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让人又气又恨的姑娘怎么一下子想到我了呢?”
“她怎么不为自己的失约解释点什么呢?”
“不会是又在捉弄我吧?”
“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吗?”
“下次见面时,我该不该责备她呢?”
一个人在失去一件时日以久已经变得模糊的东西时候,他的心情反而平和起来,当失而复得的东西重新回到自己身边,你往往会更加珍惜它。就象森林里边迷失的人,在找回自己的家园时,大家一起悲喜交加的情景。
廖敏的出现几乎让我忘记了由于她失约时所产生的种种积怨,我开始用辩证的眼光去看待她上次失约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她走不开家,或者说在我们没有确立约会时间的时候,我不可能在冰天雪地里等她。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她至少还惦记着!我这张圣诞节时收到的明信片给我的祝福,远远超过自己在雪地上忍受的痛苦,它重新确立了我们彼此之间友谊的开始。
一九八六年的元旦节快到了,我用自己最诚挚的情感堆积出的这行朴实的文字来表达自己对她新年祝愿:
“当新年钟声敲响,友谊之花已经绽放,大学校门慢慢向你打开。你不要退缩,不必迟疑,请带上你灿烂的微笑去追随自己梦想中的志愿!”
自此,我们每周书信往来。我从来没有问过她上次失约的原因,她也从未向我提起,这些在我们现在的交往中毫无意义了。然而,她像一个美丽的天使,若隐若现地出现在我的学习生活中,她将球王贝利“最好的球是下一个!”的名言来勉励我,让我感到无比欣慰。
“既然冬天已经来临,春天还远吗?”我重复着这样一句名言。
我相信: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里,我们会再次相约的。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四十二
四十二
有人说我是一个自命不凡聚天真、好奇、幻想、狂妄、荒唐于一身的家伙;一个宁愿受冻挨饿,也想浪漫一回的家伙;一个不知廉耻,大胆而固执的家伙;一个纯粹的柏拉图式的理想主义者。
然而,在我的世界里边,爱情是没有时间、地点、贫富、贵贱、高雅和低廉之分,在自己爱之门没有被敲开之前,我就有追求别人的权利,只有在付出满腔热情之后,才会得到爱的回报。
正因为我的多情才导演过一段段不可思议的爱情故事。
我虽然对郑淑芬是有心没胆,却造就另一对幸福的姻缘;我对夏梅是有缘无份才白白地承受了那么些折磨;何艳的放荡不羈,使我望而生畏。那么,对即将走进自己感情世界里的廖敏呢,我会不会故伎重演呢?
在我认为:爱情只有常伴左右才会有真实的存在,那些曾经失去过的东西不复存在,即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势必会伴你同行,一个执意追求幸福的人,他的内心世界是幸福的。
元旦节前的一天晚上,我又去了田主任家。
进屋后,一阵礼节性的交谈之后,他们让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田老师直言不讳地问我:“你最近可真忙呀?”
我无法判断他说话的用意,回答说:“没有忙什么呀?”
“怎么会呢?你不是在学生会出了不少的风头,还是什么《喷博》校刊的编委吗?”
“这些工作是我用空闲时间做的!”
“你的空闲时间真不少,都快成为你的专业了,你那么喜欢舞文弄墨,以前怎么不报考文科呢?”
他的话中自然有弦外之音,我只好低头不语了。
刘老师趁机说道:“工科学院的学生应该以基础、专业课程为主,用大部分时间去做无聊的事情是毫无意义的,浪费时间多了对自己的学习成绩或多或少有影响,我认为与课程无关的东西少参与为好。”
他看了一眼我穿在身上的西装,继续说:“你现在也懂得时髦和超前享受了,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孩子,还是应该保持点勤奋、刻苦、朴实、节俭的生活本性,想想自己的父母亲在田间辛辛苦苦劳动的样子,你不觉得穿上的是他们用血汗堆积出来的吗?当他们脸朝黄土背朝天地挥汗如雨地为你挣生活费时,你却在学校挥霍,你于心何忍呢?难道一点愧疚感都没有吗?还是好好学习吧,别折腾了,去做那些虚伪的东西毫无意义!”
她的一席话像鞭子一样在我身上抽打,我开始有点无地自容了。
还是大姐田娟替我解了围。
“有点业余爱好什么不好,又不是什么犯罪,有那么严重吗?像你们五十年代的大学生,成天死气沉沉的,一点情趣都没有。穿着时尚点有什么不好,它没有象你说迷失了自己的本性那样严重,相反可以体现当代大学生的精神风貌,我认为在不影响学习的基础上,可以适当发挥自己的特长,不但可以充实自己,也可以提高自己对生活的适应能力!”
说完,她对我眨了一下眼睛,对她的父母亲努努嘴说:“你们真是一对老古董、老顽固!”
“你就是这样教你的学生吗,简直要误人子弟了?”她的父亲说。
“我指的是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情,应当因人而异呀,小学生当然以学习为主!”
刘老师觉得自己的话有点过头,也开始打起了圆场,说:“看来我们落伍了,你们这些年轻人说话总是头头是道,你们继续讨论吧,我们要去休息了!”
于是,她拉着田老师一起走进了他们卧室。
在一旁看电视始终一言不发的二妹田莉终于开口了:“你的那首《两棵树》的小诗我在你们教学楼前看过了,写得不错呀?!”
“你对它有什么指教吗?”我说。
“不敢指教,我觉得你用拟人的手法,将两人同甘共苦的情感抒发出来,让人们去感慨人生的短暂,爱情和生命的可贵!”
没有看出一向不善言语,性格内向的她,还有如此一鸣惊人的见解。
大姐笑着说:“小姑娘,你懂得生命是爱情?”
她的脸唰一下红了,反问道:“难道你懂吗?”
我怕他们姐妹间发生舌战,便支开话题对二妹说:“你明年也要参加高考了吧?有什么打算呢?”
她的脸露出了一丝天真的笑容,回答说:“我喜欢医生这行职业,准备报考医学院!”
“是上军医大吗?你的志向够远大的了!”
“哪里,我只是想想而已,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大姐半开玩笑地说:“我这位才貌双全的妹妹哪里有考不上大学的道理,要是她考不上,我看大学该关门了!”
说完,她哈哈大笑起来,二妹则脸红到脖子根,在姐姐后面追打。
田老师从卧室里走出来问:“你们在说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你女儿要上军医大了,还不开心吗?”,田娟边说边躲到父亲身后。
“那是好事情呀!”
田老师裂着大嘴也跟着笑了起来。
四十三
四十三
元旦节那天,我是在金城真空设备厂辛师傅家度过的。
通过一年多的接触和交往,我们之间已经建立起了一种不寻常的友谊,他的大儿子辛春在我的学习辅导下成绩有了一定的提高。小女儿辛梅总是哥哥前哥哥哥后地叫着我,我几乎成了他们家的一员,很快融入他们幸福的家庭生活中,他们自始至终对我的生活给予了无微不至的帮助。
“喜欢金城这座城市吗?”辛师傅经常问我。
“喜欢,大学毕业后还希望分配到这里工作呢!”我说。
“联系过具体单位吗?”
“没有!”
“如果你愿意,就到我们厂工作好了。”
“但是我们没有分配到你们单位的指标呀?”
“那有什么困难的,我们可以替你想办法的,当今社会为官不用过期作废,这几年我这个当党委书记的说话还算得了数!”
“那就请你多关照了。”我高兴地说。
我的内心感到说不出的高兴!
“要是自己能留金城工作的话,以后与廖敏交往就有结果了。”我想。
听了我们的谈话,他的爱人坐在旁边陪笑着说:“如果你以后留金城,你的个人问题就不用考虑,包在我身上,我以后给你做媒,好好找一个女朋友,到时候好吃你的喜糖!”
她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呢。便口是心非地说:“我现在还是学生,谈个人问题也为时过早,还是等以后毕业分配到你们单位,再接受你的好意吧!我可把你的这话当真哟?”
“没问题,我就等着吃你的喜糖了?”
看着我有点别扭的样子,她笑得非常开心。
人总是善于伪装,伪装可以将自己真实的情感掩饰起来,可以将自己的缺点象罐头一样密封起来严严实实地让人难以琢磨里面的内容。
我这些话很快赢得他们的好感。从他们喜行于色的言表上看,他们表现出了对我的喜爱,我几乎将自己未来的命运交到这个可敬的长辈手里边。
直到晚上八点,我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他们家,乘坐最后一班车回到学校。
和往常一样,他们给我准备了一大包好吃的东西,有些还是厂里面工人们孝敬领导的贵重物品呢!
这时候,宿舍里麻将声声,一个个麻坛高手毫不迟疑地吃着我带回来那些丰盛的夜宵浴血奋战到天亮!
四十四
四十四
过完元旦,我们便进入了紧张的复习阶段。为了混上一张大学文凭,你还得通过一门又一门的考试。
冬天像一个年迈的老人慢悠悠地和我并肩走过,我顺利地通过了期末考试,成绩下来,我照样拿了四十元的二等奖学金。
又一个寒假即将来临,这个假期,我无论如何也要回家过春节。于是,一天天地期盼着远在林城的哥哥寄来的路费,我已经打点好了回乡的行装。
临行前,我准备到金城商学院去看看,一来是看看夏梅如今生活的状况,二来是对王静波和段丽萍的回访。
说实话,我一直对夏梅还是心有余悸的,很希望与她见面时说点什么。
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我独自转乘公共汽车去了商学院。
此时,寒风嗍嗍,雪花飘飘,黄河上结了一层厚后的冰块,金城里车来人往,层层迭迭的高楼大厦矗立在凛冽的寒风里,肃立在黄河两岸的五泉山和白塔山对峙在白皑皑的雾气中,黄河停止了怒吼,“黄河母亲”沉睡在冰凉的雪地上。
当我来到312宿舍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半了。
“我还以为你从此以后不来我们宿舍了?”
王静波开门后,替我倒了一杯水,让我在她下铺的床边上坐下,她则坐到我对面的一张高低床的下铺。
“这不是来了吗?”我环视一下他们宿舍房间里边,除了她之外,好象并无他人。然而,每张床上都挂有一张蚊帐,我无法看清楚里面是否有人。
“其他人呢?”我问。
“除了本地的两个女同学回家外,她们都在睡觉呢!”
她用手指了一下自己上铺的夏梅的床说:“要叫醒她吗?”
“还是等她多睡一会儿吧,别惊扰了别人的好梦!”我小声说(其实我多么希望她现在就起床呢!)。
“你说惊扰谁的好梦了?”
夏梅立刻揭开自己的蚊帐,露出个头来。我侧身看她的时候,着实大吃一惊:只见她的头发被烫成一个爆炸式,就像一堆乱七八糟的杂草;脸上的大部分脂粉已经脱落,成了一个大花脸;眼睛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周围黑了一圈,似乎缺少睡眠;嘴巴上的口红粘贴到牙齿上,恰似一块褪色的红布条。
“这哪里是我初次见面时的夏梅呀?”,我想。
“老乡,你坐一会儿,我马上就起床!”
我听见她的床上有蟋蟋蟀蟀的穿衣声和我坐着的高低床一起吱吱呀呀的震荡声。
她很快从上铺上翻下来之后,歉意地对我说:“对不起,昨晚上我睡的不好,所以才起得这么迟!”
“没关系,星期天反正没有什么事情,睡懒觉是很正常的,”我说。
坐在我对面的王静波始终用一双冷漠的眼睛看着她,一言不发。
待她端着洗脸用具到洗簌间的时候,她才用轻蔑的口吻说:“哼,还不知道昨晚滚到哪个的床上去了?”
“她昨晚没有回宿舍吗?”我问。
“刚回来,还不到两小时呢!”
正说话间,宿舍里的其他两个同学段丽萍与钟丽也先后起了床。
“不打扰你们吧?”我抱歉地问。
“哪里,你能来我们感到很高兴的!”段丽萍说。
说完,她们各自拿着自己的用具到洗脸见梳妆打扮去了。
夏梅洗漱完毕后在一张镜子前折腾了老半天,才活脱脱地出现一个时髦女郎的形象:她头上的大爆炸打上摩丝后,被梳理成了自然卷,湿润而光亮;大眼睛略有点疲惫但不失去迷人,高高的睫毛与眉毛一起被画笔染成深黑色显得楚楚动人;脂粉均匀地涂抹在脸上,使皮肤显得光滑细嫩;嘴巴上浓妆淡抹显得高贵而典雅;一排洁白的牙齿从嘴角露出显得容光焕发;一件时髦的貂皮大衣套在身上显得雍容华贵;她那丰满的臀部被一条用上等布料做成的裤子紧裹着,一双棕色的皮鞋被擦得无比光亮,显得晶莹剔透。
“好一个天仙似的美女呀!”我想。
我坐在旁边看的入神,她却若无其事地站在我跟前,用身子靠在床柱上说:“老乡,这么长时间不见你了,怕是把我忘记了吧?”
“哪里的话,是你太忙了,交了新朋友忘了老朋友!”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我又想。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她笑着问。
“朋友有亲疏和贵贱之分,象你那样高贵的人,我是不敢高攀的?”
“你的意思是不愿意把我当做朋友了吗?”
“岂敢!”
我怕这种无聊的争吵,会影响我们支架会晤的气氛。于是,将话题岔开。
“你寒假准备回家吗?”我问。
“要呀,我们那个朋友已经替我定好了后天回成都的飞机票,你呢,什么时候走?”
“我打算近两天回去!”
“是坐火车吗?”
“是呀,像我这样的穷学生,除了坐火车外,其他东西怕不敢奢望了。”
我的话中带有点火药味,她很快意识到这点,便不好意思说话了。
王静波始终坐在我们对面静听我们之间的谈话。经过短暂的沉没之后,她终于开口我问:“你还没有吃中午饭吧?”
“没有!”我毫不客气地说道。
“那好,你坐一会儿,我去食堂买点饭菜回来!”
她站起来去拿了两个碗盆,正准备出门,夏梅便从衣服里边取出几张饭菜票,准备交给王静波,她用手推开夏梅手里的饭菜票,说:“一顿饭我还请得起,你就省省吧!”
她用眼睛瞪了夏梅一眼,带上房门出去了。
夏梅走到王静波刚做过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你们的关系怎么闹得这样紧张?”我问。
“怕是嫉妒我呗?”她回答得很轻松。
继而,用两手使劲地揉搓起来,感觉有些无奈。我再也没有追问她什么,房间里则象死一般的沉闷。
要不是段丽萍和钟丽回来,我还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呢。
“王静波去哪里了?”段丽萍问。
“去食堂了!”我说。
“那你先坐着,我们去打饭回来一起吃!”她笑着对我说。
“好吧!”
旁边的钟丽问夏梅说:“你不一起去打饭吗?”
“不去了,我们说好一起吃中午饭的,一会儿他要用车来接我!”
正说话间,楼下响起了一阵汽笛声,夏梅从窗口探望,开始兴奋起来:“你们看:说曹操到曹操就到了!”
她回头对我说:“老乡,今天我就不陪你了,请你原谅!”
我的心为之一振,沮丧着脸说:“没关系,你去吧!”
夏梅飞也似地出了门,段丽萍和钟丽则面面相觑。
“别理她,这种人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段丽萍安慰着我说。
门又一次开了,我还以为是夏梅折回来了,心情略有舒展。原来,是王静波端着两盆热气腾腾的饭菜。
“她人呢?”王静波问。
“溜了,傍大款跑了!”段丽萍说。
“好一个重色亲友,无情无义的家伙,什么玩艺儿?”她脱口骂道。
看着我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她也不便多说。
段丽萍端着饭碗对我们说:“你们一定要等我回来一起吃?”
王静波点了点头,说:“不过要快点,要不然饭菜都凉了!”
“你放心吧,我们快去快回!”
门“呯”的一声,又一次被关上了。
我和王静波一起在宿舍里,经受着长时间的沉默。
四十五
四十五
当爱情的火种一旦被点燃就应该熊熊燃烧。自夏梅与班长陈琳确立恋爱关系后,他们便形影不离了。有时候,他们双双漫步于校园的林荫道上,共同述说着自己的过去,对未来的憧憬,谈爱好、讲理想、生活和爱情;累了,他们躺在草坪上,或者背靠背地坐着,哼起校园歌曲,呼吸那里新鲜空气,享受明媚的阳光;雁滩公园是他们常去的地方,他们喜欢那里的假山、树林和池塘;五泉山、白塔山、黄河岸边、东方红广场,东关、西关、南关什字,留下过他们手拉手,肩并肩走过的身影;有时候,他们躲在校园的幽静处,旁若无人地拥抱和亲吻,他们是那样的忘情、如痴、若醉,同学们有好奇地驻足观看,他们却置若罔闻,仿佛世界是他们两人的,他们正在演绎着夏娃与亚当的爱情故事!
夏梅如花似玉、柔情似水;陈琳则才华横溢、气度不凡;一个男才,一个女貌,两人好生让人嫉妒和羡慕。
在爱人的眼里,爱情是美好的,没有丑陋和阴暗,只有美丽和光明,缺点被优点掩盖,烦恼被喜悦取代,就像晴朗的天空中,只能看见云彩看不见乌云遮蔽太阳。
只有充分享受爱情的人才会体味到大学生活的乐趣。他们在爱河里畅游了大半年的的时间。
然而,在自然的法则里,任何事物都有Gao潮和低落,熊熊大火也有熄灭的时候,天空布满乌云,预示着暴风雨的来临,既然爱情能给人幸福,它同样能给人与痛苦。
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两人的性格和缺点慢慢地暴露出来。陈琳虽然很有才华,但个性刚烈固执而自私;夏梅虽然漂亮、温柔,却个性很强,喜欢让别人围着自己转唯我独尊。陈琳喜欢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夏梅却喜欢在房间里听音乐,打扮和逛街;两人性格上的差异越来越明显。
于是就有了分歧,有了分歧就有了争吵,有了争吵就有了没完没了的折磨。爱情象笼子里的一只鸟,在外面的时候喜欢笼子里的食物,进去了才知道失去了自由,只好用幼嫩的翅膀和瘦小的身躯,去冲撞禁锢着自己结实的栏栅,试图冲破笼子重返自然。
有时侯,两人争吵特别厉害,彼此之间咬牙切齿地告诫对方“从此以后一刀两断!”,可没有几天,两人和好如初,彼此又象胶水一样粘合在一起。
直到有一天,学院里其他专业的一个女孩子,向陈琳偷偷射来一支爱的冷箭,他才对自己和夏梅之间的情感生活开始重新定位。
“天涯何处无芳草,商院还是有知音,何必在夏梅这棵树上吊死呢?”
他暗自庆幸自己身上的魅力。
于是,自己在与夏梅继续交往的同时频繁与那个姑娘偷偷约会。
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往往把男人的谎言当成对自己的承诺。
“等我和夏梅关系了断的时候,我们的关系再公开!”,一天下午,他们来到雁滩公元的一片树立里,陈琳用手梳理着姑娘的头发说。
“随便你了,只要我们心心相印,我不在乎时间长短的?”
陈琳对她报以感激的一笑,两手轻轻搂抱着他纤细的腰枝。经过短暂的停歇之后,他将自己的嘴压到姑娘的樱桃小嘴上,两人均发出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姑娘两眼微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陈琳的一只手不由分说地在姑娘的后背、细腰和ρi股上滑动,姑娘感到浑身痒酥酥的,身子软绵绵的,她使劲将自己丰满的胸部往前挺,紧紧地贴在陈琳结实、宽广的胸膛上,感觉到他的心跳,身上的热度象电流一样传遍全身,让她感到天旋地转。
她的神经开始麻木了!
一个声音不停地告诉她:“我是一个多么幸福的人啊!”
于是从她的嘴里发出了一声幸福的呻呤。
“你们可真够忘情的呀?”不知道什么时候,夏梅已经站在他们身后,她正用一双冷漠的眼睛直视着他们。
两人着实吓了一大跳,赶紧停止了拥抱,姑娘象是偷了别人的东西一样,背过身去。陈琳则显得十分尴尬,讪笑着说:“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什么时候来的关你什么事?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还好意思问我?”
“原来你是在跟踪我?”
“跟踪你又怎么样?你这骗子!”
她上前给了陈琳一巴掌后,转身跑了。陈琳则用手捂着被扇后热辣辣的脸,在她后面大声吼叫道:“你这泼妇,滚得越远越好!”
姑娘回过头来,埋怨道:“都是我的过错,也许我们今天不该到这里来!”
“这与你无关,我早就想和她分手了!”
虽然夏梅和陈琳经常产生摩擦,可夏梅始终没有想到陈琳会背叛她。
其实,陈琳脚踏两只船的事情,在校园里边早就传开了,大家都心照不宣,只有夏梅一人蒙在鼓里。
“陈琳和一个姑娘去雁滩公园了!”,待陈琳走后,一个好心的女同告诉她。
“不可能!”
听到这句话,她有些将信将疑。
“不信你自己去看看呀?真是个大傻瓜,被人家卖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情呢!”
看见夏梅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女同学感到自己失言,便住了口。
她疾步向公园方向跑去,很快就到公园里面,到处寻找,哪里有陈琳的影子?
“肯定是女同学在骗我!”她感到非常气愤。
她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从一片松树林里传出了陈琳和那个女孩子的说话声,她便躲在他们身后观看。
当陈琳用情拥抱那个女孩子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的对话让自己心如刀割,恨不得上前去将他们的嘴巴撕得粉碎。
然而,她还是耐着性让他们两人将惊心动魄的一幕演完,她的心早已崩溃了!
她不知道是怎样跑回宿舍的,仿佛觉得世界的末日到了,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她连续几天将自己锁在宿舍里,课也没有去上,时常捂着被子大哭,不思饮食,人也消瘦了许多,不管宿舍的同学怎样劝慰,她总是不予理会。陈琳来宿舍找过她好几次,每次她将他拒之门外,并破口大骂:“你这骗子,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经过一番努力之后,陈琳再也没有来宿舍找她,自己顺理成章地与那个姑娘恋爱了,两人从此在教室里、课堂上相遇的时候,总是视若路人。
夏梅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找一个比陈琳强许多的男人。
于是,她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性情也孤僻了许多,经常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独自一人去逛街!
四十六
四十六
金城商场是城里最大的商业大厦之一,地处市区繁华地带。建筑风格独特,规模宏大,它以其独特的经营方式招揽顾客前来购买生活物品。一楼是家电、百货商场,二楼是妇女儿童用品、鞋、帽,三楼卖男装,四楼是女装。
一天下午,夏梅在宿舍闲得无聊,便独自一人上街瞎逛。她来到金城商场时,将胸前的校徽取下来后,就随人群座电梯来到四楼女士服装专卖店。
时值秋冬时节,商场里的服装大部分是冬秋装,其款式新颖,品目繁杂,规格齐全。所有服装均有明码标价,货真价实。服装分为高、中、低挡三个层次,可以适应各种阶层的人消费购买。
每个柜台上都站有几个年轻的女服务员,她们都面带微笑,对顾客热情大方服务周到。
夏梅随着熙熙攘攘的顾客从一个柜台走到另一个桂台,这些服装让她看得眼花缭乱,所到之处,她无不将柜台前款式服装去换衣间试穿一下,用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然而,自己走了老半天,还是没有选好一件称心如意的衣服(其实是她口袋里面没有多少钱,试穿衣服是为了过穿时装的隐)。
她来到一个高档时装专卖柜台前,看着一件貂皮大衣出神。
“服务员,那件大衣多少钱一件?”,她用手指了一下挂在衣架上的大衣问。
“你自己不会看吗?”,一个年轻的服务员用一双藐视的眼光看着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在服务员眼里,这个学生模样的人,是无法买这件衣服的,和她说话简直是浪费口舌)。
她向服装上的标签上扫了一眼:“妈呀,一千二百元一件,太贵了!”
她差点叫了出来。她正想往回走,后面一个手里拿个一个砖头式的“大哥大”手机穿着西装革履年龄大约三十多岁的男士很有礼貌地说话了:“小姐,想买这件衣服吗?”
服务员见他,立即跑过来,毕恭毕敬地说:“张总,你早!”
“还早呢,你是怎么搞的,对顾客这样不热情,难道你们忘记了‘顾客就是上帝’的宗旨了吗?我要让你向这位小姐道歉!”
服务员被她说得面红耳赤,赶忙到夏梅面前,鞠了个恭说:“对不起,小姐!”
“你去忙吧,让我和这位小姐说话!”他用命令的口吻说。
服务员立即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夏梅正纳闷间,张总说话了:“对不起,刚才是我们服务员服务不周,别放在心上,你想买这件衣服吗?”
夏梅的脸唰一下红了,不好意思地说:“我这样的学生,哪里敢穿一千二百元一件的时装呀?”。
她的话将张总逗乐了,“什么?你是在开玩笑吧,这服装不是一千二,而是一万二千元!”
夏梅把眼睛睁的得老大,喃喃地说:“怎么那么些贵?我更不敢奢望了!”
他趁此机会向夏梅解释着说:“该服饰是用纯貂皮毛针织而成,其质地柔软,做工精细,将它穿在身上,十分暖和,人也显得雍容华贵,大方典雅,它是目前国内最昂贵的服装之一。”
夏梅听得入神,越听越觉得自己很穷酸,对服装的了解很肤浅,立即面带难色。张总看出她的心思,说:“其实,像你这样漂亮的大学生,穿这样的衣服是最具青春活力了,要穿这件衣服并不是很艰难的,我觉得有一个办法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什么办法?”夏梅对他开始警觉起来,赶紧问:“该不会将我卖了吧?”
张总笑得更加开心,说:“你把我想成坏蛋了吧,象你这样有知识、有头脑的大学生,谁敢把你卖掉,你大概是商学院的吧?”
“是呀,你怎么知道的?”
“你还记得自己上楼的时候,从胸前摘下来的那块校徽吗?”
“记得呀,我们是一起上楼的吗?”
“是呀,我们不仅一起上楼,我还看见你在其他柜台试穿过好多款式的衣服呢,你都可以做模特了!”
“原来你一直在跟着我?”
“是呀,是你的气质吸引了,我我可是求贤若渴的呀?”
“那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呢?”
张总从自己口袋里面掏出一张名片,交到夏梅手里说:“我叫张祥,是香港华润服饰有限公司住金城办事处的刚来金城不久。为了开拓金城市场,我们准备招聘一批有才智、有头脑的管理人才来做市场调研和市场策划,通过自己对你短时间的初步观察,我觉得你能胜任这项工作!”
“可是我还是学生呀?”
“你上大学几年级呢?”
“大二!”
“什么专业?”
“商业经济管理。”
“你的专业性质正好和我们的行业对口!”
“那我没有足够的时间来上班怎么办?”
“做这项工作不一定每天来办公室,你可以通过学生们的着装要求,及时向我们提供市场信息,定期向我们做出市场调查报告呀!”
“我怕做不好!”
“还没有试就退缩了,这好像不是当代大学生的风格吧?”
这时候,他的“大哥大”手机响了。
“等一下,我先接个电话!”他向夏梅说了句,就去旁边接电话了。
接完电话后,他对夏梅说:“你回去考虑一下吧,如果愿意的话,就给我来电话,我们约个时间具体面谈,我们的保底工资是一千元人民币,如果业绩好,还可以提成。由于你是在校学生,我们可以具体问题具体安排,绝对不会耽误你的学习时间!”
说完,他让服务员将柜台经理叫过来,交代几句后就走了。
服务员用惊奇的目光看着夏梅,夏梅觉得她有点敌视自己,则象做小偷似地赶快离开了这个柜台,逃出了金城商场。
四十七
四十七
夏梅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次不经意的逛街与张祥懈诟,将会给自己带来好运。
尽管她那做小学教师的父亲每月给自己寄来的150元钱,除了100元生活费以外,剩下的用来买点零食、化妆品、简单的衣服和日常用品后,便所剩无几。当大街上打扮入时的年轻淑女们从身边经过,羡慕之情油然而生。学校攀比之风日盛,一些家庭条件好的同学也将高档商品带入校园内,引来男生们追逐的目光和女生们虚荣的夸耀。
她是一个自尊心和好胜心极其强烈的姑娘,每每看到自己不如别人穿得漂亮就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嫉妒心理,她时常用这样一句话来安慰自己:“我哪点不如她们她们?不就比我包装得好点吗?”
在爱情的道路上,她是一个失败者,拒绝我和被陈琳抛弃,都让她非常苦恼过。
恋爱的方式虽然各不相同,它总是朝着平等的方向发展,既然有选择别人的权利,就有被人淘汰的危险,爱情的法则是:爱就要轰轰烈烈地爱,恨就要刻骨铭心地恨。有了爱情并不一定幸福,没有爱情并不一定孤独,生活中要经历的事情太多,爱情不是生活中唯一的,很多情况下是可遇而不可求。漂亮的外表只能供别人欣赏,但不一定能得到别人的爱情。人不能没有食物,但可以没有爱情,爱情很多时候只不过是生活的调味品。
夏梅并不是对我无动于衷的,在我们所经历的那段痛苦的往事里,她还是付出过不少的情感,直到陈琳在她生活中的出现,我的情感才被另一种情感取代了。
她并非是一个见异思迁的女人,在与陈琳的恋爱生活中,她始终是专一、执着的,当陈琳背叛她时,她的情感才显得那样的脆弱,孤独、痛苦、迷惘象魔鬼一样地缠绕着她。
这时候,她多么希望有人来帮助她或爱护她。于是她想到了我,但她怕我嘲弄和耻笑她,更怕的是自己又一次陷入我们之间原始的情感回忆里(在她眼里,我不失一个重感情的男人,但和从城市里考进学校的陈琳相比,无论从外表、气质和家庭条件都与他无与伦比的)。
然而,上大学是为了掌握一项谋生的技能,社会实践是让我们早日适应社会环境的手段,文凭是我们用来开启社会生活之门的一把钥匙。不管怎样我们将经受社会生活的洗礼。
张总让夏梅去公司搞市场策划工作,不但可以得到一笔可观的收入,还可以让她在社会实践中得到锻炼,这样优越的条件,是许多大学生梦寐以求的。
它象是一针强心剂注射到了夏梅体内,让她兴奋不已。
“我将可以用自己的收入来买高档商品了,让那些世俗之人也来羡慕我!”
她仿佛觉得那件华贵的貂皮大衣已经套在自己身上了,同学们都对自己报以赞叹、惊讶的目光。
每月1000元人民币的收入对一个在校大学生乃至普通工人来说,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她准备毫不迟疑地接受这项工作,同时为自己的生活方式制订了新的目标,将自己的消费观念提高上了一个崭新的层次。
她按照张总给她名片上的电话号码,拨通了他的电话。他让夏梅在本周末上午九点,去张总办公室面谈。
张祥的办公室设在黄河大厦十楼的1010房间,门上贴有一块“香港华润服饰有限公司驻金城办事处”字样的铜字招牌。
房间里边装饰得富丽堂皇。绿色地毯、壁挂式空调、彩色吊灯、一台进口的21吋彩色电视机;墙壁是用彩色壁纸包装好的,上面挂有几副人体艺术画;落地窗帘拉开后,是一堵明窗净几的双层玻璃墙,在一张宽大的老板桌上,放有一台当时最先进的“六八千”电脑;桌上摆设有一个世界地图模型,基座上Сhā有两面小旗:一面是国旗,一面是香港本地旗;桌子旁边有一张转动沙发椅子;一排真皮沙发长椅紧靠在桌子对面的两堵墙角上,前面是几张茶几。
文件柜和酒柜是连在一起的。房间内设有卫生间。
星期天,夏梅乘坐电梯沿着一条铺有红色地毯的走廊,准时地出现在张总办公室。张祥正沉坐在转动椅子上,聚精会神地玩计算机。
“你很准时呀!”,听到敲门的声音后,张总对站在门口的夏梅说。
“我还怕自己迟到呢,早早就出了校门!”
张祥从椅子上站起来过去与她握手后,安排她在沙发上坐定。
“喝点什么?”他很客气地问夏梅。
“张总,你就别客气了,我随便喝点什么都行!”
“你听说过‘人头马一开,好事自然来’吗?今天就喝点人头马怎样?”
夏梅环视了一下这间豪华的办公室后,听见张总第一来就让自己喝酒,还有点惶恐不安,便战战兢兢地说道“张总,我是学生不会喝酒,还请你原谅!”
张总笑了起来大声说:“当今的大学生不喝酒是不行的,社会上有许多交际应酬都离不开酒,酒是一种文化,少量的饮酒可以陶冶情操,消除陌生人之间的隔阂,缩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增强彼此之间的友谊。”
他边说边从酒柜里取出一瓶“人头马”酒,拿了两个高脚杯放在茶几上,往里面倒了少部分酒后,坐到夏梅的身边。
他的口才很好,说话很有条理,人也显得比较精神,很有绅士风度。
女人自有三分酒量,夏梅本身能喝点酒,而且还是第一次喝这样名贵的洋酒,很想尝试一下该酒的味道。
于是说:“我的酒量有限,请张总原谅!”
张祥举起高脚杯说:”为我们能够相识与合作干杯!“
夏梅也将酒杯端起来,向他祝贺道:“祝张总事业,有成财源茂盛!”
说完,两人举杯同饮。该酒烈性很强,夏梅被呛了一口,感觉胃子里边热辣辣的,脸也胀得通红。
张祥微笑着说:“你还真的不能喝酒呢,可能是初次喝这种酒有点不习惯吧,以后喝的时间多了你就适应了。”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罐装的”可口可乐“倒进夏梅的杯子里,自己酒杯里还是倒上小半杯“人头马”。
两人边喝边交谈起了各自的一些生活琐事。张祥是广东人,他的舅舅是香港华润服饰有限公司董事长。近年来,借改革开放政策的东风,内地和香港的经济交往十分频繁,西北是一个很有潜在的消费市场,为了开拓这个市场,他才被舅舅委托过来的,他在金城市好几个大商场都设有销售柜台,由于自己的产品质量、款式上乘,销售情况成上升的趋势。然而,服装的价格比较高,只能适应高档消费层次的人购买。
他将一本印有公司简介中英文对照的彩印本拿出来,交到夏梅手里说:“这是我们公司生产的系列服装产品,你可以先拿去熟悉一下。目前,我们在全国各地的大中城市都设有销售网络,通过各地区的市场情况,我们将开发一些符合市场需求的产品,这还要我们共同努力去完成这项工作,希望你通过自己的观察,尽快向我们公司提供合理化建议。”
夏梅随手翻阅公司简介,在春夏秋冬四季里,各种不同款式的时装图片都在上面,这些服饰穿在模特身上的照片显得楚楚动人,有的服装是结合东西方文化设计出来的,领导着当今世界的时装潮流。
“你们公司真了不起!”她边看边赞叹道。
“时装业更新换代比较快,人们的消费水平和消费观念是不断更新的。所以,我们应该因地制宜,设计出适合每个地区的产品,抢先占领市场,我们在本地区发展市场调研和策划人员的目的就在于此!”。
他接着说:“这样吧,你先熟悉一下我们这里的工作环境,你可以在我隔壁办公室办公,我们其他还有两名工作和销售人员,你可以多向他们请教。”
他举杯与夏梅碰杯后,起身将夏梅带进隔壁的1012房间。
房间的结构基本相同,里面摆有三张简易的办公桌,张祥领她走到一张办公桌前说:“以后你就来这个位置办公吧! ‘
夏梅走到桌前的沙发椅子上坐下,感到万分舒适。
“还满意吗?”他轻声问。
夏梅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将一把钥匙交给夏梅说:“这是房间的钥匙,你拿去保管好,工资待遇就按我们约定的标准办。”
“一千?”夏梅睁大眼睛。
“是的,暂时这样定,如果业绩优异还有提成,你的作息时间是在你没有课的时候和星期天。”
张祥交代完毕后看了看表说:“到吃中午饭的时间了,我正好有个应酬,我们一起去吃午饭怎样?”
夏梅怕喝酒,赶紧回答说:“不了,我还是先回学校准备一下吧!”
“那好,我们正好顺路,我用车先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你了,我还是搭公共汽车吧。”
“看你说得,以后工作还靠你多支持呢!”
两人乘坐电梯下楼后,钻进了一辆停泊在大厦停车场里边的一辆尼桑轿车里。
轿车很快进入急速的车流中。张祥在车厢里放起了动人的轻音乐,夏梅狭意地坐在舒适的车座上,尽情欣赏车窗外的景色。这时候,人影、车辆、树木,楼房在她眼前晃动,她仿佛走进了一个美丽的世界,感觉自己飘飘然的。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四十八
四十八
张祥的父母亲是一个工厂里的普通工人,舅舅一家人是解放前经营布匹生意的小商人,随国民党逃往台湾后移居香港。
文革时期,由于有这层海外关系,他家受了不少牵连,属于资本主义黑五类家庭,父母亲受过不少批斗,家庭成分为地主。
初中毕业后,张祥响应毛主席“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平下中农的再教育”号召,被下放到一个偏避的农村,当上了一名知青。在农村那段艰苦的日子里,练就了张祥吃苦耐劳、坚贞不屈的生活作风,他始终没有放弃自己的学业,经常利用下工时间看书学习。
文革结束后,他参加了恢复高考制度以来的第一个高考,以分之差没有考上大学,被一所中专学校录取,专修机械制造。
两年的学习生活一晃而过,中专毕业后,他被分配到了一家机械厂上班。由于没有家庭和社会背景,他始终是怀才不遇,没过两年便结婚,爱人替他生下一个小男孩。
婚后,他们的家庭生活相当拮据,单位住房十分紧张,一家三口只能挤在单位里十来平方米的平房里边。
改革开放后,祖国大门对外敞开,海内外亲友们纷纷探亲访友。几十年来掸指一挥间,曾经英姿华爽的亲人们,经历了许许多多风风雨雨之后,转眼已经成了两鬓斑白的老人。
“香港华润服饰有限公司”是张祥的舅舅一手创办的,几十年前还是一个小作坊,如今已经发展成为一家具有相当规模的大型制衣企业。
与舅舅的团聚,无疑是张祥生活中的一次转折点。
“大陆是一个潜在的消费市场,我们公司准备在大陆设立销售网络,你能出来帮助我吗?”一天,舅舅征求意见道。
“我怕自己无法胜任跨行业的销售工作,从单位辞职后,再也无法享受国营单位待遇,没有社会保障了!”他回答说。
“你从小到大生活在一个封闭式的环境里,总是抱有铁饭碗的传统思想观念,这点做舅舅的可以理解。然而,人生短暂,年轻的时候不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智慧才能,是一件极其可悲的事情。我知道你是一个懂事、刻苦的孩子,如果不尽快适应社会发展规律的要求,你将会虚度年华,到头来将会遗憾终身。你还是回去好好考虑吧,想好了再答复我?”
舅舅的一番话让张祥很受感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他毅然向单位递交了一份辞职报告,然而领导们装腔作势地不与理会。原因很简单,他们想从这位有海外关系的职工身上捞一把油水。
金钱虽不是万能的,但是它可以在关键时刻做一些本人无法办到的事情。张祥给领导们送过许多礼之后,终于堵住了他们的嘴巴。
“小张,我看你还是办停薪留职好。这样一来,既可以保住你国营企业的饭碗,也能让你的才能在社会上得以施展!”一个肥头大耳的厂长给他出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张祥停薪留职后,接受了舅舅的帮助,选择大西北作为自己事业的起点。
他来到金城后,先后与各大商场联系,租设柜台,招聘职员,去工商税务部门办理注册登记手续,设立办事处。
办事处招聘了十几名职工:有的是他从外地挖来的,有的来自本地,他们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柜台上的职员都是商场替他招聘来的,由商场统一管理。
张祥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很有经济头脑,他吃苦耐劳的性格充分发挥出来,经常去商场巡视了解销售情况和顾客们的消费趋势,根据市场需求,及时向总公司提供市场反馈信息。经过一年多的努力,他的业绩非常突出,销售情况在全国各销售网络中名列榜首。
为了更好地支持他的销售工作,舅舅特意给他配备一辆进口的尼桑牌轿车,办公条件也非常优越。
人的生活和工作环境一旦改变,他的思想观念就得更新。人们总有一中逆反心理,喜欢将自己曾经失去的东西找回来,用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去弥补过去惨淡的人生,发泄对过去痛苦生活的积怨。
一个离乡背井的男人,他的内心总有一种寂寞和孤独。
妻子是经过别人介绍来的,他们之间并就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尽管结婚时,爱人不顾她家庭的反对与他结合,他的内心一直是很感激的。
由于爱人文化程度比较低,他们之间除了油盐柴米等家庭琐事外,其他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加之,受生活拖累,爱人几乎变得人老株黄。
夏梅在张祥面前出现,激发了他潜伏于内心那份炽热的情感,她那固有的青春活力和纯洁的外表,深深地触动他的内心世界。
他对夏梅产生了一种久违的好感。一个男人一旦对一个女人产生好感,意味着一种强烈的征服与占有,人的欲望一旦膨胀起来,就可以不择手段地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尽管在某种情况下,是违背良心和道义的。
凭借自己多年的社会经验,张祥一眼看出夏梅是一个很爱虚荣的姑娘,这种人往往经不起物质和金钱的诱惑。但想要得到这样高智商女孩子的垂青,还是需要一定的手段和策略的。
于是,他为夏梅精心设计了一个陷阱,让她一步步地跳进去。他先以高薪聘请作为引诱,将夏梅接纳于自己麾下,然后伺机寻找机会让她就范。他是一个经历过很多世故的人,知道怎样和一个陌生女孩子交往的尺度。
“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只有循循善诱,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多次警告自己说:“夏梅毕竟是一个学生,她的社会阅历还是很肤浅的,她那幼稚的爱情观往往停留在一种朦胧的意识状态,只要用于心计,很容易让她来到自己身边。”
夏梅对自己身边潜在着的危机感毫无察觉,就像一只快乐的小羊羔,跟在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后面,不停地呼叫着要喝羊奶。
夏梅不愧是一个聪明能干的女大学生,经过短暂的适应过程,她很快掌握了服装的设计、制造、销售的基本过程。
没有爱情的烦恼,她这份半工半读的学生生活反而过得充实起来,她的经济条件有了明显的好转,她穿着打扮方面变得更加时尚。
每当自己钻进张祥高级轿车时,同校的女生都报以敬慕和嫉妒的目光,还是有些女生不以为然地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傍了个大款吗?”
上课时,她专心听课;下课后,她去图书馆借来许多服装方面的书籍,带到自己办公室里认真推敲,根据自己的认识和观察,她向公司提出了许多合理化的建议。
她与张祥接触十分频繁,很受张祥的爱护与赞赏(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夏梅二十岁生日那天晚上,张祥在金城大酒店订了一间豪华雅座,共同夏梅庆祝生日。
一首《祝你生日快乐》的音乐声响起来,夏梅的心情特别激动,生日蛋糕上Сhā有无数支生日蜡烛,粉红色的烛光照耀着夏梅的脸,显得更加抚媚动人。
“许个愿吧!”张祥柔声说。
夏梅闭上眼睛,默念一分钟后,一口气吹灭了蜡烛灯。
服务员将酒菜上齐,张祥往玻璃杯里边倒上两杯酒后说:“祝你生日快乐~!”
夏梅不胜感激地说:“你知道我许的什么愿吗?”
“说来听听?”,张祥用眼睛注视着她。
她笑着说:“我在说:‘上苍呀,为我身边的优秀男人找一个漂亮的伴侣吧,让他尽快摆脱寂寞和孤独,共享人生真谛!’”。
夏梅将自己热辣辣的目光直视着他,他故意将眼睛移开,透过玻璃窗欣赏城市里灯火辉煌的夜景,感慨地说:“别和我开玩笑了,我是一个已婚的男人,有自己的事业和家庭,哪有资格去分享别人的爱情呢?”
“你也太自卑了吧,难道没有听说过:有的人虽然有了家庭,但他没有爱情;有的人虽然没有家庭,但他拥有爱情。成功的男人往往需要爱情的抚慰,你是一个成功成熟的男人,在你身上有着一种别人没有的气质和魅力,有一份真爱一直在等着你!”
她终于掏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让张祥感到欣慰。
“我们还是别讨论这个问题好吗?”他已经心有成竹了,故意将话题岔开说:“你就不问我送你什么礼物吗?”
“不用了,只要是你送的我就喜欢!”
张祥从袋子里取出一件貂皮大衣,说:“这是你喜欢的那件衣服!”
夏梅在如此贵重的礼物面前显得有点不知所措了,在她迟疑的一瞬间,张祥站起来将大衣套在夏梅的身上,扶着她的肩膀说:“试穿一下吧,看它是否合身?”
穿上衣服后,夏梅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
是夜,夏梅没有回到学校宿舍,他们在饭店开了一套房间。在一声痛苦的尖叫声中,夏梅失去了Chu女的贞操。紧接着,是一声声幸福的呢喃,在他们睡过的一张白色床单上,几滴鲜红的血迹是从夏梅体内流出来的!
次日,服务员打扫房间时,带着惊异的目光将这张粘有血迹的床单取下来毫不客气地和其他房间里边换下来的床单一起扔进了洗衣房。
四十九
四十九
夏梅少女之躯不是献身于爱情,而是被物质和金钱俘虏。一个少女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女人,是她身体上的一次质的变化,就像一坛储藏多年的酒,揭开之后被人品尝了。
然而,夏梅对新生活的热望,由于张祥的存在而产生激|情。这足以使她相信:她终于找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爱情,这种爱情所给予她的幸福和满足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尽管在此之前,爱情在她心目中还是一杯装满毒汁的酒,虽然闪烁出玫瑰色的光芒,却是那样的让人难以陶醉。
一个已婚的男人是知道如何有节制的享受性生活乐趣的。有时侯,夏梅小鸟依人地躺在自己的怀里,张祥有一种说不清的刺激和冲动,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感,对夏梅体贴入微,让夏梅不时神魂颠倒。然后,他们象一对幸福的鸟儿在蔚蓝色的天空中展翅飞翔,又似乘坐一条小船,驾驭于惊涛骇浪之上。
夏梅把张祥对她的爱护看成是自己爱的归宿,她的情感早已被他们炽热的情yu之火熔化,所有的忧愁和烦恼,均被虚荣与满足取代。
有人羡慕她的执着,有人蔑视她的轻狂,有人说她堕落,有人则以为他新潮。所有这些,夏梅似乎毫不在乎,她经常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整天和张祥一起出入于交际场所,参加各式各样的舞会、应酬,出住高级宾馆、饭店,宿舍好象是他劳累后休息的场所,上学也经常迟到旷课。
她的学习成绩由此一落千丈,她对同学们的热情也逐渐冷淡,总觉得比别人高出一等,这样一来,同宿舍的人都疏远她,对她敬而远之,她对此却无动于衷。
夏梅出门后,我初次感到她的冷漠,横添了几分动情的回忆和悲伤的心思,仿佛一朵美丽的鲜花被人才摘后,除了惋惜之外,还怕她在别人手里枯萎,尽管这朵鲜花早已不属于自己了。
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她们宿舍久留了,我怕自己因触景生情而愁上加愁。于是,还没有等段丽萍她们打饭回来,就起身向王静波告辞了。
“还是吃过午饭再回去吧?”她再三挽留我说。
“不了,我得尽快回去准备回家的行李!”
我变得有点慌张。她似乎明白了我的心思,并没有揭穿我编的这条理由。便站起来,一声不吭地将我送出了商学院的门口。
段丽萍回宿舍发现我已经走了,就追出来。待我上公共汽车时,发现她站在王静波的身边,两人嘴里都散发出热气。
她们似乎有许多安慰、告别之类的话要向我讲,但是又难以启齿。我从她们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比爱情更家珍贵的东西,尽管这种情谊很短暂,它却给予自己恰到好处的安慰。
如今的夏梅与我们初次见面时判若两人,她那盛气凌人的态度几乎让人无法容忍。
我努力使自己不要去想她,却无法抹去积聚于心的那种对她无畏的牵挂与担忧,就像曾经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旦丢失了,你越想忽视它的存在它越是出现在你眼前。
回校的路上,我的脑袋乱糟糟的。换乘车时,我破天荒地乘错了车,坐了几站后才发现自己去了相反的方向,来回折腾了几个小时之后,我才拖着冰冷、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宿舍。
放假后,同宿舍的同学们都打点好行装回家去了。只有叶兵一人躺在床上聚精会神地看一本书,我走近他的床前,拍了他一下问:“你不准备回家吗?”
“不了!”他回答得很干脆。
“你的女朋友也不回家吗?”
“是的,我就是她让我一起留下来的!”
他的话虽然缺乏主见,但不得不让我相信爱情的力量,它可以在某种情况下改变自己重要的决定。
他们是想利用寒假的时间好好享受爱情生活的甜蜜,牺牲了回家的打算,却加深了爱情的凝聚力。
不难想象:我们走后,他们两人在宿舍里浪漫的情景。
“你小子还真不赖,和女朋友在一起度假就不寂寞了!”我说。
“其实你也可以留下来的!”他说。
“你们都成双成对的,我夹在你们中间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也可以让她来陪你呀?”
我被他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便问:“哪个她?”
“别装蒜了!”,他将一封信从枕头下面取出来,在我眼前晃荡了几下,说:“如果有人留你,你愿意留下吗?”
我一把将他手里的信夺过来,说:“那要看留我的理由是否充分?”
信是廖敏写来的,她告诉我:自己再过几个月就要参加高考了,最近学习一直很紧张。如果来年考上大学,一定要我陪她去老家看看,如果我能回老家过春节,她将祝我一路平安!
此信的内容很简单,寥寥数语,只是表达了自己对我这家乡人的热情和关心。
从字的行间里,我找不出一点激|情,只是一些礼节性的措辞。
“她是否在逃避什么,或者暗示着我对她的希望是渺茫呢?”我想。
看来,在对待我和她的关系上,我真有点自作多情了。
一个人在没有实现生活的目标时,他的话始终是模棱两可的。就象一个赶夜路的人,他不知道前面是否有陷阱,或者会发生意外事故,他很难把握自己到达终点的时间。
“难道一种希望破灭之后,另一种希望也要相继破灭吗?”,我用身体靠在叶兵的床上开始发愣了。
“怎么了?”他从床上坐起来问。
“没什么,这封信找不到让我留下的理由!”我说。
“那好呀,你可以南方呼吸新鲜空气,这样一来对你的身体很有好处,可是别忘记了带点好吃的回来哟?”,他仿佛在自言自语。继而,他又拍拍我的肩膀,又倒在了床上,好象有话要说,又象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看来,他真的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正说话间,周伟推开了我们宿舍的门,“你也不回家过春节吗?”她问。
“怎么不呢,这不正准备给你们腾地方吗?”
“看你,总是没有正经的。”她红着脸说。
叶兵兴奋地从床上又一次坐了起来,我们三人一起笑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五十
五十
收到哥哥从林城寄来的路费后,我赶紧用学生证去火车站买了一张半价车票。
叶兵和周伟来火车站送我,看着他们手拉手亲热的样子,我的心里还有些羡慕呢!在他们“一路平安”的祝愿声中,我踏上了归乡的旅程。
列车里边的旅客很多,从他们口里呼吸出来的热气积聚在车窗上冻结成薄薄的冰块,让人无法看清楚外面的景色。大家把回家的喜悦写在脸上,随着列车的轰鸣声一起摇动。有的聊天、有的哼起小曲、有的吃着零食、有的围在车厢的茶几上玩扑克牌,他们之中有年老的、年幼的、年轻的、男的、女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列车经过一个又一个的车站,有人拿着行李下车了,有人拧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上车了,车厢里边变得异常拥挤。
夜色降临时,旅客们也变得疲惫起来,大家半睡半醒地在自己有限的空间位置上趴着,心早已飞回了家乡。
在这乏味而困倦的旅途中,我可以闲下心来去回味童年过年时的那些欢快的往事:
小时候,过年是我一年中最值得庆幸的事情,每逢春节来临前的一段日子,我们都数着手指盼望着春节早日到来。大年三十那天,我们都能穿上父母亲用牲畜变卖后换来的布匹做成的新衣服,母亲一针一线为我们赶制出来的布鞋,吃上用从生产队里按人口和工分分来的几斤猪肉淹制而成的腊肉和香肠,杀上自家养的几只鸡、鸭、鹅等。
午饭前,我们要在堂屋里点些香火,按死去老人的数量燃烧几堆纸钱;在碗里边放上煮得半生不熟的整只鸡、鸭、鹅和几条用油炸后的鱼;一块同样半生不熟的猪肉,在一只空碗里面倒上半碗高梁酒,说是用这些东西来孝敬老人,让他们保佑自己的子孙们来年顺利,无病无疼。
在祭拜老天爷、菩萨、老祖宗后,午饭正式开始,全家人就围坐在桌子旁,热热闹闹地吃上了年饭,年饭越吃得久才叫长久,年饭有剩余才年年有余。
吃完年饭后,我和妹妹们就回屋换上新衣服、新鞋出来,站在桌子旁,大人们会意地从口袋里面拿出他们为我们早已准备好的压岁钱。我们拿上钱后,就各自兴高采烈地跑出来和自己的小伙伴一起跑到街上,去买些小鞭炮、水果糖、气球等东西。
在街上胡乱玩耍一通后,我们便成群结队地往回家赶路。一路上,我们玩着气球,放着鞭炮。有时候,我们觉得不过隐,就将自己买来的鞭炮放在农民的蔬菜里,随着鞭炮声响,蔬菜便被炸得四分五裂。我们怕被菜主抓着,撒腿就跑,菜主知道自己的蔬菜被破坏后,他们也不便多骂,因为过年骂人是不吉利的,只好干瞪眼睛自认倒霉。
三十晚上,全家人坐在一起守夜是家乡的风俗,在几盏煤油灯的照耀下,屋子里变得通明。我们在院落里边边玩游戏边放鞭炮,大人们则围在一起玩纸牌,直到凌晨一点左右,我们才上床睡觉。
大年初一早晨,母亲是不会叫我们起床的,我们是被一阵阵鞭炮声叫醒的。这些鞭炮声少部分是在庆祝新年的礼炮,大部分是村民们去给死去的老人上坟、拜年点响的。
待我起床时,天已经大亮了,我们洗完脸,吃过母亲端来的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元之后,也要去给老人们上坟。我们提着满满的一篮子祭拜用的食物外,还装上香、蜡和纸钱。
我们一家人拉着长队出发了,在一座座山坡上,我家老人们的坟头上都长满了青草,这些坟墓有我祖父、祖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我们在每个坟头上放些纸钱,用泥巴将纸钱压着,在旁边烧上三只香、两根蜡烛和几张纸钱,钱纸烧得越旺说明老人们越高兴。然后,放上一笼鞭炮,在轰隆的鞭炮声过后弥漫着的屡屡轻烟中,我们仿佛看见了一个个老人们幸福的笑脸。
正月初一到十五是我们走亲串友的好日子,今天吃你家,明天吃他家。耍龙灯的、送财神的来了一批又一批,村子里边好不热闹。
大年十五一过,各家各户就开始忙自己的事情了,生产队上工了,学生开学了,做买卖的出门远走了,探亲访友的没了。人们开始按照以往的生活秩序,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起来。
童年时期的一些往事仿佛就在眼重现。
坐在列车上小睡之后,感觉到空气有点寒冷,我打了一个寒颤。
“今年的春季又是什么样的情景呢?”我沉思到。
天逐渐亮了,列车穿过无数个山洞之后,车窗上的冰块已经溶化了,窗外是一座做长满绿树的群山。原来,列车穿过秦岭山脉后已经到了四川。
经过一天一夜的旅行,我们终于来到了成都。我坐了一辆长途汽车来到内江后,在砣江边的一个小镇白马住了一夜,这里离瓦镇有三十公里。
第二天,我坐上了一艘从这里出发开往瓦镇的小客轮,轮船沿江而下,可以看到两岸是青翠的群山,蓝天上白云悠悠,碧蓝的江水里倒影着群山的影子,轮船在拖着震耳的马达声,在江面上疾驰,它掀起波浪拍打着两岸的沙滩。
船舱里的乘客大都是两地的村民和小镇上的居民,他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一年来的收获,在他们中间有跑小买卖的、有探亲访友的、有专程来购置年货的。船舱里面放有装着米、面、牲畜等箩筐和背篓。
在几声长长的汽笛声中,我们终于到达了瓦镇码头。瓦镇早已充满了新年的喜气:卖年画的、写对联的、卖小百货的摊位摆设在这些狭小的街道两边,村民们涌向街头,争相购买年货。
走过几条山路,我终于回到了家里。我家的变化真让人大吃一惊:原来的泥墙瓦房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幢两层楼的红砖楼房,院子打成了水泥混凝土,边上还镶嵌上了条石拦栅。
我家的那条大黑狗亲热地向我扑来,替我甜去满身的尘土;母亲站在楼前,笑着对我说:“快进来吧,连难道自己的家都不敢进了吗?”
小妹妹跑出来替接过我手里边的行李,把我领进了屋子里;父亲坐在屋子里的一张凳子上大口地抽着旱烟;大妹妹替我打来一盆热水让我洗脸。
我洗完脸后,摸摸自己的脑袋笑着问:“我是在做梦吗?”
“不是呀,这房子是你哥哥回来修造的!”
“他们也要回家过年吗?”
“不了,他们说春节正是赚钱的好时机,等明年再回来!”
“看来我们一家人有聚不到一起了?”我问。
母亲拍拍我的肩膀说:“看你说什么傻话,等你大学毕业了,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呀?!”
母亲将我带到二楼。二楼共有五个房间,一套两居室的住房是替我准备的,另一套是给哥哥留下的,中间是一间休息用的客厅,紧靠我的房间有一块大型的楼板平台,站在上面可以看见整个乡村、稻田和远山的景致。
楼下共有九间房子,是父母亲、妹妹们的卧室,以及厨房厕所等。我们家是全村第一家修楼房,安装上照明电灯的。堂屋还安装上了一台黑白电视机,一根接收天线竿高高矗立在楼顶上,就象Сhā上的一面旗竿。
我的房间被母亲收拾得干干净净,床上铺设有席梦思床和崭新的棉被。
是夜,我在家里睡得安逸和踏实。
新年和小时候一样充满了浓浓的喜气,家乡的风俗一点也没有变化,只是我已经长大成|人,再也不需要父母亲给我发压岁钱了,也没有去找小时候的伙伴一起上街或者漫山遍野地玩耍。虽然我还是一个穷学生,能从远方回来与家人共度春节,是父母亲最大的安慰。
一阵阵鞭炮声在山村里回荡,是村民们吃团年饭的时候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五十一
五十一
春节是愉快的,旅途是艰辛的。我千里迢迢地赶回家里与家人团聚,是为了寻求亲人们一双双爱意的目光,一起吃上一顿可口的团年饭。
我家的经济条件似乎在一夜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使我在余下两年多的大学生活里不再为经济生活担忧。
在家乡度过一个温馨的寒假之后,我顺利地返回学校。好长一段时间里,我还沉静在新年的喜悦之中,隐藏在内心里的那份虚荣和对爱的企求不断释放出来。
廖敏虽然与我只有一面之缘,但我们之间频繁的书信往来,加深了我对她的了解和渴求。然而,向一个即将毕业的高中生示爱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闹不好会影响别人一生的前途和命运,于是我暂时将这份爱恋埋藏在心里。
开校后不久,我给她写了这样一封信。
敏姑娘:
我回来了,是带着家乡人的祝愿回来的,在这些诸多祝愿中有一个是给你的。
家乡人很相信迷信,他们把许多愿望向神灵祈祷,有时候还真能实现这些愿望呢,我也在神灵面前为你祈祷过:原你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
一个星期过后,我收到了她的回信。
金夫子:
请接受我这样的称呼,因为你试图让我相信一个古老的教条:将一些愿望寄托给虚无缥缈的神灵,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也愿意为你祈祷,要不然你觉得我对你不公平。
这封信很简短却包含着两层意思:一、她是一个无神论者,二、她和我之间仅仅停留在普通的朋友关系的基础上。
五月中旬的一天早上,我们去金城石油机器厂参观,这个厂是西北地区最大的石油化工生产厂,仅在职职工就有三万多人,工厂技术力量雄厚,占地面积很大,厂房林立,环境幽雅,四周绿化得很好。
我们学校有很多学生毕业后就分配到这个单位。我是第一次在这里了解到一种零件要经过车、钳、铣、刨、磨、镗等工序,而一台设备是由无数个零件组装而成,工厂里的每一道工序都有独立的生产车间单独完成,所以,工厂则是一个由车间到分厂,分厂到总厂相互配合庞大的组合体。
我们班全体同学在指导教师的带领下,参观了一大半个上午,从一个车间走到另一个车间,才对一些设备有了点感性认识。参观完毕后,全班在工厂大门口集合后就地解散。
在回校的路上,我和姜峰、张勇走到一起,途径金城西站时,张勇建议道:“这里离我家很近,不如去我家坐坐?”
姜峰看了我一眼说:“那怎么好意思,要是你父母亲在家多不方便呀?”
“他们出差了过几天才回来,最近只有我和弟弟在家住,我弟弟中午在学校吃饭。”张勇解释着说。
“那我们一起先吃点东西在去吧,自己做饭多麻烦?”我说。
二人接受了我的建议后,一起走进一家拉面馆,我们每人吃完一碗拉面就跟随张勇穿过一条小街在一片家属区的楼前停下来,我们走进一幢楼的单元楼梯口,一口气爬上了五楼,张勇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5-1房间的门。
他领我们走进客厅,这是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装修得很豪华,家具也很新潮:进口音响、功放机、彩电,真皮沙发。
我们在沙发上坐定后,张勇从冰箱里取出几桶易拉罐饮料放在茶几上,用遥控板打开电视机。
“这房子是我父母亲单位上分配来的,条件不是很好,让你们见笑了。”他谦虚地说。
“那里比我们家好多了。”姜峰父母虽然在东北一家工厂上班,但住房条件很差,他在家的时候,一家四口人挤在一套两居室的房子里。
我拉开饮料罐喝了一口,随意问:“你父母是什么单位?”
“金城机械研究所。”
我的心为之一震:“廖敏家不就是这个单位吗?”
“可以向你打听一个人吗?”我问。
“谁?”
“廖敏,一个高中生!”
“你是怎么认识她的?”他显得有些惊讶。
“岂止认识,他们还是相好呢!”姜峰接过话说。
我的脸唰地一下子红了,慌忙解释说:“别听他的,我们只认识而已!”
“别为自己辩解了,我明白,你真有眼力,廖敏可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哟,人也漂亮!”张勇直盯盯地看着我问:“她就住我家对面的5-2房间,你现在想见她吗?”
“我这样去见她怕有点唐突,还是算了吧?”
“你就别口是心非了,成天唠叨着人家,现在有机会了反而退缩了,真没有骨气!”,姜峰对张勇说:“要不,你过去叫她过来?”
“这样不好,我怕弄巧成拙,廖敏是一个个性极强的女孩子,她的事情不能让更多人知道。所以,只好让金兄自己去找她了!”
“要是她父母在家怎么想?”我问。
“我们单位是下午一点半上班,你可以两点左右过去呀?”
“她没有去学校吗?”我问。
“她马上面临高考,我发现她每天下午都在家复习!”
张勇说完,我们一起看了看他家墙上的挂钟,时针正好制向十二点。
“时间还早,我们还是一起喝点啤酒吧?”,他从厨房里拿来几瓶啤酒和几盘凉菜出来放到茶几上,往酒杯里倒上酒后,说道:“祝愿你马到成功!”
我们三人碰杯后将杯子里面的酒喝干了,我心里有事情喝得特别少,他们也不劝我,两人自顾畅饮。
两个小时的时间恰似两个世纪一样难熬,我一直在一种兴奋与慌乱的期待中度过。
下午两点刚到,张勇问我:“你还不过去?”
我有点扭捏的样子着实可笑,他们于是将我拖出门外。
我在楼梯口站了好几分钟,直到听见楼下有人上楼的声音时,才鼓起勇气轻轻敲了几下5-2房间的门。
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探出个头来问:“你找谁?”
“请问廖敏家是住这里吗?”我问
小姑娘回头对房间里边喊了一声:“姐,有人找你!”
廖敏走出来,看见是我惊叫着说:“是你?你怎么来了?快进屋!”
我机械性地随她进去,在她家的沙发上坐下来,环视一下四周,房间的结构和张勇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简陋了许多。
“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她问。
我看了一下站在她旁边的小姑娘一眼,她便介绍说:“这是我妹妹,在上初三!”
继而她对妹妹说:“你回房间做功课吧!”
小姑娘向我点了一下头便回房间去了,客厅里边只剩下我们两人。
“其实,我一直在你家对面张勇家,我们是同学。”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是在梦游呢,我还正准备给你写信,这下可好,让我节约一张邮票。”她高兴地说。
她替我倒一杯茶水后,开始讲述了自己学习上的一些情况。
“怎么样,有把握考上大学吗?”我问。
“有呀,只是最近有点紧张。”
“没有什么,我以前也和你一样。”我有些故弄玄虚了。
她在我身边坐下,我们的谈话逐渐变得轻松起来。
“想去我房间参观一下吗?”她问。
“客随主便!”我说。
于是,她拉着我的手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五十二
五十二
她的卧室收拾得很整洁。书桌上放满了一大堆复习资料,在她的单人床上放有一个布娃娃,梳妆台上安放一块玻璃镜子,旁边立着一张她家的全家照片。
“房间乱糟糟的,别介意哟?”
“哪里,比我们宿舍好多了!”我说。
我们一起走到镜子前,她把照片拿起来,指着照片上的人向我逐一介绍:这是一个五口人家,除了她父母亲外廖敏还有两个妹妹。
我从镜子里看着她用心的表情,着实很感动。她穿着一件花格衬衣,显得十分成熟而丰满,圆圆的脸蛋上的鼻子、小嘴、大眼睛着实迷人,她留有一头亮晶晶的黑发,更显得十分天真可爱。
我借着镜子里反射出来的光线凝视着她,她也大胆地对视着我。四目相对,我的脑海变得混乱起来,仿佛与自己心爱的姑娘一起走进一个梦幻般的世界,时间已经凝固。
就这样,我们在镜子里边对视了足足一分多钟,一种强烈的征服欲望占据着我的心灵。
“走上前去拥抱着她,你会得到理想中的幸福!”一个声音鼓励我说。
“你不能这样,她还是一个中学生,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子,在面临高考的关键时刻,如果你现在动有占有她的念头,你将会毁灭她的!”另一个声音理智地提醒我。
在经历一段复杂的思想斗争之后,我的脸都由红变得苍白,无奈地低下头来。
“你怎么了?”廖敏回过神来问我,我发现她也是满脸通红。
“没有什么,我还是回学校去吧,不打扰你了!”,我变得有点口吃了。
我象一个犯罪的囚徒一样,赶忙逃出她的卧室。
“在坐一会儿喝点茶吧?”她挽留我说,回到客厅,我们都平静了许多。
“不用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好吧,等我高考完后,再请你我家来作客。”
和廖敏在一起我不便与张勇和姜峰道别,她将我送到楼下,我们沿着一条街道的林荫道上走了很长一段路程。
在这芳香四溢的初夏,能与自己心爱的女孩子在街上散步是一种莫大的幸福,我似乎听见了她那颗芳心的跳动。
我们终于要分手了,在与她分别的那一瞬间,我好象有千言万语要向她表白,却无法出口,匆忙间从嘴巴里挤出一句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你还是回去吧,不送了。”
话一出口,我开始后悔了。
她显然有些吃惊,迟疑一下后说:“好吧,你慢走!”
她停下脚步,向我挥手告别后,便沿着我们来时的道路回去了。
看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我跺脚大骂自己说:“你这个没有出息的胆小鬼、伪君子,连向自己心爱的女孩子表达爱情的勇气都没有,你还能找到爱情吗?”
我带着一种失落的情感回到学校。突然间,我为自己找到一条条自我开脱、开导的理由。
“难道她不喜欢我吗?”
“她是喜欢你的。”
“她会对我今天的行为失望吗?”
“会的,她会把你看成一个软弱、迂腐、愚蠢的家伙。”
“我们之间会有结果吗?”
“有,一个是就此终结,一个是继续交往。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姜峰回学校很晚,大概是喝醉了,或者是在张勇家苦苦等待我的好消息呢!
上完晚自习,我回宿舍时,发现他醉醺醺地睡在床上,房间里边弥漫着满股酒气。
我走近前去,推了他几下,他睁眼看见是我说:“你小子跑哪里去了,我们还等你喝酒呢!”
他开始语无伦次了:“哦,我记起来了,你和女朋友约会了,快告诉我亲吻是什么滋味?”
他挣脱着从床上爬起来:“不说吗?不说就罚酒!”
他在宿舍里摸索了老半天,“酒呢?”他大喊一声,嘴巴里边立即喷出了一大口难闻的污秽,满满地洒了一地。
这时候,同宿舍的其他同学回来了,一窝蜂地将他扶起来,送到床上。叶兵拿着脸盆去打来一盆水,扬平将姜峰的毛巾用水打湿后拧干,搭在姜峰的头上。陈彦则拿一把扫帚清扫污秽。
“你们跑到哪里喝酒了?”刘建问。
“在张勇家!”我说。
“奇怪,今天你怎么不醉?”陈彦问。
“我先走了,他们两人一起喝的。”我敷衍回答说。
“这小子去和女朋友幽会了,放了我们两人的鸽子,害得我们等了老半天,你们说该怎么办?”姜峰吐完之后,似乎清醒了许多。
“该罚!”大家齐声说。
“怎么罚?”叶兵有点幸灾乐祸了,仿佛上次因为约会落在他头上的扫帚引起的阵痛还记忆犹新。
“既然如此,就按照老规矩办!”刘建到象一个法官样振振有词了。
于是,我被大伙推出门外。进门时,我眼睁睁地看着扫帚打在我的头上.
五十三
五十三
大学毕业后,李建峰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北方大学研究生部。
临行前他送我一句名言:“我从不乞求痛苦和灾难有所止境,只希望有一颗征服它的心。”
曾明则因一门功课补考不及格,暂时拿到一张结业证书,被学校分配到张家口一家机械厂。离开金城时,我怀着复杂的心情送他去车站。
一路上,我们很少说话,他不时唉声叹气地观看汽车窗外的街景,似乎金城有许多让他留恋的东西。
“世事真实变化无常呀,你来金城时我来接你,我离开金城时是你送我。这样一别我们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聚?”说话时,他看上去有些忧郁。
我感慨着说:“是呀,再过两年,我说不准也要离开这个地方,可不知道谁能来送我,人与人之间的相聚与别离本来是很平常的事情。在我们相处这段时间里,感谢你一直象大哥哥一样的关心和照顾我,我将以感激的心情怀念我们在一起那些美好时光的!”
他摇摇头,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说:“我连自己都没有管好,对你还能有什么关照呢?”。
继而,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因为我过分地投入学生会工作了,却忽视了自己的学习任务,导致今天的结局,才去了一个全班任何人都不愿意去的地方。听说那里的气候条件恶劣,生活环境较差,主要是我没有毕业文凭,无法和其他同学竞争,只好认命。不过,在临走之前,我还是对你有个忠告:别走我的老路,安心学习,不要把自己的爱好当成一种职业,要不然,你早晚会厌倦或者毁坏自己的前程。”
我知道:曾明一走,学生会副主席的职务自然由我接替,我怕曾明的结局在我身上重演,决定辞去这项工作,也不想用过分的精力去参与《喷博》杂志的编辑工作,我想将更多的时间用在学习上,顺利地拿到大学毕业文凭。
可是,想立即辞去自己已经习惯的工作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新任学生会主席葛强挽留我说:“作为一个对学生会工作有经验的老同学,应该在这项工作中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其实,学习和工作并不矛盾,看你如何去处理好它们之间的关系,如果处理得好,即可以搞好学习,又可以锻炼自己的组织能力!”
他是一个刚进学校一年的学生,学的是企业管理专业,学习成绩和组织能力都很强,有点锋芒毕露。这个专业是学校刚成立起来的,目的在于培养一批企业管理方面的专业人才。
新的一届学生会成立了,我担任了校学生会副主席的职务,《喷博》杂志主编陈兴林则被推举为学生会宣传部长,我们一起继续为这份杂志的出版做着不懈的努力。
我的学习和工作井然有序地进行着,时光却在我身边流逝,在我内心世界里留下一些沉甸甸的记忆。
自分别之后,我已经近两个月的时间没有给廖敏去信了,我怕自己燃烧着的情感传染给她,强迫自己不去干扰她,就象一个胆怯的逃兵,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边躲藏起来,在一种悔恨与自责的心态中,默默地倾诉对她的思念。
我们的大学基础课程业已完成,紧接着就是专业课程的学习。在学习专业课程前,我们要去油田实习一个月的时间,实习地点确定在天津大港油田。
当我踏上金城至北京特快列车的时候,正是廖敏高考的第一天。我不知道她的状态好不好,内心总是悬掉掉的。在列车启动的好长一段时间里,我两眼直盯盯地看着车窗外面,却无心欣赏外面的景色,思绪总是停留在对廖敏无端的牵挂之中。
列车在黄土高原上飞速地行驶着。班主任欧阳带领我们全班三十几个同学坐在同一节列车车厢里边,大家绘声绘色地谈论起这次难得的旅行。
突然,班长扬林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喊到:“同学们,为丰富我们这次旅行生活,活跃旅途气氛,我建议大家表演节目怎样?”
话一出口,立即有人响应,只见李红抱着一把吉它,站在两排坐椅间的角道里,大声弹奏起一首名叫《站台》的曲子。
“停一下”女同学张琴跑来推了一下李红,吉它声停止。
她建议道:“大家说说,弹吉应不应该有人伴唱?”
“应该!”
“让金副班长上来,要不要?”
“要!”
大家齐声呐喊,掌声响起,我被座在旁边的姜峰推出座位。
我对廖敏的思绪彻底被打乱了。于是,站在李红跟前,向大家挥手致谢:“承蒙同学们的厚爱,让我献丑了!”
“别那样酸溜溜的好不好,我们听不懂,快唱!”一个同学高声叫喊起来。
李红手里边的吉它声再次响起来,我随着音乐的节拍引吭高歌:
长长地站台
漫长的等待
长长的列车
载着我无尽的爱
哦,孤独的站台
哦,寂寞地等待
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
………………….
歌曲唱完,掌声雷动,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在喝倒彩,勇敢地脱去头上的旅行帽,学着明星们表演的样子,向大家不停地挥动。
其他座位上的旅客则伸出长长的脖子看着我和李红,一个小男孩从车厢的另一头跑来,向我帽子里边放上一元钱,附着我的耳朵说:“叔叔,你们唱得真好!”
他大概把我们两看成卖唱的了,我举起这一元前在同学们面前炫耀着,大家被逗笑得前俯后仰。我慌忙地跑回座位,顺手将帽子挂到车厢衣服钩上。
接着,其他同学先后表演了好几个节目之后,大家开始静下来。
我在列车的颠簸中觉得有点困乏,便将头趴在茶几上睡了起来。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被一阵风吹醒了,觉得脚很麻木,便站起来伸懒腰。
“我觉得车厢里有点闷热,打开车窗透透气怎样?”姜峰问我说。
看着他头上的旅行帽,我本能地摸了一下头,问:“我的帽子呢,是不是被风吹走了?”
他没有吱声,坐在我们对面的一个小女孩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我莫名其妙地问。
“我在笑你的记性不好,风是向你那边吹来的你的帽子怎么会飘到窗外呢?”
经她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自己的帽子挂在衣钩上,便抬头看了看被风吹得摇晃不定的帽子顺手将它摘下来重新戴到自己头顶上。
“你去哪里?”我问小女孩。
“我们学校放假了,我回老家陕西渭南。”
“你也在金城上学吗?”
“是呀。”
“什么学校?”我对她有点好奇了。
“金城旅游学校。”小姑娘爽快地回答说,。
她看上去大约在十六、七岁之间,长得不很出众,却有一副天真的面孔。
“你也是学生吗?”她问我。
“是呀,我们是金城理工大学的,去天津实习!”我回答她说。
“原来我们在同一个城市里上学,以后我认你做大哥好吗?”,小姑娘天真的样子着实可爱。
“那你告诉我叫什么名字?”我问。
“李欣!”
这时候,小姑娘从口袋里拿出一本通讯录放到我跟前,说:“大哥,能给我留个通信地址吗?”
我于是在她的通讯录里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地址。一路上,我们对小姑娘很照顾,火车到郑州站后她便下了车。
五十四
五十四
大港油田坐落于渤海之滨,这里以前是茫茫得海滩,后来经过探测发现石油后,油田工人及其家属搬迁来这里,形成继我国大庆、辽河、胜利、克拉玛依之后的第五大油田。这里的房屋大部分是新建设而成的,交通十分方便,油田设施也逐步完善,内设有体育馆、游乐场、游泳馆,职工办公楼,俱乐部、宾馆、宿舍和招待所。
油田率先在我国使用定向钻井技术,建立了海上钻井平台,钻井深度达四千米以上。因此,使用的钻井技术和设备十分先进,使用的钻机、泥浆泵、钻杆、钻具、压裂、固井车打都采用国内外大型的生产厂家的设备。
这些设备是我们专业课中涉及到的内容,我们来此实习的目的是:尽快熟悉和掌握它们的使用方法,从而达到将设备设计出来,为以后的毕业论文做好准备。
我们再招待所包了十几个房间,每个房间可以住二至三人,我与姜峰分配到一个房间,房间的设施很简单:两张单人床,一个公用桌子,上面摆设一台黑白电视机,电视机接收信号不好,只能看中央台和附近的地方台播放的电视节目;房间地板上镶着瓷砖,很光滑,床下放有两双拖鞋,一个木头制作的洗脸架上放着两个洗脸盆子;玻璃窗上安装上一块红色的窗帘。
我们安顿好房间后,班主任欧阳老师将我们聚合到楼下开始训话了。
同学们:
我们这次来油田实习,主要是为即将接触的专业课程打好基础,为了尽快弄清油田钻井、采油设备的安装、使用方法,你们要耐心向现场施工工人学习和请教。
在实习期间,我们要宣布几条纪律,希望大家共同遵守:有事情要请假,不准私自外出;不准酗酒闹事;不准打架斗殴;不准有偷盗行为。
训话完毕后,我们便四散而去,小部分同学在招待所周围转悠,大部分人因为旅途劳累,都跑道房间睡觉聊。
招待所设有职工食堂,实习期间我们都在食堂用餐。
第二天,我们吃过早餐,全班集合点名后,浩浩荡荡地直奔就近的一个钻井队施工现场。
我们从空旷的原野上远远望去,一副丛式井架巍然伫立在沙滩上,井架高达好几十米,顶上Сhā着的一把小红旗迎风招展。这台钻机正再进行深井作业,我们大老远就听见隆隆的机器声,一个个井队工人头戴安全帽,穿着满身油腻的工作服,在井架上专心致志地工作着,对我们的到来无动于衷。
一个年龄在四十岁左右的井队长热情接待我们,他认真向我们讲钻井施工工艺流程,我们将他围在中间,一个个地向他提问,他热情解答后,让人给我们取来几顶安全帽,让我们排队去钻井平台上参观,。
钻机的动力系统是几台大型进口柴油机,通过链条式减速器,传递到钻井平台上的绞车、转盘,转盘旋转时,带动连接钻杆转动,钻杆上的牙轮钻头深入地层,地下得泥土、岩石通过泥浆泵、高压水龙头送来的循环水稀释成泥浆,送入泥浆循环池,再经过过滤后,吸入泥浆泵,完成泥浆循环。这样,一根根钻杆深入地下,直达油层为止。
钻一口三千米左右得井大约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如果遇到卡钻事故,就要进行事故处理,施工周期自动延长。
井队是露天作业,工人们休息用的是铁皮活动房子,冬天不保温,夏天不隔热,条件十分艰苦。
时值七月下旬,太阳从头顶上直射下来,散落再辽阔得沙滩上,海水被蒸发出来得热气弥漫再空气里边,白色得海盐则沉积再沙滩上,我们再沙滩上行走,犹如走进了一个露天蒸气浴池,全身被弄得大汉淋漓,口渴难忍,有的男同学居然脱掉衣服去海水池子里面泡澡,起来时身上粘上一层海盐。
我们从招待所到几个井场实习好几天后,皮肤被晒得黑黑的,就象涂抹上了一层菜油。趁中午休息时候,我们就去游泳池里面游泳;晚上,我们三无成群地沿着采油厂周围散步,去欣赏海滩上的夜色;有时候,我们趁工人们换班休息时间爬到井架上向远方了望,可以看见蔚蓝色的大海,原来大海离我们很近。
我们决定去看大海!
在一个星期天上午,我们一行五人向海边进发了。
路上三男两女:姜峰、叶兵、张琴、刘芳和我。
“小时侯,我就有一个梦想:去海边看大海,你们猜我现在想的是什么?”,来自新疆的张琴问我们说。
“想尽快到达海边!”我说。
“不,我在想海是什么样子?”
“大海就是一个宽阔无比的池塘,你无法找到它的边际!”叶兵回答说,他很富有想象力。
“我认为大海应该是一个怒吼着的怪兽,让小船迷失方向,将生命吞没!”,姜峰看过《鲁滨逊漂流记》,她把大海看得很恐怖。
“你们都错聊,大海应该是蔚蓝色的天空下一汪碧波荡漾的海水,海天相连,波澜壮阔!”刘芳说,她把大海描述得诗情画意的。
“其实,我们都没有见过大海,我们都再玩盲人摸象得游戏。一会儿,我们到了海边后,看着大海再发表意见如何?”
大家采取了我的建议,彼此都默默无语了。
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我们终于来到了海边。
此时,海水已经退去,抛下一片泥泞的海滩;海滩上留下许多小贝壳,金光闪闪的,恰似漫天的星辰;海滩与蔚蓝色的海水相连接,从海平面上伸出一根兰色得线条,紧紧地栓着蔚蓝色的天空,形成一条壮阔的海岸线。
一轮红日象一个燃烧着的火球从海底钻出来,映红了东方的天空,无数只海鸥再海面上展翅高飞。
此情此景,我的思绪开始活跃起来,写下了《日出》这首小诗:
大海拉着天空的衣袖
奔向遥远的天际
一轮红日从壮阔的海岸线上
挣脱出来
欢快地在蔚蓝的天空中跳跃
羞红了大海得脸庞
于是,大海掀起汹涌的波浪
愤怒地拍打着无辜的礁石和不幸的沙滩
几朵白云在天空中窃窃私语
退潮后海水离我们很远,我们听不见淘声。于是,我们脱下鞋子、卷起裤腿、赤脚走进泥泞得海滩去寻找海水。
我们好奇地拾起地上的贝壳,准备带上岸后,送给远方的朋友和情人。
由于泥泞的海滩上很难行走,张琴、刘芳和姜峰都没有走远,便折了回来,我和叶兵装着看海得信念,一步步地象大海有水的地方行走,海滩上留下我们两排清晰得脚印。
海水看起来很近,却是那样的遥远,我们在海滩上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却象是再原地踏步,直到我们气喘嘘嘘,满头大汗的时候,我们才往回走。
待回到岸上时,我和叶兵已经累得精疲力竭了。我发现他们三人坐在一棵树下乘凉、聊天,便走到他们旁边就地躺下来。
“你们看见海水了吗?”张琴笑着问。
“还早呢!”我漫不经心地回答说。
突然,我发现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两腿交叉的地方,我赶忙坐起来,发现自己的拉链坏了,里面没有穿内裤。
我的隐私|处第一次在女同学面前暴露无遗,我的脸不觉红到耳根。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五十五
五十五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我们的实习生活也接近了尾声。在这即将和大港这块东海油田明珠分别的时刻,我们却有些恋恋不舍了,是它让我们体验到了钻井工人们艰苦的生活,是它让我们感受到了大海的气息,是它让我们带走了一份珍贵的记忆(多少年来,我虽然没有再去过大港,可时常梦见自己在大海中行走的情景,我的记忆总是那样的清新)。
实习后,我们要放一个多月的暑假。有同学准备去就近得塘沽码头乘坐轮船去上海、青岛、大连等地,就地和我们分手了;有同学和我们一起去天津,吃上一顿“狗不理”包子后,就此分道扬镳了;大部分到达北京车站,有人去爬长城,有人去逛故宫,有人去赏颐和园、观北海,大家意见不统一。
我与同学们告别后,去了一趟天安门广场,瞻仰了毛主席纪念堂,便搭上一辆开往重庆的火车,换车去林城与哥哥见面。
林城是西南地区最大的交通要道,过往的车辆较多,客流量相当大。哥哥承包的两个推车就是在站台上叫卖,每天休息时间很少,虽然挣钱多,但条件很艰苦、劳累的。
我是早上十点左右到达的林城,哥哥推着食品车在站台上接我。好几年不见,他看起来苍老了许多,显得非常瘦小,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显然是疲劳过度引起的。而嫂子肥胖的身体和他形成鲜明的对比,她已经是两个女孩子得母亲,为了要一个男孩,据说她还要继续生产下去。
他们在车站附近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住房,听说我要来,早早地为我准备好了一间。我草草地吃过午饭后,觉得非常困乏,便在房间里睡下了,房间内的空气不对流,显得非常闷热,我只好将他们房间里面的风扇搬过来纳凉。不久便熟睡了,直到晚上才起床。
吃过晚饭,哥哥拿着两张演唱会得门票进来,放到我得手里说:“赶快吃晚饭,吃完后我们去看演出!”
“是那些人的演唱会?”我问。
“听说有毛阿敏、董文华、尤本昌等歌星和影星来演出的!”他说。
“我已经在金城看过他们的演出了!”。
我搞笑着问:“我们现在算第二次见面吗?”
他板着脸更为风趣地说:“既然是熟人相见,你得去和人家打招呼,和他们握握手什么来着。要不他们说你傲慢、不礼貌!”
我感叹着说:“每次见面时候他们总是那样匆忙,他们只知道拿了出场费就跑,哪有心思和我打招呼呢,还不是我自做多情?”
演唱会的场地设在省体育馆,是刚刚新建起来的也是西南地区最大得体育馆之一,此馆能容纳好几万人,里面设施先进齐全,设备先进。
我们是晚上七点半到达体育馆的。此时,体育馆门前人山人海,门票早已销售一空,只有一些票贩子手里拿着少量的门票在那里高声叫卖,票价很高,可观众们为了一睹明星们的风采只好忍疼将高价票买到手里面。
我们走进体育馆里面时,座位上得观众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待大家对号如座后,演唱会正式开始了。
几根彩色的光柱照射在舞台上,明星们纷纷登台演唱,他们将演唱会推向一个又一个的Gao潮,观众们则对他们抱以热烈得掌声。
毛阿敏依旧唱她的《烛光里的妈妈》,董文华不知疲倦地喊她的《十五的月亮》,尤本昌还是穿着小丑济公和尚的衣服,拿着一把扇子在台上蹦来蹦去。有人居然唱起了《山不转水转》这首歌!
演唱会结束后,他们同样钻进几辆轿车里面,一溜烟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人们一阵兴奋之后,照样四散而去,体育馆开始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第二天,我们去游览了黔岭、花溪公园。然后去逛商场。
“你还是买件象样的衣服吧?”哥哥建议道。
“我觉得这样很好,学生还是朴实点好!”我怕花他的钱,借口说。
在他再三劝导下,我还是买了件|乳白色的风衣,此风衣在当时比较流行。
在暑假这段日子里,我大部分时间都是独自消遣的,有时候主动去哥哥照看推车。
一个多月的时间很快打发掉了。
临别时,哥哥买了两条“黄果树”名烟放进我得旅行包里面说:“将这烟拿回去送你们学校领导,先联络点感情,说不准以后对毕业分配有好处!”
五十六
五十六
回学校后,我几乎与廖敏失去了联系。
张勇探听到的消息回来告诉我:她考上了西安一所大学,但不知道详细地址。
我几乎每天都要去收发室张望,希望能接到她得来信,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她始终音信杳无。
“她是否把我忘记了呢?”我反复询问自己说。
这时候,有两封信或多或少给我带来了一丝安慰:一封是家乡的堂弟金刚庆寄来的,说他考上了昆明一所军事院校;另一封是火车上认识的那个小女孩李欣写来的,让我有时间去看她。
我去田老师家时,得到了二妹田莉的好消息:她被我校工民建专业录取了。尽管没有如愿考军医大,她还是为自己成了大学生自豪,一家人非常高兴。
他们对我照样热情,田老师也破格收下了我从林城带回来的“黄果树”香烟,并告戒我说:“你要抓好学习哟,只有这样,毕业分配时候我才能说上话!”
我点头称是!
又是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我还是没有接到廖敏得消息,我每天都在一种痛苦的期待中度过。
“我不能就此等待下去,我要去她家探听究竟!”
在一个星期六下午,我鼓气勇气敲开了她家的门。
开门的还是廖敏的妹妹,后面站着她的母亲,只见小姑娘在她母亲面前嘀咕几句后让我进了门。
廖敏的父亲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高级知识分子,听我说明来意后,将我安排在沙发上坐下来说:“小敏的学习成绩还可以,考上了西安工业大学,她学的是经济管理专业,我是这样想的:这个学校有我许多老同学,一方面他们可以照顾她,另一方面,经济管理是一个很有发展前景的专业……”。
她的父亲向我滔滔不绝地谈论着女儿的情况,我打断他说:“是呀,廖敏是一个聪敏的女孩子,这样的专业最适合她,她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管理人才,在她高考之前我也是这样建议她的!”
她的父亲用一双惊异的目光看着我,她的母亲则显得非常冷漠,脸也变得阴沉起来。
“难道我说错话了吗?”我扪心自问道。
继后,房间里再也没有人说话了,空气变得异常紧张。
我赶忙站起来说:“伯父、伯母,打扰你们了,我就此告别!”
他们也许是对我们刚才的谈话没有任何好感,所以没有说一句挽留的话,她的母亲冷漠地将我送到门口,待我出门口“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我的心为之一紧。
回到学校,我对廖敏母亲的态度一直耿耿于怀。
进宿舍房间门时,姜峰拿着一封书信在手里扬了扬说:“小伙子,你该请客了!”
“有什么好请的?”我不耐烦地说,一副失落的样子让人感到害怕。
“你不想知道这封信是从哪里寄来的吗?”
“不想!”
“那好,我就将它撕掉!”
他两手将信举得高高的做出一副要撕的样子。
我朝信封上瞟了一眼,上面写着“西安工业大学”的字样。
看到那行熟悉的字迹,我的心豁然开朗。
“好,我请!”我一把将信夺过来说。
这封信很简短,只见上面写道:
金夫子:
我也成为一名大学生了,为我祝福吧!
这信让我又气恼又高兴,气恼的是它让我等了这么久,高兴的是终于让我盼来了。
这封信早晚不来,偏偏在我去她家的时候闹得个自讨没趣。
“她的父母会把对我的印象写信告诉她吗?要是这样,他们会反对我们之间的交往吗?”
带着这种疑问我迟吃不敢给她回信。
“廖敏是一个有主见的女孩子,她不会受父母亲的影响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在信中向她倾诉了自己的感情:
敏姑娘:
在你没有高考之前,有一份情感一直折磨着我,这份积郁已久的情感就是我无法向你表达的爱。为不影响你的学习,耽误你的前程我努力将对你的爱埋藏在心里。然而,爱的情感是世界上最无可奈何的东西,你越想摆脱它,它越是折磨和摧残你,就像一个幽灵一直伴随在你周围,让你跌入一个无底深渊。
现在,我把这份爱的情感向你释放出来,感觉十分轻松。
前些天,我从海边给你带来了许许多多的贝壳,它们离开大海的怀抱后,已经死了。我的心却得以复活,我感觉到爱的使者已拿着一把爱情之光向我走来,照亮了我们前进的步伐……
信寄出之后,我就盘算着她回信的日期。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我没有得到她的回信。
我再也不能忍受相思、等待的折磨了。于是决定去西安找她。
买好去西安的车票后,我拍了电报到她学校,告诉她我到站的时间。
我的打算是这样的:如果她不来车站接我,我就去学校找她,即使没有任何结果,只要见上一面,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我乘坐的那趟列车顺利到达西安车站。当我穿着从林城买来的那件风衣出现在车站出站口时,没有看见廖敏的影子。
我在站前广场转悠了老半天,廖敏始终没有出现,我得心冷却到了极点。
“老板,要住宿,去看华清池、兵马俑吗?”,一个女服务员一把将我的手拽着问。
“不去!”我将她的手甩开说。
“不去就算了嘛,何必那样凶呢?”,女服务员骂了一句:“真他妈的老土!”
我朝广场停车场方向走去,一个出租车司机将我拦住问:“哥们,去哪里,我送你!”
“你知道西安工业大学吗?”我问。
“知道!”
“离这里有多远?”
“不远!”
“去那里要多少钱?”
“不多,十五元!”
他打开出租车门,我正准备上车时感觉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看时此人正是廖敏。
她穿着一套黑色的衣服,显得成熟而稳重。
“你从那里出来的?”
“你没有发现吗,当你从出站口出来时我就跟在你身后!”她调笑着说。
我感到既好气又好笑,说:“你总喜欢折磨人吗?”
站在一旁的司机不耐烦了,他大声说:“你还走不走?”
“不走!”廖敏替我回答说。
说完,她拉着我的手向一辆市内公共汽车站的方向走去,说:“坐汽车只能用几毛钱,何必那样浪费呢?”
出租车司机无奈地冲我们身后大骂起来:“我操,坐不起出租车就别他妈的瞎吆喝!”
我们装做没有听见。
经过一夜的颠簸,我觉得有点饿了。
“我们还是吃点东西好吗?”我建议道。
“好呀,我请客!”
她将我领进一家羊肉泡馍饭馆,随便找了两个座位坐下来。
我们要了两碗羊肉泡馍,味道还不错,我连汤都喝完了。
“羊肉泡馍是西安最有名的小吃,你再来一碗怎样?”她问。
“算了,我得肚子都快撑爆了!”
吃完饭后,她抢着要付帐。
“怎么能让你付钱呢?”我推开她说。
“你是客人呀?”她说。
她故意将客人两个字说得很重,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便不再坚持。
她付完帐后,问我:“我们现在就过去乘车到学校,怎样?”
我看了看表,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
“我是从学校偷跑出来的,明天还得赶会学校上课,所以没有时间去你那里,还是留着下次去号吗?”
“这样也好,我们就在车站附近的地方走走?到时候我送你上车。”
她和我一起从车站出发,沿着繁华的西安市“井”字型街道直接往前走。
大街上人来人往,到处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商品,商贩们在那里高声叫卖。
我沉静在与廖敏想见的喜悦里,无心观赏这座陌生的城市风景。
“你怎么一直不给我回信呢?”我终于开口问道。
“我正考虑怎样回你的信才合适呢!”她若有所思地说。
“你知道吗,在没有等到你的信的时候,该有多痛苦?”
“是吗?那你以后就别想那么多了!”
“为什么呢?”
“因为一个人没有必要钻那么些牛角尖,没有必要把所有的问题都想得那么复杂!”
“那就该忍受无端的折磨和伤害吗?”
“难道你没有折磨和伤害过什么人吗?”
经她这么一说,我眼前立即浮现着上次在她家分别的情景。
“有时候,人需要理智的!”
“那不是理智,而是逃避!”她回答说。
“但理智有时候还是要失去控制的,所以,为了打听你的消息我还去过你家呢!”我说。
廖敏突然停下了脚步,用一双惊奇的目光看着我问:“怎么?你到过我家?”
“是呀,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什么不妥,我是怕父母亲误会!”
“没有呀,你的地址还是你父亲告诉我的呢!”
“你想知道他们是怎样写信警告我的吗?”
“说说看?”我感到一阵惶恐。
“他们说,外面的世界很复杂,有些人很可怕,千万不要乱茭朋友,特别是那些自命不凡的家伙更要小心!”
我眼前立即浮现出她母亲冷漠的面孔。
“可能是你的父母对我不了解,对我有偏见才这样说的!”
“不管是偏见也好,不了解也好,你不应该冒昧闯进陌生人家里。”她显得有些激动了。
“你这是下逐客令吗?”
“随便你怎么想!”她回答得很坚决。
她这句话深深地伤害了我的自尊心,我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和她向前走着(其实,自从她家出来后,我根本不想见她母亲拿张冷漠的脸!)。
就这样,我们经历了好长时间的沉默。
当我们走到五路口立交桥时,一个卖电子表的商贩站在我们中间,问:“先生,买一对情侣表吧,一块送给你的女朋友,一只留给自己,这样不管你走到那里,离开多远,你们会心心相印的!”
他从口袋里面拿出一只男式表套在我手腕上说:“你看多漂亮呀!”
“多少钱一双?”
“五十!”
“太贵了!”
“已经是优惠价了,这样看在我们有缘的份上,四十元一双怎样?”
我从口袋里拿出四十元钱交给他,小商贩将两只“情侣表”分别装进两个精致的盒子里后交给我说:“愿你们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说完,他转身跑到了另一对过路人身边。
我将那块女士表拿出来放到廖敏手里问:“你觉得这表怎样?”
“漂亮!”她不置可否地回答说。
“送给你做过纪念好吗?”
她将眼睛睁得老大,迟疑一下后,将表放回我手中说:“还是将它送给适合戴这块表的人吧,我戴它不合适!”
说毕,她转身跑下了立交桥,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茫茫的人海里。
五十七
五十七
廖敏弃我而去几乎让我达到绝望的境地。我久久地站在立交桥上,远望这座陌生的城市的建筑和街道,萌发了一种从桥上跳下去的念头。然而,当我麻木地望着桥下飞速行驶的汽车时,却感到有些后怕。
生命不能因一次失意而终结。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朝思幕想、日夜牵挂的女孩子会是如此的绝情,她的心胸会是这样的狭隘。我曾经为爱所做的努力、所承受的痛苦,就因为这次愚蠢的举动而告终,我对爱情生活的梦想又一次化为泡影。
爱情是一个瞎子看不见对方的缺点和过失,只有深深被爱情折磨过的人才会感到苦涩,只有双方摩擦过才会产生火花。
干枯的海滩默默忍受暂时的委屈,是因为只有在长潮的时候大海赋予它生命的活力;错误的爱情无奈地承受失落的痛苦,是因为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生长的土壤。
我好几次都将那块女式情侣表握在手里边,试图将其扔掉,可回头一想:这表是用哥哥给自己的血汗钱买来的,它并没有过错,只是暂时没有找到配戴它的主人。于是,我决定将它带回去放在箱子里,当作一件粘贴有痛苦记忆的纪念品。
第二天,我赶回学校时,正好上上午第一节课。全班同学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和往常一样,一切都没有改变显得非常平静。他们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我离开的一天,根本没有发现在我身边发生的故事。
上专业课的张老师用手在讲台上比划着讲解课程,我好象从另一星球过来的,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一句话也听不懂。我无论如何也提不起精神,感觉两眼昏花,脑子里乱做一团,不由自主地扒在课桌上昏睡过去了。
张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的跟前将我推了几下,我揉撮自己睡意朦胧的眼睛望着他,他却关切地问:“怎么啦?”
我慌忙说:“有点不舒服!”
“那就继续扒下吧!”说完,他回到了讲台。
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在教室周围四处走动,我困乏到了极点,继续在桌子上睡觉,姜峰将我叫醒说:“实在坚持不下去,就回宿舍睡吧,下节课我替你请病假!”
“能行吗?”我问。
“怎么不行?昨天我就是替你请的病假!”
我于是跑回宿舍,趟在床上和衣而卧,脑海里不断闪现出廖敏那双冷漠的眼睛,不一会儿便谜谜糊糊地睡去了。
吃中午饭时,姜峰走到我床前问:“你去和她谈得怎样?”
我无奈地摇摇头。
“谈崩了吗?”
我点了点头。
他安慰我说:“你也别太认真了,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也勉强不来,一切顺其自然。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爱情也不是什么好玩艺儿,往往在你不经意的时候找你。”
这时候,叶兵端一盆洗好的衣服,吹着口哨进来。
姜峰瞟了他一眼说:“这小子真他吗的幸福!”
话音刚落,李红从他盆子里面拿出一样东西高举在手里说:“你们看这是什么东西?”
全寝室的人一起将目光投向李红:原来他拿着一条女式裤头。
“你他妈的真恶心,真没有出息,女朋友的裤叉也要洗!”刘建骂了一句,大家笑开了。
只见叶兵满脸通红,连嘴巴也噘了起来。
然而,没过几天,我收到廖敏的来信,便忐忑不安地将它拆开,里面除了我上次给她写的求爱信外,什么字都没有。
“这女人太过分了!”我诅咒道。
于是我将信撕得粉碎,在一张信纸上写下如下内容:
你的拒绝使我懂得如何珍惜自己的荣誉,在结束这段“罗曼蒂克”之前,请接受我一个忠告:别太自以为是了。
另外,请将此信连同以往的一起付之一炬。我真担心在将来的某一天,有人会故弄玄虚地说:“这个人的手迹曾经埋在我的故纸堆里。”
信写完之后,我用一个精致的信封装好,贴上邮票后,塞进了站在学校门口的邮筒里。
之后,我再也没有收到她的信,也懒得去打听她的消息,她象我校园生活中的一阵风飘散而去。
(多少年来,我一直没有她的下落:有人说她大学毕业后有人说她留校任教了,有人说她去了国外。总之,在我今后的日子里,再也没有见过她!)。
一天,我们宿舍被人的门橇开了,每个人的箱子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我们向学校报了案,一位穿着警察服装的人在登记被盗物资时问我:“你丢了些什么?”
“五十元现金、二十元菜票、十斤饭票……”
“还有呢?”
“一块女式情侣表!”,我结结巴巴地说。
这时,我发现他用一双惊异的目光看着我,显露出一副古怪的神情,好象这块丢失的表同样是我从哪个女生宿舍里偷来的。
五十八
五十八
期末考试结束,我有一门学科不及格需要参加补考。这是我大学生活中极不光彩的一页,是我遭遇单相思的结果,是我胡思乱想的必然。然而,它却象一针强心剂让我在梦中惊醒。
补考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田老师耳朵里。他为此对我大发了一通脾气。
一天晚上,我正在宿舍里复习补考功课的内容,二妹田莉敲开了我们宿舍的门。
“我父亲让你去一趟,他在家等你!”
“你知道他让我去做什么?”
“不是很清楚,好象是询问你的学习问题,你是不是有一门功课不及格?”
“是呀,你怎么知道的?”
“我父亲在吃晚饭的时候提到此事,好象很生气,不过你要小心哟!”
“你能陪我去你家一趟吗?”
“可以!”
于是,我和她一前以后向她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我们说话很少。二妹自从考上我们学校以后,他们的教室离我们宿舍不到一百米远的距离,除了在她家经常见面外,我们上课时也能碰到,我们之间也比较熟悉,说话也随便多了。
她比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丰满了许多,人也变得更加成熟起来,她有时侯戴上一副低度近视眼镜,显得文质彬彬的庄重而内秀。
自田老师升为系主任后,他家的住房条件得以改善,从学校分配到了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显然比原来宽敞了许多,添置了不少家具后,房间更为井然有序、温馨十足。
看见我们进屋,田老师在客厅里边赶紧替我让座,他的爱人刘老师替我泡一杯茶放在茶几上,亲切地问:“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我简单回答道。
我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显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二妹向我挤了挤眼,示意让我少说话。完毕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大姐呢?”我问(每次来他们家时我都这样称呼)。
“她去学校给学生补课了!”刘老师回答说。
田老师坐在一旁,替我削了一个苹果,交到我手里说:
“据说你这学期考试成绩不错嘛!”
我意识到他是用反话激我,便坦率地回答说:”不怎么样,有一门功课不及格,要参加补考。”
“有进步!”,他开始用挖苦的口吻说话了:“你居然有能耐参加补考了,确实值得庆贺!”
我感到有口难辩,便低头不语。
田老师突然站起来,开始大发雷霆了。
“像你这种成绩怎么能熬到大学毕业,怎么对得起你的父母和经常给我写信让我关照你的胡老师,怎么能让我在毕业分配的时候说上话,还向留在金城呢,没门!”
他激动得满脸通红的样子看起来很可怕,我还是第一看见他这样发火,不由得一阵慌乱,手里吃过几口的苹果也一下子滚到地上。
二妹从房间里跑出来,替我拾起地上的苹果,回答说:“补考就补考嘛,有什么了不起,考试通过不就行了吗,何必发那么大的火?”
“滚到一边去,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你要是参加补考的话,看我怎样收拾你?”
二妹低着头,委屈地站在一边不吭声了。我更是被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
“老头子,消消气,让他补考一次长个记性也好,以后好好学习就行了!”,她将田老师扶着坐下来说。
过了片刻,田老师气消了许多,口气也变得缓和起来:“为了不影响你的学习,你还是将学生会副主席的工作辞掉,别搞什么杂志编辑了!”
原来,他根本不知道我是因为追求女孩子,因为失恋引起的,我于是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二妹向我使了个脸色,示意让我赶快离开,我趁机站起来说:“田老师,刘老师,我一切听从你们的教诲,以后绝不再有补考的事情发生。”
“其实田老师也是为了你好,他就是这个脾气,过一阵子就好了,今天的事情你也别放在心上!”刘老师安慰我说。
“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哪有生气的道理?”
说完,我向田老师告辞说:“让你老费心了,打扰你了!”
田老师说:“没关系,以后注意点就行,要经常来玩哟?”,我发现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二妹将我送出门口,我对她抱以感激的一笑,她的脸却绯红。
五十九
五十九
爱情是什么?就是两人用情感堆积起来的游戏,有时幸福,时有苦涩。
在经历过无数次的感情折磨,我潜在的意识里已逐渐形成了这样一条崎型哲理:男人在得到爱情的时候,就应该想方设法地享受它,应该强烈地表现为对女人肉体占有,只有这样才不让你失去爱情的时候后悔,因为女人是世界上最为多变的动物。
什么道德呀、良心呀、理智呀,都是人们用以粉饰太平的外衣。玩弄肉体比玩弄感情最为现实,肉体是感观上最直接的东西,感情是心理上最狂热的刺激。
夏梅的背弃,廖敏的冷漠,使我对爱情彻底失望了。经历两次“失恋”后,我清醒了许多,没有爱情的烦恼心情反而变得轻松起来。
我一门心思用在学习上,遵照田老师的教诲,辞去了学生会副主席的工作,也不去参加什么《喷博》杂志的编辑工作了,这样一来,我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
五月一号是李欣十八岁的生日。这是我大学生活中最后一学期,也是我和她一起度过的最后一次难忘的时光。
我正忙于毕业设计。她的生日是在五一前写信告诉我的,让我陪她去郊游照几张照片作为她生日留念。
五一节那天,学校放假,我早早地起床,在同学那里借了一个照相机后匆忙乘车去旅游学校的。我敲开她们宿舍的门时,发现只有李欣一人在房间洗衣服,盆子里的洗衣粉形成的泡沫水溅了一地。
看我进来,她感到无比兴奋,立即将盆子里的衣服拧干后放到另一个盆子里。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妹妹过生日,哥哥哪有不来的道理,只是今天堵车。”
“其他人呢?”我问。
“放假出去和老乡一起玩了!”
“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不了,我没有告诉她们我今天去郊游。”
“那你赶快洗衣服吧,我等你!”
“不用等了,我们现在就走!”
李欣边说边将装衣服的盆子塞到床下,手用一快毛巾擦干后,说:“这些衣服已经洗好了,等我们出去玩了回来在透水。你先在外面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就出来。”
我出门站在房间门口的走廊里边,发现有几个小女生从其它房间里探出头来看我。
过了一会儿,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毛衣、一条黑色的长裤子、一双运动鞋从房间里走出来,她留着一头短发,脸圆圆的,皮肤白净,她的身体微微发胖,显得比以前丰满多了,全身散发出一个妙龄少女的青春活力。
“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我想。
从校园门口出发,我们乘车去金城市郊的东岗区。
一条柏油马路从这里出发向郊区外延伸,穿梭于被黄土覆盖着的群山之间。
下车后,我们沿着公路一直往前走,经过一片低矮的平房建筑,穿过两座山坡的交汇点,就再也看不见城市的影子了。
前面群山盘绕,杂草青青,微风吹起阵阵黄沙敲打着山顶上稀疏的小树,金色的阳光投洒下来沐浴出一片茫然的生机。一个垂暮的老人头顶上系着一张白色的毛巾,端坐在远山的土坎上,在他周围是一群欢快的羊。
我们一边走一边欣赏周围大自然的景色。李欣是一个活泼的姑娘,在我前面一蹦一跳的,摆弄出不同的姿态,我不厌其烦地替她拍照。
“我们就此上山吧?”我问。
“好呀!”
在一座山脚下,她拉着我的手沿着一条崎岖的山路往山顶上爬。逐渐地,远方的群山低落下来,金城的全貌被我们一览无余,黄河伸出手臂向我们召唤。
我们行至半山腰时,李欣一累得精疲力竭了。
“还上山吗?”我问。
“上呀!”她开始呈能了。
“你已经走不动了呀?”
“你背我呀?!”她笑着说。
于是,李欣将两只手放在我的肩上,我用双手扶起她的大腿,将她放在后背上,感到十分沉重,我艰难地往上爬行。没走几步,我也是满头大汗。
她那富有弹性的身体在我的背上一动一动的,我感动十分舒服,内心也逐渐产生了说不出的冲动,同时萌发出想占有她的念头。
我于是将她放在一个土坎上,看看四周没有人,便大胆地将她搂在怀里,用嘴热烈地亲吻她粉红色的脸,她的两眼微闭,厚厚的嘴唇呈紫红色,就像秋日里飘落的枫叶......
我正准备将自己的身体压着她的当儿,她突然坐起来,双手捂在两腿之间,夹得紧紧的。一颗豆大的泪珠从她眼睛里滑落下来。
“不行!”她拿出吃奶的力气大喊道。
“怎么啦?”我沮丧地问。
她无声地站起来将裤腰带系好,我用一双疑惑的目光看着她,也将自己的裤子穿好。
过了一会儿,她拼命地往山脚下跑,我追上前去,一把将她拉着。
“对不起!”我道歉着说。
“没什么!”
她摇了摇头,却始终不敢看我的眼睛,我一手将她的一只手握住,她也不再反抗。
“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她说。
她还有点惊慌失措,我们于是默默地一起在路上走着。
过了好久,她终于恢复了平静,我们还是象来时的样子,但她不再那样活泼了,而是用一只手挎在我的胳膊上。
下山后,我们在一个小餐馆吃了一顿饭,算是她的生日午餐。
继而,我们搭上一辆公共汽车进城。
下车后,她用力地捏了捏我的手,算是与我告别了。
几天后,我将照片洗出来寄给她,她从此没有给我来信,这是我大学生活中最难忘的一天,在这一天里我差点夺去了一个少女的贞操。
回校后,我收到王静波的来信,她告诉我夏梅出事了。
第二天,我心神不安地起床,径直去了金城商学院。
夏梅拖着病态的身体替我打开房门,她看起来憔悴了许多,显得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
“你怎么啦?”进门时,我关切地问。
“我生病了!”,夏梅用微弱的声音告诉我。
说话时,我发现她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眼泪也流出来了。我赶紧扶他到床上坐下来。
“你男朋友呢?他怎么不来照顾你?”我问。
她开始抽泣起来说:“他因嫖娼被公安局抓走了,公司因偷税、漏税也工商局被查封了。”
我疑惑地问:“不会吧,他不是作风很正派吗?”
“正派个鬼,他原来是一个衣冠禽兽!听说和他发生关系的是一个年龄不满十六岁的女孩子,法院还要以强Jian罪判他几年有期徒刑呢!”,夏梅咬牙切齿地回答说。
她的话更让我大吃一惊。
“什么时候被抓走的?”,我惊愕着问。
“上个月!”
此事发生得太突然了,我有点半信半疑。
于是问:“那你是得的什么病?”
夏梅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起来,支支吾吾地不出声,最后终于鼓起勇气说:“我怀孕了,上个星期才做了人工流产。”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袋嗡地响了一下后,直盯盯地看着她。
夏梅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继续说:“学校知道我做人流后,也将我开除校藉了!”
说完,她扒在床上悲痛欲绝地哭个不休。
我想:“俗话说:‘男人有钱便学坏,女人变坏才有钱!’而夏梅呢,一切都付出了,还不是什么也没有得到?”。
我为她感到惋惜。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曾经深爱过、痛恨的姑娘会是这样悲惨的结局。尽管我曾经诅咒发誓不要再见到她,看见她如此伤心的样子我又有些于心不忍,开始同情她的遭遇了。
我不知道如何用语言劝慰她,便坐在她身边让她哭了个够。
“别太伤心了,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有困难我一定会帮助你的!”,我说。
这时候,夏梅从床上坐起来,装出我们初次见面时的样子说:“以后你可别看不起我哟?”
“怎么会呢?”
我回答得很坦然,夏梅破泣为笑,我知道这种笑容是装出来的。
我去外面替她买了些水果、罐头、补品之类的东西后,学校下课的铃声响了,室友门陆续回到房间。
我趁机和她们告别说:“你好好休息吧,我星期天再来看你!”
夏梅对我报以感激的一笑。
王静波送我去车站,一路无语,我们心里清楚:夏梅落到如此地步是他咎由自取的,着实很可怜。
“夏梅就拜托给你了。”
临走时,我告诉王静波说。
“没想到你还是那么关心她,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老乡嘛,不成朋友也不是敌人呀?”
“恐怕不单是老乡那么简单吧?”
她半开玩笑着说,我心情很沉重,一时语塞。
星期天,我再次来到了商学院,发现夏梅已经离开了学校。
王静波告诉我:“她是偷偷搬走的,谁也不知去向!"
六十
六十
在经历了四年大学生活后,我们终于迎来了大学毕业。我以全班第十名的总成绩顺利地拿到了一张大学毕业文凭。
当我们就要离开大学校园时才感到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校园的一草一木是那样的熟悉和亲切。
在我们毕业典礼的那天,全班同学站在学校操场上照了张毕业纪念照后,相互在大学毕业纪念册上留言。
在我毕业纪册上至今保留着王静波这样一句留言:“大西北的风沙陶冶了你的情操,让南国的雨露去滋润你这颗情种!”
(每次翻阅它时,我都是对这位大学时代的异性朋友是那样的忘怀。)。
尽管如此,大家真正关心的是自己的毕业分配。因为它直接关系到我们一生的前途。
有的家长跑到学校托关系、送礼、请客,希望自己的的孩子能分配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工作单位;没有关系的学生只能龟缩在房间里守候命运的安排;有分配指标的单位来学校点名要人;没有分配指标的单位则提着上万元的现金来学校和系领导讨价还价地要人。
这时候,四川有一个偏僻的小型机械厂一口气向学校交纳四万元钱,准备在我们班提走五名毕业生,美其名曰:引进人才!
“凭我和主管毕业分配的田主任的关系,是不会去这样的小厂的。”,我一直心存这样一个侥幸的心理。
一天,班长扬林将五十元钱交到我手里说:“这是田主任给你的。”
我感到莫名其妙,问:“这是什么钱?”
“他说是你替他买烟的钱!”
我突然想起来了,是两年前我从大港实习后,从林城回来哥哥让我带来送他的两条“黄果树”卷烟。
“我几乎每个星期都去田主任家,这件事他怎么没有提及,反而让扬林将钱交给我呢?”
我突然意识到:“这老头子把我卖了,他是借扬林之手证明自己的情白,证明自己大公无私!”
我于是将钱一把从扬林手里拿过来,二话没有说跑到他家。
他家坐了一大堆人,大概是来找关系、送礼的。
田主任让我先在自己的卧室等他,我顺手拿了一张凳子,闷闷不乐地坐在他床前。
过了一会儿,其他人已经走了,他让我走进客厅。
“扬林将钱给你了吗?”
“给了,但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你必须回四川!”
“没有其他办法吗?”我心一紧,无奈地问。
“有,除非有单位出钱买你!”
听他这么一说,我反而轻松起来。
我一口气跑到真空设备厂辛书记家,说明来意后,辛书记安慰我说:“别着急,我会替你想办法的!”
他于是拨通了厂长家电话,经商量后,他从厂里要了一部小车和我一起径直田主任家里。
此时,他们一家正在吃晚饭。
田主任将我们在客厅里边安坐下来,他和辛书记一阵寒喧之后,马上进入了正题。
“据说,你们学校领走一名学生要交钱?”
“是呀,主要四大学四年的培训费!”
“交多少钱呢?”
“八千!”
“我们想让金庆录去我们单位,看在我以往的同事和你一起从东北过来的学生胡开红的面子上能不能少点?”
“那就六千吧?!”
“四千行不行?”
田主任看着我一副急切的样子,便爽口答应了。
“既然如此,我明天就通知我们厂财务来你们厂办手续怎样?”
“好吧,明天上午十点见!”
“好,一言为定!”
我静坐在他们跟前,就像一头牲畜在交易市场上任随买卖双方讨价还价。
直到事情谈妥后,我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刘老师面无表情地坐在我们对面,她大概对这样的事情已经司通见惯了;大姐田鹃在一旁点头向我致意;二妹田莉一直站在我们跟前,用着一双大眼睛默默地注视着我,待我们向她父亲告别时,她对我会心的一笑。
我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一向尊重的田老师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家伙,第二天,他委托班主任老师欧阳告诉我:四川这家用人单位要的人员不够分配,作为四川来的学生,必须回四川,不能留在金城了。
我美好的前程就这样被田主任葬送了,不难想象今后去文化交通都比较落后的地方会是什么样子。
田老师对我大学四年的照顾是让人感激的,他葬送我的前程是让人憎恨的。我初次感到人与人之间的虚情假意,人世间的阴险毒辣。全班除了我们四川藉的三个人被分配到四川一个偏远的小镇外,其余同学都到了各自来的省城。
周伟得知叶兵被分配到了四川小镇,假惺惺地挤出几滴眼泪后也提出和他分手了,叶兵是带着失恋的痛苦离开学校的。
我们离校前的一天晚上,宿舍其他室友都忙于打点行装准备起程。我却象一个泄气的皮球,灰溜溜地在房间里边来回度步。
看我忧伤的样子,被分配到吉林长春的姜峰实在看不过去,劝我说:“认命吧,读好书不如一个好父亲,以后谁也别去相信,多靠自己!”
宿舍的门被人敲了几下,我不耐烦地说:“门开着的,进来吧!”
二妹田莉探进半个头进来问我:“可以和我出去走走吗?”
“可以!”
尽管对她的父亲有意见,我还是接受了她的邀请。
我们并肩在学校操场上转悠了几圈后,在一块石台阶上坐下来。
“你真的愿意回四川,到那个偏僻的小镇吗?”
“是的,有你那位掌权的父亲‘关照’,我哪里有不去的道理?”
一提起她的父亲,我就觉得窝火。
这话虽然不是冲她来的,可田莉自觉惭愧,于是低头不语。
我两眼直视前方。
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她终于开口了:“如果有人把你留下来,你愿意吗?”
“我当然愿意,但谁又能把我留得下呢?”,我长叹一声说。
看着我忧郁、无可奈何的样子,田莉有些于心不忍,她默默地站起来伸出一只手握住我。我感觉从她纤细的手里传出来的一股久违的、迟来的、幸福的暖流迅速涌遍我的全身。
她穿着一条洁白的连衣裙,身材颀长,微风吹拂着她飘逸的长发;教学楼里的灯光投射出来照在他粉红色的脸上,我依稀看见她眼睛里闪烁着泪花。
我们手拉着手对视了很久,彼此似有千言万语要向对方倾诉。然而,面对她那双纯洁、可爱的大眼睛,我却始终无言以对。
(全文完)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