咬牙切齿地告诫对方“从此以后一刀两断!”,可没有几天,两人和好如初,彼此又象胶水一样粘合在一起。

直到有一天,学院里其他专业的一个女孩子,向陈琳偷偷­射­来一支爱的冷箭,他才对自己和夏梅之间的情感生活开始重新定位。

“天涯何处无芳草,商院还是有知音,何必在夏梅这棵树上吊死呢?”

他暗自庆幸自己身上的魅力。

于是,自己在与夏梅继续交往的同时频繁与那个姑娘偷偷约会。

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往往把男人的谎言当成对自己的承诺。

“等我和夏梅关系了断的时候,我们的关系再公开!”,一天下午,他们来到雁滩公元的一片树立里,陈琳用手梳理着姑娘的头发说。

“随便你了,只要我们心心相印,我不在乎时间长短的?”

陈琳对她报以感激的一笑,两手轻轻搂抱着他纤细的腰枝。经过短暂的停歇之后,他将自己的嘴压到姑娘的樱桃小嘴上,两人均发出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姑娘两眼微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陈琳的一只手不由分说地在姑娘的后背、细腰和ρi股上滑动,姑娘感到浑身痒酥酥的,身子软绵绵的,她使劲将自己丰满的胸部往前挺,紧紧地贴在陈琳结实、宽广的胸膛上,感觉到他的心跳,身上的热度象电流一样传遍全身,让她感到天旋地转。

她的神经开始麻木了!

一个声音不停地告诉她:“我是一个多么幸福的人啊!”

于是从她的嘴里发出了一声幸福的呻呤。

“你们可真够忘情的呀?”不知道什么时候,夏梅已经站在他们身后,她正用一双冷漠的眼睛直视着他们。

两人着实吓了一大跳,赶紧停止了拥抱,姑娘象是偷了别人的东西一样,背过身去。陈琳则显得十分尴尬,讪笑着说:“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什么时候来的关你什么事?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还好意思问我?”

“原来你是在跟踪我?”

“跟踪你又怎么样?你这骗子!”

她上前给了陈琳一巴掌后,转身跑了。陈琳则用手捂着被扇后热辣辣的脸,在她后面大声吼叫道:“你这泼­妇­,滚得越远越好!”

姑娘回过头来,埋怨道:“都是我的过错,也许我们今天不该到这里来!”

“这与你无关,我早就想和她分手了!”

虽然夏梅和陈琳经常产生摩擦,可夏梅始终没有想到陈琳会背叛她。

其实,陈琳脚踏两只船的事情,在校园里边早就传开了,大家都心照不宣,只有夏梅一人蒙在鼓里。

“陈琳和一个姑娘去雁滩公园了!”,待陈琳走后,一个好心的女同告诉她。

“不可能!”

听到这句话,她有些将信将疑。

“不信你自己去看看呀?真是个大傻瓜,被人家卖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情呢!”

看见夏梅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女同学感到自己失言,便住了口。

她疾步向公园方向跑去,很快就到公园里面,到处寻找,哪里有陈琳的影子?

“肯定是女同学在骗我!”她感到非常气愤。

她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从一片松树林里传出了陈琳和那个女孩子的说话声,她便躲在他们身后观看。

当陈琳用情拥抱那个女孩子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的对话让自己心如刀割,恨不得上前去将他们的嘴巴撕得粉碎。

然而,她还是耐着­性­让他们两人将惊心动魄的一幕演完,她的心早已崩溃了!

她不知道是怎样跑回宿舍的,仿佛觉得世界的末日到了,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她连续几天将自己锁在宿舍里,课也没有去上,时常捂着被子大哭,不思饮食,人也消瘦了许多,不管宿舍的同学怎样劝慰,她总是不予理会。陈琳来宿舍找过她好几次,每次她将他拒之门外,并破口大骂:“你这骗子,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经过一番努力之后,陈琳再也没有来宿舍找她,自己顺理成章地与那个姑娘恋爱了,两人从此在教室里、课堂上相遇的时候,总是视若路人。

夏梅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找一个比陈琳强许多的男人。

于是,她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性­情也孤僻了许多,经常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独自一人去逛街!

四十六

四十六

金城商场是城里最大的商业大厦之一,地处市区繁华地带。建筑风格独特,规模宏大,它以其独特的经营方式招揽顾客前来购买生活物品。一楼是家电、百货商场,二楼是­妇­女儿童用品、鞋、帽,三楼卖男装,四楼是女装。

一天下午,夏梅在宿舍闲得无聊,便独自一人上街瞎逛。她来到金城商场时,将胸前的校徽取下来后,就随人群座电梯来到四楼女士服装专卖店。

时值秋冬时节,商场里的服装大部分是冬秋装,其款式新颖,品目繁杂,规格齐全。所有服装均有明码标价,货真价实。服装分为高、中、低挡三个层次,可以适应各种阶层的人消费购买。

每个柜台上都站有几个年轻的女服务员,她们都面带微笑,对顾客热情大方服务周到。

夏梅随着熙熙攘攘的顾客从一个柜台走到另一个桂台,这些服装让她看得眼花缭乱,所到之处,她无不将柜台前款式服装去换衣间试穿一下,用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然而,自己走了老半天,还是没有选好一件称心如意的衣服(其实是她口袋里面没有多少钱,试穿衣服是为了过穿时装的隐)。

她来到一个高档时装专卖柜台前,看着一件貂皮大衣出神。

“服务员,那件大衣多少钱一件?”,她用手指了一下挂在衣架上的大衣问。

“你自己不会看吗?”,一个年轻的服务员用一双藐视的眼光看着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在服务员眼里,这个学生模样的人,是无法买这件衣服的,和她说话简直是浪费口舌)。

她向服装上的标签上扫了一眼:“妈呀,一千二百元一件,太贵了!”

她差点叫了出来。她正想往回走,后面一个手里拿个一个砖头式的“大哥大”手机穿着西装革履年龄大约三十多岁的男士很有礼貌地说话了:“小姐,想买这件衣服吗?”

服务员见他,立即跑过来,毕恭毕敬地说:“张总,你早!”

“还早呢,你是怎么搞的,对顾客这样不热情,难道你们忘记了‘顾客就是上帝’的宗旨了吗?我要让你向这位小姐道歉!”

服务员被她说得面红耳赤,赶忙到夏梅面前,鞠了个恭说:“对不起,小姐!”

“你去忙吧,让我和这位小姐说话!”他用命令的口吻说。

服务员立即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夏梅正纳闷间,张总说话了:“对不起,刚才是我们服务员服务不周,别放在心上,你想买这件衣服吗?”

夏梅的脸唰一下红了,不好意思地说:“我这样的学生,哪里敢穿一千二百元一件的时装呀?”。

她的话将张总逗乐了,“什么?你是在开玩笑吧,这服装不是一千二,而是一万二千元!”

夏梅把眼睛睁的得老大,喃喃地说:“怎么那么些贵?我更不敢奢望了!”

他趁此机会向夏梅解释着说:“该服饰是用纯貂皮毛针织而成,其质地柔软,做工­精­细,将它穿在身上,十分暖和,人也显得雍容华贵,大方典雅,它是目前国内最昂贵的服装之一。”

夏梅听得入神,越听越觉得自己很穷酸,对服装的了解很肤浅,立即面带难­色­。张总看出她的心思,说:“其实,像你这样漂亮的大学生,穿这样的衣服是最具青春活力了,要穿这件衣服并不是很艰难的,我觉得有一个办法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什么办法?”夏梅对他开始警觉起来,赶紧问:“该不会将我卖了吧?”

张总笑得更加开心,说:“你把我想成坏蛋了吧,象你这样有知识、有头脑的大学生,谁敢把你卖掉,你大概是商学院的吧?”

“是呀,你怎么知道的?”

“你还记得自己上楼的时候,从胸前摘下来的那块校徽吗?”

“记得呀,我们是一起上楼的吗?”

“是呀,我们不仅一起上楼,我还看见你在其他柜台试穿过好多款式的衣服呢,你都可以做模特了!”

“原来你一直在跟着我?”

“是呀,是你的气质吸引了,我我可是求贤若渴的呀?”

“那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呢?”

张总从自己口袋里面掏出一张名片,交到夏梅手里说:“我叫张祥,是香港华润服饰有限公司住金城办事处的刚来金城不久。为了开拓金城市场,我们准备招聘一批有才智、有头脑的管理人才来做市场调研和市场策划,通过自己对你短时间的初步观察,我觉得你能胜任这项工作!”

“可是我还是学生呀?”

“你上大学几年级呢?”

“大二!”

“什么专业?”

“商业经济管理。”

“你的专业­性­质正好和我们的行业对口!”

“那我没有足够的时间来上班怎么办?”

“做这项工作不一定每天来办公室,你可以通过学生们的着装要求,及时向我们提供市场信息,定期向我们做出市场调查报告呀!”

“我怕做不好!”

“还没有试就退缩了,这好像不是当代大学生的风格吧?”

这时候,他的“大哥大”手机响了。

“等一下,我先接个电话!”他向夏梅说了句,就去旁边接电话了。

接完电话后,他对夏梅说:“你回去考虑一下吧,如果愿意的话,就给我来电话,我们约个时间具体面谈,我们的保底工资是一千元人民币,如果业绩好,还可以提成。由于你是在校学生,我们可以具体问题具体安排,绝对不会耽误你的学习时间!”

说完,他让服务员将柜台经理叫过来,交代几句后就走了。

服务员用惊奇的目光看着夏梅,夏梅觉得她有点敌视自己,则象做小偷似地赶快离开了这个柜台,逃出了金城商场。

四十七

四十七

夏梅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次不经意的逛街与张祥懈诟,将会给自己带来好运。

尽管她那做小学教师的父亲每月给自己寄来的150元钱,除了100元生活费以外,剩下的用来买点零食、化妆品、简单的衣服和日常用品后,便所剩无几。当大街上打扮入时的年轻淑女们从身边经过,羡慕之情油然而生。学校攀比之风日盛,一些家庭条件好的同学也将高档商品带入校园内,引来男生们追逐的目光和女生们虚荣的夸耀。

她是一个自尊心和好胜心极其强烈的姑娘,每每看到自己不如别人穿得漂亮就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嫉妒心理,她时常用这样一句话来安慰自己:“我哪点不如她们她们?不就比我包装得好点吗?”

在爱情的道路上,她是一个失败者,拒绝我和被陈琳抛弃,都让她非常苦恼过。

恋爱的方式虽然各不相同,它总是朝着平等的方向发展,既然有选择别人的权利,就有被人淘汰的危险,爱情的法则是:爱就要轰轰烈烈地爱,恨就要刻骨铭心地恨。有了爱情并不一定幸福,没有爱情并不一定孤独,生活中要经历的事情太多,爱情不是生活中唯一的,很多情况下是可遇而不可求。漂亮的外表只能供别人欣赏,但不一定能得到别人的爱情。人不能没有食物,但可以没有爱情,爱情很多时候只不过是生活的调味品。

夏梅并不是对我无动于衷的,在我们所经历的那段痛苦的往事里,她还是付出过不少的情感,直到陈琳在她生活中的出现,我的情感才被另一种情感取代了。

她并非是一个见异思迁的女人,在与陈琳的恋爱生活中,她始终是专一、执着的,当陈琳背叛她时,她的情感才显得那样的脆弱,孤独、痛苦、迷惘象魔鬼一样地缠绕着她。

这时候,她多么希望有人来帮助她或爱护她。于是她想到了我,但她怕我嘲弄和耻笑她,更怕的是自己又一次陷入我们之间原始的情感回忆里(在她眼里,我不失一个重感情的男人,但和从城市里考进学校的陈琳相比,无论从外表、气质和家庭条件都与他无与伦比的)。

然而,上大学是为了掌握一项谋生的技能,社会实践是让我们早日适应社会环境的手段,文凭是我们用来开启社会生活之门的一把钥匙。不管怎样我们将经受社会生活的洗礼。

张总让夏梅去公司搞市场策划工作,不但可以得到一笔可观的收入,还可以让她在社会实践中得到锻炼,这样优越的条件,是许多大学生梦寐以求的。

它象是一针强心剂注­射­到了夏梅体内,让她兴奋不已。

“我将可以用自己的收入来买高档商品了,让那些世俗之人也来羡慕我!”

她仿佛觉得那件华贵的貂皮大衣已经套在自己身上了,同学们都对自己报以赞叹、惊讶的目光。

每月1000元人民币的收入对一个在校大学生乃至普通工人来说,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她准备毫不迟疑地接受这项工作,同时为自己的生活方式制订了新的目标,将自己的消费观念提高上了一个崭新的层次。

她按照张总给她名片上的电话号码,拨通了他的电话。他让夏梅在本周末上午九点,去张总办公室面谈。

张祥的办公室设在黄河大厦十楼的1010房间,门上贴有一块“香港华润服饰有限公司驻金城办事处”字样的铜字招牌。

房间里边装饰得富丽堂皇。绿­色­地毯、壁挂式空调、彩­色­吊灯、一台进口的21吋彩­色­电视机;墙壁是用彩­色­壁纸包装好的,上面挂有几副人体艺术画;落地窗帘拉开后,是一堵明窗净几的双层玻璃墙,在一张宽大的老板桌上,放有一台当时最先进的“六八千”电脑;桌上摆设有一个世界地图模型,基座上Сhā有两面小旗:一面是国旗,一面是香港本地旗;桌子旁边有一张转动沙发椅子;一排真皮沙发长椅紧靠在桌子对面的两堵墙角上,前面是几张茶几。

文件柜和酒柜是连在一起的。房间内设有卫生间。

星期天,夏梅乘坐电梯沿着一条铺有红­色­地毯的走廊,准时地出现在张总办公室。张祥正沉坐在转动椅子上,聚­精­会神地玩计算机。

“你很准时呀!”,听到敲门的声音后,张总对站在门口的夏梅说。

“我还怕自己迟到呢,早早就出了校门!”

张祥从椅子上站起来过去与她握手后,安排她在沙发上坐定。

“喝点什么?”他很客气地问夏梅。

“张总,你就别客气了,我随便喝点什么都行!”

“你听说过‘人头马一开,好事自然来’吗?今天就喝点人头马怎样?”

夏梅环视了一下这间豪华的办公室后,听见张总第一来就让自己喝酒,还有点惶恐不安,便战战兢兢地说道“张总,我是学生不会喝酒,还请你原谅!”

张总笑了起来大声说:“当今的大学生不喝酒是不行的,社会上有许多交际应酬都离不开酒,酒是一种文化,少量的饮酒可以陶冶情­操­,消除陌生人之间的隔阂,缩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增强彼此之间的友谊。”

他边说边从酒柜里取出一瓶“人头马”酒,拿了两个高脚杯放在茶几上,往里面倒了少部分酒后,坐到夏梅的身边。

他的口才很好,说话很有条理,人也显得比较­精­神,很有绅士风度。

女人自有三分酒量,夏梅本身能喝点酒,而且还是第一次喝这样名贵的洋酒,很想尝试一下该酒的味道。

于是说:“我的酒量有限,请张总原谅!”

张祥举起高脚杯说:”为我们能够相识与合作­干­杯!“

夏梅也将酒杯端起来,向他祝贺道:“祝张总事业,有成财源茂盛!”

说完,两人举杯同饮。该酒烈­性­很强,夏梅被呛了一口,感觉胃子里边热辣辣的,脸也胀得通红。

张祥微笑着说:“你还真的不能喝酒呢,可能是初次喝这种酒有点不习惯吧,以后喝的时间多了你就适应了。”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罐装的”可口可乐“倒进夏梅的杯子里,自己酒杯里还是倒上小半杯“人头马”。

两人边喝边交谈起了各自的一些生活琐事。张祥是广东人,他的舅舅是香港华润服饰有限公司董事长。近年来,借改革开放政策的东风,内地和香港的经济交往十分频繁,西北是一个很有潜在的消费市场,为了开拓这个市场,他才被舅舅委托过来的,他在金城市好几个大商场都设有销售柜台,由于自己的产品质量、款式上乘,销售情况成上升的趋势。然而,服装的价格比较高,只能适应高档消费层次的人购买。

他将一本印有公司简介中英文对照的彩印本拿出来,交到夏梅手里说:“这是我们公司生产的系列服装产品,你可以先拿去熟悉一下。目前,我们在全国各地的大中城市都设有销售网络,通过各地区的市场情况,我们将开发一些符合市场需求的产品,这还要我们共同努力去完成这项工作,希望你通过自己的观察,尽快向我们公司提供合理化建议。”

夏梅随手翻阅公司简介,在春夏秋冬四季里,各种不同款式的时装图片都在上面,这些服饰穿在模特身上的照片显得楚楚动人,有的服装是结合东西方文化设计出来的,领导着当今世界的时装潮流。

“你们公司真了不起!”她边看边赞叹道。

“时装业更新换代比较快,人们的消费水平和消费观念是不断更新的。所以,我们应该因地制宜,设计出适合每个地区的产品,抢先占领市场,我们在本地区发展市场调研和策划人员的目的就在于此!”。

他接着说:“这样吧,你先熟悉一下我们这里的工作环境,你可以在我隔壁办公室办公,我们其他还有两名工作和销售人员,你可以多向他们请教。”

他举杯与夏梅碰杯后,起身将夏梅带进隔壁的1012房间。

房间的结构基本相同,里面摆有三张简易的办公桌,张祥领她走到一张办公桌前说:“以后你就来这个位置办公吧! ‘

夏梅走到桌前的沙发椅子上坐下,感到万分舒适。

“还满意吗?”他轻声问。

夏梅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将一把钥匙交给夏梅说:“这是房间的钥匙,你拿去保管好,工资待遇就按我们约定的标准办。”

“一千?”夏梅睁大眼睛。

“是的,暂时这样定,如果业绩优异还有提成,你的作息时间是在你没有课的时候和星期天。”

张祥交代完毕后看了看表说:“到吃中午饭的时间了,我正好有个应酬,我们一起去吃午饭怎样?”

夏梅怕喝酒,赶紧回答说:“不了,我还是先回学校准备一下吧!”

“那好,我们正好顺路,我用车先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你了,我还是搭公共汽车吧。”

“看你说得,以后工作还靠你多支持呢!”

两人乘坐电梯下楼后,钻进了一辆停泊在大厦停车场里边的一辆尼桑轿车里。

轿车很快进入急速的车流中。张祥在车厢里放起了动人的轻音乐,夏梅狭意地坐在舒适的车座上,尽情欣赏车窗外的景­色­。这时候,人影、车辆、树木,楼房在她眼前晃动,她仿佛走进了一个美丽的世界,感觉自己飘飘然的。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四十八

四十八

张祥的父母亲是一个工厂里的普通工人,舅舅一家人是解放前经营布匹生意的小商人,随国民党逃往台湾后移居香港。

文革时期,由于有这层海外关系,他家受了不少牵连,属于资本主义黑五类家庭,父母亲受过不少批斗,家庭成分为地主。

初中毕业后,张祥响应毛主席“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平下中农的再教育”号召,被下放到一个偏避的农村,当上了一名知青。在农村那段艰苦的日子里,练就了张祥吃苦耐劳、坚贞不屈的生活作风,他始终没有放弃自己的学业,经常利用下工时间看书学习。

文革结束后,他参加了恢复高考制度以来的第一个高考,以分之差没有考上大学,被一所中专学校录取,专修机械制造。

两年的学习生活一晃而过,中专毕业后,他被分配到了一家机械厂上班。由于没有家庭和社会背景,他始终是怀才不遇,没过两年便结婚,爱人替他生下一个小男孩。

婚后,他们的家庭生活相当拮据,单位住房十分紧张,一家三口只能挤在单位里十来平方米的平房里边。

改革开放后,祖国大门对外敞开,海内外亲友们纷纷探亲访友。几十年来掸指一挥间,曾经英姿华爽的亲人们,经历了许许多多风风雨雨之后,转眼已经成了两鬓斑白的老人。

“香港华润服饰有限公司”是张祥的舅舅一手创办的,几十年前还是一个小作坊,如今已经发展成为一家具有相当规模的大型制衣企业。

与舅舅的团聚,无疑是张祥生活中的一次转折点。

“大陆是一个潜在的消费市场,我们公司准备在大陆设立销售网络,你能出来帮助我吗?”一天,舅舅征求意见道。

“我怕自己无法胜任跨行业的销售工作,从单位辞职后,再也无法享受国营单位待遇,没有社会保障了!”他回答说。

“你从小到大生活在一个封闭式的环境里,总是抱有铁饭碗的传统思想观念,这点做舅舅的可以理解。然而,人生短暂,年轻的时候不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智慧才能,是一件极其可悲的事情。我知道你是一个懂事、刻苦的孩子,如果不尽快适应社会发展规律的要求,你将会虚度年华,到头来将会遗憾终身。你还是回去好好考虑吧,想好了再答复我?”

舅舅的一番话让张祥很受感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他毅然向单位递交了一份辞职报告,然而领导们装腔作势地不与理会。原因很简单,他们想从这位有海外关系的职工身上捞一把油水。

金钱虽不是万能的,但是它可以在关键时刻做一些本人无法办到的事情。张祥给领导们送过许多礼之后,终于堵住了他们的嘴巴。

“小张,我看你还是办停薪留职好。这样一来,既可以保住你国营企业的饭碗,也能让你的才能在社会上得以施展!”一个肥头大耳的厂长给他出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张祥停薪留职后,接受了舅舅的帮助,选择大西北作为自己事业的起点。

他来到金城后,先后与各大商场联系,租设柜台,招聘职员,去工商税务部门办理注册登记手续,设立办事处。

办事处招聘了十几名职工:有的是他从外地挖来的,有的来自本地,他们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柜台上的职员都是商场替他招聘来的,由商场统一管理。

张祥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很有经济头脑,他吃苦耐劳的­性­格充分发挥出来,经常去商场巡视了解销售情况和顾客们的消费趋势,根据市场需求,及时向总公司提供市场反馈信息。经过一年多的努力,他的业绩非常突出,销售情况在全国各销售网络中名列榜首。

为了更好地支持他的销售工作,舅舅特意给他配备一辆进口的尼桑牌轿车,办公条件也非常优越。

人的生活和工作环境一旦改变,他的思想观念就得更新。人们总有一中逆反心理,喜欢将自己曾经失去的东西找回来,用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去弥补过去惨淡的人生,发泄对过去痛苦生活的积怨。

一个离乡背井的男人,他的内心总有一种寂寞和孤独。

妻子是经过别人介绍来的,他们之间并就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尽管结婚时,爱人不顾她家庭的反对与他结合,他的内心一直是很感激的。

由于爱人文化程度比较低,他们之间除了油盐柴米等家庭琐事外,其他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加之,受生活拖累,爱人几乎变得人老株黄。

夏梅在张祥面前出现,激发了他潜伏于内心那份炽热的情感,她那固有的青春活力和纯洁的外表,深深地触动他的内心世界。

他对夏梅产生了一种久违的好感。一个男人一旦对一个女人产生好感,意味着一种强烈的征服与占有,人的欲望一旦膨胀起来,就可以不择手段地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尽管在某种情况下,是违背良心和道义的。

凭借自己多年的社会经验,张祥一眼看出夏梅是一个很爱虚荣的姑娘,这种人往往经不起物质和金钱的诱惑。但想要得到这样高智商女孩子的垂青,还是需要一定的手段和策略的。

于是,他为夏梅­精­心设计了一个陷阱,让她一步步地跳进去。他先以高薪聘请作为引诱,将夏梅接纳于自己麾下,然后伺机寻找机会让她就范。他是一个经历过很多世故的人,知道怎样和一个陌生女孩子交往的尺度。

“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只有循循善诱,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多次警告自己说:“夏梅毕竟是一个学生,她的社会阅历还是很肤浅的,她那幼稚的爱情观往往停留在一种朦胧的意识状态,只要用于心计,很容易让她来到自己身边。”

夏梅对自己身边潜在着的危机感毫无察觉,就像一只快乐的小羊羔,跟在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后面,不停地呼叫着要喝羊­奶­。

夏梅不愧是一个聪明能­干­的女大学生,经过短暂的适应过程,她很快掌握了服装的设计、制造、销售的基本过程。

没有爱情的烦恼,她这份半工半读的学生生活反而过得充实起来,她的经济条件有了明显的好转,她穿着打扮方面变得更加时尚。

每当自己钻进张祥高级轿车时,同校的女生都报以敬慕和嫉妒的目光,还是有些女生不以为然地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傍了个大款吗?”

上课时,她专心听课;下课后,她去图书馆借来许多服装方面的书籍,带到自己办公室里认真推敲,根据自己的认识和观察,她向公司提出了许多合理化的建议。

她与张祥接触十分频繁,很受张祥的爱护与赞赏(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夏梅二十岁生日那天晚上,张祥在金城大酒店订了一间豪华雅座,共同夏梅庆祝生日。

一首《祝你生日快乐》的音乐声响起来,夏梅的心情特别激动,生日蛋糕上Сhā有无数支生日蜡烛,粉红­色­的烛光照耀着夏梅的脸,显得更加抚媚动人。

“许个愿吧!”张祥柔声说。

夏梅闭上眼睛,默念一分钟后,一口气吹灭了蜡烛灯。

服务员将酒菜上齐,张祥往玻璃杯里边倒上两杯酒后说:“祝你生日快乐~!”

夏梅不胜感激地说:“你知道我许的什么愿吗?”

“说来听听?”,张祥用眼睛注视着她。

她笑着说:“我在说:‘上苍呀,为我身边的优秀男人找一个漂亮的伴侣吧,让他尽快摆脱寂寞和孤独,共享人生真谛!’”。

夏梅将自己热辣辣的目光直视着他,他故意将眼睛移开,透过玻璃窗欣赏城市里灯火辉煌的夜景,感慨地说:“别和我开玩笑了,我是一个已婚的男人,有自己的事业和家庭,哪有资格去分享别人的爱情呢?”

“你也太自卑了吧,难道没有听说过:有的人虽然有了家庭,但他没有爱情;有的人虽然没有家庭,但他拥有爱情。成功的男人往往需要爱情的抚慰,你是一个成功成熟的男人,在你身上有着一种别人没有的气质和魅力,有一份真爱一直在等着你!”

她终于掏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让张祥感到欣慰。

“我们还是别讨论这个问题好吗?”他已经心有成竹了,故意将话题岔开说:“你就不问我送你什么礼物吗?”

“不用了,只要是你送的我就喜欢!”

张祥从袋子里取出一件貂皮大衣,说:“这是你喜欢的那件衣服!”

夏梅在如此贵重的礼物面前显得有点不知所措了,在她迟疑的一瞬间,张祥站起来将大衣套在夏梅的身上,扶着她的肩膀说:“试穿一下吧,看它是否合身?”

穿上衣服后,夏梅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

是夜,夏梅没有回到学校宿舍,他们在饭店开了一套房间。在一声痛苦的尖叫声中,夏梅失去了Chu女的贞­操­。紧接着,是一声声幸福的呢喃,在他们睡过的一张白­色­床单上,几滴鲜红的血迹是从夏梅体内流出来的!

次日,服务员打扫房间时,带着惊异的目光将这张粘有血迹的床单取下来毫不客气地和其他房间里边换下来的床单一起扔进了洗衣房。

四十九

四十九

夏梅少女之躯不是献身于爱情,而是被物质和金钱俘虏。一个少女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女人,是她身体上的一次质的变化,就像一坛储藏多年的酒,揭开之后被人品尝了。

然而,夏梅对新生活的热望,由于张祥的存在而产生激|情。这足以使她相信:她终于找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爱情,这种爱情所给予她的幸福和满足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尽管在此之前,爱情在她心目中还是一杯装满毒汁的酒,虽然闪烁出玫瑰­色­的光芒,却是那样的让人难以陶醉。

一个已婚的男人是知道如何有节制的享受­性­生活乐趣的。有时侯,夏梅小鸟依人地躺在自己的怀里,张祥有一种说不清的刺激和冲动,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感,对夏梅体贴入微,让夏梅不时神魂颠倒。然后,他们象一对幸福的鸟儿在蔚蓝­色­的天空中展翅飞翔,又似乘坐一条小船,驾驭于惊涛骇浪之上。

夏梅把张祥对她的爱护看成是自己爱的归宿,她的情感早已被他们炽热的情yu之火熔化,所有的忧愁和烦恼,均被虚荣与满足取代。

有人羡慕她的执着,有人蔑视她的轻狂,有人说她堕落,有人则以为他新潮。所有这些,夏梅似乎毫不在乎,她经常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整天和张祥一起出入于交际场所,参加各式各样的舞会、应酬,出住高级宾馆、饭店,宿舍好象是他劳累后休息的场所,上学也经常迟到旷课。

她的学习成绩由此一落千丈,她对同学们的热情也逐渐冷淡,总觉得比别人高出一等,这样一来,同宿舍的人都疏远她,对她敬而远之,她对此却无动于衷。

夏梅出门后,我初次感到她的冷漠,横添了几分动情的回忆和悲伤的心思,仿佛一朵美丽的鲜花被人才摘后,除了惋惜之外,还怕她在别人手里枯萎,尽管这朵鲜花早已不属于自己了。

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她们宿舍久留了,我怕自己因触景生情而愁上加愁。于是,还没有等段丽萍她们打饭回来,就起身向王静波告辞了。

“还是吃过午饭再回去吧?”她再三挽留我说。

“不了,我得尽快回去准备回家的行李!”

我变得有点慌张。她似乎明白了我的心思,并没有揭穿我编的这条理由。便站起来,一声不吭地将我送出了商学院的门口。

段丽萍回宿舍发现我已经走了,就追出来。待我上公共汽车时,发现她站在王静波的身边,两人嘴里都散发出热气。

她们似乎有许多安慰、告别之类的话要向我讲,但是又难以启齿。我从她们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比爱情更家珍贵的东西,尽管这种情谊很短暂,它却给予自己恰到好处的安慰。

如今的夏梅与我们初次见面时判若两人,她那盛气凌人的态度几乎让人无法容忍。

我努力使自己不要去想她,却无法抹去积聚于心的那种对她无畏的牵挂与担忧,就像曾经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旦丢失了,你越想忽视它的存在它越是出现在你眼前。

回校的路上,我的脑袋乱糟糟的。换乘车时,我破天荒地乘错了车,坐了几站后才发现自己去了相反的方向,来回折腾了几个小时之后,我才拖着冰冷、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宿舍。

放假后,同宿舍的同学们都打点好行装回家去了。只有叶兵一人躺在床上聚­精­会神地看一本书,我走近他的床前,拍了他一下问:“你不准备回家吗?”

“不了!”他回答得很­干­脆。

“你的女朋友也不回家吗?”

“是的,我就是她让我一起留下来的!”

他的话虽然缺乏主见,但不得不让我相信爱情的力量,它可以在某种情况下改变自己重要的决定。

他们是想利用寒假的时间好好享受爱情生活的甜蜜,牺牲了回家的打算,却加深了爱情的凝聚力。

不难想象:我们走后,他们两人在宿舍里浪漫的情景。

“你小子还真不赖,和女朋友在一起度假就不寂寞了!”我说。

“其实你也可以留下来的!”他说。

“你们都成双成对的,我夹在你们中间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也可以让她来陪你呀?”

我被他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便问:“哪个她?”

“别装蒜了!”,他将一封信从枕头下面取出来,在我眼前晃荡了几下,说:“如果有人留你,你愿意留下吗?”

我一把将他手里的信夺过来,说:“那要看留我的理由是否充分?”

信是廖敏写来的,她告诉我:自己再过几个月就要参加高考了,最近学习一直很紧张。如果来年考上大学,一定要我陪她去老家看看,如果我能回老家过春节,她将祝我一路平安!

此信的内容很简单,寥寥数语,只是表达了自己对我这家乡人的热情和关心。

从字的行间里,我找不出一点激|情,只是一些礼节­性­的措辞。

“她是否在逃避什么,或者暗示着我对她的希望是渺茫呢?”我想。

看来,在对待我和她的关系上,我真有点自作多情了。

一个人在没有实现生活的目标时,他的话始终是模棱两可的。就象一个赶夜路的人,他不知道前面是否有陷阱,或者会发生意外事故,他很难把握自己到达终点的时间。

“难道一种希望破灭之后,另一种希望也要相继破灭吗?”,我用身体靠在叶兵的床上开始发愣了。

“怎么了?”他从床上坐起来问。

“没什么,这封信找不到让我留下的理由!”我说。

“那好呀,你可以南方呼吸新鲜空气,这样一来对你的身体很有好处,可是别忘记了带点好吃的回来哟?”,他仿佛在自言自语。继而,他又拍拍我的肩膀,又倒在了床上,好象有话要说,又象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看来,他真的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正说话间,周伟推开了我们宿舍的门,“你也不回家过春节吗?”她问。

“怎么不呢,这不正准备给你们腾地方吗?”

“看你,总是没有正经的。”她红着脸说。

叶兵兴奋地从床上又一次坐了起来,我们三人一起笑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五十

五十

收到哥哥从林城寄来的路费后,我赶紧用学生证去火车站买了一张半价车票。

叶兵和周伟来火车站送我,看着他们手拉手亲热的样子,我的心里还有些羡慕呢!在他们“一路平安”的祝愿声中,我踏上了归乡的旅程。

列车里边的旅客很多,从他们口里呼吸出来的热气积聚在车窗上冻结成薄薄的冰块,让人无法看清楚外面的景­色­。大家把回家的喜悦写在脸上,随着列车的轰鸣声一起摇动。有的聊天、有的哼起小曲、有的吃着零食、有的围在车厢的茶几上玩扑克牌,他们之中有年老的、年幼的、年轻的、男的、女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列车经过一个又一个的车站,有人拿着行李下车了,有人拧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上车了,车厢里边变得异常拥挤。

夜­色­降临时,旅客们也变得疲惫起来,大家半睡半醒地在自己有限的空间位置上趴着,心早已飞回了家乡。

在这乏味而困倦的旅途中,我可以闲下心来去回味童年过年时的那些欢快的往事:

小时候,过年是我一年中最值得庆幸的事情,每逢春节来临前的一段日子,我们都数着手指盼望着春节早日到来。大年三十那天,我们都能穿上父母亲用牲畜变卖后换来的布匹做成的新衣服,母亲一针一线为我们赶制出来的布鞋,吃上用从生产队里按人口和工分分来的几斤猪­肉­淹制而成的腊­肉­和香肠,杀上自家养的几只­鸡­、鸭、鹅等。

午饭前,我们要在堂屋里点些香火,按死去老人的数量燃烧几堆纸钱;在碗里边放上煮得半生不熟的整只­鸡­、鸭、鹅和几条用油炸后的鱼;一块同样半生不熟的猪­肉­,在一只空碗里面倒上半碗高梁酒,说是用这些东西来孝敬老人,让他们保佑自己的子孙们来年顺利,无病无疼。

在祭拜老天爷、菩萨、老祖宗后,午饭正式开始,全家人就围坐在桌子旁,热热闹闹地吃上了年饭,年饭越吃得久才叫长久,年饭有剩余才年年有余。

吃完年饭后,我和妹妹们就回屋换上新衣服、新鞋出来,站在桌子旁,大人们会意地从口袋里面拿出他们为我们早已准备好的压岁钱。我们拿上钱后,就各自兴高采烈地跑出来和自己的小伙伴一起跑到街上,去买些小鞭炮、水果糖、气球等东西。

在街上胡乱玩耍一通后,我们便成群结队地往回家赶路。一路上,我们玩着气球,放着鞭炮。有时候,我们觉得不过隐,就将自己买来的鞭炮放在农民的蔬菜里,随着鞭炮声响,蔬菜便被炸得四分五裂。我们怕被菜主抓着,撒腿就跑,菜主知道自己的蔬菜被破坏后,他们也不便多骂,因为过年骂人是不吉利的,只好­干­瞪眼睛自认倒霉。

三十晚上,全家人坐在一起守夜是家乡的风俗,在几盏煤油灯的照耀下,屋子里变得通明。我们在院落里边边玩游戏边放鞭炮,大人们则围在一起玩纸牌,直到凌晨一点左右,我们才上床睡觉。

大年初一早晨,母亲是不会叫我们起床的,我们是被一阵阵鞭炮声叫醒的。这些鞭炮声少部分是在庆祝新年的礼炮,大部分是村民们去给死去的老人上坟、拜年点响的。

待我起床时,天已经大亮了,我们洗完脸,吃过母亲端来的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元之后,也要去给老人们上坟。我们提着满满的一篮子祭拜用的食物外,还装上香、蜡和纸钱。

我们一家人拉着长队出发了,在一座座山坡上,我家老人们的坟头上都长满了青草,这些坟墓有我祖父、祖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我们在每个坟头上放些纸钱,用泥巴将纸钱压着,在旁边烧上三只香、两根蜡烛和几张纸钱,钱纸烧得越旺说明老人们越高兴。然后,放上一笼鞭炮,在轰隆的鞭炮声过后弥漫着的屡屡轻烟中,我们仿佛看见了一个个老人们幸福的笑脸。

正月初一到十五是我们走亲串友的好日子,今天吃你家,明天吃他家。耍龙灯的、送财神的来了一批又一批,村子里边好不热闹。

大年十五一过,各家各户就开始忙自己的事情了,生产队上工了,学生开学了,做买卖的出门远走了,探亲访友的没了。人们开始按照以往的生活秩序,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起来。

童年时期的一些往事仿佛就在眼重现。

坐在列车上小睡之后,感觉到空气有点寒冷,我打了一个寒颤。

“今年的春季又是什么样的情景呢?”我沉思到。

天逐渐亮了,列车穿过无数个山洞之后,车窗上的冰块已经溶化了,窗外是一座做长满绿树的群山。原来,列车穿过秦岭山脉后已经到了四川。

经过一天一夜的旅行,我们终于来到了成都。我坐了一辆长途汽车来到内江后,在砣江边的一个小镇白马住了一夜,这里离瓦镇有三十公里。

第二天,我坐上了一艘从这里出发开往瓦镇的小客轮,轮船沿江而下,可以看到两岸是青翠的群山,蓝天上白云悠悠,碧蓝的江水里倒影着群山的影子,轮船在拖着震耳的马达声,在江面上疾驰,它掀起波浪拍打着两岸的沙滩。

船舱里的乘客大都是两地的村民和小镇上的居民,他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一年来的收获,在他们中间有跑小买卖的、有探亲访友的、有专程来购置年货的。船舱里面放有装着米、面、牲畜等箩筐和背篓。

在几声长长的汽笛声中,我们终于到达了瓦镇码头。瓦镇早已充满了新年的喜气:卖年画的、写对联的、卖小百货的摊位摆设在这些狭小的街道两边,村民们涌向街头,争相购买年货。

走过几条山路,我终于回到了家里。我家的变化真让人大吃一惊:原来的泥墙瓦房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幢两层楼的红砖楼房,院子打成了水泥混凝土,边上还镶嵌上了条石拦栅。

我家的那条大黑狗亲热地向我扑来,替我甜去满身的尘土;母亲站在楼前,笑着对我说:“快进来吧,连难道自己的家都不敢进了吗?”

小妹妹跑出来替接过我手里边的行李,把我领进了屋子里;父亲坐在屋子里的一张凳子上大口地抽着旱烟;大妹妹替我打来一盆热水让我洗脸。

我洗完脸后,摸摸自己的脑袋笑着问:“我是在做梦吗?”

“不是呀,这房子是你哥哥回来修造的!”

“他们也要回家过年吗?”

“不了,他们说春节正是赚钱的好时机,等明年再回来!”

“看来我们一家人有聚不到一起了?”我问。

母亲拍拍我的肩膀说:“看你说什么傻话,等你大学毕业了,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呀?!”

母亲将我带到二楼。二楼共有五个房间,一套两居室的住房是替我准备的,另一套是给哥哥留下的,中间是一间休息用的客厅,紧靠我的房间有一块大型的楼板平台,站在上面可以看见整个乡村、稻田和远山的景致。

楼下共有九间房子,是父母亲、妹妹们的卧室,以及厨房厕所等。我们家是全村第一家修楼房,安装上照明电灯的。堂屋还安装上了一台黑白电视机,一根接收天线竿高高矗立在楼顶上,就象Сhā上的一面旗竿。

我的房间被母亲收拾得­干­­干­净净,床上铺设有席梦思床和崭新的棉被。

是夜,我在家里睡得安逸和踏实。

新年和小时候一样充满了浓浓的喜气,家乡的风俗一点也没有变化,只是我已经长大成|人,再也不需要父母亲给我发压岁钱了,也没有去找小时候的伙伴一起上街或者漫山遍野地玩耍。虽然我还是一个穷学生,能从远方回来与家人共度春节,是父母亲最大的安慰。

一阵阵鞭炮声在山村里回荡,是村民们吃团年饭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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