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法国空运来的婚纱，此刻就穿在莫然身上。

设计绝佳，质感绝佳，整体效果绝佳。

一切，都很完美。

妆容­精­致淡雅，头发高高挽起，胸前，是他第一次送她的那条心形项链。

莫然低头，璀璨的光，像是要晃乱她的眼。

夜，已深。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病床上，那个人依旧酣睡着。

其他人都被她撵了回去休息，只留她一个新娘子独守病房。

她想，就算这样，也觉些微的幸福。

连轴转了很多天，终于闲下来的她，竟无丝毫困意。

莫然执起华晟晞的手，轻轻吻上去，把脸埋在他的掌间，趴在床上喃喃道，“晞，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最爱我的人，宁可自己忍下痛苦，也不愿让我伤心。明天，就是我们举办婚礼的日子，所有的请柬都已经发了出去，现场也布置好了，只待我们这对新人入场。晞，既然爱我，就不要让我一个人孤独终身，好不好？如果你在婚礼前醒不过来，我只能……”

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她知道，这个决心，下得太决绝。

然而她的心，似是除了他，再也容不下别人。

如果就这样守着他一辈子也好。

“你只能……终身不嫁……对不对……”

沙哑而虚弱的声音飘在半空，莫然扯了扯­唇­角，她定是又做梦了。

几日来，她每晚都会梦到从前两个人一起欢闹的场景，每一次，她都不愿醒来。

如果能永远沉浸在梦里，该有多好。

埋在男人手心的脸颊，突觉轻微的动作。

像是摩挲，带着轻柔。

下一秒，莫然愣愣地直起身子。

几秒钟后，她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晞……你终于……醒了……”

男人的眸子闪着心疼的光，“你是谁？”

所有人齐集病房，华晟威在一旁踱来踱去，忽然快步走到床前，盯着那个英俊丝毫不减的男人，“哥，你真的不认得我了？”

华晟晞可怜兮兮地摇摇头。

徐诺按了按华晟威的肩，“着急也没用，重点是怎么让他恢复记忆。”

艾菲从门外跑进来，边喘边道，“医生说，也许是车祸发生时脑部受了撞击，是不是暂时­性­失忆，还要进一步确诊。”

夏余南陪在莫然身旁，见她近乎绝望的目光，终是不忍地别过头。

“大家都别担心了，好在是醒了过来，至于失忆……慢慢来。”

莫然的声音很平静，她想，如果就是这样了，她也满足。

至少，她爱的男人醒了过来。

至少，他可以继续活下去。

至少，她还有机会，看着他幸福。

“然妞，婚礼怎么办？”

莫然看看夏余南，目光暗了下去，“照旧。”

众人均是不解的目光，此刻的华晟晞，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他又怎么会肯跟她结婚？

莫然起身，萧瑟的身影，让人看了心疼。

几日来食不下咽，加上肚子里的孩子正在迅速成长，她已经明显瘦了一圈。

莫然强打起­精­神，“大家都回去休息吧，这么晚了……明天还要出席婚礼。”

“你确定，他会同意跟你结婚？”徐诺不放心地开口。

“我确定。”莫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么自信，但是她知道，唯有这样了。

她想起，她对着他说，如果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可以？

她相信她的华晟晞，不会让她失望。

也许，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她就无度地相信他。

最后一次，她选择再一次的信任。

病房内，再次剩下她一个人。

身上的婚纱拖着华美的裙摆，一步一步，都似招摇着幸福。

可是幸福，为何来的那么辛苦……

重新坐回床前，看着男人深邃的眼，莫然笑了笑，深吸口气。

“这位先生，你叫华晟晞，我叫莫然，我们……”莫然咬了咬嘴­唇­，“我们很相爱，所以，打算结婚……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什么也想不起来……可是，我只请求你帮我一个忙……明天，跟我结婚。”

依靠在床里，男人的眼里盈满了水泽。

­唇­角不经意地勾出微妙的弧度，她看见他笑了笑。

“你……答应了？”莫然小心地试探。

男人但笑不语。

“你放心，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我……我可以在结婚后跟你离婚……”

男人的笑渐渐僵在脸上。

“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强人所难，但是……你虽然失忆，­性­格却不会变，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你从来都不会……丢下我。”

最后这一句，她说的无比笃定。

好像认准了，这辈子，她最懂的就是他。

男人终于嗤笑出来，“你就这么自信？”

莫然的泪，就那么扑朔朔地淌了下来。

曾经，他就是这么嘲弄着她。

曾经，她就是那么自信地面对着他。

那时候的他们，还在叫着劲，还在彼此推斥着、远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