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前几天与刘宝盈一起吃饭的时候谈到了金丽琴,江有礼毫不停顿地说道:“记得记得,您窦尔墩唱得很好啊……”
金丽琴听到方家的夸赞非常开心,十分爽朗地笑了起来。她说明天晚上六点钟在蓝土地饭店宴请大陆朋友,请江有礼届时出席。
江有礼很少与港澳同胞及海外侨胞打交道,不知应当婉言谢绝还是应当欣然接受。他稍一沉吟。金丽琴又说:“我知道您荣任厂长啦,宴会上有人还要与您联合办厂啦,所以更要见面商谈啦。”
这个消息令江有礼怦然心动,他决定赴宴:“谢谢您的邀请,明天我一定准时出席。”
放下电话,他对谢声远说:“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说不定什么时候咱厂就能碰上一个机遇,起死回生啊。”
谢声远摇了摇头:“咱们是走一步,看一步;看一步,走一步。不可期望过高,但也不能过分悲观。我看这孔府宴酒不是假的……”
晚上九点多钟,两辆大卡车一前一后驶到大中华玻璃纤维厂门前。贺允旺坐在前面这辆卡车的驾驶室里,远远看到江有礼和谢声远一左一右站在工厂大门两侧,焦急地等候着。贺允旺虽然不在其位,却深知企业领导的难处,不禁眼窝儿一热。我们这一辈人真是生不逢时啊!他心中感慨,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珠儿。
安乐绪从后面那辆卡车上跳下来,咧开大嘴哈哈笑着:“我们终于又回到组织的怀抱啦!”
六名运输小分队的工人,一个接一个跳下车来。江有礼大步走上去,跟他们挨个儿握手,道声辛苦。工人们对这种首长接见式的官场礼节不很适应。马金钟呵呵笑着说:“真是的,还劳驾让厂长和书记站在工厂门口候着!”
吴宝贵说:“在高台乡车匪路霸的黑屋里蹲了一宿,我才认识只有社会主义好!”
人们哄地大笑起来。
谢声远大声说:“进厂吧进厂吧,先洗个热水澡,洗完澡,喝酒,给你们接风!”
贺允旺小声对江有礼说:“我没有告诉他们助力车禁行的事儿。”
江有礼点了点头:“对,让他们多高兴一会儿,喝几杯舒心酒吧。”
这时候,运输小分队员的家属们陆陆续续到厂里,于是场面愈发热烈。谢声远跟大家一起说说笑笑朝着厂区深处走去。江有礼独自回到办公室,坐在桌前接连抽了三颗烟卷。
他自言自语说:“江有礼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啊!”
他拉开抽屉,拿出两盒万宝路装进衣兜里。这时候电话铃响了。
刘宝盈在电话里告诉他,陈遇表示愿意接这批货物,由他经手销往外埠。
江有礼大声喊道:“这太好啦!”
刘宝盈说:“你不要激动。陈遇提出,打八折……”
打八折熞簿褪撬刀十万块钱没动地方就变成十六万了。真是无奸不商啊。
江有礼紧握听筒说道:“你告诉陈遇,我同意让他宰这一刀。”
刘宝盈说:“能折能弯,方为俊杰。陈遇还要求厂方派车将货物送到石门市胜利大路八十四号蓝天招待所大院,最迟后天交货。”
“事已至此,别说送到石门市,就是送到伊拉克,我也没有二话。”
他在电话里告诉刘宝盈,金丽琴打来电话邀请他明天到蓝土地饭店吃饭。刘宝盈立即来了精神儿:“我说那位女花脸对你有意吧煷由辖烊国京剧票友大奖赛我就看出来啦!嘻嘻,你艳福不浅呀。”
江有礼觉得刘宝盈不应开这种玩笑,说了一声再见就放下电话。然后他拿上两盒好烟,往食堂去了。
月明星稀,江有礼走在厂道上,远远望见灯火通明的食堂,蓦然感到这里已经多年没有如此热烈的气氛了。他停住脚步站在黑灯影儿,仿佛注视着天堂美景——食堂里的人们被笼罩在那团灯火之中。江有礼就这样痴痴迷迷看了很久,默默流下热泪。
工厂啊。
这个夜晚,江有礼、谢声远、贺允旺、安乐绪,这四个平时被工人们称为头头儿的人,跟运输小分队以及家属们围坐一团,一碰就是一杯,喝得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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