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德芳的走,我是有思想准备的。***新年刚过,我便听到德芳住院的消息,与这消息同来的是德芳患了绝症。我在凛冽的寒风中赶到了十几里外的医院,可我却在医院里待了不足十分钟。我怕管不住我的懦弱、我的泪……第二天我在一个会上遇到了陈忠实,对他说:“王德芳……”两小时后忠实打来电话说他刚从医院出来,接着便是一声悲的长叹:“德芳才比我大两岁啊!”……
德芳是1941年元月出生的,现在是2009年元月,他刚刚68岁。而在这不算长的岁月里,作为诗人的他,竟遭受了太多太多的磨难。“无数次的跌倒/又无数次地站起/在跌倒和站起的地方/暴风雨,洗涤着我的眼睛”(王德芳《我的碑》)
如今,他走了——在一个没有落雪的冬天,不,应该是一个姗姗而来的春天。一位永远喜欢雪花的精英又永远为春天歌唱的诗人离开了我们!
和德芳相知相交是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那时我们都很年轻,都在工厂当工人,又都喜欢写诗,被冠之为“工人诗作者”。ww最初的相知是在报刊所的诗作上。1965年,德芳作为我们中的佼佼者,参加了全国青年业余创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1966年元月,陕西省作家协会(那时叫中国作协西安分会)在张学良公馆召开青年业余作者会,我有幸跻身其中。刚从北京开会回来的王德芳向我们传达“中国青代会”精神,会议期间,我俩结为好友。那时的我们可谓春风得意,踌躇满志。谁也没有想到,半年之后,一场“史无前例”的暴风骤雨,便呼啸而来。在工厂当其冲的便是我们这些一手抡榔头一手舞笔杆的业余作者。德芳被押上了三万多人的批斗会,随后便被判刑15年。我比他“好”一点,被所在的工厂流放到了一个小厂监督改造。而我们的罪名又如出一辙:“三家村黑干将”、“反动文人”、“反革命分子”(我的这顶帽子前还加了“内控”两字)。德芳在监狱里蹲了七年半,“四人帮”倒台,改革开放大风初起时平反出狱。不久他带着诗稿到西安来找我。我当时在新创办的内刊《西安工人文艺》主持编辑事务。将近八年的牢狱之灾让本来就清瘦的德芳更加“伶仃”,这场浩劫又使他妻离子散,但他的诗仍然是那样激澎湃才华横溢。为他的精神所感动,我当即编了他的一诗。随后,《工人日报》的两位记者刘春生、岳建一专程从北京赶来要采访饱受磨难的王德芳,我陪他们到阎良西飞公司(那是叫红安公司)找到德芳。德芳的苦难让我彻夜难眠,回来后便一口气写了一三百多行的长诗《流泪的春夜》,为我的诗友“不平而鸣”。
然而苦难没有压垮我们的诗人,1995年三秦出版社出版了《王德芳诗选》。从书的前中得知,出狱后的王德芳在不到七年的时间里便在《诗刊》、《星星》等报刊上表了700多诗,这部近500页码的诗中选了200多。德芳赠诗选于我,读过诗后第一个感觉是这是一位铁骨铮铮的诗人,真正的人民歌手;第二个感觉就是自愧弗如。
自愧弗如的不仅是诗,还有精神。这些年德芳在笔耕不辍的同时,又主编了《神剑》《企望》等文学刊物,为陕西的文学事业呕心沥血、作出了令人感动的奉献。
德芳说:“命运赐给我的这支笔很沉很重,只用墨水是写不出来的,得用血写”!
他用血写的诗篇抒了对祖国对人民对生活的无限热爱与眷恋。
这样的人是不会死的,“告别,只是春天里的一篇童话”。明天我将赶到阎良为德芳送行,并且要对他说:
“告别,只是换一个地方,
诗人的灵魂永远在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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