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洺跟谁都睡,却从不要钱,图的是刺激……”
……
多数时间,我在这些议论面前保持沉默,不过我还是属于“叹息型”的。我是觉得高洺才华过人,而且性格率真得有些傻,这样的女人不应当毁灭。所以,有时候我就跟人抬杠,理由就是高洺有才,写过长篇小说,写过很漂亮的诗词散曲。
但是,对高洺这几年的行为,我仍持否定态度——尽管我对她的遭遇深怀同。
1984年的春天,司法厅邀请一些作家到省女监采访,我也在被邀之列。到女监后,我就悄悄地向女管教打听高洺的况。令我意外的是,一脸正气的女看守对高洺却没有不屑的辞,反说:那是个有才华有思想的女人,在这里表现不错,犯人会演时还写过节目。我便央求女看守,能不能把高洺找来,我想见见她。女看守欣然同意,打一名女犯去叫高洺。不料,那女犯很快就回来了,传话说:高洺说,她正在劳动,不见了吧。告诉我的朋友,我好着呢……
没有见到高洺,但不久便读到了作家张敏的《黑色无字碑》。
小说肯定有许多虚构的节,但我一眼就看出:这是把高洺作为生活原型加工而成的。
我和张敏也是多年挚友,况且我不大写小说,所以对这篇小说没有谈什么看法,只是提醒张敏:高洺出来后,会找你算账的。
事比我预料的要快得多。不久,我到作协去开会,会前会后的闲聊中,作家、编辑们谈的几乎者是关于高洺的话题。但却不是专指高洺的绯闻,而是议论高洺给《延河》编辑部和省作协主席胡采的一封信。高洺尚未出监,信自然是通过监所出来的。
据说,在文学评论界声名显赫的省作协主席胡采,看完高洺的信后大为震惊。老人家没有想到,被社会舆论抹得五麻六道的“坏女人”高洺会有如此惊人的才华!那封信很长,据说有万余。在这篇自女监的万书中,高洺以豁达的胸襟对《黑色无字碑》提出了“可以理解”的缺憾,然后引经据典、纵横捭阖地谈出自己对人类文明进程的看法。从马克思到弗洛伊德,从世界潮流到中国的封建传统再到改革开放的前景,再到文学的功能和使命,洋洋洒洒,笔走龙蛇,仿佛一气呵成……胡老承认,高洺的观点他不完全赞同,但此女学识之渊博,立论之独特,文字之流畅,所散出的大家之气,却使老人惊叹不已。老评论家旋即批转《延河》编辑部,让编辑们传阅,并可印在作协的内部资料上。
看来,参加会议的编辑们都是读过那封信的,谈论中一片感叹之声。一位资深的老编辑对我说:高洺那女子是个人物,人物!那信,我是写不出来的!
作协的另一位朋友向我背诵过高洺信中的一段话,大意是:
社会每前进一步,都要有人做出牺牲。做出牺牲的正是先行一步的。我相信我是先行一步的人。并且我更相信,跟在我的牺牲后面,必定是人类走向现代文明的匆匆的步履……
前面我说过,我不想、也没有能力为高洺的这段历史做什么结论性的评说。不过,前两三年,当我这个“舞盲”偶然听说,现在舞场上流行的“搓二步”就是当年被视为洪水猛兽的“贴面舞”时,我却突然想起了高洺……
我想,那段日子,高洺该是驾一叶孤舟,行驶在没有般标的河流上的女人了。可惜她没有易安居士那种“误入藕花深处”的意外惊喜,得到的只是触礁后的苦涩。
干杯,为高洺的重出江湖
1985年的5月4日,共青团陕西省委在新落成的省体育馆召开一个大型联欢会,称之为“绿色狂欢节”。会议邀请了四位作家作为特邀嘉宾:路遥、平凹、商子雍和我。我们被安排在主席台上的第一排落座。例行的讲话仪式结束后,主持人宣布狂欢节开始。乐队奏起欢快的舞曲,数千名青年人在台下的大厅里翩翩起舞。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我的眼帘:高洺!是高洺。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裙,更显出体态的袅娜。她没有和谁“捉对”,只一个人在场中旋转。她的独舞舞姿狂放又不失优雅,引起许多人的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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