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笑如百花盛开,向天云停下大口喘气,痴痴道:“我也不知为何要跟着你,但姑娘为什么不停地跑呢?难道你也在追着什么?”
女子闻言,笑容微敛,这道士好生厉害,追了三百里,显然对自己极度痴迷,但话中依然可看出保有一丝清明:人之一生,无论是谁,未到最终一刻,岂非都是在追着什么?
这肃然不过转瞬即逝,她娇笑道:“你不知为何而追,总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吧?”
向天云努力地看这女子,她面若鹅蛋,螓首蛾眉,果然是一张妙绝天下、巧夺天工的脸,又痴痴道,“小道向天云,未知姑娘芳名?”
女子点点头:“好,向天云,我记住了。我姓花,名箭。现在我要回家了,你可愿随我而去?”
向天云正要回答“愿意”,这女子似乎知道他必然答应,已拨转马头,向前冲去。向天云拄着芒杖,也待要一跃而起,忽然一道黑烟从他扳指中飞起,一条尺长的黑蛇跳了出来,竟在他大腿上狠狠咬了一口,向天云吃痛,“哎呀”一声,顿时醒来。
他的眼珠终于恢复了灵动,再看前面,竟然是悬崖绝壁,下面滔滔江水,往前一看,那朱衣白马的身影此刻才“噗通”落到江里,溅起层层波浪,随即消逝不见。
“小黑,这里好像是城陵矶,我怎么跑这里来了?”
“因为你追花姑娘。”
“哦?她是个妖女吗?”
“不,是魔女。”
“哦?难怪我被迷住了。嗯,你身为小弟,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老大,她是结丹期,我出来也是死啊。”
“她没有发现你吗?”
“好像没有,你这扳指里的土,有些奇特。”
“小黑你说,她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或许人家根本不屑对付老大你。”
“嗯,你说话真直接。。。。。。”
两人边说便走,已经找到了渡头。城陵矶和牛渚矶、燕子矶并称长江三矶,向天云看完洞庭秀色、君山青螺,再看大浪拍击礁石,激起千堆雪,胸中的郁闷渐渐平息。
过了长江便到了监利郡,这里属于郢州地界。整个郢州从武陵郡、巴陵郡到江夏郡,以洞庭湖为中心,仿若一个巨大的哑铃,呈西南东北走向的直线,被挤压在湘州、江州和荆州之间。
向天云拿出郢州的地图看了半天,现在自然不可能往回走,于是心中有了主意。
这天开始,向天云的大部分时间都泡在长江中,顺江而下。
他在水中的姿态也很奇怪,头总是一直在水里,但ρi股和脚却不一定。这时,如果小黑仔细去看,向天云的双脚在运功时已经开始变色,整个脚背、脚趾和脚掌呈现淡淡的黑色。当这种黑色越浓的时候,他的游速便越快。
半个月后,向天云除了水性大涨,对长江水底情况也逐渐了解,最浅的地方不过一丈,但最深的地方却不好说,他探到三十丈时竟还没有触底。
这让他想起当年的大名士、江州刺史温峤。那时,温峤一心忠于晋室,以非凡的才智众横捭阖于王敦、陶侃、庾亮几人之间。
有次他从建康返回江州,路经长江第一矶牛渚矶,“至牛渚矶,水深不可测,世云其下多怪物,峤遂燃犀角而照之。须臾,见水族覆火,奇形怪状,或乘马车著赤衣者,峤其夜梦人谓之曰:‘与君幽明道别,何意相照也?’意甚恶之。峤先有齿疾,至是拔之,因中风,至镇未旬而卒,时年四十二”。
此时,向天云经过摸索,已约略猜出,在一些险要的地方,比如牛渚矶,长江水流已经很急,而江风乍起,掀起惊涛,拍击矶下的洞窟石罅,这些水下洞茓吞风吐水,便产生声音,声音又经过洞茓反复相激形成回声,于是,便汇聚成震天的音响。
魔女花箭是否藏身水下洞府不可知,但向天云还不至于胆大到主动送上门。经过几年的修炼,又身经数次历险,他对道家三宝日渐领悟,岂会真的漂流到那等危险之地。
这数日,漂浮沉潜,都是修炼鸿鹄神功的一种手段。鸿鹄除了是飞禽中飞得最高、视野最广的,且是水禽中速度最快的。他以前没有机会修习,这时站在长江边上,若还执迷于念几道符咒,那不如去学斋醮算了。
一个月下来,他不仅把石屋吞吃的丹药全部炼化干净,身体也日渐变化。在水中,他开始慢慢凝出雁形虚影,双脚表面呈现黑色;而头部经过长时间的浸水,也出现变化。他的脖颈似乎又被拉长了一些;嘴唇有些乌黑,但上嘴唇到鼻孔出现黄色,下巴一带也变黄;在水下的视野慢慢赶上陆地,瞳孔的暗褐色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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