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沈昙像个天上掉下的馅饼似的啪叽一下冒了出来,童焱在惊诧之外,又有一份冥冥之中的预料。回想过去,他似乎大多数时候都能在危急关头赶来救场,因此心里居然产生了思维惯性,只觉得到了最后,总能有惊无险地得到他的保护。
“你终于来啦!”没有难以置信,只有感叹。
沈昙哼了一声,没有多话。他之前一直隐匿身形在宫门外等待宫内的情况,倘若童焱被顺利救出,则他便不用现身;倘若事情不顺利,他现身更是危险,那便得另行计划。只不过眼下情况又有点特殊:童焱等人深陷险情,可离安全却仅一步之遥,沈昙短短的思索了一瞬,最终还是闪入宫门。
一记风刃扫开了举刀正要劈人的侍卫,沈昙将童焱抱了个满怀,旋身便又朝宫门外奔去。
“哎哎,等一下,还有人呢!”童焱回头看着替她挡住追兵的年轻禁军,不禁喊道。
“管不了了!”沈昙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我也不是普度众生的菩萨!”张枭羽虽不在此处,可谁知变故又会从何而来,他此时根本没有时间去一一搭救雷家的人。何况若是以前,恐怕连童焱他都会让她自生自灭去,他的职责只是守护秘药,可惜何时已缠上了这么多的牵绊。
门边唯剩的两名侍卫已被沈昙解决,他猛一提气,朝着再也无人阻拦的宫门飞跃而去,可变故终究还是在这最后一刻发生了。
童焱先是感到沈昙忽然一顿,接着竟然像甩手定时炸弹一般把她给扔了出去!她后背撞上朱红宫门的门板,痛叫了一声,尚未爬起来,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张枭羽……是的,明明应该还在东宫的张枭羽此刻却出现在两人的面前!他两手已Сhā进沈昙的胸膛,身形却似半透明的一般虚浮在空中,更奇怪的是,他周身环绕的一圈紫光竟与自己胸口莫名出现的光芒互相呼应。童焱不知道这诡异的光芒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却感到自己的力量像被一台高压水泵猛力抽拉一般,快速地从身体里喷涌而出,连带着意识也越来越难以维持。
“你……你竟敢!”沈昙的灵源被张枭羽催动法术的两手制住,只能勉励支撑自己不倒。可是与其说吃惊,他现在的心情更是愤怒,因为就在他自童焱处受到攻击的那一刻起,他已知张枭羽使用了夺人性命的凶术!
“呵呵,沈大人为保任务不败,也可支手杀人,本官怎能不回敬以一定的诚意呢?”目标已成,张枭羽笑的好不得意。早在抓童焱进宫的那一天起,他就开始为捕获沈昙的这一天做准备。他将自己的一部分灵识埋在童焱的意识之中,一旦童焱与沈昙接触,他便能以这灵识为媒介,迅速转移自身的身形与法力。
童焱原本还暗暗奇怪:为何自她入宫起,郁元机就对她不管不问?哪里知道自己一举一动早就被张枭羽握于掌上。但是,要时时维持这份灵识,需要耗费的法力也很可观,兼带当张枭羽身形转换时,更要抽调寄宿者大量生命力作为助力,对于身无长处的凡人而言,可说是不顾后果的做法。然而在张枭羽的眼里,只有游戏人间他才在乎,又怎会在意其他的后果。
张枭羽的任性妄为,沈昙是早就知道的,只是看着软到在门边半天没有动静的童焱,他还是难以抑制愤怒,恐怕对方放任她逃到离成功如此近的距离,也是为了看看自己会不会忍不住出手救她吧。
“夺取凡人性命,你就不怕天道惩罚吗!”沈昙厉喝一声,却只换来对方无忌惮的大笑。
“沈大人啊,你何必如此顾忌天道。”张枭羽此时心情正好,眉眼弯弯道:“能够任意玩弄凡人的命运,不正是成仙成圣的乐趣吗?就像当年本官冷眼看大人你一夕之间身家倾覆之时,也是觉得有趣的很啊。”
一句戏言,轻蔑无比,换做以往,沈昙怕是就算全身无力也要挣扎上去咬他一口。可是这时他却并不言语,只是冷冷地看着张枭羽在那自顾自地说笑。他忽然觉得跟自己的失策和被拖累到的傻丫头相比,张枭羽这更像是一场无聊的表演。
“……”没有收到预料之内的反应,张枭羽不禁啧啧两声,也终于正了正脸色。
“放心吧,我可是掌握好了分寸,没要那丫头的命。”他回首看了童焱一眼,“你跟这丫头的命运如何,权看郁元机那小鬼的打算了……”他说罢朝沈昙挑了挑眉头,微微一笑,“这次我可只是个乖乖旁观的人呦,要是再有个什么闪失,沈大人到时可别污蔑是我挑唆的。”
*********************************************************************
童焱醒来的时候,悲哀的发现那“昏过以后场面转换主角安全还有好人从旁照顾服侍”的美事并没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此刻身处一个幽暗的只能靠火把照明的石室里,那周身阴冷潮湿的感觉跟太皇太后的密室很是相似。身体被指头粗的绳子五花大绑在一张石台上,平躺着犹如待宰的肉猪——她想,没准她真就要做一只待宰的肉猪了。
转动了下唯一能动的脖子,她很快就发现了还有一个人也被绑在另一边的石台上,只是此刻遇见,并没有熟人相伴的心喜,只有休戚相关的忧心。
“小少爷!雷吟!雷吟!”她冲着石台上的雷吟喊叫,却半天也没见雷吟的反应,小少年似乎已经昏迷,双眼一直紧紧闭着。
“别喊了,我用迷香让他睡着了。”一个凝水成冰的凉薄声音响起,童焱再次把头艰难地转向另一边,就见随着火光的缓缓移动,郁元机出现在了这间石室的入口。
“你、你不是跟着皇帝祭祖去了吗?” 甫一见到他,童焱反射性的问道。逃脱计划的初衷就是建立在皇帝祭祖、宫城疏于防备的基础之上,怎么现在本应在京郊宗庙里的人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说,自己在昏迷期间被偷偷运送到宗庙里来了?
“难道去祭祖了,就不能中途折回了吗?”一声轻笑从郁元机身后传来,代替了他的回答。先是张枭羽,然后居然连梁崇光也出现在了密室里。
“……你、你们……”这下,就算脑子再迟钝,童焱也反应过来了。
圈套!完全就是圈套!故意让自己逃出来,再乘机诱捕沈昙!
孙夫人无疑是这里面重要的一环,但现在童焱已经不想去追究那个女人的问题了。钝痛的大脑终于想起了昏迷之前的事情,她不禁颤声发问道:“沈……沈昙呢?你们把他怎么了!”如果不是沈昙也已落入绳网,他们怎么会把自己捆在这里。
“小炎炎不要担心,沈大人好好的在另一个房间里待着呢。”果然,张枭羽得意洋洋地从怀内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冲着童焱晃了晃,“我们也只是需要他的一点血而已,并不会把他大卸八块的。”
“这……这就是神仙的血吗?”初入密室的梁崇光似乎还有些茫然,但当看到那个瓷瓶时,瞬间满面精神。
“元机,是不是……是不是有了这个,就能召回宁音的魂魄了?”他止不住欣喜的向郁元机问道,与其说是征询,不如说是期盼。
听他这么一句,一个场景猛然从童焱脑海中跳出来,她忽然就明白了。
曾在反映前身的梦中,她见郁元机这样冷冷地站在自己身边默念咒语,将一个一团黑雾的东西招了出来……
返魂仪式!这里是要举行返魂仪式的地方!
“正是。”郁元机朝梁崇光微微一礼,“还请圣上坐在那边休息一下,稍安勿躁,微臣还要做些准备。”
“好,好,我不急,不着急……这么、这么多年都等了,呵呵,我不着急。”梁崇光喃喃低语,几乎有些语无伦次。本来郁元机还恳请他留在太庙,一切事情交由自己,然而梁崇光却坚决要孤身回宫,多年的期盼,唯独这个时刻,他是要亲自见证的。
他摸到角落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目光却完全没有离开张枭羽手里的那个瓷瓶,间或也扫了童焱几眼,只是更像在看一截木头。
“等、等……等一下!郁大人……这、这样是不对的!”看到人员到齐,郁元机朝自己走了过来,童焱吓得嚷了起来。她也知道此时此刻,郁元机断没有听劝的可能,但是大脑还是本能的想嘶喊几声。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