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国的文字太丰富,一个事物可以有一百种说法,但历史的真实却只有一个。***
1953年,是诗人胡征生命之旅最辉煌的驿站,同时也是他长达25年的炼狱之门悄然打开的日子。这年春天,他从西南军区调至北京,出任《解放军文艺》小说组组长。当年,他的两部讴歌刘邓大军中原逐鹿的长诗《大进军》《七月的战争》,一篇小说《红土乡纪事》同时获西南军区文艺检阅大会一等奖。奖状上除了军区的大红印章外还有司令员贺龙、政委邓小平的亲笔签名。36岁的胡征一时声名鹊起。然而,早在半年之前,一场向他所崇拜的文学大师胡风难的政治运动已经拉开了帷幕,悄然张开的大网已将他列入网中之鱼,他却浑然不知。
一天,胡征和他的几位同事一起到总政电影处去看电影,在院里碰到了一位黑瘦的青年。一见面便相互认出了对方。这青年叫杜鹏程,司马迁故里韩城人氏,曾在一野彭大将军麾下任随军记者。早在1943年的延安时期,胡征与杜鹏程同时被分到了延安的手工业合作社,一同“手摇着纺车纺线线”。ww胡征是鲁艺的学员,杜鹏程是延安行政学院的学生,是那场由康生执导,后来被**否定的“抢救失足者”运动将两位秀才同时推进了带有改造色彩的“工社”,摇了一年半的纺车。直到第二年的秋天,**主席在延大的开学典礼上,很动又很幽默地说:给大家把帽子戴错了,错了,就脱帽嘛!说着,当场将自己的帽子脱了下来……有人嘤嘤而泣,有人放声大哭,有人当场昏了过去……胡征没哭,也许是他太年轻,无非是挨挨批判,开开荒、纺纺线嘛!从老家湖北大悟风尘千里到延安来参加革命,不就是准备接受苦难磨炼的么?这点苦,算啥……
在这期间,杜鹏程与长他4岁的胡征在纺车声中结成了朋友。这大概也算一种患难之交吧。京城邂逅,他乡遇故知,自然倍感亲切。杜鹏程说他是从新疆来到北京改稿的,一部长达60多万字的延安保卫战已经九易其稿。听说胡征坐镇解放军文艺小说组,手握稿件的生杀大权,杜便说:那你就给咱了这部书稿吧。看到老战友有了如此厚重的作品,胡征也很兴奋。他直相告:是可以,但作品这么长,刊物如何容得下?这样吧,你先自选几章,我看看,然后选一些。
杜鹏程选了其中的几章,拿给胡征。胡看后觉得题材重大,节真实生动,只是文字略嫌粗糙,结构有些芜杂。于是便逐段逐句地提出修改意见。杜鹏程是位很勤奋又很谦虚的作家,用小本认真记录下胡征的意见,回去后立即修改。胡征一是出于编辑的责任,二是出于战友的分,常常伴着杜鹏程彻夜改稿,逐字推敲,连续多日,两人的眼都熬红了。
1954年的第一期《解放军文艺》上,杜鹏程的《沙家店粮店》(《保卫延安》中的一章)问世了。随后,胡又为杜编了两章。而在此期间,冯雪峰主持的国内最具权威性的文学期刊《人民文学》也选了一章。杜鹏程很快“火”了起来。
杜鹏程来找胡征,对胡说:冯雪峰要见我。见这样的大人物我有些怯火,你陪我走一趟吧。
胡征就陪杜鹏程去“朝拜”冯雪峰。胡征身着戎装,英气勃勃,初见面倒使这位文坛“老爷子”有些憷。冯与军队文化界有隙,误认为胡是来监视他的。及至谈清来意,双方一笑释然。冯雪峰对杜鹏程的书稿赞赏有加,这使这位年仅32岁的青年作家欣喜若狂。随后,胡征又引杜鹏程去拜会了胡风,又与冯雪峰联手介绍杜加入了中国作协……胡征自以为他这是“走马荐诸葛”的义举,殊不知,却为杜鹏程、也为自己埋下了祸根。
不久,人民文学出版社正式出版了杜鹏程的力作《保卫延安》。据杜自己讲,原稿百万余字,带进京城时是60万字,成书为30多万字。“冗繁削尽留清瘦”,当然是作家勤奋严谨所致,但作为老战友,胡征也为此出过力。
《保卫延安》在当时乃至以后多少年的轰动效应,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的重要位置,以及作家杜鹏程为此而赢得的荣耀和招致的灾难,不是笔者这篇短文所能讲述清白的。这里只讲杜鹏程与胡征因这部名著的问世所营造的一份战友结。此书辉煌时,胡征并未辉煌;而此书被划为“大毒草”后,胡征便多了一条“助纣为虐”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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