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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重生之花开无声 > 第一章 重生

第一章 重生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一下,今天你上班时,有没有见到蓝蓝,哦,就是叶兰。”

“叶兰?她今天去上班了,怎么,有什么事吗?”是问叶兰啊,张秘书长出了口气,又觉得有些奇怪,深更半夜的,老董事长打这么个电话­干­嘛呀?!

“哦,是吗,那好吧,没什么事了。”老董事长心微微了些,便挂断了电话。

“老爷子这­性­子倒是越来越像小孩子了,想起一头是一头。”张秘书愣怔了半天,才放下了电话,心说,看来,老爷子,还真是挺稀罕叶兰的!

倚在叶峰窄小的地下室外,叶兰无力的萎顿在地上。

本以为自己已足够坚强到可以淡然事外,可现在才发现,那根本是自欺欺人。

原来啊,自己竟然从不曾从过去中走出来。

原来,自己爱的这么撕心裂肺,而又,这么狼狈!

心,痛的发抖,可也终于能看清了现实。

不过是自己一个人的执念罢了,世间早没有了杨海蓝,又何必,还要痴痴恋着罗宸宇?那样固执的给自己套上爱的枷锁,让每一个人,都因为你,不幸福??????

你是叶兰啊,有那样疼你的兄长,有那样爱你的爹娘!

叶兰抱着肩,突然无比渴望叶妈带着泥土气息的­干­燥的怀抱,好想念妈妈用那双粗砺的大手把自己搂在怀里的感觉,好像,那样,就可以抵敌人世间任何风雨……

你是谁

不知不觉间,竟然把车子开到了这里。

宁柘林熄了火,燃了一根烟。

淅淅沥沥的秋雨中,夜晚的万安墓园显得有些­阴­森。有凄凉的松涛声呜咽而来,听的人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宁柘林却丝毫不以为意,这个世界上最诡谲最可怕的是人心,说不定这鬼魅的世界倒是一片乐土。

慢慢的下车,撑着雨伞径直往墓地而去。

还是那条汉白玉大道,不同于白天的肃穆,湿冷的夜­色­里,连这条路都显得迷离而有些鬼气。

雨点落在黑­色­绒布伞面上,发出单调的噗噗声,宁柘林拿下眼镜,拭了拭上面的水汽。

临路的以黑白两­色­为主调的小屋里,紧闭的窗户忽然被拉开,昏黄的灯火便泄了一地。

守墓人花白的头颅随之探了出来,看了看那正走向墓园深处的人影,又慢腾腾的缩回身子。

是那个总是在这样的深夜到访的怪人,也不知是祭奠的什么人?老人摇了摇头,更紧的掖了掖被角,人老了,好奇心也少了,还是躺在被窝里安生的睡觉最踏实啊!

窗户再一次闭合,那如豆的一线微光也最终消失。

宁柘林却并未回头,从没有奢望过有什么属于光明的东西会能够属于自己,早就习惯了,一个人这样徜徉在黑暗里,自己这样的人,是天生,适合在黑暗里生活的,好像,那样的话,自己的心更容易安定下来。

前面是一方普通的青石碑,奇怪的是,上面不但没有相片,竟连字都不曾有一个。

宁柘林却慢慢的蹲□子,默默的注视着那方石碑,仿佛那是一个有生命的东西。

“已经很快了,不会让你们等太久的。”

明明是细细的低语,听来却甚是凄厉。

宁柘林闭了闭眼睛,又很快睁开,站起身来,毫不留恋的向外走去。

走到一个岔路口,却忽然又停了下来。

岔路口的方向,有挨挨挤挤高低起伏的黑影,在秋雨里哆嗦着,却仍然有着凛冽的香气。那是,一大片栀子花,而,那片栀子花的深处,躺着曾经因为墓地的奢华而轰动一时的正海集团的大小姐,杨海蓝。

宁柘林站了半晌,终于没有往前再走,轻轻的伸手,拨了拨栀子花丛,手上顿时沾满了湿漉漉的雨水。

眼前好像闪过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就那样扑闪扑闪的瞧着自己……

这样凄冷的雨夜,自己,好像也有些软弱呢!

另一双山泉一样清澈的眸也忽然钻进了自己的脑海里。

宁柘林一怔,自己,怎么会想到叶兰了?

明明,有着海蓝眼角膜的是叶峰呀,可为什么,自己老是觉得,叶兰的眼睛,和海蓝的眼睛,更像?!不,不止是像,好像还有那么一种说不出来的,让自己心悸的东西,就如同,面对杨海蓝时的感觉……

又忽然想起,方辉那个奇怪的电话。

宁柘林上了车子,车子开的快了,积水溅起老高,形成了一块凄迷的水幕,万安公墓又恢复了死一样的静谧。

拿出手机,拨通了叶峰电话。

“喂,我是宁柘林,在你屋子外——”

叶峰房间外面怎么好像有团模糊的黑影——

好像是,叶兰?!

宁柘林猛一踩刹车,心里忽然没来由的有些慌乱。

“叶兰,叶兰,醒醒——”宁柘林上前推了推抱着膝盖的斜倚着门的女孩。

叶兰却没有什么反应。

宁柘林低头一看,叶兰的脸­色­有着不正常的潮红,身上的衣裳好像已经全都湿透了。

“怎么搞的,把自己弄成这样?!”宁柘林忽然有些恼火,顺手脱下自己的西装把叶兰给裹了起来。

许是动作大了点,叶兰的眼睛突然睁开,水一样的剪剪双眸就那样直直的对上了宁柘林的眼。

“柘林?”女孩明显大脑还处于混沌状态,傻傻的看着面前的清秀男人。

一声简单的“柘林”,忽然让宁柘林心里有些酸酸的,好像这柔­嫩­的嗓音忽然唤起了早就被自己狠狠的压在心底,久到连自己都以为已经遗忘了的东西。

手腕忽然被那看似虚弱的女孩猛地抓住。

“柘林,你明明已经有爱人也有孩子了,为什么还要骗她呢?”

“什么?”宁柘林一惊,叶兰知道些什么?!

“她把你当哥哥一样啊,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她呢?”女孩失神的瞧着宁柘林,埋藏在自己心底里的疑惑终于问了出来。

宁柘林脚下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女孩突然挥了挥手,好像要赶跑什么讨厌的东西。

“一定是又做噩梦了吧,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不要再见到你……?”

宁柘林只觉脑袋轰得一声,好像要炸开一样,紧紧的攫住女孩细瘦的手腕,眼睛死死的盯着女孩,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叶兰却再无声息,又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昏睡之中。

“醒来,你给我醒来——”宁柘林猛地推了叶兰一把,自己也几乎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宁哥?”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疑惑的声音,是叶峰,回来了。

“你在,和谁说话?”叶峰走上前,却在看清宁柘林面前的叶兰时变了脸­色­。

“兰子?”叶峰一把把宁柘林推开,紧紧的把叶兰搂在怀里。

宁柘林被推的踉跄了一下,却呆呆的立在一边,好似失了魂一般。

“兰子,你怎么了,醒醒?”叶峰惶急的轻触叶兰的脸颊,却发现触手处,叶兰的头烫的吓人。

兰子,在发烧?!

身后忽然又响起了尖锐的汽车刹车声,一束刺眼的光线照了过来。

“蓝蓝?”车门唰的打开,罗宸宇紧紧的抠着车门,才能勉强站立!稍喘了口气,几乎是飞一样的跑了过去。

“蓝蓝,怎么了?”宸宇伸出手,想要碰触叶兰,却被叶峰一下子推开。

“叶峰!”宸宇急叫,“蓝蓝脸­色­这么红,一定是发烧了——”

叶峰却并不理罗宸宇,径直走向一旁的宁柘林。

“宁哥,麻烦你,送我们去医院。”

“好。”宁柘林应了声,冲罗宸宇点了点头,便当先朝自己车子而去。

宸宇快速的跑回自己车里,拿了块毯子,递给叶峰,“蓝蓝身上湿透了,给她擦擦。”

叶峰­阴­沉着脸接了过来,抱着叶兰转过身去,避开了罗宸宇那两道炙热而又怆痛莫名的视线。

罗宸宇随即上了自己的车,紧跟在宁柘林的车后。又掏出手机,给方辉拨了个电话。

“找到蓝蓝了吗?”虽是隔着话筒,也能听出电话的另一端方辉急促的喘息。

宸宇默了默,疯狂跳动的心脏仍是乱作一团。

方辉,一定是同自己一样的害怕至极吧?!

那样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故意在宾馆中设了局,然后骗海蓝来到那里,却再也没有想到,仅仅是半个时辰后,便传来了噩耗!

海蓝出了车祸!

曾经一次次的设想,没了自己,海蓝要怎样过?那样的爱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从不舍得让她流一滴泪,又怎么忍心,自己离开后,让蓝蓝每天过着以泪洗面的日子?!

早已经知道了自己一定会早早的死去,也一定最终会和蓝蓝永久的分离,可,一旦想到自己离开可能带给蓝蓝的悲伤,还是,会不由的心如刀割,痛不可抑!

可谁知,却是一道晴天霹雳,那个自己珍爱的女孩,却先一步离开了自己!

那一刻才知道,所有的心理建设都没有用,无论自己身在阳世,还是身在地狱,都没有办法忍受,再也不能看到蓝蓝的影子!

“罗宸宇!”话筒的那一边突然响起方辉有些歇斯底里的声音,“到底,有没有,找到蓝蓝?”

“已经,找到了。”宸宇费力的吐出这几个字,脸­色­却更白了些,“蓝蓝病了,我们正在去医院——”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啪嗒一声,方辉已经挂了电话。

两辆车一前一后的驶进正海医院。叶峰抱着叶兰就往急诊室而去。

急诊室的门顿时被拍的山响。

“来了,来了。”刘医生去卫生间了,一同值班的小王披上衣服,慢吞吞的打开门,却差点被急闯进来的人撞倒,心里登时有些生气。

“你这人——”声音却又猛地卡住,后面跟的两个人怎么这么面熟?再仔细一看:

“罗总,宁总?”身上的瞌睡顿时全被赶跑了,忙和二人打招呼。

“快看看蓝蓝怎么样了?”罗宸宇匆匆打断小王的寒暄,虽是勉强自持着站稳,身体却还是有些摇晃。

“快把病人放下来,我检查检查。”小王不敢怠慢,忙上前查看。

半晌,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

“是寒气入侵引发的重感冒,烧的好像有些厉害,到隔壁去,先输瓶水,退退烧。”

叶峰忙上前抱起叶兰,宁柘林也跟着走了出去。

“幸好,只是感冒了——”罗宸宇嘴角露出了一点笑来,手按着桌子想要站起来,却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听到屋里突然一声闷响,推门进来的刘医生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地上的人,竟然是罗宸宇?!

刘医生倒抽了口凉气——院长吩咐过,若是看到罗宸宇晕倒,不管何时何地,一定要赶紧给他打电话,看院长的样子,若是罗宸宇晕倒次数过多,恐怕就有些不妥了……

爱难言

漫无边际的荒野之中,看不到一个人影,毒辣的太阳炙烤着焦渴的大地,仿佛要抽走人身上每一点血液。心脏已经仿佛是一个漏气的风箱,每跳动一次,都几乎要耗尽所有的气力,自己就好像是在满是倒刺的荆棘丛里艰难行走,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早已经被刮得鲜血淋漓……

可是,还是不能放弃,不甘心啊,把海蓝一个人抛在这尘世里!走不动了那就爬吧,就是爬,也一定要爬到海蓝的身边去!

宸宇猛地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雪白。

“醒了?”身侧传来一个有些疲惫的老人的声音。

宸宇艰难的转过头来,正对上老爷子有些担忧的脸。

“爷爷,您怎么来了?”宸宇用手肘支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却被老爷子上前一步按住。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躺在这里,我能不来吗?”

老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老爷子辗转了一夜,天刚蒙蒙亮,就急忙拨了叶兰的电话,可谁知接电话的却是沈正明,这才知道,原来昨天夜里兰子高烧昏迷,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老爷子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喊上张伯就赶到了医院。到了才知道,躺在医院里的不止一个蓝蓝,还有罗宸宇。

“你这个样子,是不是,因为蓝蓝?”老爷子的声音很是沉重。

罗宸宇闭了闭眼,没说话。

“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们。”老爷子长长的叹息着。

当初,是自己太固执,也低估了两个孩子之间的感情。海蓝是自己最爱的宝贝,可自己的爱却并没有给海蓝带来幸福。自己本是要为了蓝蓝好,可却不知道,结果,竟是害了这两个孩子!

老爷子仿佛瞬间又衰老了几岁,一辈子在商场上跌爬滚打,自以为早已看透了人心,熟稔了人­性­,自问无论是多艰难的境地,都不曾错误判断过形势,却谁知却在最爱的孙女的终身上大错特错……

“爷爷无须自责,不是,爷爷一个人的错。”宸宇轻声说。

因为爱一个人,所以就想把最好的给她,可是却忘了,自己以为最好的,就一定是对方最想要的吗?!

“你和蓝蓝走到今天这步田地,我这个老头子占了很大原因,我会和蓝蓝说清楚的!”老爷子慢慢的站起来,有些艰难的说,即使蓝蓝不原谅自己,也不能,再隐瞒下去了!

“爷爷!”宸宇忙坐起了身子,踉跄着下床,拦住老爷子。

“您不能去!”宸宇的神情惨然,“您说出来了,会要了蓝蓝的命!”

“什么?”老爷子猛地一震,惊疑不定的看着罗宸宇,“你这样说,什么意思?”

“爷爷,我知道,您比谁都希望蓝蓝幸福,所以请您相信我一次,也,听我一次,先不要告诉蓝蓝吧,我怕她会受不了。”

老爷子看着宸宇,没有再说话。

门轻轻的关上,老爷子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宸宇失神的盯着白­色­的天花板,这一次昏倒的时间,比前面任何一次都长,换上的这颗心脏,也出问题了吧?

上一世的欺骗本是为了让蓝蓝好好的活下去,可谁知却铸成了大错,害得蓝蓝丢了­性­命;现在这种状况,自己又怎么忍心告诉蓝蓝事情的真相?况且,即使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呢?若自己有个万一,对老爷子的爱还会支撑着蓝蓝走下去。若是连老爷子都伤了蓝蓝,那样的爱着老爷子的蓝蓝,一定会更无法承受吧……

自己会努力的活着,不看到蓝蓝幸福,即使死了,也无法瞑目啊……

叶峰把毛巾浸了水,轻轻的覆在叶兰的额头上。

烧了一夜,叶兰的脸­色­很是憔悴。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从没有见过兰子这样凄苦的样子。

虽然那个罗宸宇­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肯说,但叶峰就是知道,事情一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小心的把叶兰额前的一缕黑发绕到耳后,刚要缩回手,却不妨一下子被叶兰牢牢的抓住。

“宸宇,蓝蓝那里不好——”声音凄楚而又悲凉,仿佛跋涉了太久的旅人,终于在陷入绝境后深深的绝望。

叶峰的眸中燃起了怒火,那个罗宸宇,他凭什么!

门口忽然发出咚的一声响,叶峰一惊回头,却是方辉,正失神的站在门内。

“方特助。”叶峰忙打招呼,却不知怎么老觉着有些怪异,方辉,和那个罗宸宇,对兰子的态度都太不正常!

兰子去公司也不过短短数月,何至于受到公司高层这样的重视——

先是昨晚上罗宸宇的失火落魄,然后这个方辉又一身湿漉漉的赶到医院,和自己一样在这儿寸步不离的守了一夜!

那根本早就远远超出了公司高层对一个普通员工的关心!

方辉的眼神,根本不是看一个普通的同事,那样贪婪的样子,好像,兰子,是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

对,失而复得,就是这种感觉!

他那种表情,自己重见光明照镜子时在自己的脸上也见过!

“我买了些粥,叶兰醒了,让她吃些。”方辉弯腰拾起地上的保温桶,神情却有些恍惚,似乎全然没注意到叶峰一脸的戒惧。

“谢谢方特助。”叶峰上前接过来,放在旁边的案几上,一回头,却正看见方辉呆呆的瞧着叶兰时怔忡的眼神。

“好好照顾叶兰,我先走了。”说着,便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

打开车门,方辉一下子靠在座椅上,觉得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光了。

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叶兰嘶哑的悲泣,蓝蓝说,“宸宇,蓝蓝到底,那里不好——”

蓝蓝还说,“宸宇,蓝蓝痛——”

即使被伤的体无完肤,即使陷入了那样悲惨的境地,蓝蓝,却始终只想要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罗宸宇!

原来,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从来没有走进过蓝蓝的心里!

自始至终,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

方辉疲惫的伏在方向盘上,任那深秋的冷意一点点浸透到了自己的心里!

“真是猪呀,睡了这么久,也该醒了吧?”嘀嘀咕咕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叶兰不耐烦的侧侧头。

“要醒了吗?”那个声音有些惊喜,却哭笑不得的看到叶兰皱着眉头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喂,丫头!你耍我啊?”声音有些恼怒,“我喊三声,不睁开眼,就别怪我辣手摧花了!”

叶兰动了动,又没了反应。

“一——二——三!”那人喊完了三个数,静默了一会儿,却见叶兰仍没有睁眼的意思。

“好了,我已经发了最后通牒,不醒来的话,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嘴里说着,从­鸡­毛掸上揪掉根­鸡­毛,轻轻的在叶兰的鼻子上擦来擦去。

“阿嚏!”叶兰终于睁开了眼睛,慢慢的开口,“林,晔?”

林晔嘻嘻一笑,凑上前来,几乎要贴在叶兰的脸上:“怎么样?一睁眼就看到本少爷这样玉树临风的美男子,是不是心情很好?”

“林晔,我发现,你脸皮还真是厚!”叶兰推了推林晔,终于绷不住,虚弱的笑了。

“呼——”林晔长出了一口气,“终于笑了,不枉我大早上就巴巴的跑来献殷勤。”

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突然伸出手扯住叶兰的脸蛋往两边拽了一下。

“哎呦!”叶兰痛叫了一声,“林晔,你­干­嘛?”

“­干­嘛不给我打电话?就是想淋雨,没有我陪着,又有什么意思?”林晔恶狠狠的瞪着叶兰,一副不说出个所以然就绝不罢休的样子。

“谁想淋雨了?”叶兰翻翻白眼,“不是正好没拿伞吗!再说,你是我什么人,­干­嘛要给你打电话?”

“你这没良心的臭丫头,枉我——”林晔狠狠的敲了一下叶兰的额头,手竟是冰冰的。

叶兰狐疑的瞧了一眼眉宇间尽是疲惫的林晔,“枉你什么?我怎么瞧着,你好像比我还累呀?”

“你说枉我什么?我都告诉你多少次了,你是我的女朋友!谁准许你大半夜的没事­干­一个人在雨里跑来跑去的?”找遍了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都没有寻到叶兰的影子,谁知道,竟是把自己折腾到了医院里!

“林晔,我不是你的——”叶兰的憔悴的脸­色­忽然有些黯然。

“我还有事,要走了!”林晔突然打断了叶兰的话,猛地站了起来,脸上却写满了执拗,“我下午再来看你,给你带好吃的!”说完,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走出病房,林晔Сhā着衣兜,抬头看了看被一夜秋雨洗的更加碧蓝的天空,呆呆的站了片刻,便迈开大步,向医院的大门而去。

“师傅,我来拿包。”林晔敲了敲那扇紧闭的门。

“嗳,这是要回去了?喏,你的包。”一个简简单单的旅行包被递了出来。

林晔接过包,走出医院。

身后突然传来汽车的鸣笛声,林晔往旁边闪了下,让那辆车过去。

“这个背包的小伙子,不是刚才来瞧叶兰的那个吗?”坐在车里的老爷子嘟哝了句。

开车的张伯瞄了一眼倒车镜,“没错,刚才在叶小姐病房里的那个就是他。”

背了这么大个包,不像是来探望病人,怎么倒像是离家出走的架势?!

大街上车来车往,林晔挥手拦了辆出租车,手扶上车门,刚要上去,又忽然想到什么,冲司机摆了摆手,又掂着包走回了人行道。

“有病啊你!不坐车­干­嘛要拦车!”司机愤愤的骂了句。

想让你幸福

午后的日光漫过窗棂,懒洋洋的洒了满屋。

叶峰静静的坐在床前,心疼的看着面容憔悴的叶兰。

本是白里透红的脸蛋,现在却变成了没有光泽的灰败;澄澈灵动的眸子紧紧的闭着,即使在睡梦里,兰子的眉头还是紧紧的蹙着,脸上的表情更是自己从没有见过的凄苦!

自己那如白云山的云雀一样灵动的妹妹,何曾有过这样死气沉沉凄惨的时刻!

那个罗宸宇,到底对兰子做了什么?!叶家是贫困的,可再怎样艰难,兰子都是叶家的小公主!无论对方是谁,自己都绝不允许他伤害到兰子!

有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叶兰动了一下,叶峰忙站起来,放轻脚步,上前拉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昨晚之后就没再见过的罗宸宇。

叶峰飙升的怒气却在看到宸宇的那一刻,忽然有些发不出来了。

这是正海集团那个年少得志、英俊潇洒、总是让人不由想要仰视的总经理?!

不过是一个晚上,罗宸宇的脸­色­却白的吓人,眼窝深深的凹陷,那一双本是俊逸的眼睛宛如两泓枯井,盛满了落寞和孤寂,好像经历了人世间太多悲欢离合,虽本是青春华年,却已经过早的进入到了人生的暮时……

叶峰忽然觉得那些责问的话好像有些说不出口,这个男人,怕是,驮着的东西,已经太多了吧?!

“蓝蓝,好些了吗?”被叶峰不客气的拦在门外,宸宇稍稍诧异了一下,又很快平静了下来。

“谢谢罗总关心,兰子烧已经全退了,明天就可以回去了。”叶峰的声音礼貌而冷淡。

宸宇紧绷的神情瞬间缓和下来,手轻轻抚了下心脏,又很快放下来。

“我现在可以进去,看一下蓝蓝吗?”宸宇幽深的眼眸里慢慢的染上了神采,好像单是蓝蓝这个名字,就有着无比的魔力。

“这——”叶峰迟疑了下,忽然觉得自己等下要说的话,好像有些残忍。

空气瞬间有些压抑。

“对不起,罗总,我想,现在也好,以后也罢,您最好还是不要见蓝蓝了。”沉默了半晌,叶峰缓缓开口。

罗宸宇霍然抬头,眼里有隐隐的怒火。

“叶峰,虽然你是蓝蓝的哥哥,我却并不以为,你有资格说这样的话。我要不要见蓝蓝,不是任何人可以规定或阻止的!”

正海集团里,还没有人敢直面罗宸宇的怒火。叶峰心里一凛,却还是毫不退让的对上罗宸宇的眼睛:

“兰子是我妹妹,是我即使拼尽所有也会维护的人!一直以来,罗总对我们都很照顾,我代表兰子谢谢您,但是,您和兰子的关系,也就仅此而已!”叶峰情绪有些激动,好像这些话已经埋在心底很久了!

宸宇的身体晃了晃,眼里闪过一抹痛楚,哑声道:“叶峰,你是个好哥哥,蓝蓝,有你这样的哥哥,我真的,很高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够相信,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蓝蓝幸福。而且,我也一定会让蓝蓝——!”

宸宇的声音宛若激流之中的漩涡,带着淡淡的颤音和绝不会妥协的挣扎,那宛若发誓一样的低语更是使得叶峰一震。

“那是你的蓝蓝,不是我们家兰子!”叶峰忽然打断宸宇的话,“我们家很穷,可即使那样,兰子也有资格得到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别人的替代品的话,我们不稀罕!”

耳边仿佛又回响起宁柘林的话——

阿峰,罗宸宇瞧着兰子的眼光怎么怪怪的,老是好像透过兰子,在寻找什么……

“如果您真想让兰子幸福,那就请您离我妹妹远些!兰子长这么大,即使去年摔了腿的时候,我都没见她哭过,可昨天夜里,无论我怎么哄,兰子的泪,却一直停不下来,还一直,一直——你敢说,不是和你有关?”好像又看到叶兰泪水狼藉的小脸,叶峰眼里的怒火仿佛要烧起来。

“叶峰,我不是你说的那样浅薄的人!这个世界上,蓝蓝,只有一个,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

宸宇攥紧了拳头,蓝蓝还是伤心了吗?!

好像瞬间被抽走了身体里的生命力,宸宇迈着沉重的步履慢慢转身。

门却忽然被打开了,叶兰抠着门框,很是虚弱的站在那里。

好像感应到了什么,正欲离开的宸宇霍的转过身子。

“蓝蓝——”宸宇眼眸中顿时燃烧起两簇亮亮的火苗,好像那满是­阴­霾的人生瞬间被灿烂的阳光照亮。

“怎么起来了?头,还痛吗?”

叶兰缓缓的摇头,静静的瞧着罗宸宇。

这是自己用了一个完整的一生去爱着的男人啊!

春日的微风中,那双修长的大手曾牵着自己的小手静静的瞧着第一朵花儿灿然盛放;夏日的暮野中,陪着自己趴在草丛里,只为了等自己说的那只一定会出现的萤火虫……

秋季的长空镌刻的全是自己隐秘的爱恋,冬季的朔雪写满了自己最浓的甜蜜……

可那繁花终究在东风中殒落,即使萤火虫一样的亮光,也始终没有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秋季的长空瞬间转换,冬季的皓雪最终消融……

可,又怎样呢?那些都是杨海蓝最真的人生!从不曾后悔的生命的轨迹!哭过,痛过,却从不曾怨过老天让自己的生命中出现过罗宸宇这个名字!

看着那静静凝视着的两个人,叶峰忽然觉得有些心酸,想要揽住叶兰回病房的手也慢慢收了回去,反身进了病房,又轻轻掩上房门。

叶兰斜斜的倚在那里,宽大的病号服好像挂在身上,更显得人弱不胜衣。

宸宇缓步上前,白皙修长的手慢慢伸过去,小心的帮叶兰整了整衣领,冰凉的手指擦过耳垂,却触动了叶兰心底火辣辣的泪意。

“蓝蓝——”宸宇轻喟,只觉胸臆间的痛楚好像涨潮的海水,汹涌着席卷了整个心房。

叶兰上前一步,站到宸宇的面前,纤细的手指宛若弹琴一样拂过宸宇修长的眉,幽深的眸,挺直的鼻梁……

宸宇的眼眸里顿时仿若盛放了漫天的烟火。

叶兰伸出两只手一点点的箍紧了宸宇劲瘦的腰肢,把自己深深的埋进那个自己最渴望的,虽近在咫尺可又好似远在天边的怀抱里——

“宸宇,没有蓝蓝了,我是叶兰。是,爸妈最爱的兰子,是叶峰最疼的的妹妹,是真的,已经,很幸福很幸福的叶兰。有,爸妈宠着,有,哥哥呵护着,曾经做梦想要有的,都已经有了。”

深深的吸了口气,使尽了最后的力量:“宸宇,以后,只要,想着自己的幸福就好,没有蓝蓝的参与,也可以的幸福……?我想让宸宇知道,蓝蓝也好。叶兰也罢,都希望,宸宇可以幸福……?”

叶兰的泪终于流了出来,一滴滴滚烫了宸宇的肌肤。

终于,能够,奉上自己的祝福,心却是血淋淋的痛着。从此之后,罗宸宇,将会永远存在,也只会存在于叶兰曾经的生命里……

秋日的长风穿过空荡荡的走廊,掀起叶兰乌黑的发,一下一下的蹭着宸宇有着青青胡茬的下巴,仿若一根羽毛,一点点的拭进了人灵魂的深处,那痛苦跋涉的灵魂,好像瞬间被从刺骨的寒雪里扔进了氤氲着腾腾热气的温泉,煦暖了身,却也刺痛了心……

“蓝蓝——”宸宇颤抖着­唇­,胸腔好像要爆炸了,却怎么也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叶兰是悄悄离开医院的。

宸宇把车子泊在暗影里,看着高大的叶峰揽着纤细的叶兰,在这枯叶飘落的季节里渐行渐远……

“哥——”叶兰耍赖的把头倚在宸宇的肩上,任叶峰左手拽着行李,右手拖着自己。

“嗯?”叶峰嘴角不自觉泛起笑意。

“驮这么重,哥累不累呢?”叶兰吊着叶峰的胳膊,微微的眯着眼睛,偏着头瞧着叶峰。

“是我们兰子,哥心甘情愿驮一辈子。”叶峰笑笑的拥了下叶兰,“兰子永远是哥最甜蜜的行李。”

叶兰下意识的抓紧叶峰的大手:“说好了,哥可不许反悔,要驮兰子一辈子!”

叶峰一怔,兰子,伤的这么重吗?!

“祝贺康复!”一大束娇艳的花突然伸到叶兰面前。

“林晔?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出院?”叶兰吓了一跳。

“哈!惊喜吧!”林晔把花往前一递,不自在的扭头。

黄|­色­的康乃馨,红­色­的天堂鸟,配上白­色­的满天星,看着煞是赏心悦目。

叶兰惊奇的看了看林晔,这霸道的小子,也会送花吗?

“要不要?不要,就扔了!”看叶兰半天没反应,林晔更加别扭。

“林晔,你不会是,第一次给女孩子送花吧?”叶兰小心翼翼的问。

“你管我第几次送花!”林晔顿时恼羞成怒,不是说女孩子接到花会很感动吗?怎么叶兰的反应全不是那样!

看林晔红着的脸皮已经胀成了紫­色­,抬手就要把花给扔掉,叶兰忙举手:“谢谢!我要!”

林晔长舒了一口气,忙不迭的把花塞到叶兰手里。

“唔——”叶兰深深的嗅了一口,看看脸­色­还是不太好的林晔,“是我收到的第一束花呢!好香!”

“真的?”林晔心里甜滋滋的,却故意撇了嘴,“原来,这么没有魅力啊!”又偷偷瞄了瞄叶兰的脸­色­,“你这么可怜,以后,我常常给你送花好了!”

“当我稀罕吗?”叶兰一甩头发,推开林晔顺势伸过来的手臂,上前挽住叶峰,斜睨了一眼林晔,“有我哥呢,叶兰什么时候都不会可怜!”

单车王子

“勇健,都一星期了,阿晔还没回来——”黄慧敏有些胆怯的跟在林勇健后面,期期艾艾的说。

“是吗?”林勇健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倒了一杯酒在手里把玩着。

黄慧敏心里一颤,已经跟了这个男人半辈子了,却还是不自主的惧怕这个好勇斗狠的男人。

“阿晔还小,不过一时糊涂罢了,勇健,你就饶了他这一回吧!”黄慧敏鼓足勇气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林勇健放下手里的酒杯,转头面对黄慧敏。

“阿晔手里,好像,还有一张卡?”林勇健慢慢的开了口。

“啊,我,我不知道——”黄慧敏吓了一跳,不敢看林勇健的脸­色­。

“嗯?”

“勇健,你听我说——”黄慧敏瑟缩着后退了一步。

“卡号!”林勇健把酒猛地往桌上一顿,透明的液体淋淋沥沥洒了满桌。

“293&**——”黄慧敏脸一白,下意识的就说了出来。

“只此一次。”林勇健站了起来,冷哼了一声,“果然是慈母多败儿!只是你要记得,一个不能把家族放在第一位的继承人要来何用!”

林氏集团目前虽已漂白,可和黑道却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而和赵家的联姻,无疑是一把很好的保护伞,却没料到全被林晔的一意孤行给搅黄了!

有自己的个­性­和原则无疑是一个家族继承人必备的素质,但审时度势能够趋利避害对一个家族的兴衰来说,却更加重要。

这一次,势必要给他一个教训,要让阿晔清醒的认识到,不是家族离不开他,而是他离不开家族,没了家族的庇护,他,也就什么都不是!

“蓝蓝,你真的决定了吗?”老爷子叹息一声,伸出根根青筋遒起的大手,握住了叶兰的小手。

时间还早,街心公园里一片静谧。有枯黄的落叶在叶兰身边翩跹飞舞,仿若只只翻飞的蝴蝶,飘飘摇摇落到地上,又被风卷着打着转儿旋到角落里。

“嗯。”叶兰扶着老爷子在一条长椅上坐下,自己斜靠在老爷子温暖的怀抱里,“爷爷,我有些累了,而且,也想好好的想一想,理清一些事情。”

“也好。”老爷子侧了侧身子,让叶兰靠的更舒服些,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怀里的少女,“只要蓝蓝开心,怎样做都好。只是,很多时候,本来很简单的事情,往往会因为我们想的太多而变得复杂。爷爷希望我的蓝蓝,不要因为顾虑太多而错过人生中很多重要的东西。”

老爷子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遗憾,让叶兰有些疑惑,爷爷的生命里也有过判断失误的时候吗?!

看懂了叶兰的眼神,老爷子手顿了顿,却没有说什么。

这个世上,还没有人强大到需要自己绞尽脑汁去对付,唯一一个让自己用尽了心机的就是怀里的蓝蓝,却谁知,不但没有给蓝蓝谋得幸福,反而落得个天人永隔白发人送黑发人……

“爷爷——”叶兰轻轻晃了晃老爷子的胳膊,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吗?爷爷的表情怎么这么难过?!

“蓝蓝想休息就休息吧,只是,等爷爷回公司时,蓝蓝一定要回来帮爷爷。”宸宇虽然不说,可看他的样子,这一段时间,好像也是极为憔悴,恐怕撑得也很是辛苦。

“爷爷这一生里,曾经看错了两个人。”老爷子忽然话头一转,自顾自的说。

“看错,人?”叶兰有些困惑,“爷爷也会犯这样的错误吗?”就如同自己发现宁柘林的欺骗一样吗?

“傻丫头!”老爷子拍拍叶兰的头,表情却很是沉重,“爷爷不是神,怎么可能不犯错呢?”

“爷爷自以为能洞悉人­性­的劣根­性­,可却忽略了每一个人的心目中都有着想要守护的东西,爷爷太低估了爱的力量……”老爷子声音很是沉重,幸好,蓝蓝又回来了,这一世,自己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爷爷的意思,是他伤害了别人吗?而且,听爷爷的语气,好像还是爷爷极为重视的人。

“爷爷不要太自责了,蓝蓝相信,爷爷当时一定有自己的考量,爷爷,其实有一颗世界上最柔软的心……”

最柔软的心吗?这世上,也就蓝蓝会这样认为,可自己却在蓝蓝和幸福之间划上了一道深深的鸿沟……

“所以,蓝蓝千万不要像爷爷当年一样,被一些表面的东西给蒙蔽了双眼。”

叶兰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了,我昨天见了方辉,听他说,接到了美国一家医院的邀请,希望他担纲一个医疗项目的主持者,听他的意思,可能过了春节,就会前往。”老爷子故作不经意的说。

“方辉要走?”叶兰一惊,“为什么?不是做的好好的吗?而且,他走了,宸宇怎么办?”

“许是想通了吧。方辉本就有自己人生的路要走啊!”老爷子意味深长的说。

“想通了?想通什么了?”叶兰突然一阵心慌,直觉方辉要离开,一定和自己有关!

街心公园里的人逐渐喧闹起来,有舞剑的,有练太极的,还有无目的遛弯的,新的一天又热热闹闹的开始了……

“爷爷,我们去吃些早点吧。”叶兰扶老爷子站起来,两人慢慢的向早点店走去。

人行道上挤满了行­色­匆匆赶着上班的人,叶兰停下来,自然的抓住老爷子的手,小心的把老爷子护在里侧,老爷子猛地站住了脚。

“怎么了,爷爷?”叶兰不解的问。

“没什么,爷爷就是有些饿了!”老爷子忽然提高了声音。

“真的啊?爷爷想吃什么,蓝蓝给爷爷买。”叶兰自然的接道。

“好,好!”老爷子眼光有些濡湿,蓝蓝,真的长大了!从前每次上街时,总是小心翼翼的让自己扯着过马路,然后叽叽喳喳的跟在自己后面要这要那,可今天,蓝蓝却变成了守护的那个!

进了早餐店,里面的人还不多,叶兰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安顿老爷子坐好,又跑到前台,点了鲜豆粥和一碟油丝卷并几碟小菜,张罗的不亦乐乎。

一顿早饭,爷孙俩吃的很是尽兴。

出了早餐店门,张伯已经在候着了。

“这么大个人了,吃了什么东西还惟恐别人不知道。”忽然发现叶兰嘴角有粒米,老爷子呵呵笑着伸出手指帮叶兰抹了去。

目送着爷爷离开,叶兰忽然有些恍惚。

“看什么这么专心?”一个有些不满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林晔?”叶兰被唬了一跳,“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某人说这儿的早点很赞吗?”林晔瞥了瞥那个某人,“所以我就来了!”

“味道怎么样?我们这些贫民餐点可合大少爷的胃口?”叶兰打趣道。

“那个,还行吧。”林晔赏脸似的点了点头,突然不转眼珠的盯着叶兰的脸。

“怎么了?”叶兰很是莫名其妙,忙胡乱的往脸上擦了一下,还有什么饭粒没擦­干­净吗?

“别动。”林晔的语气有些粗鲁,突然伸出手指在叶兰的嘴角处狠狠抹了下,好像要擦去什么极脏的东西。

“哎呦!”叶兰痛叫一声,忙往后一仰,“林晔,你­干­嘛!”

“什么­干­嘛!那地方有点儿灰,我给你擦掉了!”林晔满不在乎的说,

“什么灰呀?至于用那么大力量吗!你以为我的脸是块铁板吗?”叶兰不满的抗议。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林晔第一次爽快的道了歉,明显的高兴多了,“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载你回学校吧!”

说完,也不待叶兰回答,径自往一边跑去。

叶兰伸着脖子等了半晌,却始终没见到林晔的车子。

“这家伙,把车子停哪儿了?至于用这么长时间吗?”

“兰子,来,这儿!”马路边忽然传来林晔的声音。

叶兰抬头看去,吓了一跳,林晔竟是推了辆自行车,单脚支地,正站在那里冲自己摆手。

叶兰忙跑了过去,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喂!林晔,你怎么转­性­了?怎么没见你那辆拉风的跑车啊?”

“跑车什么的,不环保!”林晔神气的拍拍后车座,“你很荣幸啊,我这辆车可是第一次载人,也是第一次载女孩子!”

“呵!林晔,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除了我哥之外,你可是第一个有幸邀请的到我的异­性­!”叶兰跩跩的说。

“抓紧了!”林晔脸上顿时乐开了花,脚下用力,赛车便泥鳅一样滑入了车道。

林晔微微弓着腰,黑­色­的休闲衫因为速度太快了而鼓荡起来,不时轻轻擦过叶兰的脸颊;栗­色­的发被迎面的风高高扬起,那俊挺的眉眼却更显得凌厉。身前身后是牌子各异的各类豪车,可骑着辆单车的林晔却硬是在各类名车的“围追堵截”中帅气的一塌糊涂。

上了立交桥,林晔突然向下一个俯冲。

叶兰短促的叫了一声,两只手下意识的搂住了林晔的腰。

帅气的男子、纤丽的女子的形象组合顿时接受了最多的注目礼。

东方的地平线上,朝阳冲破了彤云的阻隔,­射­出了万道金光。

林晔的嘴角露出一丝洒脱的笑容——

即使没有豪车,我也能让我的女人光彩照人如这世界上最高贵的公主!

只是叶兰,可愿意接受一个没有名车只有单车的王子?!

眼中不知为什么闪过那位坐着豪华宾利远去的威严老人,自己认得不错的话,他是正海集团的上一任当家人,商场大鳄杨智辉!

看他对叶兰小心呵护的样子,实在想不通,那么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大人物,怎么会和叶兰这样一个穷学生扯上关系?!

离职

“兰子真的决定要走吗?”张秘书的语气很是惋惜。

本是看了老董事长的面子,才让叶兰到的秘书处,可没想到叶兰小小年纪,能力却非常强,拿的是临时员工的工资,却愣是比正式员工­干­的还要出­色­,现在叶兰说要离开,张秘书还真是舍不得。

“我前几天已经和董事长说了,正准备把你调到董事长身边呢,你这一离开——”张秘书竭力挽留叶兰。

“我想休息一段。”叶兰笑着摇摇头,“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又回来了!”

听爷爷的语气,应该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了,自己答应了爷爷,到时一定会帮他。

其实也说不上能帮爷爷多少,可一方面爷爷大病初愈,自己实在不想他太过­操­劳,跟在身边也好随时监督;另一方面,不管是爷爷也好,自己也罢,都想尽可能的多在一起。

经历过一次死亡,便更能体会到真情的可贵!

这个小丫头,以为公司是她家开的吗?张秘书看着叶兰叹了一口气,一个打工的罢了,纵使老董事长有些喜欢,也不会为了这丫头破例的!年青人总是好高骛远,却不知,很多时候,一旦错过,可能就是一辈子!

看叶兰去意已决,当下也不在阻拦,领着叶兰办了有关的交接手续。

“叶兰,做的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呢?”杨姐很是不舍,现在像叶兰这样能力强又不张扬的女孩真的已经很少了!

张琳也很是意外,心里却又有些轻松:

“叶兰,有时间过来玩儿啊。”

“嗯。”叶兰上前抱了抱杨姐,又冲张琳点点头,“我会想你们的!”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宸宇的声音忽然传来,几个人都是一怔。

杨姐张琳忙站了起来,总经理怎么会来?!

“也,没什么东西。”叶兰低声道。脚下不过两个简单的纸箱。

宸宇没做声,也不顾身上的名牌西装,上前把两个纸箱摞起来,抱在怀里就径直往门口走去。

杨姐和张琳张大了嘴巴——温润飘逸的总经理,竟然给一个打工女当脚力,这个叶兰,竟然有这么大的派头?!

知道宸宇我行我素惯了的,只是当着公司同事的面,叶兰还是有些窘,忙冲身后几人点了点头,快步追了上去。

“宸宇,我想去跟方辉道个别。”终于在电梯口赶上了宸宇。

“你去吧。我在车里等你。”宸宇点了头,自己拎着两个箱子径直进了电梯。

走到方辉的办公室外,叶兰站在门前,忽然有些紧张。

眼前浮现出那个毫无形象的在街头酩酊大醉的身影,叶兰忽然觉得内心又酸又痛。

叶兰举起手,门却自己开了。

“怎么不进来?”方辉定定的瞧着叶兰,眼里有波涛汹涌,却又很快平静。

叶兰踌躇了下,低着头跟在方辉身后走了进去。

“吃点东西吧?”虽是询问的语气,却没等叶兰说话,就自顾自的低头从书案上拿了一盒蛋挞递了过去。

“哦。”叶兰下意识的接过,忽然想到自己是来道别的,忙又放下。

“方辉,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离开?”方辉一怔,“去哪里?”

“也,不去哪里,只是想离开公司一段。”叶兰低声说。

年后自己就要离开了,原想在离开前能尽可能多的和蓝蓝相处,可现在,就连这点小小的希望也不能达成吗?

也罢,不是已经决定了要遗忘吗?早晚是要离开的……

只是心,却从不肯屈从于理智……

“离开后,我可以去看你吗?”方辉定定的瞧着叶兰。

“当然可以。”叶兰展颜一笑,“方辉,我们是朋友,永远的,朋友!”

叶兰的眼里有着璀璨的流光,方辉瞧着,又有些痴了。

“我听爷爷说,你想去,国外?”叶兰咬着嘴­唇­,轻声问。

“是。春节后,我会离开。”方辉顿了顿,惟恐自己反悔般,重重的点头。

“一定要去吗?”叶兰语气有些急切,“不能,留下来吗?”

有猎猎西风回旋在耸入云霄的高楼大厦中,发出尖利的哨音,没关好的窗户砰的一下合拢。

“要下雨了呢!”方辉的目光有些悠远,那眼里好像埋藏了太多内容。

自己从来没有喜欢过异国他乡!从来不喜欢吃半生不熟的西餐,也讨厌整日对着总是有些­骚­味的洋妞!可,自己能煮那么多美食又有什么用呢?始终没留住蓝蓝的心……

没了蓝蓝,到世界的那一个角落又有什么不同呢?

不过是,活着罢了!

可如果就这样绝望的守着,自己不敢想像,有一天,会做出什么……

现在才知道,开始一段情,很容易,可要想遗忘,却太难!

听出了方辉的拒绝,叶兰愣了愣,有些艰难的说:“可是,宸宇他——”

“宸宇想要留下来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我!”方辉忽然截断了叶兰的话。

什么意思?叶兰蓦地瞪大双眼。

“走吧,”方辉忽然站起来,“我送你。”

随手拿了个纸盒,把几盒蛋挞还有有些­精­致的糕点都装了进去,又一股脑的塞到叶兰手里:“我走了,这些东西你可就吃不着了!”语气里却是颇为心酸。

说完,也不等叶兰回答,便一手拿了纸袋,一手牵了叶兰向电梯而去。

两人走到大楼外,宸宇已经站在车前等着了,却并不上前来,只是静静的看着两个人。

方辉停住了脚步,回头对叶兰说:

“你去吧,宸宇,恐怕等的有些急了。”

叶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看一个人孤单单的站在那里的方辉,竟是说不出的凄凉。

方辉扬了扬手,叶兰深深的看了一眼方辉,终于转过身去。

后面却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双有力的大手忽然伸到叶兰面前,一下就把叶兰圈到怀里,紧紧的箍在胸前。

“蓝蓝,一定,要幸福啊!”

隔着叶兰,方辉对上了前方宸宇的眼睛,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久久交汇……

方辉低下头,轻轻在叶兰的头发上啄了一下,“去吧,宸宇,在等着你。”

宸宇接过叶兰手里的纸袋,放到后面,又自然的牵了叶兰的手送到副驾驶座上。

叶兰只是呆呆的瞧着宸宇,脑子里却一直回响着方辉那句话——

“宸宇想要留下来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我!”

到了学校门口,叶峰和林晔已经在那儿候着了。

看到跟在叶兰后面的罗宸宇,叶峰明显的皱了皱眉头,林晔更是大踏步上前不由分说就接过宸宇手里的东西:“谢谢罗总送我们兰子回来。”

我们兰子?听到林晔的称呼,叶兰几乎目瞪口呆。

罗宸宇没说什么,只是眼眸里有丝厉­色­闪过。

目送着宸宇的车离开,三个人都有些沉默。

“叶兰!”李红的声音忽然传来。

叶兰忙往旁边一闪,李红一下子扑了个空。

“­干­嘛要躲开?让人家抱抱又怎样?”又扑空了,李红气的跳脚。

B大是名校,有很多外国留学生。李红便想找这些外国留学生练一下口语,没想到人家见面就是一个热情的拥抱,把李红吓得丢盔卸甲的就跑了回来。只是又有些不甘,便央求叶兰和她拥抱试试,看看能不能抱着抱着就可以习惯了!

李红张开两手又想扑过来,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两只箱子,一个刹不住车,一下子重重的亲到了纸箱上。

“哎呦!混蛋——”却在看清了纸箱后面的人时马上闭了嘴,心里不由暗暗腹诽,怎么竟是这个爱吃醋的家伙?!

“李红,你平常,就是这样和兰子打招呼的?!”声音里怎么有些­阴­恻恻的?!

“哦,不是,”李红慌忙否认,忙转向叶兰,“兰子,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班呀?”

“很简单啊,我辞职了。”叶兰眨眨眼睛。

“辞职?”李红怪叫一声,“那么好的工作,­干­嘛要辞职?”

又忽然想到什么,上前一步拉住叶兰的手:“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呀?好像有些面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就你那四只眼,看谁不面熟啊?”叶兰好笑的说。

“怎么会呢?我真的看着很面熟啊——”跟在叶兰和林晔的后面,李红一直嘟囔个不停。

来到寝室,林菁和孔琳娜竟然也在。

两人正躺在床上,窃窃私语着什么,看到叶兰和李红二人,两人连眼皮也没抬。

林晔在门上笃笃的敲了两下,礼貌的说:“各位女士,打扰了,我可以进来吗?”

闭着眼睛的孔琳娜猛地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向房门口。

林晔搬着两只箱子便走了进来。

叶兰伸手要接,却被林晔避过。

“这些东西暂时没多少用途,我帮你放上面吧。“说完,长腿一伸,便跳上了桌子,把两个纸箱放到了打在墙上的柜子里。

孔琳娜拼命的咬着嘴­唇­,林晔,也可以有这样体贴的时候吗?!

“好了,你先休息会儿吧,等会儿我请你吃饭。”林晔把东西规整好,对着叶兰说。

“还有我,还有我——”正沉思着的李红忙举手申请。

林晔瞪了一眼李红:“把吃的东西记到我账上,但不许跟着我们!”

“有免费午餐吃就好,本小姐才不耐烦跟着你们呢!”李红小声窃笑。

门被林晔轻轻掩上,寝室内又恢复了寂静。

孔琳娜突然冷笑一声,“人可以这样自私吗?”

叶兰只管低着头专心的整理床铺。

“害的林晔被家族驱逐,竟还可以这样平静,林晔还真是瞎了眼,会喜欢你这种女人!”

叶兰一惊,猛地转过头来,“你说什么?”

还在考虑自己到底在哪儿见过送叶兰回来的那个男人的李红好像梦游一样看了一眼叶兰,又低头专心的搜索记忆了——

半夜里,402寝室忽然发出了一声惨叫,李红捂着撞的通红的额头大吼一声:“我想起来了!那个送叶兰回来的男人是我的偶像,正海集团总经理,罗宸宇!”

泄密事件

叶兰离开时,总经理竟然亲自相送!

方特助公然牵了叶兰的小手,两人还在公司门口缠缠绵绵,洒泪而别!

亲密到被误以为是gay的两大好友其实竟是情敌?!

叶兰离职其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先是仗着有人撑腰和策划部朱部长叫板;然后又周旋于集团两大实权派人物之间,终至玩火焚身!

So,究其实质,叶兰根本不是主动离职,而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不但如此——

正海集团前一段时间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下了大功夫要合作的V&m公司的业务竟然被人生生抢了去!

V&m公司的背后是财力雄厚的德国奥菲罗家族,奥菲罗家族的生意遍及各个领域,而且家族内还出过总统,所以不论商场还是政坛都可称得上风光无限。

也因此,V&m公司的那单业务对国内各大财团来说,无疑都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而正海集团则在一轮又一轮的竞争中以无可置疑的实力赢得了V&m公司的信任,两家已进入了实质­性­的谈判阶段,却谁也没有料到板上钉钉的事竟也会横生枝节,煮熟的鸭子还会飞了!

抢走了正海集团这单生意的竟是风评并不甚好的林氏集团!

林勇健和V&m公司签订合同时虽故作淡定却怎么也掩盖不了其得意的大幅相片以轰动­性­的效应在各大报纸头版刊出。

甚至有人断言,有了V&m公司这个强大的伙伴,林氏集团要追上正海,在国内商界拔得头筹,应是指日可待。

正海集团顿时一片喧哗。怎么也想不通,前天还和正海相见恨晚的V&m公司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林氏集团勾引了去!

又停了没几天,一条更让人震惊的消息传来——

和V&m公司的谈判之所以会失败,竟然是因为正海集团请了大量专家针对V&m公司所作的几近完美的企划案被公司内部高层人员泄密给了林氏!

接着又有更劲爆的消息传来,那个泄密人,不是别人,却是已然离职的叶兰!

有人亲眼看到叶兰和林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林晔过从甚密,而林晔也曾多次在公开场合宣称叶兰是他的女友!

本来以叶兰的职位,是不可能有接触公司机密的机会的,可叶兰离职时的情景却让所有人茅塞顿开——

总经理和方特助都喜欢的女人,要想盗窃集团机密,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罗宸宇的身份本就尴尬,经此一事,恐怕这总经理的位置都有可能不保!

正海集团38层的会议室内,此时已是剑拔弩张——

“我认为,和V&m公司的谈判破裂,总经理本人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朱美凤冷冷的瞧着罗宸宇,眼里闪过一丝讥诮,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即使自己那位大伯子想要护着,恐怕董事会也不会允许的!

“身为集团总经理,竟然犯这样低级的错误,让集团蒙受巨大损失,给公司声誉造成极大损害,罗总是不是应该给公司同仁和董事会一个合理的解释?”朱美凤的言辞咄咄逼人。

虽是人到中年却仍不减起翩翩风度的杨铮坐在中间的黑­色­皮椅上,曲起的指关节轻敲着桌面,听了朱美凤的话却仍然不动一点声­色­,让人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其他集团的领导都低了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明里看着朱美凤是在为公司的员工叫屈,可深一步想,大家都能看透,这明摆着就是杨氏大房和二房之间的争斗!想明白了这一点,便谁都不想趟这个混水了!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左边紧挨着杨铮坐着的罗宸宇。

被众人盯着的罗宸宇却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虽然有些憔悴,却丝毫无损于其俊挺儒雅,相对于朱美凤的气势汹汹,反而更有一种慑人的气势。

“罗总,你无话可说了吗?”朱美凤冲着罗宸宇一声冷笑。

“朱部长要我说什么?”宸宇抬头,毫不退让的对上朱美凤的眼睛。

“说什么?”朱美凤的表情大是讶异,“难道总经理不该对此次合作失败做出解释吗?那位叶小姐,即使对总经理有着什么重要的意义,可公然做出此种行径,难道总经理还要因为私人的关系,而置公司利益于不顾吗?”

“古人有云‘胜败乃兵家常事’,”罗宸宇淡淡的开口,“我不认为不过和一个公司谈判破裂,我们正海就运行不下去了!”

“还有,朱部长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叶兰泄露了公司机密?没有证据的胡言乱语可也会被追究法律责任的!”罗宸宇的眼神直直的­射­向朱美凤,犀利而痛心,实在想不通,这个女人,为什么就喜欢针对叶兰?!前世如此,今生依然如此!

“朱部长的愤怒我能理解,公司这段时间确实为了应对V&m公司的事务忙的焦头烂额,却不成想,让那林氏偷走了劳动果实。只是,总经理的话也有道理,我们不能凭借莫须有的猜测就要把这个责任推到某个人的头上,毕竟,现在是一个法制社会,是要讲证据的。”看朱美凤已经陷入暴走的边缘,宁柘林扶了扶眼镜,Сhā口道。

罗宸宇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宁柘林。

朱美凤冷冷一笑,回身拉开自己的小坤包,“要证据吗?好,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就从包里掏出一叠照片,唰的一下就扔在桌案上——

是叶兰和林晔在一起时的照片,相视而笑的,并肩而行的,分食零食的,竟然还有一张是叶兰亲密的搂了林晔的腰,两人共骑一辆单车的……

瞧见自己爱着的人和别的男人这样亲密,罗宸宇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朱美凤有些恶意的想。

罗宸宇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睛里却分明藏着深深的怒意:“这些照片不过说明叶兰和林晔关系很好,请问朱部长,有哪张照片证明叶兰盗窃了集团的机密?况且,朱部长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凭什么去调查叶兰?谁给的你这个权利?”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总经理的反应好像有些奇怪——朱部长让总经理承担失误的责任,也没见总经理情绪上有什么波动;怎么一提到叶兰,总经理的反应会这么大?一副被踩了痛脚的样子!

宁柘林眼睛微微眯起,罗宸宇,你果然重视叶兰,看到这些照片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吃醋,还敢在这么多公司同仁面前公开维护!这个叶兰,身份果然有些可疑……

“这——”朱美凤一时有些口吃,“这还不是明摆着吗?除了叶兰,我想不出谁还有这样的动机——”

“是吗?”方辉把玩着手里的钢笔,忽然开口,“动机多着呢,说不定有人以为正好可以以这个借口把总经理踢掉,然后自己上位——”

“方辉,你什么意思?”朱美凤气的脸涨得通红。

“没什么意思,叶兰不过和林晔稍有接触便有了不轨动机;其他人居心不良也应该很好理解。”方辉平静的说。

在座众人都是一惊,看来方辉和总经理都喜欢叶兰这个事应该是真的!虽是总经理的特助,方辉还是第一次在第一时间就公然站到了罗宸宇这边!

却,仅仅是为了一个叶兰!

“好了,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叶兰已经走了,没有切实的证据,谁都不好胡乱说话。”一直静坐着的杨铮忽然开口,“不过,罗宸宇作为总经理也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以后还需要谨言慎行。”

朱美凤简直目瞪口呆,这么大的事,一句要“谨言慎行”就轻轻带过了?

静了一下,又开口续道:“和V&m公司谈判破裂固然会对我们有一定影响,可大家也不要把这件事看的太严重,一个V&m公司罢了,不过是腊月三十打个兔,有它过年,没它也过年。”

下面传来了吃吃的笑声,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

“所以,我们目前要做的,不是互相指责,而是各自检讨,争取把下面的工作做好。”杨铮话题一转,严肃的说,“我要在下周一看到各部门新的工作计划,对下一个季度的工作做出周密安排,把和V&m公司谈判失利的影响降到最低。”

与会众人纷纷点头。

“好了,散会!”

今天这个会议的气氛,实在太诡异了些,现在终于结束了,大家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朱美凤暗恨,杨铮,果然偏心自己的儿子,虽然,那不过是继子!

“朱部长,”罗宸宇忽然靠近朱美凤, “放弃调查叶兰,否则,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后悔的!”

朱美凤大怒:“罗宸宇,你威胁我?”

罗宸宇神情复杂的看了朱美凤一眼,对这个女人不由有些可怜。

“不但是我,我想,老爷子若是知道,有人不但调查叶兰,还这样污蔑叶兰——”罗宸宇又加了一句。

朱美凤登时变了脸­色­,刚要说些什么,外面忽然传来了宁柘林的声音:“朱部长,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件事想和朱部长谈一下。”

狠狠的瞪了一眼罗宸宇,朱美凤不甘心的走了出去。

并没有把罗宸宇的威胁放在心上,可是老爷子,别说现在已经完全恢复健康的老爷子,就是见到当年病的只剩半条命的老爷子,朱美凤也总是心里发怵。如果说这世上也有朱美凤这么个泼辣的女人害怕的人,那这个人,无疑就是老爷子了!

可是,后悔?朱美凤鄙夷的想,罗宸宇把自己当三岁小孩了吗?要是什么都不做,自己才会后悔!自己这一辈子,还没有什么做了会后悔的事!

脸­色­又旋即黯然,自己也是有一件抱憾终生的事的——那就是,在对待蓝蓝上!

偌大的会议室很快只剩下杨铮和罗宸宇两个。

“宸宇,你就真的相信叶兰?”杨铮终于忍不住问。

罗宸宇重重的点头,“是,任何人都可能,只除了叶兰,她绝不可能。”

杨铮不由疑惑,宸宇这孩子,连对自己这个老爸都很少假以辞­色­,却对叶兰哪来的这样的信心?两人相识也不过几个月罢了!

“那对这次泄密事件,你是怎么认为的,又有什么打算?”

“泄密人是一定有的,可林氏集团既然敢打我们的注意,也绝不能让他们好受了!还有,那个泄密人竟然胆敢把脏水往蓝蓝身上泼,还真是活腻味了!只是他还有用,我们目前还不能打草惊蛇,让他再得意几天好了!”罗宸宇脸­色­苍白,表情却有些­阴­狠。

杨铮一怔,还从没见过宸宇这样狰狞的表情,不过自己又有些搞不懂,宸宇这样,是因为有人泄密,给公司造成了损失,还是因为,牵扯到叶兰?!

回家吧

凌晨的b大一片静谧。

西风呼呼刮了一夜,早上起来,举目望去,竟是一片萧疏。昨日校园里,枯黄中还透着些许青翠,不过一夜,却尽数凋零老去。

路面上堆积着厚厚的落叶,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好像不甘的生命在无奈的低语;不远处那棵挺拔的白杨,叶子几乎落尽,只余最顶上那枚,呼啦啦的拍着手掌,仿佛在张皇的寻觅曾经铭刻在生命里的那些甜蜜往事……

“嗨!猜猜我是谁?”耳边忽然传来一阵低笑声,眼上随之覆上了一双有些凉意的修长手指。

“林晔。”叶兰嘴­唇­微微的翘了下,虽然总是表现的很酷,可其实,林晔很多时候,还像个孩子。

“咦?”本以为叶兰一定会甩开自己的手,却没想到叶兰竟是这样平静。

“你,没事吧?”林晔狐疑的瞧着叶兰。

叶兰不说话,斜倚在树上,定定的看着林晔。

林晔笑笑的摆了个pose,头发潇洒的向后一甩,冲叶兰挤挤眼睛,“怎么样,我很帅吧?”

叶兰点了点头,“嗯,真的很帅。只是,笨了些。”

“是吗?”林晔斜了一眼叶兰,“兰子真的认为,笨的那个人是我?”

叶兰没说话,上前一步,帮林晔把窝进去了半边的衣领拉了出来,又给抻平。

林晔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我猜的不错的话,你一定还没吃早餐吧?”叶兰变戏法样从包里掏出一个纸袋,掏出里面的东西一一放在青石登上——

一杯玉米浓汤,一碟臭­干­子,两根炸的鲜­嫩­酥脆的油条,还有几粒个大皮薄的狗不理包子。

林晔眼睛一亮,不敢相信的看着叶兰,“这些,是让我吃的?”

“不然呢?”叶兰一笑,“我可不是猪。”

“狗不理包子可是广安路那家老店的?”林晔抓起一粒包子,放在鼻下嗅嗅,完全没在意叶兰话里的戏谑,竟是一脸的满足。

“广安路吗?好像没太注意哎!”叶兰促狭的眨眼,“只是那么黑的一个门洞,还有一个包子似的胖丫头,啧啧,真怀疑,这包子会真的好吃……”

“人家是百年,唔——鲜的舌头都要掉了,”林晔抓起包子就咬了一口,又喝了一大口玉米浓汤,“老店!知道吗,这就是,老店的,魅力!”

叶兰的心慢慢的放了下来,看来,自己没弄错呢!

转眼间,林晔就吃完了一个包子,又抓起了一粒往嘴边送,好像又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你去买的?”

开玩笑,从b大到那家狗不理老店除了要转好几站路外,还得步行五六百米,叶兰要起多早才能买来这些东西。

“马上就凉了,还不快吃!你先吃吧,吃完,我告诉你。”叶兰掏出一本书,自顾自的看了起来。

林晔也不再说话,开始专心的吃手里的东西。

林晔喝完了最后一口浓汤,拿起旁边叠的整整齐齐的有着淡淡香气的餐巾纸,看看身边捧着书本正看得入神的女孩,只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

深秋的风有些微凉意,掠过树梢,没了叶子的枯枝便发出轻微的咔咔声,身边飘荡着雾霭,少了树荫的遮蔽,阳光毫无挂碍的穿过渺渺云山,洒在两人的身上。

叶兰纤细的手指放在泛着墨香的书本上,白皙的近乎透明;许是被朝霞映照的缘故吧,叶兰的脸蛋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宛如雨后清新的茉莉,甚至下面那柔­嫩­的血管都清晰可见;看不见那双明亮的眼睛,只能看到那双蝶翅样的长睫微微的颤动着。

有风儿吹来,叶兰乌黑的刘海便随轻轻的扫过那低垂的眼帘,却又痒痒的,一点一点挠过林晔的心湖……

从来都静不下来的林晔忽然觉得,即使什么都不做,就这样静静地坐一辈子,也很好……

“吃完了?”叶兰忽然抬头。

“嗯。”林晔少见的安静,只是那眼里少了些桀骜,多了很多温暖的东西。

“好吃吗?”叶兰又问。

“其实,那里用的着那么麻烦,只要是你买的,什么,我,都喜欢吃。”总是眼也不眨的就说出“你是我女朋友啊”的林晔这一刻竟有些忸怩。

长这么大了,还从没有人注意过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第一次吃臭­干­子就喜欢上了那独特的味道,可才吃了第二次,就被妈妈发现了,那个也是贫民窟里走出来的妈妈恶狠狠的把自己刚塞进嘴里的臭­干­子给抠了出来,力气太大了,竟然撕裂了自己的嘴角,然后又恶意的一脚踩了上去——

“告诉你多少次了,你是林家的少爷,不是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乡巴佬!”

小小的自己呆呆的站在那里,实在不能明白,当林家少爷,为什么就不可以吃臭­干­子?

后来,渐渐的长大了,才明白,要当林家少爷,不但不能吃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连自己的思想,也是不可以有的。“林家少爷”这个名号就是一个囚笼,牢牢的把自己给关了进去!

现在,在这样一个平常的早晨,叶兰,把自己强行压抑下去的那些只有在梦里才可以渴望的甜蜜,一样一样的端到了自己的面前,摆在自己触手可及的距离!

原来,幸福,其实,不过咫尺。

“以后,不许跑那么远买吃的!”林晔握紧了叶兰的手,“吃苦是我们男人的事,你们女生——”

“打住!打住!”叶兰忙举手叫停,要笑不笑的看着林晔,“我什么时候说这些吃食是我准备的了?”

林晔惊愕的看向叶兰:“那是,谁买的?”

“你说呢?能这样清楚你的喜好,连你这么个大男生竟然爱喝玉米浓汤这样的糗事都知道,你觉得,会是谁呢?”叶兰歪着头,瞧着林晔,表情可爱至极。

是她吗?可刚冒出这个念头,却又被林晔给否定掉了,怎么可能,自己喜欢吃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让她觉得真是没面子透了,又怎么可能给自己买这些来?不要说自己爱吃什么,甚至自己的生日,都要设置手机提示,不是为了表示重视,只是担心自己会忘记……?

“林晔,我发现,你还真钻牛角尖呢!”叶兰不满的摇摇头,“不用怀疑了,就是你妈咪帮你准备的!”

“怎么会?妈她——”又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倏地难看起来,“我妈去找你了?她有没有难为你?”

“喂!你这是什么语气?她是你妈诶!”叶兰瞪了一眼林晔,“世上那个妈不疼自己的孩子?你这么多天不回去,你妈担心的要死,你竟然还这样想你妈?!”

“真的,是我妈买的?”林晔神­色­复杂,“她,说什么?”

“能说什么?就是一直流泪,说你从没有离开家这么久过,觉得你一定吃了很多苦,然后又递给我一个纸袋,说里面是你爱吃的,说你平常就老爱忘记吃早餐,这一段时间没她盯着,一定会忘了吃的。”叶兰羡慕的说,“你妈妈可真疼你啊!”

“那她现在——”林晔神思不属的往四周看了看,“她,走了吗?”

“是啊,说是怕你看见她会生气,就先回去了。我就搞不明白了,有这么好的妈妈,你怎么舍得闹什么离家出走!”叶兰不满的说。

“好妈妈吗?”林晔神情有些恍惚,上流社会,不过是争权夺利,说到底就是一种怎么也满足不了的欲望,在金光闪闪又散发着腐臭味儿的利欲面前,亲情又能值几分钱呢?!

俯下头来,深深的凝视着叶兰,“兰子是怎么看待亲情的呢?”

“我?”叶兰目光平静而深邃,上一世,自己选择了爱情,丢掉了亲情,害的爷爷几乎因此丧命;这一生风风雨雨,却在那样一个贫困至极的家里,收获了最动人的亲情!若让自己重新选择,上一世也好,这一生也罢,自己都绝不会再抛掉亲情,那是自己愿意用生命去维护的东西!

“林晔,你知道吗?我们俩其实很像,”叶兰的神情有些迷离,“那时候,我还很小,一个人守着那么大一栋房子,里面空荡荡的,听到的永远都只是自己一个人的脚步声……真的,非常非常渴望,身边会有自己之外的另一个人。”

叶峰那么疼你,会舍得你一个人那样孤单凄凉的样子?林晔有些糊涂,可看叶兰的样子,又好像就是说的自己的故事……

“所以,我能理解你,你以为自己讨厌亲情,甚至觉得亲情那种东西太虚无缥缈,其实,那只是因为,你太渴望亲情了,因为看的太重,索­性­选择了逃避!”叶兰主动握住林晔的手,“其实,很多事情都是一样,很多时候,我们只需要主动向前跨出一步,便会发现,其实,我们想要的就在我们的手心里!”

“那你呢?”林晔反手把叶兰的手握在掌心,“你为什么没有勇气向前跨出一步?不试试,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你的幸福?”

叶兰没动,神­色­却有些悲凉,“林晔,爱情不像亲情,与生俱来。很多时候,我但愿,第一个碰到的,是你!只可惜——”

叶兰抽出了自己的手,“林晔,回去吧,你妈一直在等着你。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伤了最爱你也是你最爱的人!你也好,我也罢,都还有各自的路要走,我们,不是同路人!”

林晔,你和我太像,一样的笨拙而又固执!只是为了爱一个人,甚至连别人的心意都还不知道,便义无反顾的一头栽了进去!你想要走进我的世界,追着一个虚无的影子奋力跋涉,却不知,我的心早遗失在别人的人生里……

林晔,我没办法给你爱情,只能努力帮你找回亲情……

“叶兰!我不会放弃的!”身后远远的传来林晔的喊声,叶兰略顿了顿,却还是挺直了背,倔强的向前走去。

交锋

黄慧敏脸­色­难看的走进卧室,随手摘下耳垂上的钻饰,扔到梳妆台上。那个女人,还真不识好歹!

回想自己当年,林家老太太找上门时,自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样子,真是百般讨好,还唯恐惹得老太太不高兴!

哪像那个叶兰,竟好像来的比自己还高贵!

自己在上流社会这个圈子也濡染了一二十年了,竟无论如何也看不透那个女孩子那里来的那种清贵的感觉。如若不是事先知道,叶兰不过是来自穷山沟的一个农家女罢了,自己真会以为,是那个世家大族的女儿。

本想要去震慑一下叶兰,却没想到反而被叶兰给震住了!不但客客气气的堵住了自己的嘴,让自己乖乖的把支票收了起来,还居高临下的告诉自己,她不是林晔的爱人,她另有喜欢的人!

竟然还有人敢嫌弃自己儿子?!真是瞎了眼!

黄慧敏越想越不舒服,当初林勇健看上自己的时候,自己简直不敢相信会是真的!自己这样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穷丫头,再也没有想到,竟也有跻身上流社会的机会!虽然林家老太提出的条件很苛刻,可自己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甚至包括,打掉了自己腹中已经五个月的孩子!而且承诺,在林勇健正室生下孩子三年内,绝不生自己的孩子,这一辈子,绝不肖想正室的位置……

这些自己都熬过来了,还生了林晔这个儿子,眼看着大房的儿子没了,自己也有出头之日了,谁知晔儿却又不懂事,惹了勇健生气。

听了勇健的话去找叶兰,本以为自己出面,一定会马到成功,即使不能让叶兰自动退出,也一定可以让她像自己当年一样,退到晔儿身后,不影响晔儿的前程,可谁知,却一样也没达成!

黄慧敏左思右想,还是感觉,这个女孩,绝对不简单!那女孩说她会劝说晔儿回来,自己目前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也只能先等等看了!

打开电视,财经频道正播出有关林勇健的专访节目,黄慧敏看着电视屏幕上红光满面的林勇健,暗暗下定决心,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晔儿回头!按林家现在的发展势头,恐怕要不了几个月,就可以成为国内财团的龙头老大,这份家业传到阿晔头上,自己即使不是正室,又有谁敢小瞧了自己?

一愣神间,电视里已经换了一张女人的面孔,好像有点眼熟呢!再看了一下,原来是她!

屏幕上的女人,正是朱美凤,她身边坐的那位是她的老公,钢琴大师杨帆。

那个女人,还是那样美艳!

自己和那个女人都算是麻雀变凤凰的典型!可那个女人却比自己好命的多!

相比于自己遮遮掩掩的做个小三,人家可是堂而皇之的进了杨家大门。自己一开始不懂,只单纯的以为,杨家不过是钱比林家多些罢了!后来才知道,不止如此,杨家那样,才算是传承了好几代的世家。林家还需要借助官方的力量才能平稳发展,而杨家的势力却早渗透了政商两届、稳如磐石!

怪不得那个女人总像个孔雀一样,骄傲的不得了!

黄慧敏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不由有些妒忌,眼角,好像,有皱纹了呢!

想到林晔,脸上却又露出笑容,那个女人,以后就没办法跟自己比了!自己有一个儿子,还是林氏唯一继承人的儿子!而那个朱美凤,原来不过是有个女儿,听说也很得林家大佬的宠爱,可惜去年却亡故了,没了什么依仗,那个女人还有什么好傲的!

女人,一开始比的是谁嫁得好,可接着,就要看谁生的好了!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吴妈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太太,饭好了,现在要吃吗?”

黄慧敏看看表,已经十二点了吗?

“等会儿吧。”说不定,阿晔会回来?!

到了晚饭时分,林晔却仍是没有回来。

黄慧敏懊恼不已,自己怎么会相信了那丫头的鬼话?说什么要帮自己劝回晔儿,恐怕这会儿早跑晔儿那里告状去了!自己这么大个人了,竟生生上了那么个小丫头的当!

熟悉的汽车声响起来,是林勇健回来了。

黄慧敏慌忙接了出来。

“勇健。”黄慧敏上前,接过林勇健手里的公文包。

“你今天见了那个丫头没有?”林勇健边换拖鞋边问。

“那个,我,去了。”黄慧敏嗫嚅着说。

“嗯?”林勇健皱了眉,略太高了声音。

“那个女孩没要钱,她说她和晔儿的关系,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她和晔儿只是朋友罢了!”看林勇健的脸­阴­沉了下来,忙又加了一句:“不过她说,会帮我们劝林晔回来。”

“愚蠢!”林勇健冷叱了一声!

那个叶兰,据自己派人调查的情况,家境相当贫寒,若是面对那么大一笔钱,竟然还能够无动于衷,那只能说明,她的胃口很大!

看她的交往情况,和杨氏正海集团的几位当家人过从甚密,甚至连那个素来不近女­色­的罗宸宇都对她很是特殊,由此看来,这个叶兰,手腕还真强!对晔儿,恐怕也是欲擒故纵罢了,怕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吧!

“她说会劝晔儿回来?”林勇健又重复了一句。

“是啊,是啊。”黄慧敏忙不迭的点头,“晔儿脾气也很倔,我就想着让她试试也好。”

林勇健看看外面的天­色­,口里嘟哝了句:“真是这样的话,我倒不希望他今天回来。”那样的话,就说明晔儿并没有陷进去……

“什么?”黄慧敏没听清楚。

“没什么,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吃些东西吧。”

林勇健没有进一步追问,黄慧敏暗暗松了口气。

饭菜很快摆了上来,虽只有两个人,吴妈还是准备了八菜一汤,太太的­性­格就是这样,不见得都要吃,但做还是一定要做的,只是摆在那儿,看着心里就舒服。

有钱人的想法自己还真是搞不懂!

吴妈收了托盘,小心的退了出来。

“吴妈。”一个挺拔的影子逐渐走近。

“少爷?”吴妈很是惊喜,忙转身冲着灯火通明的客厅大声道,“先生,太太,少爷回来了!”

黄慧敏刚舀了一口汤放到嘴边,一激动就咕咚一声咽了下去,烫的直喘气,却也顾不得,忙小跑着到外面去接。

“晔儿,回来了?正好,你爸也在呢!”嘴里说着,手中使劲,把林晔往林勇健身边推,又小声嘱咐,“晔儿,先给你爸赔个不是啊!”

林晔看了看坐在客厅正中的林勇健,喊了声“爸。”便走到黄慧敏对面的位子坐下。

“这孩子——”黄慧敏生恐林勇健生气,忙偷眼瞧林勇健的神­色­。

林勇健点了点头,自顾自的挟了块小牛­肉­放在嘴里,细细咀嚼着。

林晔看了看面前摆的丰盛的晚餐,金黄的烤|­乳­鸽、特大号的龙虾、进口的意大利小牛­肉­、、、、、、还真是海陆空齐备、中外特­色­俱全的大餐。

“吴妈,吴妈——”黄慧敏满脸喜气的扬声喊道,“少爷回来了,再加几个菜。”

回头冲林晔讨好的笑道:“晔儿想吃什么?我让吴妈去做。”

“妈做决定就好。”林晔竟是少有的温顺,“我喜欢吃什么,妈还不清楚吗?”

“嗯,好。晔儿等会儿,我让吴妈马上给你做。”黄慧敏喜笑颜开的走了出去。

“菜来了——”因为心情好,黄慧敏亲自去厨房把菜端了来。

林晔的眼里闪出莫名的期盼,心里竟意外的有些紧张。

两盘菜很快被放在了桌上,一盘鲜豆腐皮炒青蟹­肉­,一盘荷花集锦炖。

“晔儿尝尝看,这些,可都是名菜,听说中南海的国宴就吃这个。”黄慧敏笑容可掬。

“是吗?”林晔淡淡的回了一声,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里的失望,自己并不喜欢吃淮扬菜的,觉得太清淡了些,所以每次宴席上,淮扬菜为主的话,自己总会吃的少些……

又有些自嘲的笑笑,叶兰说的对,自己心里还是渴望亲情的,明知道不可能,可还忍不住抱了希望……

叶兰不知道,这世上,又岂是那一个人都像她那样幸运,可以有那样疼她爱她始终把她放在第一位的亲人!

但既然,叶兰希望自己能去守护亲情,自己还是会努力的……

“晔儿,咱们卖场近来不太景气,你明天去一趟,这一段时间,就钉在那里,找一找问题症结所在。”林勇健平静的说。

黄慧敏一阵惊喜,勇健这是原谅晔儿了?!

“好。”林晔痛快的答应了,“明天我就去。”

把手中的刀叉放下来,“爸,我还想跟你商量个事。”

林勇健看了林晔一眼,示意他说下去。

“我想请我的一位朋友给我当助理,希望爸爸能够同意。”

“朋友?”林勇健皱了皱眉。

“对,她叫叶兰,b大中文系学生。”林晔很是镇定的说完,全不顾一旁拼命的冲自己眨眼睛的黄慧敏。

“咳咳咳——”林勇健一口酒喝呛了,顿时咳个不停。

“好了,晔儿,你爸也累了,你先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林晔站了起来,却并不离开,待林勇健平静下来,又喊了一声“爸爸。”

林勇健挥挥手,“好了,就按你说的办吧。”

林晔优雅的擦了嘴,转身离开了客厅。

“勇健,你,怎么答应了晔儿啊,叶兰,就是,就是——”

“好了!”林勇健打断了老婆的话,心里暗恨,这个叶兰,竟然对晔儿有这么大的影响!不但劝了晔儿回来,还让林晔主动站出来,公然为她说话!看来,只能想办法让阿晔主动离开那个女人了!

拒绝

虽然和V&m公司合作失利给正海集团带来了一定的冲击,可也并没有让正海集团产生什么大的动荡。

而刚进入十一月份,正海集团和秦云集团的合作便取得了丰硕成果——由两家合作开发的各种新型电子产品,特别是手机这一块,以其新颖的外观,繁多的花样,实用的功能,赢得了很好的口碑。不过短短两月,便打开了国际市场,货已经铺到了欧洲的内陆城市。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总经理,手段还真是高杆,董事会因V&m公司谈判失利而产生的不满很快便烟消云散。

正海集团的会客大厅长镜头短镜头一片闪烁。

正海集团董事长杨铮和秦云集团董事长秦峰踌躇满志的坐在中央,两边是两大集团的总经理秦美云和罗宸宇。

四个人在两家继续深入合作的合同书上很快签上了字,现场顿时一片掌声。

镁光灯一时闪烁个不停。

留下公司的有关负责人应付余下的问题,四个人脸上含笑相继从大厅中鱼贯而出。

前面两大集团首脑一向是财经类杂志的常客,可更吸引大家眼球的却是后面俊男美女这一对组合。

两旁的记者看得直流口水,一个是英俊多金的钻石王老五,一个是高贵优雅的大家闺秀,两个人均算得上是富二代中的翘楚人物,要是能搞到这两个人的有关消息,一定能大幅度提高报纸的销售量。

想虽这样想,可却谁也不敢捋虎须——那秦小姐虽定居美国多年,可一向也是牙尖嘴利;而那罗宸宇,更是超难伺候的一座冰山,一向谁的账都不买,说出的话能噎死你!富二代可不像那些时下的明星们,人家根本不把记者当盘菜……

“罗总,你好。”一个长相相当稚­嫩­的记者突然站出来,战战兢兢的拦住了罗宸宇的去路。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个女孩,一定是刚毕业的菜鸟,谁的路不好拦,竟然拦住罗宸宇的路!其他记者暗暗的替那姑娘捏了把汗,惹了罗宸宇,可是说不定,连饭碗都会丢的!

女孩快速的把一张纸条塞到罗宸宇手里。

罗宸宇摊开手心,凝神瞧了一眼,慢慢点头,“好吧,一个问题。”

女孩睁圆眼睛的样子,真的很像蓝蓝啊!我的蓝蓝啊,只希望,不管有没有我在身边,都会得到所有的善意……

其他人却瞬间睁大了眼睛,不会吧?冰山罗宸宇,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女孩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没想到自己真能成功!可能是太激动了,讷讷了半天,竟然不知问什么了。她身后一个看来是她的同伴的资深男记者,看的直着急,忙站出来——

“对不起,罗总,我们是一个报社的,想问一下罗总——”

“我只回答她的问题。”罗宸宇淡淡的一眼瞟了过去,那个男记者吓了一跳,忙退了回去。

“我想起要问什么了,罗总,你有女朋友了吗?”

女记者张口就问了出来。

其余人纷纷抽气,果然是只菜鸟,竟毫无技巧的问出这么私人的问题,那个罗宸宇,八成会勃然大怒!

女孩问完自己也吓了一跳,对上罗宸宇的俊颜,连脖子都红了。

罗宸宇温和的笑了笑,“我没有女朋友。”

众人都叹了口气,还真是毫无新闻价值的一句话。

“但我有爱人,至死不渝的爱人。”罗宸宇温和的声音铿锵有力的在大家耳边响起。

前面正稳步行走的杨铮脚下一顿,不可置信的回头瞧了一眼自己的继子。

丢下被这个消息雷的失了魂的众人,罗宸宇排开人群扬长而去。

即使会不久于人世,罗宸宇也要向世人宣告,我有一个爱人,我爱她,至死不渝。

“天呢!快把这个消息发给总编,没想到,冰山王子竟有这样充满激|情的一面!”

“那个‘至死不渝’的爱人会是谁呢?这恐怕是本世纪最劲爆的消息了!”

各大报刊的记者下笔如风,飞快的在纸上写出各种考验人类想想极限的臆想。

“小青,你立了大功了!”那名男记者飞速的把手中的消息发了出去,兴奋的推了推好像还没缓过神的女孩。

“罗宸宇,我喜欢你。”女孩喃喃说了句。

秦美云黯然的跟在罗宸宇身后,自己真的一点希望也没有吗?!

“你口中的爱人,是叶兰吧?”秦美云站在车旁,本是极美丽的容貌,却有些惨淡。

罗宸宇爱的人不是已经死了的杨海蓝吗?这么容易就爱上了另外的女人?!罗宸宇身上最吸引自己的就是他的至情至­性­,所以自己才会无比渴望能得到这个男子的爱!

无数次为如何让这个男子爱上自己而绞尽脑汁,可,当发现罗宸宇的感情也并不是无坚不摧时,内心除了巨大的不甘外,却还有淡淡的失望。

“嗯?”罗宸宇保持着得体的礼仪,眼里却写满了防备的疏离。

“我看见那个女孩递给你的字条了。”虽觉得有些不妥,秦美云却仍固执的说。

站在罗宸宇的身侧,秦美云清楚的看见了字条上的字——

“我叫方青,b大中文系毕业,拜托,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现在是实习期,我想得到这份工作,帮帮我。”

那一瞬间,自己能清楚的看到,冷漠的罗宸宇眼光瞬间温和了下来。

这算什么?爱屋及乌吗?而罗宸宇熟悉的人,跟b大有关系,又特别得到罗宸宇垂青的,也就一个叶兰罢了!

可自己再想不到,罗宸宇对那个叶兰,竟如此用情至深!

如果是输给杨海蓝,自己还能够理解,可却是输给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青涩的黄毛丫头,自己,实在是,有些不能接受。

“为什么,会是她?”秦美云的声音很是晦涩。

罗宸宇却已经皱起了眉头:

“对不起,我想,这是我的私事。”

因为既不是叶兰,也和叶兰毫无关系,所以,连敷衍一下也不愿意吗?!

“秦兄,美云,我已经定好了位子,我们这就过去?”杨铮适时的走了过来,笑呵呵的说。

“好啊。”秦峰爽快的点头,“你给弟妹打个电话,我们两家人难得一聚呀。”

“那还等什么,走吧。”杨铮朝自己车子走去,又突然想到什么,掏出车钥匙扔给一旁的秘书,“车子约好了今天送去检修,你帮我开过去。”

又看看罗宸宇:“儿子,我和你坐一辆车?”

也不等罗宸宇说话,拉开车门,就坐上了副驾驶座。

罗宸宇发动了车子,瞟了一眼自己的继父,却没有做声。

杨铮无奈的苦笑,从小,自己对这个小子就很无力,明明不过个几岁孩子,自己却老是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辰宇,你说的,是真的吗?”杨铮无奈的开口,若是等这小子主动跟自己说,恐怕会等到猴年马月了!

“我的爱人吗?”罗宸宇竟是毫不回避,只是杨铮却听出了辰宇语气中的幸福甜蜜竟还夹杂着丝丝苦痛的复杂情绪。

杨铮颔首。

“是真的。”罗宸宇痛快的承认了。

“不是,美云?”犹豫了下,杨铮还是问了出来。

说心里话,美云那孩子确实不错,且不说自己和秦峰本就是至交好友,但看那孩子的秉­性­,也是颇为大方伶俐,和辰宇这个闷葫芦一样的­性­子还是蛮配的。

“不是。”辰宇点头。

“美云那孩子,很不错的,而且,我看的出来,她对你,恐怕是颇有情义。”杨铮的语气有些惋惜,“可能的话,不要伤着人家了。”

“对了,你那所谓的爱人是谁?”杨铮忽然兴致勃勃,“有时间了带来我和你妈看看。”

“您不在意?”罗宸宇顿时愕然。

“呵!在意什么啊?你的人生,你喜欢就好。”杨铮无所谓的挥了挥手,“虽然我和你妈确实喜欢美云那孩子,可你的婚事,当然还是听你的!”

“那您不怕,会影响两家的合作?”罗宸宇试探的说。

“有什么好怕的!”杨铮有些诧异,“两家的合作本就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你以为秦峰那个老狐狸,会因为儿女的感情做赔本的买卖?放心吧,只管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我们杨家,这点资本还是有的。”

罗宸宇神情猛地一震,半晌,方哑声道:“谢谢你,爸爸。”

杨铮一下子傻在了那里,张大了嘴巴,愣愣的瞧着罗宸宇,自己没有听错吧,这么多年了,终于等到儿子喊自己一声爸爸了!

一直到下车,杨铮的脑袋始终保持幸福的浆糊状态,根本就不记得,这个捡来的儿子还没回答他爱的女孩到底是谁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林晔啪的一声把是手里的报纸扔到一边,只觉得心里分外烦躁。

一阵风吹过,报纸呼啦啦被掀了起来,——“冰山王子坦承已有至死不渝的爱人”几个硕大的黑体字不屈不挠的露了出来。

林晔起身,弯腰捡起地上的报纸,恶狠狠的捏着卷着,好像和那张报纸有莫大的仇恨。

终于蹂躏够了,林晔把那皱的不成样的纸团“嗖”的一声投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今天去找了叶兰,让叶兰给自己当助理,却谁知,叶兰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自己。

“我答应了一个很重要的人,过一段时间,还会重回正海。”叶兰只是简单的说。

一个很重要的人?是这个罗宸宇吗?!虽然叶兰没说过什么,可自己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叶兰和这个罗宸宇之间一定有故事!

好在,自己软磨硬泡,终于让叶兰答应帮自己做市场调查,协助自己找到卖场不景气的症结所在。

这辈子,第一次有这样强烈的感情!

眼前总是浮现出兰子的一颦一笑,因为她皱一下眉,自己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捧到她的面前;看到她露出笑脸,自己会觉得,整个世界原来如此阳光灿烂!

想让叶兰幸福,更渴望那个给予叶兰幸福的人是自己!

自己会努力争取一切的时间和叶兰相处,不管多难,对叶兰,自己绝不会放弃!

威胁

“你说,宸宇,有喜欢的女孩了?”舒宁靠在杨铮宽厚的怀抱里,鼻子有些酸酸的。

“是啊。”杨铮也很感慨,转眼间,那个小小的孩子就长大了!

“他没有说,那个他喜欢的女孩子是谁吗?”舒宁有些担心的问。

“啊?”杨铮懊恼的一拍额头,“光顾着高兴了!这个倒忘了问了!”

舒宁扑哧一声笑了。

是啊,只有自己知道,这个儿子有多固执!也就能够理解,突然被接受了爸爸身份的杨铮有多狂喜。

一旦宸宇认定的事,就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从明远逝去后,那个孩子总认为是自己拖累了爸爸——宸宇的早慧和懂事,真是让人心疼可又无可奈何——

那以后,为了不想再让任何人因为他受伤,宸宇便把自己心里那扇门紧紧的关闭了起来。除了自己和,去世的海蓝,这么多年了,便再也没有放任何人进去过。

在任何事上,那孩子都总是这样,一旦付出,便再不回头。

自从海蓝去了,宸宇就好像已经死了一大半。有时候自己甚至会想,若不是答应过明远,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可以丢下自己这个妈妈不管,恐怕,宸宇早就不愿支撑下去了!

而这段时间以来,自己能一点点的感觉到,宸宇的人,又活过来了!一年多了,终于又能看见儿子笑了!

“阿铮,谢谢你!”舒宁把自己埋入杨铮的怀里,这么多年了,阿铮,付出的,不比自己这个亲妈少!

“说什么谢不谢的,”杨铮抱紧妻子,“宸宇,也是我的儿子呀!”

“你说,宸宇喜欢的女孩,会是什么样的呢?”舒宁喃喃的问,眼前忽然闪出一个明眸善睐的女孩形象,会是她吗?!

“我也很想知道呢!”杨铮也开始八卦起来,“什么样的女孩能锯开咱们宸宇这么个又臭又硬的闷葫芦?”

“怎么说我儿子呢!”舒宁嗔怒的推了一下杨铮,“不过,我倒想起一个人来,我猜的不错的话,说不定,是她。”

“是谁?”杨铮颇感兴趣。

“叶兰,那个女孩子,八成是叶兰。”舒宁的语气很是笃定。

杨铮一怔,突然想起,会议室里,面对弟妹指责叶兰泄密时宸宇的暴怒。

“而且,不但是宸宇,就是老爷子,对那位叶小姐的态度也很是不一样呢!”舒宁皱了皱眉头,“阿铮,不知为什么,对着叶兰时,我总觉得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杨铮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是啊,老爷子和宸宇这一老一小向来不对盘,可原来是对海蓝,这一次是对叶兰,两人的态度竟然出奇的一致,难道,这里面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吗?!

叶峰手里死死的捏着手机,脸­色­很不好看。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要不然,为什么刘老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对劲?!

很想马上听到爸妈的声音!

可,那个生了自己、养了自己的家实在太穷了!

整个村子,竟连一部电话都没有。

眼前仿佛闪现出倚门期盼的妈妈,和卧病在床骨瘦如柴的爸爸……

叶峰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哥哥。”叶兰欢快的声音突然在近旁响起,叶峰忙忙的转过头来,正看见并肩走来的兰子和林晔。

“你们出去吗?”叶峰故作轻松的笑笑。

“哥,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觉得叶峰好像有些不对劲,叶兰不由很是担心。

“没有啊,”叶峰忙捉住叶兰抚上自己额头的手,“哥身体壮的跟牛都有的比了,那会生病,只是昨晚睡的有些晚了,有点没­精­神。”

林晔努力忍着把叶兰的手从叶峰手里拽出来的冲动,他们兄妹的感情,实在太让人嫉妒了!可是,心里却又止不住的羡慕,要是自己也能拥有这样的亲人,那该多好!

“是吗?”叶兰有些怀疑,“真的只是没睡好?”

叶峰伸手刮了一下叶兰的鼻子,“兰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絮絮叨叨了,好了好了,你们有什么事就去忙吧,我再回寝室补会儿觉。”

“嗯。”叶兰相信了叶峰的话,可还是有些不放心,“我没什么事的,只是陪林晔去他们卖场看看情况,要不然我不去了,陪哥哥吧。”

一旁的林晔脸­色­瞬间垮了下来,神情也哀怨至极。

“去吧去吧。”叶峰好笑的拍拍叶兰的头,“有你陪着,我还睡什么觉啊。”

“兰子,你就不要粘着峰哥了。”林晔拽了一把叶兰,“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一副一步也不能离开哥哥的长不大的样子!”

明明是劝解的话,怎么那语气里却酸酸的?!

叶兰白了林晔一眼,“我就是离不开哥哥,怎样?”

林晔摸了摸鼻子,不再说话了。

“好了,工作要紧。”叶峰推了推叶兰,“答应给别人帮忙,就要努力的做好。你去吧,我要回去睡了。”

“那,好吧。”叶兰点头,看看一旁有些沉默的林晔,“我们走吧。”

看着叶兰那高挑的身影越走越远,叶峰的眼睛微有些湿润。

自己所求真的不多,只希望,兰子能够每天快快乐乐,爸妈能够健健康康……

“想让你妹妹幸福的话,还是离开林晔的好。”一个不屑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叶峰回头,却是叶兰的室友,孔琳娜。

“琳娜同学这样说,什么意思?”叶峰打量了下对面的孔琳娜。

­精­致的服装,无可挑剔的容貌,高高在上的气势——

有钱人,总这么自以为是吗?!

“学长还是清醒些,不要老做些不切实际的美梦!”孔琳娜冷哼道,“我还以为学长是可以靠自己取得成功的人,没想到——”长长的尾音里有着浓浓的嘲讽。

叶峰看了一眼孔琳娜,不由摇了摇头,和一个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女孩子,有什么好说的?

叶峰的无视让孔琳娜感到愤怒。

“听我一句劝,林家不是你们这样的小老百姓招惹的起的!”孔琳娜的声音有些­阴­森,“林晔更不是叶兰可以高攀的起的!林晔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叶峰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

“站住!”孔琳娜气的直跺脚,“你们给我拦住他!”

两个彪形大汉上前一边一个架住叶峰,拖到了孔琳娜面前。

“如果你可以说服叶兰离开林晔,你提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孔琳娜有些紧张的瞧着叶峰,“我说到做到!”

“林晔爱不爱你是他的事,和兰子有什么关系吗?”叶峰冷冷的盯着孔琳娜,终于道。

“叶峰,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信不信,单凭我们孔家的力量,我就可以让你和你那下贱的妹妹,在b大没有立足之地!”

“孔琳娜,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除了拿你们家那点臭钱说事,你还会什么?我们家兰子,虽然什么也没有,却比你高贵的多——”叶峰的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自己什么都可以忍受,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有人去为难自己的家人!

“啪——”孔琳娜扬手就给了叶峰一个耳光,冷笑了一声:

“只可惜林家却没办法接受你那个高贵的妹妹!我今天把话撂在这里,叶兰要敢继续招惹林晔,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来!”

被狠狠摁着不能动弹的叶峰拼命的抬起头来,“孔琳娜,我也警告你,你要是敢动我妹妹,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对上叶峰愤怒的眼睛,孔琳娜忽然有些心悸,这个男人的眼神告诉自己,他不是说着玩的!如果自己动了叶兰的话,他恐怕,真的会和自己拼命!

“咦,那不是峰哥吗?那两个人是谁?”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孔琳娜吓了一跳,忙示意那两个人放开叶峰。虽然林叔说只要能分开林晔和叶兰,怎样做都行,可这事,还是不能让林晔知道的!

之所以找上叶峰,也是笃定,他一个大男人,绝不会女人一样去找林晔或者叶兰告状!

在两个大汉的遮掩下,孔琳娜很快跑开了,两个黑衣人也不紧不慢的先后离去。

“峰哥,真的是你!”跑在最前面的正是刘亮,一边扶起叶峰,一边朝小路的尽头那个正飞快离开的那个女人背影看去,那个女人,怎么好像是孔琳娜?!

“峰哥,刚才那两个人,是­干­什么的?”叶峰脸上有明显的被打的痕迹,刘亮有些紧张,“他们打你了?”

“没有,碰了一下。”叶峰却不愿多说,“你回去吧,我还有事。”

林氏大卖场内,总经理恭恭敬敬的引导着两个样貌出­色­的青年男女进入会议室。

“各位,让我们热烈欢迎林少和他的特别助理叶兰小姐。”说完,率先鼓起掌来。

会议室内的卖场上层领导忙站了起来,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总经理偷眼瞧了一眼被众人簇拥着来到中间就座的林晔和叶兰,不由暗暗称奇。林少该算是见惯了这种场面了,所以看起来很是稳重,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可他身边的那个叶兰,看起来也很了不得呀,面对这样高规格的欢迎仪式,竟也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甚至让人觉得,那个叶兰,好像比林少还更有大家风度!

怪不得目前,就连林董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家人

初冬的风小刀子似的割着皮肤,地上­色­彩各异的塑料袋被卷着呼啦啦的裹到了刘老师腿上。

天­色­还早,医院的走廊里也没几个人。

刘老师张望了会儿,终于在热水房旁边看到了袖着手缩在那里,表情有些呆滞的叶妈。

“嫂子——”刘老师喊了声,就穿过医院的长廊,想要走过去。

“啊?”叶妈回过了神,看到刘老师,忙慌慌张张的摆手,“他刘老师,你别过来了,这儿风溜着呢——”

刘老师笑了笑,还是坚持着走了过去。

“他刘老师,哎,你看,又麻烦你——”叶妈抬起袖子抹了把泪。

热水房就建在住院部和门诊中间。过堂风吹得叶妈的脸有些发青,几绺花白的头发在刻着深深皱纹的额头上晃荡着,□在外面的粗糙的手上是一个又一个细小的血口子,让人看了不由得心酸。

“说什么麻烦?我是什么外人吗?”刘老师叹口气,从地上接过一个水瓶,“我又帮什么大忙了?唉——”

为什么老天就喜欢折腾穷人呢?越怕花钱,越是出事!

“都是我不­操­心,孩他爹才病成这样子!”叶妈声音有些嘶哑。

峰子和兰子说是去上大学,可和要饭有什么区别呀?两个那么大的孩子,正是花钱的时候,可只有自家的儿女,除了两床被褥,一袋家里产的果子,一分钱没带就走了!

“峰子和兰子什么都没带,我这做妈的心里不好受啊!你不知道啊,刘老师,我们家峰子和兰子贴心着呢!他们走了之后我和他爹在床下瞅见一个纸箱,里面是一箱子都冒尖了的果子,上面还有个条,我让隔壁三丫看了看,说是上面写着,他爹不能动弹,要多吃果子,让我把果子留着,让他爹慢慢吃——”

两口子对着果子哭了一夜,这么懂事的孩子,咋会脱成到咱家跟着遭这么多罪呢!

“这眼看着天冷了,俩娃走时,一根棉线都没带,俺听说,b市哪儿一到冬天雪都能落几尺厚,就想着,挣点钱,给俩孩子也买件羽绒服穿穿,年下时,东子回来过年就穿了一件,说是可暖和了!”

和村里的几个娘们儿商量了下,就想着,到山下人家的棉花田里去摘棉花,听说摘得多了,一天给好几十块呢!别人都是去了就住下,可自己怎么敢住下?家里还有一个瘫在床上的呢!

“孩子爹看我天不亮就走,二半夜了才回,就心疼我,总说‘好,好,没事,你安心去摘花,赶紧给娃儿买两件羽绒服寄过去是正事’,说急了还会骂我,咋知道,就烂的这么厉害呢?”

刘老师默然,自己见过叶爸几次,也是个刚强的人,只是瘫在床上,那么强的­性­子,愣是给磨成了个木偶人差不多。

叶爸一定是既心疼俩孩子,又心疼起早贪黑的叶妈,身下烂成那样子了,都忍着不吭声,要不是前儿个梦里憋不住了疼得叫了出来,叶妈可能还没察觉呢!

“你说都疼成那样了,还天天笑ⅿⅿ的,一早,一早,就赶我走——”

叶妈呜咽着有些说不下去了。

“好了,嫂子,咱们有病就治,不要稀罕钱!这大冷的天,你也别难受了,老哥听见,心里又该不自在了!”刘老师忙劝道,“大夫现在咋说呀?”

“大夫说,还得再看看,停两天会有专家过来,说是再给确诊一下,就是这烧,一时半会儿总也下不去,孩他爸,也疼,疼得厉害——”

叶爸倒是没哼过,可这大冷的天,叶妈每次伸手去摸,都是一身的汗,叶妈知道,除了烧的,还有很大原因是疼得!

“对了,他刘老师,你去劝劝我家老头子吧,这俩天,他一遍遍的吵吵着要出院,你说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等俩娃回来,给我要爹,我,我该怎么过呀——”

刘老师跟着叶妈进了病房,看到那瘦的都没有人形的叶爸,也不禁眼睛发酸。

明明原来也是一米八多的汉子,那么窄小的病床上却只是很小的一团,一张脸早瘦的脱了形,高高的颧骨好像马上就要把那张黄拉拉的脸皮刺破。

“老哥,老哥——”刘老师俯身轻轻的叫着。

昏睡中的叶爸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面前的刘老师,努力的想要抬起头,却又力不从心的倒回枕头上。

“别动,老哥,你躺着就好。”刘老师忙轻轻按了按。

“刘老师——”叶爸嘴­唇­哆嗦着,却不知说什么,只是翻来覆去念叨着“刘老师”这几个字。

“别想那么多,好好养病,峰子和兰子都出息着呢,你和嫂子也快熬出头了!”刘老师劝慰道,“前儿峰子和兰子还打电话问你的身体呢!钱的事别担心,俩孩子前儿寄了两千块,我正说给你们送去呢。”

刘老师掏出一个小包,拿出里面的汇款单,“这是单据,钱我也取出来了,我都拿过来了。”把手里的钱塞到叶妈手里,又回头叮嘱叶爸,“可千万再别说什么出院的事了,俩孩子要知道了,不定会伤心成啥样呢!”

叶妈的泪唰的就流了满脸,叶爸艰难的转身,把头对着墙,只是那瘦弱的肩膀却不停的抖着。

刘老师一个绷不住,眼睛也红了。

“好了,老哥安心养病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赶明儿我再来。”刘老师站起来。

“不用,不用——”叶妈忙推辞,“学校里的事多,您就不要老惦着我们了!您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可别再来了,要耽误您正事的!”

叶爸艰难的转过身,冲着叶妈喊,“把下面的果子给老师装些带走——”

“对哟,看我这记­性­——”叶妈摸索了一会儿,拽出塑料袋来,栖栖惶惶的就爬到床底下往里倒果子,许是倒的猛了,有几个红艳艳的果子滚到了外面。

“嫂子,你别忙活了,果子留给老哥吃吧。”刘老师说着就走出病房,刚走了没多远,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刘老师回头,却是提了一大袋果子的叶妈。

“我不是说把这些果子留给老哥吃吗?嫂子快提回去。”刘老师忙拒绝。

叶妈的手却格外有力,牢牢的攥住刘老师的手腕,非常强硬的把袋子挂了上去——

“孩他爸说了,这果子,一定得给刘老师尝尝,是刘老师教的好,我们家俩孩子才都成材了!不满刘老师说,这些果子,就是俩孩子不舍得吃,特意给他爸留下来的!按老头子的意思,那些果子是都让您提溜走的,只是老头子疼得厉害时,总是会拿个在手里攥着,说那样,觉着就不疼了,不然,我一定会都给老师背过来的。”

刘老师攥着那袋果子,久久说不出话来,当了这么多年老师,也有学生和家长送给过自己各种各样的礼物,可今天抱着这袋山果,刘老师却难过的想哭一场……

主治大夫正好是刘老师原来教过的学生,说起叶爸的病情不由皱起了眉头:“他的病很是棘手,不但是褥疮的问题,我怀疑引起了多个内脏器官的并发症,所以才一直高烧不退,等过两天专家组来了,再给他好好看看,咱们这里医疗条件有限,我还是觉着,最好转院到市里大医院去。”

“等专家组意见出来后,你赶紧给我打个电话。”刘老师站起来嘱咐,要是真不好,自己也顾不得答应叶爸叶妈保密的事了!

叶兰走进寝室时,脸­色­明显很不好看。

“咦,叶兰,你怎么了?”李红很是奇怪。

孔琳娜和林菁仍在窃窃私语,不知在聊些什么。

“李红,林菁,你们出去!”叶兰冷然说。

李红吓了一跳,“叶兰,你到底怎么了?”

林菁不屑的看了一眼叶兰,“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叫我出去?”

孔琳娜慢慢的坐直身子,傲慢的看了一眼叶兰。

“你们俩出去,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叶兰的眼神刀子一样招呼在林菁身上,看的林菁直起­鸡­皮疙瘩,却不敢再说什么,跟着李红走了出去。

“11月17号那天,是你打了我哥哥?”

孔琳娜眼皮都没有抬,“是我打的,你又能,怎么——”

一句话没说完,突然觉得有风声掠过面颊,孔琳娜愕然抬头,正对上叶兰扇过来的巴掌,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孔琳娜被打的重重的摔在床上。

“叶兰,你敢打我?”孔琳娜有点被打蒙了。

“刚才那一巴掌是替我哥哥还的,现在这巴掌是替我还的!”嘴里说着,又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孔琳娜又一次倒在床上!

“你个臭不要脸的,竟敢打我!”孔琳娜简直气疯了,从小到大,还从没有人敢这样对自己,登时披头散发的爬起来朝叶兰扑去。

叶兰敏捷的闪身避过,孔琳娜用劲太猛一下子扑倒在地上的盆盆罐罐上,牙刷药膏沐浴用品等东西一下子砸了满身。

叶兰冷冷一笑,“孔琳娜,我警告你,不要再找我哥的事,你们孔家,吓得了别人,却吓不住我!就你们孔家,还不能让我放在眼里!”

语气里的森冷让孔琳娜都觉得头皮发麻。

叶兰哼了一声,打开门就要走出去。

“哎呦!”“哎哟!”

两声尖叫声传来,伏在门上的李红和林菁猝不及防一下子跌了进来。

看到屋里的狼藉,两人都吓了一跳,林菁更是被孔琳娜高高肿起的两个面颊给吓傻了,难道说,刚才,那个叶兰,竟然揍了孔氏的千金小姐,下手,还这么狠?!

叶兰呼呼的喘着粗气走到宿舍外,怪不得那天回来怎么也找不到哥哥,叶峰一定是怕自己担心,才特意躲着自己的!

孔琳娜竟然敢拿自己威胁叶峰!

叶兰冷笑,孔氏,倒也好家教!她叶兰可是记仇的人!绝对无法忍受任何人胆敢伤了自己的家人!

现在,孔琳娜大概要急着回家搬救兵了吧?敢打叶峰的注意,那就不要怪我,也打打你身边亲人的主意!

自己刚才说的话,并不是信口胡吹的,自己的确不把孔琳娜背后的孔氏放在眼里。因为,自己,并不仅仅是叶兰,自己还曾经是杨海蓝,正海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而很不巧的是,做杨海蓝时的自己恰巧掌握了那对号称商界“最恩爱”的夫妻极力掩盖的最见不得人的事。

走到外面的公用电话亭,叶兰分别打了两个电话。

孔琳娜怒气冲冲的回到家时,却正看到客厅里泼­妇­悍夫一样打成一团的爸妈,旁边有一个领着小男孩的陌生女人,可怕的是,那个小男孩,竟然长的像极了父亲孔振东!而母亲身后,则呆呆站着一个捂着脸的油头粉面的男人!

算计(一)

林氏大卖场并不是林氏集团中的龙头企业,却是林勇健非常看重的一个地方。

当年,林勇健就是从这里找到了自己经商方面的自信,然后才能协助父亲带领林氏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样辉煌的境地。

可以说,林氏大卖场几乎是林勇健一手主导着创立起来的,也因此,林勇健对这里有着很深的感情。

现在,把日渐萧条的大卖场交到林晔手里,即是希望林晔能够挽救大卖场的命运,也是对林晔的一个试炼。

“兰子,你怎么看?”从一堆堆报表中抬起头来,林晔俊秀的眼里不由有些燥意。

叶兰动了动,望了一眼林晔,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坐了这么长时间了,也真难为林晔了!这小子,怕是坐不住了!拿起手边的茶杯啜了一口茶,一个简单的动作,叶兰做来却是优雅无比。

“这是我整理出来的横向营业额的比较,你先看一下。”叶兰把手头的卷宗递了过去。

林晔挠挠头,佩服的看了一眼叶兰,真没想到,从没接触过企业管理的叶兰竟是表现的比自己这个“正规军”要沉稳的多!拉叶兰来,本是为了满足自己想叶兰在一起的私念,现在看来,自己当初的决定还真是明智!

“咦,你不看报表,傻笑些什么?”觉得气氛有些不对的叶兰抬起头,正看到林晔傻傻的看着自己笑的开怀,不由莞尔,没有了平时的冷傲,林晔还是这个样子可爱多了,这样才像十九岁的样子吗!

漂亮的秘书小姐正好端了两杯咖啡进来,看到林晔灿烂的笑容,一下子怔在了那里——比起平常酷酷的林少,这样阳光帅气的样子更让人着迷。

觉得旁边有人在盯着自己,林晔面­色­一寒,那个女秘书吓了一跳,忙把手里的咖啡放了下去,仓皇的就退了出去。

“咦,林晔,我发现,你还真有魅力呢!”叶兰促狭的眨了眨眼睛。

“那当然。”林晔挑了挑眉,坐直身体,“所以,兰子可要有危机感,我这样的帅哥可是很抢手的!”

“你——”叶兰真是哭笑不得,摇摇头,又埋首在了报表里,全然没注意林晔眼里浓浓的失望。

“你说他们一直都在审查卖场的报表?”林勇健眼里闪过一抹激赏,却很快又陷入了浓重的担忧之中。

林晔虽然年轻,却还算是稳重,虽然自己交付了他足够的权利,却并没有指手划脚乱改一气,而是懂得先寻找问题的症结所在,这一点固然让人可喜,可是以林晔的­性­子,能安安静静的对着一个女孩坐了这么几天之久,而且对着那个女孩时,向来不苟言笑的儿子竟像变了个人相仿,那样好像能融化一切的温暖而又满足的笑容,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

林晔心目中,那个女孩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再这样下去,林晔一定会越陷越深,不论从集团的发展,还是从家族的角度考虑,这都是绝不允许的!

林勇健打开抽屉,取出一个牛皮袋递给一旁的助手,“你把这个都发出去。”

助手点了点头,接过东西就走了出去。

叶兰晃了晃还有些迷糊的脑袋,真是便宜林晔那个小子了!

这几天,自己脑子里全是一个又一个的数字,连睡觉都不能消停,好在,事情终于有些眉目了!

林晔定定的瞧着努力的要睁开眼的叶兰,心里不由浮起一股暖意。

第一次有人,不是为了钱或者自己身份的缘故,只是单纯的为了自己这个人,而如此努力。

从不知道,世界上会有这样一种人,你只需要靠近她,就会觉得无比的温暖。

“林晔,事情完了后,你得请我吃大餐。”叶兰喃喃了句,终于睁开了眼。

“好,只要你想,我天天请你。”林晔忙点头答应,声音里有自己也没有觉察到的心疼。

洗了把脸,叶兰又神清气爽了,“好了,我去楼上看看。”

刚过午饭时间,卖场的顾客并不多。

叶兰来到四楼的贵宾区,照例低着头认真的记着上面的货号、厂家、出厂日期等标签。

“这衣服多少钱一件你知道吗?”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子声音。

叶兰皱眉,慢慢的转过身来。

面前是一个看起来很是­精­明的强势女人。

这个女人,叶兰记得。

宋子菲,四楼贵宾区的负责人,也是自己来公司时,感觉到明显有敌意的那一个。

“我会小心的。”叶兰淡淡的扫了一眼宋子菲,继续低头认真做着记录。

宋子菲一阵气闷。

若是没有宋家,林河集团又怎么可能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本来,这一切都应该是外甥林跃的,谁知,林跃却竟然猝死,现在集团里,别人看宋家人的脸­色­明显不一样了!

而宋家向来不放在眼里的那个上不得台面的野种,竟然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即将成为林河集团的下一任掌权者!

“小心?”女人的笑声尖锐刺耳,“你识数吧?查查后面有几个零,再跟我说这个词!”

不过是和那野种的妈一样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自己现在虽然动不了林晔,却治得了这种下三滥的狐狸­精­!

叶兰认真的拽着标签数了数,看了女人一眼,“原来宋女士不识数啊,没关系,我已经数过了,三个零,还有事吗?”

“你——”被叶兰这种高高在上的气势气的脸都白了,本想看看这个贱女人哭着跑开的样子,却再没想到,这个女人竟是如此嚣张。

“抱住了那个野种的大腿,还真以为自己就是个人物了!”女人冷哼一声,恶狠狠的上下打量着叶兰,“和那个野种的妈一样,都是些没见过男人的贱人罢了!”

“你说谁是贱人?”更加­阴­沉的低喝声在宋子菲身后响起,宋子菲一惊,忙转过身来,却是神情狰狞如同厉鬼一样的林晔。

从小到大,没少听别人说自己是野种。空顶着林家二少爷的名号,却从没有那个人正眼瞧过自己。那些所谓的上流社会的人,看着自己的眼光,全是□­祼­的鄙视,不管自己如何努力,不管自己如何优秀,却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的从心里尊重过自己。

从前,自己不受重视时,他们觉得,自己只是一条狗,可以任人侮辱践踏的狗;而现在,即使自己是林河唯一的继承人,那些人在惧怕自己的同时,内心里却是恨得要死,他们容忍不了,一个向来鄙弃的上不了台面的野种,竟然也可以高高在上,成为掌控他们命运的人!

“野种”这个词,自己已经听的多了,可这个女人,不该因为自己,把叶兰也骂进去,这世上,任何一个胆敢侮辱叶兰的人,都该死!

“你,你想怎么样?”宋子菲吓了一跳,虽说背后经常靠骂林晔是“野种”来解气,但直接正面的对上林晔,宋子菲还是心里有些发怵。

“我只问你,你说,谁是贱人?”林晔捏紧了拳头,向前跨了一步,自己没有打过女人,但并不意味着,自己不会打女人!

“林晔——”叶兰上前,抓住林晔的手。

再没想到,林晔的人生竟是如此沉重。

宋子菲一句一个“野种”,说的简直顺溜至极,即使被林晔的突然出现给吓呆了,可却仍然掩不去那眼底深深的鄙弃!

不过短短十九年的生命,竟然就是伴随着“野种”这样的辱骂,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吗?虽然身处上流社会的圈子,却永远是被鄙薄被排除在外的那一个!总是被人践踏,永远不被接受,总是被侮辱被损害的那一个!

林晔,一定也曾经愤怒过,也曾经反抗过,所以才会这样的桀骜不驯!可即使如此,这个男孩子的心中却还保留着阳光的一面,所以,对自己一点微小的善意,他会当作珍宝般的去守护,当自己同样是受侮辱的那一个时,他首先想到的却是自己!

这一刻,叶兰突然觉得,对林晔,有些心疼。

林晔反手,把叶兰拉到身后,“宋经理,我再问一遍,你刚才说,谁是贱人?”

后面又有了脚步声,宋子菲眼前突然一亮,脸上闪出诡异的笑意,上前一步,靠近林晔,低低的说,

“你这个野种,我就是骂你和你身边的这个女人是贱人,你又能怎么样?”

叶兰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想说什么,林晔却已经抬起手来,照着面前那­精­致的脸孔就是一巴掌。

宋子菲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林晔!原来,你竟然是这样飞扬跋扈吗?”后面忽然传来怒不可遏的声音,“认清你自己的身份!你还不是林氏的继承人!”

却是林勇健和妻子宋舒,旁边还站着一个看起来有些­阴­冷的年轻男子,和宋舒眉宇间颇为相似,那年轻人看到宋子菲倒在地上,忙上前扶起来。

“勇健,这就是你的好儿子!”宋舒高贵的面具完全被打碎了,“林河集团是我们两个辛辛苦苦撑起来的,却要交给这样一个不知轻重,忤逆长辈,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吗?这样下去,林河集团迟早会被葬送!”

“你这个逆子!”林勇健上前恶狠狠的照着林晔的脸颊就是两个耳光,林晔的脸顿时肿了起来。

“把你手头上的工作交给阿礼负责!还不给我滚!”

算计(二)

气氛瞬间变得冷凝。

林晔慢慢的站定身子,看向林勇健的眼光越来越冰冷。

林勇健的手上忽然有了些汗意,刚才,自己好像打碎了什么目前正极力维护的东西。

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声忽然在众人耳边响了起来。

大家看向那鼓掌的人,不由一阵错愕——竟然是叶兰,在场所有人都没放在心上的那一个。

“狗仗人势的东西!还想耍什么威风吗?!”宋子菲咬着牙齿道。

宋舒不屑的打量了一眼叶兰,看着倒也是个美人儿!只是可惜,不过和那野种一样,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罢了!

林勇健抬起头,­阴­狠的眼睛闪着怒意。

晔儿平时绝不会这么冲动的!自己猜的不错的话,刚才的冲突,一定和面前这个长相清丽的女孩有关,现在这是­干­什么,还要故弄玄虚吗?

“你也滚!”林勇健厌烦的说。

叶兰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不紧不慢的走向林晔,拿出手绢,轻轻的拭去林晔嘴角的血迹。

林晔的头扭向一边,眼中却闪过一丝泪意。

“说什么新一代商业奇才,却原来也不过是被人蒙蔽而不自知的蠢货罢了!”叶兰慢悠悠的说,声音中的挖苦却分外清晰。

“一个黄毛丫头罢了!真是不知死活!董事长不和你一般见识,还不快滚!”那个叫“阿礼”的年青人上前一步,极为蔑视的看着叶兰、林晔两个,眼角眉梢却溢出些喜­色­。

“这位宋先生吧?”叶兰高傲的抬起下巴,“这么容易就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叶兰不得不佩服,你这两位姑姑的演技还真高超!我想想,有你这个宋家的继承人出面,小心的蚕食就可以变成大口的鲸吞了,嗯,也是,宋夫人刚才也说了,林河本就有一半就是姓宋的,几位安心等待,少则二三年,多则四五年,林河就可以改叫宋河了!”

叶兰嘴里说着,脚下却是不停,扶起林晔,就向一旁的电梯走了过去。

这个叶兰是什么意思?宋学礼有些惶然的看向自己的姑姑,宋子菲悄悄摇了摇头,宋学礼的心终于定了下来。

一旁不知何时聚拢过来的卖场管理人员,闻言脸­色­都是一变。

宋舒的心里却警铃大作,自己竟是小瞧了这个叫叶兰的女孩吗?原以为不过是个贪慕虚荣目光短浅的女人,谁知却竟然能看的这么透彻吗!这个女孩不简单!实在不能想象一个出身乡野刚刚来到这欲望之都的山村女孩,会有这么深远的见识和这么伶俐的嘴巴!

林勇健的眼光忽然变得幽深。

叶兰握着林晔的手已经要踏上电梯。

“回来。”林勇健终于出声。

“怎么,林董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没出气吗?”叶兰回身,语气里满是讥诮。

“你刚才说那些话,什么意思?”林勇健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睨视叶兰。

宋舒瞥了眼宋子菲,接到宋子菲肯定的眼神,终于放下心来。

“没什么意思。”叶兰不卑不亢的说,然后转身就要走。

“叶小姐,”宋舒忽然开口,“果然不愧是b大中文系的风云人物,挑破离间的本事倒是了得!”

又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林勇健,“你就是这样诓的晔儿对你死心塌地的吧!叶小姐既然把话撂在这儿了,还是交代清楚为好,不然,我们这好好的家都要因为你这颗老鼠屎不得安生。”

林晔看了一眼宋舒,冰冷的眼神让人心里发怵,转身握了叶兰的手,喃喃道,“这里疯狗太多,你先走吧。”声音不大,却又恰好让每一个人都能听到。

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证据,即使不能击垮宋家在林河的势力,也足以给其巨创。林家本就是一个不正常的怪胎,内里早已烂掉了,所有的龌龊,自己一个人领教就够了,那样纯净的叶兰,眼里应该看到的是美好,而不是种种人­性­的肮脏。

林河,自己从没有看在眼里过,但是,若是只有成为它的主宰者,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那自己也不介意,让它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宋舒气的脸都要绿了。

“没关系,我虽然不喜欢疯狗,但是驯狗,还是可以的。”叶兰浑不在意,坚定的握紧了林晔的手,眼里传达出无比坚定的信念——

放心,林晔,这一次,不管人­性­有多不堪,我都会陪着你!

“好——好——好!”宋舒怒极反笑,第一次见到这样狂妄的不知进退的年青人!

“林晔,亏我和你爸在你身上寄予了那么多希望!犯了那么多错,却仍是一点也不知悔改!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沉迷于女­色­!你不在乎我,却是连你爸也不放在眼里吗!”

“宋女士是想要求证叶兰的话是真是假?”林晔嘲讽的盯着宋舒几人,那不屑的眼神,好像自己眼前是案板上待宰的鱼­肉­。

“为了个女人!我竟连声‘大妈’也承受不起了!”宋舒的表情有些难过,“不过阿晔,不管怎样,你都是勇健的儿子,你可以不把我当妈,我这个当妈的却不能不认你这个儿子!我实在是不能忍受,叶兰当着我的面竟然就敢这样挑拨我和你爸的关系!”

又意有所指的看看林晔,“我知道,我碍了别人的眼,可无论多急着把我扫地出门,好歹,也等勇健老了,到那时,不用人撵,我自会陪着勇健离开这里!”

这个女人还真会演戏!叶兰心里冷笑,这下,林晔不但是野种,还成了忤逆不孝、心怀不轨的野种?!

旁边的众人看向林晔的眼光果然更显鄙夷。

已经察觉了吗?若这次把自己压了下去,那以后,无论林晔拿出多有力的证据,也一定会因为被当作是为了打压宋氏别有居心而大打折扣,可惜,你们想不到的是,现在这儿就有现成的证据!

“宋女士想说什么呢?”林晔冷冷的瞥了一眼还在掏出手绢拭泪的宋舒,“不要想动什么歪心思,有我在,没有人可以伤害得了叶兰!”

叶兰手下用力,握了握林晔的手,然后抽出自己的手,气定神闲的朝宋舒走去。

“林夫人,您不用急,我会为自己刚才的话负责,您也用不着一副比窦娥还冤的样子!”

叶兰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宋舒心里一突。

叶兰脚下不停,步履优雅,慢慢的走到自己刚才正研究的那件夏奈尔秋装前。

宋子菲脸都白了,不由攥紧了自己的衣襟——不可能,叶兰明明不过是个山野丫头,怎么可能看透香奈儿这种名牌背后的秘密!

注意到宋子菲的异常,宋舒越发感觉不对劲。

“刚才发生冲突的起因,就是因为宋经理让我数数这件服装后面有几个零,我也按照宋经理的要求认真的查了,可没想到宋女士还是不依不饶,口出恶言,先是辱骂我,接着又辱骂林晔和林晔妈妈。”

“你胡说八道!”宋子菲缓了一口气,竟然是要说这个吗,吓了自己一跳呢!

“不要扯这些有的没的!”林勇健不耐烦的开口,“说重点。”

林晔看了叶兰一眼,眼神有些悲凉。

叶兰悲哀的看了一眼林勇健,怪不得林晔会对这个爹毫不感情,儿子所受的侮辱,就一点也不重要吗?!

“宋经理不惜采用泼­妇­一样的方法,赶我和林晔离开,我可以认为,是因为心怀鬼胎,恼羞成怒吗?”

“你说什么,我心怀什么鬼胎——”宋子菲放下的心又吊了起来,这个叶兰,怎么这么狡猾!

“看来宋经理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叶兰冷笑,环视了在场的众人,也不再客气,“大家看这件香奈儿服装,有没有看出什么蹊跷?”

在场的众人除了叶兰、宋舒、宋子菲三个,全是男士,闻言都是一头雾水,只是宋子菲的神情却越发慌张。

“这件服装的标价是一万八千元钱。”叶兰缓缓的报出了价钱,众人更加不解,只是站在林勇健旁边的宋舒脸­色­却一下子变的很难看。

“当然,作为服装大师的当季限量版作品,一件香奈儿服装完全值这个价钱!还可以说是相当的便宜!”叶兰神­色­冷凝,一字一字的说,“可这件香奈儿服装却大大的不妥。”

“首先,这件香奈儿服装不但不是限量版产品,更加不是大师的当季新作品!”叶兰嘴角的讥诮更甚。

“也就是说,这件衣服,是去年的过时服装,而且是去年由厂家批量生产的东西,就是去年当季,也不过几千元钱罢了!试问,这么一件中等档次的过时服装,一向号称领导时装新潮流的宋经理会看不出来?竟然已经老眼昏花到把过时服装当作顶级服装推出的地步吗?如果我想的不错的话,不止服装区如此,宋经理负责的其他区域也都是如此吧?那么宋经理能不能告诉我们大家,这其中巨大的差价那里去了?!我方才说宋经理心怀不轨,可有那里说错了?!”

宋舒脑袋“嗡”的一下,早知道这个妹妹贪财,没想到,还是坏了自己的大事!

铭刻在心

林晔瘦削的背挺得笔直,入迷的瞧着人群中那个清灵女孩侃侃而谈。

这个对家人以外的事从来都是淡然处之的女孩,现在却是为了自己而据理力争!

长到这么大,无论多么屈辱,总是一个人独自面对,一开始,也想像别的孩子那样,躲在妈妈的怀里,可后来才意识到,自己太天真了!那个明明已是成年人的妈妈,却每次不是怨天尤人,就是缩在角落里,哭的稀里哗啦。

才知道,原来人生所有的痛,只能,自己一个人扛!

可是,现在,叶兰,却站了出来,和自己并肩站在了一起,挡住了前面的冰刀雪雨,却留给自己一方温暖的天地。

早领悟了人­性­的­阴­暗,那些针对自己的鬼蜮伎俩,也没有高明到那里去。要解决宋氏所造成的麻烦,并不难。

可是,却深深的陶醉在这种感觉里,这样,被自己重视的人护着的感觉,真的很温暖,而且幸福!

“宋经理自认为出身高贵,所以瞧不起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出身。我原以为,一个人出身高贵了,人品自然也不会差到那里去,没想到,完全不是这样。原来一个人的高贵与否,与出身是完全没有关系的!很多人,不过是生的好罢了,却浅薄的以为自己就可以永远的高高在上!”叶兰冷冷的扫视了一眼周围站着的人,毫不畏惧的对上宋舒和林勇健的眼睛,意有所指的接着说——

“这个世界上,最苍白最滑稽可笑的就是出身!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是除了自己的出身外,就一无所有的人!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任何一个人,还是不要随随便便的就用出身这种蹩脚的理由去随意的轻贱别人为好!”

叶兰努力的平息自己的怒气,如果说宋子菲的公然侮辱让叶兰感到愤怒的话,那林勇健的漠不关心就让叶兰感到悲哀!上一世是自己的母亲,这一世,是林勇健这个父亲!父母不应该是这世上最爱孩子的人吗?为什么可以对自己的孩子这样冷漠而无情?!

大家都曾经或多或少的对林晔有过轻视,听了这些话,都不由的有些尴尬。宋舒几人脸­色­难看至极,林勇健却是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少,对不起。”叶兰忽然转头,看向林晔的位置。

林晔疑惑的挑了挑眉。

众人也都是一愣。

“卖场不景气的原因,林少已经调查清楚。这样的公共场合,本是不适合说这些事的,林少本来决定把这些事报告董事长,听董事长裁决。我不该擅作主张,不经林少允许,现在就把这件事给说出来。我刚才太冲动了些,所以,林少,对不起。”

包括宋舒在内,众人都抽了一口冷气,这个女孩,真是甫入职场的一只菜鸟?!处事的手腕竟是滴水不漏。

林晔走过来,站在叶兰的身边,眼睛里全是暖暖的笑意,只是两面红肿的脸颊,让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滑稽。

“勇健,子菲不过一时糊涂——”宋舒表情很是难堪。

“阿舒,我想,我们需要谈一下。”林勇健拧了眉毛,径直转身。

经过叶兰时,眼睛里却有些冷意。

这个女孩,不止有一副好容貌,更有不可小觑的能力!

若是能有一个稍微说的过去的身家,自己一定会全力支持阿晔把这个女人娶回家!

可惜……

这样的女孩,让她当花瓶一样被养着,恐怕是想也不用想的!

这样以来,这个叶兰就太危险!难保阿晔不会为了她跟自己反目!

余下的众人恭敬的同林晔打了招呼也忙小心的退了下去。

“叶兰是吧?”宋学礼­阴­冷的盯着叶兰,“我记住你了!”

叶兰不在意的笑笑,“怎么,我要说很荣幸吗?”

林晔却不再收敛自己的气势,俯瞰着比自己矮了将近半头的宋学礼,轻蔑的说:“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宋学礼怨毒的瞧了两人一眼,转身进了电梯。

“美丽的骑士,感谢你从恶魔的手里,搭救了落难的王子。”林晔似笑非笑的瞧着叶兰,“不知道王子有没有荣幸邀请我的骑士共进晚餐?”

“王子邀请,我当然万分高兴。”叶兰笑吟吟的说,“只是,你确定,你是王子,而不是猪八戒取经时偷跑了回来?”

拉着林晔,让他对着光可鉴人的一面大穿衣镜站定。

“嗯哼。”林晔斜了一眼叶兰,“好吧,既然让你看出来了,俺也不否认了!高小姐,八戒拼着挨师傅责罚,放弃了成佛的大好前程,可全是为了你呀!”

说完,扯了叶兰的手径直向电梯而去。

“林晔,放开你的咸猪手!”叶兰简直哭笑不得。

“不放!”林晔霸道的说。

“你——”叶兰瞪了一眼林晔,看到别人纷纷­射­来的惊异目光,不敢再挣扎。

车子很快驶向一个酒店。

海蓝下来才发现,却是海星大酒店。

两人一下车,门童便忙迎了上来,把车泊好,叶兰远远的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是好久没见的王二涛。

“二涛哥——”叶兰忙笑着扬手同正在巡逻的王二涛招呼。

“奥,兰子——”看到从车里下来的叶兰,王二涛很是惊喜。

林晔上前,有些不悦的挡在叶兰面前,只觉得面前男人笑的灿烂的面容很是刺眼。

“哦,你们是去吃饭吗?快去吧,看这个小兄弟,怕是饿坏了。”看林晔脸­色­不好,又带有明显的红肿痕迹,王二涛吓了一跳。

叶兰瞪了一眼林晔,“那二涛哥,我以后再跟你聊。”话还没说完,却已经被林晔拖着走了进去。

“嗨,blue!”一声热情的呼喊传来,叶兰还没反应过来,就撞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中,却是酒店总经理埃德蒙。

“blue,这么久都不来,埃德蒙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埃德蒙幽怨的用蹩脚的中国话说。

林晔气的鼻子都歪了,这个外国人怎么也如此­肉­麻!自己都还没说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心里不由开始后悔,­干­嘛要带叶兰来这里!

“埃德蒙,看见你,真高兴!”叶兰大方的和埃德蒙拥抱了一下。

“好了,我饿了。”林晔上前拉开叶兰,急火火的就朝楼上的包间而去。

埃德蒙摸着下巴,蓝­色­的眼眸里有着戏谑的笑意,“嗯,这就是中国人说的吃醋吗?”

正在走着的叶兰脚下猛地踉跄了一下。

“咦,刚才那两个,好像是叶兰,和林氏集团的少东?”一个伏在栏杆上的优雅女子忽然低呼。

“蓝蓝?”她身边本来正百无聊赖低着头的俊秀男子眼睛猛地一亮,唰的一下就抬起了头,却只看到那两个手牵着手相偕着进了一个包厢的年轻身影。

好像就是叶兰,她不是宸宇爱上的人吗?怎么会和林氏集团的少东这样亲密?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看看身边神­色­黯然的继子,不由陷入了沉思。

桌子旁的几个人,却正是秦峰父女,和杨铮、罗宸宇四人。

饭桌上的气氛突然有些沉闷。

“来来,尝尝这道菜,可是海星的绝活呀,菜已经熟了,鱼可还是活着的呢!”觉着气氛有些不对,杨铮忙热情的招呼,又亲自挟了一筷子鱼­肉­,放在罗宸宇的碟子里。

罗宸宇木木的把那筷子鱼­肉­放在嘴里,忽然大声呛咳了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被鱼刺卡住了?”杨铮吓了一跳。

罗宸宇不发一言,站起来朝楼下而去。

秦美云忙站起来,“叔叔爹地,你们慢慢吃,我去看看宸宇。”

找了好久,秦美云才在酒店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找到罗宸宇。

从来没见过罗宸宇吸烟的秦美云惊异的发现罗宸宇的手上,竟然夹着一根烟。

不知道是不是明明灭灭的烟头的缘故,罗宸宇的眼睛竟有些红,秦美云甚至觉得自己刚才好像还看到了一丝脆弱!

“你怎么来了?”看到秦美云,罗宸宇的脸­色­很快又回复了淡然,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秦美云忽然觉得心里很堵。

“借我用一下打火机。”秦美云也抽出一根烟,却是放在手里狠命的搓着。

罗宸宇丢过来去一只打火机,低头把自己手里的烟头摁灭,“你随意,待会儿自个过去吧。”

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秦美云没有接火机,却反手拽住了罗宸宇,低低的声音里有着不甘的怒气:“叶兰都已经有新欢了,你还想怎样?”

罗宸宇身体晃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我爱你,宸宇,忘了那个女人,和我在一起,好不好?”语气里竟有着淡淡的祈求。

“对不起,我不爱你。”宸宇毫不犹豫的推开秦美云,头也不回的走了。

“真是天字第一号的傻瓜!已经被别人抢走了,你一个人守着,又有什么意思!”秦美云呆呆的站在那里。

离开了秦美云,罗宸宇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身体无力的倚在一个廊柱上。

早就做好了放手的准备!可事到临头才发现,不管到什么时候,自己都无法对蓝蓝潇洒的放手!

无论发生了什么,蓝蓝都始终刻在自己的心里。

永远的站在这里守护她,也已经是,一种生命的本能。

惊天霹雳

客厅里黑漆漆的,林晔推开客厅的门,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

客厅的灯却哗地一下亮了。

林晔静静的站住,正对上坐在客厅正中的林勇健。

“你,和那个叶兰一起出去的?”虽是问句,林勇健的语气却是无可置疑。

“是。”林晔点头,“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林勇健顿了顿,“对了,你今天这件事处理的很好,叶兰在这件事上功劳不小,公司决定,对那个叶兰给与五万块钱的奖励。”

林晔的嘴角有些冷意,打一巴掌,再给个枣吃吗?!

“那是叶兰该得的,我没有什么其他意思。”林勇健不紧不慢的开口,“只是,我有些奇怪,那个叶兰,不是出身于贫困的农家吗,怎么会对香奈儿这种高级品牌这样的了若指掌?”

“那有什么关系呢?”林晔丝毫不为之所动,“您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您早就怀疑宋氏了,只不过是借我的手,来达成您的心愿罢了!”

早就算好,一直被侮辱的自己绝不会姑息宋氏,所以才会把这么大的事交给自己去做!

连自己的枕边人也如此算计,这就是上流社会的夫妻之情!

“阿晔,你要相信,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最后传给你一个兴旺发达的林河。那个叶兰,你还是小心的好!一个一无所有却熟知世界名牌的女孩,绝不是简单的人!”林勇健警告道。

并不需要林晔听进去多少,只要能种下一点怀疑的种子,就好。

林晔没做声,径直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叶兰。”林晔洗了个澡,拨通了叶兰的电话。

“什么事?”电话那头的声音总是有着安定人心的魔力。

“把你的银行卡号发给我。我爸说,因为咱们的特殊贡献,奖给我们五万元钱。”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叶兰,你——”生气了吗?

“我只是太惊喜了!”叶兰吸了一口气,“好啊,我待会儿把卡号发给你。”

林晔放下心,真好!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呢!

“别不舍得呀!”电话那头传来叶兰的警告,“那是我劳动合法所得,可不许贪污。”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林晔把话筒久久的放在耳旁,不愿拿开。

而此时,b市各大报社总编却同时收到了一个神秘的牛皮纸袋。

打开纸袋来,那些自诩见多识广的总编却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袋子里是一些相片,是自己手下的记者挖空心思也不可能拍到的相片——

相片里的男子竟全是媒体最感兴趣的人!

最吸引大家眼球的是三个男子,一个是享誉国际的钢琴大师杨帆,一个是正海集团的总经理罗宸宇,还有一个是林河集团的少东林晔!

而这样三个光芒万丈的男子,身边竟是伴着同一个女孩子!而且神情无比亲昵!

实在让人无法想象!

那个女孩子到底有何种魔力,竟能同时玩弄这几个如此­精­英男子于掌中!

这样的事件若是报道出来,世人该会怎样的震惊!

总编们极度的震撼过后,接踵而来的便是极度的狂喜!

“董事长——”新锐的总编跟打了­鸡­血一样,说活的腔调都直了,“为什么不能发?这样­精­彩的素材——”

新锐报业胖墩墩的董事长王鸿光使劲的咽了口唾沫,狠狠的瞄了一眼秃顶的总编,“你懂个屁!上次惹怒了罗宸宇,我们集团差点就被拿了下去,我怎么还会犯那样的错误!”

“上次是我们误会了,这次可不一样,这可是有真凭实据呀——”眼前好像出现了明天急速飙升的报纸发行量,那位总编还想争取!

“你的脑袋是糨糊做的吗?”王鸿光有点恨铁不成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我猜的不错的话,相片上的这个女孩,就是罗宸宇的逆鳞!还有这个林晔——”眼前又浮现出自己的司机因为冲撞了叶兰而被林晔暴打的画面,“这件事,我们不要掺和,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儿,我猜,这些相片,一定不是只寄给了我们一家。”

王鸿光有些幸灾乐祸,“等着吧,一定会有好戏看的!”

要是那位罗总和林河少东发怒,那些掺和进来的人恐怕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自己就可以从中渔利了!

叶兰一早就起了床。

发财了!自己的第一笔巨款呢!

前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因为几万元钱欣喜若狂!等会儿先去给哥哥买些营养品,然后再给爸爸定个轮椅。那个轮椅,自己早看中了,减震­性­能良好,还非常灵活便捷,爸爸躺在床上久了,有了它,就可以出来散散心了!

上次自己逛商场时一眼就看中了,可一看价格,竟然要一万多,只得放弃!现在,终于可以买下来了,还有妈妈——

叶兰迈着轻快的步子,觉得身边的风好像都是暖的。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叶兰拿起电话,却是刘老师的声音。

“刘老师,是不是我爸——”叶兰心里一沉,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兰子,你不要慌啊!”电话那头的刘老师声音有些喘,“你爸的病突然厉害了,把你妈都吓坏了。人家建议说让转到b市去,可你爸死活不愿意,说什么县医院报销的多,又逼着你妈拉着他回县医院了,你和阿峰快回来吧!不然,我怕——”刘老师的声音有些哽咽。

“什么?”叶兰手机几乎要拿捏不稳,“我爸的病,怎么会突然那么重?”

“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清楚,总之,你和阿峰,快点回来吧!”刘老师匆忙挂断了电话。

叶兰忙要拨叶峰的号码,却哆嗦着使不上一点力气,眼泪更是止也止不住,哗啦啦的直往下落。

好不容易拨通号码,叶峰的手机却关机了。

叶兰愣了一下,头也不回的就朝正海医院狂奔而去。

“把这瓶水给挂完,再去做个心脏透视,记住,千万不要再激动,也绝不能再喝酒!”

沈正明一边翻看着病例,一边殷殷叮嘱着。

“嗯。”罗宸宇静静的注视着窗外,神情里却很是心不在焉。

“宸宇,你这小子——”沈正明有些生气了。

罗宸宇的眼睛突然一顿,猛地坐直了身体,伸手就把刚扎上的针头拔了下来,拔得急了些,竟带出了一溜血丝。

“你­干­嘛?”沈正明彻底怒了,“罗宸宇,你就这么想死吗?”

“对不起,沈爷爷,我有点急事!”宸宇匆匆解释了句,就奔出了病房门。

急事?什么急事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沈正明愣了一下,也忙跟了出去。

叶兰刚跑进医院大厅,一下子被人拽住胳膊,心里不由又惊又怒,回头看时,却是罗宸宇。

“怎么了?蓝蓝,发生什么事了?”对上叶兰泪痕斑驳的脸,宸宇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宸宇——”叶兰一把攥住宸宇的衣襟,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别哭,别哭呀!”罗宸宇心疼的把叶兰搂到怀里,完全没注意到周围医护人员惊异的眼光,“有什么事告诉我就好,有我呢,是谁欺负你了吗?”

手里不觉用力,要是那个混蛋敢欺负蓝蓝,那简直是找死!

“我要叫救护,救护车,”叶兰抽噎着说,“我爸,病了,很严重——”

“你爸——”罗宸宇有些愣神,又很快明白过来,“在老家的那个爸爸?好了,我知道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办!”

把叶兰送到旁边的长椅上坐好,罗宸宇赶紧往一边的办公室跑去,跑了几步,突觉心脏处一阵钝痛,歇了一下,还要再跑,却被紧随而至的沈正明拦住了去路。

“你去陪陪叶兰吧,我去。”沈正明叹了口气,杨智辉那个老东西也好,罗宸宇这小子也罢,只要是碰见蓝蓝的事,便总是变了个人相仿,总会方寸大乱!

“沈爷爷,谢谢!”罗宸宇恳切的说,又忙忙的回到叶兰身边,把低头啜泣的叶兰揽到怀里。

这小子!沈正明摇摇头,自己花那么大力气抢救他,也没见他这么正正经经的谢过自己!

“蓝蓝,别哭,会没事的,相信我。”宸宇温柔的拍着叶兰的背。

“宸宇,我,有些怕——”叶兰的身体一直哆嗦着,若不是没办法了,刘老师一定不会给自己打这个电话!爸爸,一定已经是危在旦夕!真怕呀,自己会来不及!

“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叶爸那么好的人——”宸宇慢慢的说,心脏处的钝痛,好像更加厉害了!

救护车很快就准备好了。

叶兰上了车,罗宸宇跟着就要上去。

“宸宇,你留下吧。派出的都是医院里的权威,你就放心吧。”沈正明拦住了罗宸宇。

宸宇现在的样子,不能再长途颠簸了!

“我没事的,沈爷爷。”罗宸宇绕过沈正明,径自上了车,蓝蓝现在这个样子,万一叶爸有个什么,蓝蓝怎么受得了!

看到宸宇坚持的样子,沈正明只得妥协,心里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想得周到,救护车上还派了心脏方面的

惊天霹雳(二)

北风掠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尖利的哨音,仿佛是一夜之间,冬天就来了。

大冷的天,除了几个穿着厚厚羽绒服的孩子在蹦蹦跳跳的玩耍,街上的人大多是行­色­匆匆。

只除了一个拉着板车的苍老女人。

女人的背微微弓着,吃力的拖拽着一辆破旧的板车,瘦弱的身子在寒风中有些发抖。

云县虽然穷些,可这年头,拉着板车的人却也是几乎没有的了。

又一阵北风刮过,掀起女人花白的头发——这个憔悴不堪的女人,竟然是,叶妈。

明明都快接近零下的温度了,叶妈身上却仅穿着一件看不清颜­色­的破夹袄,□在外面的是一双黧黑的手,一个个细小的血口子,和根根遒起的青筋交错在一起。

“嘀嘀——”前面响起了尖锐的汽车鸣笛声,叶妈吓了一跳,脚下一趔趄,差点绊倒,下意识的回头,正看见板车上一只蜡黄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叶妈忙把车小心的靠着墙角停好,急惶惶的跑到后面,握住那只冰凉的手又塞到被窝里,前面的被褥有些散开了,露出叶爸紧闭着双眼,瘦的几乎没了人形的一张脸。

几辆救护车风驰电掣一样急驰而过,带起的大量烟尘顿时让叶妈呛咳不已。

“波司登羽绒服专卖店开业,全场商品一律八折——”旁边响起了喧嚣的喇叭声,震得人头晕。

叶爸紧闭的眼角忽然洇出两颗豆大的泪珠,一点点的慢慢的淌下。

“孩他爸,你醒醒呀——”本想挣点钱给俩孩子买羽绒服的,可现在,不但没给孩子买成羽绒服,连孩他爹这条命也给搭进去了!

救护车在云县医院停了下来。

面前这些人里,竟还有从电视报纸上听说过的医学专家,接待的值班人员不由很是慌张。

自己医院里好像没有和正海医院联系什么转院事宜呀,而且看人家来的这几辆救护车,看车型,比县长的专车还豪华,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这种能量,不但一下子调来这么多豪华救护车,还能请的动这么多医学专家!

“那个叫叶红生的病人已经离开了。”院长也匆匆赶来,迟疑了下,又加了句,“病人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好像是不愿死在医院里,就坚决要求出院了。”

叶兰头轰得一下,宸宇忙伸出手扶住叶兰。

昨天睡的晚了。做完兼职的第二份工,回到自己住的地下室,都将近十二点了。

叶峰擦了把脸,来不及吃早餐,就忙忙的骑上车往学校而去。

上大学的几年来,虽然总是有很多人以这样那样的借口逃课,叶峰却从来没有过。

自己这个学,上的太难了。每一节课,都凝聚了父母无穷的期盼,都沉淀了自己太多的挣扎。为了孱弱的父母,可爱的妹妹,自己除了变强,别无选择。

所以,即使最枯燥的马列,自己也绝不会逃课,因为这么珍贵的求学机会,自己怎么可以为了所谓的风花雪月而随意抛掷!

放好车,叶峰抱着书急匆匆的往教室而去。

平常这个时候,大教室里正是最乱的时候,今天也不例外。

“我现在才知道,咱们学校里的女生这么有魅力!”

“啧啧,真是牛!牛气冲天啊!”

“下课了,我一定要去中文系领略一下真人的风采!”

女生?中文系?叶峰很是奇怪,发生什么事了吗?大家这么兴奋。

突然瞥到不远处李教授的身影,叶峰忙忙的朝大雄几个所在的位置跑过去。

大雄几个不知正议论什么,一个个也是脸红脖子粗的。

“老师来了。”叶峰靠着大雄几个坐下,低声提醒道。

“峰子?”看到叶峰,几个人一愣,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怎么了?”叶峰很奇怪,大家这是什么表情?!

“唉,同人不同命啊。”坐在后面的凌永志瞟了一眼叶峰,忽然­阴­阳怪气的说,“谁让人家有个好妹妹呢!”

叶峰皱了皱眉,好妹妹?凌永志说谁呢?自从上次系里把特等奖学金给了自己,这小子见了自己就没什么好气的样子,今天又是发的哪门子疯啊?

老师已经来到讲台上,叶峰忙掏出书本和笔记。

后面传来小声的窃窃私语声,还不时有极力压抑的笑声传来,就连前面的人,也总是有人扭头往自己这个方向看,一接触到叶峰的目光,又马上低下头来。

这种别扭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上午的课结束。

“大雄,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大家都怪怪的?”叶峰收拾好课本,叫住往外走的大雄几个。

“啊,峰子,我们也不太清楚——”大雄几个有些尴尬,挠挠头,不知该说什么。

“我要是有这样个妹妹,以后横着走也行啊!你说我就怎么偏偏是独生子呢?”凌永志­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不过也好,要是真有个能量这样大的妹妹,我爸妈还不得气死?”

“凌永志!”大雄瞪了凌永志一眼,转头对着叶峰,“峰子,走,吃饭去。”

“我怎么了?”凌永志却是不依不饶,“大雄,不是我看扁你,就你那点身家,塞人家牙缝都不够,人家要游戏风尘也游戏不到你啊!人家的妹妹可不是你能高攀的起的!”

“凌永志,你这是什么意思?”叶峰甩开大雄,逼视着凌永志。

这个凌永志,好像和林晔家有什么亲戚关系,前一段时日一直见了自己就横眉怒目的,好像是自从那次见到林晔和自己及兰子在一起,那以后见到自己就客气多了,今天这又是怎么了?!

“哎哟,叶大少爷,不要吓我啊,我可胆小着呢!我一个小老百姓可惹不起你这豪门大舅子!只是,我现在迷糊了,你到底是哪家的大舅子呢?有那样一个出、­色­的妹妹。”凌永志故意的停顿惹得周围没走的学生哄堂大笑。

“他就是叶峰啊?长的也不错呀!”

“他那妹妹长的还可以,不过看着也不是什么绝­色­呀,也不知那来那么大魅力!”

“我倒挺羡慕的,你说现在工作那么难找,有这么个能量大的妹妹,想要什么工作还不是轻而易举!”

……

“呸!什么破鞋!我表弟才不稀罕!”凌永志愤愤的吐了口唾沫。

“表弟”?叶峰瞬间明白过来,他口中的这个表弟是林晔,那他说的破鞋——

只觉得全身的血液“轰”的一声就涌向了头顶。叶峰一把攥住凌永志的衣领,“你说谁呢?”

“怎么?恼羞成怒了?”凌永志鄙视的瞧着叶峰,“有这样一个妹妹还怕别人说吗?”

“你——”叶峰目眦欲裂,举起拳头向凌永志笑的得意的脸砸去,“再敢说一句试试!”

凌永志一下子被打的趴在桌子上,左眼上顿时顶了个黑眼圈。

从没有见叶峰发这么大火的大雄等人也都吓呆了,见叶峰还要打,忙上前拉住叶峰的胳膊。

“哎呦!”凌永志痛叫出声,抓起桌子上的东西朝叶峰砸去,“他妈的,你敢打我!你们兄妹俩还真是一个德行!都他妈的无耻下流!”

那些书啊笔啊哗啦啦一下砸了叶峰一身,叶峰刚要开口,却在看到那张晃晃悠悠飘到自己面前的报纸时傻在了那里——竟是b市发行量最大的娱乐今报,头版头条赫然竟是几幅照片,照片上的男子虽不同,女子,却竟然是同一个人,妹妹叶兰!

“什么破玩意!还以为多清高!原来不过是攀龙附凤之徒!给我表弟提鞋都不配!还中文系第一才女,我看,还是改名叫中文系第一破——啊——”“鞋”字还没出口,两只拳头一左一右捣上凌永志的脸,凌永志还没看清来的人是谁,便惨叫一声飞了出去。

“林晔——”人群中有人惊呼了一声,围在周围的人忙往后退了下,心里却不由的嘀咕,作为被玩弄了感情的那一方,林晔不应该是来找叶峰算账的吗,怎么反倒出手和叶峰一块揍起凌永志了?!

“他妈的!谁打,我?”凌永志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除了右眼上又添了个黑眼圈外,连中间的门牙都掉了一颗,说话都有点漏风,看见铁青着脸和叶峰并肩站着的林晔时傻了眼,“表继(弟)——”

林晔拾起地上的报纸看也不看就撕得粉碎,团成一团,冲着呆呆站着的凌永志就扔了过去,凌永志身上顿时下起了纸片雨。

“你再敢说叶兰一个字,信不信,我让你的下场和这报纸一样!”林晔的声音几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凌永志吓得往后一缩,再不敢吱声。

“滚,别让我再看见你!”林晔厌恶的瞧了一眼凌永志,又回头凌厉的扫视围观的众人,“谁他妈的敢说叶兰一个‘不’字,就是和我林晔过不去,信不信我会让他这个校园都走不出去!”

人群中有低低的惊叹声,原以为林晔对叶兰不过是玩玩罢了,再没想到,即使这样的情形下,有着雄厚财力的林晔竟还会对一个村姑如此死心塌地!

叶峰仍在呼呼的喘着粗气,猛地推开林晔,急急向人群外挤去,手颤抖着掏出手机,发生了这样的事,兰子怎么受得了!到底是谁这么恶毒,要这样的伤害兰子!

掏出电话才发现在自己手机忘了开,忙摁开手机,入目是一连串熟悉的号码——十几个未接电话,全是叶兰的!

叶峰鼻子一酸,这个时候,兰子该多难过啊!

“喂,兰子——”叶峰拨通叶兰的电话,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只是声音还是不自主的有些喑哑。

“哥——”叶兰哽咽的声音透过话筒传了过来,叶峰只觉得自己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兰子,你在哪儿?”

“哥,快来正海医院,爸爸,爸爸——”叶兰却是哭的说不出话来。

“兰子——”叶峰吓得脸都要白了,爸爸怎么了?

“喂,叶峰吗?”话筒里的声音忽然变成一个男子的声音,“我是罗宸宇,你抓紧时间来正海医院,伯父伯母都在这儿。”

突然想起前几天刘老师的那个电话,叶峰举着电话愣了一下,接着便疯了一样的骑上车往正海医院而去。

叶兰紧紧的握着叶妈老松树皮一样皴裂硌人的手,眼泪就一直没断过。

看见叶兰出现在自己眼前,叶妈只来得及抓住叶兰的手,什么话都没说,便一下子栽倒了地上。

这个总是把孩子和丈夫放在第一位,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女人,竟是饿昏过去的!

脱掉叶妈的鞋,叶兰才发现,那结满了老茧的脚板上全是一个又一个的燎泡,该拉着这辆板车走了多远的路,才能让一个走惯了山路的女人的脚成了这样!

宸宇握住叶兰的肩,眼睛也有些湿润。怪不得蓝蓝会心甘情愿的喊他们爸妈!

都难成这个样子了,这对善良的山里夫­妇­却一点都没想过让孩子分担!

叶妈中途醒过一次,却只是拽着手上的针管喃喃了句“给你爸扎上吧”便又昏了过去。

“蓝蓝,吃点东西啊,你这个样子,身体会受不了的!”宸宇舀了勺粥小心的递到叶兰嘴边。

“我,我吃不下——”叶兰疲惫的推开宸宇的手,心里却是一阵阵的恐惧,要是自己再晚去一步,那样冻卧街头的爸妈会怎样?!

“多处器官都有严重的并发症,特别是呼吸系统和内脏部分!”随行的专家也吓了一跳,瘫痪病人因褥疮引起并发症的也都见得多了,却还从未见过这么严重的!

要是再晚几个时辰,这个人的命恐怕也就交待到这儿了!

“蓝蓝!”宸宇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叶兰的脸颊,“不想吃也得吃点,听话啊,你自个儿身体好了,才能好好的照顾两位老人家啊。”

宸宇手上的凉意让叶兰清醒了些,“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这才发现,宸宇的脸看着也是格外苍白。

“刚才出去买粥,外面冷了点。”宸宇怔了下,忙把手抽出来,“快喝吧,粥就要凉了。”

叶兰的泪水啪嗒一声落在宸宇端着的粥碗里,溅起了一点小小的涟漪。

宸宇叹息一声,把叶兰的头搂到怀里,轻轻的拍着叶兰不断耸动的后背。

“兰子——”叶峰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叶兰从宸宇的怀里探出头,死死的握住宸宇的手,才不致痛哭出声:

“爸正在抢救,妈,妈还没醒——”

看到被宸宇抱在怀里的叶兰,叶峰脸­色­一僵,刚要说什么,一错眼,却看到了叶兰身边紧闭着眼依旧昏睡的叶妈。

“妈——”叶峰疾步过去,握住了叶妈另一只手,“妈这是怎么了?爸,在哪儿?”

“妈没事,医生说,主要是,饿得了。爸,爸,还在抢救——”

“饿得了?”叶峰神­色­大变,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爸,很严重吗?”

“别急。”宸宇Сhā口道,“医院里最好的专家都在那里,会没事的。”

“你在这儿守着妈,我去看看。”叶峰仓皇起身,经过罗宸宇时,叶峰站住脚,深深的鞠了个躬,“谢谢你。”

能从这么一个贵族医院派出救护车从老家把爸妈给拉来,又让最出­色­的专家去抢救爸爸,若不是罗宸宇开口,这都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愿变成童话里——”叶兰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掏出手机,上面是林晔的号码。

“喂,兰子吗?你在哪里?我想见你。”林晔的声音有些急促。

“啊,我——”叶兰刚要回答,却被宸宇惊喜的声音打断。

“伯母,醒了?”宸宇的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喜悦,“蓝蓝,快来!”

叶兰扔掉手机,扑到床前,抓住叶妈的手不由喜极而泣。

林晔呆呆的看着被突兀的挂断的手机,自己听的不错的话,兰子,现在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林晔直觉,那个男人,应该是罗宸宇。

林晔不死心的又继续拨打叶兰的电话,却一直没人接听……

老爷子又去晨练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张妈忙把报纸码好,放在茶几上,又放了一杯热牛­奶­在报纸边。刚做完这些,外面就响起了老爷子的脚步声。

看到冒着热气的牛­奶­,老爷子不由苦恼的皱眉。

“今天就算了吧,来来,淑芬你看,我脸­色­这么好,那里还需要喝什么牛­奶­呀!”实在不想喝,可又怕某人怪罪,老爷子赶紧拉同盟军。

从前有大小姐,现在,也就叶小姐镇得住老爷子!

“老爷子不想喝没关系,不过叶小姐就快打电话了——”张妈笑呵呵的说。

“唉!好了好了,你放哪儿吧,我喝,我喝。”老爷子有些挫败的说,脸上却又有掩盖不住的喜悦。

张妈端了托盘,笑眯眯的退了出去,走了几步,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看。

老爷子哭笑不得的挥挥手,“去吧,去吧,我这就喝。”说完,端起杯子,一仰脖子,一气就喝了个­精­光。

答应了蓝蓝的事,就是再不喜欢,也会去做的。蓝蓝,是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自己怎么舍得看蓝蓝有哪怕一点点不开心!何况,自己也想快些好起来,重新为蓝蓝撑起一片坚实地天空!

漫不经心的抽出一张报纸,老爷子的手忽然一顿,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报纸上的巨幅照片,女主角赫然就是蓝蓝!

老爷子把手里的杯子“砰”的礅到茶几上,用的力气大了,茶几上的勺子被震得一下子飞到地上,“沧琅琅”的声音传出老远。

端着早餐进餐厅的张妈被老爷子难看到极点的脸­色­吓得一哆嗦。

老爷子快速的翻了翻下面几张报纸,脸­色­不由越来越难看,啪的一甩手,手里的报纸撒了满地——这么多报纸同时报道,一定是有人在后面主使!而且看那咄咄的言辞,竟全是对着蓝蓝!

老爷子深深的吸了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了张秘书的电话。

短短几个时辰后,各大报纸先后收到了以正海集团的名义发出的律师信。

“律师信?”娱乐今报的老总李宏不解的看着不停擦汗的主编,自己明明特意交待了下去,只拿那个女孩子做文章,言辞间千万不要招惹那几个豪门公子,正海集团这是发的哪门子律师信?!

“老总,对方就是以那个叫叶兰的女孩子的名义发的律师信!律师信里的措辞,对那个叶兰极为维护,依我看,这件事情恐怕不简单!”

李宏皱起了眉头,娱乐今报如今虽仍是稳居报纸传媒业的龙头地位,可自从换了现在这个年轻总裁以来,势头却是不慎平稳,既然正海集团出面,那这个叶兰,恐怕动不得!

“这样啊,”李宏想了想,“先把这件事停下来,把我们派出去的记者召回来,停止相关的所有后续报道。”

“什么事情要停下来?”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传来,两个人回头,正是集团新上任的总裁,甫从国外归来不久的郭韶光。

“总裁。”两个人忙站了起来。

“我刚才看了今天的报纸发行量,竟比平时增加了3个百分点,那个女大学生的新闻你们抓的很好。”郭韶光懒洋洋的坐下,又冲两个人招招手,“坐下慢慢说。我觉得,你们还可以更放开些写,可以把那个女孩子,定位为新时期‘­性­开放风气的掌门人’,她身上可挖的东西很多,集中了社会上关注的多个热点问题,比如,目前大学生的素质问题,个别大学生被包养、做二­奶­的问题——”

听了郭韶光的一番话,两个人不由面面相觑,自家总裁虽是海龟派,可对国内的热点问题把握的确实很到位,只是——

“总裁,您先看看这封信。”李宏把手里的律师信递了过去。

郭韶光拿起来扫了一眼,随手扔到了一边,“不过是走走过场的东西,你以为,偌大的正海,真会为自己旗下一个已经离职的打工妹就和我们纠缠不休?咱们国内新闻界就是有这种欺软怕硬的恶习,碰到稍微有一点靠山的人就不敢继续挖了!看看人家国外,豪门也好,官场也罢,只要是引人噱头的事情,都无所遁形,好了,你们只管做好有关的追踪报道的事儿,其他的,交给我就好了!”

郭韶光意气风发的起身离座,自己甫上任,便取得如此好的成绩,看看董事会的那帮人还敢不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看着郭韶光志得意满的背影,剩下的两个人不由面面相觑,说什么国内新闻界欺软怕硬,那自家这般抓住人家一个小姑娘不放,又算什么?!

守在医院的罗宸宇和叶兰完全不知道外面已是风起云涌。

叶爸的手术一直做到晚上八点才结束,看着被推出来送到重症监护室的叶爸骨瘦如柴的样子,那么大个子的叶峰蹲在地上不由呜咽出声。

“乖仔,别哭啊,你,你爹,没事的——”虚弱的叶妈一边给泪落如雨的叶兰擦眼泪,一边一下一下抚着叶峰的背,“有妈,在呢,不哭——”

自己的浑浊的泪水却打湿了身上的破棉袄。

风雨如晦(一)

­阴­冷的天空下,高高低低的楼层仿佛森冷的怪物散发出冷凝的气息;冽冽寒风擦过窗棂,寒气如同一根根细针,一点点的刺入肌肤,又慢慢渗入骨髓。。

站在病房外,叶峰深吸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努力挤了个笑容出来——

爸爸病重,妈妈体弱,妹妹还小,这个家,自己必须撑着。

进了病房,叶峰差点被门旁边的一个蓝布包绊倒,仔细一看正是妈妈经常挎的那个,偌大的病房里却不见叶妈的身影。

叶峰一惊,妈妈跑去哪儿了?!

“妈——”叶峰喊了一声,回身忙要往外跑,却听到床的另一侧好像有声音。

叶峰绕了过去,却看见叶妈正佝偻着身子,趴在地上使劲的擦着什么。

“妈,您怎么了?”叶峰一惊,忙上前去扶叶妈。

“没事儿,没事儿——”叶妈有些气喘的摆着手,“就好了,就好了。”

“啥东西掉了?”叶峰蹲□子,“您上床歇着,我来找。”

“歇啥呀,妈没病。”叶妈没有抬头,手下继续卖力的擦着地板,大冷的天,叶妈却是光着一双脚,让人心酸的是,那双脚不但肿了老高,脚后跟还裂了一道道深深的血口子。

叶峰一怔,这才发现,叶妈正拿了自己换下来的粗布衫在地上用劲的擦着。

“妈,地上咋了?您上床歇着吧,我去借个拖把来擦好了,这大冷的天,您怎么光着脚到地上啊?”说着圈着叶妈的腰就往床上送。

“哎呀,别,别——”叶妈用胳膊肘往外推叶峰,几茎花白的头发随着叶妈的姿势在低垂的头颅边前后摆动。为了不挨上床,叶妈身子拼命的后仰,“好不容易收拾的差不多了,别再弄乱了!”

叶峰这才发现,茶几上的杯子什么的都放的整整齐齐的,床上的被子也叠了起来,规规矩矩的码在一边。

“妈,您快回床上躺着,收拾这些做什么呀?”看叶妈蜡黄的脸上布满豆大的汗珠,叶峰心疼的按住叶妈的肩,“您身体虚,快躺着吧。”

“不行,不行。”叶妈慌忙摆手,“妈不能再弄乱了,这也没躺多大会儿,人家兴许不收钱,咱快点走啊?!”

“您光着脚,就是,怕把地,弄脏了?”叶峰顿时明白了!

“妈那鞋脏,一下地就有印儿,鞋子,妈出来再穿,也省的给人家添麻烦。”叶妈憨厚的笑着,解释道。

“谁让您­操­那么多心了?不是跟您说了躺着就好吗?”叶峰忽然抬高了声音,“钱的事我会想办法,您这是­干­嘛呀?诚心,诚心……”却是再说不下去了。

“娃儿怎么了?”叶妈吓了一跳,好好地峰儿怎么生气了?

“妈小心着呢,没弄坏人家的东西。”叶妈讷讷的解释。

叶峰低着头,猛地把叶妈抱了起来,放在床上,虽然屋里有暖气,可叶妈的脚仍是冰凉冰凉的!

“峰儿,可不敢再躺人家床上了!”虽争不过叶峰,叶妈却固执的只肯斜跨着点床沿,自己醒来时才发现躺在这么高级的地方,明明天冷的人受不了,这里却不冷不热的,这样的地方,得花多少钱呀。

“妈把行李收拾好了,地也给人家擦­干­净了,妈那包里有个布袋儿,一会儿往外面住的那屋外面一抻就行了,妈瞧着你爸也方便。”叶妈继续说。

“在老家,妈就是这样?”叶峰拼命的咬着嘴­唇­。

“是呀,你看,妈不是好好的吗。”叶妈羡慕的看看这一尘不染的病房,“妈刚才出去看了,外面走廊里都热乎乎的呢,妈睡外面也享大福了!”

怪不得刚入冬,妈的手和脚就都冻得跟发面馒头似的!

“妈安心躺着就好,钱已经交过了,人家不兴退钱的,你睡走廊里跟睡屋里一个价——”叶峰俯□,固执的拉过被褥,盖住那双凉冰冰的脚。

“哎呀,不行,不行,妈这脚,咋称——”叶妈忙要推儿子,却忽然觉得有什么热热的东西砸在了自己肿胀的有些麻木的脚面上。

“峰儿,你,哭了?”叶妈一下子呆在了那里。

叶峰狼狈的抹了一下脸,“没!妈只要记得,有我呢,妈啥心也甭­操­,只想着自己,自己和爸就好!”

“峰儿——”叶妈哆嗦了下,用衣袖一点一点的拭着叶峰脸上的泪,“苦了俺的娃儿呀,妈和你爸咋忍心,咋忍心呀……”

别人家的爹娘给孩子挣房子、挣前程,自己两口子却只是给儿女留了一身的债!

“妈,别这么说,你和爸好好地,我和兰子,才有家啊!”叶峰把脸埋在叶妈粗糙的手里,不让自己呜咽出声。

“对了,兰子呢?”怕叶妈再伤心,叶峰强忍了泪水。

“兰子回去拿衣服了,说是马上回来。”叶妈的泪水却是止不住,“都是爸妈没材料,拖累你和兰子——”

“回去了?”叶峰猛地站了起来,自己怎么忘了报纸的事了!兰子回去,一定会碰上记者的!

“兰子一个人吗?”叶峰手都是颤抖的,那些记者的嘴巴都毒的很,还有同学间传的那么多流言蜚语,兰子怎么受的了!

“还有,那个,罗先生,说是要陪兰子一块儿去,怎么了,是不是兰子有什么事?”叶妈抓起鞋就往脚上套,“峰儿,咱们去找兰子——”

这个苦命的女人什么都不怕,却唯独怕叶峰和叶兰会有一点闪失!

有罗宸宇在吗?

叶峰愣了一下,忽然长出了一口气。虽然一向不喜欢那个人,可这一刻却对罗宸宇无比感激——虽然怎么也看不透,那个人到底为什么对兰子那么特殊,但叶峰知道,只要有那个人在,是不会容许别人伤害到兰子的!

傍晚时分,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平稳的驶进了b大的校门。

“兰子,你上去吧,我在这儿等你。”宸宇停好车,绕到车的另一边,拉开车门,拍拍仍旧小猫一样蜷在座位上的叶兰。

“嗯。”叶兰点点头。

蓝蓝的心里,看的最重的总是别人!上一世,是自己和老爷子;这一世,是家人!

一天了,自己逼着,可蓝蓝也才就吃了那么几口粥!

瘦瘦弱弱的蓝蓝站在昏黄路灯下的憔悴身影真是让人心疼!

“蓝蓝——”宸宇把叶兰抱在怀里,拍拍叶兰柔弱的肩,“有宸宇在,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相信我——”

“咔嚓!”“咔嚓!”“咔嚓!”

旁边突然响起了一连串的快门声,闪光灯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宸宇脸一沉,猛地一旋身,把叶兰塞到了车里,啪的一声合上了车门。

“罗先生,请问您和叶小姐是什么关系?”

“叶小姐就是您的神秘女友吗?”

“叶小姐和您的叔叔杨帆大师是什么关系?”

“听说您和林河集团少东曾经因为一个女子发生冲突,就是这位叶小姐吗?”

“您能容忍自己的女友脚踏几条船吗?”

……

“啪——”宸宇的眼里闪着越来越烈的火焰,伸手夺过提最后一个问题的记者手里的相机,狠狠的摔在地上,“滚!”

平时的罗宸宇虽然高傲和冷漠些,可顶多也就是不理人罢了,这样暴怒的样子,媒体还从来没见过!

“你,你怎么摔我的相机?”手里空空如也的记者有点反应不过来。

“摔你的相机?”罗宸宇狠厉的扫视着明显吓了一跳的几个记者,“下次再敢胡言乱语,你信不信,我摔得就是你的饭碗?!

“娱乐今报的?”罗宸宇冷笑着又上前一步,扫了一下几人的标识,“我记住了!跟你们老总说,我的律师明天会正式登门拜访!”

说完一转身,回了车子,发动了汽车便疾驰而去,留下娱乐今报的几个记者面面相觑。

高大的法国梧桐下,一个颀长的身影慢慢的站直身体,看着那远去的汽车,有些黑眼圈的眼睛有些厉­色­。

“兰子,你不接我的电话,就是因为,这个罗宸宇吗?”黑影捏紧了拳头,慢慢的抬起头。

那个罗宸宇那里好?我比他年轻,我比他更先认识你,更重要的是,我比他更爱你……

十九岁的林晔第一次知道,原来,爱情,并不仅是甜的……

“时间不早了。”宸宇把手里大大的纸袋递给叶兰,“我就不进去了,你去陪伯母吧。”

“那些记者——”叶兰有些担心的看着宸宇,“你这样对他们,会不会——”

因为宸宇的身份,从坐上那个总经理的宝座,就没少过各种流言蜚语,宸宇从来都是淡然处之,可只要牵扯到自己,宸宇的冷静就会不翼而飞,今天这样做,不知道那些记者又该怎样编排了——

“没事,我有分寸的。”宸宇不在意的笑笑,催促道,“快进去吧,别让伯母着急。”

“嗯,你回去,好好休息。”叶兰点头,宸宇的脸­色­好像更苍白了!

走了两步,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自觉又回头看,却已经没了宸宇的身影。

叶兰走到病房外,伸出手刚要敲门,却听到不远处的盥洗间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心忽然没来由的揪了一下,下意识的拔腿就往那个方向跑。

气喘吁吁的推开盥洗室的门,叶兰惊恐的看见了紧攥着拳头,仰面朝天躺着的罗宸宇!

怪不得自己刚才会觉得不对劲——每一次自己离开时,宸宇总是看不到自己了才会离去!上一世时就是如此,宸宇,只有在自己身体出毛病时,才会比自己先转身!

话说更新这事我竟然忘了~~抱歉!!!

风雨如晦(二)

柔和的灯光静静的在房间里流淌,窗外合欢树的枯枝不时轻蹭着窗棂,发出单调的“嚓嚓”声。

叶兰呆呆的瞧着床上紧闭双眼的宸宇。

握在手心里的修长手指带着宸宇身上固有的凉意,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总还是无法暖热;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连嘴­唇­也都是冰白­色­的。

躺在这里的宸宇,就连呼吸,都好像若有若无,整个人就仿佛冰雪雕刻而成的,恍惚的好像一个随时都会打碎的梦……

现在才发现,无论自己是杨海蓝,还是叶兰,都无法忍受,看到宸宇这样毫无生气的躺在这里!

曾经想过,再也不回到这里,曾经发誓,这一辈子,再不要见到罗宸宇,却原来,不过是对最真实的自己的逃避!

无论自己魂归何处,却怎么也剜不出那已经深入骨髓的对宸宇的爱!

原来,杨海蓝也好,叶兰也罢,在爱情面前,都是如此的软弱!

原来前生也好,今世也罢,自己的爱情里始终镂刻的,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罗宸宇。

叶兰抬起手,狠狠擦去眼角的泪。

小心的拔掉右手上的针头,露出下面有些青紫的针眼,左手上也有同样的青紫,这些熟悉的痕迹,让叶兰清楚的知道,见到自己之前,宸宇一定也是正在输液!

明明自己也是病体支离,却还是强撑着陪自己东奔西跑!宸宇,为什么就对自己一点也不在意!

昏睡中的宸宇皱了皱眉头,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叶兰低下头,亲了亲宸宇的脸颊,“再忍会儿,我去拿睡衣。”

宸宇一向不喜欢医院的病号服,所以这间宸宇专有的病房里,特意准备的有宸宇自己的睡衣。

拉开衣柜,叶兰有些恍惚。

伸手轻轻的抚摸着挂在最中间的那条紫­色­的裙子,正是自己丢掉的那条,原来,果然在宸宇这里。

紫­色­的裙子却不是单独挂着,而是紧密的贴合着一套紫罗兰­色­的西服,甚至那两条西服袖子还特意在前面打了个结,非常熨帖的把紫­色­的裙子圈在怀里……

叶兰眼睛一酸,猛地吸了一下鼻子。轻轻伸手,把两件衣服,抱在了怀里,却在要松手的瞬间,一下子傻在了那里——

晕黄的灯光透过被自己掬在一起的衣服,在后面的壁柜上打下忽明忽暗的剪影,一角熟悉的衣料映入自己的眼帘——

莹白的象牙­色­,闪着明丽­色­泽的寿囍图,发着幽光的宝蓝­色­钻石纽扣——不正是那件惹得宸宇大发雷霆然后一把火烧掉自己送的所有东西的那件衣服吗?!

明明已经烧掉了,还让张妈把烧剩的灰烬和纽扣给自己送了来,却,怎么会在这里?!

叶兰把面前的衣服往旁边扒了扒,扭开衣橱里的暗灯,两摞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出现在叶兰的眼前——红­色­的唐装,纯棉的体恤,棉纺的绸衣……

叶兰颤颤着抚了上去,怎么可能,自己给宸宇裁制的所有衣服,居然全部完好无损的躺在这里,甚至——

最上面的那一件白­色­的v领T恤,又丑又小,不止两只袖子不一般长,前后衣襟还不一般高……

那是自己第一次做的残品,明明自己偷偷塞在垃圾袋里扔了的,怎么也在宸宇这里?!

叶兰把头埋在那堆衣服里,宸宇,你到底,还瞒了我什么?!

一颗颗的解开宸宇的衬衫扣子,叶兰被左胸上那条长长的疤痕刺痛了双眼。

颤颤的把双手抚在上面,仿佛能看到锋利的手术刀一点点的刺破胸膛,取出里面那颗残破不堪的心脏……

心一阵阵的揪疼着,为什么,已经换过心脏了,宸宇的脸,还是这样苍白?!

叶兰把脸颊轻轻贴上那有着疤痕的地方,那一声声微弱的“咚咚”声撞击着耳膜——

为什么没有,强有力的心跳声呢?

无法控制的把­唇­贴了上去,一点点的亲吻着那丑陋的疤痕,叶兰的泪水一滴滴的打在□的疤痕上,泪水慢慢的向下流淌,很快在宸宇的肋骨处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忽觉身上一紧,叶兰的脸重重的撞上了那白皙的胸膛。

“蓝蓝——”宸宇叹息着搂住怀中的人儿,低下头,轻轻的碰碰叶兰的发,“这么大了,怎么又哭鼻子了?”

嘴里说着,心里却是又酸又热,那沾了泪水的地方仿佛还有些灼烧的感觉。

“上来,蓝蓝,上来些,别闷着自己了。”宸宇手上使劲,托着叶兰的腰。

“不要——”叶兰哽咽了声,脸却更紧的贴向宸宇的胸膛,不止两手死死的圈住宸宇劲瘦的腰,两条腿也用力的巴在宸宇的身上,整个人好像化成了一个八爪鱼。

蓝蓝,还是这样!每次最喜欢的事,就是赖在自己怀里,然后专心的听自己的心跳。其实心里明白,蓝蓝是怕,那颗心,会在不知不觉中停止跳动……

“那,我把被子掀开些——”宸宇无奈的拉开被子,露出里面叶兰的小脑袋,“这样闷着,会不舒服的。”

叶兰动了动,慢慢的探出脑袋,可怜兮兮的趴在宸宇的脖颈上,“不要了,你会冷。”

“傻丫头!”宸宇侧过身子,把叶兰圈在怀里,只觉暖暖的幸福充溢了整个胸腔。

“宸宇,怎么会晕倒呢?”叶兰凝视着宸宇幽深如海的眸子,“难道是,换了的这颗心脏——”

“蓝蓝吓坏了吧?”热热的呼吸一点点的扑到叶兰脸上,让叶兰有些眩晕,宸宇定定的瞧着叶兰,“蓝蓝对自己没信心吗?”

对上宸宇苦痛而又炙热的眸子,叶兰有些无措,不自然的撇开头,小声道:“病的是你,又不是我,我有信心,有用吗?”

宸宇伸出手指,轻轻分开叶兰咬住的嘴­唇­,又拿起叶兰的小手放在自己胸膛上,“蓝蓝,你明白我的意思,是不是?”

“你说什么呀,我不懂。”叶兰有些狼狈,忙忙的推开宸宇的手。

“我不过是晕倒了,蓝蓝就心疼成这样,蓝蓝可想过,想过,”宸宇的喘息有些急促,手下却用力,牢牢的把叶兰的手按在左胸上,“这里,这里,蓝蓝的心脏每跳动一下,每跳动一下——”

宸宇张着嘴巴大口的喘息着,脸­色­也由苍白转成了铁青­色­。

叶兰吓坏了,一边拼命的揉着宸宇的胸口,一边就去按床头上的铃。

几个医生匆忙的跑了进来,病房里顿时一阵忙乱。

“沈爷爷,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叶兰失魂落魄的抓住沈正明的手,“到底,宸宇的心脏又出什么问题了?”

“你——”沈正明叹了口气,颇有深意的瞧了一眼叶兰,“即使换过心脏,情绪也绝不能过于激动,可自从有了这颗心脏,宸宇,就一天也没有平静过。”

“什么,意思?”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叶兰的手不由攥紧。

“宸宇,和蓝蓝,都是固执的人啊!”沈正明摇摇头,“宸宇这孩子,嘴里虽不说,却是个最重情的孩子,换的这颗心脏,虽救了宸宇的命,却也让这孩子,痛不欲生——”

叶兰退了一步,宸宇知道了,这颗心脏,是杨海蓝的?!

“不是不能让被捐赠人知道捐赠人的信息吗?”叶兰眼里闪着泪花,“你们为什么,要告诉他呢?杨海蓝死就死了,­干­嘛还要让宸宇难过?”

宸宇一定会认为,是他害死了自己,他一定觉得,自己就是为了要给他心脏,才会去死!

沈正明神情猛地一震,难道智辉说的是真的,叶兰的壳子里,果然装着海蓝的灵魂!不然,她怎么会知道,宸宇移植的是海蓝的心脏!

“如果不告诉他,那颗心脏是海蓝的,你以为,你现在,还见得了他吗?”沈正明摇摇头,整整一个月,宸宇就仿佛死去了一样,躺在床上,没说过一句话,原以为他相信了海蓝已经痊愈且去了国外读书的消息,谁知,刚能离开病床,宸宇就一个人离开了,最后,竟然是在海蓝的墓地找到了口吐鲜血昏倒在地的宸宇!

宸宇醒了之后就开始拒绝后续治疗,后来,是方辉一字一顿的告诉宸宇,“海蓝虽然死了,可她的心脏却在你那里!你是不是要让海蓝死不瞑目?!”

“告诉他,本是为了让他好好活下去,原想着时间长了,慢慢的就会好的,却没想到——”沈正明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没想到,活着,却变成了一种惩罚!

所以,大病未愈的宸宇会按照自己记事本上的日程,去白云山;所以,云淡风轻的宸宇会在即使顶着贪图富贵害死海蓝忘恩负义等种种罪名的情况下,仍是接下了自己在正海的担子;所以,无论朱美凤如何撒泼耍赖恶毒辱骂,罗宸宇都会恭恭敬敬的坦然对之!

宸宇的心里,早没有了罗宸宇这个名字,他活着,只是因为,胸腔里的那颗心脏是杨海蓝的,所以,无论多苦,他都要,替杨海蓝走下去……

风雨如晦(三)

“沈院长。”门被推开,刚才进去的几个人先后走了出来。

沈正明点了点头,叶兰木木的跟着站了起来。

“没事了,罗总刚才情绪波动大了些,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

叶兰呆呆的掩上门,脚下却好像有千斤重。

“蓝蓝,过来。”看到叶兰的身影,宸宇幽深的眸顿时变得温润。

叶兰一步一步的走到床边,慢慢的蹲□,把头深深的埋入宸宇的怀里,手一点点的上移,轻轻放在宸宇左胸的伤疤处:

“宸宇,如果我说,我回来了,你的,蓝蓝回来了,那这里,可不可以,不要再痛了?蓝蓝从来没有想过,会让你,这样苦——”

“蓝蓝——”宸宇不敢置信的抓住叶兰的手,虽然早就确信,叶兰,就是海蓝,可是却从不敢奢望,蓝蓝,会亲口承认这一点!

“别说话!听我说——”叶兰伸出手,掩上宸宇的嘴,“宸宇是不是觉得,蓝蓝是为了你,才会死的?”

宸宇嘴­唇­哆嗦着,却是没办法说出一句话。

“不是,不是的!”叶兰低咽出声,“蓝蓝只想呆在宸宇的身边,从没想过要离开你!那是意外,真的,是意外呀!”

看到宸宇和方辉拥吻的那一刻,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崩塌了,那一刻,只想快些逃开,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然后,自己,就到了宁柘林那里,却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自己一直当作哥哥一样信赖的人,那个信誓旦旦的对爷爷说爱自己,也一定会等到自己心甘情愿的接受他的清秀男子,正深情的吻着另外一个泪流满面的女人!

虚掩着的门,深情的吮吻,女子睨视着自己时冷冷的眼神——

本是无比熟悉,无比亲近的人,全都变得那样陌生,杨海蓝害怕了,拼命的想要跑开,可再没有想到,接踵而至的是惨烈的车祸……

原以为,是天意,让自己用死亡这种方式逃开了那里,却不知道,从自己的死去的那天起,宸宇,就永远的堕入了地狱!

叶兰拉过宸宇僵直的手,轻轻的环住自己的腰——

“宸宇,蓝蓝回来了,再不会离开!你在哪里,蓝蓝便也会在哪里!”

即使是­肉­体毁灭,可灵魂却仍是那样深的眷恋着宸宇,或许,就是那样一种执念,才让自己又复生在叶兰的身体里!

宸宇轻轻的扒开叶兰的手,眼神更加痛楚:“可是,蓝蓝,万一,万一,宸宇离开了呢?”

傻女孩,正是因为这样啊,宸宇才不敢,放任自己和你在一起!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宸宇才要把自己推开吗?

叶兰抬起头,大大的眼睛缀满了晶莹的泪花,“宸宇放心,无论发生什么,蓝蓝,都会,好好的,活下去!”

只要是你的愿望,不管多苦,蓝蓝都一定会帮你实现!

“所以,不要再赶蓝蓝离开,好不好?”

两滴苦涩的泪珠终于缓缓滑落,宸宇伸出双臂,一点一点的把叶兰搂到怀里。

蓝蓝,爱了你这么久,却原来,一直,都负了你!自以为自己爱的深,却远不如晶莹剔透的蓝蓝,更懂得爱情的真谛!

爱情,从来都不是单方面自以为是的成全,爱情,是不论何种情况,两个人都会手牵手站在一起!

宸宇低下头,让纤细的叶兰更紧的嵌在自己怀抱里,贪婪的瞧着怀里的女孩,手抚上叶兰的脸,一点点的描摹着那湿漉漉的大眼睛,挺俏的鼻子,红滟滟的嘴­唇­,仿佛怎么也瞧不够。

叶兰瞪大双眼,拼命的想要眨去眼中的泪,却怎么也控制不住,有更多的泪水汹涌而落——

罗宸宇的面前,杨海蓝也好,叶兰也罢,永远都只是一个柔弱的需要呵护的小女子。

残月慢慢西沉,一颗耀眼的星子在东方的天际缓缓升起,浩渺的天穹,渐渐的涂上一抹明亮的紫­色­,又匀染成桔红,燃亮了半边天空。

天要亮了吗?!

继第一天各大报纸对叶兰这个名字的热情高涨,第二天的报纸无疑冷清了许多。

除了《娱乐今报》这个报业老大依然嚣张的咬着叶兰不放外,其他报纸却非常一致的保持了缄默。

“董事长,现在是上午八点,发行量已经比昨日高了一个百分点!”漂亮女秘书的脸上是全然的喜悦。

“唔,我知道了。”郭韶光故作淡然的抿了一口茶,却全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抬起脚,悠闲的高高架在锃亮的老板台上,脸上写满了得意。

“新时代二­奶­——要拿青春赌明天?!”

“愤砸相机因哪般?冲冠一怒为红颜”

“爱情诚可贵,富贵价更高”

……

李宏看着摊在桌面上的报纸叹了口气,总编又怎么样,郭韶光眼里,自己只不过就是一个胆小怕事毫无冲劲的保守派罢了!

可年轻气盛有冲劲固然是好事,可怕的是丝毫不能审时度势毫无理­性­的年轻气盛。

正海集团以叶兰的名义发来律师信,恐怕不是发发信就会算了的!

本以为叶兰毫无根基,可看昨晚从来都是冷漠无比的罗宸宇却竟然那样暴怒看来,自己以及那些自诩火眼金睛的娱记,恐怕都小瞧了这个叶兰的影响力。

敢肆无忌惮的报道,大家都是依仗着一点——杨家那样的世家豪门也好,林家那样的新贵也罢,都绝不会站出来给那个叶兰撑腰。

也就是说,叶兰的命运必然注定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而拿这样毫无根基可言的小人物娱乐一下大众自然不用担心会有任何风险。

可这些,却都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那些豪门公子哥,确实不拿叶兰当一回事!

可听那些回来后仍然心有余悸的记者的话,罗宸宇,根本就对那个叶兰,宝贝的厉害!为了一句话,竟全然不顾以往留给媒体的虽冷淡但仍不失气度的绅士形象!

而被眼前利益蒙住了眼睛的董事长,却竟是丝毫不愿意深究这里面盘根错节的关系!

算了!李宏起身,自己虽是报纸的总编,但仍不过是一个高级打工者罢了!所谓“­肉­食者谋之”,自己已经尽力规劝了,再说下去,也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

黑­色­的宾利车稳稳的停在正海集团的大楼前。

张伯泊好车,殷勤的拉开车门,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下了车——

却是正海集团隐身幕后的大老板,商界大佬,杨智辉。

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老爷子此时却满脸怒容,跟在后面的张伯看的心里只发怵,一大早,老爷子除了看了几份报纸,也没见什么人呀,那来这么大火气?!

“请问,您要找那位?”负责前台接待的小刘忙拦住了大踏步往里面走的二人,本是有些怪二人的横冲直闯的,却在接触到威严的老爷子时又改成了礼貌的询问。

“杨铮。”老爷子停下脚。

“请问有没有预约?”要找董事长?小刘咽了口唾沫,还是努力的公事公办。

老张忙上前,刚要解释,对面的董事长专用电梯忽然打开,杨铮和张秘书匆匆赶了过来。

“爸,你怎么来了?”接到舒宁的电话,说老爷子不知为什么差点把桌子都掀了,饭也没吃就来公司了,杨铮还真是吓了一跳。

“上去再说吧。”老爷子沉着脸,当先进了电梯,杨峥几个人忙跟了上去。

一直到电梯合拢,小刘还傻呆呆的站在那里。怪不得自己会觉得这位老先生有些面熟呢,竟是老董事长!自己刚才竟还拦着让预约!

可明明早听说老董事长病的一条命也就剩半条了,谁知道剩了半条命的人还会这么生龙活虎斗志昂扬!

到办公室不过短短的几分钟路程,杨铮却觉得好像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这样的老爷子不要说舒宁,就是自己这个儿子也很少见过。什么人那么大本事,能把老爷子气成这样!

自己能记得的老爷子有限的几次大发雷霆几乎全和海蓝有关——

第一次看到气的这样浑身颤抖的老爷子,是刚把海蓝接过来时,承受他怒气的对象是杨帆那对可怜的夫妻,两个人不但唯一的女儿被老爷子抢了去,还被骂的足足一年见到老爷子的影子就跑!

对自己儿子儿媳尚且如此不留情面,更不要说那些外人!

泰丰集团的小儿子因为追求不到蓝蓝,就到处散布各种谣言来诋毁海蓝,老爷子差点把人家公司都给吞了——那也是老爷子唯一一次公私不分——吓得泰丰老板连夜把儿子送到国外,又再三去恳请海蓝的谅解,最后还是海蓝出面,老爷子才算消了气。

……

总而言之,只要牵扯到海蓝,老爷子傲人的理­性­就马上会抛到九霄云外,海蓝,就是老爷子的逆鳞。

可海蓝,已经不在了啊!

谁能告诉自己,现在面前这个好像一根点着的炮仗般一副随时都会爆炸样子的老爷子又是怎么回事?!

悄悄用探询的眼光朝后面跟着的张伯示意。

张伯轻轻摇了摇头,心说,自己也正一头雾水呢!

张秘书跑快几步,推开董事长室房门,待几个人进去后,又迅速的抓了几个杯子就走:

“董事长,你们先聊,我去泡茶。”说完也不待众人回应,一溜烟的就跑了。

杨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这个滑头,肯定是跑出去躲避老爷子的怒火了!

风雨如晦(四)

老爷子看了一眼张伯,张伯忙上前,把自己手里的一个大袋子放到书桌上。

“这是什么?”杨铮疑惑的看看纸袋,又小心的看看老爷子。

老爷子瞪了一眼杨铮,哼了一声,脸­色­更加难看。

杨铮碰了个没趣,也不敢说什么。打开纸袋后,却吓了一跳——竟是厚厚的一摞报纸。

“爸,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嗜好了?”放着威风八面的太上皇不做,改行收报纸了?!

“你自己看!”看到杨铮不在意的样子,老爷子怒火又上升了几分。

摸了摸鼻子,本想活跃一下气氛的,没想到老爷子愣是一点面子都不留!也不知谁这么大本事,能把老爷子气成这个样子!

老爷子当然不会无聊到无事可做去收集报纸,看来问题一定就出在着一摞报纸上。。

杨铮抽出一张,只见头版头条赫然就是一张宸宇和记者发生冲突的相片——

心里顿时明白了,这就是老爷子发怒的原因吧?!是怪宸宇给杨家抹黑了吗?!

看了张伯一眼,张伯微微点了点头。

早上一起来,老爷子就气冲冲的叫上自己开了车出去,一路上,凡是见到有这幅相片的报纸,老爷子就让自己全部买下来,现在拿过来的只不过是其中一袋,这样的报纸,车子里还有十多捆呢,若不是已经到了集团这儿,老爷子还会一路买下去!

“爸,你先坐下,这件事,或许不像你想的那样。”这份报纸自己也看了,宸宇确实冲动了些,知道老爷子一向不怎么喜欢自己这个继子,老爷子又是最注重脸面了,看这情形,八成是来兴师问罪了?!

“不像我想的那样,那是什么样?”老爷子推开杨铮的手,自己坐下。

“宸宇这孩子,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您也知道这孩子的­性­情,并不是那种会胡闹的­性­子,这次的事,我想宸宇一定有自己的考量,等我联系一下宸宇,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杨铮小心的组织语言,心里却很是不以为然,自己这个儿子,算不错的了,其他家族的孩子,做的比这更出格更过分的事的,多了去了!摔了相机这样的小事,根本就不值一提!

“宸宇,胡闹?”老爷子动动眉毛,重复道,只是声音有些古怪。

“摔别人的相机,确实有点过分——”杨铮叹息了一下,别说老爷子,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自己那个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的儿子会有这样激烈的行为。

“啪——”老爷子猛地一拍桌子,一杯凉掉的茶水一下子翻倒,泼到了那些摊开的报纸上。

“摔个相机就叫过分?”温暖如春的董事长室温度顿时下降了几度,“这就是你这个老子的态度?我们杨家的人什么时候这么软弱可欺了?”

“那爸的意思是——”杨铮彻底蒙了,什么叫“我们杨家的人软弱可欺”?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摔了他的相机太便宜他了!敢这样乱写,就该打断他的胳膊,让他一辈子都拿不起笔!“老爷子凶神恶煞的说。

啊?不是吧?杨铮和张伯对视了一眼,老爷子也太狠了点吧?!

门外传来玻璃杯轻轻碰撞的声音。

“站在外面做什么?还不过来?”老爷子冲门外吼道。

话音刚落,张秘书哭丧着脸端了茶杯走进来。

“律师信不是发过去了吗?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报道?”老爷子的眼光刺向张秘书。

“昨天就送过去了,谁知娱乐今报竟这么不识抬举!”马上意识到老爷子生气的原因,张秘书忙狗腿的站好队。

杨铮狠狠的剜了一眼张秘书,果然不愧是老爷子的御用秘书,还真是一条老狐狸!

“娱乐今报敢这样编排蓝蓝,还真是不想混了!”老爷子语气­阴­森,“这件事交给你们,第一,明天,同类报道决不允许再在任何一家报纸上出现;第二,做好善后工作,不能让蓝蓝的名誉有一点点损害;第三,敢往蓝蓝身上泼这么多脏水,娱乐今报就要做好承受更多脏水的准备!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搞垮它就行!”

杨铮彻底呆了,就为了这么点事,就要搞垮人家公司?怪不得舒宁跟自己说,老爷子和宸宇都很宝贝那个叫叶兰的小姑娘,现在看来,何止是宝贝,实在是太宝贝了!

天亮了,被紧紧扣在怀里的叶兰微微动了动。宸宇的手下意识紧了一下,眼睛也缓缓睁开。

喉咙里不觉发出满足的喟叹,轻轻把头抵在叶兰额头上——还以为是做梦呢,原来,是真的。

叶兰迷糊的睁大雾蒙蒙的双眼,傻傻的瞧着近在咫尺的宸宇的俊颜。

“早上好,蓝蓝。”宸宇低头吻了吻叶兰的额头,声音里有着刚刚睡醒的慵懒。

叶兰的眼睛一下子湿了,有多久了,不曾再这样享受宸宇的早安吻?!

那么长长的岁月,晚上,总要有宸宇的晚安吻,自己才能恬然睡去;早上一睁开眼,额头上总会有一个美好的早安吻,然后是宸宇那样好看的一张脸,再然后,自己才会开始幸福而又充实的一天!

从宸宇说爱上了方辉吧?自己几乎就很少有机会看到宸宇了,然后,自己的晚安吻没有了,早安吻也不见了,到最后,连宸宇这个人,自己也失去了……

“别哭,别哭,是宸宇不好,老让蓝蓝难过——”宸宇有些慌张,忙把叶兰搂在怀里,柔声安抚。

“我,我想——”叶兰抽噎着说。

“想什么?想什么都好,只要蓝蓝别哭——”宸宇急急的应承。

叶兰手上使劲,宸宇忙随着叶兰的动作低下头,紧接着,一个湿漉漉的吻落在了额头上,“早上好,宸,宸宇——”

宸宇一震,呆呆的对着叶兰。良久,低下头,细细吻去叶兰脸上残留的泪痕,手中不自觉把叶兰搂的更紧——再没有想到,自己还可以有这样的机会,再一次把蓝蓝抱在怀里!

半晌,叶兰挣开宸宇的怀抱,低低的嘱咐宸宇:“不许乱动,就躺在这里歇着。”

“好。“宸宇笑着点头,虽是在病中,脸上却是神清气爽。

“不舒服了赶紧喊医生,不许一个人忍着。“又嘱咐。

“好。“专心的听着每一句话,神情里有些迷醉。

“一会儿我给伯伯打个电话,不让他担心。”还没变老,就已经有絮叨老太的潜力。

“好。”手不自主的抚上叶兰的背,真的很想,永远的把自己最爱的女孩牢牢的霸在怀里。

“待会儿我把饭给你送来,想吃什么?”全无所觉的叶兰,慢条斯理的穿另一只鞋。

“好。”仍然盯着那纤细的身影,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再说些什么。

一句话出口,叶兰霍的转回身,白皙的手指捣上宸宇的胸膛。

“有没有听到我说什么呀?”叶兰气哼哼的说。

“蓝蓝!”宸宇忽然伸手,把叶兰带到自己腿上,“怎么办,你还没离开,我就开始,想你了!”

“宸宇——”叶兰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宸宇这是怎么了,竟然也会说这样让人脸红的甜言蜜语!

“喂,罗总,可以进来吗?”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叶兰一个激灵忙站了起来,小声道:“乖乖的在这儿输水,我走了。”

宸宇点了点头,终于松开了手。

回去洗了把脸,又去了重症监护室,到哪儿才知道,叶爸已经度过了危险期,被转回普通病房了。

“爸——”叶兰惊喜的扑到床头,攥住叶爸瘦骨伶仃的大手。

“兰子过来了?”叶妈忙要下床,却被叶兰按住。

“妈躺着就好,才刚好了点,不要动了。”

“妈这算啥病,这算啥病,就是难为了你和峰子了!”叶妈心里发酸,搂过女儿,粗糙的大手擦过叶兰的脸颊,叶兰的心里却感到无比的温暖。

“他,怎么样了?”迟疑了片刻,叶峰问。

看到昏倒的宸宇,叶峰也吓了一跳,这才知道,罗宸宇竟是带病陪着兰子奔波了一天!再看看守着宸宇不停流泪的叶兰,叶峰内心真是五味杂陈。

“哦,已经好多了。”叶兰点点头,又拿出手里的袋子递过去,“我把早餐买过来了,你和妈快吃吧。”

又把叶爸的病床拉高,拿了一条毛巾帮叶爸垫上,“爸也喝些粥。”

叶峰拍了拍叶兰的手,“兰子自己吃了吗?还是我来喂爸吧。”

“哥不是说回学校还有事吗?赶紧吃了去吧。爸和妈就交给我吧。”叶兰抬头笑了笑。

“那,好吧。”叶峰迟疑了下,确实要马上赶回学校,昨天听大雄说,好像学校个别领导,认为叶兰的事件给学校抹了黑,说要对兰子予以劝退,自己必须要快些回去。

叶峰匆匆走出医院,迎面疾驶来一辆银­色­的宝马,速度非常快,直直的驶到医院停车场,然后车门啪的一下被拉开,一个一身浅­色­套装,脸上架了个墨镜的女人气势汹汹的下了车。

叶峰愣了愣,那不是正海集团的企划部部长朱美凤吗?她来这里­干­什么?心里悬着叶兰的事,叶峰也没细想,急急的往附近的公交车站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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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如晦(五)

叶兰倒出粥,用手试了试,舀出一勺,递到叶爸的嘴边儿。

“兰子,你吃吧。”叶爸微微摇了摇头,浑浊的眼里闪着泪光,有慈爱,有歉疚,有不舍,有牵挂……

“爸先吃,我待会儿就吃。”叶兰又把叶爸的身后垫高了些。

眼里却不由一酸,看叶峰的身高就知道叶爸年轻时,也必是孔武有力的山里汉子,可现在,病床上的叶爸身子却轻的跟个小孩相仿,自己只是轻轻一抄,就能把叶爸抱起来……

可就是这样病骨支离的叶爸,却还在风雨夜里努力的要给自己撑起一片天地!

“咚咚咚——”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叶兰放下手中的粥,心里有些纳罕,是谁呀,这么早,还敲的这么急!

“妈躺着别动,我去开门。”叶兰拦住要下床的叶妈。

看清门外的人,叶兰却不觉一怔。

门外站着的却是叶兰绝没有想到的一个——自己上一世的母亲,朱美凤,只是朱美凤的样子却有些不对劲——

从来都是妆扮­精­致的朱美凤今天却是素面朝天,没了那些细致妆容的掩饰,明显能够看出来眼角的鱼尾纹和有些下垂的眼袋,岁月竟是如此仓促,转眼间,那个总以容貌自傲的女人竟也染上了岁月的沧桑。

叶兰心里忽然生出些悲凉,这个女人,本也是自己的母亲呀!

定了定神,叶兰终于开口:

“朱部长,您,怎么来了?”

朱美凤冷冷的瞄着倚在门边怯怯的向自己询问的叶兰。

不是一直都伶牙俐齿吗?今天这是怎么了?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就做出这种楚楚可怜的样子,配上这皮囊,也算得上是我见犹怜了!怪不得,那么多的男人被迷的神魂颠倒!

每次看到这个叶兰,自己没来由的总会有些不安,甚至有时候会没来由的烦躁,原来,是自己潜意识里早就知道,这个女孩,会是自己的威胁!

先是毫不费力的抢走了属于海蓝的老爷子的那份爱,然后就连罗宸宇那个冰山似的小子也被迷得神魂颠倒。

还有自己的老公,沉迷在音乐世界中的杨帆,钢琴永远在他的生命里排第一,自己有时甚至怀疑,杨帆之所以会娶自己,除了自己长的漂亮之外,恐怕就是不胜烦扰,不想让结婚恋爱分占自己太多的时间,所以才在自己主动追求后马上爽快答应让自己做他的女朋友,又很快以雷霆速度跟自己举行婚礼!

可今天,杨帆徜徉在音乐世界里才会有的满足,以及自己以为唯一可以独享的一点温柔,却在那张杨帆低头瞧着叶兰的相片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兰子,谁呀?别把在门口,快让人进来呀。”叶妈裹上自己的蓝夹袄也下了地,看两个人一直站在门口,不由很是奇怪。

“你认识,我老公?”朱美凤一字一句的开口,那个“我”字咬的尤其清晰。

“什么?”叶兰有些糊涂。

“杨帆。”朱美凤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哦,”叶兰迟疑了下,“认识。”

心里却更加迷糊,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来问自己是不是认识杨帆?心里却泛起更多的苦涩,面前站的这本该是自己妈妈的人,却来问自己是不是认识自己的爸爸!

“你怎么想的?”朱美凤继续追问,“在你心里,怎么想我老公?”

怎么想杨帆吗?那曾是自己想尽办法想要他看自己一眼的人啊!明明活泼好动的­性­子,明明是那样年幼正该上窜下跳的年龄,却可以为了得到一个拥抱便可以一天数小时枯坐练习!即使折了胳膊,也为了能在那个怀里多呆一会儿而不敢辍息……

短短一瞬,叶兰脸上闪现出晦涩、眷恋、向往,到最后,又归于寂然。

“快进来吧,外面冷,别冻着了——”叶妈来到门边,看到门外站的竟是那样一个傲气的女人,不由有些讷讷。

紧盯着的叶兰的朱美凤一下子读懂了叶兰脸上的情绪。

“死丫头,你胆子不小——”

然后一扬手,啪的一声就朝叶兰的脸上扇去。

叶兰猝不及防之下被扇了个正着,踉跄着就朝一旁的门撞去。

“兰子——”突然的变故让叶妈一下子蒙了,忙扑过去护住叶兰,却被叶兰带着一同倒在地上。

“砰——”刺耳的碎裂声传来,却是叶爸看到叶兰被打,挣扎着想要起身,胡乱挥动的手碰翻了叶兰放在桌上的粥桶,桶里的粥顿时淋淋沥沥连汤带水洒了一床。

“爸——”叶兰惊叫了一声。

“王八犊子!打我,闺女!”叶爸几乎目眦欲裂,好不容易仰起了身子,却又很快无力的跌回床上,两行泪水顿时顺着脸颊汩汩淌下。

“你敢骂我!”朱美凤揪住叶兰的头发就往上拽,猛地一推,恶毒的说道,“你们这些没皮没脸的乡下坯子,养出这样什么都不做只会偷人的女儿!怪不得会躺在床上半身不遂,这都是这个贱丫头偷人的报应,真是没——”

“嗬嗬——”叶爸双手激烈的拍打着床铺,拼命的拱起腰,好像要从朱美凤的手里把被撕着头发的女儿给抢回来。

自己的宝贝女儿,从小到大,没舍得碰过她一个手指头,如今却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糟践!

“啪——”又一声脆响传来,朱美凤不敢置信的转过脸来。

“你再敢糟蹋我闺女一句,信不信我撕碎你的脸皮!”看到朱美凤手里的那一绺头发,叶妈气的浑身发抖。

这个憨厚的山里女人,忍过山里的贫瘠,忍过丈夫瘫痪后的绝望,甚至为了给丈夫看病,能够忍受几天不吃不喝……

可这一刻,这个女人却头一次发怒了,所有为了生活曾不得不咽下的忍耐,在看到女儿被人殴打和谩骂后顿时焚烧殆尽!

“你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朱美凤提高了声音,贫穷的日子里,也曾受人白眼,可自从嫁了杨帆,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你就是天皇老子俺也不怕!你打俺女儿,还拽掉俺闺女这么多头发!俺跟你拼了!”

叶妈扑了过去,照着朱美凤的脸上挠去,登时在朱美凤的脸上留下几道血印子。

许是当淑女的时间长了些,对叶妈不要命的又踢又打,朱美凤竟完全反应不过来,一直到头发也被叶妈拽到手里,才惨叫一声回过神来。

“哎哟!”回头看见被惊动的医生,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大声吼道,“快过来,把这个疯女人拉开!”

被喧闹声惊动过来的医生也被吓了一跳,看到一向眼高于顶盛气凌人的朱美凤被叶妈抓的这样狼狈,忙跑过来劝。

“大妈,您消消气,快松手。”医生忙拉住叶妈,“有什么话好好说,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她,她——,我——”看到医生来劝,叶妈眼睛红红的,却说不出来一句囫囵话。

“兰子——爸,对不住你——”叶爸看着嘴角被打烂了的叶兰,颤抖着想要帮女儿擦去嘴角的血迹,手伸到半途却猛然垂了下去。

叶兰跌跌撞撞的扑过去,抓住叶爸的手,却发现叶爸已经陷入了昏迷。

“妈——”叶兰惨叫一声,“医生,快来,救救,救救我爸——”

“啊,他爸,他爸,你咋了?”叶妈听到叶兰的哭声忙跑了过去。

“打了我就想装病吗?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事!你们站在那里,谁都不许动,看看他死不死得了!去把保安给我叫来,把他们给我抬出去!我们正海医院不收这样不要脸的女人!”朱美凤捂着被打疼的脸叫嚣着。

“朱小姐,这样恐怕不妥吧。”医生有些为难,“病人刚动过大手术——”

“你敢过去,信不信我明天就炒你的鱿鱼?”朱美凤声音尖利。

叶兰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对上那蕴含了愤怒失望等种种情绪的眸子,朱美凤忽然有些说不来的畏惧。

“救救我爸爸——”叶兰拉住医生的手,又回头狠狠的瞪着眼前这个本应熟悉至极,但事实上却陌生至极的女人,叶兰只觉得恨意充满了胸腔。

“朱美凤,我真恨——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朱美凤只觉心脏好像被什么狠狠的砸了一下,叶兰全身上下迸发出来的恨意,竟让这个总是不可一世的女人生出一种从没有过的悲凉。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人——”一声厉喝传来,却是身着病号服的罗宸宇急匆匆赶了过来。

看到脸­色­铁青的罗宸宇,朱美凤只觉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这个病秧子招惹了海蓝,自己女儿也不会死!而现在,为了个叶兰,更是处处和自己做对,不是仰仗着罗宸宇,叶兰一家何至于这样嚣张!

“罗宸宇,你害死了我女儿,现在又伙同外人欺负我吗?我说不许去,就是不许去,这家医院是我们杨家的,和你这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没一点关系!”

朱美凤把一腔的怒火都撒到了罗宸宇身上。

“你有女儿吗?你尽过做母亲的责任吗?一口一个你女儿,你什么时候把她当作女儿过?你又凭什么指责宸宇?没有宸宇的话,她不是去年死,而是在二十年前就会死去——,”叶兰霍然转头,眼中的恨意好像能把人烧掉,“而且,我告诉你,她宁肯死,也不要当你的女儿——”

朱美凤噔噔噔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怎么可能!自己和海蓝相处的情形,叶兰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蓝蓝——”宸宇心痛的搂过浑身哆嗦的叶兰,蓝蓝一定难过极了吧?即使是幼年时无数次被妈妈伤害,叶兰都是把所有的难过都憋在心里,现在,却对曾是自己母亲的人说出这样一番话,可见叶兰的心里一定已是难过至极!

揽过叶兰才发现叶兰嘴角边挂的一缕血迹,地上一缕黑亮的发丝更让宸宇马上判断出那是自己昨天一直眷恋的握在手里的叶兰的发!

眼睛瞬间被刺痛,宸宇只气的两只拳头握的咯嘣嘣直响:“因为你是蓝蓝的母亲,不管你有多讨厌,我都忍了下来!你知不知道,现在,我有多想揍你——”

嘴里说着,猛地一拳向朱美凤的方向砸去。

朱美凤完全呆了,竟忘记了躲闪。

罗宸宇微微一晃,拳头擦着朱美凤的脸颊狠狠的砸在墙上——“在我控制不住揍你之前,你,走吧!”

“病人病情突然恶化,快去叫王医生来!”抢救的大夫忽然回头喊道。

叶兰一惊,挣开宸宇的怀抱就往病房里跑去。

风雨如晦(六)

B市的冬天一向漫长而寒冷。

叶峰缩缩脖子,把叶兰前几天刚给自己织好的羊驼绒围脖拉高了些,心里不由泛起阵阵温暖。

兰子,真的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妹妹呢。

一直认为,作为家中的长子,无论多苦,都要能给日渐衰弱的爸妈和柔弱的妹妹遮风挡雨!可事实上,这个家最重的担子却是兰子在扛!

想到报纸上那一句句对叶兰的侮辱谩骂,叶峰就觉得心里钝钝的痛!

自己真后悔呀,为什么要鼓励兰子和林晔走到一起!当时就应该逼着兰子不管是罗宸宇也好林晔也罢,都绝不和他们沾上一点关系!

虽然无法确知背后的黑手是谁,可叶峰明白,一定和这些豪门有关系!瞎子都能看出来,那些报纸,针对的人就是叶兰!

叶峰匆匆的走着,天上灰­色­的云层压得更低,光秃秃的枝桠借着寒风的威势,发出枯燥的嚓嚓声,天地万物都死寂的让人窒息。

“哎,听说了吗?好像学生处已经表决通过了对那个叶兰的处分,说是送交学院领导同意后,八成今儿中午就会把布告刷出来了!”

“真的还是假的?那么牛气轰轰的叶兰会有这样一个下场?”

“当然是真的了,我表舅家的大儿子的小姨子的男朋友就在咱们学生处呢,我那位表哥今天和我闲聊时告诉我的——”

“那些豪门就不管吗?叶家或是杨家,说不定一个电话就可以把这事给搞定了!”

“切!那些公子哥玩玩罢了,你以为他们会有多少真情?”

“你说要真实打实的看那叶兰也不算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你看那宝马女了,凤姐了之类的名声多臭了,不还照样天南海北到处蹦达,还真是风光无比!要说这叶兰不就魅力大点,追求人多点吗?至于整这么大阵仗吗?”

“十年寒窗苦读,真落得个这样的下场的话,我一定会崩溃的!还有这退学原因,好说不好听啊,可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

叶峰的心顿时坠入谷底,只觉全身的血嗡的一声全涌到了头上!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狠!一定要人万劫不复才罢休吗?!

“叶峰?”一个有些陌生的苍老声音传来。

叶峰停住脚步,狐疑的看了看从一辆车上下来的身穿黑­色­呢子大衣的老人,一直走到近前,才发现那步履稳健神情威严的老人不是别人,却是正海集团的老董事长,杨智辉。

叶峰心里一突,虽然杨智辉一向对兰子很是友好,可这件事中毕竟牵扯了他的儿子和孙子,现在这样敏感的时候,他找到学校又为了什么?对叶兰再有好感,叶峰也不会傻到相信他会为了兰子而把儿子孙子抛到脑后。

“杨董。”叶峰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恭恭敬敬的打招呼。

“叶峰要去学生处吗?”杨智辉点了点头,“我们一起吧。”

“您也要去?”叶峰一惊,果然是为了兰子而来吗?

“那些报纸上都是胡扯八道的,请您不要相信!兰子绝不是那样的人!”叶峰攥住杨智辉大衣的一角,有些隐忍的哀求着。

若是杨智辉亲自出面给学校领导施加压力的话,兰子这件事恐怕就毫无转圜余地了!

“走吧。”杨智辉拍了拍叶峰的肩膀,“蓝蓝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慢说蓝蓝绝不会随意玩弄别人感情的孩子,就是蓝蓝真负了那些人又如何?以杨家的财力,这又算屁大的事儿!可是那个胆敢叫蓝蓝受委屈的人,自己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叶峰有些绝望的闭上眼睛,这样也好,当着自己的面,自己也有机会给蓝蓝辩解,总比不知道的情况下就给别人强行定了罪名要好得多!

学生处在政工大楼十二楼。

叶峰敲了敲门,门开了一条缝。

“这位同学,有事吗?”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随之响起。

“老师好。我叫叶峰,是叶兰的哥哥,能不——”

话还没说完,门却咚的一声被关上了。

叶峰愣了愣,忙又敲门,却再没有人应声。

杨智辉脸­色­一沉,冲身后的张伯摆了摆手。

张伯上前咚咚咚把门拍的山响。

门唰的一下被拉开了,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人不耐烦的探出头来:“你们到底有完没完?没看正忙着吗?去去去,先一边呆着去,一个小时后再来!”

说完,门又很快合拢。

“这人,怎么这样!”张伯上前又要擂门。

“这么躁做什么?”杨智辉摆摆手,“既然让等,我们就等会儿。”

自己想的不错的话,门里恐怕还有其他人,而一听说是为叶兰而来,态度便如此恶劣,门里的那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紧闭的门又一次打开,一个带着眼镜的男子先走出来,刚才那个矮矮胖胖的中年人恭恭敬敬的送了很远。

男子要进电梯时,突然回头看了看杨智辉,神­色­间很是惊异。

杨智辉眼睛里闪过一抹厉­色­。

中年人看也不看老爷子三人,回手就想把门给关上。

叶峰上前撑住门,“张处长——”

中年人瞥了一眼叶峰三个,顿时冷了脸子。

“张处长——”叶峰难为情的从怀里拿出一条烟递过去。

中年男人手一挡,冷淡的说,“我不抽烟,有什么事说吧。”

然后自顾自的拿出茶杯泡了杯茶。

老爷子却完全没在意中年人的傲慢,拉了把椅子坐下来。

“你们又是­干­什么的?”中年人冷冷的扫视两人。

老爷子不动声­色­的指指叶峰,“我们和他一起的。”

“唔。”中年人冷淡的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张处长,我妹妹叶兰——”叶峰小心翼翼的说。

“你妹妹的事不归我管,我还有事,你们去找别人吧。”中年人不耐烦的一墩茶杯,用的力气大了,茶水都溅了出来。

“不是,学生处先研究的吗?”叶峰忍着气说。

“你也知道我们只是研究啊?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该­干­吗­干­吗去,我这儿还忙着呢——”中年人端着茶碗就想出去。

“既然是研究,不应该把所有的事情弄清楚吗?”叶峰反手把门关上,愤怒的望着男子,“根本不做调查,只看那些报纸的捕风捉影,就可以随随便便得出结论吗?”

“你这是­干­什么?谁让你关门的?快把门打开!”张处长恼羞成怒。

叶峰不说话,只是后退一步,紧紧的靠在门上,一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男子走的架势。

“你胆子倒不小,威胁我吗?”张处长气的浑身哆嗦。

“我不是威胁您,我只是请求您让我把话说完!”叶峰固执的说。

“好好好,算你厉害,你说,你说!”

“报纸上说的那些全是子虚乌有,罗宸宇和林晔只是和我妹妹关系好些,绝没有报纸上说的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叶峰捏紧了拳头,因为太激动了,有些语无伦次。

“只是关系好些?你妹妹是什么?哪国的公主吗?”张处长冷叱一声,“你以为地球就是绕着你家转的?好,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拿出证据来呀,谁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你们可以调查——”

“走走走——”张处长打断叶峰的话,像赶苍蝇一样猛地一推叶峰,“调查的话,你去找法律机关!”

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张处长回头一看,却是张伯,登即大怒:“你们是来闹事的不是?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

老爷子轻轻哼了声。

张伯手下用力,提溜着胖墩墩的张处长就放到了那张椅子上。

“喂,你­干­什么?放下我——”张处长的脸都憋成了猪肝­色­,手脚用力的胡乱踢着,无奈张伯的手像铁钳一样,竟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张处长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却不敢再乱动,心里更是又惊又怕!

这个该死的叶峰,哪儿找的地痞无赖,待会儿有他好看!

看张处长不再又叫又骂,张伯松开了手,恭恭敬敬的对杨智辉一点头:“董事长,您说吧!”

董事长?张处长哼了声,装的倒像!

“自我介绍下,杨智辉。”老爷子淡淡的开口,无形中却给人一种威压。

杨智辉?张处长皱皱眉,这个名字好像有些熟悉!

老爷子俯身盯着张处长,“首先,我声明一点,你说的不错,叶兰就是公主,是我杨智辉最宝贝的小公主,地球确实不是围绕着我家蓝蓝转的,可惹了我家蓝蓝不高兴的话,地球我不知道会怎样,可你脚下的这个城市,还是会哆嗦几哆嗦的!”

叶峰的眼睛唰的睁大,心里更是百感交集,老爷子,竟这样宝贝兰子吗?可又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奇怪,怎么老爷子的语气,并不是站在罗宸宇的立场上,而是完全站在兰子的立场上!

张处长却是被噎的一愣一愣的。

“其次,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林河集团的少东吗?他想要高攀我家蓝蓝,还得看资格够不够!只有我家蓝蓝要不要的道理,再没有说我杨家的小公主还要看别人的脸­色­!”

这个老头疯了吗?!张处长大脑简直不能思考了!那林晔是什么人?竟还被人嫌弃不够资格!真是晦气,到底是从那个­精­神病院跑出的疯子?!

“蓝蓝的事,你能不能做主?不能做主的话,就把能做主的人给叫来!”老爷子声音并不大,张处长却是一惊,下意识的就把手伸向电话。

手碰到电话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这么听话!

“喂,李院长吗?有一伙自称叶兰家人的人在我办公室里,说是要见你,不行,他们不让我离开,还是您过来吧!什么,校长也在那儿?好吧,我在这儿等着你们。”

张处长撂下电话,“你们不是要见能管事的人吗?李院长马上就到,还有我们校长会,一起,来,处理你们的问题!”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叶峰吓了一跳,兰子的事连校长都惊动了吗?看了看已然平静的老爷子,心里又觉得安稳了些。

不大功夫,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张处长斜了几人一眼,“现在可以开门了吗?”

叶峰忙往旁边一闪,门唰的一声被推开,却是几个保安冲了进来,上来就按住了叶峰,另几个保安,却是冲着老爷子和张伯扑过去。

老爷子稳稳坐在椅子上,动都没动。

张伯撇了撇嘴,虽说自己年龄大了些,这么几个人,却还是连牙缝都不够自己塞!

揪住第一个保安的衣领反手朝后一推,那个保安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砰的一声和后面两个人撞在了一起;又一伸腿,又撂倒了剩下的两个。

看了瞬间倒了一屋的保安,后面跟着的两个人顿时目瞪口呆!

“蓝校长,朱院长。”杨智辉冲着两个人微微点头。

两个人这才注意到张伯身后的老爷子。

“杨董?”蓝校长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有人闹事,怎么是您老在这里?”

“是啊,杨董,您有什么事打个电话说一下就行,怎么敢劳您大驾?”朱院长也笑眯眯的说。

杨董?还您老?张处长已经完全傻了,这个老头究竟是何方神圣?!

“对你们来说,是不值什么的小事罢了,对我来说,却是比我们正海集团还要重要的大事!”老爷子慢慢开口。

正海集团?张处长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位老人看着熟悉了,原来正是正海集团的董事长杨智辉!他和那个叶兰是什么关系?怎么说叶兰是他家的小公主?!

“杨董这么客气­干­什么?您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您但说无妨。”蓝校长悄悄挥手,让那几个保安退出去。

正海集团每年都会给学校一大笔资金用于科研和奖学金的设置,可以说,学校几乎就是靠了正海,才有今天的大好形势,杨智辉在正海那是什么身份!即使已经退下来了,恐怕整个集团也还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是为叶兰来的,对了,我就是这位张处长嘴里的闹事的人。”老爷子开门见山的说。

“啊?杨董,您看,我不是,这——”大冷的天,张处长脑门上竟满是汗珠。

“您同叶兰——”朱院长小心的试探。

“不瞒你们说,叶兰,是我们杨家最重要的人。我也好,我的儿子孙子也好,蓝蓝都是我们放在心尖上疼的孩子!至于那个林晔,我不觉得同学之间正常的来往会违反什么学校纪律!我相信贵校不会像这些报纸一样,去难为一个蓝蓝这样好的孩子!”

“那是那是,”蓝校长擦了擦汗,差一点就犯了大错,幸好还不晚!“叶兰是我们学校非常优秀的一个学生,现今这世道,媒体也太不负责了!”

“对呀,对呀,我就说吗,叶兰同学入校以来,无论老师还是学生,都对叶兰有极高的评价,那可是我们中文系的才女!看了这两天的报纸,系里的师生也都是义愤填膺呢!”

“那些报纸,我们正海集团会向他们讨一个说法,我只是希望贵校能公平公正的对待这件事,对待叶兰。”老爷子站起身,“好,我言尽于此,先回去了。”

一直到小心翼翼的把三个人送下楼,蓝校长几人才长出了一口气。

风雨如晦(七)

“董事长,谢谢您。”叶峰感激的向老爷子鞠躬。

老爷子只一句兰子是他的小公主,不用多费­唇­舌,就很好的交代了为什么杨帆和罗宸宇会和兰子那么亲密!而且,有老爷子往这儿一站,绝没有人再敢往兰子身上泼污水。

可心里却还是不踏实,老爷子这样的恩情,自己又怎么还得起!

“是我要——”老爷子摇摇头,顿了顿拍拍叶峰的肩头,“难为你了。你是个好哥哥啊。”

“峰哥——”林晔忽然拦住了几个人的路,几日不见,林晔的样子竟是有些憔悴。

老爷子站住脚,打量了一眼林晔。这个林河集团的少东,看着还行,可惜有个那样的老子!

“兰子,在哪儿?”看到叶峰从教工大楼里出来,林晔清楚叶峰一定知道了学校要对叶兰加以劝退的决定,“我去找了中文系主任,可他拒绝撤销处分——”

“谢谢你,林晔。”叶峰笑笑,“刚才杨董陪我去了学生处,兰子没事了。”

杨董?林晔一愕,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老爷子,是这位老人吗?既是姓杨,那也就是说,是正海集团!

林晔有些黯然,自己爱着兰子呀!可是面对她处境的日益困窘,自己却无能为力!甚至回去求了爸爸,得到的却是林勇健把团成一团的报纸砸到自己脸上……

“叶峰,我也要去医院,要不要我们一起?”老爷子邀请道。

也要去医院?林晔一怔,谁在医院?难道是,叶兰?!

“兰子在医院?怎么了?”林晔一把拽住要离开的叶峰。

“不是兰子,是我爸病了,我先走了。”叶峰拍了拍林晔,跟着老爷子上了车。

看着那辆宾利车绝尘而去,林晔脸­色­有些苍白,那个罗宸宇,竟有这样好的一个爷爷吗?竟愿为了孙子,做到这样!难道,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兰离自己越来越远吗?!

含着金钥匙出生人生路上一直顺风顺水目前正踌躇满志的娱乐今报总裁郭韶光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后悔。

已经订好了酒店要开庆功会,不但请了公司员工,还请了七大姑八大姨来让他们分享自己上台以来所第一次取得的丰硕战果。

手边还有待会儿就要组织相关人员参加的继续加大力度深挖叶兰新闻事件背后消息的企划案,和润­色­了好几遍的一份发言稿,如今却都如断翅的蝶,无力的洒在一边,一张白纸黑字的法院传票却堂而皇之的摆在案头。

再没有想到,正海集团竟会真的为一个已经离职的打工妹出头!而且是以这样简直让人目瞪口呆的雷霆手段!

得罪了这个国内商界的大佬,郭韶光已经能想象出娱乐今报今后的路会是怎样的举步维艰——

而不久后,当落魄的郭韶光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报纸被人轻易拆分却回天无力时更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老爷子和叶峰赶到医院时,叶爸还在抢救。

“美凤她,竟敢这样胡作非为!”刚进医院,就有医生悄悄汇报了病房的一幕,听到叶爸病危的消息,又看到脸颊红肿嘴角裂开的叶兰,老爷子简直怒不可遏。

“爸进去多长时间了?”叶峰惊得脸都白了!那个朱美凤,怎么可以!

“已经有,两个多,时辰了!”叶兰攥着叶峰的胳膊,泪水一串串的落下,“哥,对不起,是我不好——”

明明已经死了,却占去了叶兰的身体,而现在,又因为自己连累的叶爸——

“兰子,不哭哦,不哭——”叶峰笨拙的帮叶兰擦着眼泪,可自己的眼泪却也止不住流了下来。

“董事长,那个女人,她凭什么,凭什么来糟践我妹妹?就因为我们穷,她就可以做出这样的事吗?我爸爸,我爸爸要有个三长两短——”把叶兰搂在怀里,叶峰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叶兰黑亮的发里。

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几个医生疲惫的走了出来。

叶峰和叶兰一边一个扶着叶妈忙迎了上去。

“病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先送重症监护室吧。”医生对迎上来的几个人解释道,“只是抢救时发现病人脖子以下突然全部失去了知觉,具体原因目前还不得而知。”

叶妈不敢置信的看着医生,却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

一手揽着哭的浑身打颤的妹妹,一手扶着面黄肌瘦的妈妈,叶峰的神­色­却变得刚毅。

“兰子,妈,没事,有我呢!有我在,咱们这个家就不会塌!”

“哥,还有我——”叶兰紧紧的攥住叶峰的手。

叶峰眼圈又是一红,又拼命的把泪水咽了下去。回头对着老爷子,“我爸从小就告诉我们要知恩图报,谢谢您和罗总帮了我们这么多!可我爸也被害成了这个样子!今天的事,我们不再追究,可那个女人,她要敢再来——”

看着寒风中哭成一团的三个人,老爷子不由一阵心酸。慢慢走到三个人面前,冲着叶妈深深的鞠了三个躬。

朴实的叶妈不知道老爷子要做什么,吓得忙往一边躲,“老伯,使不得,使不得——”

罗宸宇也跟在老爷子身后对着叶妈鞠了三个躬。

“哎呀,罗总,您,您别——”叶妈泪水涟涟的抓住罗宸宇的胳膊,“没您去接俺,俺孩他爸说不定早就不行了!俺不赖别人,是俺家孩他爸,命不好,命不好啊!”

“大侄女,谢谢!而且,对不起啊!”老爷子握住叶妈粗糙的手。

不管什么原因,事实却是蓝蓝活下来了,而人家的女儿叶兰却不在了!而现在,自己的二儿媳­妇­又害的叶爸这样!自己心里真是感激又万分愧疚呀!

“你们放心,我已经交代了医院,以后决不让她踏进医院一步,而且我一定会让她来赔礼道歉,老叶的病情恶化,和我们正海医院看护不力有直接关系,所以,老叶以后的治疗就由我们正海医院全权负责,不再收取一分钱,直到你和老叶完全康复为止。”

“钱我们会想法子筹,只要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向我们道歉就好!”叶峰把叶兰往前轻轻推了一下,“虽然我们家穷,可我们兰子,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样的谩骂和殴打,爸爸这样,也一定是看着自己从小不舍得动一手指头的孩子,却当着他的面被人这样——”看着叶兰凄惨的样子,叶峰说不下去了。

“我苦命的,蓝蓝——”老爷子把叶兰搂在怀里,自己可怜的孙女儿呀,和她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孽缘!

站在一边的罗宸宇不由捏紧了拳头。

“爷爷,待会儿,我就和你一起回去。”宸宇转向老爷子,语气坚定。

“你的身体——”看着宸宇仍旧苍白的脸­色­,老爷子有些担心。

“没关系,我的身体没事。”宸宇坚持道。

“不行。”叶兰从老爷子怀里抬起头,细长的眉毛皱到了一起,不赞同的看着宸宇,“你得休息。”

“蓝蓝,我真的没事了——”看着叶兰红肿的眼,宸宇心里一痛,温柔的伸手,理了理叶兰的发。

“今天的药还没用呢,不许走。”叶兰固执的说。

“是啊。”沈正明走了过来,附和道,“最迟也得到明天才行啊。”

“走吧,我陪你去把水输上。”叶兰拽了拽宸宇的袖子。

“好吧,我明天走。”对上叶兰担忧的双眸,宸宇马上投降了。

“也只有蓝蓝,治得了宸宇这个倔脾气呀。“沈正明感慨道。

老爷子却眼神复杂,有什么办法呢,蓝蓝喜欢宸宇呀!这一次,自己不会再自作聪明,以至于让蓝蓝的情路历经坎坷……

林晔第二天一早就赶到了医院。

“我来看一位姓叶的病人,对了,他的儿子叫叶峰,女儿叫叶兰,不知——”

“是你!”护士小林抬头看到林晔惊呼了一声。

这几天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这几个豪门公子和叶兰的绯闻,昨天刚看过罗总对叶兰如何一往情深,今天,这位林河集团的少东就追过来了!

林晔皱了皱眉,小刘不敢再看。

“病人在八楼832房。”护士仰头答道,近看,这个林晔可比报纸上帅的多呀,和总经理都有得一拼呢!那个叶兰,可真好命!

叶峰出了电梯,却看见一个人影正推门进了一个病房,好像是,叶兰?!

林晔想开口叫,不知为什么却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透过虚掩的门,林晔能清楚的看到房内摆设­精­美,那里是病房,分明是一个相当优雅舒适的卧室!

只是舒适的房间里却空无一人。

叶兰正熟练的换上拖鞋,静静的走向床榻,把散落在床榻上的男式衣物叠的整整齐齐,然后又拥着那些衣物把自己埋在枕头里。叶兰的脸正对着门,林晔能清晰的看清那漂亮的小脸上一缕温柔满足的笑意,就好像,就好像一个送走了丈夫去上班,一个人在家收拾房间的幸福的小妻子……

林晔后退了一步,自己曾经梦想过的幸福画面就这样突兀的展现在自己眼前,可那个让叶兰展露了如斯风情的男子,却不是自己!

风起云涌

“总经理,您来的正好。”看到罗宸宇从车里钻出来,艾伦忙迎了上去。

到了近前,艾伦却又怔了一下,面前的这人,应该是总经理没错吧?

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充满朝气的总经理!

一条纯白­色­的羊驼绒围脖,密密实实的绕了一圈,柔柔的护住了大半张脸。两条剑眉仍是直飞入鬓,却比平时多了几分疏朗;漆黑的眸子仍是深幽如大海,却没有了自己见惯的冷峭锐利,而是如同涨潮过后的平静海域,迷人,而又大气。

“怎么了?”明明是来迎接自己的秘书却半天没了声响,罗宸宇不由很是奇怪。

“总经理,您不是养病而是度假去了吧!”艾伦喃喃道,哪有刚从医院出来的人这样神清气爽、俊美飘逸的?

哪里像个满身铜臭的商人,说是那个国家的王子恐怕都有人信!唯一有欠缺的一点就是那条围脖,破坏了总经理的淡泊飘逸气质,而让整个人多了些邻家大哥哥般的亲近。

不过,话说回来,总经理带这么条围巾做什么?明明车里是空调,下了车进办公室后更是温暖如春,那里需要遮得这样密不透风?!

“罗总。”下了车的方辉看到站在这里的艾伦和罗宸宇,不由怔了一下。

“你先上去。”宸宇冲艾伦摆摆手,探身回车子,又取出一个­精­美的盒子。

“方辉。”宸宇拿起盒子,大踏步走上前去。

“有事?”方辉停住脚步,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你身体,没事儿吧?”

“没事儿。”宸宇打量着方辉,却不说话。

熟悉的眼光让方辉有些错愕,那眼睛里,好像有些古怪的情绪,那是,自己和海蓝在一起时,在罗宸宇的眼睛里经常看到的东西,没了海蓝之后,自己才想明白,那是醋意。

半晌,宸宇终于把手里的盒子递了过去,“给你的。还有,方辉,我承认,曾经设计过你,可不管你怎么想,现在,你是我的朋友。”

方辉没说话,接过盒子,慢慢打开,然后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一双如同海水一样碧蓝的手套,柔和的­色­泽,细密的针脚,上面还有张熟悉的有着­精­美花纹的纸笺——上大学时,海蓝最喜欢的那种,蓝­色­的边线,白­色­的栀子花瓣,

方辉颤颤的拿起来,上面是熟悉的字迹——“方辉,我回来了。”

短短的一行字,却让方辉瞬间热泪盈眶。

自己曾一次次劝慰罗宸宇,告诉他海蓝的死并不是他的过错,可自己那样拼命的替罗宸宇辩白,又何尝不是想要压下自己内心的负罪感?!每次看到海蓝躲着一个人偷偷哭泣,明明心痛的要死,可一转身,竟还会鬼使神差的陪着罗宸宇继续演下去,每一次都拼命的告诉自己,这是在为蓝蓝好,自己是在保护蓝蓝不受伤害,可潜意识里自己也明白,自己心里,分明就住着一个魔鬼,一个叫妒忌的魔鬼……

拿起盒子里的手套,放在手里轻轻摩挲着,耳边仿佛又响起了海蓝怒气冲冲的声音:“你是傻了吗?好好的一双手怎么冻成这样?”

那是爸妈过世后的那个冬季,财产全部被没收,自己一个人躲在一个冰冷的地下室里,谁也不愿意见。海蓝找到自己时,自己的两只手已经生满了冻疮,海蓝心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又用温暖的小手,紧紧的包着自己的两只结了血痂的难看的大手。

一直陪自己坐了半宿,海蓝才默默离去。

第二天,海蓝就拿了这样一个­精­美的盒子给自己,打开来,里面是一双蓝­色­的手套,歪歪斜斜的针脚,甚至那两只手套还不一般大小,而海蓝就那样大大咧咧的递给了了自己,不经意的说——

“我自己织的,收好啊,以后每年我都会给你织一双。”

“真丑!”明明是嫌弃的语气,却马上小心的戴上,眼泪在低头的瞬间夺眶而出!

海蓝那样一个家财万贯的娇小姐,要什么样的手套买不来呢?可却彻夜不眠,亲手为自己织了一双!自己明白,海蓝是要告诉自己,世界并不冰冷,自己并不孤独,还有她和自己,在一起!

那一次,自己第一次拥抱了海蓝,海蓝暖暖的趴在自己怀里,坚定的告诉自己,“方辉,别难过,你是我的亲人,我也是你的亲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以后每年,我都会给你织手套,明年会比今年织的好,以后,一年会比一年好!”

自己贪恋着海蓝身上的温暖,却忘了,海蓝说,会和自己在一起的前提是,他们是亲人!海蓝,从没有把自己,看□人!

那以后,自己学了医,更在医学领域大放异彩,手上的冻伤也早就好的没留一点痕迹,可是每年的立冬日,海蓝仍旧会雷打不动的送给自己一双亲手编织的手套……

去年是海蓝离去后的第一个冬天,自己才知道,没有海蓝送来的手套,原来,冬天竟这样冷,冷的人痛绝心脾!

“快点儿——”宸宇停下脚,瞥了一眼仍举着手套呆愣愣的方辉。

“我让你等了吗?”方辉狠狠的剜了一眼罗宸宇,却还是快步赶了上去。

“要是海蓝受了什么委屈,不管我在天涯还是海角,我都会赶回来,把她带走!”方辉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罗宸宇。

“是吗?我记得前几天好像还有人发誓说,要永远的离开,再不回来了!”罗宸宇似笑非笑的斜睨方辉。

“你想的美!”方辉愤愤的说。

集团的职员有些惊奇的看着边走边谈的罗宸宇和方辉——前一段时间,明明关系已经下降至冰点的两个好朋友竟这么快就和好如初了吗?

马上有人八卦的想,一定是罗总和方特助看了这几天的报纸,发现那个叶兰竟是这样一个不堪的人,然后就决定,怎么能为了这样一个女人而破坏了兄弟情谊!

对,一定是这样!那这样是不是说,罗总和方特助的心又空出来了?其他人是不是又有希望了?!

“罗总,方特助。”宁柘林看到并肩而行的两个人,眼睛顿时一亮。

“柘林,你来了?正好,我正要找你呢。”罗宸宇一脸笑意。

看到罗宸宇脖子上的围巾,宁柘林有点儿晃神。眼前不由浮现出上高中时第一次见到的那个俊美少年罗宸宇,那时,他的脖子里,就围着一条这样的围巾。好像自从海蓝去后,就不曾再见罗宸宇戴这种东西了。

“是不是要商量有关狄威集团的有关事宜?”宁柘林笑着接口,“我昨天还和方特助说呢,总经理回来一定会把这件事提上日程。”

“呵呵,不错,走吧,咱们三个商量一下,先有一个大致构想。”

三个人并肩进了电梯,电梯合上之后,那些憋了很久的员工又开始叹息,“唉,三个样貌各异的美男子,也不知,最终草入谁家……”

一进屋,罗宸宇就取下脖子上的围巾,仔仔细细的折叠好,又拿出一个漂亮的袋子,把围巾小心的装了进去。

方辉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现在才发现,那个总是一肚子弯弯道道的罗宸宇,怎么竟也这样­肉­麻!却根本忘了,到现在为止,自己还把宸宇刚才给的盒子,牢牢的抱在怀里……

宁柘林很是讶异,挑了挑眉,却还是什么也没问。

狄威集团是意大利一个刚兴起不久的公司,可集团建立的时间虽短,实力却令人瞠目。

短短一年时间,竟轻轻松松就跻身意大利国才财团前十,就在前天,又宣布收购了意大利另一资深财团——惠尔财团,顺利的把自己名次提到国内第四,而现在,狄威又宣布进军中国目前这个世界最具潜力的大市场。这对国内的各大财团而言,无疑都有巨大的吸引力。

三个人关起门来,商量了很久,一致觉得,年内公司的最后一个重头戏就是争取到和狄威的合作机会。

“好了,柘林回去把相关的任务下达给各部门;方辉你去收集有关狄威的信息。”罗宸宇揉了揉太阳|­茓­,又转头对着宁柘林,“对了,企划部朱部长这几天有事儿,我看副部长何淼不错,让她代理,你看怎么样?”

“啊?”宁柘林一惊,罗宸宇虽然一向和朱美凤不对盘,可却从没有和朱美凤正面产生过什么冲突,即使朱美凤有时候很过分,罗宸宇一直也都是默默的听着,今天这是怎么了?竟敢动朱美凤的位置?

发现两个人都在盯着自己,忙点头,“何淼吗?确实不错,我待会儿就和人事部说这个事儿。”

一直到下班时间,宁柘林都有些心神不宁。

又突然想起叶峰前几天打来电话说他父亲病了,便下车拐到旁边的超市买了些东西。

心里突然又有些小小的期待,自从叶兰离开公司,这么多天了,自己就再没见过她,这两天看到报纸上,刊登的叶兰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照片,宁柘林发现自己心底竟很是不舒服!

宁柘林猛地一踩刹车,很是烦躁的在路边吸了支烟,这个时候,自己怎么能有这种情绪!

问了医生,很顺利的就知道了叶爸的病房。

宁柘林提了一大兜东西,很艰难的进了电梯,电梯门却又突然开了,宁柘林抬头一看,正是叶峰。

“宁哥?”叶峰也很是意外。

“听说你爸病了,我来看看——”宁柘林忽然住嘴,有些吃惊的看着叶峰脖子上的围脖,叶峰脖子上的这条,怎么会和罗宸宇脖子上的那条一模一样?!

“宁哥工作那么忙,­干­嘛又来跑一趟,每次都要麻烦宁哥——”叶峰挠挠头,有些难为情。

“峰子,你这条围巾,是谁给你织的?”宁柘林忽然打断叶峰。

“啊?围巾?”叶峰低头看看脖子里的围巾,很是不解,“我妹妹呀,怎么了?”

叶兰?这条围巾,竟然是叶兰织的吗?!

风起云涌(二)

狄威集团代表已经进驻b市。

宸宇这几天几乎吃住都在公司。

叶兰今天要回学校了。

叶妈坚持说自己身体已经没事了,让叶峰叶兰两个都赶紧回去上学。

去学校的路上,叶峰才把前几天有关那场新闻大战的事儿告诉了叶兰。

叶兰猛地站住脚,怪不得,宸宇那几天那里也不让自己去!

“兰子,你,真的,喜欢那个罗宸宇吗?”叶峰看着叶兰的眼神很是忧虑。

叶兰停了停,一点也不回避的对上叶峰的眼,神情是叶峰从没有见过的郑重和坚定:“是,我,爱他。”

虽然叶兰的情绪并不激烈,可反而是这种平静,更让叶峰深刻的认识到,叶兰,说的都是真的。

“那他呢?”叶峰突然觉得嘴里苦苦的,心里也不知为什么有些空荡荡的,好像自己守护了多年的宝藏,却要被别人给夺走了……

“他?”叶兰有些疑惑,从叶峰揽着自己的臂弯里抬起头。

“他,罗宸宇。”叶峰蹙着眉头,看着偎依在自己身边的小妹。

不说那个罗宸宇的身体,但是听宁哥说过,那个罗宸宇,曾经有过一个心爱的人,也就是正海集团的大小姐,杨海蓝。

不自觉的抬手抚上自己眼角,爱过杨海蓝那样美好的一个女孩,罗宸宇还会再爱上兰子吗?

不舍得兰子伤心,从心里希望兰子的爱能得到回应,可不知为什么,想到那个罗宸宇会背弃杨海蓝,那样美好的女孩也会被人遗忘在时间的长河里,心里又觉得很难过。

叶兰脚下顿了顿,脸上有点点酡红……

推开寝室门的时候,李红林菁孔琳娜三个竟然都在。

“叶兰?”李红很是惊喜,“死丫头,这几天跑哪儿去了?担心死我了,你知道吗!”

“我哪儿也没跑呀。”叶兰反手捶了一下李红,“是我爸病了,我去照顾他了。”

孔琳娜自顾自的玩着自己的游戏,林菁却抬头瞟了一眼叶兰,心说,说的倒好听,不定跑哪儿避风头了呢!话说这叶兰还真是大胆,这个时候了还敢回来!不过也真是奇怪了,明明自己和琳娜亲耳听辅导员说学校要把叶兰给开除掉,怎么这么几天了,却反而没一点动静了?!

“对了,辅导员今天都来找你几次了!”李红有些担忧的看着叶兰,听系里的同学议论纷纷,说学校已经决定要劝退叶兰了,只等叶兰一来,就要宣布。

“笃笃笃——”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叶兰回身打开门,却正是辅导员宋老师。

“老师?”叶兰很是诧异,“快请进。”

“叶兰!你终于回来了!”宋老师像看到了救星一样,自己这座小庙里这几天来的都是大佛,先是系主任,然后是院长,再然后连校长都大驾光临了,而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来问叶兰回来了没有的!

现在看到了叶兰,自己也可以回去交差了。

“你回来了就好啊!”宋老师感慨万千,“还有,蓝校长,朱院长,还有咱们系主任,都让我嘱咐你,别被那些报纸上的胡言乱语吓到,安心上课就好。”

孔琳娜手一僵,不敢置信的抬眼,老师巴巴的一天跑来几趟,竟只是为了来安慰叶兰吗?

学校的态度是这样,还有新闻舆论界,那些不利于叶兰的新闻竟眨眼间就消失了个­干­净!

这么大的事儿,都赶不走叶兰吗?!

“谢谢老师。”叶兰轻轻一笑。

“好好,那你休息会儿。”宋老师走的像来时一样匆忙。

“太好了,兰子!你没事了!”李红抓住叶兰的手兴奋的摇着。

“本来就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恶意炒作罢了!”叶兰瞥了一眼仍然僵直的孔琳娜,淡然的说,“很多人总是自作聪明,却总是忘了这样一句话,那就是,搬起石头,砸的往往是自己的脚!”

林菁看着依然风轻云淡的叶兰和虽努力掩饰却仍是有些狼狈的孔琳娜,蓦然意识到,自己以前,实在是太小瞧这个山里丫头了!

“你说那个叶兰什么事都没有?”林永健从文件里抬起头,有些奇怪的看着有些紧张的秘书。

对上林永健凌厉的眼,秘书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听张处长说,是正海集团的杨志辉亲自出面了。而且那个杨志辉还口口声声说,叶兰是他的小公主!维护之意极为明显。”

叶兰,竟然能和正海集团扯上关系?!林勇健合上笔,手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

“那个对叶兰死缠烂打的娱乐今报,今天突然宣布撤消了原总裁郭韶光的职务……”秘书又小心翼翼的汇报道。

“唔。”林永健点了点头,这个消息自己一早就知道了。如今看来,竟是因为开罪了那个小丫头叶兰吗?明明不过是一个山野丫头,怎么可能搅的起这样大的浪头?那个叶兰和正海集团,或者说和杨志辉,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那现在我们——”秘书有些紧张的看看林永健的脸­色­,那些照片都是自己一手寄出去的,若被正海集团查出来……

“你以为我们是娱乐今报那种小虾米吗?”林永健冷叱了声。

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要把正海踩在脚下,雄霸商界那么多年的正海,也该歇歇了!

“对了,你再派人去查查,把那个叶兰从小到大的事儿,事无巨细都查清楚。”林永健想了想,又嘱咐道。

与此同时,b市的某处豪宅里。

和装饰典雅充满艺术气息的环境不适应的是女主人的歇斯底里。

“老爷子太过分了!凭什么要求我去给那么一家下贱的人道歉?!”朱美凤抓起电话狠狠的朝地上摔了下去。

明明也是正宗的杨家人,可这么多年来,老爷子却从来没有给过自己一个好脸­色­;为集团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企划部长!

而现在,连企划部长这个职位也被撤了,老爷子说了,让自己在家深刻反省,什么时候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什么时候得到叶家的原谅了,就什么时候去上班。

老爷子的心里,从没有把杨帆当成自己的儿子吧?连带着对自己这个儿媳­妇­,在他的心里更是没有一点地位!

如今,集团的董事长是大哥,总经理更是宁愿让他那个继子做,都不愿给自己!现在,甚至要把自己赶出公司!老公的­性­子又太软,这样下去,属于自己的东西早晚会被老大他们蚕食净尽!

“喂,张董事吗?你上次找我说的那事儿,我考虑了一下……”朱美凤掏出手机慢慢的靠回沙发上——绝没有任何人,可以抢走我的东西!

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正海集团位于十六楼的大会议室依然是灯火通明。

“这个案子大致思路还行,只是个别环节有些粗糙了。”罗宸宇偏过头和宁柘林商量着,眉头不自觉地皱在一起。

“是有点。”宁柘林点头,“看来还得修改。”

其他人的脸登时垮了下来,还要改?明明是一份这样完美的企划案!

忙到了晚上十点,案子终于定了下来。

“辛苦大家了!”看着堪称­精­品的企划案,罗宸宇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宁副总,你领着大家到外面吃顿便饭,等到明天拿到狄威的合同,我再请大家吃庆功宴!”

“万岁!”下面顿时一片欢呼。

“总经理不和我们一起去吗?”策划部代理部长何淼邀请道。

“不了,你们去吧,我不能喝酒,去了没得扫大家的兴!”罗宸宇摆摆手。

“不会吧?”营销部经理起哄,“上次在海星酒店,总经理可是连­干­了三大杯呢,怎么现在又说什么不会喝酒了?”

“呵呵,”罗宸宇笑笑,“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

“什么意思?”还从没见总经理这么随和过,销售部经理也凑了过来,“什么叫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

“意思就是,从前我归自己管,所以,想喝酒就喝了;可现在,我归别人管,酒就不能喝了。”罗宸宇一本正经的说。

方辉的脸­色­顿时有些黯然。

会议室里众人一怔,又很快回过神来。

“总经理,不会吧?您的意思是,您有女朋友了?”人们顿时开始起哄,怪不得觉得这几天总经理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

“是呀。”罗宸宇坦然的点点头,“很奇怪吗?”

“不奇怪。”何淼喃喃着说,“只是太震撼了!”

“好了好了,再不走,今天的便饭就取消了。”罗宸宇开始赶人。

“恭喜!”宁柘林冲罗宸宇一笑,“一块儿下去吧?”

“不了。”宸宇摇摇头,“我今天不走了,你们下去吧。”

看看人都走完了,宸宇拿起资料及企划案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点一点的把案子敲到电脑里,又加了密码保存了起来。

外面很静,屋里的灯光好像变成了有形的东西,耐心的陪着那孤寂的背影。

罗宸宇站了起来,忽然觉得很是寂寞。这个时间了,蓝蓝一定睡了吧?

无聊的倚到窗前,修长的身形在窗户上打上了一道模糊的剪影,手小心的覆到心脏处,宸宇的­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挑——

“嗡嗡嗡——”桌案上的手机忽然动了起来,宸宇狐疑的拿起来,看到号码,嘴角的那丝笑意很快扩大。

“蓝蓝,怎么还不睡?”语气不自觉的温柔。

“猜猜我在哪儿?”叶兰的声音有些调皮。

“在哪儿?”宸宇心里一跳,马上奔到窗户边,空旷的马路上,正是叶兰纤细的身影,正对着自己的方向又蹦又跳的挥手。

宸宇心里一紧,对着话筒说了一句,“别动,站那儿等我。”拉开门,就冲下楼去。

“宸宇——”叶兰欢呼一声,投进了宸宇的怀里。

“傻蓝蓝!”把叶兰搂到怀里,宸宇满足的叹息了一声,想要责备的话竟一句也说不出口。

“我们回去吧。”叶兰满足的偎进宸宇的怀里。

“好。”宸宇低头亲了一口叶兰,毫不迟疑的揽着叶兰进了车子。

一个黑影看着远去的两人呆立了良久,突然一转身,进了正海集团的大楼……

风起云涌(三)

今天是冬至日。

灰­色­的彤云布满天空,太阳偶尔露一下脸,却又很快被拽回那冰凌般的云雾里。

北风肆虐着,跟刀子似的一下一下的割着人□在外面的所有肌肤。

医院正中的一株红梅一夜之间竟然尽数绽放,远远看去,竟好似一片红霞,堕入这空旷的天地之间,给这苍凉的冬季凭空添了些许生气。

裹得结结实实的人们经过这红梅树下,都不由得停住脚步,取下围巾,拽下帽子,深深的呼吸下氤氲在寒风中的丝丝缕缕的冷香,然后才满足的离去。

叶兰背着书包步履匆匆的冲出电梯,看到这一树傲然绽放的红梅,也不禁呆了一呆。

肩上突然一轻,书包被人提了去,然后一只修长的手从后面伸过来,把叶兰牢牢的圈在怀里。

叶兰动了下,选择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更加放松的倚在后面那个温暖的怀抱里,拉起那有些冰冷的手指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凉——”宸宇把那调皮的小手拉下来,塞在自己热乎乎的衣袋里。

“宸宇,我第一次知道,梅花好漂亮。”叶兰喃喃道。

“嗯。”嘴里应着,心里却一阵发苦,从医院创建以来,梅树就在这里呀!

“这里不是医院,这里是我和宸宇的家。”那时,海蓝总是一遍遍的在自己耳边念叨,“春天,我要撒上一些菜籽,然后,你要炒菜给我吃;夏天去摘莲蓬,这次换我给你煮莲子粥喝;秋天吗,咱们喝掬花茶;到了冬天,咱们就来个踏雪寻梅……”

只有蓝蓝才这般傻,也不怕晦气,执意为了自己,就把医院营造成家!可自己几乎每到冬天,就只能躺在床上,而海蓝,竟从来没有注意到,那一树树梅花早寂然开过了几个寒冬……

像是看透了宸宇的心思,叶兰吸了吸鼻子,“我喜欢和宸宇一起看梅花,也只要和宸宇一起看。”

“嗯,以后每年,我们都去看梅花。”宸宇伸出手扣住叶兰的小手,两人十指紧紧交握。

海蓝,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世上最动听的字眼,就是,“我们一起”!

……

“路上小心,”叶兰隔着车窗对宸宇摇了摇手,刚要转身却又回头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对了,我中午等你回来吃饺子,妈妈说不吃的话会冻掉耳朵的!”

“兰子——”林晔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叶兰的身边,表情奇怪的看着宸宇越来越远的车子,从认识叶兰以来,还从来没看见过这样神采飞扬的一面!

“为什么,不能是我?”林晔的声音怆然而凄苦,每日里欺骗自己,叶兰只是太小,所以才不能回应自己,可这些日子以来,却亲眼目睹叶兰为了那个叫罗宸宇的男人一点点的展现出自己特有的风姿!

林晔觉得自己的心不经意之间被划了一个深深的口子……

“林晔,我——”叶兰有些慌乱 ,这样脆弱的仿佛不堪一击的林晔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良久,终于黯然道,“对——”

“别跟我说对不起!”林晔忽然粗暴的打断叶兰,眼里愤恨的火焰一点点的开始燃烧,“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招惹我?”

没有你,我也过得很好,为什么要多事给我弹什么狗屁生日祝福?离开了,远远的走开就是了,为什么还要让我再次找到你?明明没有爱上我,为什么要站在我面前保护我?!

第一次见面时那双澄澈的眸子,好像一枝清新的鸢尾花,总是摇曳在自己的梦里;海星酒店里,第一次被人重视的温暖;迎新晚会上众里寻他千百度的惊喜;被父亲赶出家门后的体贴;明明那么瘦弱,却固执的挡在自己面前的那种固执……

那么多的点点滴滴,却原来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渗透到自己的血液骨髓里!

“林晔,”叶兰眼睛有些润湿,林晔,真的和自己太像了!当年,自己有多拼命的靠近宸宇,现在,林晔就多想靠近自己!

只因为生命里经历的太多的冷漠,所以,才会为了一点点温暖,就决绝的跳了下去!

历经百转千回,生生死死,自己终于寻回了自己生命中的阳光,可自己,却无法成为林晔的太阳。

自己和林晔,不过是两个有各自轨道的行星,在擦身而过的一瞬间,留给彼此生命中一点流光!

“林晔,我们做朋友,不行吗?我心里,真的把你当成,弟弟一样——”叶兰伤感的说。

林晔暴怒的推开叶兰的手,冷冷的说:“我的世界里只有黑白两­色­,绝没有灰­色­地带!既然,你不要我,那我们,就只能是陌生人!”

说完,再不理叶兰,扭头大踏步向校园走去。

有什么了不起吗?自己已经一个人孤孤单单,在生命的旅途中跋涉了十九年,现在,不过是让生命再回复到从前一潭死水的样子罢了!可为什么,心像是要炸开一样呢……

“刚才那个好像是林晔吧?”

“是呀,那个女孩是中文系的叶兰!”

“看两个人的样子,好像是掰了!”

“那是,那么水­性­杨花的女人——”

林晔忽然站住脚,猛地转过身来,冲那些窃窃私语的学生吼道:“都他妈给我滚!再让我听到你们说她一个字,我就他妈的揍死你们丫的!”

那些看热闹的学生吓得脸一白,马上噤了口。

看见没人再说话,林晔也不搭理叶兰,扭头继续往前走。

惨淡的阳光慢慢穿透云层,一点点的打到林晔那挺得格外笔直的脊背上,可不过一瞬,便有更多的云层压过来,遮挡住了那可怜的一线阳光。

叶兰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林晔越走越远,……

罗宸宇来到盛元大厦时,方辉和宁柘林何淼三个已经在等着了。

“罗总。”看到从车里走出来的罗宸宇,三个人忙迎了上去。

“您还真是会掐着点来!”等的心急火燎的何淼跺了跺脚,这可是自己第一次担纲策划的企划案,自己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原还想从总经理这里得到些信心呢,却没料到招商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总经理才到!

宁柘林和方辉则无所谓的笑笑,也不是第一次陪着罗宸宇参加这样的大型项目洽谈了,每次不论多难啃的项目,罗宸宇都是这样云淡风轻丝毫不放在心里的样子,可每次,正海,却都是那个最后的赢家!有时候他们甚至觉得,罗宸宇,他就是一个天生的商人,敏锐的头脑,缜密的思维,强大的自信,组成罗宸宇式的别具一格的霸气!

“怎么,对自己没信心?”罗宸宇微微一笑。

那样优雅温和的一个笑容,却让何淼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宸宇——”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宸宇扭头,正对上美丽­干­练的秦美云。

“怎么,你们秦风也有兴趣?”罗宸宇颇感讶异。

“是呀,这么大一块肥­肉­,我们看看,能不能也分一杯羹。”秦美云很是谦虚。

“那,祝你们好运。”罗宸宇大度的说。

“也祝你们好运。”秦美云美目一转,眼神里荡起了一圈圈涟漪,这样笑如春风的罗宸宇,真是让人不由的就会沉溺!

跟在后面的何淼促狭的笑笑,捅了捅方辉,小声说道:“我看,咱们也不用劳心费力了,不如让咱们罗总用上美男计,别的集团我不敢说,但是秦风,百分百会推出,哇咔咔,咱们接着就可以开庆功宴了!”

罗宸宇脚下停了停,何淼一惊,不会吧,罗总是属猫的吗?自己这么小的声音,他都会听到?!

盛元大厦十二楼巨大的展厅里,已经几乎是座无虚席。罗宸宇和秦美云一行人刚刚坐定,会议就宣布开始。

来参加竞标的共是十六家大型财团,其中具备一定竞争实力的主要就是秦风、中大、正海,还有上次抢走了正海和V&m公司合同的林河。

按照抽签结果,中大是在第三位,秦风在第七位,林河是第十三位,而正海则排在最后。

“那个林河不过是个小偷罢了!”何淼鄙视的扫了眼林河的牌子后面红光满面的林永健,“这次,一定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

中大集团做为国内的资深财团,果然具有雄厚的实力,企划案里更是透露出一种深厚的文化底蕴,颇能打动人心;不过和秦风相比,还是稍微差了些。

秦风的企划案里,除了厚重的文化积淀,又加入了目前一些新型的市场元素,相对来说,除了画面更美轮美奂外,可行­性­也更强些。

“不过,比我们还是差了些。”何淼小声的嘀咕道,心里又不由暗暗佩服昨晚罗宸宇的坚持,看自己的企划案还不觉得,可现在看到别家的展示,才发现罗总所指出的那些小毛病在这些专家眼里马上成为致命伤。

“宸宇,看来,这狄威集团的合同又是你们正海的囊中物了!”向来很会察言观­色­的秦美云看到罗宸宇几人脸上的自信,小声道。

“那里,秦总太客气了!”罗宸宇微笑着摇摇头,“还没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能过早下定论!”

“好,下面有请林河集团代表。”主持人的声音打断了何淼的沉思。

展厅的灯光熄灭,一个个翔实的数据,一幅幅­精­美的制图……

何淼霍的一下站了起来,罗宸宇三人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端坐着的林勇健瞟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罗宸宇几人,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意。

“怎么可能,那明明是我们的企划案!”

虽然有所改变,可何淼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正被众人交口称赞为完美的企划书,正是自己和同事们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成果!

明明是自己的血汗,怎么转眼间成了林河展示的东西!何淼失控的大喊了起来!

风起云涌(三)

叶兰左手拿着勺子,笨拙的往白­色­的皮里填着馅。

前世今生,自己还没­干­过这个,明明看着妈妈手下如飞,一会儿就捏出了一大片小白鸟,偏小小的一个面皮拿在自己手里简直跟举个磨盘相仿,竟是全然没有下手的地方。

“兰子歇着吧,上了一晌课,一定累坏了。”叶妈伸出衣袖抹掉叶兰鼻尖上沾的面粉,心里又忽然一酸,兰子没摔断胳膊时,手灵巧的不得了,家里的面活几乎全包了……

“啧啧,我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妹妹,这将来要嫁人了,还不得让人给打回来。”叶峰两个手指头一夹,一个饺子就神气的出炉了。

叶兰嘟着嘴,不甘心的又抓了个皮放在手心里,回头冲躺在床上的叶爸撒娇道:“爸,哥欺负人,我再包个,让爸评评,谁包的好——”

叶爸眯着眼睛呵呵笑着,女儿自打摔了那一次,这­性­子,反倒越来越开朗了,先前自己常年不回家,兰子见了自己总是大老远的就躲起来……

费了半天劲,终于包好了一个,叶兰泄气的快速塞到饺子堆里,却被叶峰一把抓住,举得高高的让叶爸看:“你不是说要让爸评评吗,塞到这里是什么意思?”

叶兰又羞又恼赶紧伸手去抢——实在是自己的饺子太见不得人了,瘪瘪的趴在那里,还皱皱巴巴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这也算饺子?笑死我了?”叶峰拼命的抬高手臂,叶兰蹦了几蹦,还是没够着。

“爸,哥又气人——”叶兰冲着躺在床上看着兄妹闹个不停而乐呵呵的叶爸道。

“兰子别急,待会儿罚你哥。”叶爸开口。

“怎么罚?”叶兰抱着叶峰的一只胳膊,看着叶爸的眼睛亮晶晶的。

“罚,”叶爸想了片刻,“罚他吃你包的饺子——”

“爸,我包的饺子有这么可怕吗——”叶兰冲着叶爸抗议道。

叶爸也明白过来,对呀,自己那样说,好像还是说女儿的饺子包的太糟糕了……?

“哈哈哈——”叶峰爆笑了起来,待看到手心里托的瘦骨伶仃的饺子,转眼就又愁眉苦脸,“爸,你儿子还正长身体呢——”

吃完了饺子,叶峰就急匆匆的又回学校了,叶兰则留下来帮叶妈收拾,不时侧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这眼看着都快一点了,宸宇,也该回来了吧?!

“罗总,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许是太过震惊了,何淼竟把平素对罗宸宇的惧怕都忘了。

罗宸宇没说话,绕过堵在前面的何淼继续往前走。

“罗总,难道我们就这样走了?”何淼忙追上去。

“恭喜啊,林总——”

“林河果然厉害,我们败的心服口服。”

“林河以后有什么合适的项目的话,希望能和我们合作——”

身后传来其他财团代表和林勇健的寒喧声。

“我,我咽不下这口气——”何淼气极,扭头就想往回走。

“何淼——”宁柘林忙拦住,严厉的盯着她,“你有什么证据?有这么多媒体在,你是想让所有人都认为我们正海输不起吗?”

“这——”何淼气的一跺脚,“难道就这样算了?辛辛苦苦这么长时间,却是为别人作嫁衣裳,我实在不甘心!”

“走吧,先回公司。”方辉看了看沉默的宸宇,冲二人摆了摆手。

四个人默默的走向自己的汽车。

下了车,罗宸宇仍是面­色­平静,竟是看不出喜怒来。

“我们报警吧,”还是何淼先开口,“公司里一定有内贼!”如果说仅凭印象,这世上绝不可能有人有那样­精­准的记忆力,一定是有人直接把企划案拷贝给了林河!

宁柘林和方辉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疑问,又齐齐看向罗宸宇。

罗宸宇仍然是默不作声,径自往自己办公室而去。

被撇下的几个人不由面面相觑,总经理这是什么意思?就这样不痛不痒的算了吗?

“总经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打击太大了吗?”何淼讷讷的说。

宸宇进了办公室,反手把门关上,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有些古怪的笑意。

公司又一次败在林河手下的消息很快在公司传开,而令人气愤的是,这次失败的原因竟是和上次和V&m公司谈判失利的原因如出一辙,仍是有内贼泄露了公司机密!

如果是因为实力不如别人,那大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可竟然是因为这样一个让人憋气的原因!

“如果公司不能把这个害群之马给揪出来,我们做下去还有什么意思!”何淼气咻咻的把文件夹甩到桌子上。

“不止如此吧?”助手潇潇凑过来,小声说,“现在,所有与会人员都有嫌疑,查不出来的话咱们大家还得一起背黑锅呢!”

“不会吧?”何淼皱皱眉,“肯定是有人从总经理的电脑上拷贝走的,绝不可能有人记得那样清楚!对了看看谁最后离开的,嫌疑就一定最大!”

潇潇撇撇嘴,“不太可能吧?昨晚,咱们都去吃便饭了,就总经理一个人说不喝酒留了下来,照你的意思,是总经理窃取的公司机密?”

何淼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趴在了桌子上,“怎么可能?总经理又不是傻子!”

一直到公司员工都下了班,总经理办公室的门依然紧闭着。

宁柘林看了看迎面走来的方辉,“怎么办?不然,我们去看看?”

方辉迟疑了下,宸宇一向不若外表的儒雅,内里是极强势的一个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吧?!

两人正想着,门忽然被从里面打开。

罗宸宇略显疲惫的容颜露了出来,看到两个人门神似的站在两边,有点吃惊的看看表,“怎么,都这个时间了,你们怎么还没走?”

看罗宸宇除了面容疲惫些,情绪还好,两个人也松了口气。

“走吧,吃点东西,我请客。”宁柘林邀请道。

“是啊,我们很长时间没有一起坐坐了。”方辉笑着附和。

“不用了,我已经有约了。”罗宸宇笑着摆摆手,“你们俩去吃吧。”

三个人走出大楼,宸宇忽然觉得鼻子上一凉,忙抬头往天空看去,却是不知何时竟是飘起了雪花。

北风打着旋儿,卷的那纷纷扬扬的雪花,似乱絮一样,打着转儿的在落在人们的头上,脸上,衣服上,更多的则无声无息的落到地面上,又很快融化……

“下雪了。”宸宇仰头看了片刻,轻轻说。

“宸宇——”一个火红的身影边摆着手,边冲着这边跑了过来。

宸宇很是惊喜:“蓝蓝!”

方辉却已经跑上前去,快跑到叶兰近前时却又生生止住,半晌,方慢慢走过去,伸出手轻轻拂去一片立在叶兰乌发上的雪花。

“方辉。”叶兰想要笑,眼泪却在眼眶里不住的打转。

“蓝蓝,你回来了!”饶是方辉这么一个大男人竟也无法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瞬时,红了眼圈。

另一双手却更快的伸了过来,把叶兰牢牢的圈在了怀里。

“方辉,我们是朋友。”罗宸宇环住叶兰,似笑非笑的瞧着方辉,“俗话说,朋友妻——”

“宸宇——”叶兰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方辉憋气的斜了一眼罗宸宇。

“我没说什么呀,”罗宸宇无辜的伸伸手,扭头冲一边呆立着的宁柘林询问道,“柘林,你评评理,我有说什么吗?”

这样的画面怎么这样熟悉?好像海蓝活着时,罗宸宇和方辉便总是以这样剑拔弩张的方式相处,然后海蓝便如现在的叶兰一样,总是露出这样懵懵懂懂的表情……

宁柘林脸上神情有些迷茫,却又很快恢复平静,“是兰子啊?这大冷的天,你怎么过来了?”

“宁副总——”叶兰的身体僵了僵,表情也有些生硬。

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叶兰这样称呼自己了,以往,宁柘林只是觉得小女孩可能是没见过什么世面,有些怕生,这一次不知为什么,胸中突然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怒气。

“兰子什么时候和罗总方特助关系这么好了?倒是跟我这个老乡,这么生分!”

叶兰抿抿嘴,没有做声。

“你们俩去吃吧,我和蓝蓝先走了。”罗宸宇盯了一眼宁柘林,眼中一丝凌厉一闪即逝。

叶兰怔了怔,本想邀请方辉一道去吃饺子的,看看一旁拧着眉毛的宁柘林,却终究没有作声。

两个人慢慢的走在人行道上。

“蓝蓝,讨厌宁柘林?”宸宇的眼睛里有着探询的神­色­。

“我——”叶兰顿了顿,眉头微蹙,“我不想谈他。”

“好。”宸宇宠溺的点点叶兰的额头,“蓝蓝说不谈他就不谈他。”

心里却很是疑惑,蓝蓝很少这么直接的表示过厌烦一个人的,那个宁柘林,到底对蓝蓝做过什么?难道……

“你吃过饺子了没?”叶兰抬头看着宸宇,语气神秘兮兮的。

宸宇一愣,“没,有什么不对吗?”

叶兰挣开身子,往后退了退,手一伸,拽开宸宇脖子上的围巾,大惊小怪的说:“快让我看看,耳朵还在不在。”

“什么?”宸宇被唬得一愣,“耳朵怎么会不在?”

叶兰也不说话,睁着圆溜溜的两只大眼睛,踮起脚尖就去扒拉宸宇耳边的乱发,然后长出一口气,“还在就好。”

“什么叫还在就好?”宸宇哭笑不得,“耳朵怎么会不在?”

“妈妈告诉我说,今天不吃饺子耳朵就会冻掉,我看看是不是真的。”叶兰理直气壮的说,又忽然想起什么,“我妈说,耳朵冻掉的时候,看着在上面,但一碰,就掉了,让我试试。”

说完,屏着呼吸,伸出两只小手拽住宸宇的耳垂往两边一扯,宸宇被拽的的呲牙咧嘴的,脸上的疲惫和愁云顿时一扫而空。

“蓝蓝,我的耳朵就是掉了也是被你拽掉的!”说完捉住叶兰两只有些冰的小手,连手带人都揣在自己怀里,“走了,吃饺子去——”

“哎呦——”身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原来是两个人只顾嬉闹,不提防,撞到了旁边的两个女子。

“啊——对不起。”叶兰忙探出头道歉,却在看清两个人时脸都红了——

“杨姐,张琳,怎么是你们。”

撞到的两个人,却正是以前办公室的同事,杨姐和张琳。

“叶兰——”两个人也是一愣,待看清和叶兰牵着手亲密无间的男子时,更是眼睛都直了:

“总,经理,——”

“回公司吗?”宸宇点点头,脸上一片和煦,拥着叶兰的手却一点也没有松开。

两个人顿时惊得掉了一地眼珠,天呢,这是总经理吗?正海集团有命的冰山王子,竟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报纸上刊登的那里是绯闻,却原来是再真不过的事实!

张琳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艾伦一再告诫自己,要和叶兰好好相处;自己原还奇怪呢,前一段时间,总经理频频光顾秘书处,原来都是为了叶兰!

风起云涌(四)

“狄威什么意思?”林勇健合上合同书,看了一眼恭恭敬敬站在面前的秘书。

看林勇健神态惬意,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秘书顿时放松了不少。

“按照狄威集团的意思,让我们十天之内,资金就要到位。”

“十天吗……”林勇健有些迟疑,在西郊买的大片土地价格虽说便宜,但也压了不少钱在上面,这一年来自己投资的项目太多了些,短时间之内资金到位实在是有些困难。

“要不,再和狄威协商一下?”看林勇健面有难­色­,秘书建议说。

“就,十天吧,第一次合作,要留给对方一个好印象才是。”林勇健终于拿定了主意,“我去银行再贷一笔款子。”

秘书得了嘱咐刚要退下去,却又被林勇健叫住。

“林晔,和那个女孩,断了没有?”林勇健很是有些苦恼,这个儿子,也太犟了些,也不知这脾气随谁,明明那个叶兰已经被渲染的那样不堪了,林晔倒好,竟是一点都不在意,还上杆子的追着她!

“他们已经分手了。”秘书笑着回报。

林勇健长出了一口气,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些得­色­。

叶兰匆匆收拾着课桌上的东西,一抬眼,却看见教室外,正焦急的冲自己挥手的张扬。

难道是林晔——

叶兰心里一紧,手里拿着的书腾的一声又掉回了桌面上。

“张扬,是不是林晔——”跑得快了些,叶兰稍有些喘。

心里却不由一抽一抽的。知道林晔的脾气,惯是把各种痛苦藏在心里的,自己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往林晔的心上捅一刀,可——

“叶兰,跟我来!”张扬也不多说什么,拉住叶兰就急急忙忙的跑。

“张扬,你这是要拉我去哪里?”叶兰想要止住脚步,无奈张扬力气太大,拽的叶兰踉跄了一下,差点绊倒。

“停下!”叶兰提高了声音,哪有这样的人,见面什么也不说,拉了就跑!

“叶兰,你心肠怎么就这么硬!”看叶兰停住不走,张扬的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老大是魔怔了吗,会喜欢上这么一个狠心的女人?

“为了你,老大都住院了,你有多少火也该消下去了吧?”

“林晔住院了?”叶兰吓了一跳,“什么病?在那个医院?”叶兰有些懵了,林晔那么健康的男孩子,怎么可能和医院联系起来?!

看叶兰紧张的样子不像作假,张扬气稍微消了些。

“还不是因为你们吵架。”张扬叹口气,一直以为林晔是个无情的人,却实在没有想到,竟分明是一个情种。

“打你们那天早上吵架,老大回来就几乎没吃过饭,这几天就一直闷在寝室里喝酒,竟生生喝了个胃出血!”张扬熟练的发动车子。

“胃出血?!”叶兰猛地坐直身体,怎么会这么严重!

“我们发现时,老大都已经昏迷了,可嘴里还嘟哝着你的名字,老大那人,就是嘴硬些,不会说什么好听话罢了,可心里对你,那是真的好!”

路上有些积雪,稍微有些滑,张扬边小心的开着车,边从后视镜里打量着低着头的叶兰。

“现在呢,现在怎么样了?”叶兰攥着座椅的扶手,用的劲大了些,指尖有些发白。

“我来的时候还没醒呢。”张扬语气中有微微的指责。现在知道紧张了,明明看着挺温柔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就这么大的脾气!

又挠了挠头,“谈恋爱可不是做跷跷板,别老想着要压过对方一头。”

叶兰没有吭声,仍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转眼就到了医院,张扬把车停了下来。

泊好车,再回头,却不见了叶兰的踪迹。

已经上去了吗?张扬四处张望了一下,还是没看到叶兰的影子。

林晔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头发有些凌乱的遮住了额头,眼窝也深深的凹陷了下去,听到门响抬了抬眼,又慢慢闭上。

张扬愣了愣,怎么没在病房里就老大一个?!

叶兰快步走出医院大门,无力的倚着街角边的一棵树,树顶上顿时扑簌簌的落下些雪来,正砸在叶兰的头顶上,有一些小冰屑还飞到了叶兰的衣领里,却又很快融化掉。

林晔,对不起。

叶兰脸­色­很是黯然。

不是说叶兰没什么了不起吗?不是说自己一个人会过的更好吗?那现在这算什么?!

可是,自己却不能进去,林晔绝不想,自己看到他现在的狼狈!

他想要的是爱情,可自己,却无法给与……

那么骄傲、那么自尊的林晔,即使受伤,也宁愿一个人找个无人的所在,自己舔舐吧!

叶兰定了定神,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朱美凤推开车门,眯着眼望了望高耸入云的正海集团大楼,深深的吸了口气,再想不到,自己这么快就可以重回正海。

自从在医院里和叶家发生冲突后,被困在家里的朱美凤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卧不安,可即使如此,让她向那样低贱的一家人认错也绝不可能。

以老爷子的脾气,说出去的话是绝不容许违背的,歇在家里的这几天,朱美凤甚至有些隐隐的后悔。

可再没想到,机会竟这么快就来了!

罗宸宇,竟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犯了这样幼稚的错误!

如果说第一次失去V&m公司的合作机会是意外的话,那这次恐怕就再没有其他借口了!

又一次给公司造成这么大损失,即使董事会,也无法原谅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误!

一辆黑­色­的奔驰稳稳的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看到朱美凤,礼貌的伸出手:“朱董,多日不见,仍然是风采依旧啊。”

朱美凤微微一笑,轻轻握了一下对方的手,“刘董,你好。”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朱董,您先请。”刘董颇具绅士风度的伸手。

朱美凤点点头,和刘董心照不宣的一起进了集团大楼。

“朱部长——”小刘一抬头,正看见昂首挺胸进来的朱美凤二人,忙起身打招呼。

朱美凤顿了顿,脚下不停的向总经理专用电梯而去。

看朱美凤消失在电梯里,小刘才又坐下,心里不禁疑惑,好像公司上层传闻说,朱部长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说是病假,其实是在家反省,今天这是反省完了?

正想着呢,大门又被人推开,一个娇俏的女孩和一位威严的老人一前一后进入公司。

女孩一头乌黑的直发,自然的披在肩头,弯弯的柳眉下一双漆黑的眸子似潋滟的春水,光波流转处,自有其湛湛春意;老人虽已近暮年,却依然­精­神矍铄,脸上深深浅浅的皱纹里镂刻着沧桑,一双厉眼深贮着历久弥坚的从容和睿智,好像世间万物都尽在掌握之中。

这一老一小走在一处,一刚一柔,竟是说不出来的和谐。

小刘忙站了起来,眼睛瞪的溜圆,怎么是他们!

老人的面貌虽然自己只见过一次,可小刘认人的本领却是一流的,不是老董事长杨志辉,又是那个?!

旁边的这个女孩,自己更是认识,正是这一段时间被各家报纸炒的沸沸扬扬的媒体红人——据最新消息,也是总经理的亲亲女友——叶兰!

看老董事长看着那个女孩的眼神,小刘更是受到了极大惊吓,那么威严的老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慈爱的眼神!而那个叶兰,竟是混不在意,一副理所当然、本来就该如此的样子!

好像老董事长看自己儿子时也没用过这样的眼神吧。

小刘实在是糊涂了,这叶兰到底算谁的人啊?大家还传言说,总经理虽喜欢叶兰,可听说老董事长家风一向严谨,而且在家里说一不二,这样的世家豪门,那门槛可不是一般的高,又岂是说进就可以进的!

更何况,还是一个身上有了污点的女孩!

可现在这算怎么回事?竟是老董事长和叶兰相携而来!老董事长自从生病以来,鲜少进公司,那这个叶兰,是什么时候跟董事长扯上关系的?而且,还能得到这样的厚爱!

“杨董——”小刘恭恭敬敬的站起来,小心的问,“您是来找董事长吗?要不要我先打个电话,请董事长下来?”

老爷子看了眼叶兰,眼神里有着询问。

叶兰冲小刘笑了笑,“谢谢你,不用了,我们自己上去就行了。”

小刘已经几乎无法思考了,早就听说老董事长在商场上叱咤风云,乾纲独断,难道传闻都是假的?怎么这个叶兰竟敢抢在前面说话?而老爷子更奇怪,竟是一副得意而又欣然的样子!

两个人进了电梯,叶兰扶住老爷子的腰,“爷爷,累吗?”

老爷子拍拍叶兰的手,蓝蓝这孩子,被自己上一次的病吓坏了,这才刚走了几步路,就问了好几遍了。

“蓝蓝太小看爷爷了,爷爷有那么脆弱吗?”老爷子语气里有些不满,心里却暖洋洋的,这世界上,也就蓝蓝一个会用这种担心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其他人,面对自己时,要么畏惧,要么愤恨,即使自己的儿子,恐怕也是敬比爱多!

可唯有对蓝蓝而言,自己却是特殊的。

不管自己高高在上,还是病入膏肓,或者现在健健康康,蓝蓝心里,自己都是她的爷爷,什么事儿都会让她担心的爷爷。

电梯门一响,两个人才发现,杨峥已经在外面候着了。看来,小刘还是打电话通报了老爷子的到来。

看到叶兰,杨峥也有些意外。

“爸,兰子,走吧,到我那儿去。”

“大伯好。”叶兰笑着打了声招呼。

杨峥一怔,只觉得叶兰的问好声竟是说不出的熟悉和熨帖。

“董事会什么时间召开?”老爷子坐下后,淡然问道。

“您,怎么知道?”杨峥放下茶杯,有些担忧的看着老爷子,“您不用担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正海集团凝聚了杨家几代人的心血,老爷子的心里,公司,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要是突然被人夺走了管理权,真怕老爷子会受不了。

可自从上次老爷子病倒,便有人私下里购买正海的股票,这一年里,因为接手公司要熟悉公司业务,还有家里老爷子的病,自己几乎是焦头烂额,所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抽出­精­力去整理其他方面的事。

而今天的董事会召开,自己这个董事长竟是刚刚得到消息!明明应该是自己主持召开的,但现在,自己竟是最后一个接到通知!

看他们的意思,就是冲着自己这个董事长和宸宇这个总经理来的!

老爷子瞥了一眼长子,“真的没事儿?我听说,你弟妹也掺和进来了?!”

叶兰顿了顿,又继续沏茶。

杨峥苦笑,看来,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了老爷子!

“是有点困难。”杨峥想了想,“根子也确实在美凤身上。现在,爸身上有百分之二十六的股份,我和阿帆各持有百分之十的股份,还有海蓝——”杨峥下意识的住了嘴,看了看老爷子的脸­色­。

老爷子两次生命垂危,都是为了海蓝,以致这么久了,一家人轻易都不敢提这个名字,怕惹老爷子伤心。

老爷子平静的啜了口茶,“嗯”了一声,示意杨峥继续说。

杨峥松了口气,又看看一旁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叶兰,是为了这个女孩吗?所以,老爷子终于从失去孙女儿的痛苦中走了出来。这样想着,看叶兰的眼光不由更加柔和。

以为杨峥是顾忌叶兰,老爷子摆摆手,“没事儿,你继续说吧。”

“作为我们杨家唯一的后人,爸给了海蓝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本来我们集团的控制权是完全掌握在我们手里的,可是,海蓝手上的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没什么意外的话,恐怕就会落在阿帆他们两口子头上。”

海蓝去了后,并没听说有什么遗嘱,那按照法律规定,杨帆夫妻,就是第一财产继承人,这样一来,朱美凤手里掌握的股份至少就在百分之二十五左右,如果美凤和外人联合的话,恐怕公司,真的会易手……

风起云涌(五)

白云机场。

一个身穿白­色­风衣的戴着墨镜的高挑男子走下飞机——却正是刚刚回国的钢琴大师,杨帆。

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飞机,杨帆的面容略有些疲惫,虽是有些风尘仆仆,却不掩其风流儒雅的艺术气质。

下了飞机,小心的观察了下,并没有发现有什么记者,杨帆舒了一口气,自己选择一个人提前回来,还真做对了!

金碧辉煌、庄严典雅的维也纳金­色­大厅里,自己的演出又一次获得了巨大的成功,特别是那首题目为《静夜思》的钢琴曲,更是获得了极高的评价,甚至当知道这首曲子演绎的是中国古代大诗人李白诗歌的意境时,当地旋即掀起了一股探讨中国古诗歌的热潮。

可心里却丝毫没有成功的喜悦,而是从来没有过的累的感觉。即使最爱的音乐,竟也无法驱除那盘亘在心头的宛若瞬间华发的悲怆感。

苍老的不止是身体,更有,自己的那颗心。

如果自己不说明,恐怕绝不会有人想到,引起了轰动的《静夜思》,却是出自女儿海蓝之手。

放在保险箱里这么多年了,今天,自己终于有勇气拿出来在公众面前演奏了,可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心,在经历着怎样痛苦的洗礼。

那一个个寂寞的音符,一下一下下的敲碎了杨帆的心!那样强烈的渴望,那样纯粹如水晶的柔情……

明明是尚在稚龄的女儿,本该轻快美丽的音符在女儿的琴声里竟如此忧伤!

当那跳跃的音符一个个从自己的手下游鱼一样滑出,当女儿稚­嫩­的容颜终究化为飞灰,杨帆终于深刻的体会出了有着淡淡离愁的《静夜思》里蕴含的海蓝对自己这个爸爸最深刻的爱,及希望幻灭后的灭顶的忧伤……

出了机场,杨帆掏出手机,却发现上面有一连串的未接电话,查看了号码,竟都是大哥杨峥打来的……

杨帆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大哥,有什么急事吗?

正海集团。

会议室的气氛有些尴尬。

已经上午九点了,董事长杨峥和总经理罗宸宇却仍然迟迟未到。

眼看着各自面前的茶水都已经见底了,坐的久了,有一些董事已经开始不耐烦。

刘浩心里也有隐隐的不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皱了皱眉,侧身问身边的朱美凤:“不是已经派人通知了吗?”

“是啊。”朱美凤眉头微蹙,“我亲自确认了的,不然,我去看看。”

说出来却又有些后悔,自己去的话,罗宸宇还好说,杨峥那里,怕会有些不妥,毕竟,那是自己的大伯子,这样迫不及待的找过去,老爷子恐怕会更厌烦自己了!

想一想又觉得可笑,这次会议之后,杨家的人恐怕就得退居幕后了,公司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自己还怕他们­干­什么!老爷子也好,大伯子也罢,又和自己有多少情分呢?撕破脸,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这样想着,就要起身。

“还是我去打个电话问问怎么回事吧。”刘浩想了想说。

朱美凤是自己手里最重要的筹码,不到最后,这颗棋子还是不要暴露的那么早为好。

刘浩走出会议室,迎面恰好看见一个长相姣好的女孩,便冲女孩招了招手。

叶兰有些莫名其妙,这位刘董是在叫自己吗?原来,自己也是和他打过几次交到的,相当圆滑的一个人。不过,自己现在已经是叶兰了,他不可能认识自己的啊!

空长了一副好相貌,却怎么如此木讷!刘浩皱皱眉,不过,对美女,刘浩一向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又再接再厉的冲叶兰赵招招手。

看来真是叫自己了!

叶兰心里嘀咕着走了过去。

“请问先生,有什么事吗?”

近处打量女孩,刘浩发现,对方不止人长的秀美,还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当下,不由笑的更是温和:“麻烦小姐能不能带我去找一下你们董事长?”

“董事长?”叶兰看了看刘浩,这些人,果然坐不住了!当下嫣然一笑:

“先生请稍候,我们董事长马上就到,现在董事长实在无暇□,还请先生见谅。”

那个杨铮就一点也不担心吗?刘浩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看了看叶兰,这个女孩知道的倒清楚!看样子,应该是杨铮的秘书吧!

转念一想,以自己和朱美凤手里的股份,股东大会上肯定是占了绝对优势的,自己现在的惴惴不安,实在大可不必!以后,面前的这个优质美女,就要是自己的秘书了!

这样想着,脸上不由笑的更开,又叫住想要离开的叶兰,吩咐送些茶水到会议室来。

看着刘浩施施然步入会议室的身影,叶兰真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刘浩,使唤自己还真得心应手,却不知道,刘浩心里,确实已经把叶兰当成自己的秘书来用了!

好吧,自己就客串一下送茶小妹吧!

把茶沏好,叶兰端了个托盘来到会议室门外,轻轻敲了敲门。

朱美凤神情一震,赶紧坐好;刘浩不动声­色­的往身后椅子上靠了靠;其余董事也都静了下来。

叶兰推门而入,会议室里众董事的眼睛唰的一下就­射­了过去,肃穆的气氛把叶兰吓了一跳。

待看到叶兰手中的托盘,座中各人的眼里都有些失望。

看到进来的人竟然是叶兰,朱美凤不知为什么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可转瞬之间,火气却又腾腾的冒了出来!

自从认识叶兰以来,自己就没少吃挂累!就是为了这个黄毛丫头,老爷子竟然毫不留情的把自己从公司里赶了出来!

自己这个儿媳,在老爷子面前这么多年来谨小慎微,惟恐会惹老爷子不高兴,可在老爷子心里的分量,竟还不及这个认识没几天的丫头的十分之一!

那天在医院里,自己就看着罗宸宇和叶兰的关系不一般,现在果然又靠着罗宸宇的关系回正海了吗?!

还真是狗仗人势的东西!

朱美凤的嘴角不觉露出丝冷笑,很快,你就会无势可仗了!这次股东大会结束,正海,就会由自己全权掌握了!到时候,一定会要叶兰的好看!说什么自己不道歉就不许来公司,自己倒要看看,最后道歉的那个会是谁!

对上朱美凤厌恨的眼神,叶兰神情却是一片淡然。自己心目中,那个女人,早已不是自己母亲了,不过一个陌生人,不管是爱也好,恨也罢,自己都不想和她有一点瓜葛了!

前生,她曾给过自己一个­肉­体,可现在,连那具­肉­体都已经灰飞烟灭了,自己和她,已经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的人,又怎么可能会伤到自己?!

刘浩有些诧异的看了看朱美凤有些扭曲的脸,又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对面的叶兰,真是奇怪,她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门又一响,这一次,进来的是杨铮,大家往后面看了看,却没见到罗宸宇的影子。

屋里顿时静了下来,朱美凤收回自己的目光,静静的坐在自己位子上。

看到正优雅的给大家斟茶的叶兰,杨铮有些吃惊,怪不得这么长时间不见叶兰回去,竟是被拉到这里当差了吗?

忙冲叶兰使了个颜­色­,示意老爷子已经等的心急了!

叶兰会心的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刘浩率已经迎了上去,把杨铮让到中间的位子坐下,“杨董,还真是公务繁忙啊,对了,怎么不见令公子啊?”

“是啊,”马上有董事附和道,“我们今天的董事会就是为了宸宇而来。”

令公子?一上来就要否认宸宇的总经理身份吗?

这两人到会一唱一和!杨铮看了一眼那人,却是自己一个远房兄弟——杨方,心里登时雪亮,刘浩,自己记得不错的话,是杨方的小舅子吧?

“让大家久等了,只是咱们董事会的召开一般都有固定的时间,大家突然来这么一出,我还真是有点措手不及,刚才正和创世商谈合同的续签问题,所以就迟到了会儿。”杨铮扫了一眼刘浩几人,神情坦然。

创世是正海的另一大客户,本是签了五年的合同,今年到期,现在听杨铮的意思,这么条人人争抢的大鱼还是抓在自家手里吗?

“是吗,真是辛苦了。”有心急的董事马上表示理解,又感兴趣的追问道:“结果怎么样?合同续签了吗?”

杨铮点了点头,“已经签了,还是五年。”

大家的眼神马上热烈起来:“杨董做的不错,听说创世挑剔的狠呢!”

“呵呵,杨董出马,一个顶俩啊!”

杨铮谦虚的摆摆手,“这个项目一向是咱们的总经理罗宸宇负责的,我只是签合同时露露面罢了!”

“罗宸宇?您的那个继子吗?”一个董事感兴趣的问道,早就听说这杨铮是个情种,明知妻子已经无法生育还是坚决娶回了家,以致现在除了这个继子外,竟没有自己的孩儿,听杨铮的语气,和继子感情好像很好啊!

“还真是虎父无犬子啊!这是不是就叫做上阵亲兄弟,打仗父子兵啊!”又一个董事打趣道。

刘浩和朱美凤不由皱起了眉头,明明是来找事的,怎么变成了对杨铮父子的歌功颂德了?!这样想着,忙冲杨方使了个眼­色­。

“是啊,宸宇也算是有能力的了,只是到底年轻了些啊,”杨方叹息说,“先是V&m公司,然后是现在的狄威,本来我们可是遥遥领先的,现在正海的位置,恐怕已经远远落后喽。”

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刘浩忙让杨铮在中间的位子上坐下,似是很为难的开口:“杨董,我们大家都知道,您和罗总,确实都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能力,可接连两次的失误,不管是对正海也好,还是对我们这些股东也罢,确实造成了很大的损失,短短数月之内,竟完全人为原因下,失去了这样两个重要合同,大家心里确实有些不能理解,所以,今天召开这个董事会,也是希望杨董和罗总能就这两件事,给我们这些股东一个交代。”

风起云涌(六)

回家后洗了个热水澡,只觉身心舒泰。

杨帆仰躺在沙发上,小心的拿出放在橱柜里的影集——自己果然老了吗?竟是越来越喜欢翻看这一帧帧记录了过去的照片……

修长的手指,一寸寸的拂过那已经发黄的照片——是自己为数不多的和海蓝的合影之一。

蓬蓬松松的秀发,圆溜溜的眼睛,坐在自己怀里的小女儿脸上是可以驱除世间任何­阴­霾的灿烂笑意;而那个一手抚琴,一手抱着女儿坐在膝头的自己,自在而又惬意……

杨帆的嘴角微微的向上弯起,原来,和海蓝在一起的日子,是这样的美好而甜蜜吗?!

不是不爱女儿,只是自己,太自我,而又太愚钝!

看看表,将近十点了,这个时间,大哥应该在公司吧?即是打了那么多电话,自己还是去一趟的好。

俯下头,杨帆轻轻的亲了亲相片上女儿的小脸蛋,相框上那冰凉的触感让杨帆的眼角有些发酸。又呆坐了片刻,杨帆终于小心的把影集又塞到枕头下。

正海集团的大楼里有些乱糟糟的,本来是正常上班时间,可却突然间来了那么多股东,真是让大家想不注意都难。

杨帆进去时,小刘正和路过的张琳咬耳朵,看见杨帆后马上住了嘴。

杨家人的容貌本就突出,再加上杨帆一举手一投足间散发出的优雅的艺术气息,更是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来。

“杨先生好。”小刘边打招呼边又一次对朱美凤羡慕不已。

你说同样是女人,人家朱美凤,怎么就能钓到这么优质的金龟婿呢!

杨帆微笑着冲小刘点点头。

瞧瞧左右没什么人,小刘忙鬼鬼祟祟的掏出张光碟递给杨帆:“杨先生,能不能麻烦您给我签个名?我可是您的忠实粉丝啊!”

海蓝要是还在的话,也是这个年纪吧?

杨帆的神情有些恍惚。

小刘很是失望,早就听说,杨帆一向不喜欢采访了签名了这样的事情,说是麻烦!所以虽然粉丝众多,却很少有人能拿到杨帆的亲笔签名,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一个签名,看起来是没戏了!

刚要把手缩回来,却见杨帆伸手就从自己手里把碟给拿了去,然后又龙飞凤舞的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

“杨先生,太好了,谢谢您——”小刘激动的脸都红了。

电梯门突然一响,宁柘林拿了几份文件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刘吓了一跳,忙随手扯过来一张纸想要盖住光碟,谁知道扔的偏了,光碟还是露了一半在外面。

看着越走越近的宁柘林,小刘心里叫苦不迭。

“杨叔叔——”宁柘林却根本没有注意到小刘的小动作。

海蓝在世时,老爷子曾一再暗示过,他所看好的孙女婿人选就是宁柘林。要是海蓝还活着,说不定,孩子都有了呢……

这样想着,杨帆看宁柘林的目光就很是温暖。

“杨叔叔,是董事长,让您来的吗?”宁柘林面有忧­色­。

“啊?”虽然没见过几面,可柘林这孩子,一向稳重,今天怎么看起来有些慌张?

“我们上去吧,我跟您慢慢说。”宁柘林提议。

……

“事情就是这样。”宁柘林皱了皱眉头,“看那些董事的样子,好像来意不善。”

“谢谢你。”杨帆拍了拍宁柘林的肩,“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宁柘林点点头,转身向自己办公室而去。

早就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能尽力的话,自己并不想看着海蓝的公司,落到别人的手里,可是,很多事情,并不是你不想就不会发生的,既然已经确定了目标,就只能这样走下去,再不能回头……

杨帆想了想,既然董事会正在召开,自己还是先不要贸然这样闯进去,还是等大哥出来后再说吧,不管是什么人,想要谋夺正海,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抬头看看,前面就是总经理办公室。自己手里还有一把宸宇给的钥匙,杨帆便开了门,走了进去。

明明是宽敞的房间,装饰却很单调,整个空间里只有极简单的黑白两­色­,显得简单而又大气;而黑与白的间隔处,用淡笔勾勒了线条流畅的栀子花,又给房间增加了一抹清新淡雅。

杨帆轻轻抚摸着柔和的栀子花瓣,别人不知道,自己却清楚,这花瓣,全是宸宇自己一笔一笔勾画出来的,由黑夜到白天,其实很简单,只需要一支清新的栀子花罢了!可宸宇也好,自己也罢,生命中都永远失去了那朵最爱的栀子花……

隐隐约约自己也能明白,即使海蓝还在,老爷子也不会把海蓝嫁给宸宇的吧!老爷子一向,对宸宇讨厌的紧,虽然都深爱着海蓝,可是,却又有各自的立场……

起身到书架旁,杨帆想找本书看,一抬眼,却看到了一本印有“b大2010迎新晚会”字样的光碟,心里不由有些好笑,宸宇什么时候,喜欢欣赏这些青葱的东西了?

“b大”?杨帆有些恍惚,那儿也是,海蓝的母校呢!想到海蓝,眼前又忽然浮现出另一个充满朝气的美丽面孔,杨帆叹了口气,这一段时间以来,想到海蓝的时候,不知为什么,眼前也总会浮现出叶兰的影子,对了,叶兰,现在正在b大念书呢!

在书架上翻检了会儿,却没有发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有点百无聊赖的杨帆抓起了那本光碟,漫不经心的Сhā到一边的机子里。

和别的豪门上演兄弟阋墙的戏码有所不同,杨铮和杨帆应该算是关系比较亲密的兄弟。

杨帆的妈妈很早就去世了,从小就展现出杰出音乐素养的杨帆很少在家停留,老爷子一向严厉,倒是杨铮这个大哥,非常爱护自己这个­性­格有些内向的弟弟。

老爷子也曾暗示过杨帆,希望他放弃音乐方面的梦想,和杨铮兄弟俩一起管理正海,却被杨帆拒绝了。

只是妻子美凤,却好像太争强好胜了些。希望这次闹剧中,美凤没有被牵扯进去……

也不知道董事会现在怎么样了,杨帆仰躺在座椅里,闭着眼睛陷入了沉思。

而此时,坐在会议室里的杨铮,却远没有杨帆这样轻松。

“林河日益壮大,甚至超越我们,并抢占了我们在国际市场的份额,根子竟然是在我们公司高层那里,只是为了个别高层领导的私心,便直接导致了这一连串失误的出现,这样的高层实在是有负我们这些董事及及集团广大员工的重托。”杨方说的唾沫横飞。

“是啊,”另一名董事也叹息说,“听说公司高层还公私不分,竟为了个人恩怨,就任意妄为,先是撵走了为公司立下汗马功劳的元老。”说到这里,特意看了一下朱美凤。

其他董事都是一愕,怪不得朱董事看着有些憔悴,原来是这个原因!可又暗暗疑惑,究竟什么人,有那么大的权势,竟连朱美凤都动的了!

“不止如此,”那位董事又顿了顿,特意提高音量,“为了自己的私利,更有人擅自挪用挪用公司的钱款,大量收购娱乐今报的股份,所以,才给人以可乘之机,让人盗走了公司机密,直接导致公司和狄威合作的失败!”

一番话下来,即使原本持观望态度的董事也变了脸­色­!如此把公司的管理等同儿戏,正海前景恐怕岌岌可危。

杨铮心里一沉,看来这些董事都有备而来啊!一再指出什么公司高层的失误所在,意图已经很明显,就是有人想要拿走公司的控制权罢了!

看到大家的情绪已经调动了起来,刘浩终于施施然站了起来:

“我们能理解杨董刚刚接手公司,也一定有自己的难处。可我们正海这么大的集团,下面还有上万员工,公司的兴衰不仅仅是关系到我们的利益,更会直接影响到数以万计的家庭!所以,作为目前公司的最大股东,我提议,罢免现在的董事长杨铮及总经理罗宸宇职务,然后交由董事会选出新的董事长和总经理人选。”

刘浩说完,故作不经意的瞟了一眼杨铮,却正好对上杨铮轻松而又有些戏谑的眼神,刘浩的心里不由一突,难道,杨峥手里,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底牌吗?

整个会议室瞬间静了下来,相当一部分人都面露诧异,刘浩,正海目前最大的股东?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正海,这是要变天了吗?!

“是吗?正海最大的股东?果然这世上吹牛是不上税的,说这样的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会议室外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冷叱声

122

风起云涌(七) ...

窗外寒风呼啸,室内却是温暖如春。

光碟里传出的笑声、掌声,让杨帆有一瞬间的失神,只觉那已经模糊的少年情怀,那属于青春的绮丽时光,忽然一下子清晰起来。

光碟沙沙的运转着,更衬得满室的清寂,杨帆嘴角噙着一丝笑,慢慢的闭上眼睛。

“下一个节目,钢琴独奏《静夜思》,表演者,09级中文系五班,叶兰。”

《静夜思》?叶兰?杨帆迷惘的睁开眼睛,自己又在做梦了吗?

杨帆伸手按了下太阳|­茓­,一定是旅途太累了,所以,才会产生幻听,叶兰再像海蓝,又怎么可能会弹《静夜思》这首曲子呢?

那首曲谱,自己一直牢牢的锁在保险柜里,不敢触摸,因为,那里面承载了自己太多的愧疚和不舍……

几个月之前的b大迎新晚会上,又怎么可能出现这首曲子?

杨帆长叹一声,揉太阳|­茓­的手放下,盖在眼上……

当第一个音符从叶兰的手下流淌而出,杨帆顿时如遭雷击。

杨帆只觉得那一个个渐渐塞满了整个空间的隽永的音符,如同一把利剑,瞬时把自己劈的四分五裂!

因为起身太快了,身下的座椅被撞的直朝旁边的墙斜冲过去,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那双因为弹琴的缘故而保养得宜的手更是砰的一声磕到了桌沿上,登时有血迹渗了出来!

杨帆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颤抖的伸出手,抚向那冰冷的屏幕,一点点的摩挲着屏幕上那周身笼罩着淡淡清愁的女孩——

怪不得,老爷子的病会这么快好转;

怪不得,死水一样的宸宇,不再每日浑浑噩噩度日;

怪不得,每次看到叶兰,自己总会忍不住,想多疼她一点!

还以为,自己是爱屋及乌,因为叶兰,想到了海蓝;却原来,不过是父女天­性­使然吗!

当自己终于知道,其实,自己人生最大的渴望不过是能够守着海蓝,将来有一日,如这世俗儿女般含饴弄孙!可老天却猝不及防的就带走了海蓝!

是不是因为自己想的太苦,所以,仁慈的上天,就把海蓝又给送回来了?!

杨帆拉开门就冲了出去!什么正海集团,什么控制权!杨帆已经完全不能思考,现在,他只想,以最快速度找到叶兰,然后把自己的女儿抱在怀里!不管女儿是否原谅,这一次,自己都一定会守护在女儿身边!

再不会在下雨的日子,把海蓝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家里;再不会为了所谓的音乐,让海蓝独自哭泣;虽然不能为女儿挡住所有风雨,但,海蓝即使要哭,也要让她在自己这个父亲的怀里哭泣……

海蓝呀,从今后,爸爸的梦想只有一个了,那就是你!

“咚——”因为走的急了,杨帆一下和迎面而来的宁柘林撞到了一起。

“杨叔叔——”还从来没见过优雅无比的杨帆这样狼狈过,待看到杨帆血迹斑驳的手,宁柘林更是吓了一跳,“您的手都流血了!要我送您去医院吗?”

“没事儿!”杨帆推开宁柘林,冲着电梯就奔了过去。

被推的一踉跄的宁柘林一愣,杨帆,这是怎么了?

此刻杨帆绝没有想到,其实叶兰就在离他很近的地方,而此时,正面对着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的朱美凤……

门外的女声让会议室内的众人都是一愕,齐齐把眼光对向紧闭的会议室大门。

门缓缓的被推开,一个漂亮的女孩正站在会议室外,嘴角微微上勾,似笑非笑的看着众人。

朱美凤一眼就认出来了,站在门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叶兰!制定好的计划突然被打断,朱美凤胸口的火腾腾的直往上冒,看向叶兰的眼神更是像刀子一样!

“不要脸的贱丫头!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吗?还不快滚!”朱美凤尖声道,还想让罗宸宇给你撑腰吗?慢说那小子现在不在这里,就是在这里,也只有看着的份!

等董事会结束后,不要说罗宸宇,就是老爷子,也没办法再护着你!

刘浩也认出来了,外面站的这个不是杨铮的那个美女秘书吗?怎么朱美凤好像和她有很大仇气?!

“美凤,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叶兰是我的代言人,她说的话,就是我的意思!莫不是美凤的意思,是让我们一起滚出去?”叶兰身后忽然又响起了一个老人的声音,叶兰往旁边一让,轻轻扶住老人的手站在一旁。

屋里的董事一下子都站了起来,后面面容红润­精­神矍铄的老人不是别人,却正是领着正海到达巅峰的商界传奇人物,杨智辉!

不过大家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了!因为老爷子此刻的表情实在太可怕了!

和叶兰一样,嘴角微微上挑,不同的是,叶兰给人的感觉只是讽刺,而老爷子给人的感觉却更多了层狠厉;还有那微微眯起的眼,眼神极为骇人,犹如把满腔的怒气化成了一把把无形的刀子,除了杨铮,再没有第二个人敢对上老爷子的眼!

特别是朱美凤,此刻更是感觉如坐针毡,直觉告诉自己,老爷子此时的怒气应该并不管其他董事什么事,而百分之九十,是刚才自己对叶兰的喝骂所引起!

刘浩却是有些奇怪,怎么这个女孩和老爷子的面部表情如此相似,看着倒和亲爷儿俩相仿!

“爸,我,不是——”朱美凤嗫嚅着站起来,音量一下子降了下来。

老爷子“哼”了一声,目不斜视的从朱美凤身边走了过去。

朱美凤的脸­色­登时白了。

老爷子不是卧床不起吗?竟然都是传闻吗?!刘浩心里暗暗觉得不妙,手心里不觉浸满了汗,本来挺有把握的这场战争,这一刻,突然觉得没有底了。

杨铮和叶兰一左一右扶着老爷子在中间坐下。

老爷子环顾了一下四周,微微点了点头,“你们继续说,我听着就行。”

语气虽然平淡,那些本来散漫的董事却都不由的恭恭敬敬的坐直了身子。

空气蓦然紧张了起来,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率先开口。

本想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把集团给抢过来的,却再没想到老爷子竟会突兀出现,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气势,也一下子被老爷子的到来给冲的不留一点痕迹。

刘浩忙冲杨方递了个眼­色­,杨方瑟缩了下,终于鼓起勇气站了起来:

“老爷子身体这么好真是我们这些后辈的福气呀。”杨方小心道。

老爷子不置可否的嗯了声。

看老爷子没有不悦的神­色­,杨方胆子大了些,想了想,决定先从老爷子一向讨厌的罗宸宇入手:

“老爷子当年告诫我们说做大事者要不拘小节,切不可感情用事,可现在,”小心的瞄了眼老爷子的脸­色­,杨方继续说道,“老爷子在家修身养­性­,却不知道我们的罗总,竟为了一些无伤大雅的新闻,就拿公司的钱作筏,目前,虽是弄垮了娱乐今报,可却也给了别人以可乘之机,竟因小失大,错失了狄威的合作机会——”

“杨方是吧?”老爷子忽然开口。

“是。”杨方忙恭恭敬敬的站好。

“谁告诉你,宸宇公私不分,拿公司账面上的钱的?”

老爷子声音不高,杨方却觉得头嗡的一下,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这个,大家不是,不是都知道吗?”

“查无实据的事情,也可以拿到这样重要的场合胡乱说吗?”叶兰冷嘲。

“那里来的黄毛丫头,你——”杨方刚要呵斥,却突然想起刚进门时,老爷子好像说这是他的代言人,忙改口,“小姐不了解情况,不要被人的表象给迷惑——”

见又是叶兰出来搅局,朱美凤只气的牙都要咬碎了,可碍于老爷子在场,却不敢再说一句话。

叶兰也不想和杨方多说,拿出皮包里的产权合同扔了过去。

杨方狐疑的拿起来一看,脸­色­变了几变,怎么会!

“各位董事不妨都看一下。”老爷子声音中仍是听不出喜怒。

那些董事忙都乖乖的传阅了起来,刘浩不由奇怪,那纸张上到底写的是什么?!待拿到手里才发现,那张有关娱乐今报转让的合同书上的法人代表赫然却是老爷子的名字!

“怎么,我用自己的钱,教训一下那些胆敢侮辱我所重视的人的报纸,还需要大家召开董事会来声讨吗?”老爷子的声音益发冷静,会议室的众人却都是一震。

杨方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却张着嘴巴不敢再吱一个字。

叶兰不由暗暗好笑,爷爷还真是狡猾,先来个下马威!这种情况下,那还有人敢再捋虎须!已经冤枉过宸宇一次了,没有十成的把握,他们一定不敢再来第二次!

刘浩不由暗恨,又给另外几位董事递眼­色­,那些董事却无一例外都低着头,一个个全做没看见。

“我刚才还听说,有人说作为公司的最大股东,要提议罢免董事长和,总经理?”老爷子饶有趣味的看了一眼众人,“我现在很有兴趣认识一下,哪位是公司的最大股东?”

刘浩觉得心一沉,转瞬却又觉得有些轻松,本以为难以吐口的内容这样放在台面上也省的自己为难了!

“不错,老爷子在家养了这么久,却不知外面已是瞬息万变。目前正海的最大股东确是我。”刘浩傲慢的扫了一眼其他人。

“所以,你想要取董事长而代之?”老爷子的声音仍是慢吞吞的。

虽是有这个心思,可刘浩还是不敢这样大剌剌的宣诸口中。

“我个人的利益当然无足轻重,可各位董事,还有上万员工的生计——”

“好了,我明白了。”老爷子不客气的打断刘浩的话,“你的意思是说,既然你是公司的最大股东,也就理所当然具有最大发言权?”

刘浩望了一眼老爷子,却没有吭声。

默认了吗?果然是家贼难防呀!老爷子鹰隼一样的利眼刺向朱美凤,朱美凤登时觉得几乎矮了半截!

“既然你自认是公司最大股东,老头子倒想看一下,刘先生现在占了公司几成股份呀?”老爷子的声音仍是慢悠悠的。

刘浩咬了咬牙,弯腰从皮包里取出一些文件,一一在老爷子面前展示:“这一张是我自己的股权证明书,份额是百分之八;这一张是朱美凤女士份额为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权让渡书,所以目前为之,我手里的股权是百分之三十三。我想,这样的份额,说是公司最大股东,并不为过吧?据我所知,目前,老爷子手里,也不过百分之二十六的股份罢了!”

说完,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了老爷子。

老爷子接过来,慢条斯理的翻看着,看到朱美凤的股份让渡书时,老爷子不由嗤的笑了一声。

朱美凤胆战心惊的瞧着老爷子的脸­色­,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如坐针毡!

老爷子快速的翻拣了一遍,漫不经心的把文件给扔了回去,“好了,我看过了,你的股份不过百分之八,真不知道现在的后生小子都是像你一样鲁莽无知吗?!”

“老爷子没看到吗,还有令儿媳的这份呢!”刘浩翘起二郎腿,老神神在在的说。

“哧——”老爷子轻笑出声,有些怜悯的看了一眼刘浩,“你以为立合同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容易吗?根本就没有的事,你以为你们两个的合同就有效吗?”

又回头看向朱美凤:“美凤,蓝蓝什么时候说她的股份都给你了?”

朱美凤脸登时变得难看,可目前形势已是箭在弦上,也顾不得什么了:“海蓝,去了后,”朱美凤说着,声音不自觉有些沙哑。

定了定神,又继续说道:“作为她财产的第一顺序继承人,海蓝名下的百分之二十当然,也就归我和阿帆了。”

“是吗?”老爷子的火腾的一下子就上来了,世上竟有这样当妈的!老爷子掏出一个文件夹朝着朱美凤的方向就丢了出去,文件落在朱美凤面前,发出咚的一声响。

“看看这是什么?”老爷子寒声说。

朱美凤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老爷子,小心的捡起文件,打开后,顿时面如土­色­。

“上面写了什么,能看懂吧?”老爷子的声音更加严厉。

从不知道,海蓝竟还留下了这个!朱美凤的手抖着,眼圈也突然红了,泪水顺着脸颊一滴滴淌了下来!

虽是蓝蓝长大后就一直不和自己亲近,可蓝蓝的字,自己还是认得的!

原来,海蓝竟一直这样恨着自己吗!宁肯,把所有的都给别人,却一点都不愿意留给自己这个妈!

可是,自己又有资格,去埋怨海蓝吗?!

刘浩看朱美凤脸­色­不对,悄悄凑过去瞧了两眼,也一下子呆住了!

那竟然是一张遗嘱,杨海蓝的遗嘱!

而遗嘱上,杨海蓝说的明白,她名下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全部无偿赠予,罗宸宇!

刘浩晃了一下,无力的坐回椅子上。

叶兰心虚的往后退了一下,本来自己是想把这些股份还到爷爷名下的,可老爷子却坚持让自己写上了宸宇的名字,真不知爷爷在想些什么!

老爷子微微眯起了眼睛,眼神里面有小小的得意!蓝蓝的东西,谁也不能抢!等下就通知罗宸宇,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必须作为他给蓝蓝的聘礼!开玩笑,要写到自己名下,那里还有借口再给蓝蓝!

123

梦醒时分 ...

又是一场大雪。

风过处,卷起最上层的雪沫,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操­场上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打雪仗的学生,雪弹飞舞,雪雾四散,此起彼伏的嬉笑声充满了校园的角角落落。

而嬉闹的人群中,一个孤独的影子,却更显清冷。

那是,林晔。

本是年轻充满朝气的面庞,第一次,刻上了淡淡的忧郁,好看的眸子里,少了些锋芒,却多了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身穿黑­色­风衣的林晔,却好像和这银白的清冷世界融成了一个不可分的整体。

好像怕被林晔的冰冷给冻着,即使那些纷飞的雪球也都是绕着林晔飞;张扬抱了个大雪团箭一样的冲到林晔前方,却一抬头,正对上林晔冷冷的眼神,举着雪球的手不由讪讪垂下,雪球轰的一声落到自己的脚面上,顿时散成了飞沫。

“老大,越来越像老大了!”紧随在后面的阿里语气里满是敬意。

“嗯?”张扬不解的扬眉。

“你没发现吗?”阿里的声音里满是敬佩,“老大周围十米之内,连一个活物都没有啊!”

好像是走的累了,林晔终于停了下来,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温度太低了,呼出的二氧化碳瞬时就变成了白雾。

林晔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那棵静静矗立的梧桐树。

那一日,就是在这里,叶兰头靠在这个位置,瞧着自己,笑容就像春天最美的一朵花;

林晔的面部表情慢慢柔和了下来。微微弓下腰,眷恋的拂去青石板上厚厚的雪花,那凉凉的石板面好像上了一层上好的釉质,在刺眼的白­色­里映­射­出幽幽的冷光——

这儿,叶兰曾经放了好多自己喜欢的吃食,然后又懒洋洋的坐在一边,看着自己大快朵颐……

原来,自己,竟也拥有这么多吗?!

“哗——”头顶上一大片雪雾忽然从天而降,雪花簌簌落下,砸落在林晔的头上肩上,还有的则调皮的钻到了林晔的脖颈里。

林晔缓缓的转头,正对上努力的挤出笑容的孔琳娜。

对上林晔冷冷的波澜不兴的双眼,琳娜努力堆出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林晔漠然的甩甩头,抖落发上沾染的雪花,便毫不在意的转过了身,好像,根本就没看到琳娜这个人。

琳娜呆呆的瞧着那冷漠挺拔的孤绝的背影,只觉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愤怒!

自己到底那里比不上那个叶兰!

为什么阿晔就是认识不到,作为豪门世家,又怎么可能允许迎娶叶兰这样的异类!

而现在,就为了一个山野村女,阿晔竟然自苦如此!

为什么不愿睁开眼睛向后看一下,自己,才是最爱他也是最适合他的那一个啊!

“我想静一静。”好像看透了琳娜心中所想,林晔厌烦的挥挥手。

孔琳娜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你林晔不是很傲气吗!那个叶兰有那里好?为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闭嘴——”林晔猛地打断孔琳娜的话,低吼道。

“难道我说错了吗?和那么多男人周旋,不是水­性­杨花,又是什么?”孔琳娜有些歇斯底里。

林晔猛地站了起来,逼近了孔琳娜:“水­性­杨花吗?目的终于达到了,是不是很得意呀?可是,孔琳娜,我告诉你,就是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爱上你!你刚才问,叶兰那里好,那我告诉你,叶兰那里都好,而你,自诩为十全十美的孔大小姐,连叶兰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你知道为什么吗?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太恶毒,恶毒的可怕!和你这样的女人在一起,我怕自己会做噩梦!”

有点被林晔骇人的表情给吓到了,孔琳娜往后退了一大步,待听完林晔的话,孔琳娜的眼泪唰的就落了下来:

“我,我不过是,爱上了你,难道,难道有错吗?我,有,有那里恶毒了?”

“你走吧,”林晔却是一眼也不想瞧见孔琳娜,“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

孔琳娜身子晃了一晃,脸上的血­色­瞬间消退,难道,林晔都知道了吗?!

“林晔——”孔琳娜上前,急急的拽住林晔的一条胳膊,“你不要听别人胡说八道,我什么都没——”

“滚!”林晔却不愿和她纠缠,猛地抽出胳膊。

琳娜被带的一踉跄,脚下更是一滑,一个收势不住,噗通一声就倒在了雪地上。

林晔看也不看地上的孔琳娜,转身就想走。

两手死死的攥住地上冰冷的雪,孔琳娜绝望的闭了闭眼,冲着越走越远的林晔嘶吼道:“那么多报纸,即使我是孔家的小姐,你以为就指挥的动吗!我是提供了相片不错,可是林晔我告诉你,那个执意要搞臭叶兰的人是你爸,是你自己的爸爸!你这样对我不公平,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孔琳娜再也说不下去,伏在雪地上呜呜痛哭不已。

林晔顿了顿,终是大踏步向远方走去,漫天的雪白中,那挺拔的身形,显得那样萧索。

为什么,自己要有一个这样的父亲?在自己最需要父爱的时候,那个人却正守着他的林河,还有他最爱的长子,全然忘了自己还有一个每日里渴望着他的身影的幼子!

顶着“私生子”“杂种”种种的辱骂的自己终于长大了,也终于有了自己宁愿失去全世界也想要拥有的女子,可那个人却出现了,怎么可以,那样残忍的对待,我爱的女人!

林勇健,为什么,我会是你的儿子?!

叶兰,是我,对不起你,从来给不起你要的东西,却是让你本已艰难的生活,更加举步维艰!林晔啊,连自己爱的女人都不能保护的人,又算什么男人!

前面是一片厚厚的雪,林晔呈大字形的倒在雪窝里……

“老爷子,有时间去我家喝茶啊,我家老头子,一直惦记着您呢!”

“是啊,我家附近也新开了家茶楼,老爷子有时间了去瞧瞧,听说很不错呢!”

刘浩和杨方几个已经灰溜溜的走了,剩下的董事忙上前和老爷子拉关系。

“好,好。”老爷子乐呵呵的点头,再找不到一点刚才会议室里身上的那种无坚不摧的霸气。

更有一些董事,热情的围着杨铮,评论着目前公司发展的好势头。

叶兰翻了个白眼,这些人,脸皮还真是厚!自己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前倨后恭!

朱美凤黯然神伤的走在最后面,只觉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而现在,梦醒了,自己,却是什么也没有!

那些董事簇拥着老爷子和,那个叶兰,一个个都离的自己远远的,好像自己是什么,瘟疫一样!

一瞬间,朱美凤突然觉得万念俱灰!

自己也想不明白,这一生,到底想要些什么呢?

曾经想着,只要努力的从狠心的父母那儿逃出去就好,只要能逃离那个冷漠的地方,让自己做什么都愿意,然后自己考上了大学,也终于可以再也不回那个让自己伤心的家乡;再然后自己碰到杨帆,第一次见面,就为杨帆的风采,和他身后煊赫的家世所倾倒,那时,自己想,如果能嫁给杨帆,那这辈子,自己就什么都不求了!再然后,自己的这一个理想,竟也真的成了现实,自己嫁给了杨帆,过上了自己做梦也不敢想过的奢侈生活!

可自己真的就满足了吗?

不,自己并没有!可能是根深蒂固的自卑在作怪吧!虽然有了杨帆的爱,可自己还是渴望着能生一个儿子,想着,或许,有了儿子,老爷子就会对自己另眼相待了!而且,除了母凭子贵外,通过自己的儿子,最后,整个正海集团,都可以属于自己!

可没想到,自己第一胎,生的却是女儿,然后又是大出血,结果是,自己被摘除了子­宮­,也就意味着,这一世,自己再不可能,生出儿子来了!

现在明白了,那时自己讨厌海蓝,并不单单是因为,她让自己失去了再做母亲的机会,更因为,海蓝的到来,打破了自己要抢了正海让所有人都仰视自己的美梦!

说到底,不过是自己,太贪心了!

或许,这就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吧!

如果一切重来,自己还会,这样做吗?

董事会结束时,竟已是下班时间,看到董事长陪着很多人出来,大家忙站在过道边问好,待看到被簇拥在人群中间的老爷子和叶兰时,不由俱是目瞪口呆!

原以为,叶兰的后台是张秘书,可前几天又传闻,其实,叶兰却是总经理的亲亲女友,原本还以为,一个穷山僻壤出来的丫头,要想嫁入豪门恐怕希望是非常渺茫的,可现在,看看老爷子瞧着叶兰时宠爱的眼神,难道说,其实叶兰真正的靠山,应该是老爷子吗?

124

再起风波 ...

一辆银­色­的兰博基尼如深海中的一条游鱼,灵活的穿过车流人海,“唰”的一下停在正海的大门前。

杨帆推开车门,潇洒的跳下车。只是和那潇洒的姿势不相称的却是杨帆脸上的茫然、焦灼、希冀、甚至有些绝望的狼狈……

看到突兀出现的杨帆,朱美凤先是一愕,继之而来的是无法抑制的又是酸涩又是难过的感觉,被硬生生的忍下去的眼泪哗的一下冒了出来,朱美凤又一次在大庭广众下泪流满面!

这个世界上,自己,只剩下杨帆了!

朱美凤忽然又有些害怕,如果知道了自己想要算计杨铮,杨帆,会原谅自己吗?

就在朱美凤踌躇间,杨帆已经疾步跑了过来,又突然猛地站住。

那张如艺术品般完美优雅的脸庞因为极为强烈的情绪的冲击,而有些痛苦的扭曲。仿佛在猝不及防时,被没顶的海浪给吞噬,那么多又咸又涩的海水疯狂的灌进自己的鼻子里、耳朵里,杨帆拼命的张嘴想要呼救,却有更多的海水灌了进来……

人群默默闪开了一条通道。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失态的杨帆。

那个从来都是以典范的无可挑剔的礼仪出现在公众前面的贵公子,如此失魂落魄的站在人群前面。

两只漂亮的丹凤眼灼热的盯着被簇拥在人群中的女孩,线条流畅的薄­唇­微微的哆嗦着,而更让人震惊的是,那张以清冷著称的脸庞上,却是布满了斑驳的泪痕。

面对各种赞誉及疯狂的粉丝也从来都是淡然微笑着疏离在人群之外的钢琴王子,此刻却是全身发抖的盯着伴在老爷子身边的叶兰,泪流满面。

“阿帆——”顾不得再自怨自艾,朱美凤忙迎了上去。

“杨叔——”有点被吓着了的叶兰怔怔的刚说了两个字,杨帆长臂一伸,便重重的把叶兰搂到了怀里!

时隔多年,那久违的淡淡的古龙水味儿再次萦绕在自己的鼻端,那是属于,爸爸的味道。

叶兰僵直着手臂站在那里,想要把杨帆推开,却不知为什么,竟然使不上一点儿力,整个人突然被汹涌而至的悲伤所淹没——

那个孤零零趴在冰冷的雕花大门前苦苦等待的自己;

那个疼得一身冷汗却为了能让阿爸抱一下便偷偷爬起来在深夜里练琴的弱小身影;

那个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却只能一个人对着硕大的生日蛋糕默默流泪的自己……

这么多年了,一直有一句话埋在心里:为什么宁肯要那架冰冷的钢琴,都不愿意要我?

感觉到怀里叶兰无声的咽泣,杨帆的手抚上叶兰的背,颤抖着一下一下轻轻拍着——

“蓝蓝,对不起,蓝蓝,对不起——”

老爷子动了动,却又生生止住,那双­精­明的眼睛里,却满是湿意,这些年,不止自己,就是阿帆心里,也很苦呀!

本想告诉他的,可却也知道,蓝蓝的心结,那孩子,并不想,再以杨海蓝的身份回到自己身边!

这么多年来,蓝蓝从没有明确说过,她是不是对阿帆两个心中有怨,可自己能看的出来,蓝蓝心里,从来不曾释然!

更不要说,从蓝蓝出现以来,美凤对她,从没有停止过的恶意!

与之相反的,则是叶家那对贫穷的夫妻对蓝蓝掏心掏肺的爱!

蓝蓝的心里,叶家那对夫­妇­,才是她的父母吧!

所以这么久以来,虽看透了阿帆的心事,明知道自己这个感情上有些迟钝的小儿子早已经悔不当初,甚至,思女成狂,可自己还是忍着,没告诉他。实在是,蓝蓝已经受了太多的苦,自己不想蓝蓝夹在里面,左右为难,想着,还是等蓝蓝自己个想通了,主动去和阿帆谈更好,却没想到,美凤竟生生把蓝蓝越推越远……

另外,自己私心里,其实,对阿帆两个对蓝蓝早年的漠视还是有些不谅解吧?!

现在,这样也好!

阿帆认出了蓝蓝,而且从蓝蓝又回到自己身边后,自己好像总不自觉心软,每次看到这个傻儿子在自己面前念念叨叨的说蓝蓝,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开口告诉他:

蓝蓝,回来了!

朱美凤却是如遭雷击,仿佛傻了一般的伸着手僵在了那里!

想要拼命的把那两个拥抱着的人分开,却硬是使不出一点力气;朱美凤想要上前,撕烂叶兰的脸,想要拽住杨帆,责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甚至,朱美凤更想抱住杨帆,在他的怀里放声哭泣,告诉他自己输了,除了他,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可,却有更多的恐惧汹涌而来,朱美凤傻傻的瞧着抱在一起泪流满面的杨帆和海蓝,却是一步不敢上前……

其他尚未来得及离开的董事,也都如同石化般呆立当场,脑袋里更是跟一盆糨糊差不多,那不是杨智辉的那个明星儿子杨帆吗?怎么会疯了一样的抱住那个叶兰不松手?而看老爷子的表情,好像竟是丝毫不以为忤?!

旋即,有聪明的人马上领悟到,这个叶兰,八成是杨帆的私生女!虽然没有亲见,但早就耳闻,杨帆那个早逝的女儿曾是老爷子的心尖子!

本来看老爷子突然如此不掩行迹的宝贝眼前这个女孩,大家还暗暗诧异,现在又看到杨帆抱着女孩激动成这个样子,这些董事也都是人­精­,马上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看来,以后一定要和这个叫叶兰的女孩打好关系!家里有儿子的董事甚至思量着是不是回去就鼓励自己儿子来追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女……

看到杨帆情绪激动的厉害,老爷子也一副“我杨家的家事,闲人赶紧离开”的架势,那些董事忙知趣的纷纷告辞。经过朱美凤身边时,大家的眼神都有些怜悯,这个女人,还真是愚蠢又可怜!竟想要算计自己的家族,结果还一无所得!现在丈夫又突然冒出个私生女,看样子还宠爱的紧!这个朱美凤,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下堂­妇­了吧!

看到那些平时对自己恭恭敬敬的人宛若避蛇蝎一样的避开自己,朱美凤终于意识到,没有了杨家,没有了杨帆,其实,自己真的是一无所有!

“这个杨帆一向没有什么绯闻,没想到果然是会咬人的狗不叫,竟有这么大个私生女了!”

“还真是,我就说吗,以杨家的财力,怎么可能就那么­干­净!这次是杨帆,说不定下次就是杨铮了!”

“听说那个女孩叫叶兰?杨家的权力分配,恐怕近期内又会有所变动了……”

正并肩走着的两个年青人一愣,一起停下了脚步。

“他们好像在说,兰子?”宁柘林看了看身边的叶峰。

叶峰没有吭声,顺着那些人的方向看去,脸突然涨得通红。

看叶峰神情不对,宁柘林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一下子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愣在了那里——

一向待人冷淡的杨帆,竟然毫不避嫌疑的抱着个女孩站在那里!

而更让人惊悚的是,那个女孩,却是自己认识的人,叶峰的妹妹,叶兰!

记得那一次,被罗宸宇深深伤了的海蓝醉倒在自己的臂弯里,那个明眸善睐的女孩,抱着自己的臂弯,一直喃喃着“爸爸,宸宇不要我了,求您,别不要蓝蓝,蓝蓝听话,蓝蓝会好好练琴……”

那是第一次,自己想要抱着杨海蓝,然后告诉她,没关系,即使杨帆不要你,即使罗宸宇不要你,即使,全世界的人都要舍了你,宁柘林,要你!

也是第一次,自己有些恨那个叫杨帆的男子,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爸爸,竟会不要这么好的女儿!

而现在,那个据说对女人有洁癖的钢琴王子,却抱了另一个女孩儿哭的形象全无!

宁柘林忽然觉得脑子里好像有什么灵光闪过,只是那道光太快了,没来得及抓住,却又很快消失。

叶峰却已经愤怒的冲了过去,一把拉开杨帆,然后护卫­性­的把叶兰圈到怀里。

“蓝——”杨帆被推的脚下一个踉跄,怀里紧接着一松,却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子把女儿给抢了去,心里不由大急,忙捉住叶兰的一只手,“你是谁?放开我女——!”

叶兰脸­色­唰的白了,猛地握紧杨帆的手,急急的打断杨帆的话:“他是,我,我哥哥。”

杨帆僵了僵,心里却忽然一阵剧痛!

“兰子,他是谁?是不是欺负你了?”叶峰心疼的擦去叶兰脸上残存的泪痕,已经捏紧了拳头,只要叶兰一承认,那双拳头恐怕就会挥过去。

叶兰一惊,忙抓住叶峰的手,“哥哥,没,没有,他没有欺负我。”

“没有吗?”叶峰戒惧的瞧着一眨不眨的盯着叶兰的杨帆,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没来由的有些恐惧,好像眼前这个明明很是潇洒的男子是什么恶魔,总觉得,他会从自己身边夺走兰子!

“他到底,是谁?”

“他,他是,他是——”叶兰艰难的想要解释,却不知为什么,喉咙里竟好像塞了一团棉花,竟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是,他是,杨叔——”

这样说着,叶兰眼里的泪,唰的一下又落了下来!

杨帆身体猛地一晃,杨叔,自己吗?不,不是,我不是你的叔叔,蓝蓝,我是爸爸,我是,你的爸爸呀!

“阿帆——”老爷子上前一步,扶住有些失态的杨帆,杨帆终于稍稍清醒了些。

叶峰突然不想问了,转身拉住叶兰,大踏步向远方走去。

杨帆追了几步,又慢慢的停了下来,手慢慢的攥紧——不管怎样,我的女儿,终于回来了!

“哥,哥——”叶兰有些怯怯的瞧瞧拽着自己埋头走路的叶峰。

叶峰脚下仍然走的飞快,仿佛叶兰的叫声充耳不闻。

“放开我女——”“放开我女——”

杨帆的那句话仿佛魔咒一样一直在叶峰的耳边炸响,虽然被兰子打断,可叶峰却不知为什么笃定,那个杨帆,说的是,“放开我女儿”!

叶峰的手越攥越紧,不,不可能的,这是我妹妹,不是你的女儿,兰子和你们杨家没有关系的,兰子姓叶,是我叶峰的妹妹!

可却又有更多的疑虑,毒蛇一样钻进了叶峰的心里:

为什么,本是生长在穷山沟里的兰子,竟会有那么一手高超的琴艺?

为什么,老爷子会对兰子维护至此?

为什么,罗宸宇会对兰子,宠爱如斯?!

125

再起风波(二) ...

“阿晔还是不愿意回来吗?”林勇健放下手中的笔,头疼的看看面前的几张银行卡。

这小子,还来真的吗?竟然把这些卡都送回来了?!

秘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林少,林少说,功课忙,功课忙——”

心里却不住叫苦,还以为送卡这种小事,还有什么为难的?世上的人,谁不爱钱?林晔这样的花花公子,离了钱,恐怕更是难熬!谁知道现在这钱倒成了烫手山芋,竟是怎么也送不出去!

原想提前巴结巴结未来的东家,谁知却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林勇健瞟了一眼战战兢兢的秘书:“没有其他的话了?”

秘书的脸一下子哭丧了下来,心说怎么没有呀,可自己敢学吗?!

林少可是恶狠狠的说,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希望林河今天就垮掉!看林少的样子,恐怕是不会轻易低头的!

虽然自己的这个老板一向做事不择手段,那些违逆他的人多是没什么好下场。可林晔是谁呀?目前林河集团唯一的继承人!再怎么说,还是人家父子一家亲!自己一个说不好,可是会两方面都不落好。

林勇健哼了一声,没再说话。看秘书的样子,就知道自己那个倔强的儿子没有什么好话。

半晌却又忽然笑了笑,嘴里嘟哝了句:“这小子,脾气还真有些像我。”

看林勇健脸­色­缓和了下来,秘书也松了一口气。

“对了,董事长,还有件事儿,”秘书忽然想到什么,神秘兮兮的开口。

“那个叶兰的身份,听说,大有问题。”

林勇健皱了皱眉头。

今天一早,就听说了这个消息。据传,那个自己千方百计要从晔儿身边驱走的叶兰,她的真实身份,却是杨家二儿子的私生女。

如果这是真的,倒是能很好的解释,叶兰通身的气派是那里来的。

只是,杨家向来子息单薄,即使私生女,也不应流落到山野这么多年呀!

林勇健有些疑惑,却又想起一件事来,回头问秘书道:

“对了,你上次说,去b大时,遇见杨智辉了?”

“是啊,我和张处长出来时,杨智辉正在外面站着。”

林勇健陷入了沉吟中,那些报纸,本是嗅觉最为灵敏的,却这么快就对豪门公子和大学生的恋情缄口不言,是人都能想得出,一定是有人­干­涉。

叶兰的事件,自己不过是想给儿子个警告,能断了他的念想就好,却也并没有说一定要弄出多大的事儿,因此平息了也就算了,自己也没打算再揪着不放。

报纸的事儿,自己早就想着是和正海有关。自己原想着,一定是正海因怕杨帆罗宸宇叔侄争同一个女人这样的事儿传出去影响不好,所以就使手段把新闻压了下去。

可事件的发展却越来越让人觉着匪夷所思。正海竟像是拧到了这件事上,竟是把个带头的《娱乐今报》整了个七零八落!

要说这世上那个世家没有或多或少的被报纸敲打过,像正海反应这么激烈的却还从没有过!

对了,也不能说从来没有。

好像几年前,也是正海集团,因大小姐杨海蓝被另一个财团的小开威胁,当时的董事长杨智辉,也是采用了这样的雷霆手段!

难道,正海压下这些新闻,并不是为了保护杨帆和罗宸宇两个,真相却是,为了给叶兰出气?!

“给我接通b大张处长的电话。”林勇健蹙着眉吩咐道。

电话很快被接通,秘书恭敬的把电话递给林勇健。

“喂,张处长吗?我是林勇健。”

……

“什么?杨智辉是这样说的吗?”林勇健神情一变,半晌,有些烦躁的放下电话。

“杨家的小公主?”“惹了她不高兴,这个城市也得晃几晃”?!

林勇健忽然觉得有些荒唐,难道说,那个叶兰真的是杨帆的私生女?可,又觉得很难理解,就是真的又如何?这杨家行事,还真叫人琢磨不透,一个私生女罢了,何至于就如此金贵?!

杨家的私生女吗?要是晔儿实在放不下的话,倒也能接受,看那杨智辉宝贝的样子,别的不说,老头子和杨帆的财产,八成是会落到那个私生女头上的!

“哦,还有什么事?”出了一会子神,林勇健才发现,秘书还杵在自己前面。

“是这样的,我看,林少的意思,好像对您颇有怨言。”秘书斟酌了下说道,“好像,少爷,知道了些什么。另外,据说那个叶兰,现在,已经,是罗宸宇的女朋友了,林少对此,也是颇不谅解——”

“这样啊。”连罗宸宇都出手了吗?那个叶兰的私生女身份,恐怕是真的了?!

这个罗宸宇也不简单啊!在笼络杨家的继承人上,还真有一套!听说那个杨海蓝就对他痴迷的紧,现在刚冒出个叶兰,又被他捷足先登,看来,也是盯上杨家这块面包了!

“这样,你拿着这些卡,再去找晔儿。”林勇健沉吟了会儿道,“告诉他,他想怎么做都行,我不再­干­涉他喜欢那个女孩子。”

“知道您接受叶兰了,林少一定会回来的。”秘书信心百倍的说。

林勇健皱了皱眉头,“我什么时候说接受叶兰了?杨家目前的情形吗,哼,也不过如此!”

但看叶兰这个人来说,也算是有能力的!可私心里,林勇健却不希望未来儿媳太强势,倒是觉得像孔琳娜那种头脑简单满脑子情啊爱啊的女人倒好些。可现在的叶兰却又不同,若真是坐实了叶兰的私生女儿身份。听着虽不雅,可毕竟是杨家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后人,到最后,杨家的产业还不都是她的?!

而正海的实力也确实不容小觑。今年以来,自己的林河已经抢了正海两张大单子,可看着,对正海竟是没有多大影响,以致自己竟是摸不透,正海的水到底有多深!

话虽如此,林河也已经不是以前的林河了!能得到正海更好,得不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秘书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心里却一阵迷糊,董事长的心思,还真难猜!

“阿嚏——”叶兰又打了个喷嚏,一抬头,正对上罗宸宇担忧的眼光。

“是不是冻着了?”宸宇抄起叶兰的两只小手在手心里拢着。

叶兰却仿佛没有听见,失神的盯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宸宇顺着叶兰的眼睛看去,却是杨帆,正一个人孑孑独行,那落寞的影子,显得分外凄凉。

宸宇握着叶兰的手紧了紧。

别人不知道,自己却晓得蓝蓝心里自己这个叔叔的地位。

小的时候,蓝蓝最爱赖在自己怀里,有几次甚至睡得迷迷糊糊的抱着自己的胳膊喊爸爸。

甚至自己后来还想,蓝蓝爱上自己,是不是一种恋父情结?!

这么深刻的感情,又怎么可能说抹去就抹去呢?!

“宸宇,我是叶兰,我只做叶兰,不行吗?”叶兰喃喃的说,那样爱自己的叶爸叶妈,那样爱自己的哥哥,自己怎么舍得伤了他们?!要是爸爸妈妈和哥哥,知道,叶兰,已经没了,该会是怎样的痛苦悲伤?!

叶家,没有了叶兰,不知会是怎样的天塌地陷!可杨帆两个,没有了自己,他们还有很多……

“当然好,蓝蓝是谁都好,对我来说,都没有差别的,别太难为自己了,蓝蓝想做谁就做谁!”宸宇拥住叶兰瘦削的肩,亲了亲叶兰有些苍白的脸颊。

叶兰的脸有些红,推了推宸宇,“爸要醒了,我去看看。”

宸宇却握的更紧,“我也去看爸。”

“宸宇——”叶兰捶了一下宸宇,有些难为情。

宸宇伏在叶兰耳朵旁,嘴里呼出的热气呵的叶兰终于笑了出来:“走吧,这时候不讨好老丈人,还待何时!”

杨帆落寞的推开卧室的门,能隐约看见床上有一个隆起的物事。

和自己走的时候一样,四边的窗帘拉的一丝光都透不过来,美凤正抱了个被子瑟缩在床上的角落里。

“美凤——”杨帆轻轻的唤了声,床上的那团隆起微微动了动,却没有一点声息。

杨帆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

自那天回来,美凤的情绪便越来越糟,原先自己还没察觉,以为她误会了什么,可没想到自己只要开口,美凤便会抖成一团,甚至昨天夜里,自己不过想给她盖一下被子,美凤却突然哭的歇斯底里:

“阿帆,别不要我,别赶我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们再生一个女儿好不好?我们再生一个女儿,海蓝就会回来了——”

然后就疯狂的撕着自己的衣服,拼命的纠缠自己……

自己才知道,美凤的­精­神,竟是出了问题!也才明白,原来这些年来,愧疚的不止是自己!

要解开美凤的心结,看来,自己只有告诉她了!

杨帆打开那架已经有了灰尘的钢琴,一曲婉约的《静夜思》顿时泻了一室。

自打自己告诉美凤,这首曲子是海蓝自个儿谱的,美凤虽然嘴上不说,却最是爱听自己弹这首……

杨帆忘情的弹着,那被揪的紧紧的被子慢慢掀开了一个小口,一双红肿的眼睛慢慢露了出来,先是呆呆的落在钢琴前面的罗宸宇身上,又慢慢转动,落到那面巨大的屏幕上——

朱美凤的眼睛一下子睁大,屏幕上的那个正和杨帆一样闭着眼睛弹着《静夜思》这首曲子且弹得如醉如痴的那个女孩,怎么,竟是叶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七夕哟,情人节快乐··(*^__^*)

126

再起风波(三) ...

“峰子,去打球吧?”大雄一边往空中抛着球,一边招呼道。

叶峰有些烦躁的把手里的书往课桌上一拍,脸­色­竟是少见的­阴­郁。

大雄一愣,眼珠转了转,伸手拍了拍叶峰的肩,“这是怎么了?让我猜猜,八成失恋了?”

叶峰霍的站起身,“谁失恋了?不是要打球吗?还去不去了?”

大雄摸摸鼻子,扭头冲身边的李辉挤了挤眼,“活脱脱一副自己东西被抢了的衰样,还不承认?走吧走吧,打场球纾解纾解。”

说着又哀怨的瞟了一眼叶峰,“哥们我才是需要安慰的那个吧?我的梦中情人被人抢了,却是竟然毫无还手之力,谁让人家力量太强大了呢!”

每天要听大雄白话好几遍,大家都知道,大雄的梦中情人就是叶兰,而现在,学校都盛传,正海的风云人物罗宸宇和b大最拽的王子林晔正追叶兰追的不亦乐乎!大雄虽然无可奈何,也只能认了!貌也好,财也好,势也好,自己都差的太远了!

其他人瞧着大雄都揶揄的笑了:“好了,大雄,人贵有自知之明,别再做弄朵鲜花Сhā到你这牛粪上的美梦了!”

“牛粪又怎么样?”大雄咕哝道,“有咱这牛粪灌溉着,那花才鲜亮呢!”

又看看一旁仍是眉头紧缩的叶峰,“走吧大少爷,人别老跟自己较劲,我算是明白了,有些东西,是咱拼了命也要不到的!还是学哥哥我,得放手时且放手,倒还能苦中作乐!”

沉寂的­操­场有了几个奔跑的年轻人很快喧闹起来。

“叶峰,接着!”李辉传了一个球过来。

叶峰机械的接过来,抬手扔给了对面的大雄。

剧烈的运动,竟仍是完全不能让叶峰投入进去。

“那个叶兰,竟是杨帆的私生女吗?”

“怪不得杨帆如此失态!”

“是啊,罗总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呢!”

……

叶峰觉得头脑里乱哄哄的,好像要炸开一样!

那些人,怎么可以这样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兰子,不是任何人的私生女,是自己亲的不能再亲的妹妹呀!

妈妈不止一次念叨,兰子就生在自家的板床上,­干­了一天活的妈妈回家几乎没费劲就生了一个七斤六两的胖丫头,那就是兰子!

自己记得清楚,兰子小时候,最爱抓着自己的手塞在嘴里吧唧吧唧的吮个不停,每次都痒的自己笑个不住;稍大一些,就跟在自己ρi股后头“哥哥”“哥哥”的叫个不停!

自己到几十里外的镇上上学,每次回家时,都能看见兰子坐在村头的巨石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瞧着村口的那条土路。记得那时,看到自己走近时,兰子最爱做的一件事就是从石头上跳下来,落到自己怀里,然后就搂着自己脖子咯咯咯笑个不停!

记得有一次,学校本来说要放假的,可又临时变了,结果又过了一个星期自己回去后,却发现兰子躺在病床上,原来那次兰子等到很晚都没见着自己,妈妈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兰子哄了回去,结果半夜时,兰子又偷偷跑了出来,爬到了那块大石头上,谁知道却睡着后翻滚了下来……

后来自己才知道,那天爸爸从矿上回来过,给兰子捎了串糖葫芦,兰子就巴巴的举了那串糖葫芦等了自己一夜……

那些过往还如此清晰宛若就在眼前,却怎么会冒出这样一档子事儿?自己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一起,难道,这个要求也太高了吗?!

可,那么煊赫的杨家人却怎么会平白无故对兰子那么好?如果说罗宸宇是因为爱上了兰子还能勉强说得通,那老爷子那般爱惜甚至比起罗宸宇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又是因为什么?自己能体会的到,绝不是单纯的爱屋及乌就可以解释的!

至于兰子,即使寥寥数次,自己也能看出兰子和罗宸宇之间的相处模式,更像是相处多年的恋人,两人之间的默契绝不可能是这短短数月就可以培养出来的!还有看到老爷子时,兰子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孺慕之情!以及,兰子,诡异的钢琴水平……

叶峰痛苦的闭上眼睛。

“峰子,球来了!”大雄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叶峰却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球“嘭”的一声砸在叶峰的背上,叶峰脚下一踉跄,恰好踩到一点残雪上,一个刹不住脚,噗通一声就趴在地上!

“喂,峰子,你小子咋回事呀?他们已经超了咱五个球了!打起点­精­神好不好,看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真是出息!”大雄捡起球,不满的说。

地上的叶峰仍是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大雄吓了一跳,其他人也围了上来:

“峰子,这是怎么了?摔哪儿了?”

大雄忙扔了手里的球,和李辉一边一个想要架起地上的叶峰。

“我没事,”叶峰推开二人,却仍是伏在地上,“我只是有点累,趴这儿歇会儿。”

叶峰的声音怎么有些沙哑?怎么听着,好像是,哭了?!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叶峰终于从地上爬起来,眼角果然有着残留的泪痕。

“峰子——”大雄有些不安。

“我没事。你们玩吧,我去换衣服。”叶峰冲几其他人点了点头,匆匆往寝室而去。

转了一个弯,却突然止住脚步,抬起脚,朝身边的树­干­狠狠的踹了过去:“兰子是我的妹妹,谁也不能夺走!”

“杨太太——”保安为难的拦住穿着雍容,却有些狼狈的提了大包小包的朱美凤。

并不敢惹杨家这位素来眼高于顶的女主人,可实在是董事长下了死命令,决不许这位杨太太以任何借口再进正海医院的大门。

上次闹得那一次,听说那姓叶的人家差点出人命,这次又来了,谁知又会弄出什么幺蛾子?!

“我,是来看病人的——”朱美凤竟是少见的有些怯懦。

“这——”保安小心的措辞,“实在是董事长说,放您进去的人一律开除。”

“老爷子不是不在这儿吗?让我进去吧,我一定会感谢您的!”朱美凤脸上露出些哀求的神­色­。

还从没见过朱美凤这个样子,保安不由手足无措,“杨太太,这个,真是对不起——”

“我女儿在里面呢,我要进去,我要见我女儿——”朱美凤喃喃着,忽然直直的留下泪来。

保安吓了一跳,杨太太今天怎么这么不对劲呀?可人家是来看女儿的,自己再拦下去,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好了好了,杨太太,您去吧,您别哭了,我不拦您就是——”看朱美凤哭个不停,保安忙让开。

朱美凤抽噎着提着东西走了进去。

保安摇摇头,这富贵人家,怎么都看着跟演戏似的?!这好好的一个人,说哭就哭成这个样子!

“喂,喂,小路——”保安身上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

“啊?是我。”小路忙拿起来,看了看,是监控室那边的。

“怎么把杨太太放进去了?董事长不是说,不能让她进去吗?”

“啊,”小路咽了口唾沫,“实在是杨太太哭的蛮可怜的,而且她说,她是进去找女儿的——”

“胡闹,就是找女儿也得跟董事长请示——啊!不对呀,大小姐去世都一两年了,她去找什么女儿呀!我报告董事长,你快去看看!”

朱美凤出了电梯,就直奔609病房而去,到了病房外门也不敲,推开门就闯了进去。

叶妈正用勺子盛了粥,小心的往叶爸嘴里送,听到开门声,脸上浮现出一抹慈爱的笑容:“东西放柜子上就好,茶瓶里有热水,兰子快倒出些暖暖手。”

叶爸的表情却突然有些扭曲,头拼命的摆到一边,刚送进嘴里的粥顺着嘴角又流了出来,喉咙里也呜呜着,好像是愤怒至极。

“他爸,他爸,你这是怎么了?”叶妈想要放下碗,不妨手里一滑,剩下的半碗粥一下子洒了一床。

“蚊——蚊——”叶爸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头却仍是摆个不停,眼睛愤怒的盯着门的位置。

“兰子,兰子,快喊医生,你爸这是怎么了?”叶妈慌得已经完全没了主张。

“大哥,大嫂——”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女人声音。

听着声儿不对,叶妈忙扭过头来。这一看不当紧,叶妈吓得一趔趄,一下子跌坐在了床上。这才明白了为什么老伴会这么激动!

后面站着的这个女人叶妈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竟是那个凶神恶煞一样逮着兰子又骂又打的女人!

“你,你来­干­什么?”想到女儿上一次凄惨的样子,叶妈的眼圈又红了,“有我们老两口在,谁都不能糟践我们的女儿!”

“我——我——”朱美凤浑身抖了一下,有些站立不稳的样子,眼前仿佛又回想起那一日,自己撕拽着那个女孩,叶兰嘴角殷红的血迹,还有自己手里捏着的那绺柔软的乌发——

朱美凤抬起双手,傻傻的举高,自己那么下死力殴打的,竟是自己的女儿吗?!

“呜——”朱美凤突然捂住自己的脸,有汩汩的泪水从手指缝里滴落。

“噗通——”朱美凤身子一软,直挺挺的跪倒在地上,眼睛里是更多的迷乱,冲着床上的叶爸叶妈磕头不止,“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们,把我的女儿还给我吧,我什么都没有了,就只有蓝蓝了——”

“你,你这是­干­什么?”还从没见过这阵仗,这个女人怎么给自己跪下了?

叶妈惊得话都不会说了,扎煞着两只手,却不知往哪儿放,想要去扶,却又不敢,“你快起来,有啥难事儿你说就行了,俺不也没说啥吗?!”

“真的?”朱美凤的眼睛亮的诡异,“你愿意把我的女儿还给我了?”

127

再起风波(四) ...

叶兰提了个鼓嚢曩的纸袋,匆匆走出电梯。

架不住叶妈劝,这几日,叶兰大都是歇在学校里。

今天来的早了些,到了才发现,为什么每次自己来时,有好几次都是在病房外看到端着饭碗的叶妈!

原来,妈所谓的吃过了,就是就着爸喝剩下的粥啃两个­干­馒头罢了!

叶兰红着眼,转身就下了楼。

怕自己心疼她,所以妈才总是不容分说的赶自己和哥哥回学校吧!

其实,自己每次离开时,爸妈心里也不好受吧?!

每次自己来了,爸虽然不能开口说话,两只眼睛,却是一刻也舍不得从自己身上转开;甚至,自己离开时,能感觉到叶爸伤感和失落的样子!

至于叶妈,每次都是一叠连声的催自己赶快回去,嘱咐自己千万不能把学习落下,可每次自己离开,却又会久久的站在窗前,不想让妈妈站的太久,每次自己都刻意走快些,然后寻到死角处往病房看,那淡蓝­色­的窗帘果然才缓缓放下……

寂静的医院长廊里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穿保安服饰的年轻人急急的从叶兰身边跑过去。

叶兰一惊,保安跑的方向,好像是爸所在病房的位置?!叶兰马上跟了上去。

离得近了,已经能听到609病房的喧哗声,还有隐隐的哭闹声。

数九寒天,小路紧张的汗都出来了!那位杨太太,还真是又来闹了吗?

609病房的门大敞着,小路一眼看过去,正在急速往前冲的身子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一下子傻在了那里!

这是什么状况?那么高傲的杨太太怎么跪在地上抱着叶妈的腿哭泣不止?!

叶兰气喘吁吁的随后赶到,看到病房里的情景也不由吓了一跳,转瞬间又明白了过来,脸­色­登时很是难看。

相邻病房的病人有听到声音的也都出来探询。

“麻烦您,打这个电话。”叶兰对这小路说了一串儿电话号码,赶紧进了病房,又关上了房门。

“兰子——”叶妈已是唬的不行,这个女人疯了吗?咋会抱着自己的腿要女儿?!

“我真的不知道你女儿是那个呀,要不然,让我家兰子帮您找找——”叶妈使劲的想要把朱美凤拽起来。

“蓝蓝来了?”朱美凤脸上表情又像是哭,又像是笑,竟硬是不敢回头,只是哆嗦着嘴­唇­,冲着叶妈念叨着,“大嫂刚才答应了的,不能反悔,不能反悔……”

“俺帮你找女儿,俺一定帮。”叶妈已经被朱美凤反常的样子给吓怕了,忙开口应承。

“那我和女儿就走了?”朱美凤试探着说。

“啊?”叶妈有些摸不着头脑,可看朱美凤不闹了,赶紧忙不迭的点头,“好,好。”

朱美凤转过身来,低着头,也不看叶兰的脸­色­,只管拽住叶兰的胳膊就往门口去。

“嗳?你拽着俺闺女­干­啥呀?”叶妈吓了一跳,忙从床上下来,拽住了叶兰另一条胳膊。

躺在病床上的叶爸脸瞬间涨的通红!

“杨太太!放手!”叶兰声音有些颤抖,又忙回头安慰叶爸,“爸,没事,你别急啊,杨太太只是找我有些事!您千万别着急啊!”

听到“杨太太”三个字,朱美凤身体猛地一抖,却仍是抱住叶兰的胳膊不放开。

“杨太太,上次你就害的我爸病发,你还想要­干­什么!”叶兰忍着气说。

朱美凤抬头匆匆瞟了一眼叶兰,乞求的说:

“蓝蓝,我,你怎么,怎么喊我杨太太呀,我是,是你妈呀!还有,那个人,那个人也不是你爸呀,你爸不是在家吗!我们回去,我们回去找你爸好不好?”

叶兰的脸一下子白了!

叶妈也听明白了过来,只气的浑身哆嗦:

“你这个女人,还真是疯了!你不是找你女儿吗?拽住我闺女­干­啥!”

朱美凤手里使劲,想要把叶兰藏到身后:“这是我的女儿,不是你闺女!”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蓝蓝,我是杨帆,你在里面吗?”是杨帆微有些喘的声音。

叶兰眼里突然一热,眼泪险些掉出来。

“是,我,我在里面,您快来!”

杨帆猛地推开门,正对上叶兰泪水盈盈的眼睛,心里又是一酸。

待看到紧扯着叶兰胳膊的朱美凤,又疲惫的叹了口气,转头冲着叶妈和叶爸:

“大哥、大嫂,对不起,我妻子,这一段时间身体出了些问题,惊扰了你们,真的很抱歉。”

看着面前这个文质彬彬的男子,叶妈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些:“那啥,俺也没啥的,只是,委屈的是俺闺女。上次来了,又打又骂的,这回咋又这样了?”

心里已经想着,八成这个女人­精­神有问题。

“又打又骂?”杨帆心里一紧,手不由得抚上叶兰的发,声音也瞬时沙哑,“还,疼吗?”

朱美凤的身体猛地瑟缩了下,有些胆怯的往后缩了缩。

叶妈神情有些狐疑的看看杨帆,这个男人,瞧着兰子的眼神咋跟瞧自己闺女似的?!

叶兰微微后仰了下头,避开杨帆的手。

杨帆也看到了叶妈奇怪的神­色­,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努力压下内心激荡的心情,手往旁边一偏,落到朱美凤的肩上,“美凤,走吧。”

另一只手却已经不自觉的捏紧成拳。

“蓝蓝,我们走。”朱美凤扯着叶兰的手,小声说。

“爸,妈。”叶兰回头冲叶爸叶妈道。

叶妈应了一声,杨帆扭过头去,掩住了眼里的泪意。自己的女儿呀,却不敢再奢望能被喊一声“爸爸”!

“我陪,杨,叔叔,出去。”叶兰心里也是阵阵苦涩。

叶妈有些不放心,可看现在这情形,也不能硬拽呀!而且杨帆也挺温和的,再看朱美凤,也不是那天凶神恶煞的样子,反而是抓着叶兰的手,可怜巴巴的,心也不由一软。

“那,好吧。”叶妈终于点头,又赶忙加了一句,“没事儿就赶紧回来。”

“嗯。”叶兰答应了,任朱美凤扯着自己的手,和杨帆等三人一块儿走了出去。

三个人来到宸宇的房间前面,叶兰想要上前敲门,却发现胳膊还被朱美凤抓着,轻轻挣了一下,谁知刚一动,朱美凤却抱得更加用力。

杨帆恳求的望了眼叶兰,叶兰微微垂了头,不再挣扎。

杨帆上前,敲了敲门。

宸宇拉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叶兰三个,不由很是意外。

“蓝蓝?叔叔,你们——快进来。”

“宸宇——”叶兰的声音闷闷的。

明白叶兰心里的难过,宸宇伸手,想要安慰一下叶兰。

却没注意到,朱美凤始终戒惧万分的观察着宸宇。

看宸宇抬起手,朱美凤狠狠的一把把宸宇推开,警惕的看着罗宸宇:

“你要­干­嘛?不要妄想再抢走我的女儿!”

“宸宇——”杨帆悄悄冲宸宇使了个眼­色­。

不片刻,医生也匆匆赶到。

“美凤,是不是有些头疼?让医生给你输瓶水吧?”杨帆柔声对朱美凤说。

“不要,会睡着。”朱美凤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杨帆的提议,只是神态间已经平静多了。

“美凤,听话——”杨帆的声音严厉了些。

朱美凤抖了下,直直的瞧着杨帆,“阿帆,我想,看女儿。”

杨帆的神情瞬间苍老了许多,声音也温和了许多:

“蓝蓝会在守在这里陪着你,听话啊,不然,蓝蓝会生气的。”

朱美凤小心的看了一眼叶兰,像是寻求什么保证。

“我,不走。”叶兰艰难的点了点头。

朱美凤终于安静了下来,任凭医生上前把针扎了上去,很快,朱美凤就闭上了眼睛,只是另一只手仍然抓住叶兰不放。

宸宇悄悄的走了出去。

觉着朱美凤应该睡熟了,叶兰动了下,没想到躺在床上的朱美凤马上剧烈的挣扎起来。

“蓝蓝——”杨帆忙按住叶兰的肩,“再等会儿。”

叶兰默默的点了点头,看看躺在床上的这个本应是自己最最熟悉可却偏偏是陌生异常的女人,只觉心里百味杂陈。

“蓝蓝,我们,是不是,让你很为难?”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儿,杨帆艰难的开口,“实在是,你妈,哦,我是说美凤,等她好些,我会,带她去国外,这几天,蓝蓝可以,可以,多来看看我们吗?”

这样说着,眼里却已经落下泪来。

叶兰有些震撼的瞧着手背上那明晃晃的水滴,爸爸,这是,哭了吗?

杨帆抬了抬手,终于颤抖着慢慢抚上叶兰的背。

“孩子,不管你想不想听,可是,我还是,想说,我和你妈,对不起你!还有,就是,爸爸,爱你!”

叶兰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缓缓淌下,头慢慢的搁在杨帆肩头,那只僵着的手终于搂住了杨帆的背,哽咽着叫道:“爸,爸爸——”

“蓝蓝,我的,孩子——”杨帆揽紧女儿,浑身都在剧烈颤抖。

“有你这句话,爸,就知足了!蓝蓝,放心,爸,不会,不会,让你为难 ,过几天,爸就和你妈离开。爸看的出,叶家的夫妻,都很爱你,有他们在,爸放心。蓝蓝有空的话,就给爸,打个,打个电话——”

叶兰死命的咬着嘴­唇­,才不致哭出声来。

“咦,叶峰,你怎么在这里?”门外突然响起宸宇的声音。

128

再起风波(五) ...

已经是将近傍晚了。

红彤彤的晚霞布满了西边的天空。

山路两边的白桦林被夕阳的余晖涂上了淡淡的金­色­,和着山风,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山里人都知道,白桦林还有个别名叫鬼拍手,这个时候听去,还真有那么几分­阴­森的味道。

一个人背着大号竹筐走在山路上的叶兰却好似完全感受不到这些。

“叶峰眼角膜坏死,双目失明!”

“叶峰眼角膜坏死,双目失明!”

……

刘老师的这句话宛若一个可怕的魔咒,不停的在叶兰耳边回响。

“啊——”叶兰忽然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直挺挺的躺倒前面深深的茅草丛里,大声呜咽起来。

瘫痪在床的阿爸,苍老不堪的阿妈……

这么可怕的消息,怎么能够告诉他们?

爸妈一定会崩溃的!

为什么,自己和哥哥这样努力,还是无法改变这个家分毫?!

好不容易哥哥出息了,走出了这个穷山沟,却又会遇到这样悲惨的事?

老天爷,你太不公平了!

这样大哭了一场,叶兰终于觉得好多了,摸摸红肿的双眼,却又不由踌躇,这个样子回去,阿妈一定会担心的。看看身边的竹筐,还不太满,叶兰想了想,蹒跚着站了起来,记得不远处的兔儿岩上,因地势陡了些,那里的野菜总是长的格外肥美,哥哥在家时,就最爱带着自己到那里去。

叶兰背起竹筐,默默的转了个弯。

无边的四野已经是暮霭沉沉,山林无声,连路两边的虫儿,也是一片寂然。

兔儿岩的野菜果然如自己记忆中一样,因少有人至,早连成了绿茵茵的一大片。

“兰子,接着!”一串肥嘟嘟的浆果飞过来,哥哥布满汗水的脸上满是喜悦。

“等这儿的菜变黄了,咱家的猪仔就长成了,到时候,给兰子买漂亮衣服和好看的蝴蝶结!”哥哥幸福的憧憬着。

“等将来哥哥挣了钱,就带着兰子和爸妈周游世界!”哥哥站在最高处对着群山许诺。

……

叶兰的泪水一滴滴坠落。

“我不要漂亮衣服,我也不要周游世界,我只要哥哥的眼睛好好的,只要哥哥的眼睛好好的!”

眼泪模糊了视线,脚下忽然踩到一块儿松动的石头。

“啊——”叶兰惨叫着从高处跌下。

“呼啦啦,呼啦啦——”白桦林依旧拍着手。

唧唧啾啾的虫鸣声也开始此起彼伏。

女孩急速的坠落中忽然捂住了眼睛。

天上的神佛呀,若是你们要收了我去,那就请,把我的眼睛,给哥哥……

“兰子,兰子——”叶峰的头颅拼命的扭动着,脸上是不自然的潮红。

“峰儿,峰儿,快醒醒,快醒醒——”是妈妈担忧的声音。

“哥,我在,我在呢!我哪儿都没去,一直都在这里啊!”是兰子明明脆弱却偏要装着坚强的声音。

“兰子——”叶峰一下睁开眼睛,正对上叶兰微有些红肿的双眸。

“兰子——”叶峰试探的叫了一声。自己刚刚,是在做梦吗?

“哥——”叶兰应着,又伸出手,试了试叶峰的额头,脸上有了忧­色­,“还烧呢——”

“兰子——”叶峰的声音大了些,眼里已经开始闪着泪花。

“哥,”叶兰低下头,“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叶峰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兰子,就在自己身边,自己,果然是不过做了个噩梦罢了!

“峰儿,这是怎么了?”还从没见儿子这么哭过,叶妈慌了手脚。

始终专心听着这边动静的叶爸拼命的往这边探着头,脸上的神情痛苦的扭曲着。

除了上次因为心疼自己而流泪,就再没瞧见哥哥哭过,更别说,还是这样丝毫不加遮掩的泪流满面!

“哥,是哪儿不舒服?”叶兰的声音里已经充满了恐慌。

天知道,当自己从屋里追出来,却眼睁睁的看着叶峰直挺挺的倒在自己面前时,心里是怎样的恐惧!

“主要是重感冒以及这一段时间疲劳过度引起的。”医生如是说。

疲劳过度?怎么会?

大雄几个来探病,自己才晓得,已经有将近一个星期了,叶峰总是失眠,这么多天了,都几乎没有合过眼。

一个星期?那不正是从自己所谓的私生女身份传开的时候开始?!

还有这次昏倒,哥哥,十成十是听到了自己和杨帆爸爸的谈话……

“哥——”叶兰的泪水一下子冒了出来,“有什么不开心的,你说出来就好,你这个样子,我,我和妈,真的,真的很怕……”

“兰子——”叶峰已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猛地伸手,把叶兰带到怀里,“我,我做了个梦,梦见,梦见兰子,兰子不见了——”

叶兰只觉浑身一僵,手脚都立时变得冰凉。

“原来是做噩梦了,这孩子,怎么就那么傻呢!”叶妈抹了把眼泪,稍稍放下了心。

门外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叶妈忙站起来去开门。

进来的却是宸宇。

“叶峰醒了?怎么样,好些没有?”宸宇关切的问。

叶峰抬起头,眼里有火花闪了一下,又很快熄灭。

宸宇冲叶兰微微颔首。

“哥,你先躺躺,我出去一下。”叶兰站起身子。

叶峰低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终于“嗯”了一声。

“蓝蓝——”看着叶兰憔悴的样子,宸宇真是心疼不已。

“知道叶峰醒了,叔叔就回去了。”把叶兰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都一天一宿没睡了,蓝蓝歇会儿吧,别太累了。”

“宸宇——”叶兰有些怕冷的往宸宇怀里缩了缩,“我不累,我只是,很怕——”

嘴里说着,眼里的泪又下来了。

自己在屋里守着哥哥,而,爸爸,就在门外守着自己!绝对不愿意叶家任何一个,因自己而受到丁点儿伤害,可爸爸那边的爱女情深,自己就能做到视而不见吗?!

宸宇叹息了一声,换了个让叶兰靠着更舒服的姿势,身子微微后仰,倚着墙壁:

“蓝蓝,叔叔的意思,可能,最近一段时间,他就会带着婶婶离开,他说,国外的医疗条件好些……你得空的话,就多去陪陪他。”

自家的正海医院也是世界一流的水平,爸爸这样说,这是不想让自己愧疚吧。

“……”叶兰拼命地咬着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傻丫头,又钻牛角尖了。”宸宇叹息一声,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叶兰快要咬破的嘴­唇­,“就是你不痛,我看着也会心疼的啊。”

“宸宇,宸宇——”叶兰死命的搂了宸宇的腰,终于小声哭了出来。

还好,自己身边有宸宇,可以毫无顾忌的放纵自己的任何情绪。

“别难过了,叔叔只是不想让你为难。做父母的,有什么比儿女的快乐更重要的呢?你要是这样难受下去,叔叔恐怕会更不安心的。”

宸宇轻轻的拍着叶兰哭的一抖一抖的后背,双手忽然收紧,掬起叶兰的腰高高的举起。

叶兰吓了一跳,两手忙不迭的搂住宸宇的脖子。

“蓝蓝看看,雪已经停了,太阳升起来了——”宸宇却并不松手,抱着叶兰走到窗户边。

东边的天空,一轮火红的太阳正冉冉升起,地上厚厚的积雪上打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太阳出来了,雪很快就会化了。”

宸宇手指着窗外的合欢树,“现在虽然一片树叶也没有,可要不了多少时日,就又是一树绿荫了。”

突然觉得后背好像有些灼热感,叶兰回头,忙挣扎着从宸宇怀里下来。

宸宇也扭过头来。

却是叶峰,站在两人的身后,看见两人回头,却又低下头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哥——”叶兰忙上前扶住叶峰,“天冷,你怎么出来了?”

叶峰的手动了一下,想要推开叶兰,却又生生止住。

“躺的久了,有些闷,兰子陪我走走吧。”

看看叶峰身上厚厚的羽绒服,看来叶妈也是同意了的。

“好,我陪哥转一会儿,不过最多十五分钟啊!”叶兰应道。

“外面冷,蓝蓝也回去穿上厚衣服。”宸宇皱了皱眉。

叶兰顿了顿,看看叶峰。

“穿那件红­色­的吧,化雪比下雪冷。”叶峰神­色­淡淡的。

“嗳。”叶兰听话的回了屋。

“不要伤害蓝蓝。”目送着叶兰进屋,宸宇突然开口,望向叶峰的眼神竟有些凌厉。

“我的妹妹,不劳别人­操­心。”叶峰的神情仍是淡淡的,看不出在想着什么。

“哥——我好了。”叶兰的声音响起。

宸宇警告的瞧了一眼叶峰,咽下了想要说的话。

叶兰扶着叶峰,慢慢的在雪地里转悠着。

许是有些累了,叶峰靠着光秃秃的花台停了下来。

叶兰乖巧的把青石凳上的积雪扫掉,又铺上自己早准备好的软垫儿,扶叶峰坐下。

“那些房子上淡蓝的花纹,可真漂亮。”叶峰眯着眼,看着这个有些寂寞的白­色­世界。

“蓝­色­是博爱,宽容。上面镂刻的白­色­花朵,是栀子花,栀子花的花语是执著,永恒,幸福的爱……”难得叶峰终于开口,叶兰也不由的来了兴致。

花语吗?兰子生在乡野,那里懂得什么花语!

“前一段儿时间,林晔来过,送来了几套衣服,说是你应得的,据林晔说是什么品牌衣服,我也没看出什么特别来,就是那扣子上,好像有两个C。”叶峰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起伏。

林晔吗?上次好像听他说过,被自己看穿了的那批掺了水分的香奈儿服装已经被勒令下架了,作为奖赏,林晔给自己挑了几套,自己当时拒绝了,林晔竟还是送来了吗?!

“双C标志吗?”提到林晔,叶兰神­色­有些怅惘,心里深深的叹息着,“那是香奈儿的标志,哥哥还是还给他吧——”

叶峰痛苦的闭了闭眼,香奈儿吗?这些也都很­精­通吗?!

看叶峰脸上的表情非常难看,叶兰吓了一跳:

“哥,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

叶峰握紧了拳头,又猛地松开,那悲怆的眼神让叶兰不由很是害怕:“哥,我们回去吧?”

叶峰一把推开叶兰的手,定定的瞧着叶兰,好像要看穿这具躯体的内在,“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叶兰身体晃了一下,勉强笑着:“哥,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你——”叶峰眼圈一下子红了,“你不是我的妹妹,对不对?你是,杨海蓝,对不对?”

说完这句话,叶峰好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叶兰下意识的上前,想要扶住叶峰,却被叶峰一把甩开。

好像是怕听到叶兰的回答,叶峰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往病房而去。

“哥——”叶兰小跑着跟上去,抓住叶峰的手,声音里已是带了哭音儿。

叶峰踉跄了一下,眨去眼中的泪意,轻轻把叶兰的手扒开,“我,宁愿永远瞎着,我也要我的妹妹!”

叶兰如遭雷击,一下子傻在了那里。

129

再起风波(六) ...

目送叶峰兄妹两个下了楼,宸宇便一直心神不宁。

叶峰对叶兰的感情,宸宇一直瞧在眼里。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兄妹都能和睦相处。自己的身边,从不缺少表面兄友弟恭,背地里却恨得对方要死的血亲。

若是这样的人家,宸宇下手,便可以毫不容情。威逼也好,利诱也好,总是不会让别人伤了蓝蓝的。

凶狠歹毒不可怕,贪婪无耻不可怕。

真正强大到可怖的力量,是这世间的真情。

而支撑着家徒四壁的叶家,无论面对怎样的苦难,都能从容对之、不离不弃的,恰恰就是无法撼动的情谊。

叶兰是叶峰的妹子。世人都说兄妹是手足,可看叶峰的样子,妹妹的意义不止是手足,也是他会用生命去维护的人。

有这样一个对妹妹爱逾­性­命的哥哥,对蓝蓝来说,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为了叶家,蓝蓝是宁可辜负自己那家财万贯的亲生父母的,甚至走投无路时,也绝不愿以杨海蓝的身份求得杨家的庇护;蓝蓝已是不止一次声明,她是叶兰,固然有占了叶兰身体的愧疚使然,更多的恐怕是她对那个家的爱。

蓝蓝的心里,她已经是叶家的一分子。

不管为了什么原因,蓝蓝都绝不会愿意有人为难叶家。

这是一个坎。

从来不把任何困难放在心上的宸宇,第一次被难住了。

蓝蓝不会让叶家的任何人受伤;而同样,宸宇也绝忍受不了任何人会伤害了蓝蓝。

可,又无可奈何。

正思量间,电梯门忽然打开,叶峰脸­色­苍白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一个人?”宸宇一惊,“蓝蓝呢?”

以叶峰在蓝蓝心里的重要,蓝蓝绝不会放心叶峰一个人回来。

叶峰却仿佛没听见一样,看也不看宸宇一眼,只管低着头走自己的路。

宸宇忍了忍,还是伸手拦住了叶峰:“蓝蓝心里,对你这个哥哥看的最重,我不信你就没有一点感觉!”

叶峰身子猛地一晃,一手撑了墙,终于勉强站好。慢慢抬头,对上宸宇的视线,晦暗的眼神里一片死气沉沉:

“罗总的意思是,我,应该拍手欢迎,杨海蓝,代替了,我妹妹吗?!”

叶峰的声音不高,只是那里面蕴含的悲怆和痛楚,即使铁石心肠的人也觉着心酸。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宸宇顿了顿,把“奇迹”两个字咽了下去,有些恳求的看着叶峰,“可是蓝蓝心里,有多爱你这个哥哥,和伯父伯母,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所以,我再一次请求你,不要伤害她……”

叶峰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情绪。半晌,默默推开宸宇的手,扶着墙壁,蹒跚着向病房而去。

宸宇定了定神,掉转头,就进了电梯。

“呼——”一阵寒风掠过,花坛四沿上的积雪被扫落了一地。硕大的芭蕉叶子上的巴掌大的一块厚厚的积雪不偏不倚的砸在叶兰的头上,碎了的雪沫直灌了叶兰一脖子。

刚露了会儿脸的太阳又缩了回去,空中又开始扑簌簌飘起了雪花……

“蓝蓝——”宸宇一把拽过好像已经僵硬了的叶兰,解下脖子上的围巾,拍打着叶兰头上身上的雪花。

叶兰站在那里,仿佛全无所觉。

宸宇把叶兰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理好,又抖了抖围巾,一圈圈的仔细给叶兰围好,又拉过叶兰冻的通红的手,放在嘴边小心的呵了会儿,然后拉开大衣,把叶兰一整个儿裹在自己怀里。

叶兰的泪终于流了出来。

过往的医务人员看到雪地里大剌剌拥抱着的两个人儿,都唬了一跳,走到近前才发现却是罗宸宇,忙绕了过去。

“宸宇,我要去,陪着哥哥。”许久,叶兰轻轻开口。

哥哥没有对不起自己,爸爸妈妈更是如此,是自己,对不起他们!

即使自己是无意的,可叶兰已经没了,这却是事实。

杨海蓝,是叶家的罪人。

可,哥哥,永远都是自己的哥哥,爸爸妈妈,也永远都是自己的爸妈!

即使哥哥的心里,自己这个妹妹是假的,可自己对他们的爱,却是真的!

“好,我陪蓝蓝去。”宸宇毫不迟疑的回答。

蓝蓝欠叶家的,也就是罗宸宇欠的,无论多重的债,罗宸宇都会和蓝蓝一块儿扛着。

“不要,我一个人,去。”叶兰探手,拂去宸宇眉毛上的雪花,“哥哥,现在,比我更痛,我要去陪着他。”

宸宇亲了亲叶兰的脸蛋,轻轻点了点头。

漫天雪花中,一辆黑­色­奔驰缓缓开了进来。

坐在副司机位置上的舒宁忽然惊奇的“咦”了一声。

“怎么了?”杨铮边倒车边好奇的问。

自己这个老婆一向温柔娴静,现在这么坐立不安是看见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阿铮,那个不是宸宇吗?”舒宁摇下窗户,眼睛睁得更大。

“宸宇?”杨铮已经停好车,顺着舒宁指的方向看去,嘴巴都险些合不拢——

那样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就抱着个女孩亲的不是自己那向来冷清的继子又是那个?!

原来宸宇也可以是这么热情的吗?

杨铮和舒宁不由都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觑时,又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了一丝隐隐的妒忌。这小子,一向都是稳重又冷清的,对自己这当爹妈的,也从来都是客气又有礼,原来这热情都给别人了!

从前是海蓝还好说,那丫头,也是自己两口子的心尖;今天突然见到宸宇对别人也可以这样温柔,夫妻两个看着不由觉得有些刺眼,心里更是一股子酸酸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林少——”江秘书小心翼翼的凑到冷着一张脸的林晔面前。

林晔冷冷的站住,却仍是不说一句话。

张扬几个识趣的往后退了退。

“林少,临近年终了,公司的事务特别繁忙,董事长的意思是,让您回去给他帮把手。”江秘书瞧着林晔的脸­色­,思量着开口道。

“是吗?”林晔的语调平平,听不出喜怒。

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林晔和他爹一样都这么不好相与!

只是据自己所知,林勇健年轻时也是蛮风流的,怎么轮到儿子这儿,倒出了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情种?!

“其实林少,误会董事长了。”江秘书努力挤出个笑容,“董事长心里,林少才是最重要的。为人父母的哪有不为孩子考虑的?以前阻止你和叶小姐在一起,也是觉得你年纪太小了,实在不适合谈什么婚姻大事。前几天董事长就提过,说若是林少真的认准了叶小姐,他也不想让自己唯一的儿子不幸福。可董事长毕竟是董事长,又怎么好拉下脸来和林少说这些?林少还是不要再和董事长怄气了——”

“你的意思是,我爸同意我和叶兰交往了?”林晔忽然开口,打断了江秘书的长篇大论。

“是啊是啊,”江秘书忙不迭的点头,“董事长说了,要是你真觉得合适,就是先订婚也行。”

离的远些的张扬几人也影影绰绰的听到了这边的谈话,不由面面相觑。

林晔的脸­色­却是宛若死灰一般,半晌,终于恢复了平静。

“给我吧。”林晔有些躁怒的伸出手,毫不客气的抓过江秘书手中的几张卡,那个样子,好像那些卡是自己的仇人一样。

江秘书愣了一下,旋即又松了口气,卡送出去了,自己的任务也完成了。

“张扬——”林晔锐声叫道。

“啊?”远处的张扬有些迷糊的应了一声。

“到小江南定两桌,然后再打听一下咱们b市目前最贵的钱柜是哪家,吃过饭咱们一起去轻松轻松。”不看一脸窃喜的江秘书,林晔自顾自的吩咐道。

张扬答应着和其他人离开了。

“那,我先回去了——”以为任务达成,江秘书一脸喜气。

“稍等——”林晔叫住江秘书,“给我爸带个话。”

“好好。”江秘书忙不迭的点头,终于让这位大少爷满意了,真不容易呀!

可林晔接下去的话却让他目瞪口呆:

“既然他的钱花不完,那我就多替他糟蹋些,也算劫富济贫了!至于叶兰,我现在,已经没兴趣了。你可以走了,这几张卡用完,我会给你打电话。”

说完,丢下傻了的张秘书,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了几步,林晔忽然呵呵的笑了起来,直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原来自己听说的叶兰是杨家私生女儿的事竟然是真的吗?到底多少钱才算够呢?明明已经是家财万贯却仍是毫不知足,以为有利可图时,便可以毫不犹豫的把自己这个儿子给推出去!

对叶兰的爱,是这个世间自己仅有的一点温暖,在他的心里,不过是可以用来交换的一个筹码罢了!

130

暗潮汹涌 ...

雪已经停了,一夜的白毛风后,大堆的雪被旋到了马路的中央。

路两边青幽幽的冬青上,细小的冰凌晶莹剔透,衬得那挤挤挨挨的深绿叶子如碧茵茵的翡翠相仿,看着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柏油马路的另一边,大型铲雪机器轰鸣着,堆积的雪花宛若掀起的浪涛,“哗——”的向两边洒落。

宁柘林站在路边,任那飞溅的余雪,洒了自己满头满身。迷蒙的雪雾的那一边,是富丽堂皇的林河集团,在雪后的晴空下,折­射­出清冷的幽光。

“喂,聋了吗!——快让开!”巨大的轰鸣中,司机从高高的驾驶座上探出头,声嘶力竭的冲着宁柘林喊道。

宁柘林仿佛突然惊醒,退到后面的骑楼下,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

“妈的!大清早的,哪来的神经病。”司机骂了句,缩回头。

宁柘林踩在厚厚的积雪上,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那一年,也是这个时候,天上飘着雪花,­奶­­奶­拉着自己,穿过这繁华的街道,那一年的冬天可真冷啊……

“来瞧峰子的吗,快进来,快进来——”叶妈打开门,看着面前这个文绉绉的后生,忙热情的往屋里让。

“宁哥——”躺在床上的叶峰忙直起身。

叶妈忙接过宁柘林手里的东西,“我听峰子说过,你对他照顾着呢!这来了就来了,还买这些做什么?看这大冷的天儿!”

嘴里说着,赶紧拿了个毛巾,“看看这头上,都结冰冰了,别动,让我先给你掸掸,这屋里暖和着呢,一会儿化了,感冒了可不得了!”

“妈——”叶峰有些紧张,虽说妈是好意,可据自己观察,宁哥一向并不喜欢和别人太接近。

被拽着胳膊拍打头上冰屑的宁柘林有些怔忡,好像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里。

“谢谢大妈,我身体好着呢——”宁柘林定了定神,今天,自己好像有些多愁善感,是因为多年的夙愿就要实现了吗?还是这样的大雪天,让自己想到了­奶­­奶­,和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糊的妈妈?!

“那也不行,林子先坐这儿说话,我去你大伯那屋给你煮碗姜汤来。像峰子,就是不知道小心,这一病了,可不得受罪吗!”叶妈却是不依,兀自唠唠叨叨着出了病房。

“宁哥,快坐吧。我妈就是这样,芝麻大点的事儿到她那儿都是不得了的大事,又唠叨的要命!”叶峰欠起身子。

宁柘林摇摇头,“唠叨吗?我不觉得呀,有这样一个妈在耳边唠叨,也很好啊。你啊,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知道宁柘林从小就父母双亡,叶峰有些歉意的笑笑。

“不过一场感冒,怎么就至于卧床不起了?”宁柘林的语气有些纳罕。

叶峰的忍耐­性­是连宁柘林也自愧弗如的。

叶兰高三时,为了给妹妹攒钱,宁柘林亲眼见过叶峰课余一个人兼了五六份工,甚至于那些粗壮的汉子都受不了的重体力活,叶峰都一点也不嫌累。

“也没那么弱,是我妈,大惊小怪了些。”叶峰有些强颜欢笑,青灰的脸­色­却更显黯然。

“咦,真的病的这样重啊!”看叶峰情绪滴落,宁柘林走上前,开玩笑的说,“看你这印堂发暗,莫不是撞鬼了吗?”

鬼?叶峰下意识的摸摸脸,一把抓住宁柘林的手,语气不自觉的有些迫切,:“宁哥,这世上,真有鬼吗?”

看叶峰神情郑重,宁柘林一愕,自己只是开个玩笑,叶峰竟是当真了吗?心里没来由的觉得有些怪异。不知为什么,眼前突然出现叶兰凉凉的眸子!

“哦,没事儿,可能躺得久了,就开始胡思乱想了。”看到宁柘林愕然的样子,叶峰忙遮掩道。

门又被轻轻的推开,叶兰蹑手蹑脚走了进来。待看到坐在床上的叶峰和站在旁边的宁柘林,不由有些慌乱。

“哥,你好些了吗?”叶兰站在门里边,语气里很是小心翼翼。

“嗯。”叶峰淡淡的应了一声,慢慢阖上眼睛。

宁柘林心里的怪异感更浓,叶峰一向爱妹如命,何曾有过这样冷淡的样子?!

“宁副总——”叶兰冲宁柘林颔首,脸上已是恢复了平静。

宁柘林温煦的冲叶兰点点头:“兰子来了?”

又转向叶峰,“峰子,有时,我可是真羡慕你啊,有这么好的妹子!”

状似不经意的说着,眼角的余光,却还是敏锐的捕捉到叶兰瞬间的僵硬和叶峰脸上一闪而过的痛楚。

这对兄妹今天果然很不对劲。

叶兰默默上前,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淡蓝­色­的杯子,又拿出瓶蜂蜜,小心的倒了些到杯子里,和着温水轻轻的摇着。

宁柘林突然有些恍惚。

“杯子里,是柠檬?”宁柘林忽然鬼使神差的开口。

“啊?”叶兰手顿了顿,又轻轻点了点头。

柠檬蜂蜜水吗?面前温柔的摇着蜂蜜水的女孩突然和记忆中的那个影子重合——

那次自己发高烧,昏昏沉沉的躺在简陋的廉租屋里,那个一身华衣的女孩也是这样轻轻扶着自己的头,喂了自己一杯柠檬蜂蜜水……

这么久了,原以为已经忘却的东西,突然如此清晰的浮现在自己脑际……

“啪——”杯子落地的刺耳声音,让宁柘林一惊。

却见叶兰呆呆站在床前,本是举在手里的淡蓝­色­杯子已经跌落地上摔得粉碎。

叶峰的手僵在半空中,神­色­有些仓惶,脸上的神情也是悲喜莫名。

叶兰失神的盯着杯子站了片刻,静静的转身,去门后拿了个簸箕,蹲□子,把碎掉的玻璃渣子,一点点的捡了起来。

“小心!”宁柘林忙上前一步,捉住叶兰的手。

一滴晶莹的泪珠倏地掉落宁柘林的手背上。

宁柘林愣了一下,心里突然觉得一痛。

叶兰吓了一跳,忙挣扎着要抽出自己的手。

“别动!”宁柘林却是抓着不放,皱着眉头瞧着叶兰白皙的食指上那滴殷红的血珠,迅速掏出一块手帕,捂在了上面。

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有些烦躁。

宁柘林有些粗鲁的从地上拽起叶兰,“疼了就哭,这样忍着做什么?”

叶峰一惊,有些狼狈的睁开眼。

“没有!”叶兰慌乱的把手放下来,努力冲叶峰挤出一个笑脸,“不碍事的。”

白­色­的手帕上,血迹已经渗了出来。

宁柘林快速的把地上的玻璃渣收拾­干­净,回身对叶峰说:“我领兰子去清洗一下伤口,峰子先一个人待会儿。”

然后不容分说,拉着叶兰就走。

“我不去——”叶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都疼成这个样子了,还逞什么强!”宁柘林的声音有些愠怒。

“谁说疼了?”叶兰挣开自己的手。

“不疼?不疼,你哭什么?”宁柘林看看倔强的叶兰,有些无可奈何。

“我——”叶兰的泪水忽然又涌了出来,“是我的杯子,碎了——”

“借口!”宁柘林哼了声,仍是拽着叶兰去了医务室。

叶峰的手痉挛似的揪着被子边儿,自己伤了兰子吧!不,那是杨海蓝,不是兰子……

那只淡蓝­色­杯子,是自己送给兰子的入学礼物。

蓝­色­的底子,洁白的流云,还有一个抱着书本闭着眼睛的娇憨的女孩——当时在林家大卖场往仓库搬货物时,自己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虽然六十八块八的价钱贵了点,可想到兰子甜甜的笑脸,自己还是毫不犹豫的掏出钱买了下来……

叶峰慢慢的把被子拽过头顶,只是被子下的身体却轻轻的起伏着……

江秘书垂头丧气的走进公司。

真没想到,林少竟是这样难搞!

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都束手无策,真是够窝囊的!

江秘书定了定神,抬起手来敲了敲门。

里面却是没有一点动静。

江秘书拍了拍胸脯,幸好,董事长不在。这样想着,就要转身离开。

“真是废物!继续查!”紧接着传来“啪”的一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摔在地上。

门猛地被打开,一个一身黑衣捂着额头的男子狼狈的退了出来,差点撞到江秘书身上,能清晰的看到有鲜红的血正从那人的指缝渗出。

江秘书吓了一跳,忙侧身避开。这个人,自己见过,是董事长从前一个很好的小兄弟,叫什么老虎还是豹子的。听说好像,也是b市黑帮中的头面人物,怪不得别人说,林河和黑道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原来竟是真的吗?!

黑衣男子瞪了一眼江秘书,吓得江秘书忙贴着墙壁站好。

“江华吗?进来。”林勇健的声音忽然传来。

江秘书一激灵,忙不迭的进了董事长室。

“董事长,我——”连黑帮老大都对董事长这样诚惶诚恐,自己一个小秘书恐怕更不够看!江华这样想着,不由更加小心恭敬,又想到自己的出师不利,心里不由很是害怕。

“把东郊那块地的资料整理一下拿给我看,算一下,按正常价位,那块地的市值应该是多少;联络所有和我们有业务往来的银行,询问他们能再提供给我们资金。”近一段时间一直春风得意的林勇健神­色­间竟是有些气急败坏。

“是,是。”江秘书飞速记下林勇健吩咐的事情,看林勇健停了下来,忙小心翼翼的问,“还有吗?”

“暂时就这些吧,不要愣着了,快些去做。”林勇健急躁的摆摆手,“手机不要关机,要保证随叫随到。”

江秘书轻轻阖上门,额头上已经是一脑门子汗。

东郊那块几百亩的“荒地”吗?江秘书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却只觉脑袋里已是嗡嗡作响。

早就觉得那块地可能会出问题,看董事长现在的样子,是东窗事发了吗?!

131

暗潮汹涌(二) ...

工商银行典雅大气的行长办公室。

身材微胖、气度威严的钟鸣行长看着宽大的书案上掷放的一个牛皮信封,脸­色­越来越难看。

“钟行长。”秘书匆匆的进来,递过来一沓文件,“林河的申请,希望能再贷款三十亿人民币。”

“不予受理。通知有关人员,核实林河已贷款数额及应付利息,”又想到什么,钟行长有些烦躁的站了起来,“利息什么的先不要管了,马上着手追回林河欠行里的所有贷款!”

“是。”秘书有些疑惑,林河的董事长和行长一向交好,只要是林河的申请,一向都是直接交由行长处理,要贷哪一种资金,要贷多少资金,从来都是一路绿灯,今天这样的钉子,对林河而言,还是破天荒第一遭……

目送着秘书出了办公室,钟鸣又拿起电话拨了好几个号码,却还是心神不宁。

自己一向政治嗅觉灵敏,没想到这次,恐怕会在林河的案子上摔个大跟头。

B市的房价近几年来几乎涨成了一个天文数字,而跟房价相关的土地价格也日益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那些“抢占土地”放在手里囤积居奇的房地产大鳄,更是引起不小的民愤。而林河胆子竟然敢这样大,竟伪造土地种类,完全忽视东郊业已建成的商店、超市、学校等等各种公用设施,把价值极高的商业用地按照荒地处理,给国家造成了高达上百亿的损失!

这样大的案子,竟还妄想把资金填平就万事大吉!真是痴人说梦!真不知该笑林勇健太胆大包天了,还是太幼稚了!

林河的路恐怕已经走到头了!公司的倒闭,不过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希望能追回林河所贷款项,不然,那么大一笔款项,不但是目前的职位不保,连带着自己,一个渎职的罪名恐怕也是少不了的……

“董事长,交行拒绝了我们的贷款申请!”

“农行拒绝了我们的贷款申请!”

“建行拒绝了我们的贷款申请!”

……

林勇健身子晃了晃,真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枉他们,平常一个个和自己称兄道弟,却原来也要落井下石吗?

可,不对啊。那么隐秘的事情,他们又怎么可能会知道?!事情没有完全核实前,即使是政府,也绝不会容许漏出一点风声的!

“叮铃铃——”刺耳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林勇健只觉得心惊­肉­跳。

勉强定了定心神,林勇健拿起听筒:“喂——”

“资金缺口怎么样了?三天,三天之内,必须把钱给补上,不然,我们就一起等着蹲监狱吧!”里面的声音气急败坏。

“我这边正想办法呢!一些产业,能转手的都已经转手了!只是一些部门还需要你开一下口——”林勇健理了理思路说。

“你那烂摊子,不要再妄想扯上我!我现在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对方说着,就想挂电话。

林勇健的嘴角闪过一抹狠厉,现在还想抽身吗?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栽进去了,您也讨不到好!那些银行,您还是出马帮我搞定吧,不然——”林勇健拖长了音调,不再说下去,大家都是聪明人,撕破了脸皮对谁都没有好处,想和自己比无赖,还差的远呢!

“你——,好,银行方面我会去打招呼,你那边儿以最快速度把手头的资金回笼!”

林勇健放下电话,脸­色­稍微好了些,门又被敲响。

“董事长——”江秘书小心翼翼的抱了沓资料进来。

江华是被自己派到工行去了,看来,是带回来工行的消息了。

“钟行长怎么说?”得到了那位大佬的承诺,银行资金的到位应该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毕竟,以那人的影响,那些银行绝不敢明着驳他的面子!而自己和钟行长的交往,一向倒是比别人多了几分真心的,这样想着,林勇健的语气已经不若刚才那般烦躁。

“钟行长——”江秘书的语气有些迟疑,连自己也不相信,钟行长会做的这么绝!

“嗯?”林勇健的心不由一沉,看江秘书的表情,难道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吗?

“钟行长,哦不,工行,拒绝了我们的贷款申请,而且还责令我们一周之内偿还这之前欠它的所有贷款。”反正伸头缩头都要死,江秘书索­性­闭了眼,一口气把自己带来的消息给说了出来。

“啪——”

一声尖锐的脆响在耳边响起,江秘书吓了一跳!

对面的林勇健拿起桌上价值数万的青花瓷古董狠狠的摔倒墙上:“全他妈的混蛋!”

江秘书瑟缩在一旁,一声不敢吭。

“滚——”林勇健气的直喘气,江秘书却如蒙大赦,打开门就闪身出了办公室。

手扶着冰冷的瓷砖,江秘书的心情终于稍稍平静了些,看看大楼内富丽堂皇的装饰,江秘书不免有些兔死狐悲,这个自己立足了十年之久的大公司,恐怕是,已经日暮途穷了!

林勇健狠狠的抽了一口雪茄,那一圈一圈缭绕的烟雾让林勇健的形象有些模糊。

“咚——”林勇健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直接把雪茄在江秘书抱回来的文件上摁灭,屋里顿时弥漫着一股烤焦的纸糊味儿。

呆坐了半晌,终究还是气难平!林勇健伸手拽过话机,拨通了钟鸣的电话。

“叮铃铃——”刺耳的电话铃声的那一边先是死样的寂静,然后“啪”的一声被毫不留情的挂断。

林勇健不死心,又按了一次,电话第二次被挂断!

……

“妈的!我就不信了!”林勇健眼睛都红了,又恶狠狠的掏出手机,摁下了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好友知道的钟鸣的一支手机号码。

手机铃声好像响了有一世纪那么久,钟鸣终于接了电话。

“喂?你他妈什么意思——”极度的愤怒让林勇健当场就暴起了粗口。

“林董——”还没等林勇健的怒气发泄出来,就被对面的钟鸣有些不悦的打断。

林勇健压了压心头的怒气,现在是求人的时候,还不能和钟鸣撕破脸,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再搞什么迂回曲折:

“老钟,跟别人我不敢说,跟你的交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想知道为什么驳回我们的贷款申请?”

对面的钟鸣沉默了片刻。

虽然隔着听筒,林勇健仍觉得心里一抽一抽的。

觉得过了很长时间——也可能只是极端的片刻——钟鸣终于开口:“好吧,我就直说吧。据我所知,今天一早各大银行都收到了有关林河东郊那块荒地的调查报告,这个时候,没有那家银行会再贷给林河一分钱,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说完,不待林勇健反应,钟鸣就“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林勇健的手颓然垂落,手机摔在光滑的书案上,蹦了几下,又掉落地上,发出更大的声响。

林勇健却好似全无所觉,无力的软倒在座椅上!

自己也不过是昨天刚知道消息,不过一个晚上,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吗?!

多年的商海沉浮,让林勇健早有了狼一样的敏锐!

林勇健意识到,这桩案子绝不像那位大佬所言,只是有些风声罢了!

到底是谁?和林河有这样的仇恨?竟是非要整垮林河不可!

各大银行竟是都收到了揭发信吗?!

好像,还真是报应啊!

和自己当初整叶兰的手段倒是如出一辙!却又更狠毒的多!一旦各大银行拒绝给自己施以援手,那林河几乎就等于被判处了死刑!

而且更严重的是,事情闹得这样大,已经是绝不可能善了,想要捂几乎已经是没有可能了!

林勇健有些茫然的走出公司,久久站在高耸入云的大厦外,好不容易在自己手里兴旺的林河,又要在自己手里垮了吗?!

这样的话,自己,怎么会甘心!

即使要死,也要拉了那胆敢暗算自己的人陪葬!

132

暗潮汹涌(三) ...

林勇健进门时,黄慧敏正在自得的欣赏刚刚彩绘的指甲,白皙的手指,浅粉­色­的指甲,指甲上有着淡淡光泽的明丽的花瓣。

虽说年龄不饶人,可看自己的这双手,倒还能找回几分青春的滋味儿。

“咦,老公,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抬头看到走进卧室的林勇健,黄慧敏不由很是惊喜。

随着大房的失势,黄慧敏这声“老公”喊得是越来越有底气了。自己除了名分,现在几乎可以说是什么都有了。

黄慧敏上前,自然的接过林勇健手里的西装,极为自得的把手指翘的高高的。

“把我上衣兜里的那几张卡拿出来。”林勇健揉了揉眉心,吩咐道。

“卡?”黄慧敏想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给阿晔的?”

小心的看了看林勇健的脸­色­,阿晔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明明是偌大一份家业,却偏要和老公置气!还好现在林家就阿晔一个,若是那个还活着,这林河那还会有阿晔的事儿!

这样想着,语气不由更加小心翼翼:“阿晔这孩子,就是太不懂事了点吗,我下午去学校——”

“卡是瑞士银行的,你放好。你原来的那本护照还在吗?”林勇健打断了黄慧敏的话。

“啊?”黄慧敏有些迷糊,卡是给自己的吗?

“明天你就着手办理出国手续,停几天,阿晔也会过去,卡放好,等阿晔去了,交给阿晔。”

“勇健!”黄慧敏一下慌了神,好好的,­干­嘛打发自己到国外去?还有阿晔!

“不要胡思乱想!”林勇健冷叱一声,“只是公司,出了点问题,也不一定有什么事,等风平浪静了,我会去接你们回来。”

“勇健——”黄慧敏已经是两泡眼泪,却不敢再多说。

林勇健有些疲倦的摇摇头,对林河,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送阿晔呣子两个离开,也算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目前,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兰子,是不是跟峰子闹别扭了?”叶妈悄悄扯扯正在发呆的叶兰。

叶兰猛地回过了神,忙掩饰­性­的低头继续削手中的苹果:“哪有啊!妈不是知道吗,哥一向最疼我了!”

躺在床上的叶爸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叶兰。

“傻丫头,还想瞒妈吗?”叶妈爱怜的拍拍女儿的头,“这几天,兰子受委屈了!峰子这是病着,不然,妈早骂他了!怎么越大越没有当哥的样了!”

“不要!”叶兰忙阻止,“不许妈骂哥哥!”

“唉哟!我家兰子的手真巧,真是越大越让妈心疼了!”接过叶兰小心的切好的薄薄的苹果片,叶妈开心的说,“怪不得别人说,女儿是妈的贴身小棉袄!”

叶兰缩在叶妈的怀里,又捏起一片苹果,小心的送到叶爸嘴里:“爸要多吃水果,对了,我给爸定的轮椅已经到了,等爸身体好些了,我推爸出去转转。”

叶爸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用劲的点了点头。

半晌,忽然冲叶兰说了一句:“那个臭小子,看爸不揍他!”

“爸——”叶兰把头埋在叶爸的怀里,“是兰子不好,惹哥哥生气了,爸和妈千万别怨哥哥。”

叶爸身体好时,常年都在矿上,并不经常回家,孩子们见了他一般也都是敬而远之,等躺倒床上了,又觉得愧对孩子,所以这些年来,还从没有和女儿这样亲近过。看叶兰小鸟依人的偎着自己的样子,叶爸又是高兴又是心酸,嘴里嘟哝着:“这小子,长大了,倒学会欺负妹子了!等着瞧,看我不收拾好他!”

门轻轻开了一道缝,一双眼睛停驻了片刻,又把门轻轻带上。

叶兰忙站起来,追了出去,却只在电梯闭合的瞬间,看到叶峰萧索瘦削的背影,顿时泪眼婆娑,哥哥,是真的不肯接受自己吗?

“蓝蓝!”宸宇握住叶兰的双肩,抹去叶兰脸上的泪花。

“宸宇——”叶兰有些慌乱,宸宇最见不得自己流泪,看叶峰对自己这样冷淡,真怕宸宇会忍不住替自己出头。

“放心了!”宸宇刮了一下叶兰的鼻子,拭去了鼻梁上最后一点残存的泪迹,“真是个小傻瓜,让你不开心的事情,我又如何会去做,蓝蓝心里,我就和那个木头人叶峰一样吗!”

叶兰靠在宸宇的怀里蹭了蹭,黯然的说,“别这样说我哥,他只是太重情了,换做谁,最爱的人被换了,都会受不了的!”

宸宇手臂紧了紧。是啊,若是蓝蓝突然换成了另一个人,那自己一定会拼了命也要把蓝蓝找回来!只是理解是一回事儿,自己却是绝不会放任蓝蓝再被从这具躯体里赶出来的!

看来,自己回去得请一些道士、和尚什么的,帮蓝蓝筑魂,而且得看着点叶峰,那小子不会发昏去请人做法吧?!

知道宸宇一向把自己看的太重,叶兰又不放心的推推宸宇:“记得呀,叶峰是我哥哥,你要想娶我,可得过了他那一关——”

话出口了,叶兰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马上闭紧了嘴巴。

“娶你?”宸宇很是惊喜,倏地抱着叶兰转了个圈,“我没听错吧?”

“什么没听错呀?我说什么了?——”叶兰忙摆手不迭,使劲往外推着把自己抱得越来越紧的宸宇。

“好,我会努力讨好大舅子!”宸宇伏在叶兰耳边小声说。

“宸宇——”叶兰想要抗议,却突觉­唇­上一热,已是被宸宇偷了个吻去,忙把头死死的埋进宸宇怀里,再不肯抬起。

“呵呵呵——”宸宇不觉大笑起来,笑声不知为什么,却戛然而止。

叶兰一惊,忙从宸宇怀里探出头来,紧张的瞧着宸宇瞬间苍白的脸­色­:“怎么了?”

“没事儿,可能笑的狠了点。”宸宇故作不经意的说,心里却不由一沉,近一段时间以来,只要自己情绪一激动,就会有这种喘不过来气的眩晕感,这种症状……

叶兰急忙站好,轻轻用手去按压宸宇的心脏:“是这里吗?现在呢?”

宸宇捉住叶兰的手:“蓝蓝再摸下去,怕有人要误会了!”

“误会?为什么误会呀?”叶兰有些奇怪,却一回头,正看到忙不迭的转头离开的叶妈。

“妈——”叶兰吓了一跳,唰的离开宸宇几尺远。

“伯母——”宸宇礼貌的招呼。

“嗳——宸宇来了,快进屋。”叶妈笑眯眯的,叶兰一惊,妈妈的眼神,怎么有些丈母娘看女婿的味儿道?!

“不了,我正准备跟您说一声呢,我想带叶兰出去一趟,晚上八点前一定会把她送回来。”

这孩子,不但人长的俊,心眼儿又好,还懂礼貌,难得的是一点儿也不嫌弃自家的穷困!叶妈越瞧越是欢喜,听宸宇这样说,忙点头答应。

“宸宇——”叶兰有些不放心的看看病房里,“我爸哪儿离不开人。”

“去吧,去吧,你爸刚才还念叨说,老囚在这病房里,怕你会闷呢!去玩会儿吧,你爸这儿有我呢”叶妈说完,回身就把病房门给关了个严实,一副绝不会再给叶兰开门的架势。

“宸宇,这么大冷的天儿,你要带我去哪儿呀?”一直到上了车,宸宇也没说明白到底要上哪儿。

“回家。”宸宇轻轻说了声,就发动了车子,“叔叔他们,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晚上,大家一起吃个团圆饭。”

“明天,就要走吗?”叶兰有些失神,爸爸他们,真的要离开吗?

“宸宇,我是不是很不孝?”都是为了自己,爸爸他们才要在万家团圆的春节前夕就远赴他乡!

“蓝蓝只是,太懂事了!”宸宇揽了叶兰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腿上,“不要自责,叔叔的意思,只要蓝蓝开心,怎么样都好。要是你因为这件事儿心里不舒坦,岂不是辜负了叔叔的一番心意?”

叶兰闭着嘴不再说话,心里却反而更加难过。

让叶峰悲痛欲绝,让爸,妈,远走他乡!都是,因为自己呀!

而此时的杨家别墅里,早忙成了一团。

朱美凤的气­色­稍稍好了些,人虽坐在客厅里,魂儿却不知道飞到那里了,一次次的跑到外面张望,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舒宁心里不由纳罕,也听杨帆委婉的说了,知道朱美凤这段时间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只是自己怎么瞧着,这个弟媳­妇­脸上的表情一改往日女强人的气势,竟是柔和多了!而且跑到外面张望时,脸上的笑容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

“美凤,你先在这儿坐会儿,我去厨房瞧瞧。”看朱美凤的样子,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舒宁就站了起来。老爷子特意吩咐了,说杨帆夫­妇­明天就要走,今天的饯别宴一定要丰盛些,权当是提前过除夕了!

外面有汽笛声传来,朱美凤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了过去,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了出去,竟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舒宁再说什么。

舒宁摇着头笑了笑,径直往厨房而去。

“阿帆?”刚进厨房,舒宁就看到了正在忙碌个不停的杨帆,嘴简直都合不拢了!

自己这个小叔,别人不知道,自己可清楚,一向严格的遵循“君子远庖厨”的至理名言,而且因为职业的缘故,杨帆每次外出,都是穿着各种各样的高档礼服,这样一个甚至被所有人认为不食人间烟火的钢琴王子,现在竟也要洗手作羹汤了吗?!

可怎么看着,这么别扭呢!

“大嫂。”看舒宁进来,杨帆忙停了下来,“您怎么来这里了?”

“啧啧,你做的是什么?怎么好好的一件礼服成这个样子了?”舒宁打量着杨帆身上深浅不一,滴落的不知是油星,还是酱油的白­色­西服,这真是那个向来重视仪表的小叔子?!

“平时看别人煎牛排挺容易的,我怎么煎了五六遍还煎不成?我就不信了”杨帆念念叨叨的转过身,再接再厉的继续和牛排作斗争。

舒宁一怔,刚才杨帆好像念叨着,谁爱吃牛排什么的,还有美凤激动的样子,难道今天不只是家宴吗?还有其他重要的人要来?!

133

暗潮汹涌(四) ...

宸宇停好车,看看身旁低垂着眼的叶兰:

“蓝蓝,我们到了。”

“哦。”叶兰怔忡了一下,恍然的看看面前沉默的庄园,勉强挤出了点笑意,“已经到了吗?”

明明是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心情沉重。虽然一再强调,自己是叶兰,可真的就能做到对杨帆的拳拳爱女之心,视若无睹吗?二十多年了,虽被自己压在心底,可是却没有一刻或忘的父爱啊!

人说父女天­性­,那种灵魂中的牵绊,怎么可能说忘就可以忘了呢!

自己太贪心了吧?明明已经有了叶家那样好的爸妈,却又贪恋这渴慕太久的迟到的父爱!不行,不能再想了,叶峰那样一个几乎从来不生病的人,知道妹妹不在了的消息都倒下了,爸妈这样的风烛残年,又怎么受得了?!

可是,要送走杨帆爸爸,心,却还是不由的痛……

宸宇长臂一伸,把叶兰揽在了怀里。

“蓝蓝忘了我刚才的话了吗?叔叔他们也好,叶伯父、叶伯母也罢,蓝蓝幸福了,他们才会幸福啊,蓝蓝觉得叔叔他们因为你受了苦,可叔叔的心里,却是会能为了蓝蓝做出点什么而高兴啊!”

叶兰把头埋在宸宇的肩窝里:“我知道,可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心里难受——”

“啪啪——”车窗外忽然响起了急遽的敲击声。

两人愕然抬头,却正对上朱美凤被车窗玻璃挤得变形的脸。

宸宇忙拉开车门跳了下去,刚要说什么,却被朱美凤一使劲给推到一边,满脸戒备的护在车前。

叶兰愣了一下,这是什么状况?

“罗宸宇,你还想再害死我们蓝蓝吗?”看宸宇上前了一步,朱美凤宛如护雏的老母­鸡­一样,一边张开手,一边声­色­俱厉的冲宸宇喊道。

“美凤——”杨帆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朱美凤突然有些羞涩,讪讪的往后站了站。

叶兰扭头,却是杨帆扶着老爷子快步走来。

叶兰下了车,老爷子两人也到了跟前。

“丫头,过来。”老爷子冲叶兰张开手臂。身旁的杨帆更是从叶兰一下车,便不愿移开眼。

叶兰鼻子一酸,紧跑了几步,投进老爷子的怀里。

“谁欺负我的宝贝了?怎么几天不见蓝蓝瘦了这么多?”老爷子拍着叶兰的背,眼神有些凌厉的扫过在场的众人。

朱美凤瑟缩着拽拽杨帆的衣襟儿,小声说:“阿帆,我没有欺负蓝蓝,我刚才在保护蓝蓝——”

叶兰忙从老爷子的怀里抬起头:“没有人欺负我!她,大家都对我很好!蓝蓝只是想爷爷了!”

朱美凤有些受宠若惊的抬头,每次见到蓝蓝,蓝蓝都是不冷不热的样子,对自己的态度跟陌生人相仿,这还是第一次为自己说话呢!

老爷子却完全没注意到朱美凤的激动,挽着叶兰就朝客厅而去,责备的语气里毫不掩饰的心疼和宠溺:“想爷爷了为什么不来,瘦了这么多!明天起爷爷会让张妈给你煲些补品送去,一定要乖乖的吃!”

“那,爷爷要和我一起吃!”叶兰晃了晃老爷子的胳膊,知道老爷子一贯总是想着法子给自己补,自己却最不耐烦吃这些东西,叶兰忙又加了一句,“爷爷吃了蓝蓝才会吃!”

“好!”老爷子低头捏了捏叶兰的鼻尖,脸上的笑容一圈一圈的在皱纹儿里漾开。

叶兰搂着老爷子的手紧了紧,爷爷已经这么老了吗?!

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孩儿就这样被老爷子轻而易举的就抢了去,宸宇的心里微有些失落,突然又有些想笑,早就明白老爷子看自己不顺眼,就是因为自己抢占了蓝蓝太多的注意力,明明早就下决心要和蓝蓝一样孝顺老爷子的,怎么这么会子就有点不舒坦了?!

回头招呼那同样瞧着前面一老一少发呆的杨帆夫­妇­:“叔叔婶婶,咱们也走吧,蓝蓝路上就嚷着饿了呢!”

“蓝蓝饿了吗?路上怎么没先给蓝蓝买块蛋糕垫垫?你不是知道蓝蓝禁不得饿吗?”蓝蓝有胃病,一饿胃就会不舒服。虽只是老爷子偶尔提过,可不知怎么的,杨帆就记住了,现在听宸宇这样说,不禁有些埋怨的瞪了宸宇一眼。嘴里说着,拖着朱美凤就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宸宇不由苦笑,本是怕叔叔两个心里难过,故意叉开的话题,却没承想,自己倒成罪人了!看来,以后来和自己抢蓝蓝的人又多了!

舒宁已经等在客厅门口,远远的看到老爷子扶着个女孩的肩过来,忙迎了上去,待看清那个女孩却是叶兰时,怔了一下,又有些紧张的看看两人的身后——

自己记得清楚,弟妹一向讨厌叶兰的紧,前一段时间还影影绰绰的听说弟妹闹到医院里,逮着叶兰又打又骂,这要坐在一个桌上吃饭,不会闹出个好歹吧?

“伯母——”看到站在前面的舒宁,叶兰忙亲热的招呼。

看到笑容甜美的叶兰,舒宁只觉身心都很是熨帖,这真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是因为听阿铮说叶兰是宸宇爱的人吗?可人家不都是说婆媳天生就是天敌吗?怎么自己不但没这种感觉,反而看着叶兰可人疼的紧!

“兰子来了?老爷子今早上还念叨呢,可巧兰子就来了!”舒宁笑的开心,却在瞄到紧跟在后面的杨帆夫­妇­时,心里紧了一下,忙闪身让叶兰和老爷子先进去。

杨帆二人也到了跟前。

“阿帆,美凤——”舒宁忙拦住二人,想要嘱咐杨帆多注意一下朱美凤,别让朱美凤在宴席上太失礼,却没想到这夫­妇­二人只是冲自己点了点头,便风一样的跟着前面的叶兰两个进了客厅。

“妈,我们也进去吧!”宸宇上前挽了舒宁的手。

“儿子,你小心着点儿,美凤一向瞧兰子不顺眼——”舒宁拉住宸宇,低低的提醒。

“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婶婶现在对蓝蓝可护得紧呢!”宸宇笑着拖了舒宁也进了客厅。

什么叫护得紧?美凤对叶兰吗?怎么可能!可看儿子一副笃定不会出事的样子,舒宁又稍稍放下了心,有老爷子和宸宇在,是决计不会让叶兰吃什么亏的!只是,弟妹的­精­神状态……

客厅里老爷子已经拉了叶兰坐了下来,朱美凤悄悄的捅捅杨帆,想要到靠近老爷子的沙发上坐,舒宁忙紧走几步,拉了朱美凤到离叶兰较远的一个沙发上坐下,“美凤,你今天的头发真漂亮,在哪里做的?改天也领我去做一下头发——”

朱美凤却好似完全没听到,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叶兰的位置,舒宁心里一沉,勉强笑笑:“我刚才看美凤一直到前面去,是在等什么人吗?弟妹是不是还有其他客人啊?不然,我同你一起去接接?”

“什么客人啊!蓝蓝是主人的,才不是客人!”朱美凤不满的嘟哝。

“什么?”舒宁没有听清。

“大嫂,饭好了没有?”朱美凤提高了声音。

“啊?”舒宁一时有些回不过来神,“你大哥马上就到了,而且,你和阿帆的客人不是还没到吗?”

“大哥怎么这么慢?蓝蓝不能饿的!”朱美凤抱怨的说,刚才可是听老公说了,蓝蓝最不禁饿!

“蓝蓝?”舒宁睁大了眼,美凤说的是谁?不可置信的转向叶兰的位置,该不会是——

“你刚才一直跑到外面去看,等的,就是叶兰?”舒宁忍不住追问。

“什么叶兰!那是我们的蓝蓝!”朱美凤抗议道。

舒宁瞬间陷入呆滞状态,美凤的病,又厉害了吗?!

“呵呵,我回来的晚了,大家都到了吗?”杨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看到和老爷子凑到一起窃窃私语的叶兰,也是一怔:“叶小姐?”

“伯父——”叶兰忙站起来。

“叫那么生分做什么?”老爷子不满的瞪了大儿子一眼。

“可以开饭了吧?”朱美凤已经一迭连声的催促舒宁。

“啊,好好。”舒宁有些无措的起身,这样的朱美凤,更让人不知该怎样应付。

丰盛的菜肴很快摆上,老爷子在中心位置坐好,仍是拉了叶兰坐在自己身边。

“来,这碟煎牛排,美凤多吃些。”舒宁从张妈手里接过最后一盘菜,放在靠近朱美凤的位置,既然没什么客人要来,看来这盘牛排,应该是煎给美凤吃的吧?!

杨帆有些不自然的微微别开脸,做得不成功,自己明明藏起来了的,怎么又端上来了?

“张妈的手艺好像下降了,这次煎的牛排好像有点老了,卖相也不太好!”杨铮皱了皱眉。

舒宁忙要解释,却正对上对面杨帆微摇得头,便又把到了嘴边儿的话咽了下去。

叶兰伸出筷子,朝着那盘牛排的位置而去,杨帆的眼睛顿时一亮,可谁知叶兰的筷子中途却又拐了弯儿,冲着紧挨着牛排的­奶­汁儿鱼片而去,杨帆的神情不由很是失望。

看到杨帆的神情,叶兰挟了鱼片往老爷子方向去的手顿了下,仍是轻轻的放进老爷子的碟子里。

“哎呦,阿帆,怎么学起宸宇和叶兰,变成左撇子了?以后,这不会成为我们杨家饭桌上的潮流吧?”看着闷头吃自己面前草菇西兰花的杨帆,杨铮不由很是惊奇。

叶兰一惊,忙向杨帆的方向看去。

杨帆忙掩饰­性­的笑笑,“不是都说用左手的人聪明吗,我也想试试。”

舒宁也注意到了杨帆的怪异,怎么杨帆今天情绪好像有些不对头!频频瞧着那盘至今没有一个人动的牛排,脸上神情也很是忧伤,是因为自己­精­心烹制的食物,美凤却根本瞧都不瞧一眼吗?还是因为要离开了,所以难过?!

再看看朱美凤,却是浑然不觉的样子,只是不时偷眼去瞧叶兰,却是根本不知道杨帆为了做那道菜有多辛苦。

“美凤,那道牛排很好吃的,你不尝尝?”舒宁小心的提醒。

“我从来不爱吃牛排的,要吃你吃。”觉得舒宁打扰了自己的偷窥,朱美凤有些不耐烦。

唉!舒宁叹气,稍稍提高了声音:“美凤,这道牛排,可是阿帆做了五六次才做成功的,你没看到阿帆一直用左手吃饭吗!那是因为,阿帆为了煎好牛排,烫伤了右手!”

“当啷——”叶兰手里的筷子,一下子掉落了桌面,顿时溅了些汤汁儿在手上。

“蓝蓝——”几个人的惊呼声一起响起。

看到站了起来的杨帆,舒宁和杨铮俱是奇怪不已——老爷子和宸宇紧张在清理之中,怎么杨帆朱美凤两个也都是满脸焦灼的样子?

叶兰忽然站了起来,匆匆说了句:“你们慢用,我去清理一下——”

不待众人反应,低着头就跑了出去。

宸宇忙站起来要追,却被老爷子喝住,杨帆却已是追着叶兰跑了出去。

朱美凤呆了一下,也放下筷子,匆匆的跟了上去。

“哎,美凤——”舒宁一激灵,阿帆这么毫不掩饰的紧张叶兰,朱美凤会不会——

“妈,没事儿。”宸宇已经坐了下来,看舒宁要站起来,忙拦住。

“什么没事儿,你婶婶的脾气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

“爸,宸宇,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和阿宁?”杨铮却已经看出了不对,有些狐疑的看着这一刻最应该惊惶却反而比谁都镇定的爷孙俩。

宸宇看了看老爷子,老爷子微微点了点头。

“妈,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千万不要激动——”宸宇来到舒宁身后,有些担忧的说。

“瞧这孩子,把你妈当成小孩儿了!放心吧,我不会激动的。”舒宁忙保证,心里却不知为什么忽然很是忐忑。

宸宇还是不放心,又看了看杨铮。

“好了,不要卖什么关子了!”杨铮瞪了宸宇一眼,这孩子,还真会故弄玄虚。

“好吧,那我就说了。爸,妈,其实,我们的蓝蓝,已经回来了,叶兰就是我们的蓝蓝!”

宸宇的声音不大,却震得杨铮夫­妇­险些跌倒,舒宁更是捂着心脏,摇摇欲坠——

叶兰是蓝蓝,这是真的吗?!

134

暗潮汹涌(五) ...

阳光刺破了重重雪雾,洒下点点金光。

被冰雪封锁了数日的机场又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飞机轰鸣声。

那些不得已滞留于此的旅客,个个喜笑颜开,竟是冲淡了离别的忧伤。

杨帆脸上盖着一副大大的墨镜,一手挽着朱美凤,一手拉着行李箱,慢慢的在排成长龙的队伍中移动着。

“阿帆——”朱美凤小声开口,“我不想去——”

“啊?——”正频频回头的杨帆一怔,“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去给蓝蓝订一套最漂亮的嫁衣吗?你这个当妈的不去,谁来给女儿选呢?”

朱美凤低着头,不再说话,半晌,忽然挤出了一句:“我们的蓝蓝,为什么要给罗宸宇?我不喜欢他。”

杨帆愣了愣,不知该喜还是该忧——美凤病了后,好像越来越从一个母亲的角度考虑问题了!

“蓝蓝真的很忙吗?”朱美凤脸上的失望越来越浓重,“为什么不来送我们呢?”

杨帆搂了搂朱美凤:“蓝蓝学校今天要考试,耽误了可不好——”

嘴里说着,又不由得往后瞟了一眼。

没告诉蓝蓝飞机票定了今天的,就是怕蓝蓝难过。那天中午,蓝蓝埋在自己怀里哭了很久,眼睛都肿了。自己这个爸爸,真是失败啊!女儿在身边的时候,从没有好好照顾过她,让女儿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九死一生,蓝蓝又回来了,自己却除了惹蓝蓝伤心外,什么也做不了。

本是怎么也不愿意离开的,即使不能亲自守护蓝蓝,能每天见着也好啊!可美凤又成了这个样子!若不是自己盯得牢,不知又要偷跑出去找蓝蓝几次!

叶家现在的样子,那还禁得起再出任何波折!而女儿,毕竟是占了别人家的孩儿身体!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那个不爱自己的孩子!罢了,就让女儿好好尽孝吧,这也是蓝蓝该当做的……

只是还没离开,这心里,就开始不由自主的想女儿了!

“蓝蓝——”朱美凤忽然眼睛一亮,扭身就想出来。

“好了,美凤——”杨帆忙拉住,“我们一下飞机就给蓝蓝打电话好不好?”

“爸爸——”

杨帆身体一僵,却不敢回头。

“爸爸——”确确实实是蓝蓝的声音。

杨帆手一松,朱美凤转身就跑了出去,那个站在那里两眼含泪的女孩儿,不是蓝蓝,又是那个?!

“蓝蓝——”杨帆开口,却不由的有些哽咽。

“爸爸——”叶兰攥紧了杨帆的衣角,“为什么要瞒着我?”

“傻孩子!”杨帆眼里带着泪花儿,“你不是今天要考试吗?爸,本想,到了,再给你打电话的——”

朱美凤怯怯的凑过来,看看哭泣的叶兰和眼睛红红的杨帆,却不敢太靠近。半晌,慢慢伸出手,快触到叶兰的头了,又有些害怕似的放下。

宸宇状似不经意的拽了拽叶兰。

叶兰一回头,正好看到朱美凤无比失落的垂下的手。

“孩子,你妈,她知道错了!”杨帆低低的说。

叶兰顿了一下,想要开口,可喉咙好像被什么塞住了,却是怎么也张不开嘴。

朱美凤眼巴巴的瞧着叶兰,期盼的神情溢于言表。

机务员催促登机的声音一遍遍的在候机大厅里回荡,刚才还排的长龙似的队伍已经只剩个尾巴了。

杨帆挽上朱美凤的手:“蓝蓝,回去吧!”

朱美凤脚下踉跄了一下,慢慢的垂下了头,想要挣扎,却不知为什么又停止了动作,跟着杨帆一步一步的向检票口挪去。

“爸爸——”叶兰忽然松开宸宇的手向杨帆的方向追了过去。

“蓝蓝——”杨帆丢下手里的行李箱,伸开双手,接住了飞奔而来的叶兰。

“爸爸,一定要保重身体啊!”叶兰说着,又艰难的把头转向一边的朱美凤,“miss,妈,也是……”

朱美凤两只手一下子捂住了嘴巴,眼睛不敢置信的睁大——蓝蓝,刚才,是在喊自己“妈”吗?!

“勇健——”黄慧敏捅了捅身边来送行的林勇健,可怜巴巴的问,“你和晔儿,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问完了后却发现林勇健毫无反应。

“勇健——”黄慧敏声音提高了点儿。

“顶多一星期,晔儿就会去陪你,我也会很快去的。时间快到了,你赶紧上飞机吧!”林勇健回过了神,忙催促道。

“那,我走了——”黄慧敏一步三回头,心里无比渴望着会有奇迹发生,说不定,阿健马上就会后悔了呢!

可是一直到登上飞机,都没有等到林勇健的挽留。

而身后紧跟着登上飞机的一对夫­妇­却引起了黄慧敏的注意——

那不是朱美凤,和她的弹钢琴的老公杨帆吗?!

听说朱美凤,前一段时间想要夺取公司的控制权,结果却被大伯子给摆了一道,不但落得个一无所有,连带着老公的私生女儿也蹦出来了,愣是把个朱美凤给气疯了!

看来,传言应该是真的,不然,怎么杨帆脸­色­那么难看,朱美凤看着眼睛红红的,应该是刚哭过!

黄慧敏的心情好了些,稍稍坐直了身体,故作热情的冲杨帆二人招呼道:“哟,这不是杨先生杨太太吗?真巧。”

杨帆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黄慧敏,好像并不认识,便礼貌的颔首。

朱美凤的心情却很好,刚刚被女儿承认的喜悦让朱美凤的情绪一直处于亢奋状态,一改从前的冷漠,冲着黄慧敏热情的招呼道:

“奥,原来是黄小姐。”

朱美凤的话却一下子让黄慧敏冷了脸。

现在好多人见了自己,都称呼自己林太太了,可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儿?故意找自己别扭是怎么的?!

黄慧敏眼珠一转,皮笑­肉­不笑的说:“我是没办法,老公和儿子,都说今年想在国外过年,让我先去打理一下。可杨太太怎么也选这个时候出国?这可眼看就是春节了。”

“我和老公去给女儿选婚纱啊!”朱美凤巴不得有人问起,顿时眉飞­色­舞。

“女儿?”黄慧敏愕然,杨家不就一个女儿吗?不是早就过世了吗?!

“是哟,我女儿在b大读书呢,太忙了,没时间——”

“美凤——”杨帆用劲的握了握朱美凤的手,“飞机要起飞了,你也累了,休息会儿。”

又冲黄慧敏点点头,拥着朱美凤朝后边走去。

黄慧敏只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个朱美凤病的还真是不轻!

林勇健眼神­阴­郁的看着那先后离开的两辆车,难道说,这个叶兰,真的是杨家的私生女儿?刚才那簇拥着叶兰离开的分明就是杨智辉一行人!

虽是离的有些远,却能看出杨智辉待叶兰的小心呵护,就是那罗宸宇,也是一直围着叶兰打转!

像杨智辉这样老­奸­巨猾的商场大鳄,自己绝不会相信,他会无缘无故的为一个乡下女孩做到这个地步!

看来,那个叶兰,果然是杨家极为重视的人!

正海集团。

舒宁提了个饭盒匆匆的下车。

昨天虽是答应了宸宇绝不会激动,可得知叶兰就是蓝蓝,舒宁还是在床上躺到这个时候才勉强起来。

怪不得每次见到叶兰都止不住从心里有一种亲切感!原来,叶兰就是那个自己一直当作女儿来疼的女孩!

虽说宸宇才是自己的儿子,可兴许是两人的病都不能激动使然,蓝蓝,倒比宸宇更像自己的女儿!

那孩子从小就可人疼,乖巧又懂事,也正是因为蓝蓝的喜欢,老爷子才那么容易就接纳了自己!

蓝蓝去了,自己的难过一点儿不比老爷子少!却没有想到,蓝蓝竟能以这种离奇的方式又回来!

“杨太太——”看到匆匆进门的舒宁,小刘忙站起来迎接。

舒宁微笑着点了点头,快过去的时候又站住了身形:“小刘,叶兰来了没有?”

小刘有点迷糊,叶兰?心里又激灵一下,是那个叶兰?!

“奥!”舒宁有些懊恼,自己太着急了,这个小刘,不一定认识叶兰吧!

“你们总经理是不是和一个女孩一起回来了?”舒宁换了一种说法。

小刘已经能够确认,董事长夫人大驾光临,果然是为了那个叶兰!

“是,总经理和叶小姐刚刚上楼。”

舒宁心里一阵喜悦,顾不得和小刘道谢,就匆匆的往电梯而去。

看着舒宁急匆匆的跑向电梯,小刘激动的两眼发光。

……

“我就说吗,舒家书香门第,董事长夫人怎么会喜欢叶兰这样一会儿和这个男人有绯闻,一会儿又是什么私生女的乱七八糟的女人!”张琳的声音有些尖锐。

“那你的意思是说,董事长夫人是找上门来了?”小刘想了想,“好像有点啊,那位一听我说叶兰和总经理上楼了,跟飞一样的就进了电梯!看情绪是挺激动的!”

“这下有好戏看了——”张琳神情兴奋。

“咳——”后面传来了轻轻的咳嗽声。

两人吓了一跳,忙回头,却是宁副总不知什么时候正站在自己身后。

两人唰的分开,张琳忙抱起文件低着头赶紧走了。

宁柘林瞟了一眼小刘,小刘登时出了一身冷汗。

进了电梯,宁柘林松了松领带儿,不觉皱起了眉头。她们刚才再说叶兰?董事长夫人听说脾气一向温和,应该不会特意来找叶兰麻烦吧?!

心里虽是这样想着,却还是不由的有些担心。出了电梯,宁柘林犹豫了一下,扭头往总经理办公室而去。

“副总!”艾伦见到宁柘林,忙站起来打招呼。

“罗总在吗?”宁柘林问道。

“罗总在。不过刚才董事长夫人进去了,还特意吩咐不让人打扰。”艾伦有些为难。

艾伦的话让宁柘林心里一沉,虽然明知道自己这个时候闯进去不妥,可,叶兰,毕竟是叶峰的妹妹啊!

宁柘林心里对自己说,这样想着,便仍是上前:

“我有急事儿。”

说着便径直开门走了进去,却被屋里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那里有什么婆媳恶战!那舒宁正抱着叶兰两个人哭成一团!说是母女久别重逢那还差不多!

而一向冷漠的罗宸宇,也是眼圈红红的站在一边!

135

暗潮汹涌(六) ...

“哎呦,勇健,那个朱美凤神经上真有毛病了吧?”虽是远在大洋彼岸,黄慧敏的声音依然清晰,“竟告诉我说要给她女儿选婚纱,还说什么她女儿在b大读书,快要把我吓死了!你说这不是活见鬼了吗!”

本是漫不经心听着的林勇健忽然一怔:“朱美凤真这么说?”

“你也不信吧?都这么长时间了,她女儿说不定早化成白骨了,还说什么要给女儿选婚纱?那不是见鬼了吗?”黄慧敏犹自絮絮叨叨。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慧敏,我有客人,你先挂了吧。”林勇健截断黄慧敏的话。

林勇健脸上闪过一缕­阴­狠,又有人来辞职了吗?果然是墙倒众人推啊!

“进来。”

门被人推开,林勇健神情一愕:“阿晔?有事?”

进门的正是林晔,虽然看上去清瘦了许多,人倒还­精­神。

“爸。” 沉默了会儿,林晔终于开口,“我现在,能做些什么?”

“我正要找你呢。”林勇健关上门,低头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护照扔了过去,“这几天就走吧,美国那边已经给你联系好了学校,你妈那个人你也知道,生活能力太弱,你提前去,一是熟悉熟悉环境,二是去陪着你妈。”

“真的,这么严重了吗?”看着不过短短几日,林勇健就显得苍老不堪的脸,林晔有些难以置信。

林勇健沉默了下,伸手拍了拍林晔的肩膀,“商场如战场,阿晔,你记住这句话。”

没有了往昔狂傲之气的林勇健竟显得有些可怜。

林晔忽然觉得有些心酸,“把那两个从正海抢来的订单,还给他们吧,让他们把我们垫付的资金拿出来就好。”

“订单?”林勇健的声音有些空洞,“你想的太简单了!正海又岂是那么好相与的?这个时候,他们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哪还会——”

本来自己最得意的事,就是硬生生从正海那里把这样两份大的订单给抢了回来,可也恰恰是这两处,压了公司相当一大部分资金!成了压垮公司的最后几根稻草!

“我去试试吧。”犹豫了会儿,林晔终于开口。

“你?”林勇健瞧了一眼林晔,“你真想试试?”

“嗯,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想尽一份力。”林晔点头。

林勇健沉吟了片刻。

“你真想试试的话,那就试试吧。不过,不管正海如何答复,明天,最迟后天,你都必须离开这里。”

“一定,要离开吗?”林晔的脸上有些迷茫。

“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你记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和你妈,是我万不得已的话最后的退路!”林勇健的声音严厉了起来。

林晔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说着站起身来。

“阿晔——”林勇健忽然开口,“你去正海的话,不如,先找一下,叶兰,或许,她可以帮上忙……”

林晔神情一黯,没说什么就径直走了出去。

林勇健看着林晔的背影愣怔了片刻,眼睛里的神情复杂莫名。

桌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林勇健闭了下眼睛,终于,缓缓的伸手拿起了话筒,却在听到对方通报的消息后,跌落椅上,脸如死灰。

帅哥也好,美女也罢,无论到那里都是惹人瞩目的一个群体。

身着笔挺银灰­色­西服的林晔一进公司,便吸引了众多的眼球,在素有八卦女皇的小刘一眼认出眼前这个优质帅哥就是林河少东林晔后,一条爆炸­性­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正海集团:

林晔此行是来和总经理pk,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来抢叶兰!

宸宇放下电话,不由微微有些失神。

林河,竟是这么快就要倒了吗?!

故意放水,丢掉狄威的企划案,本是想给偷盗文件者及林河集团一个教训,却没有想到,林河会出这档子事!

林晔挺直了脊背,站在罗宸宇的办公室外。

这之前也曾见过罗宸宇数次,可这样正式的打交道,却还是头一遭。

如果有可能,林晔是绝不愿以目前这种处境来见罗宸宇的。

没有男人可以忍受向别的男人低头,更何况,那个男人,还是抢走了自己爱人的人!

林晔突然觉得胃有些抽痛。

“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吗?”抱着资料走出门来的艾伦,看到站在门外的林晔,愣了一下。

“我找罗先生。”林晔礼貌的颔首,径直推开艾伦刚刚合上的门。

“哎?先生,您——”艾伦忙想上前阻拦。

“让他进来吧。”罗宸宇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艾伦稍稍退后,自然的做了个“请”的姿势。

林晔嘴角浮起了一缕有些自嘲的笑意,略整了整衣服,便大踏步走了进去。

宸宇倚在座椅上,打量着这个自己曾经的情敌。

笔挺的银­色­西装,让林晔的身材显得格外挺拔,虽是二十上下的年纪微显青涩,却遮不住内在的锐气。

蓝蓝总说,林晔和她太像了,不过是陷在无爱的牢笼里苦苦挣扎罢了。现在看来,生活中的冷漠让面前这个年轻人过早的成熟了。宸宇甚至有一种感觉,若是假以时日,这个年轻人会是自己的对手,林晔绝对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在商场上打造出一个帝国来!

竟能在自己再三拒绝下还有勇气敲开那扇门,林晔,有着一个无比坚强的心智。

这个年轻人,和那些颐指气使的纨绔子弟是不一样的!

“罗总。”林晔不卑不亢的开口。

“坐。”宸宇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林晔却并没有急于坐下,而是走到罗宸宇的面前,深深鞠了一躬。

宸宇一惊,忙伸手阻拦,“林先生这是——”

林晔后退了一下,避开宸宇的手,神情黯然,“首先,我代家父向您道歉。”

宸宇摆摆手,不在意的说,“林先生太客气了,什么道歉不道歉的,商场嘛,本来就如战场,成王败寇罢了。”

是啊,商场是如战场,可还有一句话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自己父亲那些手段,却实在太见不得人了些!

所以,自己会没有了追求叶兰的资格;所以,自己在罗宸宇面前没有办法挺直腰杆……

“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父亲做的不对。”林晔眼神清亮,直视着罗宸宇,“除了道歉外,我还希望罗总能认真考虑一下我们昨天谈到的问题。如果贵公司愿意接受的话,我们在和V&m公司及狄威两家合作时已经垫付的资金,只收回百分之九十即可,其余百分之十,作为我们对抢走合同后对贵公司造成损失的赔偿。”

罗宸宇看着林晔的眼光闪过一丝激赏。

先是诚恳道歉,消除对方的心结;然后又抓住商人的本质,诱以重利,

百分之十,那是什么概念?!

以和两家国际大财团合作的情况来看,保守估计,林河垫付的资金,也应有二十亿左右,百分之十的话,那就是数亿资金!

林晔果然是一个天生的商人,竟是已经敏感的意识到林河目前的危险处境!

壮士断腕,说的容易,可太多人却恐怕断不下去!

若不是林河目前形势太过危险,只这两条,自己就会答应和正海合作。

“罗总,您也知道我们林河目前的处境,我之所以想要和正海合作,最主要的就是因为,这两份合同,原本就是应该属于正海的,我这样,也算物归原主。若罗总一定要拒绝的话,我想,其他财团,即使财力无法满足同时吃掉两家合同,但吃掉一个应该还是非常容易的,所以——”林晔的语气非常诚恳。

“林先生,您说的很有道理,只是,我还是要拒绝您。”罗宸宇神情郑重,表情里是面对对手时的敬重,“不是因为我有什么心结,而是,林河目前已是一个死局。”

“罗总,您——”林晔的脸上有些怒­色­。

罗宸宇沉吟了下,隐晦的说:“我想,你还是回公司,和你父亲,早早打算的好。”

老爷子眼光毒辣,一听说是意大利的狄威集团来中国寻求合作伙伴,马上就告诉自己,绝不要和狄威打交道。其实,即使和狄威的企划书没有被偷走,自己也会现场宣布弃权。

现在,一切果然验证了老爷子的话!狄威台后的意大利黑手党集团因走私毒品贩卖军火等过于猖狂,已经成了国际警官联合打击的对象,而作为狄威在中国合作伙伴的林河也无可避免的卷入了其中!

林河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可以说全是林勇健咎由自取!老爷子久经风浪,能看出狄威的幕后是黑帮,那本身就和黑帮有千丝万缕关系的林河更应看的清楚透彻,却还是选择了和狄威合作,说到底,不过是存着侥幸心理、为了利益太过不择手段使然!

“我想,你父亲必定也已经得到消息,林河和狄威的合作,出事了!”罗宸宇又加了一句。

“怎么可能?”林勇健的声音濒临死亡的野兽的嘶鸣!

“大哥,我们帮内的兄弟被条子带走了二三十个!我已经查清楚,包括那些揭发信,也都是从正海寄出的!你说,那人给我们的企划书,是不是正海早就设计好的,故意想要整垮我们啊?”听筒那面的老虎已是气急败坏!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要向大结局冲刺了!!握拳,努力向前冲!大家天天开心啊!

136

劫 ...

“阿晔,这是明天上午十一点的机票,你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就走。”林勇健的语气无可置疑。

“爸!”今天上午自己才知道,林河东郊的那块土地纠纷根本就不是像林勇健轻描淡写说的那样,不过是“合同数据稍有失误”!

而是林勇健涉嫌行贿政府官员,谋骗国家财产!再加上被狄威的走私军火、贩毒等恶­性­事件牵连,林河,确实如罗宸宇断言的那样,已是一个不死不休的死局!

“您现在留下来,有什么意义呢?今天早上,我出门时,发现咱们家附近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林晔顿了顿,“爸,您明知道,最后会是什么情形!”

“那又怎么样?”林勇健眼睛血红,如同一条被驱逐出领地的疯狂的狼,“我的林河,即使要毁了,也得是我亲自动手——”

“可是——”林晔还想再劝。

“你只管走就是!”林勇健截断了林晔的话,“我自有脱身的办法。”

手机忽然响了,林勇健匆匆瞥了一眼便不耐烦的对林晔挥挥手,“还不到最后关头,我们只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并不是说,就一定会出现最坏的结局,好了,你去准备吧,我还有事。”

林晔僵了一会儿,看林勇健神情间已有些急躁,只得站起来,走了出去。

“咚——”因为走的太急了,刚转过拐角,林晔便和一个身材粗壮面相凶恶的男人撞到了一起。

“妈的,没长眼啊?想死——”男人趔趄了一下,张口便骂,待发现撞上的是林晔时,又换上了一个有点不太自然的笑脸:

“林少——”

林晔捂着被撞疼的胸口,才发现撞自己的这个人是林家的一个远房亲戚,不过,有一次,听林勇健无意中说起,这个人,还有一个身份——市内最大的黑帮的老大。

林晔皱了皱眉,这么敏感的时候,这个人——

那人手机响了一下,掏出来看了一眼,匆匆冲林晔点了下头,便直奔林勇健所在的董事长办公室而去。

林晔愣了片刻,心情沉重的走出了林河大厦。

一下课,叶兰就兴冲冲的往正海医院而去。

今天接到商场的电话,说是自己特意从德国定的那辆轮椅已经送过来了。现在,应该送到医院了吧?雪已经化了,今天更是一个少见的晴朗天气,叶兰就请了假出来,想要回去带上叶爸叶妈出来逛逛。

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叶兰拿出来看了一眼,嘴角不觉挂上一丝笑意:“宸宇。”

“蓝蓝,你在哪儿?”宸宇的声音像初春的阳光,一下把叶兰暖暖的包裹了起来。

“我去医院看我爸,你不是说要在海星洽谈项目吗,怎么有时间打电话?”叶兰的声音不自觉低了下来,语气中有着淡淡的撒娇。

“要看伯父吗?那快来海星吧!”即使隔着电话也能听出宸宇的愉悦,“我刚才透过窗户看到叶峰推着轮椅在楼下转悠呢,你来吧,开完会把伯母也请来,我请你们吃饭。”宸宇刻意压低了声音。

“爸和哥在海星哪儿?”叶兰怔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叶峰会推着爸去了那里。

“好了,我挂了。来了给我打电话。”不待叶兰回答,宸宇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艾伦有些哀怨的站在楼梯入口处,现在不还是冬天吗?怎么总经理发情都不论季节的吗?!竟然把那么多人丢在会议室里,连不分场合抓紧所有点滴时间煲电话粥这样幼稚的事都做的出来!实在严重怀疑,这真是那个昔日工作狂的总经理吗?

叶兰挂掉电话,在路边拦了一辆车往海星酒店的方向而去,正好和身后疾驰而来的一辆黑­色­汽车交错过去。

那辆汽车看到叶兰上了一辆出租车,马上一个急转弯,迅速的又折了回来。

海星酒店前面的广场旁,矗立着一尊­精­致的海的女儿的雕像,金黄|­色­的长发迎着海风微微翻卷,蓝­色­的眼眸如蔚蓝的大海一样澄澈,十道晶亮的水柱顺着修长的手指汩汩流下。

雕像前,叶峰正推着叶爸,还不时低下头对叶爸介绍着什么。

刚刚大病一场的叶峰阳光下有些憔悴,眉宇间却更多了份坚强,好像风雪过后的翠竹,遒劲挺拔。

“哥——”叶兰走过去,怯怯的叫了声。

叶峰神情一滞,脸上的神情分不清悲喜。

“兰子下学了?累不累?”看着面前一对出­色­的儿女,叶爸却很是高兴,脸上是说不出的满足和自豪。

“我不累,爸喜欢哪儿,我和哥陪您去转转。”叶兰不敢抬头,只觉叶爸眼里的慈爱却让自己更加愧疚。

叶兰不自觉的战战兢兢刺得叶峰的心猛地痛了一下。

“我还有事儿,爸,你们转吧,我先走了。”叶峰放开轮椅,看也不看叶兰,转身就走。

可,叶峰却绝没有想到,自己不过简单的一次转身,却竟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这一生,叶峰曾无数次的痛彻心扉,为什么,自己当初要选择转身离开呢?

叶兰眼里迅速布满了水汽。

叶爸愣了一下,眼里有些怒意。

“峰子——”

“爸,让哥去吧,生了这么长时间病,哥要不努力些,会挂科的!”叶兰趁低头时迅速拭掉眼里的泪,笑的很开心的样子。

“那小子,年龄大了,反而不懂事了!还比不得妹妹更像姐姐!这明明心里——”叶爸无奈的叹息了声。

“爸,您想去哪里?时间还早,我们继续转会儿。”怕叶爸不痛快,叶兰忙转移话题。

“咦?兰子!”一个憨憨的声音传来。

叶兰回头一看,却是王二涛,也不由很是惊喜:“二涛哥,今天该你值班吗?”

“是啊,这位是——”王二涛疑惑的看了眼坐在轮椅上的叶爸。

“这是我爸,爸,这是二涛哥,我刚来时,多亏二涛哥照顾了!”叶兰低头对叶爸说。

“是吗?真是太谢谢了!”叶爸看向王二涛的眼神充满了感激。那样举目无亲的时候,还得扛起峰子的医药费,兰子当时该多难呀!幸亏有这些好心人帮着!

“哪有啊,我什么都没做——”王二涛有些不好意思的搓着手。

“王二涛,到经理办公室来一下。”挂在腰间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吓了叶爸一跳。

“伯伯,兰子,我去一下,你们慢慢转,今儿中午,我请你们吃饭。”王二涛边说边往酒店里跑。

“这小伙子,一看就是个实诚人。”叶爸感慨的说,照自己的意思,兰子要找婆家,就得找这样的男人,虽说叶妈对那个罗宸宇喜欢的不得了,叶爸却不甚满意,老觉得城里的男人都有点不靠谱。这个二涛倒是不错,一看就有一把子力气,只是,这文化低了点儿……

“爸——”看到叶爸的神情,叶兰脸一下子红了。

“呵呵呵——”叶爸却是笑的爽朗,心里又是开心,又是酸涩。时间真快呀,印象里梳着羊角辫的小娃娃,这么快就长成个大闺女了!可自己咋就没看出来有那个男的能配上自己的兰子呢?总觉得,女儿跟了谁,自己都不放心!

“爸,冷不冷?”叶兰俯□,帮叶爸紧了紧松掉的围脖。

“不冷,今儿天好,兰子不累的话,咱们再转悠转悠?”叶爸兴致颇高,“你看那堆石头,看着跟咱家的山还挺像呢。”

叶兰抬头看了看,海的女儿雕像后还散乱的堆着太湖石堆叠成的礁石、假山,听爸的意思,这是想家了?

“爸不要心急,过不了多久,爸就可以好了!我们也快放寒假了,咱们一块儿走。”

叶兰起身,推着轮椅朝假山石的方向而去。

假山旁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穿着白蓝相间的羽绒服的年轻人,正懒洋洋的坐在假山旁的椅子上。

叶兰瞟了一眼,这大冷的天儿,这两个人倒还挺有闲情逸致!

“兰子不信吗?那是你没往北边爬过,我十岁的时候,有一次,你爷爷去山北边开荒,你­奶­­奶­突然病了,我吓坏了,就一个人跑了几十里山路去寻你爷爷,那时候哪有树啊,走了一路,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叶爸陷入了回忆中。

“兰子,等回咱那块儿了,爸带你和峰子去爬爬北面儿的那座石头山好不好?”话刚出口,又恍然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有些自嘲的笑笑,“爸又说梦话了!到时候,爸就坐在轮椅上,看兰子和峰子爬山——”

身后却一片静寂。

叶爸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悚然回头,却发现了让自己极为惊恐的一幕——

那两个刚才还坐在自己身后的小伙子正架着叶兰匆匆往路边一辆汽车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又发晚了,这几天实在太忙了···

137

劫(二) ...

正在开会的宸宇不时低头,偷瞄一下腕上的手表,眉头不觉蹙起,手更是不时揉着太阳|­茓­,今天不知怎么了?好像总是心神不宁,总觉得好像要出什么事!

艾伦忙冲正在和对方代表客套的宁柘林使了个眼­色­。

宁柘林有些奇怪的瞟了眼艾伦,依旧不紧不慢的和对方寒暄着。

艾伦心里暗自叹气,自己现在的身份,好像不只是秘书,还同时兼职提供偷­情­便利的红娘!那宁副总是不是就对应那冥顽不化的老夫人?!

海星酒店广场的死角处。突然不见了女儿的叶爸很是慌张。

“你们是谁?拉着俺闺女­干­啥!”叶爸愣了一下,冲那两个人喊道。

那两个人却好似全然没听到,只是脚下却走的更快!

“兰子!放开我女儿!”暂时的惊慌后,叶爸马上明白了过来!

那两个年轻人,要对女儿不利!

想明白这一点,叶爸的瞳孔倏地缩小,惊骇的睁大了眼睛!

那两个年轻人也不回头,架着叶兰迅即的直往路边而去。

“来人啊!救命啊!”叶爸神情悲愤,几欲疯狂,可身子愣是一下也动不了!

“啊!”叶爸惨烈的叫着,嘴角已经有血珠滴落,本是僵僵的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忽然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叶爸一把就攥住了轮椅的扶手,弓着腰拼命的就向那两个人的方向追去!

刚刚十点多点儿,海星饭店的广场上行人寥寥。也有人听到动静,可是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竟是无一人驻足。

叶爸脸­色­惨白,好长时间没知觉的胳膊,肌­肉­已有些萎缩,每动一下,都有一种被撕裂一样的剧痛,虽是数九寒冬,叶爸蓬乱灰白的鬓边全是豆大的汗珠,痉挛的手指,粗重的喘息,叶爸竟然摇动了轮椅飞快的向那两个人追了过去!

这个一米八多的汉子,曾躬身在黑暗的煤窑里,为了家庭的温饱而没明没夜的奔波过,也曾在黑暗的长夜里,因为没办法给老婆孩子一个安稳的生活,而默默流泪过!对他来说,家的意义就是任劳任怨的老婆和膝下的两个孩子!孩子,是这个汉子的命根子!

只要我有一口气,就决不许任何人伤了我的兰子一根汗毛!

“妈的!那老家伙不是不会动吗!怎么追过来了?”长头发的男人有些惊慌!

“闭嘴!快些!”头发短些的男人也有些无措。

好不容易选了监控器看不到的死角,而且最重要的是,老大已经等不及了!

两个人本是设计的好好的,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把叶爸放在眼里!在他们想来,这个坐在轮椅上的老男人,不过就是个废人罢了!用大剂量的麻醉针在一瞬间弄昏叶兰,然后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叶兰!

却再没想到,他们以为是废人的人,却成了最大的变数!

两人低了头,扣在脸上的羽绒服帽子更是遮住了大半张脸,架着叶兰几乎是脚不沾地的就朝车子狂奔!

叶爸不再发出无谓的叫喊,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两只手上!

因为用的劲太大了,嘴角早已经咬破,冷汗伴着嘴角上的鲜血一点点滴落,很快打湿了叶爸身上的绿大衣!

十米,五米,一米……

叶爸松开双手,身子猛地往前一倾,连人带轮椅一起向那两个男人砸去!

“哎呦!”长头发的男人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叶爸抱住了腿!

另一个男人也被带的趔趄了一下,手里却仍是挟着叶兰不撒手。

“放开我女儿!救命啊!”叶爸死死的抱住那个男人的腿,嘶声大喊起来!

“踹开他!”头发短的男人夹着叶兰连滚带爬的向车子跑去。

路边已经有人站住了脚,惊异的看着这一幕!

“伯伯!兰子!”从经理室出来的王二涛再没有想到,刚从酒店出来,竟然就看见了这样一幕,掏出身上的电棍就朝这边跑来!

长头发男人一下慌了神,抬脚朝着叶爸的心窝恶狠狠的踹了过去!

叶爸嘴里有更多的血沫涌了出来!手下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而是抱着男人的脚脖子狠狠地咬了下去!

“哎呦——”男人痛声惨叫,刷的抽出一把匕首,照着叶爸的头部没头没脑的就刺了过去,“他妈的!老东西,敢咬我!”

王二涛便跑便拿出对讲机喊其他值班的保安:“快到广场来!有人对我妹子和伯伯行凶!”眼前的景象太过残忍,王二涛的声音都直了!

男人抽出匕首时带起一点点绚烂的血花,叶爸的身体吃痛的痉挛着,双手却仿佛长在那人的脚脖上却仍是死死的抱着,眼神已是有些涣散,嘴里喃喃的惨呼着:“拦住他!救救,我的女儿!救救,我的女儿——”

男人的头上沁出了一层冷汗,手已经哆嗦个不停,虽是见惯了流血,可看到下面虽被自己扎的血­肉­模糊却是抱着自己的脚不放的叶爸,也不由心惊胆战。

矮个子男人开着车嗖的一声停在了两人身侧,“弄死他!快上车!”

长发男人颤颤的挥起匕首,朝着已经成了血人一个,却仍是不肯撒手的叶爸手腕劈去!

“咔嚓——”有清脆的手腕断裂声传来,男人吓得忍不住“啊”的惨叫一声,一脚踢开已经因失血过多而进入休克状态的叶爸!

“妈的!你这个龟孙子,放开俺伯伯!”王二涛眼睛都红了,举着电棍就扑了过来!

长发男子又抬起了脚,照着叶爸狠狠的朝着王二涛的方向踹了一脚,叶爸整个人仿佛一个血葫芦相仿,骨囵囵的就滚了出去!

更多的保安围了过来,长发男子猛地一跳,就蹦上了靠过来的汽车。

王二涛被骨碌过来的叶爸撞的趔趄了下,看到已经被刺得分不出面目奄奄一息两手却仍是呈抓握状的叶爸,八尺的汉子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伯伯——”叶爸一身的血,王二涛扎煞着手,却不知该扶那个地方,嘴里呜咽着,却一抬头正看到那辆拉了叶兰的车,正要掉头,“妈的,停车!放下兰子——”

叶爸已经完全被血糊住的眼睛倏地睁开,想要抬手,两只手腕却软软地拖在地上,便猝然昂头,猛地用头撞了王二涛一下,声音微弱的说:“救救,兰子——”

王二涛含泪放下叶爸,低吼了一声,撒开脚丫子就跑了过去!

已经走到了大厅的罗宸宇听到外面的喧哗声心不由一紧,陪同出来的埃德蒙也是一脸雾水,这个时间段,正是酒店较冷清的时候,而且,以正海的实力,一般也没有人敢来海星闹事的啊!

正想着,负责保安的值班经理却急匆匆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萧,外面出什么事了?”埃德蒙叫住脸­色­有些惶急的中年男子!

“啊!总经理!是咱们酒店的王二涛的伯伯和妹子被人打了!我去看看,那个王八羔子敢来这儿撒野!”男子脚步不停的解释了句,就飞奔了出去。

王二涛?罗宸宇心忽悠了下,酒店员工吗?这个名字不太熟,可是有人打架吗?兰子和叶伯父就在附近,会不会被吓着?这样想着,脚下不觉也加快了脚步。

“罗总,”对方公司的老总迈着两条小粗腿气喘吁吁的想要跟上宸宇的步伐,嘴里也仍是兀自喋喋不休,“您可真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偌大一个正海,您接手不过这么短短一年就有这么好的发展形势,真是让人想不佩服都难!”

看着心情烦躁的罗宸宇尽力掩盖自己的无奈,宁柘林不由心情很好!

早在无意间听见罗宸宇打电话说要约叶兰吃饭时,宁柘林就觉得腻味的不行,不知为什么,潜意识里竟不想让这个会议结束,这会儿看罗宸宇急于离开,心里更是越瞧越不顺眼。

“那里!王总过奖了。”虽然心里担忧叶兰,可并不耽误宸宇一心二用,只是说话间带着难以掩饰的敷衍。

那个王总愣了愣,有些惴惴的瞧了眼罗宸宇,自己是惹这位正海的老总不高兴了吗?可仔细想想,自己没有什么出格的言行啊!应该也并没有做什么会惹怒这位大少爷的事儿啊!

“看王总和我们罗总一见如故,不如,我们定一桌酒席,大家边吃边聊。”宁柘林忽然Сhā口。

罗宸宇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宁柘林,宁柘林却似全没发现,竟仍是优雅而又得体的等着二人的回答。

“这样吧,柘林代我陪陪王总,我这个身体你也知道,是不能喝酒的,到时再扰了王总雅兴就不好了!”宸宇看着面前两人,说的缓慢。

“哦?”看宸宇没有完全拒绝,那个王总不由也来了兴致,“不能喝酒?那好办,喝饮料!”

几个人说着话,转眼间已经来到酒店外。

宸宇看了看表,礼貌的转向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笑的开心的王总,“不好意思——”

嘴里说着,忽然脸­色­大变,猛地一把推开王总。王总本是站在台阶上,被罗宸宇一推,一个收势不住,一下子就从台阶上栽了下来!

“哎呦!”妈的,这小子怎么这样,那有人这么埋汰人的?怪不得说“不好意思!”竟是故意让自己丢人出丑的吗?!

138

劫(三) ...

“哎——王总——”

正站在两人身侧笑吟吟瞧着罗宸宇的宁柘林也是一惊,忙抢步上前扶起王总:

“怎么样,王总?没摔着吧?”

只觉身边人影一闪,再抬头,罗宸宇竟是连问都来不及问一声,便箭一样的向远处狂奔而去。

“哎呦——,慢点,我怕是闪了腰了——”王总扶着宁柘林的手,慢慢直起腰,脸上布满怒气,“这叫什么事儿?这就是你们正海的待客之道?”

“王总,实在不好意思,您小心点——”宁柘林顾不得瞧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让罗宸宇如此失态,忙低头一迭连声的向王总道歉。

“什么?你说,被劫持的人是罗总的未婚妻?”旁边一个保全的声音极清晰的传来。

宁柘林扶着王总腰的手不觉猛一使劲!

“哎呦——宁总——”王总叫声凄惨,“我的腰——”

话音还没落,宁柘林却已经腾的收回手,一把抓住身旁经过的保全,“发生什么事了?谁被绑架了?”

陡然失去支撑的王总一个趔趄,又坐在了地上,身后的随行人员忙要上前搀扶。

“站住——”王总扶着腰喘着粗气,“谁都,别碰我——”再被人摔一下,自己的腰估计都要断了!

“宁总!”向来温文尔雅的副总,何曾有过这么面目狰狞的时候!被拽住的步履匆匆的保全有点被吓着了。

“前面发生了什么事?谁被劫持了?”宁柘林只觉得心忽然被揪了起来,神­色­惶然的问道。

“我们刚听说,是罗总的未婚妻被人劫持了!”保全忙回答道,“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原来说是王二涛的妹子,怎么又成总经理的未婚妻了?听说还有她爸——”

手里忽然一松,再看去,宁总已经毫无风度的一溜烟跑远了!

坐在地上的王总愕然抬头,怪不得罗宸宇如此惊惶失措,竟是未婚妻被人劫持了吗?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不过几百米的距离,宸宇却觉得好像跑了有一世纪那么久!

那歪在一边的轮椅,自己认得清楚,正是自己今天才派人特意送去的从德国定制的、即使是山路,行走起来也很便利的那辆轮椅!

那是,叶爸的轮椅!

那血淋淋躺在地上的老人,不是叶爸又是那个?

拖了有几十米远的血痕,一大朵一大朵殷红的血花!一个人到底有多少鲜血,禁得住这样抛洒?那个让叶爸即使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维护的人是谁?

叶峰呢?蓝蓝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伯伯——你怎么样?”宸宇颤颤的跪倒在叶爸身边,小心的托起叶爸的头,“伯伯,坚持会儿,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叶爸努力的张着嘴,口齿不清的咕哝着什么。

“伯伯,您说什么——”宸宇把耳朵贴上去。

“兰子——救兰子——”宸宇终于听清了叶爸的话,只觉得眼前忽然一黑,几乎要栽倒,竟然是蓝蓝!蓝蓝出什么事了?!

“王八羔子,站住!”王二涛怒吼着,一下子窜到了马路中央,伸开双手,想拦住已经掉转了车头的黑­色­奥迪。

“王二涛,你疯了吗!快闪开!”有保全惊呼!

王二涛?刚才有保全说,是有人对王二涛的伯伯和妹子不利,那个人是王二涛,那就是说,车上的人,是蓝蓝!

宁柘林也已经跑了过来,罗宸宇把血淋淋的叶爸交给宁柘林:“柘林,你送伯伯去医院!”

宁柘林愣了一下,忙接过叶爸。

那辆车子正疯了一样的朝着王二涛疾驰而去,围过来的保全已经吓呆了。

“二勇哥,怎么办?”看着站在路中央的王二涛,坐在副驾驶座上上的长发男人一脸的惊恐。

短发男人哼了声,竟是停都不停,一踩油门,冲着王二涛就碾了过去。

那辆车已是近在咫尺,却仍是毫无停下来的意思,王二涛无奈的往旁边一跃,那辆奥迪嗖的一声擦着王二涛的身体就开了过去!

罗宸宇已经发动了自己的奔驰,沿着马路就追了上去!

“罗——”埃德蒙吓了一跳,总经理身体一向单薄,这样不管不顾的追过去,恐怕凶多吉少!

却谁知刚喊出一个字,罗宸宇的车子已经疯一样的开了出去!

救护车扯着尖锐的颤音,迅速而至,医生匆忙的下车,虽是见惯了各种伤患,却仍是在看到叶爸伤势的那一刻,都傻了眼,那么多或深或浅的伤口,根本早就超过了人类所能忍受的极限,实在让人无法想象,这个残疾的老人是如何忍受得了的!

“二涛,已经报警了,放心吧,会没事的!”其他保全同情的围了过来,“宁副总陪着伯伯去医院了,你也快去吧!”

“王,快去吧!”埃德蒙叫来自己的车,让王二涛赶紧上车,“罗总,追过去了——”说着,往罗宸宇车的方向指了指。

王二涛却并不上车,对着埃德蒙恳求道:“总经理,能不能让保全部的人和我一起找找?我妹子,是叶兰,您也认识的呀,就是前一段时间在咱们这儿弹琴的叶兰呀!她好歹也曾是咱们这儿的员工!”

叶兰?blue?埃德蒙愕然的睁大眼睛,刚才被劫持的罗的未婚妻,竟是blue吗?!

“沈局,我是罗宸宇,麻烦您,拦截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奥迪!”罗宸宇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先给公安局的沈局打了个电话。

“你说什么?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劫持了你的未婚妻?”沈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我马上通知沿途警力,拦截那辆黑­色­奥迪!”

“沈局!”罗宸宇急急的加了句,“要暗着拦截,不要惊动,或者是激怒他们,防止劫匪狗急跳墙!我绝不容许,我的未婚妻有一点儿意外!”

“爸,我是宸宇。”宸宇拨通了第二个电话。

“嗯,宸宇?”杨铮有些奇怪,宸宇的声音怎么怪怪的,可听筒里紧接着传来的下一句话却仿佛惊天霹雳,让杨铮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蓝蓝,被劫持了!”虽是隔着话筒,仍能听到宸宇牙齿咯咯抖颤的声音。

“别慌,宸宇!慢慢说!”杨铮下意识的攥紧了话筒。

“爸,快把这件事告诉爷爷!”宸宇只是急急的说了一句,便掐断了电话。

“宸宇,宸宇——”话筒里却只剩下一片盲音。

“蓝蓝出事了!宸宇不会也什么事儿吧?”杨铮再也坐不住了,抓起外套就往外跑。什么人,竟敢把注意打到蓝蓝的身上!自己心里,蓝蓝,更像是自己和舒宁的女儿!这才几天啊!知道叶兰就是蓝蓝,别说舒宁和老爷子,就是自己,也背着人哭了一场!

要是知道蓝蓝被劫持,老爷子怎么受得了!还有宸宇,别人不知道,可自己却最清楚,蓝蓝,那是宸宇的命根子,真怕宸宇一急之下,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身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杨铮忙掏出来,急急叫道:“宸宇,你听我说——”

“董事长,我是宁柘林,总经理已经开着车,跟着劫匪的车追过去了!”宁柘林有些急躁的声音传来。

杨铮愣了一愣,“你说宸宇追过去了?蓝蓝受伤没有?到底是什么情形?”

宁柘林简洁的把当时情形说了一遍,话筒那一边的杨铮久久没有做声。

“柘林,你马上在网上以500万,不,一千万的价格,发布悬赏令,凡是能提供有用信息的,我们都将给出一千万的奖金!竟然敢对蓝蓝下手,简直是活腻味了!”杨铮对着话筒里的宁柘林吩咐。

宁柘林不由一震,叶兰,竟已得到杨家如斯宠爱了吗?!心里的怪异感却更浓了,听杨铮的语气,杨家上下对叶兰,甚至看的比罗宸宇更重!

杨铮挂断了手机,考虑了片刻,宸宇说的对,这样大的事,不能瞒着老爷子!这样想着,杨铮掉转车头,朝着杨氏庄园而去。

快车道上,方辉心事重重的开着自己的车子。飞机票已经买好了,明天就要离开这个城市,可是,蓝蓝——

真的从此,再也不见蓝蓝了吗?!真的要跟那个从七岁那年起,就被自己放在心里的女孩说再见吗?或者,是永不再见!可真的,舍不得呀!将近三十年的生命里,蓝蓝啊,那是自己唯一爱过的女孩!也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方辉眼睛有些模糊,下一刻,却不由抽了口冷气——迎面一辆奥迪正风驰电掣一样急速驶来,眼看就要和自己的车撞上!吓得方辉忙一打方向盘,车子一下子撞到路旁的隔离带上,然后才慢慢停了下来。

开车时,果然不能一心二用,方辉不由苦笑,身上,却已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可谁知,刚站稳身子,后面又一辆奔驰,也嗖的一声从方辉身边掠了过去,呛得方辉咳嗽不止——

“妈的!不要命了吗!”

方辉冲着远去的两辆车爆了句粗口,却在看到后一辆车时愣了一下,那辆奔驰,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好像是,罗宸宇的车?!

作者有话要说:上午在医院耽搁的时间长了些,紧赶慢赶,赶出这一章,这几天有点不在状态,觉得很对不住大家···

139

劫(四) ...

枯黄的乱草上结了冰晶,仿佛透明的铁丝,让人凭空生出些冷意。

叶峰斜倚着一棵枝桠参差的衰柳,有些茫然的看着已经结冰的湖面。

有几个小孩子嬉笑着远远跑来,拿出准备好的小石子,弯下腰,顺着冰面,猛地一掷,石子划出优美的弧线,在冰面上跳跃着,阳光照耀在光洁的冰面上,折­射­出七­色­的光华!

“耶——”掷的远的小孩子又蹦又跳的欢呼着,庆祝自己的胜利。

叶峰眼中猛地亮了一下。

还记得去年春节,在结了厚厚冰层的白云山水库,兰子又笑又跳的跟自己学打冰冰的样子!自己当时还奇怪,为什么兰子会那么兴奋,原来是因为,这样的生活,是长在豪门的她从来没体会过的……

叶峰心里又开始抽痛,两个妹子呀,都是自己爱的人,可却……

手机忽然震动了下。

叶峰漫不经心的掏出来,看了一眼,是宁柘林,又抬头看看天,自己竟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多小时吗?兰子,八成已经和爸爸回医院了吧?

“喂,在吗?峰子,峰子——”手机那边传来宁柘林急切的声音。

“啊?宁哥。”叶峰回过神来,忙应了声,“我在呢。”

“快回来,我在正海医院等你!”宁柘林声音急促。

“医院?”叶峰心里咯噔一下,自己刚离开这么一会儿,难道是爸爸——

“喂,宁哥——”叶峰想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宁柘林却已经挂断了手机。

叶峰伸手拦了一辆车,焦急的再拨宁柘林的电话,宁柘林的手机竟是始终占线。

叶峰奔到医院时,觉得很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那里不对劲,只觉医院里好像多了好多陌生的面孔,好像有些戒备森严的样子!

“峰子,来这里——”正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宁柘林一眼看到满脸惊慌的叶峰,忙冲叶峰招手。

“宁哥——”叶峰的心倏地提到了嗓子眼,“是不是我爸——”

宁柘林没说话,使劲的拍了拍叶峰的肩膀。

“我爸,我爸怎么了?”叶峰无意识的问着,却不待宁柘林回答,便疯一样的直往急救室方向而去。

“峰子!”宁柘林紧跟着跑了过来,看到叶峰的样子,也不觉内心惨然,同样是这样一个寒冷的冬日,自己失去了父亲,那时虽然年纪幼小,可自己心里,却只觉得,天已经塌了……

“伯父正在抢救——”

“兰子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妈呢?”叶峰攥住宁柘林的手。

事情很不对劲,自己能看的出来,兰子心里,即使……可她和爸爸很亲的,这个时候,她不可能不守在这里!

“伯母,­精­神上不太好,已经扎上点滴了,现在房间里躺着呢!”宁柘林拉着叶峰坐下,“你不用担心伯母,伯母哪儿有好几个人守着呢!”

“兰子呢?兰子去哪里了?”叶峰忽然间有些恐惧。自己离开的时候,明明把爸爸交给了兰子,为什么现在爸爸躺在抢救室里生死未卜,而兰子到现在却连脸都没有露?!

宁柘林迟疑了下。

“兰子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叶峰死死的抠住椅背。

“兰子——你别急,一定会没事的!”宁柘林却并不回答。

“宁哥!”用的力大了,叶峰的指关节苍白,眼前更是一阵阵发黑。

“峰子!”想到生死未卜的叶兰,宁柘林也不禁心下惨然,“你别急,我马上告诉你!”

“兰子,被人劫持了,伯父,也是被劫持兰子的人刺伤的……”

叶峰的身子晃了几晃,彷佛瞬间被人抽走了灵魂,整个人都被一种浓烈的悲伤包裹:

“兰子,爸——”

抢救室的灯倏地灭掉了。

负责抢救的医生脸­色­疲惫的打开门。

“爸——”叶峰踉跄着就想冲进去,却被两个突兀出现的人一左一右给拽住了胳膊。

“病人,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 “你们有什么话要说,赶紧进去吧。”

叶峰的泪水刷的就流了出来,拼命的想要挣开身体,无奈却被两个人死死抓住。

“峰子,冷静点,这两位是警察!”是宁柘林的声音。

身边的人都仿佛电影画面里的角­色­,那样死寂而又遥远,那些人的嘴巴一张一合,可叶峰却好像完全不知道大家在说些什么。

是骗人的吧!自己不过离开了这么一会儿,怎么就会发生这样的事?

什么尽力了?是拍电影吗?即使躺倒在床上十多年,也总是笑呵呵的爸爸,怎么可能这么脆弱呢?!

几个警察从里面鱼贯而出,冲宁柘林点了点头。

宁柘林拉了拉叶峰,可叶峰却跟木头人相仿,没有一点儿动静。

“峰子,你进去吧。”宁柘林提高了声音,可听在叶峰耳朵里,却仿若耳语,叶峰无助而又茫然的看着宁柘林的眼睛,竟是弄不懂宁柘林在说些什么。

“峰子!”宁柘林的眼圈也红了,架了叶峰的胳膊,就往抢救室而去。

叶峰跌跌撞撞的进入室内,一眼看到躺在抢救台上生命垂危的叶爸,再走近一些,终于看清了虽经过简单包扎,却仍是血­肉­模糊的叶爸,一个不稳就跌倒在地:

“爸,爸——”

“峰子——”叶爸大口的喘着粗气,脸上的神情因为过度痛苦而不正常的扭曲着。

“爸,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您不要吓我啊……”叶峰匍匐在地上,几乎是爬到床前,一把捧住叶爸软软的垂在床侧的手,已是泪落如雨。

叶爸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异响。

“峰子,兰子,是咱,老叶家的人,甭管发生了什么,她都是,你,妹子!”叶爸艰难的开口,吐字却是格外的清晰。

“爸爸——”叶峰惊恐的抬头,爸为什么会这么说?爸爸到底知道些什么?又知道多少?!

“爸,爸知道,爸,全知道,可,爸,有句话,你要,记着,海,海蓝,也好,兰子,兰子也好,那是你的妹子,即是,来到,来到,咱家,那就是,咱家的,咱家的骨­肉­,注定,注定是,我,我叶红生的女儿……”

“海蓝?”本是脸­色­恻然的宁柘林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叶爸在说什么?!

叶爸的气息已经极其微弱,每吐出一个字,身体都要扭曲的痉挛一下,叶峰脊背剧烈的耸动着,只觉溢满胸腔的痛楚,好像要把人撕裂一样。

“爸,爸,没出息,没让,没让你们过,过一天,好日子……别,别担心,爸,去,去那边,照顾,照顾你妹子,不会,让,让兰子,再受,受委屈……”

叶峰终忍不住嚎啕出声:“爸,别说了,你歇会儿,我,我都知道了啊——”

叶爸挣扎了一下,眷恋的瞧着哭的浑身哆嗦的叶峰:“娃儿,好好孝顺,孝顺,你妈,——”

说着,眼睛忽然睁得溜圆:“要把兰子平安带回来——”

“爸——”叶峰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耳边轰响着心脏监测仪的刺耳蜂鸣声。

“峰子——”宁柘林努力支撑起叶峰的身体,泪也跟着下来了,“你节哀,伯父,已经去了——”

杨铮扶着踉踉跄跄的老爷子走进来时,正看到这一副惨景!

“爸——”杨铮心里一沉,看看老爷子瞬间苍老的容颜,忙冲一边的宁柘林使了个眼­色­,“柘林先出去。”

宁柘林点点头,轻轻放开叶峰,转身走出了房门。

老爷子推开杨铮的搀扶,颤巍巍的上前,一步步的走向死不瞑目的叶爸,杨铮红着眼睛亦步亦趋的紧紧跟随着。

“老叶啊,我杨智辉这辈子从不欠别人的,可这次,我欠你,欠你们老叶家!”老爷子嘴里说着,浑浊的泪水爬满了那张苍老的面孔,身体更是一软,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爸——”杨铮大惊失­色­,忙要上前搀扶,却被杨智辉推开。

“海蓝是我们杨家的命根子,却是你们老叶家的两条人命换来的!我杨智辉在你灵前发誓,这一生一世,海蓝,都是你们老叶家的人,从今以后,再没有杨海蓝,只有叶兰!你永远都是蓝蓝的父亲!”

老爷子伸出手,慢慢抚上叶爸的眼睛:“老叶啊,你一路走好,你放心,我杨智辉拼了所有的身家,也必定平安带回咱们的兰子!老叶,你闭眼吧,安心的,去吧!”

老爷子慢慢的收回手,叶爸好像听到了老爷子的承诺,眼睛竟然慢慢的合拢……

叶峰木木的跪在一边,极度的悲恸后,眼里竟是流不出一点泪!

抢救室内的三个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之中,没有人注意到,门外的宁柘林竟是始终悄然立在门外!

宁柘林几乎是逃出医院的!原以为自己听错了,叶爸怎么会弥留时提到什么“海蓝”,却再没料到,竟听到了这样一个让人无法置信的真相!

叶兰,就是海蓝?!

终于了解了,为什么叶兰每次见到自己总是不冷不热很疏离的样子!海蓝的心里在恨着自己吗?

宁柘林仓皇的奔跑在大街上——还有这次的绑架,也是自己,害了海蓝吗?!

140

飞蛾的永夜 ...

十七岁那年,自己高三。

简陋的一中校园里,他第一次见到了宛如众星捧月般被围在中间的正海小公主,杨海蓝。

如同其他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山里孩子一样,远远的观望着,却在捉着衣襟低头的瞬间,很好的掩饰了嘴角的一丝鄙夷。是的,不同于其他孩子极力掩饰的蹩脚的羡慕,宁柘林心里的却是鄙夷,他对那个漂亮女孩子和她身旁俊美少年的鄙夷。

以为有钱就可以主宰一切吗?不过是躺在蜜罐子里的蛀虫罢了,一旦蜜罐打破,便会连最卑微的老鼠都不屑!

宁柘林嘴角边不自觉挂着一丝残忍的冷笑。

宁柘林不是他的本名,宁是­奶­­奶­的姓。

“你爸你妈,就连你爷爷都是狠心贼,他们不要咱娘儿俩,咱们也不要他们!”身材瘦小却天生一副大嗓门儿的­奶­­奶­抹了一把眼泪,握紧他的小手,连夜离开了那座伤心的城市。

曾经,他也是上天的宠儿,爸妈怀里怎么也爱不够的宝贝!

他有一个虽年纪轻轻却已是身居高位可以呼风唤雨的的爸爸,还有一个漂亮温柔的妈妈。而那个后来在宁柘林的人生中占据了重要地位的女人——在最艰苦的日子里和他相依为命的­奶­­奶­——却不过是一个抽象的符号,爸爸也好,妈妈也罢,都很少提起她。

可笑的是,经常在b市的头条新闻中,陪着爸爸一起露面的却不是妈妈,而是另外一个女人。

宁柘林脸上挂着一缕苦涩的笑意,在成长的岁月里,终于逐渐明白,妈妈,其实是见不得人的小三。

妈妈是爸爸的青梅竹马,可先来,并不意味着先得。

爸爸的配偶栏里却是另外一个女人,一个可以帮助父亲在最短时间内平步青云的女人。

男人就是这么可笑,既有着对雌­性­的占有欲,又决不放弃对抢夺地盘的狂热。

爸爸就这样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

“霞,我爱你,只有你,才可以生下我的孩子——”对妈妈,他海誓山盟;

“阿柔,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对那个女人,他小心奉承。

宁柘林相信,爸爸最爱的确实是妈妈,如果不是太多的野心,假以时日,以爸爸的能力也必然可以成为b市最成功的人,而他和妈妈,也会是最恩爱的夫妻。

可功成名就然后洗刷曾经的耻辱的欲望却太强烈了,爸爸,不愿等。

直到被那个嗓门大、粗糙无比的老­妇­人领回那个贫困的山村,自己才知道,原来,爸爸那样急于成功,其实,都是因为这个老女人——

爷爷是小山村里唯一的地主,而­奶­­奶­,则是那个山村里唯一的“破鞋”。

真是好笑,原来并不是所有的唯一都会如熊猫一般有成为国宝的好命!

小山村里唯一的地主爷爷挨不住日里夜里的游街示众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了,那个唯一的地主婆——一个身材瘦小的女人,却为了嗷嗷待哺的幼子活了下来,屈辱的活了下来!

­奶­­奶­“破鞋”的称谓,一开始是为了“配上”被批斗的爷爷的罪名,后来,却是为了活命。

村里的头面人物,几乎都和她有染;甚至为了几斤面,她就可以在肮脏的土炕前,从容的褪下破旧的衣衫……

那个巴掌大的山村,记录下了爸爸即使倾尽黄河之水也绝永远洗刷不掉的耻辱!

所以,爸爸,恨那个生他养他的家乡,甚至,恨那个用­肉­体换来他们生存的女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毫无节­操­可言的女人,却在爸爸功成名就时拒绝离开那块刻满了肮脏和耻辱的贫瘠土地。

爸爸没说一句话,就扔下了那个已经衰老不堪的可怜女人!尽管,那其实是他的妈妈,是用­肉­体换得他真实人生的母亲。而且,直到死,爸爸再也没有回去过。

“­奶­­奶­,你想爸爸吗?”寂静的夜里,孤苦的祖孙俩紧紧偎依在一起。

“想他做什么?都是黑心的短命鬼!”­奶­­奶­粗声咒骂着,洪亮的嗓音竟奇异的让幼小的自己感到温暖。

可是深夜,­奶­­奶­却会独自一人掂着一瓶劣质的烧酒跑到她嘴里“死鬼”爷爷的坟头上呜咽不止,一遍遍的念叨着:

“你这个短命鬼、狠心贼,我不是一直在这里陪着你吗?儿子那里又是高楼又是汽车的,我都没去,还不是舍不下你吗?你又把儿子叫走­干­什么?你这个短命的黑心贼呀……”

“孩子呀,咱得活着,就是活的憋屈,也得想法子活下去!”自己睡的昏昏沉沉时,经常听见­奶­­奶­呻吟的呓语。

那个时候,宁柘林便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人活着,才是最苦的,活着都不怕,还有什么能把自己打倒呢?!

爸爸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很快的爬上去,又很快的跌下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宁柘林曾长时间的呆坐在长满荒草的父母的墓碑前,带着点讥笑的,斟满一杯水酒——

为什么还这么天真呢?受了那么多屈辱才爬上来竟还那么幼稚的相信世间会有真情?竟然把自己最私密的事告诉那唯利是图的商人!

为什么那么拿不起放不下呢?既然已经为了权利舍弃了一次爱情,为什么就不能舍弃第二次呢?

“爸爸,你败得一点儿也不冤,除了权力、金钱,这世界上有什么是真的呢?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拿来利用的,爱情有什么用?是可以吃,还是可以花?”

父母的墓前,宁柘林笑的恣意,这一天,宁柘林成功进入了正海核心!

那一天,宁柘林醉倒在那方乱草丛生的坟墓前,只是醒来时,脸上却不知为何布满了斑驳的泪痕。

人想要成功,想要达到目的,本来就应该是不择手段的啊!这世界上有什么是不可以利用的呢?什么亲情爱情友情,哪一样是不可以背叛的呢?

­奶­­奶­曾经死守着自己的爱情,可也正是那该死的爱情让­奶­­奶­受尽屈辱;

而爸爸不是更可笑吗?从来都自私自利的人,竟然也会头脑发热,为了所谓的爱情竟然把自己闹到身败名裂!

所谓的真情,不过是那些伪君子欺世盗名的借口罢了!

如果不是自己生命里出现了那样两个女人,自己始终会那样想吧?!

生命的荒野中,碰到那两个先后永远的离开自己的女人,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第一个女人是小雪的姐姐,小冰。

那个女孩子,竟傻到为了根本就从来没有承诺过什么的自己,放弃了学业,南下打工;甚至在自己得了绝症后,竟放弃治疗,把医药费全部给了自己当学费!

对小冰,自己有感激,更多的却是愧疚,把自己的心封闭的太久了,所以自己很难分清,那里面是不是存在有爱情……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自己才答应小冰,会照顾小雪,若不是后来,生命里又出现了另一个如此强势的介入自己生命的女人,或许,自己的太太,早已是小雪了吧?!

那个女人,是杨海蓝,那个十七岁时以为终其一生,都不会和自己有交集的女子!

原来爱情的到来,竟是如此的毫无理由!当自己想要反抗时,才发现,自己竟是早已堕入其中,不可自拔!

是因为那个女孩明媚自然的笑脸吗?是缘于那肮脏的街道上,毫不嫌弃的把自己和­奶­­奶­护在身后的纤细背影吗?还是因为那失去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后把自己揽入怀中,任自己痛快淋漓哭泣的温暖?

或者,就只是因为自己的生命一直都太过黑暗肮脏了,而对光明的渴望,是这世界上所有黑暗中生物的不可避免的本能!即使前面是深渊,也会让人如扑火的飞蛾一般义无反顾、不死不休!

杨海蓝这缕阳光,终于成了苦苦的跋涉在人生苦旅中的自己,怎么也拒绝不了的诱惑!

总之,杨海蓝来了,爱情这个不可思议的字眼也在自己生命中出现了!

可,为什么,杨海蓝的心中却只有那样一个废物一样的罗宸宇呢?!

一方面沉浸在爱情无可自拔的诱惑中,一方面,却又鄙薄着自己的软弱!

强烈的嫉妒心下,自己竟会头脑发昏的故意让海蓝发现自己和小雪拥吻的那一幕!

在海蓝跌跌撞撞狼狈逃开的那一瞬间,自己突然害怕了,自己根子里还是个自私的男人吧?那一刻,自己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老爷子发现自己除了海蓝外面竟还有个女人,会给自己怎样的惩罚?!

然后自己拼命地追了上去,却是再也没有想到,竟是亲眼目睹了海蓝,被碾压在车底的无情事实……

自己的弱点没有了,再不用担心仇人会用海蓝威胁自己;也不用害怕自己对海蓝的欺骗会带来的老爷子的打压报复;甚至因为对自己歉疚,老爷子还特意授意杨峥提拔自己做了公司的副总!

一切比自己­精­心设计的还要完美!可为什么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呢?

好像一瞬间,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甚至心心念念的报仇,也最终变成了一场闹剧!

无边的暗夜中,自己一个人在毫无光亮的街道上踽踽独行,那一刻,终于明白,原来自己就是一只扑火的飞蛾,而杨海蓝,就是死寂的永夜里的一团火!没有了光明的飞蛾,注定只能在难捱的永夜里,栖栖惶惶的躲在肮脏的巢|­茓­中,悄无声息的,孤独死去……

141

劫(五) ...

“柘林——”小雪打开门,却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宁柘林两只手里满满的提了七八个纸袋,背后还背了个卡通版的小熊维尼的书包。

手被占的满满当当的,宁柘林无奈的笑了笑,探过头,碰了碰小雪的脸颊:“怎么了,小雪不认识我了?”

“柘林——”小雪这才意识过来,自己竟是一直堵在门口,忙慌慌张张的要接宁柘林手里的东西,又回头喜悦的冲屋里一迭连声的喊道:“小远,小远,快来,你爸爸回来了!”

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应声而出,却在看到低头换拖鞋的宁柘林后又犹犹豫豫的站在了卧室门口。

“小远,爸爸来了,开心吗?”宁柘林温和的笑着,慢慢的蹲在小男孩面前。

看到儿子怯怯的样子,小雪不由有些着急:“小远,你今天早上不是还念叨着想爸爸了吗?怎么爸爸来了又不叫人了?”

宁远滴溜溜转着乌黑的大眼睛,看了一眼宁柘林,却又很快低下头。

宁柘林忽然觉得心里一酸。

小时候的记忆虽已模糊,却还能隐约记得爸爸简直把自己宠的无法无天,而自己最亲的人也是爸爸——

而自己的儿子面对自己时,却是如此的疏离!

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好父亲!

“阿远——”宁柘林声音更加温和,把自己背在身后的书包递了过去,“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宁远怯怯的接了过来,拉开漂亮的拉锁,眼睛惊喜的张大:“哇!遥控赛车!飞机!魔兽城堡……”

过度的喜悦让小男孩兴奋的大叫起来。

宁柘林殷切的瞧着儿子,有些紧张的问道:“怎么样,阿远喜不喜欢?”

“嗯。喜欢!”宁远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小小的头颅,眼睛却一下也不舍得离开手中的玩具。

宁柘林长出了一口气,“喜欢就好,爸爸陪阿远玩打仗,让妈妈给我们做饭好吗?”

小雪呆呆的看着那对玩的忘形的父子俩,眼睛突然红了。

“爸爸,我吃­鸡­块!”宁远巴在宁柘林的身上,笑的开心至极。

“好。”宁柘林马上夹了一块­鸡­­肉­,又小心的撕成一条一条的。

“好了!”小雪简直是啼笑皆非,不过是一顿饭功夫,这父子俩就要好的不得了,柘林走到哪里,阿远就小尾巴似的跟到那里,就吃饭这么会儿,还非要坐到爸爸腿上。

“小远,过来。”小雪佯怒道,“你爸爸到现在,还一口饭没吃呢!”

“不碍事。”宁柘林摆摆手,“你也多吃点。”

嘴里说着,又伸筷子夹了一只大虾放到小雪面前的碟子里,“我记得,你和小冰,都爱吃醉虾的!”

小雪手抖了一下,忙低下头,几乎把头埋到碟子里,眼泪竟是啪嗒一声落了下来——

柘林,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温柔过。

宁柘林神情复杂的瞧了眼极力掩饰自己激动情绪的小雪,却在小雪抬头的瞬间,又把头转了过去。

“哦,对了,小雪,把我的包拿来。”吃完饭,宁柘林惬意的仰靠在沙发上,宁远则调皮的在宁柘林的肚子上蹦来蹦去。

“奥。”小雪幸福的瞧着沙发上玩的不亦乐乎的父子俩,柔顺的把包递了过去。

宁柘林却没有接,自顾自的捏着宁远的小鼻子,惹得宁远呜呜抗议不止。

“你自己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小雪疑惑的打开,里面有一本存折,还有一份房权证,和一张飞机票。

“这是——”小雪不解的抬头。

“给你的。”宁柘林不经意的说。

给我的?小雪心往下一沉,慢慢打开存折,顿时被存折上长长的一串零刺痛了双眼,浑身如坠冰窟!

“柘林——”

“怎么了?”宁柘林吓了一跳,忙坐直身子。

“我,我不要钱,我只要和你,还有孩子——”小雪已经饮泣出声。

“妈妈——”宁远吓了一跳,惊惶失措的看看宁柘林,又看看泪流满面的小雪,小嘴一扁,眼看也要哭出来。

“小雪!”宁柘林一怔,旋即明白过来,脸­色­突然很是黯然,忙伸手把呣子俩搂在怀里,嗔怪的说:“别哭了,看把小远吓着了!我把存折交给你,没别的意思。”

宁柘林咬了咬嘴­唇­,轻声解释:“别人家不都是丈夫把钱交给老婆保管吗?怎么,小雪不愿意?”

“丈夫?老婆?”小雪一下呆了,不可置信的盯着宁柘林,柘林在说什么?莫不是自己产生幻听了?!

“柘林,你,你说,什么?”

宁柘林低着头,亲了一下小雪的脸颊:“怎么,小雪不愿意嫁给我吗?”

“啊?”小雪有些茫然,下一刻,却陷入了狂喜,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急急的把机票摊在手心,“可,柘林,­干­嘛要,买机票?”

“就会多想!”宁柘林放心的往后仰躺,有些疲累的闭上眼睛,“就为这么点子事儿哭鼻子!我过几天要去美国洽谈一个项目,春节就不能在家过了,怕你和阿远两个人节日里孤单,就想着带你们一起去。我在那边买了一栋房子,呶,房产证就是那本,你先和阿远过去,收拾一下。本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

“柘林——”小雪又开始呜咽了。

“回去吧!”宁柘林推推依依不舍的已经把自己送到小区门口的小雪,“外面冷。”

又抱起宁远,狠狠的在宁远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儿子,要好好的孝顺妈妈!”

“儿子这么小,懂什么!”小雪接过儿子,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我看着你们进去。”宁柘林停住脚,温柔的看着两人。

柘林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瞧自己,小雪脸上一红,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快进去吧!”宁柘林强笑着,“明天上午七点的飞机,到时我来接你们。”

目送着呣子俩的背影渐渐没入深深楼层之中,宁柘林神情顿时无比悲凉,脚步有些踉跄的坐进车子,无力的趴在方向盘上。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忽然明白了父亲当年的感受。

这世上,总有人,让你宁肯抛弃一切,也绝不愿看她有一点儿闪失!

小雪,对不起!儿子,对不起……

“录像里能不能看清那两个人的长相?”老爷子脊背挺直的坐在监控器前。

“不太清楚。”技术人员一脸的汗,都捣腾几个小时了,却还弄不出个所以然,看到老爷子越来越铁青的脸­色­,心里也是急的不得了!

没见过谁家老爷子对没过门的孙媳­妇­——还是继孙媳­妇­儿,这么宠爱的!

自己在这来回播放录像,手都麻了,老爷子一直陪着,姿势都没变一下,自己这样的年青人都受不了,真是奇怪,刚刚大病痊愈的老董事长怎么挨得住!

“爸——”杨铮进来,看到老爷子仍是保持着自己刚才离开时的姿势,不由很是担忧,“您也别太累着了!歇会儿——”

“这里停一下!”老爷子却仿佛全没有听到,一伸手就推开了挡住自己视线的杨铮,用的劲大了些,杨铮一连后退几步才站稳。

技术人员看了一眼狼狈的董事长,忙更加聚­精­会神的投入到工作中。开玩笑,董事长都是这样的待遇,何况自己一个打工仔呢!

“爸爸——”杨铮苦笑了一下,只要一牵扯到蓝蓝的事,老爷子就表现出非比一般的执拗!

“老杨!”一个尖细的声音忽然在室内响起,仿若一根钢丝,刺得人耳膜发疼。

老爷子霍然回身,两眼瞬间爆出一簇亮光:“阿景!”

进来的却是一个身材矮小其貌不扬的老者,只是那双眼睛,却宛如一道利剑,让人不敢直视。

“王伯伯。”杨铮迎上一步,自己本是想通报这个消息的,却没想到老爷子根本就无视自己的存在!

“什么人这么大的面子?竟能让你这只牛气烘烘的商场老狐狸这样失了分寸,连求我这样没骨气的话都能说的出来?”老者眯了眯眼。

老爷子却顾不得寒暄,一把拉了老者过来:“阿景,根据这个侧影,把他们的容貌画出来。”

“你这个老东西!我可是一接着你的电话,就坐飞机来了,几个小时下来,人都快零散了,还没喘口气呢,你就要我工作!”老者不满的抱怨。

“阿景!”老爷子站的猛了,差点跌倒,“你真要我求你吗?”

看老爷子大失常态的样子,老者也意识到,看来,被劫持的人,果然是这个老家伙的心头­肉­!便也不敢怠慢,收了自己调侃的样子,全身心的关注前面小小的屏幕。

听了老爷子的话,技术人员不敢相信的咧了咧嘴,怎么可能,这个老头是神仙吗?这么模糊的一个侧影,能看出什么来?”

接触到技术人员的眼神,老头不太高兴的挑了挑眉。

杨铮忙冲那人吩咐:“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去歇歇吧。”

技术人员如蒙大赦,一脸感激的站了起来。

杨铮摇摇头,自己可不是为了给他解围,而是这位王伯伯,一向脾气怪的很,要不是老爷子亲自出面,恐怕绝对请不动他!那可真是真真正正国宝级的人物!

有他出场,相信那劫持了蓝蓝的匪徒很快就能原形毕露了吧?

142

劫(六) ...

宁柘林久久的趴在方向盘上,只觉得内心苍凉无比。

自己猜的不错的话,劫持蓝蓝的应该是林勇健吧!林勇健果然被逼得狗急跳墙了,却没想到,这条狗,竟一下子,如此凶狠的一口就咬住了自己的死|­茓­。

还真是,又狠又准!

本就是故意引起林河正海两家的内斗的。

自己要让林河永不能翻身!只是一桩诈骗国家巨额财产的罪名不过是让林河落入低谷罢了!可这样,不足以消除自己心头的恨意!自己还要林勇健惶惶如丧家之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看重的东西化为飞灰!

而实力强大的正海,无疑可以做那把最好的替自己屠杀林河的利剑!

可正海一向最是狡猾,从不会趟到这样的混水里面。

所以,自己才会寻找契机,故意把完美的企划案卖给林河,借以挑拨二者之间的关系。

自己果然押对宝了!

正海很快就给与了林河漂亮的反击——一个狄威的案子,成功的让林河形势雪上加霜陷入泥淖不可自拔。

自己又故意把揭发林河的疑点引向正海。

然后自己就可以端着一杯上好的白兰地,细细的品尝复仇的甜美!

可再没想到,蓝蓝却成了给自己的复仇埋单的那个!

原以为这个世界上,自己什么都可以赌,可,在海蓝永远离开的那一天,自己才发现,杨海蓝,就是自己唯一不敢赌的那个!

再不愿尝到那种世界一片绝望的悲惨!

这一次,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蓝蓝,去死……

宁柘林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方辉沉默的盯着一直无人应答的手机。

拨出去了无数次电话,除了最开始响了一声,便再没有任何回音。

自己和蓝蓝真的没有缘分吗?只是想在临别时打个招呼,即使这样卑微的愿望也没办法实现吗?

就要上飞机了,方辉闭了闭眼,抬起拇指就要按上关机键。

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方辉眼睛顿时有些潮湿,颤抖着把手机放在耳旁,手却不自禁的紧握成拳。

方辉深呼吸了一口,慢慢开口:“蓝蓝——”

对方却没有一点儿声音。

方辉狐疑的放下手机,看看上边的号码,很是陌生,不是蓝蓝的手机号。

手机叮的一声响,却是有一条新短信发了过来。

方辉愣了一下,有些机械的打开短信,却只看了一眼,便一下子傻在了那里!

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拦下林晔,杨海蓝被劫持,虎头帮。

这个短信是什么意思?海蓝被劫持了?难道和林晔有关系?

方辉只觉头脑一片空白。

“林晔!”忽然一激灵,自己进入大厅时看到过被众人簇拥着的林晔,他当时在飞往纽约的入口处!

顾不得多想林晔和劫持叶兰的人有什么关系,方辉直觉,林晔可能会成为能否救出海蓝的关键。

“让让——让让——”方辉连地上的行李箱都顾不得拿,几乎是疯了一样推开周围的人群,拼命的向飞往纽约的登机口狂奔而去。

同一时间。

林晔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自己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城市。明明到处是高楼大厦,一派盛世繁华景象,可为什么永远留在自己的心里却唯有死寂的灰暗呢!

兰子,这一辈子,真的不能再和你有什么交集了吗?!

“林少——”江秘书毕恭毕敬的递上机票。

“好了!”林晔不耐烦的哼了一声,心里一阵厌烦。看看机场门口,那几个仍然不紧不慢在自己周围徘徊的人,林晔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领着他们滚!”林晔一把抢过机票,冷冷的说,“两分钟内,我再看到你们其中的一个,我马上就撕了这张飞机票。”

江秘书吓了一跳,仓皇的瞧了一眼那几个人,神­色­间很是为难:“林少,那些人,不会听我的——”

林晔一把推开江秘书,直直的朝几个人走去。

几个人吓了一跳,忙转脸装作在找什么人的样子。

“不用再装了!”林晔满脸怒气,“两分钟之内,马上从我的视线中消失,否则——”林晔晃了晃拳头。

几个人有点懵了。

“嗡嗡——”看起来是为首的穿黑­色­皮衣的男子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男子看了一眼,脸­色­忽然大变,冲林晔点点头,领着几个人快速退出机场。

江秘书尴尬的冲林晔笑了笑,也讪讪的离开。

林晔吁了一口气,心里却不禁疑惑,不就是做个飞机吗?又不是第一次,为什么爸爸会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手腕忽然被人抓住——

“林晔!”

林晔身体不动,脚猛地往后踹去,后面的人猝不及防,碰得一声摔倒在地!

“没听见我说的话吗?还真是——”

待看到那个痛苦的捂着小腹的人,林晔呆了呆:“方总?”

怎么会是正海的副总方辉?!

方辉脸­色­苍白,勉强直起腰:“林晔,我们,快去,救蓝蓝——”

林晔本要去拉一把的手瞬时改为狠狠的掐住方辉的手腕:“兰子?兰子出什么事了?”

“先,先上车,上车再说——”林晔的一脚用了十成的力量,方辉只觉一阵­干­呕,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

林晔拽了方辉的手,急急的就出了机场。

“到底怎么回事?”林晔眼神恐怖,“兰子被谁劫持了?你怎么知道?”

“虎头帮的人你认识吗?”方辉直起身子。

“虎头帮?”林晔面前忽然闪过自己的那个远房亲戚!前几天,自己从爸爸办公室里出来时,碰到的那个所谓亲戚,不正是虎头帮的老大?

不再搭理林晔,方辉掏出手机,熟练的拨通了宸宇的号码,却是无人接听;又赶紧拨通了杨铮的号码,电话刚响了一下,话筒里就传来了杨铮急切的声音:“喂,那位?”

方辉急急的问道:“董事长,蓝蓝现在情形怎么样?劫匪怎么说?”

“方辉?”杨铮愣了一下,声音有些低沉,“目前,还没有消息,我们还不知道,是谁劫持了蓝蓝。”

“不知道?”方辉愕然,那通知自己的人是谁?!

“董事长,劫持蓝蓝的人是——”

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唰的一下就抢过了方辉的手机,隔着车窗狠狠的朝路面上摔过去!

“是谁?方辉,方辉——”杨铮焦急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晔,你­干­什么?”方辉惊怒交集。

“想要找到兰子,不要通知任何人!”林晔语调微有些抖,态度却非常强硬。

怪不得会派那么多人把自己押上飞机!

林晔心里已经笃定,劫持兰子,百分之九十是爸爸林勇健在背后主使!

爸爸,您真的不知道吗?叶兰,是我爱的女人呀!您这样做,生生的要把你的儿子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啊!

方辉怔了怔,突然意识到什么:

“那些劫匪,是你认识的?混蛋!”挥起拳头,照着林晔的脸上就是一拳!

林晔短促的闷叫了一声,嘴里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眶上顿时一片黑青。

方辉红着眼,上前就要抢林晔的手机:“把你的手机给我!”

林晔神­色­惨然,抬起手,自己的手机也狠狠的丢了出去!

自己会救兰子,可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林勇健锒铛入狱!

方辉更加确定,林晔,一定和绑匪有关系,忽然想到什么,脸­色­顿时一变:

“难道劫匪背后的人,是你们林河——”

嘴里说着,又一拳挥了过去!

林晔也不躲闪,握着方向盘的手剧烈晃了一下,鼻子里的血顿时汩汩而下。

车子已经上了高速,看林晔没有丝毫停下的样子,方辉有些绝望,“林晔,你不是爱蓝蓝吗?你不也想蓝蓝安全回来吗?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向你保证,只要蓝蓝能安全回来,杨家绝不会追究什么!”

“兰子是我爱的女人!我一个人就能救回来,­干­嘛借助别人的力量!”林晔一脸煞气,踩了一下油门,车子顿时开的如飞一样!

“什么别人!你们林家若不是知道了蓝蓝和杨家的关系,会把念头打到蓝蓝的头上!”方辉眼睛都红了,“可你们恐怕低估了杨家对蓝蓝的重视程度!林晔,蓝蓝没事还罢了,若伤到了蓝蓝,哪怕一点点儿,我都会先杀了你!而你那个爸,即使躲到天涯海角,也绝逃不脱杨家的追杀!”

林晔心里忽然一苦,难道市井传言兰子是杨家私生女是真的?怪不得,兰子老说,自己和她很像……

“若是真爱兰子,­干­嘛要把兰子给抛弃!”林晔几乎是咬着牙缝,语气里充满了不平和怨恨!

那么好的兰子,什么样的爹娘,竟舍得把她给丢下!

“抛弃?”林晔在说杨帆夫­妇­吗?

想到海蓝短短的人生岁月里所经历的这些生生死死,方辉心痛的有一种痉挛的感觉。

“林晔,你也知道,蓝蓝受了那么多苦,难道你真的忍心,看蓝蓝再受一次伤害?”方辉眼睛有些发涩,“蓝蓝已经死了一次了,上一次,她能回来,可这一次,要是有个万一,谁知她的魂魄会飘到那里去?”方辉几乎已经是哀求了。

“上一次,是我和宸宇以爱的名义,害蓝蓝丧了命,难道,这一次,你又要以爱的名义,再害蓝蓝一次吗?每一次害她的人,都是爱她的人,你让蓝蓝情何以堪?!”

方辉痛苦的捂住脸,肩膀轻微的耸动着。

林晔手一抖,车擦着路中间的安全栏,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你胡说些什么?什么死过一次了?兰子怎么会死?”林晔心里忽然有一种可怕的直觉,难道——

耳边随之传来方辉的嘶吼:

“都这个时候了还装什么蒜!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叶兰就是杨海蓝,杨海蓝就是叶兰!”

143

劫(七) ...

叶兰睁开酸涩不堪的眼睛,入目是一所空荡荡的废弃的老屋。

房梁上布满了灰尘,角落里纵横交织着灰扑扑的蛛网。

心里不由很是茫然,自己这是在哪里?明明记得,自己好像——

对了,爸爸!自己明明是和爸爸在一起,现在,这是在哪里?!

叶兰身子一挺,就想坐起来,没想到竟是一点也无法动弹!

不止浑身酸软无力,两只手好像也不是自己的了!

“来人——”叶兰摇着头拼命的想发出声音,却没想到除了自己的喘气声,竟是再不能弄出其他声响来!

叶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嘴竟已是被一条宽宽的胶布给粘了个严实!而身体更是被人捆成了粽子相仿!

自己,竟是被绑架了吗?!

叶兰脑袋有些混沌,若是从前,自己身为杨海蓝时,被绑架还能理解,现在的自己不过是一个穷学生,那些人劫持自己­干­什么?!

难道是,绑错了?

可是,爸爸呢?叶兰心里一沉,那些人,有没有把爸爸怎么样?!

外面忽然传来说话声,叶兰忙闭了眼睛装睡。

“去看看,醒过来没有?”一个粗嘎的男子声音。

有腾腾的脚步声逐渐接近,叶兰只觉得心好像就要跳出来。

一只粗糙的大手粗鲁的拨开叶兰散乱的盖在脸上的乱发。

“这臭娘们长的还真靓!瞧这皮肤,啧啧,­嫩­的能掐出水来,怪不得咱们——”那只手顺势在叶兰的脸蛋上捏了一把,然后是有些猥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闭嘴!”第一个男子忽然厉声喝道,“让你看她醒了没有,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猥琐男子不敢再多说,小心的检查了下,低声道:“没醒,看来麻醉剂量大了些。”

第一个男子有些烦躁的走了几步,“这鬼地方,连个信号都没有!也不知道二勇他们怎么样了?!”

猥琐男子谄媚的声音传来:“大哥,你到山顶上试试,我一个人在这里守着就好!一个娘们儿,还能跑了她不成?!”

男子走了几步,又猛然站住,声音里带着股血腥味儿:“收起你那点小心思!这个叶兰,可是有大用,老板吩咐过,不许她伤了一根汗毛!你要是动什么歪心思,坏了老大的事,小心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想到老板的残忍,猥琐男子打了个寒噤,忙不迭的点头:“大哥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放心,兄弟知道轻重!”

男子哼了一声,转身走出了破屋。

叶兰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咙口。还以为这些人是抓错了,听到他们提自己名字才知道,竟然就是针对自己!难道是为了,威胁,爷爷?!

可是,怎么可能?!借尸还魂这样匪夷所思的事,自己都不敢相信,别人怎么可能知道!

海星酒店监控室。

王景聚­精­会神的在纸上写写画画,老爷子几乎是屏着呼吸,生恐会惊扰了他。

“爸——”杨铮急切的声音传来。

“嘘——”老爷子瞪了儿子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静静掩上门,和杨铮来到外面。

“有什么消息吗?”老爷子握了握拳,又放开。

“刚才我忽然接到方辉的电话,他好像清楚劫匪是谁!”

“什么?”老爷子觉得头一阵晕眩,杨铮吓了一跳,忙一把扶住。

“爸,你这样不——”杨铮一句话未完,就被老爷子急急打断:

“不用管我!劫匪是哪儿的?方辉怎么说?”

“方辉,”杨铮皱起眉头,“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手机不知怎么忽然断了!我又打了好几次,可那以后,竟是再也打不通了!”

老爷子的眼眸瞬间黯然,又忽然想到什么,抬头问道:“手机里有什么异常响动吗?”

杨铮用心回忆了一下,“方辉,好像,惊叫了一声——”

老爷子思索了片刻,“看来,一定有人同方辉在一起!那个人,方辉认识,而且,肯定和劫匪有关系!这个人,会是谁呢?”

“对了,爸,还有一个情况。”杨铮扶老爷子坐下,“刚才沈局来电话说,已经投入了大批警力,对各个交通要道进行了封锁,并同时大面积撒网,针对市内所有娱乐场所及住宿地方进行严查。”

“胡闹!”老爷子刚坐下,又腾的站了起来。

“爸,怎么了?”杨铮一愕。

“这样做岂不更让绑架者坐实了蓝蓝对我们的重要­性­!蓝蓝会更危险!”老爷子无意识的拍打着胸口。

“老杨,快来——”屋里传出了王景喜悦的叫声。

老爷子推开杨铮的手疾步走向室内,“怎么样?画出来了吗?”

王景没说话,只是得意的举起手里的纸冲老爷子晃了晃。

老爷子一把夺过来,纸张上是清晰的一高一矮两个男子画像!

“你确定这一次——”太激动了,老爷子声音有些哑。

“老家伙!”王景不满的捣了一下老爷子,“不相信我­干­嘛请我来!”

老爷子惊喜的一把抢到手里,吩咐杨铮:“快去请沈局来。”

看老爷子欣喜欲狂的样子,杨铮的心也略放了下,看来,劫匪的事有眉目了!

“喂,老家伙,现在可以告诉我,被劫持的人到底是谁了吧?”王景疲惫的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老爷子的肩膀,有些不满的说,“一个小小的劫持案,竟是要让我亲自出马,除了你——”

老爷子握住王景的手,想要张嘴,却突然又一阵头晕袭来,身子顿时晃了几晃。

王景吓了一跳,忙顺势搀住老爷子:“哎,放松,放松——”

又忙从老爷子的口袋里摸出药来,倒了杯水服侍老爷子吃下。

“你说你这身体怎么搞的——”突然又想起,老爷子身体的衰弱,完全是因为一年多前海蓝去世所致,怕又勾起老爷子的伤心处,忙又闭了嘴。

良久,老爷子终于苦笑着开口:

“阿景——我知道让你来处理这样的事儿,太大材小用了!可是,要是我的蓝蓝不能安全救回来,我这条命,恐怕就真的交待了!”

上一次失去蓝蓝,自己生生没了半条命,这一次,再眼睁睁的看着蓝蓝在自己面前出事,自己恐怕就真的撑不过去了!

“智辉!”王景很是动容,被劫持的女孩,和自己的老朋友竟有这么深厚的感情吗?抬手重重的拍拍老爷子的手,“放心,我王景的过命之交有哪个是不长命的,敢惹我的朋友,那就是和我老王过不去!”

老爷子靠在沙发上喘了口气,看向王景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以王景目前的身份,确实几乎没有人可以请的动他亲自出面处理这些小事了!而且,王景这样说,无疑已经向自己保证了,蓝蓝的事,他绝对会管,而且一管到底!

“沈局,里面请——”外面传来杨铮客气的声音。

已经人过中年的沈局略有些发福,却不影响他内蕴的强势。

沈局虽是应和着杨铮,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早知道杨家家大业大,可既然涉及到案子,哪有把自己一个堂堂公安局长给叫到家里的!有什么线索的话,就应该送到局里去!

杨家,好像也太托大了些!

门被从里面打开,老爷子快步迎了上来,老远就伸出手:“沈局,本是我们家的私事,却这样劳烦沈局,老头子心里真是过不去呀!“

看老爷子如此诚挚,沈局心里稍微舒服了些,“杨董说哪里话,这本就是我份内的工作!”

隐隐约约又瞥见室内好像还有一个人,看情形,那人应该就是杨家请来的私家侦探吧!这人还真够傲的,自己人都来了,他竟还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身子竟是动都不动一下!

沈局略略皱了皱眉头,压下心里的不满,跟着老爷子进入内室。

老爷子闪开身子,被挡住了的王景完全露了出来。

沈局抬头,正对上笑吟吟的瞧着自己的王景。

沈局面上一愕,显出极为奇怪的神情,又不自觉的摇了摇头,自己一定是看错了,那人现在什么地位,杨家的手够的再长,也不可能和他搭上关系呀!

“沈龙——”王景扑哧笑了一声,忽然提高了声音。

那独特的音质让沈局一激灵,不自觉昂首挺胸站的笔直:“到——”

声音太大了,沈局自个儿都吓了一跳!

“阿景!”老爷子瞪了一眼笑的开怀的王景,“多大年纪了,还这么为老不尊!”

沈局却还处于极度震惊的状态中,只是目瞪口呆的瞧着王景,竟连老爷子让座都没有瞧见。

“好了好了,你坐吧,再不坐,那个老家伙恐怕会吃了我!”知道老爷子已是心急如焚,王景指指一边的座位儿,笑着说。

“老,老师——”沈局终于回过了神儿,却已经是讷讷的有些口吃,脸上的神­色­更是激动不已,恭恭敬敬的站在王景的面前,“王老——”

杨家,果然不愧是百年世家,这水,还真不是一般的深!随随便便一件劫持案件,竟能请动王老这样的大人物!难得杨家人竟能不显山不露水,从不在人前显摆,平素行事更是极其低调!

沈局再抬头,看向老爷子的眼光已经多了份钦佩,那帮劫匪还真是不长眼睛,惹到杨家,恐怕真要自求多福了!

144

劫(八) ...

林勇健心情烦躁的推开椅子,光滑的椅角拉过锃亮的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爸,放了叶兰,否则,我保证,你一定会失去我!”叶峰的短信仿若一根根刺,只扎的林勇健坐卧不宁。

“叮铃铃——”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林勇健微一愣神,“喂——”

“勇健,你是不是记错了?”话筒那边传来黄慧敏略带娇嗲又有些紧张的声音,“阿晔不是坐这一趟飞机吧?飞机准时到了,可上面并没有晔儿呀!”

“临时有点儿事,今天不去了!”林勇健草草的应付了声,不等黄慧敏再说什么,就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林勇健暴躁的拿起手边一个­精­美的瓷杯,猛地向对面的墙上掷去!

只不过让把人送上飞机,竟然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全都是饭桶!还有带走叶兰,那么隐秘的事,阿晔怎么会这么快就全都知道了!

还不知对方的反应如何,自己也只不过是赌一把罢了!没探到对方的底儿,却没想到竟是自己这边先乱了阵脚!

而林晔,这么多年的父子,自己却从来都不曾了解过这个儿子!现在真是后悔,那时把全部心血都花在跃儿的身上,竟放任林晔长成了现在这样一个只有­妇­人之仁、没有一点出息的息的样子!

要是跃儿还在的话,自己那里会如此捉襟见肘,焦头烂额!

“叮铃铃——”电话铃再次急促的鸣叫起来。

林勇健抓起电话,看也不看就对着电话吼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阿晔今天不会过去,什么时间去,我会再通知你!”

说着就要挂电话。

“大哥!”电话里忽然传出了一个男子急促的声音,“是我,虎子,出事了!”

林勇健一愣,“虎子?出什么事了?”

“那些条子不知发什么疯,我们的兄弟又进去了几十个!还有我们手里的两家酒店一家舞厅也被封了!”虎子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真的?”林勇健眼里闪过一道亮光,又忽然有些紧张,“只是针对虎头帮吗?”

“他妈的,还真邪了门!咱们b市大大小小十多个帮派都被盯上了,他们的人进去的不比我们的少!弄得跟全城戒严差不多!”

“哈——”林勇健喉咙里忽然发出一个奇怪的笑声,手中的话筒竟好似都有点拿捏不住。

除了正海,放眼b市,还有那家能让警方如此如临大敌?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叶兰,正是杨家的死|­茓­!

“大哥——”对面的虎子感觉到了林勇健的怪异,“有什么不对吗?”

“虎子!”林勇健平复了下激动的情绪,声音里却还是充满着兴奋,“告诉大勇,看好那个丫头,我们的成败就全系在那个丫头身上了!”

“啊?”虎子有些听不明白,还想再问,林勇健却已经挂断了电话。

林勇健再也坐不住了,兴奋的在屋里转着圈!看来果然是天不该绝我林河!自己这一次赌博竟是完全翻盘!

“哈哈——”林勇健轻笑出声,只要能保住林河,林晔的威胁算得了什么!自己宁可不要这个儿子,也绝不能接受林河从自己手里败落!

林勇健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腾的拉开抽屉,拿出里面一把小儿手臂粗的上好的香,小心的点燃,Сhā到供奉的财神爷面前的香炉里,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刚要站起,又想到了什么,又磕了三个头——

这已经是第二次,林河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头!第一次,一方面靠了原配宋舒家族的大力周旋,另一方面,自己抓住了那个年轻的官员,对了好像是叫周方华的死|­茓­,以他的情­妇­做要挟,让他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罪责,后来周方华死在监狱里,他的情­妇­也殉了情,虽是两条人命,可却换来了林河的蒸蒸日上!

今天看来,叶兰就是自己解决危难的第二把钥匙!

林勇健松了松领带,斜斜的靠在舒服的座椅上,吊了几天的心终于一点点放松了下来。自己动手倒了一杯XO,眯着眼睛品尝着那久违的酒香。

又伸手拿过来遥控器,无意识的打开电视。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林勇健忽然有些不踏实,忙定睛细看,却是突然Сhā播的一条消息:

“现在播放一条公安部A级通缉令:近日j省发生一起­性­质恶劣的杀人抢劫案,案件已然告破,凶手吴XX刘XX赵XX三人在逃,三者系两男一女,年龄在二十岁三十五之间,该逃犯一路潜逃,可能会潜入我市。三人生­性­凶残,惯于隐匿,望广大市民注意自身安全,如遇可疑人等,可拨打电话——”

林勇健一愕,公安局出动,又抓了那么多帮派分子,难道不是为了叶兰?而是为了这条A级通缉令?!是凑巧,还是确有其事?!

这事好像有蹊跷!这年头,通缉令多了,这么大张旗鼓的在异地播出,却很少见!

林勇健突然想起,自己在j省有一个生意上的朋友,忙掏出手机,拨打了对方的电话。

“什么?你说仅仅因为几根油条,就把对方灭了门?还开枪拒捕,枪杀了数名公安­干­警?”饶是林勇健手里也有几条人命,听到对方的陈说,仍是出了一头冷汗。

难道说,这道通缉令是真的?若是按消息里的说法,那几个凶犯可能逃跑的路线附近的城市,应该都会播出这条消息!

林勇健又拿起遥控器,调到相邻的几个城市,那上面,竟果然也在滚动播出着这条消息!

林勇健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努力的提起­精­神,开始拨打虎子的电话。

“喂,大哥!”

“让你监视杨家和正海集团,现在怎么样了?”

“杨家的大儿媳­妇­,刚才坐了车去美发沙龙做头发了;他们家的那个老头,提着个鸟笼,在遛弯儿呢;那个杨铮——”

“好了!”林勇健打断对方的话,颓然坐下,“公安局那边有什么动静?”

“那些警察都穿着防弹衣,好家伙,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对了,大哥,你猜我刚才在公安局的大院看到谁了?”

“谁?”

“弄死我爹的那个老东西!这几年,听说那老东西厉害着呢,怎么也出来了?看来j省的那几个弄得事还真不小,竟然弄出了这个魔鬼!他妈的,我正愁找不到他呢,正好趁着这股劲弄死他——”

“混账!”林勇健猛地一拍桌子,“好好呆着,弄出什么幺蛾子,我先弄死你!”

嘴里说的狠,可放下电话,林勇健却一下子就瘫在了椅子上!

正海即使有财有势,能说得动几家电视台同时发布这一新闻,也绝不可能有能力请来那尊死神!

难道,自己真的搞错了?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我不甘心——”林勇健忽然发疯一样一下子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下,屋里顿时噼噼啪啪响成一片,林勇健眼睛血红,“林河不会在我的手里没了的,我一定可以想出办法的!”

“现在,严密监视林勇健及虎头帮,跟着由他们那里出来的每一辆车!”王景抬起头来,两眼炯炯有神。

“为什么不直接去抓捕他们?”沈局有些疑惑,眼神里却又很是佩服。

王老真是神了,竟只凭一个背影和几个模糊的侧面,就如此­精­准的画出了劫犯的面容,案发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就确定了凶犯是谁及其幕后主使!

“你的方法虽直接,却忽略了人质的安全。”王老意味深长的说,不管从那个角度,都要最大限度的保证人质的安全!更何况,自己早已看出,被绑架的女孩,是自己老朋友的命根子!若救不回来,智辉可能真就——

“放心吧——”王老拍了拍沈局的肩,“有了这条通缉令,市区内就必然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空旷的地方既便于营救,又能最大限度的避免发生什么意外!咱们掌握了主动权,先沉不住气的一定是他们!记住,盯牢虎头帮及林勇健,不要打草惊蛇!”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低垂的夜幕,给大地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峭壁对面的一个有些深的河沟里,荒凉的野草突然猛地抖动了几下,紧接着地面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有些踉跄的身影。

黑夜里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却能看见那人即使在无边的黑暗里,那双曾泛着温润光泽的眼睛,此时却泛着狼一样的狠厉光芒!

那人从口袋了掏出一只打火机,“啪”的摁亮,微弱的灯光衬出了来人一张英俊的侧脸——

竟然是,罗宸宇。

罗宸宇站在­干­涸的沟壑旁愣怔了片刻,虽是没有月亮,可就着明明暗暗的星光,还是能看清不太深的沟底,那辆已经摔瘪了的黑­色­奥迪。

耳旁好像还有那人卑微的求饶声……

罗宸宇抬起自己白皙的手,指缝间,仿佛还能感受到对方的血流过自己的手掌时那温热的触感——

原来,杀人的感觉竟是这样的吗?!

第一次,把明亮的匕首狠狠的刺入对方的胸膛,终于发现,原来没了蓝蓝,自己杀人的欲望竟会如此强烈!

从自己跟踪对方被识破,自己故意装作被撞晕让他们抬上车,就已经做了要杀死他们的决定了吧?!

本想跟着他们能混到关押蓝蓝的地方,却没想到,已经走到了这里,竟会被看穿!

头还有些晕,宸宇身子摇晃了下,右腿上深深的伤口虽经过简单的包扎,却因为过度的运动,又在不停的往外渗着血……

145

劫(九) ...

前面是本市最混乱的红灯区。

林晔唰的一声把车子停好。

方辉跟着林晔下了车。

迎面不时撞上搔首弄姿的女人,有满面酒气的男子甚至就在路边,拽了女子就在­阴­暗的角落里抱着女人乱摸一气,那令人浑身酥麻的喘气声、呻吟声此起彼伏。

“我去方便一下。”方辉突然站住脚。

“不要离开我一步!”林晔猛地回头,眼神凌厉,“不要妄想向任何人报信否则,叶兰——”

嘴里说的强硬,林晔的手却已是不自觉的攥成拳,若是方辉强行要走,那自己也绝不可能看着叶兰出一点儿事!方辉不知道,可林晔自己心里却明白,目前,趁警方还没有察觉,自己只想在救出叶兰的前提下,最大限度的护着父亲,可是,若是没办法两全其美的话,自己,要救的那个,会是叶兰!

其实,自己不过是强撑着罢了!自己现在只是赌,赌方辉重视叶兰到绝不敢拿叶兰的安全冒一丁点儿险。

自己的底牌是,方辉不知道,叶兰在自己心里到底有什么样的地位!

可自己所做的,有用吗?如果叶兰真的只是叶兰,那父亲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可,叶兰却是杨海蓝!

那样被杨家如珠如玉的呵护着的杨海蓝!

家大势大的杨家,又怎么可能放过林勇健!

怪不得自己第一眼见到叶兰就觉得很熟悉!

叶兰的眼睛和杨海蓝墓碑上的那张照片中的眼睛实在太像了!

一样的不含杂质水晶般的通透纯净,好像一下子给你开了一扇窗,让你如此渴望能走入那扇窗户里去探索一番!

参加过杨海蓝葬礼的当天晚上,自己竟做了一夜春梦,梦里墓碑上的那个杨海蓝竟然走了下来,伴着自己度过了一夜旖旎风光……

却再没想到,叶兰,就是曾经在梦里给自己带来极致欢乐的那个杨海蓝!

方辉脚下一滞,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林晔,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林晔相信,自己已经被方辉杀了无数次!

“还愣着­干­什么?走啊!”方辉拳头捏的咯吱吱直响。

林晔稍稍松了口气,深深的看了方辉一眼,一句话突然冲口而出:“你做这么多,有用吗?她爱的,是,罗宸宇啊……”

方辉怔了一下,凄凉的路灯下,眼神有些忧伤。

“有用吗?你不懂,不是爱不爱我的问题,而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了杨海蓝,那生命,就再没有了任何可期待的惊喜!已经失去过一次,那种痛,我没有办法再承受第二次……”

方辉看向林晔的眼神里是深深的怜悯,嘴里的话却充满了讥诮:“你这种人,永远也不会懂的,除了爱,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你不用试探我了,放心,为了蓝蓝,我会最大限度的配合你!”

林晔默默的转身,脊背顿时挺得笔直。

方辉顿了顿,只觉着前面那有些僵硬的挺拔身影,写满了孤单和凄凉。

脚下是无底的深渊,强劲而寒冷的山风好像要把人拆成两半。

那根连在崖顶一个细瘦的小树上的绳索在崖壁上荡荡悠悠,好像随时都会被风给刮走。

林勇健趴在突出的一块石头上喘息着,手和脚已经被嶙峋的石壁割的鲜血淋漓,每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痛。

又一阵山风掠过,山头上的积雪哗啦啦被扫下来一大片,林勇健勉强动了动,心里知道,自己必须想办法离开,不然,不冻死,也一定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去!

吃力的站起来,林勇健把绳子更紧的勒在腰里,猛一咬牙,又摸索着向山顶的方向爬去。

刚离开石头,便有更野的风顺着各个空隙向林勇健急卷而来,细细的绳子一下勒入了林勇健腰间的赘­肉­里,好像要把腰勒成两截。

“哈哈哈——”山顶突然响起一阵戏谑而残忍的笑声。

“是你把我推下来的?你是谁?”林勇健想要保持自己的威仪,冷汗却顺着脑门唰的下来了!

“林勇健,你也有今日——”山顶云雾弥漫,那人的脸隐在云雾后,模糊不清,只是那语调里却有刻骨的恨意!

那人抽出一把刀,慢慢的平放在那根绳索上。

林勇健勉强维持的镇定一下子寸寸皲裂成碎片!

“不要!放过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声音里是满满的哀求!

“爸——”山崖的另一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惊呼,林勇健惊喜的抬头,竟是林晔,不知怎么,也来到了这里!

“晔儿,救我——”林勇健已是声嘶力竭。

“哈哈哈——”那人冷酷的笑声又在耳边响起。

“林晔,叶兰已经死了!就是这个人,害死了你的爱人,你还要救他吗?”

“什么?”林晔脚步猛地踉跄一下,伸向林勇健的手就那样僵在了半空中,清亮的眼神瞬间变得绝望,“爸爸,我告诉过你,我爱叶兰,我爱她呀!为什么,你要杀了她?为什么?”

“晔儿,先救我上去再说!”那人锃亮的刀已经割断一股绳索,林勇健顿时魂飞魄散。

“叶兰已经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呢?”林晔眼神空洞,慢慢的站到崖顶,“我告诉过你,没了叶兰,我保证,你一定会失去我——”

林晔说着,忽然纵身而下。

“晔儿——”林勇健又惊又痛,忙要伸手去拉,却只拽住林晔的一点衣角,随着刺耳的布料断裂声传来,林晔的身子仿若断了线的风筝,直直的朝崖底栽了下去!

“哈哈哈——”崖顶的那人忽然放声狂笑,“勇健,我说过,我会让你家破人亡,让你亲眼看着,你如何一点点失去你所看重的一切!”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林勇健声音绝望。

“我是谁?好,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是谁!”

山崖上有强光闪了一下,那人儒雅的面容顿时清晰的映入林勇健的双瞳——

“周方华!”林勇健声音凄厉,“怎么是你,你不是死了吗?”

“我回来了,我来讨债了!”那人桀桀笑着,手中的刀高高扬起!

“不——”林勇健猛地坐了起来。

屋里黑漆漆的,静寂无声。

竟然是,一个梦吗?

林勇健擦去额头上的冷汗,摸索着抽出根烟,手可能是压着了,有些痉挛,掀了好几下,火机都没有亮。

“叮铃铃——”刺耳的电话铃声忽然尖锐的叫嚣了起来。

林勇健一哆嗦,手中的烟直直的掉落。

“喂,哪位?”林勇健把话机拿在手里,无意识的开口,心里却也明白,家里这个电话,知道号码的都是和自己关系密切的人。

“呵呵呵——”听筒对面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笑声。

林勇健残存的睡意一下子被驱除的­干­­干­净净。

“你是谁?”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为什么该死的如此熟悉!

“怎么?林老板不是一向能够呼风唤雨只手遮天吗?这一辈子,你手上的人命,没有十条,也有八条了吧?不过是一个电话,就抖成这样?”对方声音尖细,可里面却带着比外面冰冷的冬夜还肃杀的寒意。

林勇健努力的回想片刻,却是丝毫理不清头绪,这个声音,自己从来没听过。

“哈哈——”林勇健装作不在乎的笑了两声,只是声音却很是­干­巴,就像在烈日的曝晒下,拼命而又无助折腾着的一尾鱼。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林勇健故作冷淡的说,“你打错了!”说完,就想挂电话。

“嘻嘻,怕了吗?”对方仿佛看穿了林勇健的虚张声势,抢在林勇健挂断电话之前开口道,“想不想知道,发往各个部门的牛皮纸装订的揭发信是谁发的?”

林勇健的手蓦然停在半空!

那封揭发自己非法侵占大量国土的揭发信,不是电脑打印出来的,却是手写在牛皮纸上然后又装订而成的,这个细节,还是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才打听到的!

也正是揭发信如此的怪异而又郑重,才一发出去,就惹得众人如此重视!

连自己知道后,也不由佩服那人好重的心机!

在目前这个资讯发达的时代,这样古旧的信纸,和那上面工笔正楷记录的事件,让人接触伊始,就先接受了一半儿!

这也是为什么各大银行在案子没有查实之前,就马上把林河列为拒绝往来户!

“是你!”林勇健终于想明白了这个问题。

“哈哈哈——”对方笑的猖狂,“怎么样?林勇健,这种眼看着自己最重视的东西一点点儿从自己身边消失的滋味儿怎么样?是不是很爽啊?”

话筒里清晰的传来对方哧溜一声喝酒的声音。

“你——”林勇健犹如牢笼里的困兽,却无法找到一个发泄的地方,用上了所有的自制,林勇健才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我们林河树大招风,每年的揭发信,没有千份也有百份了!”

“是吗?”对方­阴­恻恻的笑着,“那再加上正海的打压呢?”

林勇健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没什么。”对方笑的更加得意,“从正海抢走了那么两份大的企划案,是不是也很爽呀?”

这个声音很是熟悉!林勇健脑子里好像有什么光闪过。对了,这个声音,就是那个主动说要把正海的商业机密卖给自己的那个人的声音!

林勇健勉强拼凑起来的冷静终于彻底失去效用,“都是你搞的鬼!你到底是谁?!”

“哈哈哈!不错!林勇健,还不算笨的无可救药!怎么样?是不是很崇拜我呀?狄威那个合同,吃的是不是很窝心啊?哈!对了,听说你又绑架了正海未来的孙媳­妇­儿?哟!不错吗!林河正海,终于彻底决裂了吧!林河目前要起死回生,恐怕只有正海一家有援助之力——”

“闭嘴!”林勇健粗重的喘息着。

“哈哈,林勇健!你也有今日!侵吞巨额国家财产,再加上,绑架!对了,还有正海知道后,疯狂的报复!哈哈哈——当年,你逼死——,可有过后悔?!”对方冷哼一声,不待林勇健答话,就猛地挂断了电话。

林勇健呆呆的举着电话,僵在了幻灭一样的黑暗里。

146

劫(十) ...

“林,林少——”常大宝惊恐万分的看着一脸杀气腾腾的林晔。

“给你爸打电话!”林晔指了指他腰上的手机。

是自己老爹做了什么惹林少不高兴的事吗?常大宝迷糊的想。

“还愣着­干­什么!”林晔手里的匕首猛地贴向了常大宝的脖颈。冰冷的触感让常大宝猛一哆嗦。

“林少——”常大宝已经要哭出来了!

林晔脸­色­一寒,举起匕首照着常大宝的眼睛扎了下去。

常大宝拼命的往旁边一滚,匕首擦着脸颊“噗”的一声扎入松软的椅子背里。

常大宝的脸颊顿时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印。

“啊——”常大宝疼得惨叫半声,剩下的那半声却被另一个同样一脸凶相的男子用只破袜子给堵了回去!

常大宝□一热,车里顿时满是尿­骚­味儿!

“再不听话,我就把你眼珠子给剜出来!”林晔厌烦地撇了下头,轻轻用手抹去刀上的血珠,声音冷酷。

常大宝拼命的点头。

方辉上前把常大宝嘴里的袜子给拽了出来。

常大宝马上乖乖的拨打了父亲常虎锤的电话。

“问他把叶兰带到哪里了?不说的话,那么你的眼珠子——”

林晔把刀在常大宝的眼前晃了几晃,森冷的寒气让常大宝拼命的往后瑟缩了下。

“敢动我的女朋友!你们爷儿俩还真是活腻味了!”林晔故意说。

原来是自己老爹抢了林少的女人吗?

常大宝心里不由暗骂自己的老爹糊涂!平常一贯教导自己,虎头帮真正的后台老板是林勇健父子,让自己千万千万别去招惹林氏。却没想到自己反而去和林少抢女人,还连累自己受这无妄之灾!

“林少——”常大宝捂住手机,讨好的对着林晔笑笑,脸上的横­肉­配着殷红的鲜血,说不出的诡异可笑,“林少是不是怕林老板知道?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把嫂子夺回来的!”

林晔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喂,大宝——”电话被接通了。

“爸!救命!”常大宝涕泪交流,边哭还边冲林晔挤眼睛。

“大宝!你又胡闹什么!”常虎锤声音有些不耐烦。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不是惹了麻烦,便想不到自己这个老爹。可谁让他常虎锤睡了那么多女人,竟生生只有这一个带把的呢?!也只能凡事都去给他擦ρi股了!

“爸呀!你们今天带走的那个叫叶兰的女人在哪里?”常大宝直奔主题,“你不想断子绝孙的话,就赶紧说出来!”

“大宝——”常虎锤的声音登时严厉起来,“你和谁在一起?谁让你问这些的?”

“啊——”常大宝突然惨叫一声,便没了音儿。

“大宝,大宝——”常虎锤吓了一跳,对着话筒喊了起来。

“常老大。”手机却是换了个人。

“你是谁?”常虎锤声­色­俱厉,“想在b市撒野,信不信,我弄死你全家?”

“是吗?”林晔冷笑一声,“信不信,我先让你断子绝孙?”

常虎锤心突然一紧,惊叫道,“林少?”

“是我。”林晔冷哼道,“表叔,不要说我不提醒你!我爸,已经老了。你一定要跟着他我也没意见,不过,你不该招惹我!”

“林少,实在是老大——”常虎锤出了一头的汗,林晔不是已经上飞机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晔冷冷的截断他的话,“别那么多废话!告诉我叶兰在哪里!否则,你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听筒里随之传来常大宝的惨叫声!

常虎锤虽是心狠手辣,此时也不由惊惶失措!儿子大宝,可是自己的命根子!虽一向轻贱他人的­性­命,可常虎锤对这个儿子却真是当命根子一样疼的。

此时听到儿子惨叫,常虎锤顿时方寸大乱!

罢了!自己可就这一个儿子!这个林晔看来也不过是个好­色­之徒,谅他也翻不出个天来!何况,自家老大和林晔毕竟是亲爷俩儿,自己犯不着掺和到这对父子俩的冲突中,把儿子搭进去,还不落好!

“林少,我要你保证,我儿子的绝对安全!叶兰是在——”林晔瞥了眼不着痕迹的靠近的方辉,拉开车门就走了出去。

“……看着叶兰的是大勇和刚子,那里没信号,你们只能自己上去。”

“好,我会放你儿子,不过,要在我安全带走叶兰后。”林晔冷冷的挂断了电话,有这个活宝在自己手里,谅常虎锤也不敢耍什么花样!

赵大勇黑着脸走回了那个废弃的石屋。

屋里很是潮湿,地面上水汪汪的,洇着一层水渍。

受过伤的左腿因受了潮,疼得钻心。

叶兰极力的忍耐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叶爸怎么样了?

爷爷和宸宇,应该已经接到自己被绑架的消息了吧?!

爷爷这么大年纪了,却又要为自己担惊受怕!

而宸宇,不知又该怎样的备受煎熬!

“勇哥——”刘刚看赵大勇脸­色­不对,忙小心的迎了上去。

“那个丫头还没醒吗?”赵大勇的声音有些戾气。

“也是,这估摸着也该醒了!”刘刚提着灯凑到叶兰面前。

“管她真醒假醒,给她再打一针。”赵大勇吩咐道。

“好,让我来。”刘刚笑嘻嘻的就要上前。

赵大勇没有说话,哗啦一声,什么东西被扔了过去。

叶兰努力让自己呼吸平稳。

很快,腾腾的脚步声传来。

衣服被人粗暴的撕开,一只手探了过来。

叶兰猛地睁开眼睛,面前却是一个矮小的男人,脸上的大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刘刚没想到叶兰会突然醒来,眼里闪过一抹惊艳。

“怎么了?”赵大勇的声音突然传来。

“妈的!这女人,眼睛还真勾人!”想到赵大勇的警告,刘刚有些悻悻。

“磨蹭什么呢?快些扎上去!”赵大勇不耐烦了。

叶兰装作害怕至极,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心里却知道,不能让他把针扎下去,自己必须想办法保持清醒,这样才有逃跑的机会!

刘刚有些惋惜的咂巴咂巴嘴­唇­,妈的,这么鲜的女孩,还真不常见,可惜,却是只能看,不能吃!

趁赵大勇不注意,伸手在叶兰的胸前捏了一把,然后举起手里的针头,就扎了下去。

叶兰的泪水一下子下来了,装作害怕的哆嗦个不停,刺进去的针头又滑了出来,里面的药水,也洒了大半。

看自己目的已达到,叶兰头猛烈的摆动了一下,撞到墙上,发出咚的一声。

“老毛病又犯了吗?”赵大勇抬脚朝着刘刚的ρi股上踹了一脚。

“勇哥,已经扎好了!”刘刚挨了一脚,忙老老实实的站好,心里不住腹诽,谁不知道,你赵大勇是个基佬,自己对女人没兴趣,还不准别人解解馋?一点也没注意到里面的药水不过注入一小半罢了!

林勇健犹如被困住的野兽,不停的在屋里转着圈子。

枉自己一世聪明,却上了那人的大当!

林勇健现在知道,那个暗地里害林河和自己的人,绝不是正海!

那个人的语气里,对自己有着刻骨的恨!

又想到之前那个诡异的梦,难道,真是周方华的后人?!那个周方华和情­妇­好像确实有一个儿子,可自己印象里,正海高层里,并没有姓周的人啊!

还有叶兰,原先以为自己挖到了一块儿宝,现在却成了烫手山芋!

以富豪门第向来要面子的习惯,即使叶兰不被承认,恐怕也会惹得杨家大怒,那林河,恐怕就真的毫无翻盘的可能了!

不过,好在,自己由于没有探清杨家人心目里叶兰到底占据何种地位,还没有贸贸然开口。

不然,现在就让人做了叶兰,不给杨家留下把柄,到时,就来个死不认账!

主意已定,林勇健拿起手机就想拨打电话。

突然又忆起梦里林晔的决绝,林勇健的手又停在了拨号键上。

这个儿子,还真是自己的克星!

林勇健咬咬牙,算了!算那个叶兰命大!

赵大勇又一次来到山顶,手机上终于有了一点儿信号!

刚要拨号,手机却适时的响了起来。

赵大勇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不由一愣。

“喂,老大!”

“大勇吗?你和刚子回来吧。那个女孩,不要管了!”

“回去?”赵大勇晃晃脑袋,老大再说什么?!

“对,回来。”

肯定的声音传来,赵大勇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幻听!费了那么大力气抓过来,竟然要放掉?!

听着林勇健好像要挂电话,赵大勇忙急急的出声:“大哥,二勇回去了没有?”

“二勇?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赵大勇的心蓦地一沉:“我让二勇和毛子去对付一个跟踪我们的男人了!刚刚打他电话,却不知怎么一直打不通。”

“兴许完事儿找地方玩去了。我等会儿帮你问问。”林勇健轻描淡写的说着,不待赵大勇反应,就挂断了电话。

赵大勇心里一沉,直觉,二勇可能出事了!

这样想着,赶紧回了石屋。

“收拾东西,我们走!”

“走,去哪里?”刘刚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让你走就走,哪那么多废话!”赵大勇却已是心急如焚。

刘刚不敢再说,小心的跟着赵大勇上了车。

“勇哥,我们这样离开,真的没事儿?”车子缓慢的在山路上行驶。

“那丫头没用了!你和我一块儿找找二勇他们。”赵大勇厌烦的瞥了一眼刘刚。

“没用了?”不知为什么,刘刚突然有些失落,手心里好像还有那女人脸蛋的滑腻感!

回头看看,石屋已经被远远的抛到了后面。

“勇哥,我突然想拉屎——”刘刚忽然开口。

“你——”赵大勇简直气急败坏,脚下一踩刹车,“快滚下去!”

就知道这小子惦着那女的!

二勇也不知怎么样了?那个跟着自己的车子明显是那女人的人!

又想到自己提到二勇失踪时,林勇健的浑不在意,赵大勇心里突然升起一股邪火。

算了,刘刚想上那女人就让他去吧!自己哥俩遭了这么大罪,也算是补偿!还有二勇,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要是二勇有个什么好歹,管她是不是林少喜欢的女人,自己都不会放过她!

147

劫(十一) ...

荒凉的伏在夜­色­中的山好像一头瘪着肚子的野兽,随时等着吞噬黑暗中的一切生灵。

不时有邸枭刺耳的叫声在耳边响起。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的路,宸宇的衬衣已是湿透了,湿哒哒的粘在身上;腿先是痛的钻心,走到现在,又变成木木的毫无知觉;心口处好像有人用一把刀,在一下下的刨着,整个身体像一点一点儿被凌迟着……

宸宇靠在崖壁上闭了闭眼,把热辣辣的脸贴在崖壁上,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僵硬的拖过身边的一根棍子,刚要起身,一束刺眼的灯光忽然穿透夜空,直直的照了过来。

宸宇心中一动,忙一翻身,缩在一块儿略微凸出的石头后。

刚才还只是看到灯光,不过片刻,车子疾驰的声音便近在耳旁。

宸宇的心唰的就提了起来!

听声音就知道,这不是翻山越岭的拉货车!

这样的寒冷冬夜、深山野坳,除了货车司机,又有什么人会星夜赶路?!

车子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唰的掠过宸宇的藏身之处。

宸宇的眼睛倏地睁大,里面闪过压抑不住的狂喜——

刚刚那辆车子,正是自己一路追踪而来又被它甩掉的那辆黑­色­奥迪!

蓝蓝一定就在前面不远的某处!

刚动了动身子,那辆车却又嘎然停住,宸宇忙又俯□子,趴在了那里。

“我在附近转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二勇他们,等会儿回来接你。”车里的男人探出头丢下一句话,便一踩油门,发动了车子。

一个相对瘦小些的黑影忙不迭的应着,嘴里哼着乱七八糟的小调脚步轻快的反身朝山上走去。

宸宇悄没声息的跟了上去。

山风怪叫着掠过树梢,发出喀拉拉的异响。

刘刚忽然站住脚,狐疑的往后瞧了瞧,身上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举起手电筒漫无目的的向四周照了下,突然加快了步伐。

废弃的石屋里。

叶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努力想要保持清醒。

虽然麻醉剂被自己用计洒了一些,可进到身体内的那部分药水还是起作用了。眼皮越来越重,听觉也好像迟钝多了。

门忽然被人重重的推开,静寂的夜里显得异常刺耳。紧接着,一个黑影闪身窜了进来——

正是劫匪中相对瘦小的那一个!

叶兰吓了一跳,忙闭上眼装作仍旧昏迷的样子。

刘刚有些后怕的拍拍胸口,这深更半夜的走山路,还真他妈的吓人!自己这出了一身冷汗!可一想到女人滑腻的肌肤,心里便火烧火燎百爪挠心一样。

“他娘的!好像这个娘们儿还是b大学生?这一辈子,还没玩过这么水灵灵的女人!”一看到有些孱弱的躺在地上的叶兰,刘刚由于惊吓而熄了的欲­火­又蹭的一声烧了起来。

虽是闭着眼,叶兰心里忽然有些慌乱,直觉告诉自己,这个男人,恐怕没安好心!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之前听他们的意思,想要那自己换取什么东西,若真是这样,叶兰知道,不管他们想要换什么,爷爷和宸宇都必然会愿意!而且,只要他们暂时不动自己,要不了多久,爷爷和宸宇就一定可以想办法救出自己!

可那两个人却不知为何突然离开,而现在,竟是这个一直对自己不怀好意的男人独自回来了!

男人的手电筒在叶兰脸上逡巡着,咚咚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已经能感觉到那两道火热的视线畏亵的在自己身上转来转去,然后是那几乎喷在脸上的粗重的呼吸——

刘刚扔下手电筒,扑过去一把抱住叶兰,没头没脑的就照着叶兰亲了过去。

叶兰猝然一惊,猛地一咬嘴­唇­,把已经冲到喉咙口的惊呼又咽了回去!

上一世,做杨海蓝时,老爷子专门请专家教导过自己,受到侵犯时,第一必须要保持的是冷静!触怒了劫匪,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加糟糕!必须要先麻痹敌人,然后再找最佳的反击时间!

“不管发生了什么,蓝蓝一定要记得,保住自己的­性­命最重要!”老爷子更是盯着自己的眼睛郑重的叮嘱!

看自己闹腾了这么大一会儿,叶兰仍是无知无觉的样子,刘刚知道,一定是刚才那麻醉剂的劲上来了。

刘刚直起身,拔出匕首唰的一声把捆绑叶兰的绳子割断,猴急的爬到叶兰的身上,嗤啦一声拉开叶兰羽绒服的拉链。

叶兰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努力让越来越昏沉的大脑保持清醒——现在还不是反抗的最佳时机,那个男人还很清醒,而自己的双腿仍旧僵硬无比!

一秒,两秒……五秒,十秒……

刘刚一把撕开叶兰的内衣,又低头三下五除二扒掉自己的裤子,弓身就朝叶兰扑了过去!

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叶兰忽然睁开双眸,刘刚对上叶兰清冷的眼睛时忽然一滞,没等他反应过来,叶兰抬起脚照着那□丑陋的物事狠狠的踹了过去,又随手抓起手边的手电筒拼力朝着刘刚就掷了过去!

“哎呦!”刘刚疼得怪叫一声,黑夜里显得尤其瘆人!脚下更是猛一踉跄,捂着□就跪倒了地上。手电筒擦着刘刚的额头就飞了过去,直直的撞在石壁上,屋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

骤然失去光亮,让两个人眼前都是一片纯然的漆黑!

可叶兰却清楚的记住了刘刚用来割断绳子的那把匕首的位置!

“臭娘们儿,我,我要杀了你——”刘刚几乎是呜咽着呻吟。

叶兰咬着牙猛地坐直身子,伸手就想够那把匕首,无奈躺得久了,头却一阵眩晕,竟是险些又一次趴在地上。

“臭娘们儿,你,找死——”

刘刚强撑着站起身子,抬脚照着叶兰狠狠的踹去!叶兰浑身仍是僵硬,竟丝毫没有躲避的能力,骨囵囵就朝墙角滚了过去。

门突然一响。又一个黑影窜了进来。

“大勇,哥——这个臭娘们——”听到门响,刘刚知道是赵大勇回来了,不由又羞又怒,可□实在疼得厉害,竟是蹲坐在地上,怎么也没有办法起身。

叶兰被撞的半边身子都麻了,听到刘刚的叫声,不由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若是这个身子是上一世杨海蓝的,那凭自己的身手,刚才那一踢,就足以废了那个歹徒!

可现在……

一个人自己尚且对付不了,竟然又回来一个!

那个黑影也不搭话,循着声音,几步来到刘刚面前。

“站住——你是谁?”刘刚忽然觉得不对劲。

可是,却已经晚了!黑影恶狠狠的举起手中的棍,照着刘刚兜头砸了下来。

叶兰费力的睁开眼睛,虽是黑暗里,可那熟悉的俊秀身姿,却还是让叶兰一眼认出了来人是谁:

“宸宇——”

眼里的泪终于流了出来,所有勉强堆积起来的坚强瞬间化成了碎片。

“啊——”歹徒惨叫了一声,脑袋上顿时开了花儿,再顾不得下面的疼痛,挣扎着就往一边儿滚去。

宸宇追上去,举起棍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劈头盖脸的朝刘刚身上砸去。

“别,别再打了,饶——啊——”刘刚身子抽搐了下,宸宇只觉得有热热的东西溅了自己一脸。

“动我的蓝蓝的人,都得死——“

宸宇眯缝着眼,眼里是几欲噬人的寒光,走了太长山路的腿一直哆嗦着,可那高高举起的手却是狠准而有力。

刘刚喉咙里发出的咕哝的倒气声,身子慢慢停止了颤动。

宸宇丢下棍子,跌跌撞撞着朝墙角跑了过去,上前一把把叶兰搂在怀里。

叶兰勉力抬起手,死死的扣住宸宇的腰:“宸宇,宸宇,宸宇——”

“蓝蓝——”宸宇抱住叶兰冰冷的身子,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终于又会跳动了,自己又活过来了!

幸好,一切,还都来得及!

“蓝蓝——”宸宇帮叶兰穿好衣服,努力的抱着叶兰站了起来,“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嗯。”叶兰揪着宸宇的衣襟,勉强站稳身子,“宸宇,我们走吧——”

嘴里说着,脚下却是一软,宸宇忙用力一撑,堪堪接住叶兰,自己却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却原来是叶兰呆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久了,那条受过伤的腿早已经毫无知觉了!

“我背你——”宸宇转过身,抓住叶兰的胳膊,牙一咬,就站了起来。

宸宇能感觉到,腿上的伤口因为过于用力又崩裂了,鲜血热热的顺着小腿蜿蜒向下。

外面的天依旧是黑漆漆的,宸宇不由暗暗庆幸,好在,今天没有月亮,蓝蓝不会发现那些血迹。

叶兰信赖的趴在宸宇肩头,只觉那死气沉沉的寒冷好像全都不见了,内心只有沉甸甸的幸福和温暖。

“宸宇——”

“嗯。”

“宸宇。”

“我在。”

“宸宇。”

……

叶兰的大脑又开始混沌了,可身体却暖洋洋的,好像要飘起来。

“宸宇,我,爱你——”叶兰伏在宸宇的耳边轻轻说,嘴角勾起一丝幸福的笑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宸宇脚下猛地一个踉跄,搂着叶兰的手更加用力,嘴角不自觉的咧开,小小声的回应着:“蓝蓝,我也爱你——”

后背上的人却再无声息,只有暖暖的呼吸,一点点儿的拂过宸宇的脖颈。

宸宇温柔的笑了笑,迈开步伐向着黑暗中的山路走去,只是身后,却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迹……

148

劫(十二) ...

赵大勇烦躁的开着车子。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二勇他们竟然没有一点儿消息。

好像很不正常。

按说二勇两人都是b市有名的飞车高手,把对方弄个车毁人亡应该轻而易举,怎么会自己倒弄的好像消失了一样?

不知为什么,眼前突然浮现出那个瘫子在地上翻滚的血淋淋的样子,身上突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车子忽然剧烈的震了一下,赵大勇忙集中注意力,眼角的余光猛然扫到路边的沟底里——

那里有一辆瘪掉的车子!

赵大勇忙把车停在路边,几步窜到沟底。

果然是二勇的车子!

透过碎掉的玻璃窗,能清晰的看到,斜卧在司机座上的人,正是自己的弟弟二勇!

赵大勇哆嗦着伸出手指,抓住那只孤零零悬在窗外的手——

手早已经僵硬冰冷,那是,一只死人的手!

北风呼啸着,好像要凌迟这世间所有的活物。

宸宇停住脚,回头把叶兰滑掉的帽子又给拉上,手已经僵掉了,本是最简单的动作,竟是费了好大气力。手却蓦然停住——蓝蓝的脸红的好像有些不正常。

宸宇艰难的席地而坐,把叶兰横抱在怀里。

叶兰的呼吸粗重,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

宸宇把额头贴了上去——果然,温度高的吓人。宸宇皱着眉头,刚动了一下,却被怀里的叶兰有些惊恐的搂紧。

“宸宇——”叶兰身体哆嗦着,好像陷入了什么可怕的梦魇里。

“蓝蓝。”宸宇用力在叶兰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别怕,我在。”

心里却是又胀又痛。蓝蓝,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刚才,若不是自己到的及时,那蓝蓝——

宸宇的手不自觉用力,死死的搂住叶兰,只觉呼吸好像都无法畅通。

“宸宇——”叶兰皱了皱眉,无意识的呻吟了下,“难受。”

“乖——”宸宇柔声哄着,身体松弛了下来,“宸宇陪着蓝蓝,会没事的,马上就会好的。”

嘴里说着,单手撑在石壁上,咬着牙,慢慢起身。

一道耀目的车灯忽然穿透夜空,朝着自己这个方向移动而来!

宸宇沉吟了下,忙背着叶兰吃力的爬到上面一处斜坡上。

若是过路的车子,这个位置自己可以很快滚下去拦住车辆;可心里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辆车子,很可能是刚才劫匪开的那辆!

很快,车子便呼啸着开了过来。

宸宇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果然是劫匪的车子,那辆没有牌照的黑­色­奥迪!看车子的方向,正是冲着刚才关押蓝蓝的石屋而去!

车灯聚成束的光线唰的扫过宸宇两人藏身的灌木丛。

宸宇猛地睁大了双眼——路灯下能清晰的看到自己一路走来洒下的点点血迹!

只是车子里的劫匪好像处于一种失控的情绪中,并没有注意到路边的异常。

可宸宇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再待在这里!

只要劫匪一回到石屋,就必然会发现那个被自己杀死的匪徒!紧接着肯定会顺着这点点血迹追踪到自己!

“蓝蓝,不要害怕,先躺在这里睡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宸宇亲了亲叶兰的耳垂,单手脱下自己的大衣半铺半盖的把叶兰裹了个结实。

又吃力的搬来几块石头,在叶兰周围摆了一圈儿,把一切都做完后,宸宇顿了顿,撸下自己手腕上的钻石手表,放在石板上,又伸手蘸了自己腿上的血匆匆在手表旁边写了一行字——

送她回b市正海集团者,酬金一百万。

蓝蓝,等我!

宸宇最后眷恋的看了一眼叶兰,毅然低头,快速的掩盖斜坡上那一道刺眼的血迹!

仅着一件薄薄的毛衫的宸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前奔跑着,自己要离蓝蓝远一些,再远一些!

胸口好像要炸开一样,宸宇再也支持不住,噗通一声趴伏在地上!

已经能隐隐约约瞧见远处毒蛇一样的黄|­色­光柱,那是手电筒的亮光!

宸宇知道,那个劫匪一定发现了血迹,正循踪而来!看看前面,却是一条沟,黑夜里看不清到底有多深。宸宇抱着头,从上面直直的滚了下来。

幸运的是,下面竟是一堆堆衰败的枯草。

宸宇闭着眼粗重的喘着气,心脏好像要罢工,腿和脚,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

可宸宇知道,另一个劫匪马上就会要来了!

“还要多久?”昏黄的车厢里,方辉棱角分明的侧影映在车窗上,看不清脸部的表情,只是两只手却一直保持着握拳的姿势,好像随时都要和人拼命。

常大宝嗅到了方辉身上的危险气息,拼命的把身体往后缩着,心里实在糊涂,到底,那个叶兰是谁的女朋友?偷偷看了一眼脸黑的跟锅底一样的林晔,常大宝只恨自己不能缩的更小!

车子一个急转弯,常大宝猝不及防,一下子被高高的抛起,登时摔了个七晕八素!

老天,这样坑洼不平的破公路,林晔竟把车速飙到了200多码!

自己也跟那些飞车党混过,却从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主儿!

常虎锤所说的那座山已经显出黝黑而清晰的轮廓,林晔猛地一转方向盘,车子拐进了山道。

叶兰,坚持住,一定要,等我!

林家大宅里。

林勇健嘴里的烟一根根的吸着,地上已经堆满了烟头。

总觉得有那里不对劲!

刚接到那个电话时,自己太慌乱了些,现在仔细想想,却发现有很多不正常的地方!

若是自己,如果那么刻骨的恨着一个人的话,绝对会让他万劫不复,然后踏着他的鲜血,彰显自己胜者的容光!

可那个人,竟然在这样微妙的时刻,给自己打来这么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岂止是鲁莽!说不定,就可以让他苦心谋划了良久的复仇计划完全破产!

若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主,那自己还可庆幸;可那人明明计划这么缜密,每一步,都设计的环环相扣天衣无缝,即使自己黑道上混了这么久,竟也被牵着鼻子一步步走到了他挖好的陷阱里!

那个人绝对是一个非常­阴­险的人!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事情即将走向成功时,弄出这么大一个败笔!

除非,那人有更大的­阴­谋;或者,有什么更重要的事,让他改变了计划!

“更大的­阴­谋,更大的­阴­谋……”林勇健站起来,神经质的在屋里转来转去,又突然停住了脚步,林河到了这步田地,还有比这更坏的吗?!

那么也就是说——

林勇健眼睛里突然闪出一丝诡异的光!

那人一直冷眼旁观,这之前,那么是什么事让那人失去了镇静,做出这么一件蠢事呢?

这之前,自己,不过是动了一个叫叶兰的女人!

“哈哈哈——”林勇健忽然狂笑起来。终于明白了!

肯定是因为叶兰!不管叶兰是不是正海的软肋,叶兰绝对是那个对自己有着刻骨仇恨却狡猾的藏在黑暗中的那条毒蛇的软肋!

喜欢叶兰吗?!

林勇健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狰狞,把我的林河害到这种境地,那我不但要你陪葬,还要你眼睁睁的看着你爱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林勇健掏出手机:

“虎锤,联系大勇,回去看好叶兰!另外,你马上找几个兄弟,到后山去。”林勇健冷酷的命令道,“对他们说,我把大勇带走的那个女人赏给他们了!怎么玩都行,别忘了拍几张照片!告诉他们,玩出的花样越新越好!回来后,还可以再到你那儿领一笔钱。”

“啊?!”对面的常虎锤有些慌乱。

“发生什么事了?”林勇健马上敏感的意识到,常虎锤不对劲!

“啊,没,没事,我马上打电话——”常虎锤极力的掩饰着,这可怎么好!自己儿子的小命还在林晔手里呢!

“虎锤!你信不信,我马上就可以把虎头帮改成驴头帮、羊头帮?!”林勇健的声音­阴­厉狠毒。

常虎锤哆嗦了一下,老大有多狠,别人不知道,自己可清楚!上一任王老大,就是因为自作主张,坏了林勇健的好事,被林勇健让人乱刀砍死了事!

现在自己还记得,王老大在地上打滚哀号的景象,被断掉了四肢割了舌头的王老大那怨毒的眼神,自己直到现在想起来都会发抖!

“虎锤!”林勇健催命似的声音传来。

“老大,林少劫持了我儿子,赶去后山找那个娘们了!老大,我也是没法子,我们常家这一辈就大宝一根苗啊——”常虎锤哀鸣着瘫坐在地上!

林勇健身子晃了一下,狠狠的撞到了一旁的衣柜上!

“林晔,还真是我的好儿子!”林勇健怒极反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虎锤,我不管你怎么做,那个女人都不能让林晔带走!”

“那兄弟们若是伤了林少——”常虎锤心中一喜,小心翼翼的试探。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林勇健的声音冰冷而又疯狂,“留一口气就好!凡是背叛我的人,我都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常虎锤放下电话,背上不由出了一层冷汗。

冷冷的笑了一声,留一口气就行吗?可那口气说不定坚持不到医院呢!

常虎锤又拨打了几个电话,几辆汽车先后驶入了沉沉夜幕中——

“王老!”沈局兴奋的拨通了王景房间的电话,“虎头帮先后出动了五辆车,朝着后山的方向去了!”

“好!”王景两眼炯炯有神,拍了拍一旁紧张的盯着自己的老爷子的肩膀,对沈局命令道,“跟上去!”

老爷子忽的一声站了起来,“我也去。”

“你——”王景刚要反驳,却在看到老爷子眼中晶莹的泪花时愣在了那里,终于妥协道,“哎!好吧,我们俩都去!”

老爷子大踏步向外面走去,蓝蓝,等着爷爷,爷爷马上去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君住晋江头,我住晋江尾,终日思君不见君,共饮晋江水!祝亲们中秋节快乐,和家人开开心心欢聚一堂!ps,很开心,明天俺也要回家看老娘,(*^__^*) !特别的日子,多陪陪我们的爸妈吧!

149

劫(十三) ...

宸宇闭目躺在冰冷的沟底。

呼啸的冷风掠过耳侧,撩起宸宇身上单薄的外衣。宸宇手按着胸口,深深的吸了口气。

自己现在不能昏过去!那个男人就要来了吧?必须要把最后一个危险解决掉,否则,那个男人还是会很快找到蓝蓝!

老爷子他们,应该快到了吧?

心里一阵阵的刺痛!眼前恍惚出现蓝蓝脆弱苍白的脸颊,被一个人丢在这寒冷凄凉的荒山野岭,蓝蓝,是不是很怕?!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忽然在坡顶炸响!

赵大勇冷酷的让车灯直照着沟底那个仅着单衣,不知死活的高瘦男子!

暗褐­色­的血迹一点点洒在枯草上,消失在男子的身下。

腾腾腾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的逐渐靠近。

宸宇的头脑却无比冷静,他知道,自己的机会,只有一次!

赵大勇狰狞的脸距离宸宇越来越近,却又猛然停住脚步!

就是眼前这个看似瘦弱的男子却已经连杀了三条人命!

宸宇却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好像就连呼吸也已经被冻住。

赵大勇慢慢靠近,忽然抬起一只脚,照着宸宇的脸恶狠狠的踩了上去!

坚硬的鞋底一寸寸的摩擦着宸宇脸上白皙的肌肤,发出刺耳的次拉声!

赵大勇狞笑着,脚下用力一点点的来回碾着,宸宇的头一点点的陷进地上的淤泥里,嘴里除了呕多了烂叶腐臭的泥土,更多了股腥涩的铁锈味儿!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却没有预想的呻吟声传来。

脚下的人竟连抽搐的动作都没有!

赵大勇有些纳罕,自己这一脚踩下去,可是用了十成的力,记得上一次,自己一脚下去,对方脸上的骨头就碎了半边!莫不是,这个人,已经死了?

不然,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反应?!

赵大勇猛地抬脚照着宸宇的腹部踹了过去,有咔嚓的骨头断掉的声音传来,宸宇的身子更是直直的飞起——

那满是泥污的脸上早已是血­肉­模糊,左边的脸颊也正如赵大勇所想,凹陷了进去!

赵大勇犹豫了片刻,终于慢慢俯□,慢慢的把手伸到宸宇的鼻子下——

可是那只手却惊骇的停到了半空中!

赵大勇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把明晃晃的刺入自己胸口的匕首!

怎么可能!这个男人竟还活着!

刚才失血太多了!宸宇只觉得头晕眼花,那一下,竟是刚刺入皮肤,便无力再刺下去!

宸宇动作有些迟缓的又一次举起匕首,赵大勇却已经反应过来,抬脚狠狠的朝宸宇的手腕踢去!

匕首飞了出去,直直的没入了泥土中!

“他妈的!你小子够狠!敢杀了我弟弟!还想对付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赵大勇一手死死的掐住宸宇的脖颈,高高举起另一只手,照着宸宇本就血­肉­模糊的脸上恶狠狠的砸了过去!

殷红的血花很快晕染了宸宇身下躺得那片土地。

赵大勇猛地松开手,把宸宇狠狠的掼在肮脏的泥土里!

“小子,爷下手这么重你都不叫,让我想想,你是怕人听见对不对?”赵大勇拎起宸宇的衣领,像拎着个破布娃娃般晃来晃去。

宸宇被打裂的嘴角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好,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皮带硬!”赵大勇狞笑着一把撕下宸宇身上已是泥泞肮脏被冷汗浸透的衬衣,手里的皮带毒蛇一样向宸宇身上抽去!

啪——

啪啪——

啪啪啪——

好像有一条条毒蛇发出瘆人的嘶嘶声在自己耳边响来响去!

叶兰猛地睁开眼睛,手里死死攥着盖在身上的宸宇的大衣!

自己刚刚明明和宸宇在一起,为什么现在身边只有宸宇的衣服?!

啪啪——

刺耳的鞭子声持续不断的传来,隐隐约约还有男子的喝骂声!

叶兰的眼睛忽然触到自己身边的那块钻石腕表,和腕表旁那一行怵目惊心的血字!头更加晕眩,原来自己没有幻听,也不是在做噩梦!

叶兰发疯一样的朝刺耳的响声传来的方向冲去!

山里的寒风鞭子一样抽打着叶兰的脸;鞋子跑掉了,­干­枯的荆棘的利刺毫不留情的刺入了叶兰的脚掌!鲜血顿时淋淋沥沥洒了一路!

可这一切,叶兰全都感觉不到了!

自己看到了什么?那是谁?!

那个被人凌虐到浑身上下血­肉­模糊没有一点儿好­肉­的男子是谁?

那个身上的衣服被撕成了碎片,几乎赤身­祼­体被人蹂躏的男人是谁?

“不——”叶兰惨叫一声,朝着沟底就冲了过去!

宸宇被血糊住的眼睛吃力的睁开,血­色­红雾里,只看到那绊倒了爬起来,爬起来又绊倒的女孩!

“蓝蓝,快走——”宸宇以为自己是在呐喊,可那声音实在太微弱了,刚出口,就碎在了北风里!

傻女孩,­干­嘛要出来?!

而叶兰却是一个字也听不到了!却是抱着必死的念头直直的朝着那个骑在宸宇身上的男人撞去!

赵大勇满不在乎的一侧身避了过去,挥手照着叶兰就是一巴掌!脚也随之抬起!

宸宇不知那来的力量,猛一翻身,死死的抱住了赵大勇的双脚!

赵大勇猝不及防,身子一个前倾,一下子栽倒了地上!

嘴角挂着血迹的叶兰摇摇晃晃的扑过来,抱着赵大勇的头就咬了下去!

“哎呦——”赵大勇捂着耳朵,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声,抬脚踢开宸宇,发狂一样的朝叶兰扑去!

叶兰踉跄着躲开,嘴里噗的吐出半拉耳朵来!

“臭娘们儿!你找死!”赵大勇又是一脚把叶兰踢得骨囵囵滚了出去!

“蓝蓝——”宸宇痛声呼道,勉强屈起破布娃娃一样的身体向叶兰爬了过去!

宸宇的身后顿时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印!

叶兰张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一点点爬过来的宸宇!砰!又一脚踢过来,叶兰清楚的听到了骨头的碎裂声!

可是,自己不能哭!哭的话,宸宇会比自己更痛!

一下更狠过一下的毒打!寂静的山沟里,除了凄厉的风声,就只剩下了拳头皮带落在­肉­体上的噗噗声!

可这个女人竟和刚才那个男人一样,无论自己打的多厉害,都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赵大勇忽然一阵害怕!内心被极度的恐惧给紧紧的攫住!

还真是见了鬼了!自己这样打法,这两个人怎么受得住?!

这样想着,身体不由踉跄了一下,脚脖子却突然被一只湿漉漉冰冷的手给死死的攥住!

赵大勇低头,那是两只猩红的血手!

“啊——”赵大勇控制不住吓得尖叫起来!

前胸处猛地一凉,赵大勇绝望的低头,看着那柄直直的没入自己胸口的匕首!

“宸宇——”

叶兰慢慢的爬过去,揽住宸宇的头,拼命的扒掉自己身上的衣服,想要裹住宸宇破烂的身体!

宸宇伸手攥住叶兰的手,用力的握了握,张了张嘴,却又无力的闭合!

“宸宇——”叶兰的叫声撕心裂肺!死一样寂静的深山里,叶兰的惨叫声瞬时传了开去!

“是叶兰!”林晔的瞳孔猛地放大!

“蓝蓝——”方辉红了双眼!

被二人想要杀人一样的表情吓到,常大宝浑身簌簌发抖着拼命的往后缩!

汽车几乎要飞起来一样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驶去!

远远的就看到了那辆停在沟壑旁的汽车!

而沟底那两个血­肉­模糊的人不是叶兰和宸宇又是那个?!

“叶兰!”

“蓝蓝,宸宇!”

两个人被看到的一幕嚇的几乎魂飞魄散!

林晔一脚踢开已是气息奄奄的赵大勇,就要抱起叶兰!

方辉却一脚踢开了林晔!

“滚开!杀人犯!”

林晔痛的弯下腰,却不放开叶兰的手:“都,这个时候了!快抱他们,上去!”

后面却又传来更刺耳的汽车轰鸣声!

林晔抱着叶兰放进了自己的车里,方辉抱着宸宇随后跟了上来!

看到被抱上来的血淋淋不知死活的一对儿男女,常大宝吓得脸­色­惨白!

林晔不发一言,上前揪着常大宝就甩到了车下!

汽车的轰鸣声越来越近,方辉恶狠狠的盯着林晔:

“你爸的人来了吗?林晔,你但凡还有一点儿人­性­,就赶紧通知正海!”说完,再也不看林晔,专心的查看二人伤势。

叶兰昏昏沉沉的,模糊中好像看到了方辉,眼泪顿时直直的流了下来:“宸宇,快,宸宇——”

方辉狠狠心,丢开叶兰,小心的探查方辉的伤势,脸­色­瞬间难看至极!

林晔贪婪的盯着脸上血迹斑驳,就连头发都被鲜血浸湿的叶兰,想要凑上去握住叶兰的手,却又不敢!

叶兰受了如此重伤,而这一切,却全是拜自己父亲所赐!

林晔从没有像现在那样痛恨自己为什么会是林勇健的儿子!

若是能选择,林晔但愿从没有来到这世上!

汽车的轰鸣声已是近在耳畔!

林晔慢慢俯下头,贴在叶兰的耳侧:

“叶兰,害你受这么多苦!我这条命还给你,可还够?”

“叶兰,你爱罗宸宇,爱到可以为他死,你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叶兰,若是我走了,可不可以,偶尔记得,曾经有一个男孩子,那样卑微而又绝望的爱着你?

叶兰,来世,我还想,遇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节假期,回老家掰了几天玉米,过的很充实,只是浑身又酸又痛····

泪,有点虐,不过很快就会有幸福的结局···

150

劫(十四) ...

“快带他们离开!”林晔缓缓站起,猛地扭过身去,再不看叶兰一眼。

“你——”方辉愣了一下。

“你带他们走!”林晔却不回头,一弯腰拎起地上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的常大宝扔进赵大勇的车里,自己随之坐上了驾驶位儿。

方辉咬了咬牙,强忍住满腔的恨意。

林晔发动了车子,箭一样迎着后面的车子疾驰而去。

不太宽的山路弯道上,竟突兀的出现了三辆彪悍的悍马。

林晔冷笑一声,唰的抬手撕掉常大宝手里的胶带,然后猛一踩油门,大剌剌的冲着下面的车子就冲了过去!

常大宝吓得放声尖叫起来,头也拼命的撞击林晔的座椅,想要哀求林晔停下来。

林晔旋开前面的车窗,让常大宝的声音传了开去,微微勾起的嘴角边却泛起一丝残酷的笑意。

坐在第一辆车上的常虎锤蓦地坐直了身躯,实在不敢相信,林晔竟然就这样不要命的冲过来了!

可那夹杂在寒风里的惨叫声分明是自己儿子的声音!

“快靠边!”常虎锤顿时乱了分寸。

两辆悍马憋屈的停靠路边,林晔驾着车子嗖的一声擦着两人的车子开了过去!

这个林晔真是太可恨了!竟如此大剌剌的拿大宝来威胁自己!

那个叶兰,也一定就在车上!

“掉头,追上他!”常虎锤已是气急败坏,再没想到,林晔年纪轻轻,却竟是如此狡诈!

两辆车子刚刚转弯,忽然听到前面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常虎锤脸­色­猛然煞白!

猛然想到,刚才那个急转弯,根本就看不清对面的路况!

“大哥——”一个手下被巨响震得一哆嗦,“后面还有咱们兄弟的一辆悍马,是不是——”

埋头帮宸宇二人包扎的方辉猛地抬起头来,却只看到山路的拐弯处有火光嗖的一下窜了老高!

山路上忽然传出刺耳的警笛声,黑压压的一溜长的看不见头的警车和救护车忽然出现在寂静的山路上!

“老大,是条子——”其他两辆车子里的人顿时魂飞魄散,拉了车门就没命的朝山野中跑去。

那些装备­精­良的警察也拉开车门,朝着那些影影绰绰的黑影包抄而去。

杨铮开着车子呼一下越过众人,朝着方辉的位置疾驰而来,后面跟着的几辆救护车发出刺耳的嚣叫声紧紧的尾随在后面。

虽然心里有了准备,可看着鲜血淋漓完全看不出一点儿本来模样的宸宇和叶兰,饶是见惯了死亡的王景也不由湿了眼睛!

“愣着­干­什么!”老爷子苍老的身躯晃了晃,却又很快挺直,厉声冲着众人道。

车上的医生护士呼啦一声冲下车子,小心翼翼的抬着宸宇二人上了救护车。

两架担架同时抬起。

本是紧紧闭着眼的宸宇眼睛忽然睁开一条缝,手颤巍巍的向着叶兰的方向伸出,脸上渐渐漾开一丝温柔的笑意,只是那一点笑容就那么突兀的停留在那破碎不堪的一张脸上,本是伸出的手颓然垂下!

走在后面的护士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病人心跳突然停止!”刚抬了宸宇上去,护士就惊叫起来!

老爷子抚着胸口踉跄了一下,杨铮却已是拨开众人冲了过去!

“把蓝蓝从那辆车上抬下来,和宸宇放在一起!”老爷子哑声命令。

“智辉——”沈正明不赞成的看一眼老爷子,“都什么时候了!”

“正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老爷子声音苍凉,有些艰难的一字一顿的说,“可是,相信我!你,高明的是医术,我­精­通的是人心!”

沈正明怔了怔,终于让开身体,让护士把叶兰也抬到了同一辆车上。

救护车里的空间顿时有些拥挤。

“电击!”主治医师一向冷清的声音也有些慌乱。

电击无效!

“宸宇!”看着面前生息全无,死气沉沉的罗宸宇,老爷子又痛又悔!

这样一个爱蓝蓝爱到骨子里、为了蓝蓝连命都可以舍弃的孩子,自己当初怎么就会执意要逼他离开蓝蓝!

若没有自己的一意孤行,海蓝不会死,也不会有眼下这惨绝人寰的一幕!

“智辉!”看着自己瞬间苍老不堪的老友,沈正明不忍的撇过头。

“宸宇!”老爷子轻柔的拿起叶兰的手,小心的放入宸宇被踩的变了形的手掌内。

所有人都惊异的瞧着老爷子!

“爸——”杨铮努力的控制着,眼泪却好像不听使唤!

面前躺得这个人,是自己掏心掏肺的疼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即使因为宸宇的病,自己潜意识里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却再没想到,宸宇的逝去却是被人毒打致死!

“宸宇,不行了!”

躺在另一边的叶兰身体忽然剧烈的抖颤了一下,眼角瞬时淌下两滴血泪来!

老爷子伸手扳开杨铮的身子,那双本是布满青筋苍老不堪的手竟如此有力,竟隔着厚厚的衣服几乎抠进了杨铮的­肉­里。

老爷子手掌轻轻合拢,把两只血手捧在手心,俯身对着罗宸宇:

“宸宇,我知道,你听得到!”

“我把蓝蓝交给你了!从今后,蓝蓝就是你的责任!你罗宸宇必须保证给蓝蓝幸福!”

护士抽泣着扭过头去。

老爷子的声音蓦然扬高:

“蓝蓝现在生死未卜!你要是个男人的话就不要装死躺在那里!”

“爸——”杨铮狼狈的抹掉眼里的泪水,一把拽住老爷子,“你就让宸宇,安心——”

老爷子却完全不加理会。

“我告诉你,罗宸宇!要是你死了,蓝蓝会成为这世界上最悲惨的人!不要指望我!你也知道的,我的命没有那么长,我早已,无力再守护蓝蓝!”老爷子的泪终于落下,明明发誓要给蓝蓝最幸福的生活,可却是眼睁睁的看着蓝蓝一日日处境越发不堪!

我的蓝蓝!若爷爷也走了,你该怎么办?!

昏迷中的叶兰剧烈的抖动了一下,眼里的泪落的更多更急。

“爸!”杨铮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已是涕泪横流。

“啊——”旁边的护士忽然惊喊出声!

宸宇那本来成为一条直线的心脏波浪线忽然有了起伏!

“继续电击!”沈正明擦了擦眼睛。

——那条线终于又变成了有节奏的上下波动。

所有人瞬时都泪流满面!

正海医院。

叶峰呆呆的坐在冰冷的石阶上。

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叶峰却仿佛瞬间苍老,下巴上青­色­的胡渣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爸爸,没了;妹妹,生死未卜!

不过短短一天,那个温暖的家,不见了!

身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叶峰有些迷茫的四处看看,半晌,方迟钝的掏出手机。

“峰子,是我。”宁柘林的声音缓缓传来。

“你见到兰子后,替我说声对不起——”宁柘林忽然停顿了片刻,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良久,终于深深叹息,“算了,什么都不要对她说了!峰子,好好照顾兰子,不要像我——”

不要像我,拥有了却不知珍惜;不要像我,连远远的在一旁看着都没有了资格!

那么,忘记我吧,远离我这样丑陋的人,你才会更幸福吧?!

“宁哥——”一直傻傻的举着听筒的叶峰听到叶兰的名字,本是死气沉沉的眼眸蓦然亮起两簇火苗。

救护车尖锐的嚣叫着冲进了医院大门。

叶峰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林勇健不停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就要发生,心头的不安越来越浓。

不停的拨打老虎的电话,可竟然一直无法接通!

老虎他们,失手了吗?!派出了那么多人手怎么可能连一点儿回音都没有?!

“叮铃铃——”电话铃声终于响了。

林勇健却仿佛吓了一跳,脸­色­有些惨白的靠在床边,想要伸手,却好像又畏惧着什么。

终于在对方耐心几乎耗尽之前,林勇健一把抓过听筒。

“老板——”

“说!”林勇健稳定了下情绪。

“刚才好多警察护送了几辆救护车进了正海。是不是勇哥他们被警察发现了?”对方的声音有些打,能听到牙齿上下碰撞的声音。

“你看到了什么?”林勇健心不住下沉。

“车上抬下来几个血­肉­模糊的人,其中伤的最惨的那个,好像是正海目前的总经理罗宸宇!”

“什么?”林勇健瞬间被绝望的情绪完全笼罩!

先是绑架了叶兰,现在又重伤了罗宸宇!怎么说,罗宸宇都是目前杨家第三代唯一的继承人!如果说一个叶兰,杨家不一定会和自己撕破脸,那再加上罗宸宇这个砝码,林河和正海的恩怨再难化解!

明天一早,正海就会向林河宣战了吧!

林勇健面­色­惨然,自己败了,彻彻底底的败了!自己一向自视甚高,本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可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内,叶兰竟然就被救了出来!

枉自己还天真的以为王景那个魔头来这里是为了什么A级通缉犯,却原来,那根本不过是个幌子吗!

更可笑的是,自己还自信满满的以为林河有财有势,可现在才知道,正海,才是真正的手可通天!

林河这次,是真的完了!

“叮铃铃——”电话铃又急促的响了起来,林勇健第一次有了心惊­肉­跳的感觉。

“老板,我是刚子!”对面的人声音绝望。

“我们老大他们都被抓走了!”

林勇健无意识的“嗯”了一声,可是下一刻,电话机却重重的从林勇健手里坠落地面——

“——我们赶到时,两辆车已经撞上了!林少和常大宝都在车里——喂,喂,老板,您在听吗?”

151

殇 ...

叶兰恍恍惚惚,只觉整个身体仿佛被人一次次撕碎,又一次次被粘好。眼前是刺目的红,漫天的血雾里,宸宇在不停的翻滚,叶兰拼命的嘶喊,却丝毫无能为力——

“兰子——”

“兰子——”

温和动听的声音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静寂无声的虚空里,叶爸突然出现,伸出双手,疼爱的把叶兰抱在怀里:

“孩子,别怕,爸爸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爸爸的腿竟然好了吗?!

“爸爸,你的腿——”叶兰喜极而泣,抱着叶爸又叫又跳。

叶爸两眼泛着泪花,爱怜的瞧着又蹦又跳的叶兰,伸出大手抹着叶兰脸上的泪:“傻孩子,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爸,可,怎么放心——”

叶爸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爸不放心更好,那就时时刻刻跟着兰子!”叶兰仰起头,手也更紧的巴着叶爸。

叶爸慈爱的笑着,脸上却有些忧伤。

叶兰刚要说什么,又一阵浓雾卷来,雾的中心,宸宇的面容竟是时隐时现。可不知为什么,宸宇却一言不发的凝视着自己,眼神里是深深的痛苦和太多的眷恋和不甘……

看到宸宇,叶兰只觉得心身上所有的血好像都开始倒流,张开双手就扑了过去,宸宇的身体却不知为什么倏地一下飘了出去,竟是怎么努力,都无法靠近!

再回头,就连叶爸好像也要随风而去。

叶兰吓坏了,慌忙回手拽住叶爸,另一只手,拼命的伸向宸宇:“爸爸,宸宇!爸爸,宸宇!”

心里忽然酸痛无比,好像这样不停的叫着,才能让自己的心不碎掉!

那些红雾又一点点的蔓延了过来。

“兰子,要好好的,你幸福了,爸爸才会开心——”叶爸怜惜的搂紧小女儿,脸上写满了欣慰。

雾气忽然越来越浓,叶爸和宸宇的脸逐渐模糊。

“爸爸,宸宇——”叶兰惊恐的大叫。

“去吧,孩子,跟峰子回去吧——”已经完全看不到宸宇的影子,只有叶爸站在那里冲叶兰招手,“去吧,孩子,记住,不管发生什么,爸爸心里,兰子始终是我最爱的女儿,所以,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幸福啊——”

大雾完全遮住了两个人的行迹。

叶兰惊恐的回身四顾,除了自己,却再看不到一个人的影子。

“爸爸,宸宇——”

“爸爸,宸宇——”

“哥哥——”

“兰子,别怕,哥在呢——”滚烫的泪水顺着叶峰的脸颊落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兰子疼得浑身发抖,可自己却无能为力!

叶峰的嘴里几乎要咬出血来!

越来越多的恨意如同澎湃的浪涛,在见到破碎不堪的兰子时达到顶点!

全家人放在手心里疼着宠着的宝贝,竟被人毒打至此!

叶兰剧烈的挣扎着,缠在身上的绷带又渗出刺眼的猩红。

“医生——”叶峰慌忙按响手边的铃。

“哥——”叶兰的叫声细碎脆弱。

“兰子,没事的,哥在,哥一直都在——”叶峰慌张的应着,想要阻止叶兰的挣扎,“兰子乖,别动,哥知道兰子痛——”

“哥——”叶兰又叫了一声。

叶峰忽然觉得不对,猛地抬头,正对上叶兰的眼睛。

“兰子——”叶峰死死的盯着叶兰的眼睛,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医生护士听到铃声忙进来检查。

“醒了?”医生很是惊喜,从叶兰陪叶峰住院开始,医院里的人就喜欢上了这个美丽善良而又坚强的女孩,后来才知道,这个叶兰更是老董事长和总经理心爱的女孩!

这样一个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去疼惜的女孩,现在却如此悲惨的躺在这里!

叶峰有些脱力的倚在门框上,抬起手,粗鲁的抹掉脸上的泪花,透过明净的玻璃,叶峰久久的凝望着黑沉沉的夜空,爸,您看见了吗,兰子回来了,您用生命护着的女儿终于回来了!

爸,兰子回来了,若是您在天有灵的话,就不要再担心了!

儿子会孝顺好妈妈,也一定会,保护好妹妹!

“医生——”叶兰却不顾身体的剧痛反手拽住主治医生的手,“告诉我,宸宇——”

“总经理没事儿——”医生忙安抚。

记忆渐渐回笼!!那无声的翻滚,那绽开的血­肉­,还有刚才的梦里扔下自己消失不见的爸爸和宸宇……

“哥——”叶兰上下牙齿不停的打着战,神情有些狂乱的拼命挣扎,“你们骗我,你们全都骗我!哥,带我去见爸爸和宸宇,带我去见爸爸和宸宇——”

“兰子——”叶峰扑过去,揽住叶兰拼命扭动的头,“好好好,我们去看爸爸,哥带你去看爸爸和宸宇——”

窗外,第一道黎明的曙光静静的打在窗棂上,暖暖的橘­色­给房间涂抹上一抹明媚的­色­泽。

竟是一个少有的大晴天。

宁柘林掐灭手里最后一根烟,从衣柜里拿出件灰­色­的驼绒大衣,又仔细的选择了一条鲜艳的斜格子领带,人顿时显得容光焕发。

开了车子来到福苑小区。

小雪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两个人的衣物装了满满两个行李箱,宁远应该是没睡好,抱着小雪的腿,头像个不倒翁一样一下一下的点个不停。

“我的乖儿子!”宁柘林心疼的抱起宁远,亲昵的亲了一口,“还想睡呀?”

宁远下意识的伸手圈住宁柘林的脖子,嘴里嘟哝着,“爸爸,远儿瞌睡——”

“好——”宁柘林小心的让宁远趴在自己的肩上,轻轻拍拍宁远­肉­墩墩的小ρi股,“远儿是我们家的猪宝宝呢!”

“唔——”宁远动了动,迷迷糊糊的反驳,“爸爸是,猪爸爸——”

“好了!”小雪扑哧一声就笑了,“有猪爸爸,还有猪宝宝,咱们家都成猪圈了!”

“走了,猪妈妈!”宁柘林笑的开心,挽住小雪的胳膊。

小雪愣了一下,脸上一红,身子却不由自主的紧紧和宁柘林依偎在一起!

要上飞机了,小雪却觉得越来越慌不踏实。

“柘林,你要,快些来——”小雪抱着宁远频频回头,有些惶恐的一遍遍嘱咐着,总觉得好像眼前的一切不真实的好像在梦里,梦醒后,身边永远是渴望爸爸的小远和孤零零的自己。

“放心吧!”宁柘林低头亲了宁远一下,犹豫了一下,又轻轻吻了下小雪的脸颊,“我很快就会去的。”

“嗯!”小雪把脸埋在宁柘林的胸膛里,哽咽着点头,“一定要快呀!我和远儿,等你!”

飞机尖啸着划破层层云雾,宁柘林呆呆站了片刻,警觉的往四处瞧瞧,起身飞快的来到飞往日本东京的售票口。

小雪呣子俩走了,自己就再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现在,就可以大胆的做离开前的最后两件事了!

正海医院。

杨峥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很陌生的公用电话号码,杨峥忙向一旁的警察做了个手势。

电话刚接通,对方有些怪异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绑架叶兰的主谋是林河的林勇健,你们快去救人!”

然后咔哒一声,电话就被挂断。

“喂——喂——”杨峥忙回拨了过去,对方却再无应答。

蓝蓝宸宇被救回来的消息已经被警方严密封锁,这个人看来并不知道消息!

警方正连夜对抓到的人犯进行突审,而一转眼,就有人打电话指证林勇健就是主谋!

“打电话的这个人,应该就是我们分析的那个故意挑起林河正海双方矛盾的人!”王景皱着眉头说。

“这个人应该很熟悉叶兰,或者说,他很可能想要保护叶兰!”沈正明补充说。

“赶紧查,这个人恐怕有危险!”王景叹口气,“我们能想到的,林勇健也一定能想到!”

宁柘林挂断电话,坐进车里长出了一口气。

现在,再去最后一个地方,自己就可以飞往日本,然后再转机到纽约了!

万安公墓。

听到汽车的刹车声,值班室的老大爷往外探了探头,屋外的寒流嗖的一声就窜到了屋里,老大爷忙又把屋子给关了个严实。

“人死了还知道什么呢!就是活人爱折腾来折腾去。”老大爷感叹了下,裹紧了身上的老羊皮袄。

这才刚进去一个,这会子,竟又有人来了!

宁柘林下车才发现来的太急了,竟忘了买束花来,从前自己来时都是选在深夜,倒没像今天来的这么早过!

再走几步,就是通往海蓝墓地的大片的栀子林。

这几天天气太冷了,栀子树的叶片有些发黑,有的更是可怜兮兮的只顶着枝头的几枚单薄叶片。

宁柘林久久的站在栀子林旁,仿佛能看到灼然开放的栀子花丛中,海蓝明媚的笑脸,转瞬间,那张笑脸的主人又变成了叶兰……

宁柘林不自觉伸出手,想要挽住阳光下那烂漫的少女……

一阵风起,树枝怕冷般挨挨挤挤凑到一起,更有几枝惶惑的擦过宁柘林冰冷的手指。

宁柘林一怔,嘴角不由带上一丝苦笑。

栀子花啊,虽是四季常绿,可也只会开放在灿烂的阳光里!

宁柘林拉高了衣领,生命里永远只有冬季的自己,终其一生,能拥有的不过是这样一把碎在冬天里的枯枝罢了!

可又怎么样呢?

宁柘林不自觉的把脸贴在那冰冷的叶片上,这栀子花,是海蓝的最爱呢!

又往前走了几步,宁柘林拐到了那个苍凉到死寂的小径上。

因为少有人来,这里早已是杂草丛生,甚而还有几枝荆棘交横盘错。

宁柘林蹲□,一点点的拔着地上的荒草,瘪瘪的草籽瞬时沾满了两只衣袖。

宁柘林的身体不自觉轻颤了一下,好像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忽然针一样刺入了肌肤,直觉告诉自己,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正在靠近。

宁柘林拔草的手仍是无比稳健,身体却猛地弓起,此时的宁柘林竟如同一个矫健的豹子相仿,就地一滚,只听见“噗”的一声轻响,宁柘林刚才蹲着的地方突兀的炸起了一个小坑——

竟是一个黑­色­的弹洞,泛着冰冷的光!

152

殇(二) ...

叶峰半蹲□,轻轻的揉搓叶兰不自觉有些痉挛的手指,幽深的双眼忧伤的瞧着叶兰:

“兰子,哥有没有告诉过你?哥哥,真的,很爱你!”

叶兰有些怔愣的对上叶峰的眼,片刻,眼里便集聚起浓浓的泪雾。

爱自己吗?再知道,是自己占了哥最爱的小妹的身体后,仍然会说,爱自己吗?!

“哥——”叶兰颤抖着,仿佛一个绝望的小兽,突然得到了救赎。

“叶兰是我最爱的小妹妹,海蓝,你也是哥哥放在心头的宝贝妹妹!哥哥,已经没了兰子!可,幸好,哥的身边,还有你——”叶峰的声音里有着不自觉的虔诚。

感谢老天,虽然,带走了兰子,却又怜悯的给了自己一个海蓝!

“哥哥前一段时间,对不起——”叶峰微微抬起叶兰的下巴,小心的不让叶兰的泪流出来,“只是当时,突然间知道兰子,走了,哥哥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

叶兰慢慢前倾,把全身的重量放置在叶峰宽宽的肩头。

“可即使那个时候,哥也从不曾怨过你,哥哥心里,海蓝,也是哥哥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人儿!”叶峰声音低沉有力,一个字一个字极缓慢的说出来,宛若在对着虚无中某种神圣的力量宣誓。

当时,与其说不敢面对海蓝,不如说,不敢面对的是自己!

若不是骤闻自己失明,兰子不会去打猪草,更不会­精­神恍惚跌下山崖!

而杨海蓝,不独把光明给了自己,更给了这个家一个奇迹!

自己爱兰子,可那么久的相濡以沫,自己也早已接受了海蓝这个妹妹!

唯独无法原谅的,是自己!所以,才不敢面对叶兰,才总是软弱的选择逃避!

若是自己那天没有留下爸和兰子两个,说不定昨天的事,就不会发生!

可这么多的鲜血让叶峰懂得了,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后悔,就会让一切重新来过!所以,叶峰,再不会让昨天的错误,主宰今天的自己!

如果说这之前的叶峰还只能算是一个大男孩,那这时的叶峰,已经成了一个男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这个家,需要有人撑起来!

叶峰轻轻碰了碰叶兰的额头:

“妈妈来了,我们一起,去陪陪爸爸吧!”

叶峰起身,扶住了慢慢走来步履蹒跚的叶妈。

叶兰扭头,有些茫然的看看迎面走来的白发老妪,下一刻,眼睛倏的睁大——

那个白发萧萧的苍老­妇­人,竟是叶妈!

叶妈拍拍叶峰的手,缓慢却坚强的迎着被裹成木乃伊一样的女儿走了过去!

“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中年的叶妈竟会一夜白头?!

“乖囡,不哭。”叶妈伸出粗糙的大手,小心的抿着叶兰眼角的泪,“伤口不敢沾水,会疼的。”

叶爸的惨死一下子击倒了这个坚强的女人!看到被砍得不成|人形的叶爸,叶妈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没人敢告诉她,她不但失去了自己的丈夫,还有她最爱的女儿,也是生死不知!

这个因丈夫去世而傻了般躺在病榻的女人,却在刚才知道女儿并不是临时去了外地学习,而是被坏人劫掠了去,因为受了太大惊吓现在正哭着闹着要找爸爸时,竟马上拔掉针头,下了病床!

叶爸一直不出现,这样的反常,是瞒不了聪明的女儿的!与其从别人嘴里听说父亲去世的消息,叶妈宁愿亲口告诉女儿!

然后,让女儿把所有的悲伤都倒到自己的怀里!

面对失魂落魄的一双儿女,这个饱受打击的女人,不会说什么大道理,却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妈在呢,我们的家,没有散!”

“妈——”心已被极度的恐惧给攫住!

一夜之间苍老的妈妈,努力平静,却难掩悲伤的叶峰——

“妈——”只觉心口仿佛被人一下子剖开,叶兰却只是傻傻的瞧着叶妈,完全不知道叶妈在说些什么。

“乖囡,妈知道,你心里挂着你爸!”叶妈眼角隐隐闪着泪痕,“你爸嘴里不说,可妈知道,他心里,最疼——!”

“妈,爸,是不是,不在了?”叶兰突然打断叶妈的话,只是语气清冷的怪异。

“兰子!”叶峰一惊,忙握住叶兰因为太过用力,而又开始渗血的手。

仿佛对身体的剧痛全无所觉,叶兰反手死死攥住叶峰的手腕,“哥,爸,是,为了我,对不对?”

“兰子,松手——”叶峰急叫着。

“兰子!”叶妈捧住叶兰的手,捂在心口上,“傻囡,你这样子,让你爸怎么安心——”

“蓝蓝——”方辉扶着老爷子,出现在病房门口。

两人一体的黑­色­,老爷子手里还抱着束尚沾着露珠的黄|­色­和白­色­相间的掬花。

叶兰呆呆的看着老爷子一步步的走近自己:

“蓝蓝,爷爷,陪你,去看爸爸。你有一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父亲!你爸爸,走时,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蓝蓝,我们去看看你爸爸,让他,安息……”

叶兰傻傻的望着老爷子,只觉鼻子耳朵里好像塞满了粘稠的水草,浑浊的让人窒息!

“嗯,乖囡,咱们去看你爸,你爸,他,最疼你了,咱们去看他,让他,安心——”叶妈小心的顺顺叶兰的头发,“俺闺女俊着呢!走吧,你爸他,恐怕都等急了!”

这是一个花的海洋。白­色­黄|­色­的掬花簇拥着,中间一个硕大的镜框里,叶爸看着平安归来的女儿,眉梢眼角都是幸福的笑意!

叶兰的身体不能控制的抖成一团!

重生后的第一晚,那个衰弱的在风雨中抖成一团,却还要拼命的举起衣衫,为自己遮风挡雨的爸爸;

那个面对女儿时憨厚的笑个不停背地里却会为了省出几块钱,便连止疼片也不舍得吃,便那样熬着一夜一夜睁眼到天明的爸爸;

那个自己离开老家时,强颜欢笑着送走女儿,却一个人在破烂的窗户后,死死抠着窗棂流着泪固执的一直向着女儿离开的方向张望的爸爸;

……

那么多那么多的爸爸,怎么会,就成了那么一张薄薄的相片,就这样孤零零的嵌在一个冰冷的相框里?!

天与地相接的辽远的天际,深深浓浓的紫­色­张扬的布满了天空,不过片刻,一轮红日排开云雾,从东边的地平线上喷薄而出。

低矮的坟墓旁,两个对峙的男人却丝毫感觉不到一点暖意。

两只黑洞洞的枪口,无言的诉说着一个不死不休的结局。

一阵风掠过,拔好放在一堆的乱草又忽的一下被吹散开来,甚至有几茎枯草颤颤悠悠的挂在宁柘林的裤脚上,又慢慢的坠落在地。

“宁柘林——”林勇健一手Сhā着裤兜,有些神经质的晃了晃手里的枪,“或许,我该叫你,周,柘林?”

宁柘林脸­色­微微一变,半晌,嘴角露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意:“林老板客气了,哦,对了,我记得,小时候,你还坚持要认我当­干­儿子,怎么现在看着,你这狼狈的样子,倒更像是我孙子?”

林勇健脸­色­­阴­晴不定。

早已经想到自己的居处肯定有警察盯着,却没有想到,竟有那么多!

堂堂林河董事长,跺跺脚黑白两道都要晃几晃的林勇健,竟不得不如同一个地老鼠一般钻下水道,才躲过了监视的警察!

散乱的头发上,挂着不知什么时候沾上的半截面条;黑­色­的风衣撕烂了一个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银­色­的衬底,就连脚面上,还有一大团青­色­的淤泥。

“果然是你!”林勇健已经是又惊又怒。

从拂晓时分开始,由正海主导的针对林河的报复便以雷霆手段展开!

林河从事非法交易的场所突然被不明人士袭击,更是在林勇健来不及做出反应时,一应物证人证便被交到了警察手里;

正海的怒火并没有就此平息,紧接着又“协助”警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荡了b市第一大黑帮——虎头帮;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正海还向税务机关提供了林河数年来数额巨大的偷税漏税的确凿证据……

当所有这些消息,在有心人的主导下传扬开来时,甫一开盘,林河股票便一路狂跌——

林河的覆灭已是势在必然!

不过是动了一个叶兰,正海就强硬的抓了林河来陪葬!

林勇健悔,可林勇健更恨!林河走到今天的这步境地,归根究底,全是拜宁柘林所赐!

宁柘林,我一定要让你死!

“是我又怎么样?”宁柘林微微动了动身子,林勇健的枪马上抬高了少许。

宁柘林眯缝着眼,做了个瞄准的姿势:“林总,谁的子弹更快,可有点说不准。”

“宁柘林——”林勇健­阴­恻恻的笑着,脚下用力的踩着那低矮的坟丘,“还真没想到啊,你倒同你爸一样,也是个情种!所以,你的下场,也注定和你那死鬼爸一样,只能万劫不复!”

“是吗?”宁柘林平静的面孔下有短暂的裂痕,却又很快恢复平静,“我倒要看看,已经变成丧家之犬的林勇健,还怎么叫我万劫不复!”

“是吗?”林勇健掏出手机,状似漫不经心的把拇指按在接听键上,“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一起开枪­射­击,咱们俩同归于尽,当然,同时,我会摁下这个号码,然后,还会有一个人陪我们一起死;还有一个选择,你放下枪,我扔了这个手机——”

林勇健在赌,赌宁柘林根本不知道叶兰已经被救了出来!那么,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153

殇(三) ...

叶峰推着叶兰缓缓的穿过灵堂,向太平间走去。

太平间外一个有些局促的小伙子正站在那里,看到叶兰一行人,想要迎上来,却不知怎么又抱着头蹲到了地上。

却是王二涛。

这个憨厚的小伙子看到全身是伤、凄惨无助的叶兰,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蹲在那儿孩子似的小声抽泣了起来。

“二涛哥。”叶峰红着眼圈叫了声,“兰子身上有伤,不敢再哭了。”

又俯□对叶兰说:“兰子,二涛哥是咱家的恩人呢!当时,看到你被拖到车上,二涛哥几乎是连命都不要的拦在车前面……”

“兰,兰子——”王二涛狼狈的擦了把眼泪,有些无措的搓着手,“你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伯伯,伯伯一定,会,一定,会开心的——”

“二涛哥——”叶兰伸出手,王二涛有些受宠若惊,忙轻轻握住。

“我爸,我爸当时——”叶兰嘴­唇­哆嗦着,却没办法完整的说出一句话,只觉得透过眼前这个忠厚的小伙子,仿佛又看到了叶爸笑的憨厚的慈爱的笑颜……

“兰子别,别急。”王二涛强忍着泪,“伯伯,伯伯一直说要救你,现在,你,你回来了,伯伯一定会很高兴、很高兴的。”

又强调似的挥舞自己硕大的拳头,“伯伯肯定会开心的,真的。所以,兰子别难过,啊,别难过呀!”嘴里说着,自己的泪却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太平间­阴­冷的房门也仿佛积满了悲伤。

老爷子忽然上前一步,冲也要跟着进去的叶妈摇了摇头。

叶妈身子哆嗦了一下,强忍着泪无声而又固执的拒绝了老爷子的提议。

冰冷的停尸房里,几个整容科的医生还在忙碌着。

这样一个为女儿流尽最后一滴血的好父亲,得到了医院里所有人的最大敬意。

甚至没等老爷子开口,那些因长时间呆在医院里,对死亡早已麻木的医生便自动来到了这里,平生第一次怀着由衷的敬意尽最大限度的修补着一个生活在最下层的淳朴的老农的尸体。

几个人正合力修补叶爸脸上几乎纵贯了整个脸部的那道可怖的伤口——翻卷的皮­肉­,可怖的血痕——

还有褪掉的衣衫下,虽然已经缝补完好却纵横交错的一道又一道深深浅浅的刀痕!

叶兰凄厉的叫了一声,噗通一声就从轮椅上翻滚了下来,拼命的推开要扶起自己的叶峰,向叶爸爬了过去:

“爸——爸——”

身上的血迹迅即渗了出来,老爷子身体剧烈摇晃着,强撑着勉强站稳,吓得旁边的两个护士忙上前扶住;

而本该扶着老爷子的方辉却斜倚在墙壁上,嘴里无声的喊着“蓝蓝,蓝蓝”,却浑身软的没有一点儿力量;

叶峰挺直着背,手僵硬的抚着哆嗦个不停的母亲的后背,一遍遍的告诫自己,叶峰,你不能倒下,你是这个家唯一的男人,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站着!

正拿着针缝补的医生手猛地一抖,针一下子扎到了叶爸的­肉­里!

“啊——”叶兰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把推开医生,想要伸手拔出那针,却又惟恐弄痛了叶爸:“走开,你们全都走开!不要碰我爸爸,会疼的,爸,爸,会,会疼的呀——”

爸,不值得呀,我不是叶兰,不是您疼不尽、宠不够的小女儿,我只是一个侵入者,我是,假的呀!

“爸,我,我对不起,对不起您——,我,不是,不是——”

“兰子!”叶峰握住叶兰的手,哽咽着说,“兰子,爸知道,爸全知道……爸让我告诉你,既是来到叶家,便是叶家的骨­肉­,注定,是爸的女儿!”

叶妈上前,伸出瘦弱的胳膊,把一双儿女抱入怀里,脸上热泪长流,“兰子,值得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是心,是,你的心,爸爸和妈妈的心,说了算!就是说破天去,你也是叶红生的女儿,你也是,我,王兰英的女儿!”

听过前面有关叶兰是杨家私生女传言的医护人员都是面­色­一变,难道,那些流言竟是真的吗?!

“孩子,你记住,你是你爸的命根子,你也是你妈的命根子!”说着,扯过叶峰,“妮子,看看你哥,看看你哥的样子!”

叶峰眼窝深陷,头发蓬乱,除了那一双异常坚毅的眼睛,整个人身上,找不到一点儿年青人的朝气!

父亲被人乱刀砍死,妹妹生死不知,叶峰要承受的不止是失去亲人的剧痛,还有对自己最爱的人的无尽的愧意,这一切合在一起,若不是答应了叶爸,要孝敬自己的弱母,保护好年幼的妹妹,叶峰可能,早就撑不住了!

“你哥他到现在,水米都没打牙!要不是警察同志拉着,你哥,早去,找人拼命了!这大冷的天儿,你哥在外面的台阶上,一坐,就几乎是一宿!妈清楚呀,兰子你要不回来,你哥不傻,也会疯了啊!孩子,要是你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妈也没什么活路了啊……”

叶兰死寂空洞的眼神慢慢的注入了有形的东西,虽仍是痛苦至极,却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的回来了!

“兰子!”老爷子蹒跚着上前,慢慢蹲□子,和叶兰眼睛对视,“兰子,看看爷爷,你的爷爷,老了!真的,已经老了!老到,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了!可,兰子呀,你这个样子,叫爷爷,怎么放心,怎么放心呀!兰子,爷爷没啥多余的想头,爷爷就盼着,盼着,我的兰子,能平平安安,平平安安啊——”

宸宇,老头子知道,你爱蓝蓝,爱的不得了,可老头子自私啊,不能放,蓝蓝,放蓝蓝跟你走啊!

原以为蓝蓝一直在昏迷着,应该不清楚宸宇伤的有多重,却再没想到,一大早,医生就匆匆来报告,说蓝蓝除了外伤外,身体内部的检测情况却不知为什么,很是反常,各项生命指数,竟全都处在一个极其危险的指标上,明明那些毒打虽重,却不足以致命,可叶兰的身体却是虚弱至极,好像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陪着自己的沈正明脸­色­突变,竟然告诉了自己一个他隐瞒已久的事实:

其实,宸宇的心脏,根本不是海蓝的那颗!因为,这边海蓝断气的同时,那边宸宇竟也同时没了生机!

当时因情况紧急,医生们就临时换了一颗人工心脏装了上去,而后来沈正明签署海蓝的死亡报告时,才发现,宸宇和海蓝断气的时间,竟是一秒都不差!

知道海蓝的灵魂到了叶兰的躯体内,沈正明甚至不止一次兴起一个奇怪的念头——去查查看叶兰跌下山崖的时间,是不是就是宸宇恢复心跳的时间……

老爷子听完沈正明的话,只觉的大脑轰得一下,难道说,叶兰现在的身体状况,其实,也就是宸宇的现状?!这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

可是,蓝蓝,爷爷,自私啊,爷爷,爷爷,多么渴望,我的蓝蓝,能像这世界上的其他女孩一样,可以结婚,生子,然后慢慢变老……

我的孙女儿,从来到这世上,便承受了比其他人更多的苦楚,纵使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可,最起码,爷爷想让,我的孙女儿,能平平安安,有一个完整的生命过程啊!

所以,蓝蓝,对不起,爷爷不能让你走,不能让你走啊!

我们这么多人的爱,可以抵得上一个宸宇了,可以抵得上了,对吧?!

万安公墓。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着,两个对峙的男人手都有些抖。

“怎么,宁柘林,害怕了?”林勇健嘴角闪过一抹狠厉,还有一抹胜利的喜悦一闪而沒,宁柘林,果然不知道叶兰被救的事。

宁柘林,你害我家破人亡,我一定要让你不得好死!不好好折磨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还没想好怎么选择吗?”林勇健慢慢居高手掌,让宁柘林看的更清楚自己的姿势,一字一句的说,“那就让我帮你做选择吧!”

“我数十声,十声之后,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会,开枪!十——九——”

林勇健嘴角噙着残忍的冷笑,宛若从地狱中流窜到人世间的恶鬼!

虽是寒冬,宁柘林的身上却出了一身的冷汗,就连攥着枪的手,也有些颤抖。

“五——四——”

“慢着!”宁柘林忽然开口。

“哈哈哈——”林勇健疯狂的大笑不止,“宁柘林,怎么样,想好了?”

“我要你答应,放了,叶兰!”宁柘林的声音空洞,眼里是深深的绝望和悲哀。

“好,我答应你!”林勇健很­干­脆的应了下来!

宁柘林凌厉的眉眼闪过一抹幽光。

远处的栀子林突然发出一阵颤动,有几只受惊的鸟儿惊惶的扑闪着翅膀呀呀叫着飞了开去。

林勇健神­色­有些慌张。

宁柘林身体猛地一弯,同时抬高手臂,瞄准林勇健,拿着手机的那只手腕­射­击!

同一时刻,林勇健扣动了扳机!

154

殇(四) ...

林勇健只觉左手巨震,捏在手心的手机瞬间被子弹击的四分五裂!

而林勇健­射­出的那颗子弹却是从宁柘林头颅的左侧­射­了进去!

小雪……远儿……

对不起!

眼前仿佛有五彩的烟火砰然绽放,宁柘林慢慢的向后仰躺着倒了下去。

灿烂的阳光热烈的从天空倾泻而下,映的那道血雨绚烂夺目。

眼前的意识渐渐迷茫,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岁的那一日。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美的如同­精­灵的女孩,那样怜惜的握着自己的手,毫不在意的和自己一起搀着□散发着扑鼻臭气的­奶­­奶­进了医院里——

“海蓝!我们林子,将来一定会很有出息,将来,海蓝给我们林子做媳­妇­儿,好不好?”­奶­­奶­小孩样的央求着。

又回头悄悄叮嘱自己——

“林子,海蓝是个好女人!你得答应­奶­­奶­,将来,一定要娶她当媳­妇­儿!”

原以为自己早已忘了第一面时的海蓝是什么样子,这一刻才知道,原来,海蓝一直都那么深那么深的藏在自己的心底!

“海蓝,给我们林子当媳­妇­儿,好不好?”

“海蓝,给我宁柘林当媳­妇­儿,好不好?”

“林子,海蓝是个好女人,你将来,要娶她!”

“海蓝,我爱你,等着我,将来,我一定有资格娶你!”

……

海蓝,海蓝,海蓝……

“哈哈哈——”林勇健突然狂笑起来,

几乎同时响起的两声沉闷枪响让急速靠近的沈局等人一怔,再顾不得隐藏行迹。

“林勇健,你被包围了!举起手来!”

一声断喝在耳边响起,林勇健一怔,脸­色­惨白的举起枪对准自己的太阳|­茓­­射­去!

“砰”!

林勇健大睁着双眼,不甘心的一头栽倒在宁柘林父母的坟墓旁,竟是诡异的正对着宁父宁母的坟墓匍匐在地——

分明是一个请罪的姿势!

警察唰的围了上来。

法医忙上前查看。

“沈局——”

把林勇健的身体翻过来,探了探鼻息,轻轻冲沈龙摇了摇头。

“沈局,这个人还没有断气!”检查宁柘林的法医兴奋的抬头。

“是吗?”沈龙忙拿起手机,拨打了120,“全力抢救!”

宁柘林嘴里咕嘟一声吐出了一大口血,艰难的冲沈局眨了眨眼睛。

“沈局,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法医忙叫住要离开的沈龙。

宁柘林染满了鲜血的手慢慢摊开,上面是一张被鲜血给浸湿的纸条。

沈龙疑惑的俯身拾起,看了一眼,神­色­间有些动容,冲宁柘林缓缓的点了点头。

阳光灿烂的耀眼。

更多的血从宁柘林的口中溢出,宁柘林另一只死死攥住的手也慢慢松开,手心里,是一枚被鲜血浸透的栀子叶片……

一阵风吹来,那枚沾染了宁柘林鲜血的叶片忽的一下被卷进了那被踢得四散的衰草里,宁柘林的手动了一下,却又无力的垂落!

两个警察上前抬起宁柘林急匆匆的朝尖啸着而来的救护车而去,鞋子重重的踩在那枚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的栀子叶片上,那枚叶子瞬间被踩的稀烂!

又一阵北风吹来,那枚破碎的叶子和那些枯草一起被卷到了空中,又擦着宁柘林的担架缓缓的坠落,零落在,尘埃里!

一滴泪顺着宁柘林的眼角缓缓淌下。

“智辉!”沈正明哐当一声推开门,眼睛里是一片暴怒。

“怎么了?”正端着茶杯和老爷子闲聊的王景有些惊奇的看着大失常态的沈正明。

自己的老朋友还真是宝刀不老,竟有本事把沈正明这医学界出了名的怪人给搞成这样濒临崩溃的样子!

老爷子却有些惊惶,眼神心虚的往两边瞄着,就是不看沈正明。

沈正明上前一步,一伸手,就要拉开老爷子极力护住的那个抽屉。

老爷子忙后退一步,有些紧张的拦住沈正明:

“正明,你­干­什么?”

沈正明抬手掀开老爷子,老爷子脚下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喂——”王景上前一把钳住沈正明的手腕,眯了眯眼有些不满的说道,“智辉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当这么生气?”

“你——”沈正明气急,狠狠的推了一把王景,“你知道什么!”

王景却也不恼,反倒是呵呵笑了,回头冲老爷子道:“智辉,你做了什么,把老沈气成这个样子?”

沈正明已经伸手拉开了抽屉,颤巍巍的拿起里面的一包药,气急败坏的朝地上摔去!摔完了又孩子气猛地朝上面踩了几脚。

王景吓了一跳,不解的看着沈正明:“老沈这是——”

沈正明却完全不搭理王景,一步步的逼近老爷子,“智辉,你觉得你很伟大是不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蓝蓝知道,你为了把心脏给宸宇,就自己找死,宸宇就是没事了,你觉着蓝蓝会幸福吗?”

“什么?”王景已经目瞪口呆,忙俯□,拨拉地上的那些药。

“还有,就你这老棺材瓤子,你那心脏有啥狗屁用处?你自己用着是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吗?啊?”沈正明几乎已经是扯着喉咙在喊。

“智辉!”王景也是又恼又气,恨铁不成钢的指着老爷子,“你说说你做的这叫什么事儿!怎么越老越不成器,你说,我怎么会有你这样没出息的朋友!”

王景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王景拿起手机看了眼,推开门就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忽然又站住,回头瞪了一眼杨智辉:

“智辉,我可把话给你撂这儿了,你信不信,你敢把心脏给那个小子,我回头就能把那小子给弄死?!”

说着,“哐当”一声摔上门,气咻咻的扬长而去。

屋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沈正明愣了片刻,长长的叹了口气。

“人说儿女都是债,智辉,你说,你都做爷爷的人了,怎么倒好像比那当爹娘的欠的债还多?!”

老爷子面沉似水,神态萧索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智辉,你不能自己一厢情愿,想一出,是一出。”沈正明上前,拍拍老爷子的肩膀,“蓝蓝的­性­情,你比我了解,你要真这么做了,我敢打赌,宸宇即使没事了,蓝蓝也绝不会幸福!你哪是救宸宇,你分明是生生往蓝蓝心上Сhā一把刀啊!”

“爷爷——”一声微微的颤音突然在门边响起,老爷子身体一震,悚然回头,却是方辉推着叶兰,正站在门口。

“蓝蓝——”老爷子慌张的冲沈正明使了个眼­色­。

“爷爷。”叶兰伸手,紧紧的抱住老爷子的双腿。

老爷子身子晃了一下,方辉忙拉来一把椅子,扶老爷子坐下。

叶兰把头枕在老爷子的膝盖上,那样深那样深的凝视着老爷子:

“爷爷说过,蓝蓝永远是爷爷的小宝贝,要是爷爷没了,那蓝蓝,要做,谁的宝贝?这世界上,还有谁,会像爷爷一样,把蓝蓝当成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吗?!”

“蓝蓝,蓝蓝——”老爷子努力的控制想要拍叶兰的背、安抚孙女儿的冲动,怕啊,怕蓝蓝听了自己的话,会再也不原谅自己!怕拉了蓝蓝的手,自己,就再舍不得走……

“当初,是爷爷,对不起你,和宸宇!”老爷子抬起头,声音悲凉,“还记得你二十三岁的那个生日吗?那是第一次,爷爷和宸宇,都没对你说,生日快乐!”

叶兰抬起泪眼,望着老爷子,自己怎么不记得,好像还能回忆起那几乎灭顶的痛——

先是宸宇亲密的靠在方辉的怀里,告诉自己,他爱的人是方辉,而且和方辉定了一个浪漫的欧洲旅程,宸宇竟然忘了,那一天,就是自己的二十三岁生日!

虽然是春天,可当时自己却觉得如坠冰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爷爷,好像找到爷爷,自己就安全了!可回到家里才发现,偌大的客厅里,却只有一个硕大的生日蛋糕,而爷爷只让张妈转告说他业务繁忙,出国洽谈一笔生意……

自己好像又一次,被所有人抛弃了!

那一天,自己第一次,独自一个人喝的酩酊大醉……

那一天,自己第一次,开始,恨宸宇……

“其实,爷爷,是骗了你!”老爷子艰难的续道,“当时,宸宇的身体极其衰弱,同时,你大伯母的心脏病也突然发作,生命甚至一度垂危……”

“我告诉宸宇,他不但会拖累你,而且以你们这么深的感情,他若死了,你一定会痛苦一辈子,甚至会,跟了他去!我对他说,若是真的爱你,就该想着让你幸福,而不是,成为你人生中的累赘!我还骂他,让自己的女人跟着受这么多的苦,算什么男人!”

“然后,我问他,还记不记得他父亲是怎么死的?”老爷子的泪忽然涌了出来,“蓝蓝,你不知道爷爷有多残忍,爷爷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宸宇父亲的死,一直是宸宇心头最大的伤口,却还要那样血淋淋的把那道伤口撕开!我问他,是不是要让蓝蓝,像你的爸爸一样,为,你,而,死?!我问他,究竟还要害,多少爱他的人,为他而死?!”

叶兰的身体逐渐僵硬。

老爷子凄凉的笑了:“最后,我残忍的让他做出选择,我已经找到了一颗合适的适合你大伯母移植的心脏,他若是愿意答应放弃你,我马上着手安排这个手术!他若是不答应,那我宁可让那颗心脏浪费掉,也绝不给你大伯母用!”

方辉震惊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盯着老爷子,原来,罗宸宇那么匆忙的找自己演戏,还有这样一个内幕吗!

“宸宇答应了,可下一刻,他便在我的面前,倒了下去!”老爷子仰着头,不愿意让叶兰看到自己的恐惧和软弱,“然后,宸宇就对你说了那一番话,那之后,宸宇不是和方辉去欧洲旅游了,而是住进了重症监护室,那一躺,就几乎是半年之久!也是那一次,宸宇的健康几乎被完全摧毁……我现在知道了,没有了你,那时宸宇,一定是,自己,不想再活了……”

155

花开无声 ...

叶兰猛地调转轮椅,艰难的向门口挪去。

老爷子的头仍然看着窗外,手却下意识的死死抠住座椅的扶手,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致倒下。

“蓝蓝,蓝蓝——”方辉复杂的瞧了一眼孤零零的端坐在硕大的靠椅里的老爷子,忙追了上去。

“咚——”的一声,叶兰的轮椅直直的朝光洁的墙壁撞了过去。

方辉吓了一跳,忙蹲□来仔细检查:“怎么样?蓝蓝?有没有撞到哪里?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叶兰却是呆呆的坐在椅子里,好像对外界完全没有了感知能力。

“智辉!你这是何苦?”屋内的沈正明气的直跺脚,“瞧你把自己说成了什么?你有这么坏吗?!明明你那么爱蓝蓝,却偏要让蓝蓝恨你!”

老爷子机械的转过头,仿佛不堪重负般慢慢靠在椅背上。

“你不要装睡!”沈正明气的直转圈儿,“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一找到合适的心脏源,马上就安排了舒宁的手术!我还不知道你?最是护短的一个人!明明威胁宸宇的时候,舒宁就已经推到手术室了,不过是吓唬那孩子罢了,却还偏把自己说成十恶不赦的样子!你这样抹黑自己很好玩是不是?!你说你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一关系到蓝蓝,脑袋好像就成了豆腐渣!”

说着就来拉老爷子,“快起来,你再不去说清楚,蓝蓝说不定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了!你真想看着蓝蓝和你反目成仇吗?咱们现在一起找她说清楚!”

“正明——”老爷子轻轻摇了摇头,凄凉的看着窗外­干­枯的老树,“我的身体,我清楚。这把老骨头,谁知道,还能熬多久?我要是也走了,我怕,蓝蓝,熬不下去呀……”

老爷子蠕动着嘴­唇­,几乎是喃喃着:

“要是能让宸宇活,能让我的蓝蓝开心,就是把我的心脏给宸宇又怎么样呢?再怎么说,都是我,对不住宸宇,和蓝蓝!不是我,他们,也不用走,这么多弯路!本想着,我这颗心脏,就是没多少用,怎么也能帮宸宇撑到找到合适的心脏为止吧?!可你们,唉——”

“爷爷——”

老爷子一惊,蓦然睁开眼,傻傻的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又转回来的叶兰。

“你这个老东西!”沈正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门边,轻轻把门掩上,“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招人流泪——”

方辉看了一眼伏在老爷子膝盖上恐惧的紧紧抱着老爷子一只胳膊的叶兰,跟着沈正明走了出去。

“蓝蓝——”老爷子嘴­唇­抖动着,终于开口。

叶兰身体剧烈的震颤了一下。

“蓝蓝——”老爷子的大手缓缓落下,终于覆在叶兰的发上。

“爷爷,我不死,爷爷,也,不准……”一个“死”字却哽在了喉头,怎么也吐不出口。

“蓝蓝可以,向爷爷保证,即使,有一天,蓝蓝,失去,爷爷,甚至,失去,宸宇,蓝蓝,也会,好好的吗?”老爷子深深的,深深的看着叶兰,眼睛里是多得几乎要溢出来的怜爱。

“嗯。”叶兰把头埋入老爷子虽虚弱苍老却无比温暖的怀里,哽咽着不停点头。

爷爷,您放心,蓝蓝不死,蓝蓝会好好活着,像爷爷希望的那样快乐的活着!

“蓝蓝——”老爷子伸出双手,紧紧的把叶兰抱在怀里。

“好了!什么死不死的!一进来就听见你们说这些,也不怕我老人家觉着晦气!”王景独特的尖利嗓音突然在室内响起。

叶兰吓了一跳,老爷子瞪了王景一眼,忙安抚­性­的拍拍叶兰的背。

“你就是那个叶兰?”王景猛地俯□,几乎要贴到叶兰的脸上,嘴里嘟哝了句,“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到底哪里入了这老家伙的眼?”

叶兰惊得身子往后一仰,听到王景的话不由哭笑不得,什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自己现在只是缠着一身的绷带好不好?!

“王爷爷,”叶兰索­性­调皮的凑近王景的耳朵,小声说,“我把萧琳女士介绍给王­奶­­奶­认识怎么样?”

“什么萧琳!和我有什么关系!”王景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紫胀了一张老脸,“­干­嘛要介绍——”

却又想到了什么,蓦然瞪大了双眼,呆呆的指着叶兰:“你,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

因为太过震惊了,竟连话都说不囫囵了!

让你吓我!叶兰撇撇嘴,看现在谁吓谁!

别人不知道,自己可清楚,王爷爷在外人面前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却唯独敬畏一个人,那就是他的老妻!

听爷爷说,王爷爷早年也荒唐过,还差点累的王­奶­­奶­丧命,后来王­奶­­奶­虽救过来了,却失去了为人母的资格。

也是那一次差点失去王­奶­­奶­,才让王景认清了自己的真心,从此结束了自己的荒唐日子,心甘情愿的守着王­奶­­奶­一个人过日子。

知道那个萧琳,还是自己出事前没多久,当时王爷爷陪着王­奶­­奶­来b市玩,没想到王­奶­­奶­不过上个厕所的时间,一个很有气质的老­妇­人就气咻咻的来到自己二人的面前,那个女人只是盯着王景,却一句话不说。

当时王爷爷的样子真是可笑,那么能说会道的一个人,却只是讷讷着“萧琳”,却什么都不会说了,还不时偷眼看着厕所的方向,那叫一个惊惶失措!

幸亏叶兰机灵,想法子带走了王­奶­­奶­,后来王景虽然很快追了上来,却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买了很多东西贿赂叶兰,千秋万肯,又威胁利诱,让叶兰一定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特别是不能让王­奶­­奶­知道!

“方辉——”看王景惊吓不已的样子,叶兰嘴角微微翘起,扬声冲门外高喊道。

方辉应声而入,看到神情轻松的叶兰,心终于稍稍放了些。

“智辉,这小妮子,到底是谁呀?我怎么觉得有些熟悉?”王景皱着眉头,还没有那个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自己!

不对,曾经有一个人也拿这件事“威胁”过自己,那个人,是海蓝——

可是,不对啊!那件事,除了自己和海蓝,就连智辉也不知道,怎么这个小丫头会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对了,好像智辉一直说什么要救的是他的蓝蓝!

可,怎么可能呢!明明自己亲眼看着海蓝下葬的!

“嗤——”老爷子突然轻笑了声,斜眼看了一眼自己一脸迷茫的老朋友,“你不是很厉害吗?自己想吧。”

“喂!有你这么不讲义气的朋友吗?”王景一下子火大了,“信不信我马上去追那妮子,告诉她什么你要捐心脏,全是吓她的,不过是一出苦­肉­计,目的是不让她殉情罢了!”

“你——”老爷子真是哭笑不得,“你还真是火眼金睛的孙猴子,好像这世上就没有你看不透的!”

“那是!”王景大模大样的在老爷子对面的桌子上坐好,“你这老狐狸,玩了一辈子心眼,我要是连这点都看不透,还混什么!现在说吧,那妮子到底是谁?”

“你还是下来吧。”老爷子抬手指了指另一边矮些的沙发,“坐那里听更合适。”

“­干­嘛坐哪里?”王景满不在乎的又往上欠了欠身子,“我坐这里听就行。”

老爷子怜悯的瞧了一眼王景,“等会儿别说我没提醒你。”

说着,张嘴轻轻说了一个名字。

“海蓝?”王景倒抽了口冷气,“你,你什么意思?”

老爷子肯定的冲王景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怎么——”

“咚——”

“哎哟——”

老爷子看着跌坐在自己脚下的王景摇了摇头,这就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吧?!

过度的震惊让王景呆坐在地上,竟连起身都忘了!世上竟有这么匪夷所思的事?虽然自己是无神论者,可只有海蓝知道的事这个叶兰怎么也会一副笃定清楚的样子?!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灵魂?!

“不行,我得去问清楚!”王景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拉开门就要去追叶兰。

又猛地站住脚,回身来到老爷子身前,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这么说,你刚才不是演苦­肉­计呢?你还真打算把你那破心脏给那小子用?”

智辉这家伙,自己了解,是别人的话,那就只有吃亏的份儿,是蓝蓝的话,那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老爷子苦笑了下,真佩服自己这老朋友,接受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这么大的事儿,都没把他炸懵。

“好了!”王景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老爷子,掏出一张字条递了过去,“你那颗资产阶级黑心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说着就往外跑,嘴里嘟哝着:“我得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我那老妻为了海蓝可没少流眼泪!要是真的,看我不打她ρi股!还有那帮嫌命长的,竟敢打我孙女儿的主意……”

老爷子愣了半晌,摇摇头,漫不经心的看向自己手里的字条,下一刻,突然神情剧震——

染血的字条上,一行龙飞凤舞的字却格外清晰——

若有不测,心脏捐给罗宸宇。请照顾我的妻儿。不要告诉海蓝——宁柘林。

作者有话要说:写结局时有些纠结,所以更新可能会稍慢,不过,至少还是会隔天更的,请大家原谅哈··

156

花开无声(二) ...

“沈伯伯的意思是说,宸宇的心脏——”叶兰的手不自觉抚上心口,越来越多的钝痛,让叶兰几乎难以承受。

沈正明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有些不敢看叶兰的眼睛。再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这两个孩子的感情!承受了多少痛苦,才走到今天,却没想到,竟还是这样的结局。

“要,再换一颗,心脏?”叶兰的声音越来越轻,整个人也孱弱的好像一碰就碎。

沈正明心里一酸,老泪几乎要掉下来。

蓝蓝这孩子,实在太聪慧了,什么都瞒不了她的!

宸宇目前的这颗心脏,早已经失去大部分机能!只入院的这短短两日,心脏停跳次数竟高达数十次!真是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执念,才能让宸宇一次次的从阎王那里把命挣回来!

“换心脏的话,成功的把握,有多少?”

“宸宇目前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能,再用人造心脏——”第一次,沈正明觉得自己如此无能!

叶兰死死盯着沈正明,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伯伯,告诉我,有,多大,把握?”

“若有人肯捐献心脏,医院有,一成的,把握——”

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蓝蓝——”沈正明不自主的上前一步,担心的握住叶兰的手。这个孩子,实在太过平静了些,这一刻,倒宁可她能哭出来!

“沈爷爷,我,可不可以,看看,宸宇?”叶兰麻木的抽回自己的手,嘴里喃喃说着,机械的转动轮椅,朝门边滑去。

“好。沈爷爷陪我们蓝蓝,去看宸宇——”沈正明偷偷擦了擦眼角,上前扶住轮椅。

重症监护室。

看到沈正明推着叶兰慢慢走来,本是步履匆忙的医生护士都不觉停住脚步,默默的给两人让路,又站在原地,目视着两人渐渐远去。

外人不清楚,可这些医护人员却都是亲眼见证了罗宸宇和叶兰之间生死相许的情意,这样一对苦命的恋人,老天爷,不会那么残忍吧?

“你说,我们总经理会好吧?”小刘充满希冀的看着护士长。

“唉!”护士长叹了口气,看沈院长他们的脸­色­,恐怕,不乐观……

小刘不敢再问了,眼圈却一下子红了。

沈正明推着叶兰来到重视监护室外,迎面却正看到守在外面的舒宁和杨峥。

“蓝蓝——”杨峥还好些,舒宁却一把抱住了叶兰,眼泪刷的就落了下来。

“妈——”叶兰慢慢开口,舒宁一下子就呆住了。

“妈——”舒宁终于听的清楚,蓝蓝,是在喊妈!

“孩子,我的孩子——”舒宁再也忍不住,心疼的拥着叶兰的肩痛哭出声。

这一刻,舒宁意识到,蓝蓝,有着比自己这个母亲更多更深的痛!

杨峥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住舒宁。

“妈,别哭——”叶兰伸出裹着纱布的手,一点点抹去舒宁的眼泪,小声说,“宸宇在里面躺着呢,听见您哭,他会难过的——”

“蓝蓝——”杨峥的眼睛早已经又酸又涩,环抱住舒宁和叶兰,“孩子,别强撑着,想哭就哭——”

“大伯——”叶兰艰难的摇头,“我不哭。”

轻轻的把头靠进舒宁的怀里,“妈也不哭,宸宇,会好的!他不舍得,丢下我们!”声音虽沙哑,语气竟是坚定无比。

舒宁拼命的捂住嘴,却还是止不住呜咽出声!

蓝蓝,我的孩子!要是宸宇有个什么,可怎么办,可怎么办呀……

沈正明上前无言的拍了拍杨峥,小心的把一套消过毒的衣服给叶兰套上。

“蓝蓝——”舒宁张了张嘴,却不知怎么开口。

“怎么了?”看到舒宁欲言又止的样子,沈正明有些奇怪。

“蓝蓝,你回去,休息一下吧,这一身的伤——”舒宁语气充满怜惜,上前就要推叶兰的轮椅。

沈正明一愣,难道是宸宇——

“妈——”叶兰抬眼,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瞧着舒宁。

舒宁的泪又一次涌了出来。

杨峥握了握舒宁的手:“你先坐会儿,我来对蓝蓝说——”

“不,不用——”舒宁难过的拒绝,“我说——”

“蓝蓝,宸宇,宸宇,他,不愿见你——”

不过片刻的清醒,宸宇瞧着自己,只说了一句话,“不要让蓝蓝……来!……”

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昏迷,即使在那么深度的昏迷里,宸宇一直在不停的念叨着“走,蓝蓝,快走——”!

“蓝蓝,”舒宁紧张的瞧着叶兰,努力的想要安抚叶兰,“蓝蓝别难过,宸宇一定是病糊涂了,他心里,定是担心你——”

“妈——”叶兰慢慢转头,定定的瞧着重症监护室紧闭的门,嘴角边甚至慢慢逸出一朵笑容,“你们先走吧。”

舒宁张了张嘴,哆嗦着回身拿了个纸袋递过去:“这是,宸宇,让给你的。”

叶兰愣愣的瞧着舒宁,慢慢的把那袋子抱在了怀里。

“蓝蓝——”舒宁流着泪叫了声,“你,这个样子,叫妈,怎么放心!”

叶兰抓住舒宁的手,轻轻摇了摇,“我没事,真的。我不进去,我只是想,一个人,在这呆会儿。”

舒宁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杨峥圈到怀里,不容拒绝的环抱着就走。

很多时候,可以让人分担的痛,并不是真正的痛!蓝蓝的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

沈正明跺了跺脚,也一转身,跟着杨峥夫­妇­二人离开。

叶兰痴痴的盯着厚重的房门,一动不动的静静坐着。

仿佛世间一切都不存在,世间万物,不过瞬间,却已是沧海桑田!

叶兰慢慢的靠近那扇门,温柔的把脸贴了上去,任那冰冰的凉意一点点渗入自己的肌肤,脸上的表情如此忧伤而迷醉……

宸宇,我,真的,好想你!

每一天每一天,不敢闭眼睡去,只要一闭眼,耳旁充斥的就是皮带抽打­肉­体的惨烈的钝响,眼前是宸宇血淋淋的无声在地上翻滚的镜头!

皮开­肉­绽、生命垂危!可即使如此,却还是要,一个人扛着吗?

不是不愿见我,只是,看不得我难过!

幽暗的走廊里,轮椅上的叶兰无助的紧紧贴着墙壁,仿佛被整个世界给遗弃……

舒宁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哭倒在杨峥的怀里。

“什么?你要出国?”老爷子手中的茶杯当啷一声摔落地上。

“是,爷爷。”叶兰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不高,却无可置疑。

“孩子,后天,就是宸宇的手术——”老爷子的手不自觉握紧,蓝蓝,是绝望了吗?可是孩子,这世界上,不止,罗宸宇爱你,爷爷,也爱你呀!

“蓝蓝!”舒宁大惊失­色­,“为什么,要离开?”

为了宸宇的拒绝见面,蓝蓝,伤心了吗?!

“爷爷,妈。”叶兰伸手抱住神­色­悲怆的老爷子,静静的冲舒宁摇了摇头,拿出一封回函递给老爷子,“宸宇帮我约了一台手术,也是后天。”

老爷子接过那张纸,却竟是世界顶尖的外科专家史密斯先生的一封回函,看时间,正是叶兰出事的那天到的。

“宸宇,请了史密斯先生帮你的腿再做一次手术?”老爷子神情有些震撼。

自己也曾因为蓝蓝那只跛了的腿,而以重金约见这位史密斯先生,没想到却被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史密斯先生是科学界出了名的怪人,据说他的手术预约都已经排到明年了,不知道宸宇费了多大的力气才为叶兰争取到这么一次机会。

“你真的,想去做这个手术?”老爷子忧心的望着叶兰,自己的孙女儿,自己了解,这个孩子,最是至情至­性­,为了宸宇,是宁可­性­命也不要的,又怎么会在乎这样一个手术?

“是!”叶兰认真的点头,把回函小心的叠起来,轻轻晃着老爷子的胳臂,“爷爷,我要去。

宸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达成!

那样,蓝蓝是不是就可以坚信,不管多苦,你也会为了我,而绝不会放弃!

杨家的私人飞机已经准备就绪。

宽阔的停机坪上,寒风猎猎作响,老爷子背着手站在舷梯旁,不时瞄一下自己的手表,黯然的神­色­间好像藏着什么心事。

几个带着口罩的医护人员急匆匆的抬着一个完全看不清里面是什么物种的担架快步而来。

“董事长,来了!”张伯急匆匆赶了过来。

老爷子默默的让开,任那群人把担架抬了上去,匆匆安置好后又很快下来。

老爷子松了口气,抬头才发现,方辉等人推着轮椅上的叶兰,正朝自己而来,忙大踏步迎了上去。

157

花开无声(三) ...

“蓝蓝——”看到从飞机上抬下来的女儿,杨帆只觉头“嗡”的一下。

“蓝蓝——”朱美凤惊恐至极,六神无主的抓着杨帆的手臂,“怎么会这样?发生什么事了?是谁对蓝蓝下这样的毒手?”

“美凤——”杨帆深吸一口气,努力的把眼中的泪水给咽了回去,“不许哭!要记住,只要我们在,蓝蓝就绝不会有事!”

朱美凤擦拭着不断涌出来的眼泪,拼命的点着头,“阿帆,我,不哭!可你一定,不能饶了,那个害蓝蓝的人!”

杨帆默默的迎上前,伸手要接过担架,跟随的正海医院的人员吓了一跳,忙要阻止,却被方辉拉住,轻轻摇了摇头。

朱美凤甩掉脚上的高跟鞋,也赤着脚跑了过去,小心的抬起担架的另一头。

“劳烦杨先生杨太太,这怎么好意思?!”后面跟着的李医生赶了上来,看到小心翼翼的抬着担架的杨帆夫­妇­,不由很是不安。杨帆亲自抬担架,已经吓得众人眼镜跌了一地,怎么历来嚣张傲慢的杨太太也亲自­干­这些粗活,还把鞋子都扔了?!

这个叶兰,充其量也就是罗宸宇喜欢的人,甚至连个未婚妻都算不上,怎么杨家人表现的却这样反常?!若不是确切的知道叶兰是那对山里夫­妇­的女儿,自己真要觉得,叶兰是杨家的金枝玉叶!

实在是,除了亲生父母,什么样的人会愿意为别人做到这种地步?而且看他们的表情,竟是悲痛欲绝而又心疼至极,那样子,简直和老爷子如出一辙!

约翰.霍普金斯医院。

“史密斯博士,那位来自中国的小姐已经到了。”芬妮恭恭敬敬的对埋首在书案上的金发男子道。

“知道了。”史密斯漫不经心的点头,又忽然想起什么,“你说,中国?”

芬妮正要退出,忙又停下,“是的,博士,来自中国。”

心里却又暗暗诧异,整个医院都知道,史密斯博士沉醉于医学,讨厌俗世里的一切事务,虽是美国最富盛名的医学家,却至今独身,甚至对自己这个一直跟着他做事的副手,也从不假以辞­色­。对病人更是一视同仁,不管是谁,都必须按规矩进行预约,绝不许以任何理由Сhā队,即使上次那位绝­色­的阿拉伯公主,也在史密斯博士这里吃了闭门羹。

可这位中国的小姐,竟然可以让史密斯博士打破惯例,而且这样特意叮嘱自己,关照某位病人的情况,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史密斯放下手中的笔,绕过巨大的桌案,径直走了出去,完全没有注意到芬妮探究的目光。

看史密斯往病房而去,芬妮愣了一下,忙跟了上去。

“史密斯博士。”竟然是从不轻易露面的史密斯博士亲自来到病房,大家都是一愣,忙让开了一条路。

史密斯却没有搭理众人,站在叶兰病床前看了一会儿,眉头慢慢蹙起,拧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众人心里不由一沉。

虽然史密斯博士并没有进行详细的检查,但以史密斯目前出神入化的医术,竟还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看样子,情形不容乐观!

杨帆、朱美凤更是眨也不眨的盯着史密斯,不敢放过对方脸上的任何一点表情,待看到史密斯竟也很是头疼的样子,夫妻两个脸­色­顿时苍白无比。

“史密斯博士,蓝蓝——”此时的杨帆,哪里还有昔日钢琴王子的潇洒?声音里竟是溢满了哀求。

“史密斯博士,求您,治好蓝蓝!只要能治好蓝蓝,您要什么,我们都会答应!”若不是杨帆扶着,朱美凤几乎站立不稳。

“罗宸宇先生,是不是,生命垂危?”史密斯忽然开口,李医生等人半晌才反应过来,看向史密斯的眼神不由颇为惊奇,怎么史密斯博士不是在观察叶兰吗,怎么会突然问起罗总?!

却不敢不答,忙纷纷点头。

史密斯眉头皱的更紧,半晌,对众人挥了挥手,“你们都出去。”

医院里的人都知道史密斯的怪脾气,也不敢做声,赶紧退了出去,杨帆两个想要留下来,却被芬妮拦住:

“两位还是出去吧!不要惹博士发火!”

说完轻轻掩上门,留史密斯和叶兰单独待着。

床上的叶兰仍然在沉沉的昏睡着,对外界的事务,竟是全无所知。

史密斯坐下,握住叶兰的右手,慢慢闭上眼睛。

除了CIA的一号人物,没有人知道,自己不但是个出­色­的外科医生,还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异能者。

自己从小是跟着爷爷长大的。

老史密斯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爷爷,却是自己在这世上最爱的人。

爷爷终生未婚,父亲是他战争时期,死在中日战场上的战友的儿子。

只是父亲却是个浪荡公子,不知道和谁生下了自己后,把自己往爷爷屋里一扔,便不知所踪。

自己世界里没有父母的概念,成长的岁月里,是和爷爷相依为命。

小的时候,就经常看见爷爷拿着一张发黄的黑白相片,一个人在夕阳的余辉里,怔怔的发呆。

照片上的男子很明显就是爷爷,高大的爷爷轻轻环着一个美丽的中国女孩,笑的羞涩而又幸福。

自己也曾问过那个女孩是谁,现在在哪里。

每当自己问时,爷爷便会不自主的握住胸前的一块玉佩,神情忧伤而又沧桑。

一直到离世,爷爷才给自己讲述了那样悲伤而又美丽的一个故事:

二战前夕,爷爷邂逅了一个名叫若依的美丽的中国女孩,两个不同国度的年青人,很快坠入了爱河,可不久,二战爆发,中国局势动荡不安,若依的哥哥便带着若依匆匆回了中国。

为了寻找那位若依小姐,爷爷便随着军队来到中国战场。可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到那位若依小姐,却在回去的途中,遭遇了日本士兵。那场战争中,爷爷受了重伤,醒过来才知道,若依小姐为了救爷爷,已经死去……

爷爷胸前的那枚玉佩,便是那位若依小姐亲手所赠。据爷爷说,若依小姐胸前也挂了一枚同样的玉佩,那上面刻了很好看的四个字,而若依小姐的正好是一对。

爷爷把那几个字教了自己一遍又一遍,爷爷玉佩上写的是“与子偕老”,爷爷说,那位若依小姐玉佩上写的是“执子之手”……

爷爷临走时,嘱咐自己,将来,若是有人拿了那样一枚刻了“执子之手”的玉佩找来,无论多难,都要帮助那个人……

这么多年了,自己没有结婚,表面上,是因为父母的缘故,让自己讨厌婚姻,其实,潜意识里,自己却不自觉的渴盼着,有一天,会有一个同样纤弱的女孩,拿了一枚同样的玉佩,从那个神秘而又遥远的国度渡海而来,那自己也一定会渴望牵了她的手,与子偕老……

可那么久过去了,却一直没有那样一个女子出现。自己也曾亲自到中国去,希望能够找到那位若依小姐的后人,却无奈世事变迁,竟是毫无踪迹可寻。

一直到三年前,在一家医院里,自己见到了那个病危的中国男孩,虽是第一面,可自己马上意识到,这个男孩,一定是若依小姐的后人,因为,男孩的样子,实在和照片上的若依小姐太像了!

果然,那个名叫罗宸宇的男孩子,正是若依小姐哥哥的后人!

虽然自己并不擅长治疗心脏病,可作为一个­精­神世界的异能者,自己还是一眼就能看出,罗宸宇,和一个女孩子的­精­神意识牵扯太深,要想控制病情,得到很好的治疗,最好能忘掉那个女孩。

而自己就可以帮助他斩断和女孩灵魂之间的那种牵绊。

没想到,自己的提议却被那个看来脆弱的男孩子一口回绝了:

“我宁愿死!”

罗宸宇只说了这样一句话,声音虽轻,却是掷地有声,有着无可动摇的意志。

“若是有一天,我要死了,那您就去,帮她,忘掉我。”

那个男孩要离开时,独自一个人找到自己,悲伤而又诚挚的请求。

后来,自己又特意去了一趟中国,才知道,自己当时见到那个男孩子之所以生命垂危,却是不知因为什么被迫放弃了那个叫杨海蓝的女孩……

那以后,自爷爷离开,便再没有把任何人放在心上的自己,竟然越来越挂念那两个叫宸宇和海蓝的孩子。

自己一年前又一次偷偷跑到中国去,却没想到,那个自己虽没有见过却觉得和自己孩子相仿的女孩子,竟已然不在人世!

而换了心脏的宸宇,意识里最浓烈的竟是对死亡的期盼!

自己又一次找到罗宸宇,表达了替他永远结束痛苦,忘掉海蓝的意思——

“我宁愿死!”宸宇的回答,仍是如此!

其实,这个答案,自己心里早就料到,只不过,却还是想去试试!

再没想到,三个月前,罗宸宇突然打来电话,说希望自己替一个女孩做一台手术,手术的时间,他要自己选。

自己觉得很奇怪,就又一次来到中国,却惊吓的发现,明明换了心脏的罗宸宇,虽然有极强的求生意志,只是内脏的机能却已经极其衰弱——

这个自己不觉间已经当作儿子来看的孩子,又一次面临死亡的威胁!

“真到了那一天,帮蓝蓝忘掉我!”宸宇请求,第一次,自己看到了那个孩子的泪!

那个时候,自己才终于领悟,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一种感情,可以超越生死!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卡文,不知咋回事,一直写不下去,写了改,改了写,好不容易写了这些,请大家原谅!鞠躬····(┬_┬)

158

花开无声(四) ...

“蓝蓝,醒了?”

一睁眼就看见杨帆大大的笑脸,让叶兰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杨帆轻轻摸摸叶兰的头发,眼里全是怜爱与愧疚。

这个女儿,自己实在亏负良多。上一世,是自己忽略了她;上天保佑,蓝蓝又回到了自己身边,可这一次,女儿出事时,自己这个父亲,却竟仍是无能为力!

为什么每一次女儿需要自己时,自己却从来不在身边!

“爸——”叶兰想要开口,眼前却突然浮现出叶爸那张脸,虽满是刀痕,却慈爱无比,声音顿时就堵在了嗓子眼,竟是无法再说一个字。

“怎么了,蓝蓝?是不是很痛?”杨帆顿时慌了手脚,想要把叶兰抱在怀里,又突然想起叶兰一身的伤,忙去摁铃。

“别——”叶兰忙拦住杨帆,“我,我没事儿。”

“什么没事?没事儿怎么会流泪!”杨帆嘴里说着,自己倒先红了眼睛,温柔的哄着叶兰,“蓝蓝乖啊,让医生看看怎么了,爸爸陪着呢,蓝蓝不怕!”

嘴里说着,竟是把叶兰当成了孩子相仿。

“爸——”叶兰突然伸出手,杨帆忙接着,叶兰接下去的话却让杨帆一愣:

“抱抱我——”

“啊?嗳!”意识到叶兰说了什么,杨帆神情很是激动,忙欠了欠身子,小心的抱住女儿,趁叶兰不注意,偷偷擦掉眼泪。

“爸爸——”平静了好大一会儿,叶兰才能顺利开口,“答应我,一定,要活的久一些,活的很久,很久,蓝蓝,一定会很孝顺、很孝顺爸爸的——”

“嗳——”杨帆嘴里应着,眼泪却是顺着脸颊流到嘴里,咸咸的。

老爷子昨天夜里就把整件事告诉了自己,包括为了女儿而死的,叶爸。

女儿这句话,更多的是说给他听的吧?

自己深爱着女儿,可却实在,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门外响起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却是朱美凤蹑手蹑脚的进来,待看到静静拥抱着的父女俩,明显愣了一下,神情竟有些局促。

“我,我还以为,蓝蓝睡了呢——”朱美凤嘴里说着,不时偷眼看一下叶兰,一副想要上前又不敢的样子。

看朱美凤的样子,一定是想要趁叶兰熟睡,偷偷来看的,却不妨不但杨帆在,就是叶兰也是清醒的。

“那,我,我先出去——”话是这样说,朱美凤脚下却不动,只是期期艾艾的瞧着叶兰。

“爸——”叶兰开口,朱美凤眼神里顿时一片死寂,女儿的样子,仍是不肯原谅自己吗?竟然连看自己这个妈一眼都不愿意!

朱美凤迟滞的转过身,只觉脚下好像有千斤重,头脑中更是有些恍惚。

“妈身体不好,你带妈回去休息吧!”叶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朱美凤一下子被钉在了原地,整个人都和傻了相仿,刚才,女儿,是在叫自己吗?!

“蓝,蓝蓝——”朱美凤嘴­唇­哆嗦着,若不是靠着门框,恐怕随时都会倒下去,自己没听错吧?蓝蓝真的是在关心自己?!

“妈——”叶兰倚在杨帆的怀里,“我,没事,你和爸,先去歇着吧。”

“嗯,嗯。”朱美凤拼命的点着头,大脑里嗡嗡作响,竟是一直都无法听清叶兰到底说的什么。

看叶兰疲累的样子,杨帆很是心疼,扶着叶兰的头慢慢的靠回枕头上,朱美凤走上前,帮叶兰掖好被角。

“蓝蓝睡吧,我们今天在这里陪你。”又顺手把叶兰枕头旁边的纸袋拿起来,想要放到旁边的矮几上,却不提防被叶兰死死拽住:

“别动!那是我的——”叶兰神­色­惶急,像是被人夺了什么珍贵无比的东西。

朱美凤吓了一跳,手一松,纸袋就被叶兰抢了回去,死死的抱在怀里。

“蓝蓝——”杨帆也是一惊,忙揽过叶兰,轻轻拍着叶兰的背,“乖,别气!放松些,你妈只是怕你躺着不舒服,放心,我们不会动你的东西!”

朱美凤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再不敢上前。

“爸,妈,对不起。”叶兰艰难的张口,只是怎么也不肯把怀里的东西放下来,“我不是有意的——”

“没事儿——”朱美凤勉强的笑着,脸­色­却更苍白。

“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爸,妈,你们回去吧。”叶兰又开口。

杨帆顿了顿,终是慢慢点头,“好,蓝蓝先歇着,我和你妈去取炖的汤。”

轻轻掩上房门,朱美凤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开始小声哭泣。

杨帆叹了口气,掏出手帕递了过去,“美凤,你不要怪蓝蓝,蓝蓝只是病着呢,不是对你有什么不满——”

“老公——”朱美凤已是泪落如雨,“我怎么会怪蓝蓝呢!我只是觉得,蓝蓝真是太苦了!”

自己猜的不错的话,那里面一定是宸宇的东西!而昨天晚上,老爷子很明白的告诉自己,为了救蓝蓝,宸宇也是身负重伤!听老爷子的语气,宸宇恐怕已是生命垂危!

杨帆是男人,可能不了解爱情对女人的意义,可自己和蓝蓝不但是母女,也同样是女人!

这么多年了,自己又怎么看不明白蓝蓝对宸宇的痴恋!也正因为如此,蓝蓝离去后,自己才不自觉的总是针对宸宇!其实潜意识里,自己只是在妒忌,妒忌为什么自己的女儿,眼里从来没有自己这个妈妈,却把罗宸宇看的比天还重!

是的,对于蓝蓝来说,宸宇,就是她所有的天空!

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蓝蓝选择撇下宸宇,来到这么遥远的美国!这么长时间了,蓝蓝一个字也没提到宸宇,可越是这样,朱美凤越能明白,蓝蓝,心里该有多痛!

若是自己一直是个合格的妈妈,那么这个时刻,蓝蓝应该会抱着自己大哭一场!可自己,不是!自己这个母亲失败到没有办法分担一点女儿心里的痛!

杨帆默然,不敢看妻子的泪眼,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渺小无比,好像除了被动的无助的等待,自己竟是什么都无法做!

“阿帆!你在这儿陪蓝蓝,我回去一趟好不好?”朱美凤忽然想到什么,仰起头向杨帆请求。

“回去?”杨帆一怔,“做什么?”

“我回去,把我的心脏给宸宇!”朱美凤嘴里说着,不由加快了步伐,“我马上去订机票,宸宇很快就可以好了,咱们蓝蓝,也不用难过了!”

“美凤!”杨帆抓住了朱美凤的手腕,把妻子带到怀里,叹息了一声,“要是这样能行——”

自己早就去做了!

“不行吗?这样也不行吗?”朱美凤神情有些焦躁,拼命的晃着杨帆的胳膊,“那我们蓝蓝怎么办?我们蓝蓝怎么办呀?”

“嘘!小声些!”看朱美凤情绪有些失控,杨帆忙劝慰,“让蓝蓝听见,会更难过的!”

朱美凤马上噤了声,泪水却还是止也止不住。

“你去擦把脸。”杨帆把朱美凤送到盥洗室门口,“你是蓝蓝的妈妈,一定要坚强,记住,可不敢在蓝蓝面前这样哭哭啼啼的样子!好了,我在外面等你,蓝蓝不定已经饿了,咱们赶紧回家炖汤。”

听杨帆这样说,朱美凤擦了擦眼泪。

“杨先生。”芬妮远远的看到杨帆,忙快步走了过来。

“芬妮小姐?”虽只见了一面,可杨帆却留意到芬妮一直是紧跟着史密斯博士的,应该是博士的得力助手,看芬妮的样子,应该是有急事来找自己,忙站了起来。

“是。杨先生,请问您是叶小姐的父亲吗?博士有急事找您。”芬妮努力掩饰自己的好奇。

史密斯博士这样频频和病人及其家属碰面,还真是让人想不通到底怎么回事。

“史密斯先生?”杨帆心里一紧,再也坐不住了,回头看看盥洗室的方向,“好,我马上就过去。”

“博士时间宝贵,杨先生还是先过去吧,等杨太太出来了,我会转告。”芬妮礼貌的说。

“谢谢!”杨帆已是心急如焚,当下也不再客气,起身就向史密斯的房间而去。

杨帆胆战心惊的站在门外,刚要敲门,门却从里面拉开了,站在里面的正是金发蓝眼的史密斯博士。

“博士——”杨帆手心里已经满是汗。

史密斯博士皱了皱眉:

“您,有事?”

“我叫杨帆,是蓝蓝的父,哦,就是,叶兰的监护人。”杨帆神情更加紧张。

“您的意思是,叶兰小姐的父亲?”史密斯的声音里有着怀疑。

这个杨帆,自己认识,就是罗宸宇深爱的那个叫杨海蓝的女孩的父亲,只是,据自己调查的结果,他不是只有杨海蓝一个女儿吗?什么时候又有了一个女儿?

罗宸宇说让自己给一个叫蓝蓝的女孩做手术的时候,自己就感到奇怪,明明杨海蓝已经去世了,怎么会又出现另外一个同样名叫蓝蓝还同样是深爱他的女子?

只是这一段时间忙,还没来得及去破解谜底,就有人拿着自己寄给罗宸宇的信件来找到自己,那封信正是自己允诺宸宇,只要有人持着,就会在手术时用自己的­精­神力从她的记忆中永远的剔除有关宸宇的一切回忆!

可现在这个女孩子叫叶兰,自称是她父亲的人,却竟然是杨海蓝的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兰在国外没有亲人,我现在,就是她的监护人。”看史密斯疑惑的样子,杨帆忙解释。

“是吗?”史密斯只觉越来越怪异。

杨帆忙递过一些有关文件和证明,“请史密斯博士相信我,有关叶兰的问题,我可以全权代理。”

史密斯翻看了下那几份中英文对照的文件,上面果然有叶家的委托书。

“既是这样,那杨先生就进来吧。”史密斯让开身子。

159

花开无声(五) ...

“博士的意思是,去除蓝蓝的记忆?”杨帆腾的一声就站了起来。

没料到杨帆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史密斯博士看向杨帆的目光有些诧异,却还是肯定的点头。

“您的意思是,您会在手术中,让蓝蓝忘掉所有?”杨帆脸­色­更加煞白。

“不是所有的记忆,只是,去除有关罗宸宇的记忆。”史密斯博士神­色­黯然,“是宸宇的意思,当然,既然您是叶小姐的监护人,我也想听听您的意思。”

“宸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杨帆脸­色­更加难看,怎么听着,宸宇好像有安排后事的意思?难道,宸宇的病情已经危险到了这种地步吗?!

若果然如此,那蓝蓝,该怎么办?

史密斯疲惫的揉了揉太阳|­茓­,虽然有些搞不清楚杨帆这样紧张到底是为了什么,心里却多少舒服了些。

严格来说,史密斯博士对杨家是颇为反感的。虽然不知道杨家到底用了什么手段,逼迫宸宇放弃海蓝,可那样硬生生的拆散那么一对倾心相爱的人,却是史密斯博士怎么也无法接受的事。

即使自己这个外人都能看出来两个孩子彼此用情之深,那杨家这些本就生活在一起的人不是理应看的更加明白吗!

纵使不能长相厮守,那么如爷爷一般终生眷恋不也同样是爱情的真谛吗?!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残忍的手段把他们分开呢?!

“是,宸宇的时间,不多了。”那个孩子的生命,早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怎么会这样?”杨帆踉跄了一下,跌入座椅,嘴里喃喃着,“宸宇,是这么好的孩子!要是宸宇不在了,我们蓝蓝,我们蓝蓝,该怎么办?”

老爷子只简单的告诉了自己蓝蓝被人劫持的事,其他的事却语焉不详,原以为宸宇不过是受了点皮­肉­伤,却谁知,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吗?!

也就是说,老爷子送蓝蓝过来,绝不仅仅是为了史密斯博士­精­湛的医术,恐怕更多的是,怕,蓝蓝会,受不了……

史密斯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小时候跟着爷爷,也学了一口熟练的中国话,杨帆虽是用中文说的,史密斯博士却还是一下子听了明白。

史密斯不自觉哼了一声,眼睛里更是有着明显的不悦,这个男人之所以会担心宸宇,竟只是为了那个叫叶兰的女孩吗?

据自己派人查探的结果,貌似这个杨帆,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一直漠视,真搞不懂,现在这个叶兰又和他什么关系?看杨帆的表现,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杨帆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史密斯的不满,只觉内心如翻江倒海一样搅个不停。

上一次是蓝蓝离去,难道这一次,又换成了宸宇吗?这两个孩子,当真是如此有缘无份?!

蓝蓝走了一次,又回来了,可宸宇……有了一次奇迹,还会有第二次吗?!

老天爷,你实在是太残忍了!

杨帆捂住了脸,泪水从指缝里汩汩流出。

看杨帆如此失态,史密斯博士有些愕然,还从没见过,这么一个大男人,竟哭的和小孩相仿!

杨帆狼狈的接过博士递来的纸巾,机械的在脸上摁了摁,语气里充满了不甘,“一定要这样做吗?”

史密斯博士沉吟了片刻,抬头看着外面漫天的灿烂云霞,半晌,方转过头来,声音低沉而沧桑:

“宸宇,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真正懂得爱的男人!”

“就没有一点儿转圜的余地了吗?”杨帆恳求的望着博士,“博士,我们马上飞回中国,您再仔细帮宸宇诊断一下,说不定,您当初判断错了呢!”

若是往常,听到有人如此质疑自己引以为傲的医术,史密斯早拂袖而去,可这一刻,史密斯却宁愿和这个男人一样,什么都不懂,那样,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安慰自己,还抱有一线希望?!

看史密斯面沉如水,杨帆越来越绝望。

“博士,我们家蓝蓝已经死了一次,她的生命里,不能没有宸宇啊!”杨帆趋前一步,抓住史密斯博士的手腕,“宸宇既然如此相信您,相信您也一定了解他和我女儿之间的感情,这两个孩子,谁都离不开谁呀!宸宇不能没有蓝蓝,蓝蓝也不能没有宸宇!”

“叶兰?您的女儿?”史密斯很是困惑,若自己了解的不差,杨家第三代,只有一个血脉,那就是杨海蓝,可听杨帆的语气,好像这个叶兰,也是他的女儿之一!

芬妮端了晚餐,步履轻盈的来到博士的门前,抬起手来刚要敲门,门却从里面被缓缓拉开。

“杨先生?”芬妮吃了一惊,下意识的瞄瞄自己的手表,老天,怎么可能!这位杨先生竟和博士谈了这么久吗?

博士从来都是惜时如金,恨不得一分钟都掰成两半用,今天却竟然和病人家属谈到这个时候?!

“杨先生。”芬妮笑着打招呼,语气里有着隐隐的恭敬,能被博士这样另眼相看的人,应该不是凡人!

杨帆却仿佛没有听到芬妮的问候,竟直通通往芬妮身上撞了过去。

“呀!杨先生——”芬妮忙要侧身让过,却仍是躲避不及,托盘上的牛­奶­登时翻倒,除了一小半洒在托盘里,其余的几乎全都倒在杨帆的深­色­驼绒大衣上。

芬妮慌忙放下托盘,取出纸巾要帮杨帆擦拭,谁知杨帆却竟似全然不知,自顾自的向前走去,只是那脚步却有些踉跄,如同喝醉了一般。

芬妮咬了咬嘴­唇­,这个儒雅的中国男子,迷离的样子,脆弱的让人觉得有些心疼呢!

“芬妮?”博士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哦,是我。”芬妮忙应了一声,博士一向最不禁饿,这会儿,恐怕已经等急了!

“博士。我再去给您拿杯牛­奶­来。”芬妮很是抱歉,回头却发现博士举着个叉子,却朝着盒里的纸巾叉了过去,不由哭笑不得,博士又想什么问题呢,竟是这样投入!

芬妮快速伸出手,在史密斯博士叉到餐巾纸之前,把托盘上的面包递了过去,“博士。”

“嗯?”史密斯博士回过神来,看了眼芬妮,“芬妮,你知道这世上最伟大而又最自私的爱是什么吗?”

芬妮疑惑的抬眼,不明白博士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是父母的爱。”史密斯手里举着面包,仿佛在冥想着什么,半晌,重重的点了点头,拿起一片面包,大口吃了起来。

芬妮愣了愣,摇了摇头,悄悄退了出去。

叶兰躺在病床上,轻轻的把脸埋在那薄薄的日记本里,仿佛那就是宸宇的怀抱,单薄,却让人眷恋。

日记本是普通的硬皮本,可能是时间长了,纸张有些发黄,上面歪歪斜斜的字也有些模糊:

今天的手工课上,我做了一匹大马呢,明天,我要和爸爸妈妈骑着大马去草原上玩儿!小辉真坏,要抢我的大马,剪刀掉到我的脚上了,流了好多血……好疼啊,同学们都走了,为什么爸爸和妈妈还不来接我呢?

叶兰闭了眼,好像能看到瘦瘦小小的宸宇,一个人孤单的坐在教室里,看着外面的天空一点点的变暗,直到金乌西沉,直到晓月初升,直到天彻底的黑了,却始终没有等来自己最爱的爸爸!

从宸宇的日记里,叶兰清清楚楚的知道了,那以后发生了什么——

宸宇的爸爸,就在那一天,永远的走了!

据他的朋友回忆说,当天,罗明辉本来是很开心的,由他主持编纂的一本书,马上就要出版了。大家围着罗明辉,嚷嚷着让他请客。

然后,办公室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明远——”长相甜美的小刘声音也甚是好听,“你的电话——”

被围在中心的罗明辉眼神猛地一滞,条件反­射­般扭过头来。

“小刘,谁找明辉啊?”旁边的张同看罗明辉脸­色­如此难看,吓了一跳,忙开口询问。

“啊?是,医院。”看到那个自己颇有好感的从来都是冷静儒雅的男人突然如此失态,小刘也很是吃惊,忙解释,“是小天使幼儿园的老师。”

“他们,在哪里?”罗明辉几乎连话都说不成,猛地排开众人,疾步向电话奔去。

“啊,那个老师说在医院里,好像是宸宇——”小刘有点被罗明辉绝望的样子吓着了,下意识的讷讷着解释。

“给我——”罗明辉攥住小刘的手,想要接过话筒,却在手碰到话筒的那一瞬间骤然倒地!

竟是毫无征兆的瞬间死亡!

——

“所有人都想不通,为什么最先离开人世的不是身体孱弱的妈妈和我,最先走的人,竟然是我的爸爸,那个从来都是健健康康的笑眯眯的大度乐观的爸爸……

可是我现在却知道,是我和妈妈让爸爸太痛了!每年每月,每日每时,每分每秒……那么多的痛,从来没有停止过,终于,压垮了我的爸爸!

是我,害死了爸爸……

海蓝,我也是你永远的痛吗?可我,绝不会,再让你,和我的爸爸一样……”

叶兰仿佛有些怕冷似的缩成一团儿,眼角渗出晶莹的泪珠,手里却更紧的把日记本抱在怀里……

160

花开无声(六) ...

二月十四日,情人节。

巴尔的摩的大街小巷都弥漫着玫瑰花的清香和巧克力的醇浓。

玛丽的花店——深海之恋,一大早便顾客盈门。有着一头火焰一样红发的玛丽是爱尔兰人,­性­情也如爱尔兰灿烂的阳光一样热情爽朗。

“能收到这么漂亮的玫瑰花,那位有幸做了您女朋友的小姐,真是太让人羡慕了!”玛丽把手中一大束鲜艳的红玫瑰递给来取花的男子,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自得和羡慕。

“嗨!老板娘,您的意思是,您裁花的手艺太高明了吗?”同样是红发的男子明显心情很好,便掏皮夹便和玛丽调侃。

“啊,亲爱的,您真是太聪明了——”玛丽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眼角的余光瞥见又一位客人走了进来,忙迎了上去。

进来的是一位东方男子。

男子身材高大,更有着一张极富魅力的棱角分明的脸庞,只是那幽深的黑­色­瞳仁里却弥漫着忧伤。

男子低下头,手轻轻的拂过那一簇簇还沾着点点露珠的各­色­花朵,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怕稍一用力,那娇­嫩­的花瓣便会碎落尘埃。

玛丽嘴角的笑意更浓,这个东方男子,一定有一颗柔软的心,看他的样子,也是一个爱花人呢!

“亲爱的,要我帮忙吗?”

“哦,不,谢谢。”方辉仿佛突然惊醒,忙摇摇头,自己本是路过,主要是被“深海之恋”这个店名给吸引了来,买花吗?自己倒是想,可,恐怕早已经没有资格送出去了吧!

“先生——”玛丽叫住转身要走的方辉,把手里一束搭配了火鹤花的紫­色­郁金香递了过去,“送给您。”

“我——”方辉有些不知所措。

“爱的­色­彩不是只有一种,被风雨考验过的紫­色­,才是这世间最深的爱!记住,只要有爱,就一定会有奇迹!小伙子,祝你好运!”不待方辉反应过来,就把花塞到了方辉手里。

方辉紧紧的攥住那束花,凝视着玛丽如春风般和煦的笑颜,重重的点了点头。

轻轻推开叶兰的病房,方辉才发现,杨帆和朱美凤都在呢。

叶兰斜靠在杨帆的怀里,朱美凤正拿着一把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喂叶兰吃粥;叶兰的床头边还放着一束硕大的鲜花——­精­致可爱的满天星簇拥着二十一枝含苞待放的白玫瑰,衬得室内,多了份氤氲的温馨。

方辉认得,那花的名字叫天使。

是杨叔叔两个人送的吧?蓝蓝,你终于等到了呢!

杨叔叔他们终于懂得了,有你的地方,就是天堂!

“方辉——”朱美凤喂完叶兰最后一口粥,抬头才发现,方辉正捧着束花站在那里,忙起身,上前接过方辉手里的花,笑吟吟的说,“小方的眼光真好,这束花,真漂亮。”

方辉滞了一下,再没想到,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朱美凤的变化竟这么大!温柔的举止,看着杨帆父女时溢满爱的眼神——那里还有一点昔日女强人的影子!

“方辉——”叶兰伸出一只手。

方辉忙轻轻握住,“蓝蓝。”

叶兰的神情有些疲惫,抓住方辉的手用力紧了紧,“别担心,我很好。”

方辉心里一热,紧接着却是更多的钝钝的痛,却是不知再说些什么,只是呵护珍宝一样的把叶兰的小手捧在手心。

病房外响起了有节奏的叩击声,朱美凤打开门,却是史密斯博士,只是博士的手里举着一束如火一样红的热烈的玫瑰花。

“博士——”朱美凤有些吃惊。

史密斯绕过朱美凤,径直朝叶兰走去,“蓝蓝,请接受这世界上最诚挚的爱!”

“啊?”这一下,不独朱美凤,紧跟在后面的芬妮也是脸­色­一变。

史密斯博士却是已经来到了叶兰的病床前,俯身在叶兰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美丽的小­精­灵,早上好。”

芬妮的脸­色­一下子更加难看了!怎么可能!难道博士喜欢这个来自中国的女孩?!还以为自己是不同的,毕竟,这么多年,博士的身边只有自己一个女­性­,虽然不过是助手,却总能够留在博士的身边,可再没想到,博士竟然还有有这么温柔多情的一面!

“嗯!”叶兰抬了抬脸,同样吻了一下博士的脸颊,脸上竟流露出一种幸福的表情,“早上好。”

杨帆几个不由面面相觑。

优美的和弦铃声打断了有些尴尬的室内气氛,杨帆拿出手机一看,是老爷子打过来的,忙递给叶兰。

“爷爷——”叶兰的声音有些撒娇时的慵懒。

电话里却半晌没人说话。

“爷爷——”叶兰又叫了一声。

“哎——”老爷子终于开了口,只是那勉强控制的激动,还是通过话筒传了过来。

“爷爷,相信蓝蓝!”叶兰握着方辉的手紧了紧。

“好!”老爷子终于恢复了正常,“丫头,爷爷会在这里,替你,守着宸宇!”

叶兰眼睛猛地一亮,长长的呼了口气。

“兰子——”话筒那边换了叶妈的声音,“闺女,别怕,你爸一定会保佑你的!”

“兰子!我们等你回来!”叶峰一字一句的说。

“好,蓝蓝,准备好了吗?!”史密斯博士俯□,专注的凝视着叶兰。

“嗯!”叶兰慢慢的点头,眼睛里是不悔的刚毅。

史密斯后退一步,示意芬妮打开病房门,两个护士推了担架进来。

朱美凤低头,拭去眼角的泪珠;杨帆亲自上前,抱起叶兰的身体,放在担架上,和方辉几个人推着叶兰快速的朝手术室而去。

“好了,病人家属都在外面等着吧。”已经到了手术室外,史密斯让芬妮接替了杨帆等人的工作。

杨帆和朱美凤恋恋不舍的松开手,方辉却突然身子前倾,隔着被子抱住了叶兰,“蓝蓝,我,在外面等你,别把我,我们,扔在地狱里——”

叶兰眼睛一热,缓缓的伸出手,圈住方辉的脖颈,贴了贴方辉的额头。

小的时候,每当海蓝提出一个什么要求,方辉便邪恶的命令海蓝和自己贴近额头,然后,不管多难,方辉都一定会做到;只是后来,方辉郁闷的发现,自己连唯一一个可以和海蓝亲近的途径都被掐断了!因为,每当海蓝有什么想要的,还没等自己出言威胁呢,罗宸宇就已经轻而易举的办到了!

那个霸道的罗宸宇!他自个亲亲抱抱都行,自己却连这样一个小小的特权都被剥夺!

史密斯博士和芬妮等人站在旁边,竟没有人露出不耐的神­色­。

“你答应了的!”方辉松开手,“所以,不管多难,都要回来!”

手术室的灯亮了。

同一时刻,正海医院。

一台心脏移植手术正在进行,手术台上的罗宸宇呼吸微弱、面­色­青紫……

“阿帆,有多长时间了?”朱美凤的神情,竟是无助而恐慌。

“没事——”杨帆拍拍朱美凤的后背,声音却在发抖。

方辉斜倚在柱子上,周遭笼罩着一片哀伤的低迷。

“我问过博士,这台手术,大约需要三四个小时,很快的,很快就会结束了——”杨帆喃喃着,不知在安慰朱美凤,还是在安慰自己。

突然瞥见方辉,杨帆又想起什么,脸­色­不由一变,冲方辉招了招手。

“叔叔——”方辉挨着两人坐下,“有什么事?”

“方辉,美凤——”杨帆表情沉重,“手术结束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

看杨帆神情郑重,朱美凤和方辉都收回了心神。

“和,蓝蓝有关?”朱美凤手心里都是冷汗。

杨帆紧了紧搂着朱美凤的臂膀,“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博士昨天告诉我,这次手术,可能会损害到蓝蓝的大脑系统,手术结束后,除了蓝蓝自己想起的事,大家不要擅自提其他的,不然,蓝蓝可能会受不了!”

“怎么可能?”方辉腾的站了起来,“我要进去看看!虽然蓝蓝情况严重,可,怎么也不应该和大脑扯上关系啊!”

“朱美凤呆了一呆,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方辉——”杨帆忙拉住方辉,神情严厉,“都什么时候了!你胡闹什么!”

方辉捂着头,慢慢的蹲在那里,会忘记一些人?蓝蓝,会忘记自己吗?是啊,除了罗宸宇,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那个人,是蓝蓝不可以忘记的吧?!

时间慢慢的流逝着,杨帆看看表,已经四个小时了!手术室的灯,却仍旧亮着。

杨帆烦躁的站起来,抽出了只烟,却没有点燃,地上很快布满了撕碎的烟末儿。

五个小时,六个小时……

十个小时过去了!

“方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杨帆已经完全失去了冷静。

“这——”方辉也完全乱了阵脚。

倒是朱美凤还算镇定:“快!灯灭了,手术结束了!”

两人悚然抬头,手术室的门果然大开,一辆担架被从里面推了出来,几个人忙呼啦啦围了上去。

“让开——”芬妮泪水都要出来了。

“蓝蓝——啊,博士?”

所有人都没想到,躺在担架上被推出来的,竟是史密斯博士!

161

花开无声(七) ...

六个月后。

城市上空灿烂的阳光如同透明而又汹涌的海水,热烈奔放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和巴尔的摩市日渐蚀骨的酷热相反,深海之恋的生意却有些冷清。

玛丽心不在焉的拿起剪子,随着一阵咔嚓咔嚓的脆响,碧绿的叶子,深­色­的茎杆坠落在地,挨挨挤挤的堆在一起。

虽然手中的剪刀开开合合,可玛丽的心思明显不在手中的花上,却是不时的朝着店面前面的一个小街上张望。

“哎呀——”玛丽惊叫了一声,却是一枝美丽的郁金香惨遭被分尸的噩运,被剪成两截的花瓣雨立时飘飘洒洒落了一地。

玛丽有些气恼的丢掉手里的剪子,反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咖啡,有些赌气似的喝了一大口。

“老板——”动听清脆的女声突然在室内响起,玛丽一个不妨,嘴里的咖啡噗的一声就吐了出去。

刚进来的女孩子吓了一跳,忙往旁边一闪,动作却是明显有些凝滞,玛丽的咖啡还是有几滴溅在了女孩白底蓝花的连衣裙上。

“好脏——”女孩顿时噘起了红滟滟的小嘴,脸上的表情煞是娇俏动人——

竟然是,叶兰!

“嗯?”玛丽已经喘匀了气,闻言两道好看的眉毛登时拧了起来,颇为不满的瞪着面前的叶兰,只是眼底深处,不为人觉察的滑过一抹怜爱。

“啊!亲爱的玛丽,您的咖啡真香啊!我这件衣服实在太荣幸了!”叶兰的表情马上变了,手里更是狗腿的拿了小手绢,动作有些迟钝的冲着玛丽不停的扇呀扇的,眼神像极了可怜巴巴的小狗。

玛丽脸­色­稍稍缓和了些,鼻子里轻轻哼了声。

叶兰乖乖的走到一边,开始收拾地上的残枝败叶。

“blue,今天为什么来的这么晚?”玛丽很大爷的坐在店里唯一的老板椅上,又把腿跷到前面的桌面上,斜了下那个蹲在地上的姣好身形。

“今天是我自己来的哦!没人送我。”叶兰仰起了头,骄傲的说。

“什么?真的吗?”玛丽伸直的腿马上收回,脸上的表情兴奋不已。

真没想到,blue的进步这么快!

说起来自己和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有缘。一个月前,自己去医院里看一个朋友,结果,却在医院的庭院里邂逅了这个静静的躺在葡萄藤下,睡的香甜的中国女孩。

自己还从没有见过这么清纯可人的美丽女孩,竟是和童话里沉睡在古堡中的公主一样,让人不自觉的想要怜惜。

当时,自己就下意识的把手里的花放在她乌黑的发旁,朝着那娇­嫩­的脸颊亲了一口,喃喃了句“早上好,美丽的小­精­灵。”

却再没有想到,自己刚直起身来,沉睡中的女孩子竟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里的光芒,竟是如水晶一样澄澈而耀眼!

然后就有医生跑了过来,看到睁开眼睛的女孩一个个全都呆若木­鸡­;接着,更是有一个状似疯狂的女子猛地扑了过来,抱着女孩又哭又笑——

然后自己才知道,这个女孩子,竟是一位沉睡了半年之久并几乎被所有专家判定可能永远也不会醒来的一个植物人!

玛丽本是一个实用主义者,却没想到生活中还有这样简直可称为奇迹的浪漫发生!

事情过去好几天了,玛丽都快忘了这件事了。没想到女孩的父母却找上门来,一是很感激玛丽唤醒了他们的女儿,二是非常恳切的请求玛丽允许自己的女儿到花店里来帮忙。

重生后的blue,身体的各项机能反应都有些迟钝,说话也不是太流利,玛丽的小店每天客人不断,又有鲜花怡人,倒是个很好的锻炼环境。

玛丽便一口答应了下来,还执意付给叶兰薪水。

叶兰已经收拾好地上的垃圾,又自觉的拿起一把剪子,开始修剪运来的花卉。

“放下——”玛丽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表情很是紧张。

“咔嚓——”叶兰手一歪,手里的一枝香水玫瑰也和之前的郁金香一样,顿时身首两截。

“玛丽——”叶兰跺脚,不满的瞪着玛丽。

玛丽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的看着地上躺得那枝娇艳的花儿,有什么办法,确实是自己太冒失了!

玛丽不再多说,上前拿下叶兰手里的剪刀,推着叶兰就往花店后面的一个小隔间去,嘴里嘟哝着:“快点,快点,要来不及了!”

“玛丽!你要­干­嘛?”叶兰糊涂至极,想要问个清楚,玛丽却根本不给她机会,几乎是半拖半抱的把她给推了进去。

身子还没站稳呢,玛丽一伸手,“嗤啦——”一声就拉开了叶兰裙子的拉链。

“啊——”叶兰吓了一跳,赶紧双手抱胸,“玛丽,做什么?”

玛丽却不答话,回身就抓起床上一件大红的低胸礼服,在叶兰身上比了比,满意的点点头,“脱掉,换这件。”

“为什么要换?”叶兰傻傻的问。

“哪那么多为什么!让你换你就换!”说着,就想扒叶兰身上的裙子。

“我换我换,我换还不行吗!”叶兰真是哭笑不得,忙避开玛丽的手,“不过你出去,不然我不换!”

玛丽鄙夷的看了看叶兰,眼睛特意在叶兰的胸部停留了半晌,又看看自己高耸的两个“半球”,哼了一声,这才趾高气扬的出去了。

“这人,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好在,叶兰知道,玛丽人虽泼辣了些,对自己却还是蛮好的,这样急火火的让自己换衣服,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叶兰撇了撇嘴,自己身上这件,可是杨帆亲自在美国最顶尖的设计师那里设计的,没想到,却竟是这么讨人嫌!

叶兰穿戴好,慢慢的走出小隔衣间,来到玛丽的面前。

红­色­的低胸礼服衬托着叶兰凝脂一样白皙的肌肤,再配上粉面桃腮,和那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灵动的大眼睛,真是跟个­精­致的瓷娃娃相仿。

看到盛装的叶兰,玛丽兴奋的两眼发光。

“My god!我就说这套衣服适合你!不枉我花了一百美元呢!”

叶兰听的直翻白眼,大姐,您还一副吃亏的样子,那您知不知道,刚刚那件被您几乎是强行扒掉的当破抹布一样扔开的裙子价值可是五千多美元!

玛丽围着叶兰直转圈,眼珠一转,又急忙回身拿了化妆盒,把叶兰摁在椅子里,不管不顾的就往叶兰脸上涂涂抹抹。

叶兰弄不清玛丽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便只能无奈的任她摆弄。

“好了!”玛丽把叶兰的头发盘好,又用盘发器把靠近耳朵的两绺头发卷成三个大卷,终于满意的长出了口气。

叶兰动了动,“好了,玛丽,现在总该告诉我,到底要­干­嘛了吧?”

“我有几位朋友要来——”玛丽笑吟吟的解释,看了看店门的方向,眼睛突然一亮,撇开叶兰,就迎了出去。

叶兰忙跟着站好,却是几个和玛丽差不多年龄的大妈级人物,不过看她们的着装,应该是属于美国的中产阶级,一个个看起来志得意满的样子。

“珍妮,苏拉,米佳,梅丽——”玛丽兴高采烈的迎了上去。

“玛丽,亲爱的,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几个人哈哈笑着,纷纷和玛丽拥抱。

只是嘴里虽说的热闹,眼睛里却都有着明显的自得和傲慢。

叶兰冷眼旁观着,却没有上前的意思。

谁知玛丽却不肯让叶兰清闲,回头兴冲冲的招呼叶兰过去。

“亲爱的,珍妮阿姨,苏拉阿姨,米佳阿姨,梅丽阿姨——”玛丽一一介绍着。

几个女人都住了嘴,不住的上下打量着叶兰。

那种带着些许探索的目光让叶兰有些反感,却又不愿驳了玛丽的面子,只得低了头,一个个和她们打招呼。

“亲爱的,这是blue——”玛丽笑吟吟的把叶兰往前推了下,让叶兰站在人群的中间。

“blue小姐,您来美国多久了?”珍妮突然发问。

“有半年多了。”叶兰不解的看了看珍妮。

“你,受过教育吗?”苏拉上上下下的审视着叶兰身上的衣着,脸上的傲慢就更加明显,一眼就认出这个女孩身上穿的衣服不过是地摊货。

苏拉的眼神太过凌厉,叶兰索­性­连话都不愿意说了,只是点了点头,这让苏拉很是不悦。

“你们中国真的很穷吧?像你这样跑到我们国家来的人是不是很多?”梅丽的语气里很是高高在上。

玛丽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叶兰眼中掠过一层怒气。

“你们国家的百姓就个个就安居乐业了吗?那那个守着剧院门口乞讨的人又算什么?”叶兰伸手指了指一个正伸着帽子乞讨的乞丐,接着说道,“而且,好像,你们现在也有很多人在中国的正海集团打工吧?”

正海集团如今已经在美国站稳了脚跟,就是巴尔的摩市,前几天也开了正海的分公司,因为正海的高薪水高福利,竟是比当地的公司更具有竞争力,甫一登陆巴尔的摩,便应者云集。

梅丽脸­色­登时变得极为难看,张口就要发飙,玛丽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虽然相处不过短短一个月,玛丽心里却是几乎把叶兰当成自己女儿看了,现在看几个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挑刺,那把火登时压不住了:

“梅丽,要不是好朋友,我还不会把blue介绍给你们呢!你们现在是怎么说话呢?”

“玛丽!”梅丽毫不客气的打断了玛丽的话,“你不要受这个女人蒙蔽了!我可是听老公说,她们国家的人惯会装可怜!我儿子眼光再不挑,也不会看中这样的!”

叶兰脸­色­登时一沉,这个女人什么意思?

“走走走!你们都走!”玛丽气极,再不多说什么,推搡着几个人就往外撵,“我真是瞎了眼了,有你们这些朋友!”

几个人猝不及防,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撵了出来。

“哎——”米佳有些不好意思,忙忙转身对着玛丽,“我的餐馆还缺一个服务员,要不,让blue过去?我儿子那里,恐怕不行。”

“走!”玛丽爆喝一声,腾的关上了店门。

“真是!老Chu女,怪不得嫁不出去!”珍妮哼了一声,高傲的仰着头离开了。

“那些中国人,为了我们的绿卡,还真是不择手段!”梅丽依旧气愤无比。

米佳抿了抿嘴,梅丽和她们几个早年确曾经是要好的朋友,只是因为玛丽漂亮,桃花一直太旺了,就是自己几人的老公,年轻时都曾经或公开或私下里,对玛丽表白过,大家的感情早淡了,更何况,玛丽现在的境遇也委实太差了些……

“blue——”关起了门的玛丽看着叶兰,不由有些惴惴不安。

“她们,来­干­什么的?”叶兰声音淡淡的,玛丽却忽然觉得有些威压。

“对不起——”终于,玛丽先没了底气,“我想看看,能不能帮你弄张绿卡——”

“所以,你就要把我给送出去?”

玛丽一下子垮了脸!自己那么喜欢blue,怎么愿意把自己女儿一样的blue介绍给别人?

只是前几天自己外出,竟然在一个聚集了众多流浪着的地下道里,看见了blue和她的父亲,两个人竟是正在那里弹琴卖艺!

看到有人往他们面前丢下钞票,玛丽突然觉得很难过。这两个人,一定是走投无路了吧?两个人明显没­干­过这个活,只是一直弹琴,竟连让别人捧场的话都不会说!

再结合自己好几次不放心blue一个人走,想要送她回住处,却都被拒绝,玛丽就知道,这父女两个的签证肯定是到期了,现在不定在那个黑街里躲着呢!

黑街虽说很少有警察涉足,可是那里的犯罪率却是高的很,blue又长的这样漂亮,自己怎么能放得下心来!

162

花开无声(八) ...

“叩叩叩——”门外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叶兰白了一眼一脸愧疚的玛丽,“大白天的关了门,还做不做生意了?”

嘴里说着,就要去开门。

“我的生意,心情好了就做,心情不好就不做!”玛丽气闷的支着下巴。

叶兰摇摇头,怎么倒好像受打击的那个不是自己,好像玛丽才是急需安慰的那一个呀!

“站住!”玛丽突然想到什么,忙紧张兮兮的要去拉叶兰,不会是那几个女人又回来了吧?

“啊——”叶兰吓了一跳,玛丽又发什么疯,忙往一边儿躲。

“砰——”玛丽没拽着叶兰却正好抓到一盆开的正妍的君子兰。

“玛丽——”叶兰恨铁不成钢的站住脚,现在,总算知道这个女人在这么繁华的街道开的这家花店为什么不赚钱了,这么名贵的花,几乎每天都要被玛丽毛手毛脚摔个一两盆儿的,不赔就不错了!

“蓝蓝——”门忽然被拍的山响,方辉有些焦急的声音传来。

“哎——”方辉怎么来了?叶兰很是诧异,忙扬声回答,却没料到门却被“哐当”一声给踹了开来,方辉和史密斯博士正赤急白脸的站在门外。

门板晃了两晃,发出吱呀呀一阵怪叫,终于斜斜的倒在一面墙上。

“哗啦——”更多的花砰砰嚓嚓的摔了下来。

玛丽愣了片刻,突然一个箭步蹦了过去,猛地揪住站在前面的史密斯博士的领带:“混蛋!我要杀了你!”

史密斯猝不及防,正好被揪了个正着,脸­色­顿时变成了猪肝­色­,拼命的咳嗽着想要挣脱:

“放,放手——”又勉强抬起手,指着方辉,“是,是他——”

看到叶兰没事,方辉长出了口气,也不管陷入了困境的史密斯,上前拉住叶兰的手就走。

“喂!我们不管史密斯博士吗?”一直到远离花店,方辉才停下来,叶兰看着花店的方向,却很是担心。

玛丽是爱尔兰人,脾气也和爱尔兰的骄阳一样暴烈,史密斯博士恐怕有得苦头吃了!

“哈哈哈——”方辉忽然一使劲,搂着叶兰放声大笑起来。

叶兰从方辉的怀里努力探出头来,表情很是莫名其妙,“方辉,有什么开心事呀?你笑成这个样子?”

“我——”方辉擦了擦笑出的眼泪,“我笑,善恶到头终有报,老祖宗诚不我欺也!”

又做出一番狰狞的表情,“让玛丽,代表正义女神,好好的修理史密斯博士吧!阿门!”

叶兰同情的看看方辉,这孩子,看来被史密斯博士修理的够呛!

本来吗,方辉是要到另一个医学院进修的,没想到却因为陪自己来到这里,而被史密斯博士看中,然后就­阴­差阳错成了史密斯博士的开山也是关门大弟子!

虽然方辉没说过史密斯博士都教些什么,可每次方辉提到史密斯,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可见确实被博士收拾的不轻。

“你就不怕博士回头找你算账?”叶兰斜了一眼一副小人得志样子的方辉。

“怕什么!又不是我让玛丽抓他的!”方辉不在意的挥挥手,“谁让他一看就长了副罪犯的样子!”

叶兰忍俊不禁,也扑哧一声笑了。想起史密斯胡子邋遢,连身上的衣服都是皱巴巴好像多日没换的样子,也怪不得玛丽会第一眼就把他当成坏蛋!

“走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方辉牵了叶兰的手,大踏步向中国餐馆聚集的地方走去。

叶兰回到家时,天已经有些晚了。

从年前叶兰刚一来到巴尔的摩市,为了怕叶兰受委屈,老爷子便马上着手买了一栋别墅,杨帆和朱美凤两个便一直在这里守着叶兰。

按照杨帆的意思,请几个保健师到家里帮叶兰复健算了,实在是被叶兰上一次遭绑架的事吓破胆了,心里是一点儿也不舍得让叶兰跑出自己的视线之外。

却耐不过叶兰坚持,说一直在家里,实在太闷了,没奈何,疼女心切的杨帆,只得让叶兰到玛丽的小店里去,不过事先却约法三章,让叶兰保证没有他的允许,绝不可以告诉任何人自己的身份,国内治安还算说得过去,那个林勇健还把主意打到了叶兰身上,更何况这是犯罪率一直居高不下的美国呢,要真出了事,自己还不得悔死!

叶兰不知道的是,其实,每天,杨帆都派出了三四个保全人员,就不远不近的跟着叶兰。

看到叶兰回来,雇请的菲佣琼妮忙迎了上来,“小姐,先生和太太都念叨好几遍了,您终于回来了!”

说着,便回身要去通报,却被叶兰拦住了,调皮的摆摆手:“我自己进去,给爸妈一个惊喜。”

“这——”琼妮有些担心,方才先生嘱咐好几遍了,让小姐一回来就赶紧去通报他们的。

“放心,爸爸不会怪你的!”叶兰安慰的拍了拍琼妮。

琼妮释然的笑了,也是,先生太太最宝贝这个小姐了,只要是小姐提出的要求,从来没有拒绝过。

记得前几天,小姐突然有兴趣去地下广场扮演一次流浪者,先生那么绅士的一个人,竟是马上响应,还特意找了一套流浪汉的衣服,和小姐嘻嘻哈哈的就去了流浪者云集的地下广场,竟是一点儿也不顾忌自己的名流身份。

说起先生,琼妮骄傲着呢!不说他所来自的那个显赫的家族,自己更是目前国际上最有名气的钢琴大师,等闲一场演奏会,恐怕就要上百万美金呢,却为了哄小姐开心,连续三天都陪着小姐到地下广场去!

叶兰轻手轻脚的来到客厅外,猫着腰往里面探了一下头,爸爸正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妈妈则拿了个纸袋,翻来覆去好像很犯愁的样子。

“阿帆,要不,我们把这几本日记,烧了吧?”朱美凤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

杨帆睁开眼,脸上的神情有些严肃。

“既然,蓝蓝已经忘了,那就忘了吧。”朱美凤试图说服杨帆,“不想起来也好,听说,宸宇那边,好像现在跟一个女孩走的挺近的!”

这样说着,就好像有些怨气。

叶兰怔了一下,宸宇?!

“你听谁说的?”杨帆皱了皱眉头,自己心里却是有些堵的慌,正是因为这件事,老爷子已经气的不得了,可自己又不能跟美凤说,她那个脾气,真怕她会闹将起来。

又不放心的嘱咐,“没影的事,不要瞎传。”

“什么瞎传?”朱美凤不觉提高了声音,“我今天上午和张琳通电话时,张琳告诉我的!还说那女孩每天都往医院送花,几乎是天天和宸宇腻在一起!”

杨帆刚要搭话,却忽然瞥见门口的黑影,心里不由一紧:“谁?是蓝蓝吗?”说着就站了起来。

朱美凤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嗵”的一声摔到地上,脸­色­顿时煞白。

“爸!”叶兰不满的跺脚,“你就不会当作没看到吗!人家本来还想给你们个惊喜呢!”

嘴里说着,已经走上前,笑嘻嘻的挽住杨帆的胳膊。

杨帆神­色­缓和了些,看蓝蓝的样子,应该没听到什么,又有些懊恼,自己也太粗心了,怎么就提起了宸宇呢!要是蓝蓝想起了什么,那天恐怕就要塌了!

“妈——”叶兰扭头叫道,朱美凤正弯腰手忙脚乱的捡纸袋呢,听到叶兰的叫声,手一松,袋子竟是又咚的一声掉到地上。

杨帆不动声­色­的上前,捡起来随意扔在一边的沙发上,“美凤,你可真是老了,连个袋子都拿不住了!”

“是,是啊!”朱美凤忙点头,又小心的觑着叶兰的神­色­,一叠声的附和道,“就是,就是,还真是老了!”

“什么呀!”叶兰又伸手,揽住朱美凤的胳膊,“妈妈可不老!昨天我们上街,别人还说我们是姊妹呢!爸爸你要小心了!”

朱美凤怔了怔,忙低头小心的擦眼泪,这一辈子,再没想过,还可以有这样幸福的日子!原来,自己所有对荣华富贵的期盼,都远远及不上女儿的笑靥来的幸福!可叹自己,竟糊涂了那么久,为了所谓的金钱权利,让女儿受了那么多委屈!

“爸爸,有果汁吗,我快渴死了!”叶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天真是太热了!”

朱美凤内心深处有些微的失落,不知别人家的女儿是怎样的,可蓝蓝好像从小就是和她爸比较亲,每次一回家,第一个要找的,一定是爸爸!

杨帆却是眉开眼笑,乐颠颠的就往冰箱那儿跑,朱美凤忙阻止,“我再榨些吧,冰箱里的太凉了,刚出了汗,小心喝了拉肚子。”

杨帆止住了脚步,却在回头看到叶兰的动作时,脸­色­又发白了,叶兰竟是恰巧坐在自己扔了宸宇日记的那只沙发上。

叶兰甩掉鞋子,赤脚靠在沙发上,手向纸袋伸去。

杨帆吓得屏住呼吸,觉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叶兰掂量了下,随手往自己后脑勺下一放,竟是拿来当枕头用了!

杨帆长长的出了口气,觉得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忙回身拿了个软软的枕头来到叶兰面前,抬起叶兰的头,轻轻的把纸袋抽出来,把枕头放了进去,“这东西这么硬,那里舒服!”

叶兰咯咯笑笑,并未反对,手里拿了遥控自顾自的选台。

杨帆拿起纸袋进了书房,却是几乎瘫在那里,背上的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自己竟是紧张的出了一身的汗。

杨帆再走出来时,朱美凤已经端了榨好的果汁出来,叶兰正小口小口的啜饮着。

看到杨帆进来,叶兰抬起头,“爸爸,爷爷有什么事吗?怎么一星期都没来看我了?”

“哦,你爷爷呀,可能是忙吧!”杨帆不自觉的蹙眉,怎么说老爷子正在踅摸着怎么教训宸宇?!

163

花开无声(九) ...

老爷子黑着脸坐在正海医院的大厅里。

小刘小心的侍立在旁,实在想不明白,老爷子整这么大阵仗是要­干­什么?!

一水儿黑西装黑领带驾着黑­色­宽边墨镜的两排彪形大汉,再配上老爷子一张堪比雷神的黑脸,是不是有点太吓人了?!

已经有几个病患都走进医院了又吓得退了回去,仰着头看了半天医院外面的金字招牌,直到被外面“正海医院”几个大字刺痛了双眼,才敢确定自己没有进错门,这里是救死扶伤的医院,不是杀人越货的黑社会大后方!

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看那人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样子,人们忙让开一条路,看来人的样子,不知是得了什么急病,竟慌张成这个样子!

伴着急促的喘息声,一个肚子溜圆的大胖子以万米冲刺的速度向老爷子的方向急冲而来,难为那么两条又短又粗的小腿,竟然能跑出这样的高速度!

胖子刚要靠近老爷子,便被一个大汉迎面拦住:

“站住!­干­什么的?”

胖子反应倒也快,立马一个急刹车,想要变前冲的姿势为弯腰鞠躬,因为冲力的关系,竟是直直的撞进了大汉的怀里。

“啊——”胖子惊恐的低叫一声,原来不但没碰到汉子,反而被人单手给提溜了起来,大惊之下,双脚拼命的前后扑腾,模样竟是可笑至极。

“我——我找,找老爷子——”胖子艰难的比划着,眼里的泪几乎要出来了!

“姐夫——”

“爸——”

胖子身后跟的两个人吓了一跳,看到平时威风八面的老总“老爸”竟然被人这样无礼对待,心里不由惊骇莫名。

老爷子眯了眯眼,认出这个胖子,是目前国内报界的龙头老大,新锐集团的总裁,王远山,不由皱了下眉。

自己对这个胖子有印象,还是因为年前,竟有人不长眼,把主意打到蓝蓝身上,一直到自己以雷霆手段整治了为首的《娱乐今报》,事情才算平息,事后,这个王远山也曾特意来拜访过自己,自己才知道,王胖子的新锐报业已经趁机占了《娱乐今报》昔日龙头老大的位子,这个人吗,人说不上多有能力,就是惯会察言观­色­,在生意场上还算有些脑子。

可自己这时候心情不好,实在是没有任何情绪听这人套近乎。

老爷子摆了摆手,保镖把王胖子放了下来,却没有让路的意思。

王远山身后的两个人马上上前扶住了他。

王远山捂着胸口拼命的咳嗽着,脸­色­憋得通红。

“现在是法制社会,你们这些人——”穿着白­色­休闲服的气势凌人的年青人气的冲上前就想和这些人理论。

王远山顾不得咳嗽,忙一把拽住了儿子:“混——混账,你还嫌闯的祸,不,不够吗——”

“我——”年青人顿时涨红了脸,“我做了什么了?您吓成这样?亏您还是——”

“你懂什么!你知道那是谁吗?”王远山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姐夫,不过是一篇报道,您是不是太小心了?”中年男子扶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心里实在觉得姐夫太大题小做了点。

怎么这个姐夫,明明生意越做越大了,怎么胆子反倒越来越小了!

“你们懂个屁!”王远山憋不住爆了句粗口。

“你们知道那是谁吗?那是正海集团的当家人杨智辉!你以为我们新锐为什么这么快能执报界之牛耳?还不是因为娱乐的当家人不长眼,惹了不该惹的人!”

王远山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小舅子,一个是自己的亲儿子,却给自己戳了这么大个窟窿,气的忽然抬手,“啪”的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本以为自己这个妹夫是大学新闻系的教授,由他当总编给自己把把关,自己一定会省心不少!谁知道这个小舅子基本上就是书呆子一个,一点儿也不通世事人情!只要稍微有一点儿商界常识,又怎么敢惹上老爷子!

还有自己的儿子,这小子每次都给自己惹事,这次,不过是出门旅个游,都能给自己惹出这么大的事来,这次若是处理不好了,说不定新锐很快就会成为娱乐第二!

“杨智辉?”中年男子的眼睛顿时发光,声音兴奋无比,“正海昔日的老总?姐夫的意思是像黑社会老大的这个老头是杨智辉?这里一定有新闻可挖!”

“我们主要报道的是那个女孩子,再说,史密斯博士可是国际名人,不过顺带提了杨帆两句——”年青人忙为自己分辨。

“混账!你以为老爷子放在心上的是哪一个?”王远山恶狠狠的瞪着儿子,“杨帆算什么?你以为无所谓的那个女孩子,才是老爷子的逆鳞!”

别看王远山形象有些猥琐,心眼却比谁转的都快!早在这一连串的事件后,王远山就发现,老爷子每一次发飙,男主角或许会有不同,可牵扯的女主角,一定是那个叫叶兰的女孩!

王远山又特意翻了很多以前的报纸,发现,其实报纸上报道的有关正海集团高层人士绯闻的内容也不在少数,甚至杨铮、杨帆还有老爷子自己,都被人以犀利的笔触八卦过,可却从没有一次,让老爷子像娱乐那次大动肝火。

自己后来也听人小心翼翼的说过,好像若­干­年前,自己的报纸刚起步不久时,老爷子也曾做过一件类似的事,当时是因为一个集团的少东追求他的孙女杨海蓝不成,便四处散布有关杨海蓝的谣言,大搞人身攻击。老爷子一怒之下,分拆了那家集团。

两相比较,王远山才发现,这两件事竟然惊人的相似,不过上一次的主角是杨海蓝,而这一次,却是换成了叶兰!

多方调查后,王远山得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老爷子的心里,那个叶兰,怕是和他去世的孙女儿一样,是老爷子绝不能容忍的一个碰触!

直到春节前发生的那起绑架案,虽被正海给强势压了下去,可自己有一个在b市公安局的发小,却在一次喝醉后告诉自己,为了营救叶兰,老爷子连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王老都请了来,王远山才终于确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而现在,王远山低下头看看自己手中的报纸,上面是叶兰的大幅照片,一张是和杨帆在地下广场弹琴的,一张是和一个金发男子紧紧相拥的,还有一张是和那位方特助相对凝望的……

明明是极唯美的画面,现在看着,却好像索命的无常!

自己不过是出去放松了一下,再回来,就在街上发现了这章骇的自己几乎丢了半条命的报纸,虽然自己赶紧命令手下员工给邮局和报亭打电话,把送出去的报纸给回收回来,可还是有小部分已经流通出去了……

“什么?娱乐是因为她垮的?”年青人吓得脸顿时白了,长这么大了,虽是一向顺风顺水,可也知道,正海,绝对是自己惹不起的一个庞然大物!

王远山却完全没注意儿子惊惧的神情,只是掏出手帕不停的擦脑门上沁出的大滴大滴的汗珠,只是自己也说不清,出这么多汗,到底是热的还是吓得!

没奈何,王远山颤巍巍的把自己手里的报纸递给那个保镖,反正早晚会被知道,还不如自己主动告诉老爷子,还显得自己确实是诚心请罪的……

保镖看了王远山一眼,却并不接报纸,而是走过去,伏在老爷子耳旁轻轻说了句什么。

老爷子皱了皱眉,微微点了点头。

几个彪形大汉忽然闪开,给王远山闪出了一条道路。

王远山忙低了头,恭谨的小步快跑到老爷子身前站定。

“杨老,小辈不懂事,请您千万谅解一二——”王远山小心翼翼的把报纸呈了上去,上面叶兰的笑靥格外可爱。

看到叶兰的大幅照片,老爷子先是一喜,却又在看到下面的文章后,勃然变­色­,两个保镖马上上前,一左一右站在王远山身后,好像随时准备把这个胖子丢出去。

“杨老——”王远山声音都变了,眼神惊恐至极。

“哼!”老爷子重重的一拍座椅的扶手,王远山身子一晃,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爸——”

“姐夫——”

王远山推开来扶的两人,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却连头也不敢抬,王远山清楚,新锐的生死就­操­在眼前这个老人的一念之间。

上面却没有了动静,周围立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王远山一动也不敢动,任凭汗水小溪似的从额头上淌下,一滴汗水啪的漫过眼睛,顿时一阵酸涩,王远山却愣是不敢抬手擦。

“你打算怎么补救?”老爷子终于开口。

王远山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负荆请罪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我们已经截住了大部分报纸,不小心流出去的那一小部分,我马上让员工上街,把所有的报纸买回来销毁,绝不会给叶小姐造成一点儿不利影响——”

王远山的腰几乎要弯到了地上。

“好吧。再有这样的事,你们新锐就自己关门。”老爷子的声音并不见得如何高亢,王远山却是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还有,等会儿会有两个女人过来,你的报纸给她们每人一份。”

保镖上前,拿了两张照片递到王远山面前晃了晃,又收了回去。

老爷子施施然站了起来,嘴角突然带上了丝笑意。两行保镖马上有序的散开,小刘终于长舒了口气,刚才看老爷子的意思,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人命大案呢!

老爷子使劲捏了捏手中的报纸,臭小子,看你还神气!本来就没看这个罗宸宇顺眼过!一想到自己捧到手心里呵护的宝贝却要白白送给这个家伙,老爷子心里就来气,不过既然答应了帮蓝蓝看着他,老爷子就绝不想叶兰失望!

可没想到,这家伙竟敢在自己眼皮底下和那两个女人黏黏乎乎,真是蓝蓝可以忍,自己这个爷爷也绝不可以忍!什么都好,只要我家蓝蓝想要的,万没有让别人染指的道理!

小子,看见没有,我家蓝蓝有的是人争着抢着想要。待会儿看看,到底是那个会着急!

王远山一抬眼瞥到老爷子­阴­­阴­的笑脸,突然不自觉打了个冷战,这老家伙,怎么笑着也这么瘆人呢!

164

花开无声(十) ...

882路公交车刚停稳,一个身穿宝蓝­色­短裙怀里还抱着一大束盛开的栀子花的女孩从车上跳了下来。

大大的杏核眼,小巧的菱­唇­,配上顾盼神飞的眼神,让女孩显得充满了朝气。

要是叶兰和刘萍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这个女孩子,竟然是她们的高中同学,王蕙蕙。

一年的大学生活,让昔日的山村丫头竟如同脱胎换骨一般,举手投足间竟是说不出的魅惑。

迎面一个高高的举了张报纸的年青人漫步走来,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只是高举着报纸的样子,却显得有些怪异。

王蕙蕙奇怪的看了一眼年青人,刚要错身让开,却在看到那张报纸上的相片时,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那幅和一个金发男子亲密相拥的相片中的女主角,不是叶兰,又是哪个?!

叶兰还真是好运,听说从前,颇得罗宸宇看重,甚至有人说,叶兰就是罗宸宇的神秘爱人!而现在,竟然又钓了个美国佬吗?

王蕙蕙内心有些酸涩,又一想,有什么了不起,自己喜欢的宸宇,可比他帅多了,瞧那美国佬,虽然气度还勉强说的过去,可看着也一把年纪了,恐怕做爹的年纪都有了!

这样想着,心里又平衡了。

“先生——”王蕙蕙有些惴惴的叫了一声。

那个年青人手颤了一下,马上立住脚,脸上的表情竟是说不出的渴望,好像他盼这一声,已经很久了!

“我——”王蕙蕙咬了咬嘴­唇­,竟有些我见犹怜的感觉。

“你是不是想看这份报纸?没关系,送给你了!”年青人忽然开口,竟是唰的把报纸往王蕙蕙手里一塞,看样子,比王蕙蕙还着急。

“谢——”还有一个“谢”字没出口,那个男人竟已然跑得远了。

王蕙蕙愣了片刻,半天也没回过神来,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管它呢!下一刻,王蕙蕙的嘴角不自觉露出丝笑意,看了这张报纸,罗宸宇一定会对叶兰更反感吧!

王蕙蕙却没有发现,那个年青人却是径直奔到了一个街角站定,一直看着她拿了报纸进医院,才算长出了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怎么样?没让她发现吧?”王远山瞟了瞟远去的王蕙蕙,问道。

“爸,直接给她不就行了,偏您还这样小心翼翼!”年青人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自己这般鬼鬼祟祟,还是第一次!

“你知道什么!”

看老爷子珍而重之的样子,是根本不可能让这样有碍叶兰名声的报纸流传出去的,今天,却巴巴的命令自己给那两个女人一人一张。秦风集团的秦美云小姐,自己早就知道,她很是仰慕罗宸宇,自己第一次惹怒罗宸宇,就是因为在秦美云的授意下写了她和罗宸宇的八卦;至于刚才那个王蕙蕙,这一段时间因为每天一束花的送给罗宸宇,近来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名人!

这两个人,有一个共­性­,那就是,都是罗宸宇的追随者,可那个罗宸宇,自己猜得不错的话,分明是叶兰曾经的爱人,老爷子让自己送给他们报纸,明显的别有居心

可老爷子不好惹,罗宸宇就好惹了吗?自己那个发小可是说了,罗宸宇这条命,都为了叶兰差点交待了!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Сhā手他的个人感情,那样一个大冰山发作起来,恐怕也会天地变­色­。老爷子也好,罗宸宇也罢,这两个大佬之间的博弈,自己可是一点儿也不想掺和。

王蕙蕙按下了电梯按钮,不时低头看下手里的报纸,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身后一阵香风袭来,王蕙蕙一怔,这味道,太熟悉了!慢慢回头,果然,是那个什么秦风集团的大小姐,秦美云。

“你好。”秦美云微笑着冲王蕙蕙打了个招呼,­嫩­白的耳垂上,两只大大的翡翠耳环轻轻晃动着,越发衬得秦美云白皙的肌肤流光水滑,举手投足间更是自然流露出高贵典雅。

王蕙蕙有一瞬间的僵硬,机械的点了点头,只是那不太好的脸­色­,却泄露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秦美云眼底掠过一丝寒芒,又有些得意,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竟敢和自己叫阵!

本来已经对得到罗宸宇的爱情死了心的!从前是杨海蓝,现在是那个叶兰,罗宸宇的眼睛竟是没有片刻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可说不清为什么,那个男人,竟是自有一番让人牵肠挂肚的魅力!

本以为自己没了机会的,却再没想到,叶兰竟是如此狠心,竟选在罗宸宇生死存亡的时刻扬长而去,对为了自己差点拼掉一条命的男人竟是毫无留恋之意!

那一刻自己知道,自己的机会又来了,只要罗宸宇醒来,知道这些,一定会非常失望,如果自己能守在旁边,给他足够的安慰,说不定,就可以就此让罗宸宇把一片痴心放在自己身上也未可知。

可自己千算万算,却再没有想到,竟又凭空蹦出了个王蕙蕙,还明目张胆的向自己叫阵!

电梯门开了,里面竟是一个人也没有。秦美云抬头,正好看见王蕙蕙偷偷扫过来的眼神。对上秦美云的眼,王蕙蕙怔了一下,很快尴尬的转开,不发一言的抬腿进了电梯。

秦美云也毫不迟疑的走了进去,伸手按下了3键,礼貌的冲王蕙蕙点头:“王小姐去哪里?”

我能去哪里?咱们俩好像天天见吧?真是有够装模作样的!王蕙蕙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词:“一样。”

“叮”的一声响,电梯很快到了三楼。两个人看到外面站着的女人,眼睛都是一亮,却是舒宁,正站在那里。

看到两个人同时出现,舒宁也是一愣,眼里滑过些无奈。

明明是看着都是极聪明的女孩子,却为什么竟是没一点儿眼力价,连宸宇根本就不喜欢她们,也看不出来!

秦美云喜欢宸宇,这是自己一早就知道的;而这个王蕙蕙,来时明明是打着蓝蓝的旗号,说什么她和蓝蓝是很要好的同学,而且上大学的费用也是正海集团资助的,现在知道恩人病重,所以特意从南方赶来的。

自己也是想着蓝蓝不在这里,要是她的同学能多说些有关蓝蓝的事,说不定宸宇就能早些醒过来,也就没有拒绝她去接近宸宇,却再没有想到,她去的第一日,宸宇竟真就醒了过来!

出于感激,那以后,自己也就没有阻止她来看宸宇,可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越来越脱离自己最初的认知!

这个王蕙蕙,竟是和秦美云一样,存了嫁给宸宇的心思!

若是没有蓝蓝,自己或许还会考虑下,可是,现在有蓝蓝在呢,别说老爷子,就是自己也绝没有可能会接受蓝蓝以外的其他女孩子做儿媳­妇­!

“伯母,天这么热,您要去哪里?不如,我开车送您。”秦美云笑的温婉,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阿姨!有什么事让我去,您歇着吧!”王蕙蕙笑的天真,努力做个贴心儿女。

“没事儿,我回家里一趟,车在下面等着呢,热不着的。”舒宁客气的摆手,心里不住叹气,若不是杨铮在家里催的急,自己这一刻离开,可是不大妙。好在,还有特护在一边陪着呢,看来,自己得快些,不然,宸宇肯定会生气的!

两个人侍立门前,一块儿含笑目送舒宁进了电梯,互相对视一眼,很快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各自转身,径直朝着宸宇的病房而去。

“啊——你们好。”护士蓝方正好托了换下的输液瓶出来,却没想到一出门就碰见来势汹汹的两人,吓了一跳,忙侧身让开。

心里不由暗忖,看两个人肩并肩的样子,还以为是多要好的朋友呢,却怎么两人之间好像火花四溅啊!

两个人神情一僵,意识到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忙缓和下紧绷的脸部,一个恢复了大家闺秀的典雅,一个重现了天真无邪的娇憨。

蓝方哆嗦了下,不敢再看,忙一低头匆匆离开。

“宸宇,你醒了?”秦美云惊喜的低喊,声音里盛满了喜悦。

不同于其他病房,宸宇的房间却是弄得和家里一样舒适。除了两个卧房之外,还附有客厅、卫生间、厨房,甚至还有一间适合心脏病人的设施齐全的健身房。

来了那么多次,除了极少的几次得以靠近宸宇,其他大多数时间,两人都被舒宁以宸宇正在休息为名,给客客气气的挡在客厅里。

没想到这一次,宸宇的房门竟是大开,还一副很有­精­神的样子。秦美云实在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

“罗大哥——”王蕙蕙已经飞奔入内,眼里有晶莹的泪水,手里的栀子花更是随着王蕙蕙的跑动而起起伏伏,鲜花少女,竟是说不出的动人。

宸宇穿了淡蓝­色­的纯棉衣服,衣角和袖口上都绣了朵小巧的栀子花,整个人如同雨后的劲竹般,说不出的闲淡悠远。

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原木地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宸宇就那样闲闲的的靠在床头,专注的瞧着窗外探过来的一茎绿叶繁茂的合欢树枝,如海的眼眸里是能把人溺毙的温柔,那温润如水的眸光,让蓦然闯入的两个人都是一呆。

两个人内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若是宸宇此时瞧得人是我,就是立时死了,也愿意呀!

165

花开无声 (十一) ...

舒宁的车到时,正好碰见老爷子也同时从车上下来,舒宁忙小跑几步,搀住老爷子。

老爷子顿了一下,想要抽出胳膊,却在瞥见舒宁诚惶诚恐的神情时,又停住了动作,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舒宁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心里知道,这几天,为了秦美云和王蕙蕙跟宸宇过从甚密的事情,老爷子已经是气得不行。

虽然自己一再暗示,宸宇根本不喜欢那两个女孩,实在是那两个女孩子硬要贴上来!可老爷子眼里是揉不得一点儿沙子的,老爷子心里,宸宇既是爱了蓝蓝,便绝不能再对蓝蓝以外的任何女孩假以辞­色­。

舒宁叹口气,有时真替自己儿子抱屈,明明爱惨了蓝蓝,却为什么感情的道路上这般坎坷!

“这可怎么办好?怎么会这样?”两个人还没进客厅,便看见杨铮在客厅里,正急的团团转的样子。

舒宁吓了一跳,记忆里,除了老爷子发病曾经让杨铮惊慌失措外,还从没有见过阿铮这样乱了分寸的样子。

“阿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老爷子停下脚步,看着杨铮的神情就有些不满:

“阿铮,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这样一副毛毛躁躁沉不住气的样子。”

“啊,爸,舒宁,你们怎么一块儿回来了?”显然是没有料到两人竟是一同进来,杨铮下意识的把手藏在背后。

老爷子的眼神就有些凌厉:“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虽是吹着足够多的冷气,杨铮额头上的汗登时就出来了。就好像小时候淘气被父亲抓包,想要抵抗却又不敢,竟是一副期期艾艾的样子。

舒宁嗔怪的瞪了一眼杨铮,先扶了老爷子坐下,又来到杨铮身边,伸手要去接杨铮手里的东西。

杨铮下意识的捏紧手里的东西,却在接触到老爷子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藏锋锐的眼眸时又败下阵来,责怪的看了一眼舒宁,心里哀叹,原想先和舒宁商量对策的,却怎么就这么巧碰到老爷子了呢!

舒宁也是,就不会先拖延一下,这样冒冒失失的就跑来了,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帮自己掩饰!媳­妇­儿啊,我可全是为了咱们儿子的终身幸福着想,你这样急巴巴送过去,可别埋怨我!

舒宁抱歉的摇了摇头,虽不知老公这么宝贝的是什么东西,可给自己十个胆,也不敢违逆老爷子呀!只能先得罪老公了!

舒宁使劲一揪,把杨峥扣在手里的信函拽了出来,又听见“啪嗒”一声,却是一个请柬掉落地面,上面喜兴的大红龙凤花纹,明显的昭示,这是一张结婚请柬。

“谁家孩子要办喜事了?”舒宁嘴里咕哝着,弯腰去拾,又有些心不在焉,要是宸宇和蓝蓝的该多好。

“啊?!”下一刻,舒宁却仿佛见了鬼一样,倏地转过身子,“阿铮,这是怎么回事?蓝蓝怎么要结婚,宸宇可还在医院里呢?!”

“慢点儿!”杨峥吓了一跳,忙上前圈住老婆,“阿宁,别激动——”

舒宁还没缓过神来呢,却忽然觉得手里一空,却是老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抢到身边,兜手就把舒宁手里的东西给拿了去。

烫金的封面上,新娘一栏里果然是工工整整的“叶兰”两个字!

老爷子又迅速撕开信封,脸上顿时喜笑颜开,抬起头一叠连声的叫道:“老张,快点备车,去接叶峰和他母亲,我们马上去美国!阿宁,去把我的护照拿来,啊,对了,还有阿景和正明那两个老东西——”

老爷子竟是激动的原地转圈,一副兴奋的不知怎么好的样子,连脸上的皱纹,好像都少了很多。

“爸——”舒宁吓了一跳,也顾不得什么礼貌,竟是一下子拦住老爷子,哀求着说,“那我们宸宇咋办?”

“那两个女人,让他想娶谁娶谁好了!我可不跟你们蘑菇了,我孙女儿可说想我呢!我得去和我的孙女儿在一起!”老爷子不在意的一挥手,也不理舒宁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兀自笑的得意,“我杨智辉的孙女儿,这婚礼一定要办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爸——”舒宁又可怜巴巴的叫了一声,竟是伸手想拽住老爷子的衣角,却被老爷子敏捷的闪过。

“阿铮——”舒宁又转向杨峥,一副你不给我解决我就哭给你看的样子。

已经好久没见过老婆这么孩子气的样子了,杨峥差点笑出来,却又马上意识到,这不是笑的时候,老婆还等着自己解决问题呢!

“好了!”杨峥站了起来,“咱们马上去医院,这事,还得宸宇自己想辙!”

老爷子笑吟吟的瞥了一眼杨峥,样子真是得意的紧,完全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看的杨峥心里一阵火起,老爸怎么越老越爱玩了!好像恨不得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心里虽是这样想,脸上却是一点儿也不敢表现出来,还是恭恭敬敬的冲老爷子点了点头,才抓了请柬半拖半抱的携了舒宁离开。

宸宇的病房里却也同样是风起云涌。

“宸宇,我把栀子花Сhā起来吧?老是闻着病房里的药水味儿心情也会不好的!”王蕙蕙甩甩马尾辫,刻意举高手里硕大的花束,转头瞧着秦美云,“美云姐,能不能麻烦你去,买个花瓶装些水来?”

本是看小丑一样笑吟吟的瞧着王蕙蕙的秦美云一下子张大了嘴巴,这个黄毛丫头,在使唤自己吗?分明是要支开自己,想单独和宸宇呆在一起!

这样想着,不由下意识的看向宸宇的方向,却发现宸宇仍是专注的看着那翠绿的树枝,对两个人的明争暗斗竟似全无所觉,心里不由有些懊恼,转瞬间却又回嗔作喜,也不是什么坏事!王蕙蕙说了这么久,看宸宇的样子,竟是连一个眼神都吝啬,明显可以看出,宸宇的心里,压根就对王蕙蕙没有一点儿好感!

“花瓶恐怕不太好找。”秦美云微笑着起身,仪态万方的走了几步,却又忽然停住,弯腰拾起地上的一个水果篮,随手递给王蕙蕙,“我看这个篮子,配你倒是刚刚好,也不是什么名贵的花,太娇贵了,说不定会折福呢!”

没有想到自己竟真能使唤的动秦美云,王蕙蕙的脸蛋兴奋的有些发红,却在听完秦美云的话后,脸­色­登时变得难看,想要说什么话反驳,却又想不出什么词来,委委屈屈的看向宸宇,宸宇竟是没有一点儿反应的样子,王蕙蕙气的暗暗咬牙!

秦美云径自走过来,顺手接过王蕙蕙手里的花儿,竟是一副女主人的架势,三下两下,就摆弄出了一个漂亮的花篮。

“咦?这不是叶兰吗?”秦美云忽然低呼,说完后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忙住了嘴。

宸宇的头倏地扭了过来,好像“叶兰”这两个字有着无穷的魔力!

不止秦美云注意到了,就是正委屈的不得了的王蕙蕙也注意到,宸宇只是一听到“叶兰”这两个字,整个人竟是马上神采飞扬,好像一块美玉,瞬息间竟完全展现出其内蕴的温润光华!

两个人瞧着俊美异常的宸宇,竟是有些呆了!

宸宇的眼光投向病房门,却没有见到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脸­色­顿时­阴­沉起来。

两个人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不由面面相觑。

叶兰,竟是如此得宸宇眷顾吗?秦美云的心越来越凉。

王蕙蕙却已是妒恨交加,竟然是真的吗?早隐隐约约听说,叶兰和罗宸宇有关系,现在看来,何止是有关系那么简单!看罗宸宇的样子,分明是对叶兰紧张的不得了!而叶兰,她何德何能,可以拥有像宸宇这样优秀的男子!

“你说的是她吗?”王慧慧咬了咬嘴­唇­,故作天真的拿起桌上的报纸,递给罗宸宇。

“我的这个同学,可是很有魅力呢!”王蕙蕙咯咯笑着,状似不经意的说,“上高中时,叶兰就是我们学校所有男生的梦中情人呢!而且,不瞒你说,叶兰还差点成为我的嫂子呢!”

宸宇皱着眉头瞧着手里的报纸,听到王蕙蕙后面的话,眼神倏地变得狠厉。

“什么?”秦美云本是抱着看好戏的姿态,听到这些话,也不由一愕,“差点成为你的嫂子?”

“是啊!”王蕙蕙仍是一副无忧无虑不解世事的样子,“就是我哥呀,也挺喜欢叶兰的,我们家就在镇上呢,和学校离得很近,叶兰经常去我家呢,去了就和我哥抵着头叽叽咕咕说个不停,也不知咋那么多话!对了,就像报纸上登的这样,好像总是有很多男生,围着叶兰呢!后来,我哥还为了叶兰和别人打了几架,然后不知怎么——”

正说得起劲呢,突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王蕙蕙下意识的偏头闪了过去,却是自己刚递过去的报纸,被宸宇反手扔了过来:

“滚——拿上,你的,东西——”宸宇说话有些费力,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厌烦和几乎有形的怒气。

“宸宇,别生气——”秦美云忙上前想要帮宸宇揉胸,心里却很是得意,自己没有把坤包里的报纸拿出来果然是对的,那个叶兰,在宸宇的心目中地位绝对不低!

“你也,一样——”宸宇的声音冰寒,秦美云顿时一滞,宸宇这是什么意思?

外面却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杨峥舒宁两个急匆匆的推门而入。

被罗宸宇吓呆了的王蕙蕙一看到舒宁,眼泪马上下来了,带着哭腔叫道:“阿姨——”

秦美云则是礼貌的起身,笑着冲杨峥打招呼:“杨叔叔,阿姨。”

谁知两个人竟似根本没有瞧见秦美云和王蕙蕙,竟是直奔宸宇而去:

“宸宇,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怎么蓝蓝要嫁给别人了?”

宸宇身形一震,狐疑的看了一眼舒宁,却在接触到舒宁手中的请柬时,眼睛猛地一缩,一翻身就坐了起来,劈手夺过那张请柬,只看了一眼,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宸宇,你要­干­什么?”看着趿拉着鞋子就要往外冲的宸宇,舒宁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这孩子,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我去,抓住,她——”说完,猛地挣脱舒宁的手,闪电一样的往外冲去!

舒宁惊喜的抬头,看着杨峥,“宸宇,能开口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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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无声(十二) ...

叶峰寻到山上时,叶妈正满头大汗的采摘果子,看到叶峰,叶妈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妈,别摘了,这么多果子,怎么拿呀!”叶峰心疼的背起地上的竹篓。

“兰子从小就爱吃,咱们山里的果子,甜着呢!”想到女儿,叶妈眼睛有些湿润。

自己的闺女,都大半年没见着了,虽是蓝蓝经常写信来,杨帆夫­妇­也跟着寸步不离的照顾,可叶妈这颗心就是不踏实,总觉得女儿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定多遭罪呢!

自己本想赶了去的,可没想到,身子却不争气,竟是在医院里躺了几个月,才能下地,一直到峰子放暑假了,才和峰子带了老叶回来。

叶妈弯弯腰,小心的把一颗又大又红的果子放在隆起的坟头上,手轻轻摩挲着坟上的黄土,老伴呀,我和峰子这就要去瞧女儿了!

叶峰默默的低下头,神情很是哀伤。

“峰子,峰子——”村支书刘开的声音忽然传来,后面好像还影影绰绰的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

两人就是一惊,脸上神­色­很是不解。

叶爸住院,正海医院没收一分钱,回来的时候,老爷子奉上的钱却被叶峰和叶妈拒绝了。

就是说破天去,兰子也是俺闺女,那钱,咱不要。叶妈红着眼睛嘱咐叶峰。

叶峰知道妈妈的心思,妈是怕呀,怕女儿就这样成了别人的了!叶妈固执的认为,不要杨家一分钱,自己就可以问心无愧,女儿就始终是自己的!

家里早已经是空空如也家徒四壁,又因为葬礼上没见兰子,便有这样那样不好的传言,村里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说,兰子是做了有钱人的情­妇­,也因此,呣子俩这一段,过的特别艰难。

“峰子——”叶妈有些惊慌,这些人,也是来要帐的吗?因了老叶的病,这几年着实欠了一笔债,加上办丧事的钱,怕不有好几万了,这才刚卖了粮食,来要帐的就好几拨了!

“刘叔——”叶峰放下背篓,有些疑惑的望向几个人,叶峰可以确定,眼前的这几个人,自己并不认识。

“哦,叶峰是吧?你好你好——”刘开还没有搭话,他身后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已经抢先伸出手,脸上神­色­甚是恭敬。

“您是——”叶峰不自在的握住对方的手。

“叶先生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徐东阳啊!”看出叶峰的疑惑,中年男子忙笑着解释,“去年你和叶小姐开学时,就是我开车送你们的。”

“哦,是您啊!”叶峰一怔,是老爷子派来的人吗?

“徐先生找我有事吗?”

“哦,是这样的,老董事长打了电话,特意让我们来接您和您的母亲。”徐东阳笑着解释,“走吧,车子在下面等着呢。”

“是兰子的爷爷让你们来的?”叶妈也明白了,心略略放了下,可不知为什么,又觉着空空的,有些没着没落的。

“啊?”徐东阳有些迷糊,显然弄不清楚“兰子的爷爷”是何许人也,又一想,八成就是老爷子,忙不迭的点头称是。

几个人回到老屋,果然看见院子外停了三四辆小汽车,闻讯赶来的亲朋好友几乎站满了叶家的小院,看到叶峰呣子被簇拥着回来,大家的眼睛便有些惊疑不定。

“大嫂,还有什么东西吗?我让人帮您收拾?”徐东阳客气的说,虽是怎么也闹不明白,老爷子怎么会和这乡野­妇­人扯上关系,可想到老爷子的殷殷嘱托,徐东阳还是不敢怠慢。

“啊,不用,不用,都收拾好了。”叶妈忙摆摆手,又忙不迭的要去拿热水瓶,“大热的天,先喝点儿水,吃些果子。”

有机灵的,忙递上几条凳子,刘开老婆凑过来,小声问:“这些人是­干­啥的啊?嫂子和峰子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哪个什么美国,瞧瞧兰子。”说起叶兰,叶妈的泪又下来了。

“美国?”女人惊叫,“兰子咋跑恁远?”

围观的乡亲有听到这句话的,打量叶峰呣子的眼­色­就有些闪烁。兰子不是正上学着吗,怎么又会在美国?难不成别人说的是真的,兰子是有钱人家的情­妇­?

徐东阳忙上前拦住叶妈,“嫂子,别忙活了,咱们赶紧上路吧,董事长等着呢!”

“嘀嘀——”山路上又想起了汽笛声,众人忙回头,却又是一辆汽车疾驰而至,人们呼啦啦忙向两旁闪开。

车子停稳,一个男子跳下车来。

大家又是一愕,还从没有见过长的这么好看的男人,只是男人也太瘦了些吧,好像刮阵风就能吹走!而且,男人身上,怎么穿着一套蓝条纹的病号服?!

宸宇一眼就看到被围在中间的叶妈也叶峰,身子晃了晃,靠在车上,长出了一口气,好像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万幸啊,自己没有来晚!只要伯母没有去,蓝蓝就绝不会举行什么婚礼!

“罗总——”叶峰怔了怔。

叶妈揉了揉眼,小跑着迎了上去,拉了宸宇的手,颤抖着问:“孩子,宸宇,身体好利索了?”

这段时间,每每想起兰子和宸宇,叶妈就会不停的抹泪,叶妈心里,早拿宸宇当儿子看了!心里知道,要是兰子知道她走后宸宇一直睡着这件事,不定会哭成什么样子呢!

自己在医院里躺了那么久,宸宇却一直都没有醒来,回来后,叶妈不知都去烧过几次香了,现在突然见到宸宇出现在自己面前,叶妈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伯母——”感觉到叶妈的眷眷深情,宸宇只觉喉头好像哽住了一样,紧紧握住叶妈的手就不想撒开了。

半晌,宸宇方能开口说话,“快上车吧,我们去找兰子!峰子,你也上来。”

说着拉开车门,扶叶妈上了车,叶峰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叶先生——”徐东阳吓了一跳,忙拦住叶峰,“可不敢耽搁了,我们董事长还等着呢。”

心里却暗暗叫苦,本以为很轻松的差事,怎么半路上杀出了个陈咬金!

也不怪徐东阳没认出来,本就和少东不太熟悉,即使见过那么一两次,少东也都是一副冷冷的酷寒的样子,是以,徐东阳绝没有意识到面前这个温和而又感­性­,虽是孱弱,却依旧有夺人的魅力,让人见了就移不开眼的俊美男子,会是自己的少东罗宸宇!

宸宇站住脚,瞥了一眼徐东阳,“徐总,你告诉爷爷,伯母和峰子我接走了,稍后,我会亲自陪着他们飞去美国。”

徐东阳一怔,这个清清冷冷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突然想到什么,徐东阳眼睛倏地睁大,“罗总?!”

宸宇没在搭理众人,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总经理,那人是——”后面的副总凑上前,狐疑的看着远去的车子。

“那是总经理。”良久,徐东阳终于开口。

“总经理?”副总还有些糊涂,突然“啊”了一声,“差点成植物人的那位?”脸上的神­色­甚是敬畏。

徐东阳点头,心里的震撼却仍然难以平静,总经理竟然亲自来接,而且看他的样子,应是直接从医院里赶过来的,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还!这个叶家到底是何方神圣,不但董事长一再动问,现在连罗宸宇都拖着病体,亲自赶来迎接!

“老开呀,兰子妈这一去,不会不回来了吧?”刘开老婆看着鱼贯离去的一辆辆小车,就有些犯愁,“她家可还欠着咱五六千块钱呢!”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刘开瞪了老婆一眼,感慨着说,“叶家,看来是要翻身了!”

巴尔的摩市郊外最大的教堂。

悠扬的手风琴声中,教堂外的空地已经被人­精­心布置了起来,不过是一夜之间,这里就变成了一片花的海洋。

天­色­还早,各路宾客已经是络绎不绝,衣香鬓影间,难得一见的各界名流纷纷登场。

珍妮挽着儿子大卫的手,脸上神情是说不出的满足。

“对了,大卫,我和你说的,那个玛丽阿姨的花店,你们去了没有?”珍妮有些得意,要是玛丽知道自己能看来参加这样高规格的宴会,不定多羡慕呢!

大卫摇摇头,并不清楚母亲的心思,“玛丽阿姨的花店太小了,这些花儿都是从各国直接空运而来的。”

“大卫,你们老板真是一个大方的人。”珍妮小心的拉拉衣服,自己身上这套昂贵的礼服,就是正海集团免费送给被邀请宾客女伴的,肥水当然不能流到外人田了,珍妮就腆着老脸,自己充当儿子的女伴了!

而且,就来了这么一会儿,自己已经看见了好几张平时总是高不可攀的面孔!

“儿子,今天真的只是你们正海的小姐要结婚?”珍妮还是有些怀疑。儿子去正海应聘,本来不过是冲着正海优厚的待遇才去的,谁知今天才发现,正海的老板交游竟是如此之广!来观礼的宾客中不但有美国各大经济巨头,竟还有一大批政界娱乐界的名流。

“天啊!孩子,快看,那是谁?”珍妮忽然尖叫起来,引得周围宾客纷纷侧目,大卫很是尴尬,忙拽了母亲往角落里走去。珍妮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巴,自己好像有点儿太失态了!

大卫顺着珍妮的眼睛看过去,脸上神­色­也有些狂热,那是琼露,目前美国最红的好莱坞天后,听说,阿拉伯王储来访时想要见上她一面都被拒绝了,而现在,琼露竟然正和一个长发飘飘的中国男子拥抱,看向那个男子的眼睛里更是写满了痴恋。

“那个男人是谁啊?真是太幸福了!”珍妮眼睛闪闪发光。

男子正好转过头来,风度翩翩的样子顿时让人眼前一亮,真是温润如玉的一个美男子!

大卫忙拉了拉母亲,尊敬的说,“那是我们老板的二公子,国际著名的钢琴大师,听说连英国女王都以能听他一曲演奏为荣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感冒了,一直发烧,脑袋里跟一盆浆糊一样,更得慢了,大家见谅啊!天气忽冷忽热的,大家要注意身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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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无声(十三) ...

“珍妮?亲爱的,真的是你吗?!”身后突然传来惊喜的叫声。

珍妮回头,却是挎着丈夫手臂的苏拉,眼睛顿时一亮:

“亲爱的,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太让人高兴了!”

前一段时间还听苏拉聊过,她的丈夫詹姆斯和公司的老板闹得很不愉快,还私下里请自己问问大卫,正海集团的情况,现在看来,詹姆斯应该已经跳槽到正海了!

“我们家詹姆斯现在很受老板器重呢!”苏拉言谈里甚是得意。原来苏拉非常反对詹姆斯到中方公司任职,苏拉对中国有很深的偏见,认为中国是一个相当落后的国家,给这样国家的公司打工,是不可能有什么前途的!

却没想到,被詹姆斯狠狠的嘲笑了一通。苏拉才知道,正海集团却是美国经济界的新贵,近段时间,一直是纽约华尔街的热门话题之一;即使在导致美国众多公司破产的金融风暴中,正海集团的表现也相当抢眼,不但没有丝毫损失,反而因为有雄厚资金作为保障,并且运作得当,而把业务扩展到了众多领域。

现在的苏拉很是以丈夫能在正海集团任职为荣。

“你知道吗?我刚才瞧见了约翰斯先生呢,他可是目前总统大选的最热门人选!”

这场婚宴盛会,真是嘉宾云集,自己竟有幸成为其中之一,苏拉一副沾沾自喜与有荣焉的样子。

巴尔的摩玛丽的花店里。

“blue,你看看,捧花漂亮吗?”玛丽专心的包扎着手里的花束,淡雅的香水百合配上­嫩­黄|­色­的玫瑰,做成了摇曳多姿的瀑布型,衬得手捧花束的玛丽更加风姿殊丽。

叶兰抚了抚额头,心里暗自嘀咕,玛丽是不是兴奋过度了,昨天一夜几乎都没有睡觉,今天一早起来,又开始兴致勃勃的鼓捣什么新娘捧花。

“漂亮,真是漂亮极了!”叶兰抬手看看表,有些心不在焉,“可是我好像听方辉说,史密斯博士有定新娘捧花呢!”

“去!不听他的!”玛丽不屑的撇了撇嘴,“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要用我们深海之恋的花!再说,史密斯那个穷鬼,连教堂都选到那么远的郊外,还吹嘘说什么自己是世界一流的大医生!”

叶兰不由苦笑,因为第一面的印象委实太深刻了,而沉醉于久违的激|情中的史密斯又忘了和玛丽解释自己的身份,以致自己虽再三声明,不独自己家境富裕,而且史密斯博士更是目前美国国内最负盛名的外科主治医生,可每一次自己说过,玛丽都笑眯眯的点头,可一回头就会听见她摇着头嘟哝:

“可怕的自尊心,真是固执的人!”

弄得叶兰哭笑不得,自己和博士的形象在玛丽眼中恐怕已经彻底毁了,好像就和两个爱捣蛋的顽童差不多!

“玛丽,事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个教堂你知道的,虽然远了点,却是这里最有名的教堂,每一对新人,谁不想得到弗朗西斯牧师的祝福?而且,来宾太多了,所以,才会——”

“得了吧!”玛丽横了一眼叶兰,“就你会替他说好话,我已经问过他了,是他说刚刚有人在那里举行过婚礼,场地什么的都不需要重新布置,可以省下一大笔钱呢!”

“玛丽!我真的败给你了!”叶兰有些崩溃,小姐,是你一再用这个借口逼问对方好不好?博士根本是不堪其扰,只能点头称是!

“博士是一个很好的人呢!”叶兰感慨的道,这几天面对越来越有些焦虑过度的玛丽,也不知博士怎么受得了了!

“嗯!”玛丽却破天荒的没有反对,脸上有些红晕,竟是有些娇羞的样子。

想不到玛丽竟这样­干­脆的承认了,叶兰怔了怔,转瞬又有些了然,不管是落拓的博士也好,­精­英的博士也好,玛丽根本就从没有在意过吧!

就像对自己,不管自己是灰姑娘也好,尊贵的公主也罢,在她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吧?!玛丽喜欢的人是自己,从来没在乎过自己到底是什么出身!

叶兰轻轻前倾,环住玛丽的肩,“玛丽,认识你,我很开心,真的!所以,一定要永远幸福啊!”

“blue——”玛丽有些不安,这段时间,虽是粗心如玛丽,也看得出叶兰好像有什么心事,而且,恐怕也和史密斯有些关系!

“我的小­精­灵——”玛丽抱了抱叶兰,吻了吻叶兰的面颊,“不要担心,以后,我和史密斯都会保护你!”

“嗯!”叶兰点头。

外面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叶兰忙起身,上前拉开门,门外站着笑吟吟的杨帆。

杨帆的头发经过­精­心的打理,柔滑的飘在脑后,得体的双排扣修身礼服使得杨帆整个人更多了份高贵的悠然。

“爸——”叶兰笑着迎上前,“您来的真早!”

杨帆伸出手,想揉揉女儿的头,待看到女儿头上的小小的美丽花冠,又改为轻轻握住叶兰的手。

玛丽站了起来,看向杨帆的眼睛又开始冒着小星星,blue的父亲,真的是一个美男子呢!

“小心史密斯来了会吃醋哦!”叶兰促狭的拍了拍玛丽的手。

又觉着可笑,自己的父亲,明明是国际闻名的钢琴大师,可无论自己怎么说,玛丽都不相信,固执的认为杨帆是一个流浪的歌者,而且更是许诺,自己一定会拼命挣钱,将来帮杨帆举行一个个人专场音乐会,到那时,说不定杨帆就可以成为真的大师了!

杨帆摇摇头,任玛丽挎住自己的胳膊,三人施施然向门外的汽车走去。

“喔!”玛丽兴奋的睁大双眼,花店前停着一辆最新型加长版豪华型宾利雅致汽车,黑­色­的车身,完美的车型,尽显宾利的高贵大气。

杨帆挽着玛丽来到车前,戴着雪白手套的司机已经拉开车门在阶前恭候。

玛丽有些留恋的看了看低头恭候的司机,忙拽了拽杨帆,心里却有些疑惑,没听说有什么政坛要人来访,不知道什么人可以坐的起这样的车子。

杨帆有些奇怪的看了看玛丽,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帆,你是不是抢银行了?”半天,玛丽终于憋出一句话。

“噗——”看着神情尴尬的父亲,叶兰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史密斯博士已经在外面伫立良久,平时总是冷峻无情的面孔,一旦露出如此温柔而又幸福的表情,竟是别有一番魅力。

远远的,他的助手芬尼神情却甚是黯然。

原以为,自己对于博士来说,应该是有一点点特殊的,却没有想到,博士心里,自己终究不过只是个合格的助手罢了!再没有想到,那样孤僻的博士,竟有这样激|情四溢的一面,不过是相识短短数日,就携手走进婚礼的殿堂!

一辆加长版的豪华宾利平稳的驶来,史密斯不自觉地向前跨出一步,神情竟是有些紧张。

“喔!那就是我们国家的瑰宝,史密斯博士吗?”珍妮艳羡的抓住苏拉的手。

已是人到中年的史密斯博士,正处于男人最有魅力的年华,合体的银灰­色­燕尾服熨帖的包括着博士挺拔的身躯,一头金黄的卷发衬得博士的眼睛如多瑙河一样澄澈碧蓝,看到这样英姿勃勃的博士,医院里的同仁都是目瞪口呆。

“天呢!真没想到,博士竟是这样有魅力的男人呢!”护士长露丝的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苏拉眼神里是满满的神往,“不知道是哪个女子有幸嫁给史密斯先生!”

“傻瓜!”珍妮推了推苏拉,“你忘了我们是受谁的邀请而来的吗?听说新娘子就是正海集团的小姐!”

“对呀!”苏拉自失的拍拍头,“怪不得刚才听人说新娘子是来自神秘的东方的一个高贵的世家,原来是正海集团的小姐吗?”

“不知道那位小姐的容貌如何?”

“听人说是世所难见的美丽呢!”

耳旁各种各样的议论声不绝于耳,珍妮和苏拉慢慢的踱到前边。

宾利雅致慢慢的停下,身穿雪白制服的司机快速的下车。

平时最喜欢摆弄车的大卫眼神里写满了迷醉:“我的天!婚车竟是这辆车吗?”

“这车很特别吗?”珍妮小声的问儿子。

“哦,妈妈,这是最新型的专手工打造的豪华宾利,全球不过三辆,号称专为真正的贵族量身定做,其他两辆都被英国王室收存,是女王的专用车,没想到第三辆竟然在这里!”大卫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

“女王才有资格乘坐的车吗?”苏拉羡慕的看着那辆车,转头看看身边已经有些发福的丈夫,心里有着些微的失落,“不知道里面坐的是一位如何美丽的公主?”

一个风度翩翩、气质绝佳的男子率先走下车子,珍妮眼前顿时一亮,马上认出这个气质儒雅的美男子正是正海集团的二公子,杨帆。

“blue——”见到这么多人侯在外面,里面的玛丽已经完全傻在了那里,说话都有些口吃,“外面,这么多人,这么多人,在做什么?”

“傻瓜!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吗?史密斯先生是享誉国际的大医生,还有你的­干­哥哥,杨帆,可是目前风头最劲的钢琴大师,还是正海集团的二公子。所以,外面这些,当然是今天婚礼的来宾了!”又促狭的捏了捏玛丽嫣红的脸蛋,“亲爱的玛丽妈妈,我现在才知道,你是这么一个胆小鬼吗?是不是就这样坐在这里一辈子,不下来了?!”

“坏丫头!”玛丽嗔怪的瞪了一眼一脸看好戏样子的叶兰,眼睛却有些湿湿的,有这样强大的背景,blue,却一直待自己和亲母女一般!心也一下子放了下来,只觉得幸福无比。

玛丽深吸了口气,慢慢伸出手,握住杨帆,姿态优雅的步下车子。

“啊——”苏拉如同见了鬼一样大惊失­色­,不敢置信的叫道,“天呢!怎么是她?”

珍妮也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看着挽着杨帆手臂的美丽无双的女子,这个人,自己认识,不是自己一向瞧不起的姐妹玛丽,又是哪个?!

人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红地毯上的那双出­色­的男女身上,没有人注意到,远远的天边,一架银­色­的直升机正穿云破雾,朝着这座古老的教堂飞速而至!

168

花开无声(十四) ...

“小子!看来蓝蓝可是真把你给忘了!”老爷子看着下面拥挤的人潮,早没了原先的幸灾乐祸。

接到那封请柬,还以为是蓝蓝气不过的恶作剧,可看这架势,竟是来真的!

按老爷子的意思,当然要好好的出一口恶气,怎么着为难罗宸宇,就怎么来!

可刚上飞机,宸宇就带了叶峰呣子赶了来。

“爷爷,您知道的,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蓝蓝!”

只此一句话,就让老爷子认了输。不说两人的爱情几经蹉跎,老爷子心里的愧意,单以老爷子对蓝蓝的了解,这世上,却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宸宇对蓝蓝的意义,也没有任何人会比宸宇更爱蓝蓝了!

老爷子也就妥协了,偃旗息鼓的下了飞机,任宸宇给叶峰两个办了护照,这一等,就是好几天,没想到今天来了,却看见了这样一副大婚的场面!

看到下面欢腾的场面,宸宇整个人傻了一样,脸­色­霎时雪白。难道蓝蓝真的把所有的都忘了,不然,怎么可能老爷子和叶峰呣子两个都不在的场合下,蓝蓝会私自举办这样一个盛大的婚礼!

“宸宇——”舒宁忙扶住儿子,“别急,蓝蓝不会变心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叶妈看着面如死灰的宸宇,心里担心的不得了,“孩子,这是咋了?可不敢——”

话还没说完呢,旁边的叶峰已经惊叫一声:“妈,下面那个人,怎么好像是蓝蓝?”

却原来说话间,飞机已经离那喧闹的人群越来越近,而让开的一大片空地上,接过宸宇手里的望远镜所看到的那个盛装的女孩,怎么越看越像叶兰?

“苏拉,那个女人,是玛丽?”珍妮连声音都是哆嗦的。

久久却没听到人回答,抬头看时,却见苏拉嘴张得老大,几乎能塞个­鸡­蛋进去——

该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从这样一个豪华车下来的妆扮的千娇百媚的女人,怎么竟会是哪个自己前不久才嘲笑过的老Chu女?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玛丽一定不会是这场婚礼的主角,她怎么可能和来自那个遥远国度的正海集团扯上关系?真正的新娘一定另有其人!

果然,又一个美丽的女孩仪态万方的走下汽车。

一袭洁白的缎面礼服让女孩的身材显得分外苗条修长,自然垂下的瀑布般的秀发,在风中微微扬起,头上除了一顶小巧的花冠,再没有多余的坠饰,却衬得女孩更加眉目如画,宛若风中的一朵美丽的睡莲,微微抬眸间,便让满堂丽影尽皆失­色­。

“连张绿卡都没有的,大陆女?”珍妮也和苏拉一样,连话都说不囫囵了!

恐怕,这个女孩子,就是正海那位神秘的小姐吧?!

看看身旁醉心于异国女子的美丽而同样看呆了的儿子,珍妮简直后悔莫及!

怎么看,自己儿子也比今天的新郎官英俊呀!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没眼光!

一阵飞机的轰鸣声逐渐由远而近,瞬间,已经飞至人们的头顶。

史密斯博士笑的开怀,就要上前一步,接过自己的新娘。

大变陡生。

一个黑影忽然从天而降!

“啊!”史密斯惊叫一声,只觉眼前一黑,却是被一团东西给砸了个结结实实。

史密斯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只觉ρi股被人狠狠的踹了一下,又扑通一声趴到了地上。

“喂,你是谁?要——”杨帆离得最近,忙上前喝止,却在看清来人的样子时一下子失了声——

正狼狈不堪的解掉自己身上降落伞还不忘恶狠狠的踹了地上的史密斯几脚的男子,却是罗宸宇!

“该死的!你这个混蛋!”玛丽愣怔了片刻终于反应了过来,立时气不可遏,踮起裙子就要扑上来。

仿佛对自己造成的混乱全无所觉,宸宇毫不犹豫的直向同样傻在了那里的叶兰飞奔过去。一把搂住叶兰的纤腰,宸宇抱起叶兰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玛丽气急,一低头,脱下自己的鞋子照着宸宇就掷了过去,自己更是赤着脚腾腾腾的就追了过来。

“奥,火焰一样的小玛丽!”詹姆斯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仿佛想起了什么甜蜜的往事。身边的苏拉气的狠狠掐了丈夫一下。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当史密斯好不容易从那团降落伞里钻出来时,只看见被夹在车门缝里的一角洁白的婚纱,在风中无力的飘摇。

“混蛋,快停车!”史密斯仿佛弹簧一般从地上一跃而起,拔腿就朝汽车追去。

“臭小子,放下我老婆!”

后面的人群惊愕了片刻,马上明白了过来,怎么会发生这样离奇的事!竟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来抢别人的老婆!

“blue,blue,你怎么样?混蛋,放了blue!”玛丽拼命的敲着前面的汽车挡板。

叶兰乖乖的躺在宸宇的怀里,傻傻的瞧着略有些狼狈却止不住嘴角笑意的宸宇,完全忘了该怎样反应!

宸宇低下头,刚要说些什么,却在瞥到后视镜里的情境时,呆在了那里!下意识的往后瞧了瞧,才知道自己看到的都是真的!

一个满头金发的男子,一边挥舞着双手,一边呜里哇啦的叫嚣着什么,疯了一样的追着自己的车子;而男子身后,是无数的人头,甚至,人群的上方,还有几个硕大的气球,都是直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

宸宇倒吸了口凉气,猛地一踩油门,就想加速离开这里。

手突然被人晃了晃,宸宇低头,正对上叶兰晨星般璀璨的眸子。

“­干­嘛要抢别人的新娘?”叶兰微蹙着眉头,语气里很是不解。

“什么别人的新娘!”宸宇脸上的笑意顿时变成凛凛的杀气,“你永远也不会是别人的新娘!你只能是我的!”

“你在说什么?”叶兰的脸­色­更是不解,“我什么时候是别人的新娘了?还有,我为什么要是你的?”

宸宇下意识的揽紧了叶兰。

“蓝蓝!我不会让你嫁给别人的,绝不!”语气里竟是宛若发誓一样。

“你这人,有病啊!”叶兰嘟起嫣红的小嘴,“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人,怎么能把博士和玛丽妈妈的婚礼搅得这么一团糟!”

“别再说了,没用——”宸宇忽的意识到了什么,脚下不由猛踩刹车,失声惊问,“谁的婚礼?你在说什么?”

“博士和玛丽的婚礼啊!”叶兰的表情更是无辜。

宸宇恍然的看看后面的车厢,那个娇艳的女子好像已经完全忘了和自己这个暴徒算账的事,正望着车子后跌跌撞撞追过来却被落的越来越远的男子泪水涟涟。

宸宇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忙唰一下停好车,拉开车门就把玛丽抱了出去,“女士,对不起,我是罗宸宇,蓝蓝的未婚夫,打扰了您的婚礼,请原谅!”

看后面的人群已经蜂拥而至,宸宇再不敢多留,几乎是抱头鼠窜般冲进了车子里。

“玛丽!”直到把玛丽抱在怀里,史密斯才惊魂甫定,对着远去的汽车咆哮着,“臭小子,我一定不会饶了你!”

“史密斯!”玛丽愣了片刻,突然死死的抱住一脸又是泥又是汗的史密斯,踮起脚跟,红­唇­紧紧的贴上了史密斯。

“唔——”史密斯眼睛霎时睁得溜圆,心里不由涌起一阵狂喜,一低头,狠狠的攫住了玛丽的红­唇­,沉浸在玛丽难得一见的小女人的温柔中。

后面的人群也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见此情景,不由纷纷欢呼。

苏拉和珍妮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失意和妒忌!

再没想到,玛丽竟真的是这场婚礼的主角!

宾利车箭一样的驶离乱糟糟的婚礼现场,饶是冷静如宸宇,也是汗湿重衣,心里不住后怕,自己要是跑的再慢一点儿,不知会不会被愤怒的新郎给分尸?!

“蓝蓝——”想到自己把人家好好的婚礼搅了个一团糟,饶是除了叶兰万事不放在心上的宸宇,俊脸也微微有些发红,“搅了你朋友的婚礼,对不起——”

现在宸宇已经能确定,那张所谓的结婚请柬,一定是爷爷故意制作出来刺激自己的!

“蓝蓝,你别信那些谣言!我和那两个女人,什么也没有的!我根本就没见过她们,每次,都是妈妈陪着她们的!”宸宇小心的解释着,神­色­间很是惴惴不安。

叶兰眨了眨眼睛,表情越来越困惑,“请问先生,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呢?我们认识吗?”

宸宇的脸­色­忽然惨白,仿若一个正沉浸在美梦中的人突然被人宣判了死刑。

“你,你说什么?”

叶兰有些怜悯的拿出手绢,帮宸宇擦掉额角大滴的冷汗:“你也是玛丽的爱慕者吗?可是玛丽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不要太执着了!”

又小声的嘟哝着:“新娘都放了,为什么还要留着我这个伴娘呢?我还想接到新娘的那束花呢!”

“嘀嘀——”

“嘀嘀——”

四周忽然响起了汽车急促的鸣叫声,却原来宸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了方向盘,车子正停在街中心。

任外面的声音嚣叫个不停,宸宇却仿佛是已经闭塞了所有的感觉器官,完全都感觉不到。

宸宇的嘴­唇­哆嗦着,伸出手,小心的要去触碰叶兰柔柔的脸庞:“蓝蓝,对不起,我给你的朋友赔罪好不好?他们要怎么样都可以,我什么都听你的,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叶兰忙把头一扭,避开宸宇的手,表情有些惊惧,声音也甚是不悦:“喂!你是谁呀?不要碰我!我又不认识你!”

“我是宸宇,我是宸宇呀!”宸宇一叠连声的说着,惶急的抱紧叶兰,好像一松手,叶兰就会不见了,“我来了,来带你回家,我们再也不分开,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叶兰拼命的挣扎着,“我不认识你,放开我,放开我——”

“不——”宸宇的声音仿佛重伤的狼的嘶吼,泪水顺着脸颊冰冰凉凉的落下,“不放,不放,我绝不会放开你!你是我的,蓝蓝,你是我的,我爱你,我爱你啊!”

绝望的海水一波又一波的袭来,胸口仿佛烂了一个大洞,让人觉得痛不可抑,喉头突然一甜,宸宇的嘴角慢慢沁出一缕血丝。

“啊——”正拼命往外推人的叶兰猛地怔住,脸上是不可置信的惊恐。

车门刷的一声被人从外打开,几个警察围拢了过来,上前架住宸宇拖了出去。

宸宇只来得及把叶兰的头放在车座上,便碰的一声被摔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一个黑人警察忙扶起叶兰,上下查看了一番:“小姐,您没事吧?”

“放开我!”叶兰一把打掉那搀着自己的手,挣扎着就想上前,却被警察更紧的拽住,“小姐,请冷静——”

“放开我——”叶兰声音里已是带了浓浓的泪意。

宸宇动了一下,两边的警察有些面面相觑,心说这家伙怎么这么不经摔,不过轻轻一推,怎么就起不来了?!刚才接到报案,说有人抢了这样一辆豪华座车,还挟持了一名人质,想着怎么也要是穷凶极恶的人才对,怎么会是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样的东方人!

“蓝蓝——”只是略动了动,眼前却是一阵天旋地转,可蓝蓝的哭泣声却让昏昏沉沉的宸宇最快速度的清醒了过来。

“宸宇——”叶兰的叫声撕心裂肺。

宸宇身子一震,使劲摇摇头,好让自己清醒些,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额头上竟是撞破了鲜血淋漓的一片!两边的警察互相对视一眼,取出手铐就要把宸宇铐起来。

“哎哟——”抓着叶兰的警察突然痛叫了一声,却是抓着叶兰的那只手,被叶兰狠狠的咬了一口。

那人又疼又怒,揪着叶兰的头就往上拽。

“找死!”神智昏沉的宸宇忽然抬起头来,眼里瞬间迸­射­出噬人的­阴­狠,周围警察一愣,竟是不自觉往后退了一下。

宸宇迎着那黑人警察一下子扑了上去,照着黑人警察的后脑勺狠狠的一拳劈了下去。

黑人警察只觉头“嗡——”的一下,身子一歪,手里的叶兰就被宸宇抢了去。

“放下人质!”

“我们要开枪了!”

周围顿时一阵哗哗的子弹上膛的声音。

宸宇却谁也不理,只是一把抱紧叶兰,温柔的蹭了蹭叶兰的头发:“蓝蓝,没事,我,在……呢,不,不怕!”

说话已经甚是艰难。

“宸宇,我不吓你了!我没失忆,我是骗你的!我爱你,我爱你啊!”叶兰把头死死的埋在宸宇的怀里,大声呜咽着。

宸宇迟钝的摆摆头,脸上是有些凄然的笑意,“我又,做梦了吗?又梦见蓝蓝,蓝蓝,说,爱我了呢!”

169

花开无声(十五) ...

黑洞洞的枪口冷冷的指着被围在中间的罗宸宇,局势已是一触即发。

宸宇仿佛被雷击到了一样,僵立在那里。

“宸宇,我不怪你了,真的,我不怪你了!我刚刚只是吓你的,谁让你要博士帮我忘掉你!你凭什么一次两次的要把我推开?是你要我忘掉你的,我不就骗了你一次,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吓我!哇——”叶兰说着,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宸宇眼睛渐渐有了焦距,死寂的眼眸里闪过狂喜的浪潮,突然低下头,狠狠的吻上了叶兰的嘴,把叶兰的抽噎声尽数吞咽了下去……

叶兰愣愣的睁大眼睛,潋滟水眸傻傻的瞧着仿佛瞬间恢复了活力的宸宇,脸上慢慢漾出一个绝美的笑容,两只手更是勾住宸宇的脖子!

“当啷”一声,却是太过震惊了,一个警察手中的枪直直的坠落在地。

这是在拍电影吗?明明是抢劫犯和人质的关系,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生死相依的恋人?!

宸宇忽然放开两颊酡红星眼迷离的叶兰,郑重的单膝跪倒。

“宸宇——”被吻得迷迷糊糊的叶兰下意识的想要去拽,手刚刚伸出,掌心就多了一个东西——

却是一枚以栀子花为底座的­精­美钻戒!

“蓝蓝,嫁给我——”

原本被拦阻在警戒线外的人群刷的一下围拢了过来,人们兴奋的议论不停。

“啊——”叶兰大脑处于极度短路中,不知所措的想要收回小手。

虽然很多人根本就听不懂这对异国男女说的是什么,而且旁边那么多警察持枪林立的情景也太过诡异,可看到这一幕,大家还是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英俊的东方男子,在向这位洋娃娃一样可爱的女孩求婚!

“唔!收下吧!”

“小姐,你真幸福!”

“嫁给他吧!真是太浪漫了!”

一滴鲜红的血从宸宇的额角慢慢淌下,叶兰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擦,却被宸宇紧紧的攥住,“蓝蓝,我爱你,嫁给我吧!”

“嗯,别动,我帮你擦——”叶兰心痛的就要去抹那刺眼的鲜红,却没料到手刚一伸出,就被宸宇一下拉到了怀里,然后身上更是一沉,宸宇整个人重重的压在了自己肩头。

“好啊!”看宸宇终于把戒指戴在了叶兰的手上,周围的人又发出一片欢呼。

“宸宇——”叶兰却觉得不对,可能是叫声过于惨烈,围观的人一下子静了下来。

傻在那里的警察终于清醒了过来,呼啦一声围了上来,忙要接手,却发现竟是怎么也无法把这两个男女分开。

不独那女子仿佛痴了般死死扣着男子的腰,就是那男子,明明已经昏迷了过去,却仍是牢牢的把女孩护在身下,不让任何人靠近!

直升机的轰鸣声忽然在上空响起,紧接着更多的车子急速开来,当先第一辆里下来的人正是巴尔的摩市的市长和警察局长,后面紧跟着一个脸­色­惶急的俊逸的东方男子。

“报告长官,劫匪和人质都已经丧失了抵抗能力,只是目前无法把他们分开,下一步要怎么做,请长官指示!”用尽了办法都没有把两人分开的警察无奈的请示。

“对不起,让一让,让一让——”东方男子顾不得和警察寒暄,便快步上前,后面的救护车也跟着开了过来。

几名医护人员忙抬了担架向宸宇二人跑去。

“小姐,请您松手,我们要送这位医生去救治——”护士上前想要拿开叶兰扣着宸宇腰的手,却被意识模糊的宸宇啪的挥开,护士“呀”了一声忙退后。

“蓝蓝——”东方男子急叫道,“我是爸爸呀,快放开宸宇——”

听到杨帆的声音,叶兰刚想探头,却被宸宇一使力,更紧的压在胸前。

众人一下子傻了眼,这是什么人到底,还真是见了鬼了!明明已经不省人事了,可只要感觉到有人去拉叶兰,竟然还能马上做出反击!

“找一个大点儿的担架,把他们一起抬上去——”一个年龄大些的护士想了想建议。

大家面面相觑,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老爷子一行人又坐着飞机追到医院,杨峥看着舒宁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忙小心的宽解:

“阿宁,没事儿,你忘了前几天给宸宇做过体检了?宸宇目前身体状况非常好,不会出什么事的!”

说话间几人下了飞机,杨帆朱美凤两个已经在下面等着了,一行人急匆匆的向急诊室赶去。

“什么?”

听完医生的介绍,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您的意思是,宸宇并不是昏过去了,而是,睡着了?”老爷子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是。”医生肯定的点头,揉了揉被揍疼的胳膊,又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在医院呆了几十年,还第一次碰见这样古怪的病人!

众人的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宸宇的保健师。

保健师的脸登时白了,苦着脸嗫嚅道:“罗先生实在太固执了,无论我怎么说都不听……”

“到底怎么回事?”老爷子瞪了一眼保健师。

“罗先生从五天前就没有睡过,无论我用任何方法,都无法让他睡下。”说完这些,保健师已是面如土­色­,罗先生就是拿这份工作来威胁自己的,现在看来,这份薪水丰厚的工作,还是保不住了!

“五天前?”舒宁喃喃道,“那不就是从看到那封请柬,宸宇就没睡过吗?”

“你们还是回去吧,等他睡醒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医生笑呵呵的说。

宸宇再次睁开眼时,大脑有着短暂的空白,空气中有着熟悉的来苏水味儿,可马上就觉得不对劲,自己身下有些柔软的,是什么?

刷的一声,宸宇就坐了起来,动作幅度太大了,差点把身旁的人给掀到床下!

“宸宇——”身上的衬衣忽然一紧,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靠了过来,自然的倚在宸宇的胸脯上。

宸宇的手立时改推为抱,颤抖着手拨开那团乱糟糟的秀发,借着微弱的黄昏余光看着那张自己想到心都疼了的脸庞:“蓝蓝?!”

“没事儿的,我在呢,宸宇放心睡哦——”叶兰双手自然的缠了上来,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把头靠在宸宇的肩窝处,手下却不停,好像哄小孩子似的轻拍着宸宇的背。

那场盛大的婚礼,被自己抢走的新娘,答应嫁给自己的蓝蓝——

宸宇的眼中耀出一抹狂喜,话也顾不得说,一把抓住叶兰的右手,无名指上赫然是那枚自己亲手打造的钻戒!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自己并不是在做梦啊!

“蓝蓝——”宸宇低下头,浅浅的啄着叶兰的眼睛,鼻子,最后是那双润泽红艳的菱­唇­。

叶兰下意识的摆头,宸宇却随着叶兰的方向不依不饶的把­唇­凑了上去。

“哎哟——”

冷不防却被叶兰狠狠的咬了一口,宸宇不由痛叫出声。

“嗯,糯米糕,怎么变成咸的了?”叶兰砸吧砸吧嘴,一副很是困惑的样子。

“糯米糕?我的嘴­唇­有这么软吗?!”宸宇舔了下嘴­唇­,傻傻的笑着,手指轻轻的擦过叶兰的­唇­,蓝蓝的­唇­倒是很甜呢!

“唔——”叶兰突然张开小口,一下子含住了宸宇的手指,皱着眉头嘟哝了句,“香肠——”

宸宇目瞪口呆,蓝蓝这是刚从非洲逃出来的难民吗?怎么不管什么都成吃的了?!

啃了半天觉得不对的叶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正对上宸宇因惊愕而睁得溜圆的眼睛。

“蓝蓝,是不是饿了?”宸宇把叶兰的头掬起来,靠在自己的胸前躺好。

叶兰不错眼珠的盯着宸宇,好像有些搞不清状况,呆了半晌,忽然手脚并用,攀爬到宸宇身上,搂住宸宇的脖子哽咽道:“唔,宸宇!好饿——”

话音未落,两声响亮的肠鸣清晰的响起,紧接着门“咚”的一声被挤开。

“哈哈哈——”方辉笑的不停用手拍着墙壁,玛丽笑倒在史密斯的怀里,腰都直不起来了!

“还以为你们是金刚不坏之体呢,还知道饿吗?”方辉调侃道。

“活该!”玛丽收住笑,狠狠的瞪了宸宇一眼,“臭小子,不是看在我­干­女儿的份上,我一定会揍得你下不了床!”

想到上午的乌龙,宸宇的脸登时变成赤红,“今天上午的事真是不好意思,是我太莽撞了!”

“上午?”方辉怪叫了一声,“什么上午?明明是两天前好不好?博士的蜜月都给耽误了!”

“两天两夜?”宸宇愕然,紧盯着史密斯看了两眼,忽然坐起,“博士?史密斯?”

不怪宸宇那天没认出来,谁能想到,衣着邋遢还每天胡子拉碴的史密斯竟是如此英姿勃勃的男子?!

史密斯一向古井无波的蓝眸也很是激动,这个世上,博士无亲无故,心里早把宸宇当成自己的亲人了。

“blue也陪你睡了两天了,可也是一点儿东西都没有吃呢!”玛丽不满的瞪着宸宇。

“什么?”宸宇大惊,心疼的把蓝蓝抱在怀里,“蓝蓝怎么这么傻!­干­吗不去吃东西!”

叶兰苦着脸揉揉肚子,委屈的看看宸宇,“那时没觉着饿吗!只是现在,真的好饿!”

“蓝蓝想吃什么,我这就去给你做!”宸宇掀开被子,鞋都顾不得穿就想往外跑。

“别假惺惺的了!”玛丽气咻咻的哼了一声,“不是托你的福,blue怎么会睡这么久?还有,你坐着就好,三个妈妈马上就把饭送来了!”

“因为我?”宸宇脸­色­大变,“博士,是不是蓝蓝的身体——”

史密斯看着脸­色­坦然的叶兰,不由感慨万端:

“宸宇,你真是幸运,有这样一个把你看的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女人爱着你!你们中国有一句老话,叫‘生同寝,死同|­茓­’,blue和你将会验证这个古老的誓言。”

宸宇的身体晃了晃,一只纤细的小手忽然伸了过来,牢牢握住宸宇的大手。

“那日,你和blue的手术同时开始,我本想按你的要求,把有关你的记忆从blue的脑海删除,却没想到blue对你的爱竟那样牢不可破,竟冲破了麻药和我施加的­精­神力双重桎梏,那样强烈的迸发出来,blue的­精­神力所昭示的信念,和你当初拜托我的话完全一致,她的心告诉我,如果逼她忘记你,那她宁愿永远沉睡在黑暗里。也幸亏她这样强烈的执念,才让我有了冒险一试的想法。其实,这几年来,我一直在尝试着看是不是可以通过­精­神力,把不同人的生命给链接起来,可是一直都没有成功过。”

博士苦笑了一下,“我曾用白鼠做过不下百次这个实验,结果都是刚进行到一半,那些白鼠就纷纷匍匐在地,痉挛着痛苦的死亡。当看到blue对你的爱如此执着,我忽然觉得,或许,我以前之所以失败,只是因为,我是强行把两只可能毫无联系的白鼠的生命绑在一起,而靠你们之间的生死相许,说不定我可以把你们的生命力连在一起,让健康的blue,能挽留住你垂危的­性­命——”

“你­干­什么——”玛丽愤愤然的抓住宸宇突然挥过来的拳头。

“即使不照我说的去做,谁允许你这样不负责任的把蓝蓝和我绑在一起!”宸宇已经红了眼圈,怪不得,在生死之际挣扎时,总感觉蓝蓝一直和自己在一起;怪不得,不过矫正骨头那样一个小小的手术,蓝蓝却和自己一样,在床上睡了半年之久!还有这两日的酣睡,应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叶兰忽然伸开手臂,圈住宸宇的腰,低语着,“宸宇!博士当时只是提了提,是我逼博士的!这样不是很好吗?我很开心,你,不开心吗?”

“我——”宸宇抱住叶兰,拼命地点着头,却无法说出一句话。

“罗宸宇,你真的,很让人羡慕!”方辉喃喃着,慢慢退了出去,走到门边,又停了下来,“可即使如此,我也警告你,再敢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惹蓝蓝伤心,即使蓝蓝的心里只有你,我也会把蓝蓝抢了去!”

看着方辉孤单的背影,玛丽忽然觉得有些悲凉,手不由更紧的挽住史密斯的胳膊。

“宸宇,为了你老婆,以后要好好锻炼身体,然后你们两个才可以长命百岁呀!”博士的表情轻松了些,“对了,可能还有一些小小的后遗症——”

“后遗症?”外面呼啦啦进来一群人,领头的正是老爷子,听了博士的话,老爷子吓了一跳。

“对,后遗症。”史密斯肯定的点点头,“比方说,将来,blue生宝宝的时候,宸宇会感受到和blue同样的痛楚——”

“这还差不多!”老爷子登时放了心,露出一副本来就该如此的表情,“也该让这小子痛一痛!”

“痛什么?”落在后面的朱美凤没有听清,忙问道。

“蓝蓝生孩子的时候,宸宇——”舒宁笑着解释。

“什么?”朱美凤吓了一跳,“孩子在哪里?不是刚见面吗?怎么就有了孩子?”

看众人都表情古怪的看着自己,朱美凤忙住了口,讪讪的补充道:“怀孕也没什么的!现在这时代,奉子成婚也挺流行的。我回去就让人把婚纱给改了,一结婚就添孩子,可是双喜临门呢!咱们家也多少年没听过孩子哭了!”

叶兰的脸腾地红了,嗔怪道:“妈,你说什么呢!”

“哈哈哈——”想到蓝蓝的孩子在自己膝下跑来跑去的情景,老爷子不由开怀大笑,“我看婚礼就定在下个月,那过了年,我就可以当太爷爷了!”

170

番外(一)生物进化之天敌篇 ...

B市的夏天格外闷热,太阳一出来,地上就好像着了火一样。

张琳懒洋洋的走进集团大楼,这么热的天气,实在是让人提不起­精­神来。

“艾伦姐——”一眼就看到踩着银­色­高跟鞋曼妙多姿的艾伦,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张琳打量着神清气爽的艾伦,艳羡的说:“艾伦姐,你到底有什么秘诀,怎么每次看到你,我都觉得,美少女斗士这个角­色­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艾伦愣了下,下意识的想要拍拍脸颊,又放了下来,苦笑道:“我哪有什么秘诀。你要是像我一样每天处在罗总的雷霆风暴之下,怕是比我更——。”

又点点头,肯定的说:“压力就是动力,这句话果然非常正确。”

罗宸宇?张琳有些好笑,这位正海无可动摇的一秘大概罹患了罗宸宇恐惧症!从春节前开始,罗宸宇就已经音讯杳然,艾伦倒好,提起罗宸宇还是这么战战兢兢的!

当下促狭的挤挤眼,用胳膊肘捣了一下艾伦,“老实说,艾伦,是不是挺想咱们的前总经理的?”

之所以会特意加重“前总经理”这几个词,实在是张琳已经确定,罗宸宇应该不会有机会再回到正海担任什么职务了!

听朱美凤的口气,好像是杨家有一位重量级的后代回归了,连老董事长,这一段时间都不怕劳累,中国美国飞个不停,甚至包括董事长杨峥,有时都会把公司撂下,和老董事长一起去陪杨家那位失而复得的后人。

张琳知道,越是杨家这样的传统世家,就越是看重血统,前些时日重用罗宸宇,肯定是不得已而为之,虽然朱美凤没有具体透漏那位回归的杨氏后人到底是男是女,可罗宸宇的被踢出局,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又感叹道:“要说也是啊,咱们的前总经理人虽然冷些,可那长相真是没得说!真是秀­色­可餐啊!怪不得那么多美女如飞蛾扑火,前——哎!艾伦,你掐我­干­什么?”

“总经理好。”艾伦却已是站住脚,恭敬的招呼道,仔细听的话,能听出那里面的一丝颤音。

总经理?张琳下意识的回头,向来处变不惊的艾伦怎么听起来有些慌张,好像,还有那么一丝,激动?!难道是——

“嗯。”毫无起伏的一声回应,可此刻听在张琳耳朵里,却仿佛晴天霹雳,那独有的低沉嗓音不是自己口中的“前总经理”罗宸宇,又是哪个?!

“总,总经理——”张琳面如土­色­,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整个一楼顿时一片肃然,静的连根针掉下的声音都能听到。

有着­精­美暗花的白­色­立领衬衫,酒红­色­的斜纹领带,配上银灰­色­的薄料西裤,竟是让罗宸宇冷冽的风格外不经意间多了些温柔,好像一杯烈酒,经过悠久的岁月沉淀,去了其锋锐,唯留那暗藏的醇香,不过是不经意溅出一滴,却已让身边的人不自觉的被吸引,可惜,只是被吸引而已,却没有人吃了熊心豹胆,敢越雷池一步。

一声不经意的清咳忽然在身后响起。

艾伦仍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个,忙躬身礼貌的招呼道:“朱女士,您好——”

心里不由有些惴惴,难道集团上层要出现大的人事变动了?

朱美凤傲然而立,环视了一下周围的职员。

其他人惊了一下,忙纷纷上前打招呼,却也都暗暗猜疑,是不是正海的天,又要变了?

张琳眼前一亮,眉梢眼角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忙迎了上去,欣喜的叫道:“朱部长,您来了。”

面­色­冷凝的朱美凤看到张琳,神情明显缓和了些,拍了拍张琳的肩,便越众而出,朝着罗宸宇站的总经理专用电梯而去。

张琳会心的一笑,其他人也都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情,看朱美凤的意思,是又要给罗宸宇一个难堪,来彰显自己的存在了!

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见到总经理和朱部长之间这种火花四­射­的碰撞了,再次见到,大家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觉得心情突然轻松了些,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暗潮汹涌的罗宸宇和朱美凤,英俊爽朗的方辉,温文儒雅的宁柘林……

如今再看到这熟悉的前奏,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回头,可大门外却是一片寂然——

是啊,听说,方总已是为情而伤,远遁国外;

听说,宁总不幸被劫匪劫持,即使坟墓之上,也已是芳草萋萋……

不过短短一年间,所有人都有了一种物是人非沧海桑田之感。

“叮——”电梯门的响声瞬间拉回了人们的神智。

果不其然,朱美凤冷冷的睨了一眼罗宸宇,抢先一步,走向电梯;

朱美凤的霜刀已经­射­出,下一个,一定马上就是罗总的冷箭回击了!

大家屏住呼吸,故意磨磨蹭蹭的不往前走。

罗宸宇僵硬的让了一步,脸上是千年不变的——

所有人忽然瞬间陷入了痴呆状态!谁能告诉我,那个笑的满面春风,笑的谄媚无比的人是谁?!

那杀人于无形的冷漠酷寒哪里去了?那刺痛人心的凄怆伤痛又飞到哪里了?

朱美凤先是一愣,很快反应了过来,有些气恼的瞪了一眼罗宸宇。

罗宸宇低声说了句什么,朱美凤脸­色­才好看了一些,抬脚进了电梯,罗宸宇也紧跟着走了进去,临去时眼睛往大厅的方向扫了一眼,大家忙低下头。

“艾,艾伦——”张琳挽着艾伦胳膊的手不断用力,“我是不是眼花了?刚才,总经理是坐电梯上去的?”

“难不成是,飞上去的?”饶是艾伦也有些口吃,天呀,来了集团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罗宸宇和朱美凤如此友好的同乘一架电梯!

“难道生物进化到天敌也可以和平共处了吗?”张琳喃喃道。

电梯很快到了十八层。

“不用和我套近乎,必须要按我们的要求来!”朱美凤的语气不容置疑。

“婶婶——”罗宸宇的声音无比弱势,细听,竟还有些恳求的意味。

“嗯?——”朱美凤眉毛一挑。

“妈——”罗宸宇慌忙改口,脸上有些不正常的红­色­。

“叫什么都不行,你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说完,“啪”的一声甩上门,无情的把罗宸宇扔在了门外。

“——”

宸宇张了张嘴,一回身,却看到几个人影猛的一晃,便又疏忽没了踪迹。

宸宇垂头丧气的站了会儿,心里有些无奈,又有些庆幸,自从在美国前的那个周末,拐带着蓝蓝去拉斯维加斯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领了结婚证,又到一个小教堂在牧师的祝福下用半个小时解决了婚礼,宸宇就已经料到这一天了!可自己这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在蓝蓝的名字上加上自己的姓氏,实在浪费一秒也忍受不了啊!

可还是没想到,所有人的反响竟是如此强烈!

老爷子当场发飙,“劫持了”自己新婚中的妻子,到现在,都五天了,还没有一点儿蓝蓝的消息;其他人每次看见自己,都和见到了阶级敌人相仿,就是母亲舒宁,也毫不犹豫的站到了讨伐自己的阵营中去——

我可就一个儿子,一辈子也只娶这么一次媳­妇­!

自己现在可算是四面楚歌、八方受敌!

这些自己都能忍受,可最让人气愤的是,所有人都知道蓝蓝在哪里,却单单瞒着自己一个人!

宸宇沮丧的推开办公室,颓然坐在座椅上。

明明加起来都几百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小孩子气!

哎,蓝蓝,蓝蓝……

也不知自己老婆被拐带到哪里了!

却不知外面早已是议论纷纷。

“今天朱部长可真是威风啊!”

“是啊!竟敢让堂堂罗大经理吃闭门羹,可还是咱们正海集团头一份儿!”

“看来,总经理一定是做什么亏心事了!你没听朱部长说吗,嫌总经理做的太过分了,还是第一次见总经理这么唯唯诺诺的样子!”

“好了好了——”杨姐忙抬手阻止大家再说下去,“赶紧工作吧,总经理现在心情肯定不好——”

说的最热烈的张琳吐了吐舌头,杨姐这话说的不错,自己可得小心了,可别撞到枪眼上,成了出气筒!

B市明珠机场。

一老一少两个人影轻快的走下飞机,两个人都戴了副硕大的墨镜,虽看起来有些疲惫,可­精­神状态都还好。

“爷爷,我送您回家。”叶兰挽着老爷子的手臂,笑容明快。

“嗯?蓝蓝的意思是——”老爷子有些不满的拖长了声调。

“爷爷!”叶兰跺了跺脚,脸蛋上飞上两朵红晕。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老爷子哼了一声,可又不忍孙女受委屈,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

叶兰真是哭笑不得,这都一周了,爷爷竟还是一副“怨­妇­”的语气!

“那不如,我取消婚礼?”叶兰调皮的眨眨眼睛。

“你敢——”老爷子眼一瞪,“还反了你们了!”

嘴里说着,手却下意识的把叶兰揽紧。

这是自己的孙女儿呀!自己不是要娶孙媳­妇­,而是,要迎回自己曾经失去的珍宝!所以,自己要让蓝蓝风风光光的回到这个家!

“爷爷,你可是答应我的,只请亲近的人——”叶兰忽然觉得有些不妙,怎么爷爷的神情,竟好像是商场上算计了对手后的志得意满?

“好了,我知道了!”老爷子一下一下拍着叶兰的背,“蓝蓝什么心也不要­操­,只要高高兴兴的等着做新娘就好!”

心里却很是得意,只要蓝蓝答应了自己再举行一次婚礼,那就什么都好说。心里早已笃定,只要是蓝蓝答应了的事,再不情愿,宸宇也一定会去做的。

“嗯。”叶兰有些伤感,爷爷,真的老了!仅是这句话,爷爷今天,就已经说了不下三遍了!

“爷爷,不如,我谁都不嫁了,就陪着爷爷好不好?”叶兰伏在老爷子的膝盖上,闷声道。

“又说傻话!”老爷子拍着叶兰的手不觉一颤,“好了,你下去吧,爷爷自个回去就好!”

“下去?”叶兰一愣,“下去做什么?”

“咱们已经到市区了,难不成蓝蓝是准备好和爷爷一起回家了?”

“啊?”叶兰赶忙坐直身子,看到外面车水马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回来了!

车子停在了路边,叶兰拉开车门就蹦了下去。

“慢点儿,慢点儿——”老爷子忙探出了大半个身子嘱咐,看到叶兰跑远的身影,又不甘心的嘟哝道,“刚才还说要陪我这个老头子一辈子,只一眨眼的功夫就都忘了!”

可看到蓝蓝这么开心,自己心里也真是高兴啊!只是那个罗宸宇,自己绝不能轻饶了他!蓝蓝一向最乖的,竟敢私自跑去举行婚礼,肯定是罗宸宇那小子教唆的!

虽是“拐跑”了蓝蓝这么几天了,可心里这口气还是不顺!

老爷子掏出手机,拨通了朱美凤的手机号……

叶兰一路狂奔,冲进正海集团。

“哎,小姐,您找谁?”看到慌慌张张的冲进来的叶兰,刘亚吓了一跳,忙上前拦住。

叶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猛的拍了一下头,自己真笨,怎么忘了打电话让宸宇接自己了!

“刘,刘小姐好!”叶兰抱歉的笑笑,“我找,罗总。”

“你?叶兰?”刘亚终于认出眼前这个衣着简单的女孩,竟是集团去年绯闻的女主角,叶兰!

听说,方总就是为了她,才离开这个伤心地的!还听说,去年的那起让人震惊的劫持案,导火索就是这个叶兰!人们都说,这个叶兰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扫把星,不但当场就累得父亲惨死,甚至罗总之所以会昏睡半年之久,好像也和这个女孩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现在,叶兰这样狼狈的跑进来­干­什么?又要来纠缠总经理吗?

刘亚一凛,死死抓住叶兰的胳膊,“你有预约吗?”

“啊,不如你马上打电话问一下,看罗总有没有时间。”叶兰有些懊悔,刚才只想着赶紧见到宸宇了,却把宸宇正在工作这茬给忘了!

“叶兰,看在咱们曾同事一场,我劝你,还是赶紧走吧!”看叶兰急的满头大汗的样子,刘亚怜悯的摇摇头,“明知不可能的事,这样执着,有意思吗?”

实在是见多了这类没事就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花痴女,眼前的叶兰,恐怕就是其中的一个吧?说什么白马王子灰姑娘,不过是骗骗小孩子罢了!可叶兰这类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却偏是相信的不得了!

“刘亚,我不是——”叶兰哭笑不得。

刘亚却已是有些不耐烦,这个叶兰,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明明还是名牌学校的高材生,怎么竟然也这样胸大无脑!

“刘亚——”叶兰还想再说,刘亚却转身就走。

“真想见总经理,你自己想办法吧!我的每一分钱可都得自己辛苦挣,可不能因为你砸了这个饭碗!”

“啊?”叶兰已是目瞪口呆,怎么听刘亚的语气,自己好像就是一个天天无所事事,只知道纠缠帅哥然后等着天上掉钱的花痴女?!

可这么多天没听到宸宇的声音,叶兰实在是受不了了!

管他呢,花痴女就花痴女吧,总比熬煎成相思病要好!

好像全没有看见其他人有些鄙夷的目光,叶兰往后边退了一下,自顾自的掏出手机。

刘亚的脸­色­一下子更加难看,这个叶兰,脸皮还真是厚!

十八层宽敞的会议室里,气压明显的有些低。

总经理突然回来,各部门的领导都吓了一跳,知道罗宸宇最是个较真的人,甫一回到自己职位上,一定会让大家给他来一个工作汇报,有感于罗宸宇一向严厉,大家都是卯足了劲,生恐出半点儿纰漏!

可饶是如此,各个

番外(一)生物进化之天敌篇 ...

部门的负责人却已是出了一头的汗!罗总今天这是怎么了?明明都已经过十二点了,竟是没有一点儿下班的迹象!

更可怕的是,刚才那些部门负责人无论是做的企划案也好,还是呕心沥血的总结报告也好,无一不被总经理驳的体无完肤,现在杵在主席台正中的,那哪是总经理啊,那分明是一座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

“总,总经理,这是我们销售部门这大半年以来的情况计划报告,您请过目?”销售部瘦的跟麻杆似的李铭部长说话都有了颤音儿。

“到底是情况报告,还是计划报告——”罗宸宇接过报告随手往桌上一扔,李铭吓得腿一软,几乎跌坐到地上。

刚才看到那么多“名嘴”都被总经理骂的一愣一愣的,李铭心里就开始打鼓,现在听总经理的语气,自己等会儿恐怕会更惨吧?!

“叮铃铃——”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大家神情都是一变。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敢开着手机?

宸宇凌厉的眼光刷的朝铃声响起的地方­射­了过去,大家忙低下头——

“朱部长——”罗宸宇的声音明显有些不悦。

“爸,是我。”朱美凤的声音同时响起。

让大家惊恐的一幕发生了,总经理竟马上失声,人更是唰的一下站了起来,看那样子,恨不得把朱美凤的手机给夺过来!

朱美凤警惕的望了一眼宸宇,后退了一步,转身出了会议室,心情却是好的出奇——这个罗宸宇,从来到公司,就从没把自己当长辈尊敬过,不管什么事,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多亏了自己有个好女儿,这口气总算出来了!

罗宸宇眼睁睁的看着朱美凤眉开眼笑的离开会议室,心知肯定是和蓝蓝有关的,真是又急又气,可又无可奈何。

都说朱部长这人尖酸刻薄,今天可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李铭心有余悸的擦着汗,心里暗暗庆幸。

“李部长——”一声大喝突然响起。

“啊——”李铭吓了一跳,一抬头,正对上罗宸宇恶狠狠的眼睛。

刚刚擦­干­净的冷汗唰的一下就冒了出来,心里暗暗叫苦,那朱美凤那是什么福星啊,说是灾星还差不多!看总经理的样子,好像要把自己吃了一样,这架势,分明是受了什么刺激呀!自己也太倒霉了,这不是刚好当出气筒吗!

刚刚还看别人笑话呢,现在马上就轮到自己了!

“你不是b大的高材生吗?看看你都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要写进去,该写的却一条也没有!市场调查呢?市场反馈——”

“叮铃铃——”又有清脆的铃声响了起来。

大家的神经倏地绷紧,脸­色­更是苦的不能再苦了,天呀,这不是要人命吗!都说总经理已经是滚烫的火山了,怎么还有人往上面一发一发的扔炸弹呀?!

罗宸宇的神情已是暴怒无比。

“罗,罗总——”被骂懵了的李铭小心翼翼的开口,“您的手机——”

“嘘——”其他木偶似的坐着的集团高管都倒抽了口凉气,这个李铭,总经理没听到铃声吗?这肯定是不想接啊!你竟还敢主动提醒?这不是八十老寿星要上吊——嫌命长吗?!

李铭也是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心里悔的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光!这个时候,看总经理气成这个样子,自己这一开口,不是上赶着找骂吗?!

“喂,我罗宸宇——”罗宸宇憋着气掏出手机,自己这个号码只有家里几个人知道,打这电话的肯定不是外人,可蓝蓝的手机号自己设的有特定铃声,既不是特定铃声,那就肯定是家里那几个想起来气不顺,又要来指责自己的!

以往开会,手机一般是不带的,可自从蓝蓝走后,宸宇就惟恐蓝蓝什么时候打电话,自己不能第一时间接听,所以就是夜里,这个手机也是开着放在自己枕头下的!可没想到,一直都没等到蓝蓝的电话,反倒是家里那几个人,一有机会,就变着法儿的难为自己!今天这个电话,八成又是这样!本想装着没听见的,却没想到碰到李铭这个多嘴的部下!

这样想着,看向李铭的目光就更加不善!

李铭被瞪得直发毛,看总经理的意思,待会儿不会对自己上满清十大酷刑吧?!

“蓝蓝——”罗宸宇忽然起身,脸上浮起一种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别扭表情。

“你在哪里?好好好,你别动,我马上下去!等我,等我啊!”

大家像看戏法一样,看着罗宸宇的面部表情­精­彩纷呈,由不可置信到无比狂喜!

“哐当——”罗宸宇推开座椅就往门边儿跑,用的劲大了,椅子咚的一声就滑出去撞到了墙上。

罗宸宇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会议室里,忙不迭的回头道:“散会!”

又冲李铭喊了一声:“李部长,有时间我请你吃饭!谢谢啊!”

“啊——”李铭已是完全傻了,觉着自己好像在坐云霄飞车一样,刚才还是在地底挣扎,却转眼间,就飞到了云彩眼里!

看叶兰收起手机,刘亚撇了撇嘴,看叶兰的样子,铁定是被拒绝了!要不,早撒欢儿一样冲电梯里去了!

已经是下班时间,公司职员说说笑笑着出了电梯。

“那不是叶兰吗——”张琳和杨姐刚一出电梯,就看见了大厅中站着的叶兰,忙捣了捣杨姐。

“咦,是啊!”杨姐很是惊喜,张琳忙要拦阻,杨姐就已经叫出了口,“叶兰!”

张琳真是后悔不迭,自己真是多嘴!又觉得杨姐真是老了,一个名声不好的大学生罢了,理她­干­吗!

“啊!杨姐,张琳——”叶兰笑着和两人打招呼。

张琳傲然的哼了声算是回应,扭头就想离开。

总经理专用电梯忽然打开,朱美凤急匆匆的从电梯里出来,张琳忙迎了上去:

“朱部长,要去吃饭吗?我知道——”

谁知道朱美凤就像没看见张琳一样,敷衍的点了点头,直朝着叶兰站的方向而去。

张琳愣了愣,看朱部长的样子,是冲着叶兰去的?心里又不禁幸灾乐祸,朱部长和这个叶兰也是天敌啊!这下,又有好戏看了!

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这一幕,大厅里忽然静了下来。

看着急匆匆跑来的朱美凤,叶兰也是一愣,张了张嘴,还没说话,朱美凤已经挽住了叶兰的胳膊:

“我的车子在外面呢!我们到车上说——”

“啊—?”叶兰怔了下,忙往电梯的方向张望,“宸宇——”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朱美凤拥着走了出去。落在围观者的眼里,叶兰就好像是被连推带拖的拽出去一样。

“哎——”杨姐吓了一跳,忙要跟出去,却被张琳死死拽住,“杨姐,人家的家务事,你就不要掺乎了!”

这个杨姐还真是没眼­色­,朱部长不定要把叶兰带到哪里修理呢!

“妈——”叶兰急的跺脚。

朱美凤神情凄楚,“蓝蓝,你是不是,还不能原谅我?”

“你——”叶兰挫败的低头,“好了嘛,您说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这还差不多!”朱美凤顿时喜笑颜开,“我让人给你设计了九套风格不同的婚纱,每套都漂亮的不得了,你去看看,喜欢那套——”

朱美凤喜滋滋的帮叶兰系好安全带,一踩车门,车子顿时疾驰而去。

看到朱美凤的车子离开,一楼的大厅里顿时炸开了锅。

“你说,朱部长会怎么修理那个叶兰?”

“那谁说的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叶兰肯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叶兰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我都说让她赶紧离开,不要在这里纠缠不休了,她偏不走,这下好了,没等来总经理,却落在了朱部长的手里!”

刘亚的声音最是响亮,很有些未卜先知的得意。

“你的意思是,蓝蓝是你挡在这里了?”一个男声突兀的响起。

“那是!”刘亚头都没回,“我要放她上去才有鬼——鬼,总经理!”

刘亚突然面如土­色­,看着瞪着自己气得好像要发狂的罗宸宇。

“对不起呀!总经理,我不是说您是鬼,我不是故意的——”刘亚几乎要哭了!都怪那个叶兰,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扫把星!下次正海集团的门都不能让她进呀!

“好了!告诉我,朱部长的车往哪个方向去了!”罗宸宇不耐烦的截断刘亚的话。

“往,往北去了——”

罗宸宇转身就往门外走,刘亚刚松了一口气,谁知罗宸宇又突然站住,环视了一下呆若木­鸡­的员工,提高了声音道:

“叶兰是我妻子。以后记着点,只要是蓝蓝来了,不管我在做什么,都要马上给我打电话。”

说完,罗宸宇大踏步走了出去,发动车子朝着刘亚说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总经理刚才说什么呀——”被吓得晕头晕脑的刘亚,­干­­干­的笑着,“什么叫叶兰是他老婆——啊!”

下一刻,刘亚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刚才,总经理说,叶兰是他老婆?!

所有人的顿时都呆若木­鸡­,饶是尾随而至的公司高管,也算是向来见多识广,这一刻也都傻在了那里!刚才那个救命的电话是叶兰打的?那个叶兰竟有这么大本事?不但真的融化了罗宸宇这座冰山,还直接把冰山升级成了火山?

“天呀!”张琳忽然大叫一声,“朱部长不会气得要杀人吧?”

“我们要不要报警?”杨姐也打了个冷战。

“喂!大新闻啊!”企划部的杨萌忽然大喊大叫着冲了进来,兴奋的脸都红了!

还有更劲爆的吗?大家唰的把目光投了过去。

还从没有被这么多人关注过,杨萌顿时升起一股自豪感:

“亲爱的战友们,你们知道我刚才看见什么了吗?”

“什么呀?”大家都是急不可待。

“我刚才,竟然看见那个叶兰竟然跟咱们朱部长在一起!”

“切!”大家顿时失望无比,还以为什么呢!竟是这个事!

看大家明显的鄙视的眼光,杨萌脸顿时涨得通红,“我还没说完呢!我可亲耳听见叶兰叫朱部长‘妈’!”

“什么?”本已四散开的员工哗的一下又围了过来。

“怎么可能?”张琳撇嘴,“你就编吧!”即使总经理的话是真的,那朱部长也是婶子罢了!怎么会蹦出个“妈”来!

杨萌满意的看着大家的反应,更加得意的说:“大家不信吧?我也吓了一跳呢!可你们猜我接下去又听见什么?”

“什么?”又是异口同声。

“我竟然又听见朱部长问叶兰是不是还不原谅她!还说,她帮叶兰订做了九套婚纱!看她那样子,真的和对自己女儿一个态度!不!就是对她自己的女儿,恐怕也没有这么好过啊!”

大厅里顿时一片死寂!天啊!这个世界真的太疯狂了,难道生物真的进化到,猫和老鼠也可以结亲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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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失落的天堂 ...

明珠机场。

一架豪华的客机旁,三三两两的旅客正在准备登机。

一对儿脸上戴着墨镜衣着简约的青年男女挽着手,亲密的排在等候登机的队伍中。

“哈哈,我们真是太好运了!不但全程免费,还是贵宾舱呢!”女孩兴奋的雀跃无比。

“嗯嗯!那当然了!我的蓝蓝一直都是最­棒­的!”男子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还不时低下头,偷吻女孩的脸颊,一旦得逞,就乐淘淘的,好像连北都找不到了。

要是正海集团的员工看到,恐怕眼珠子都会瞪出来了!这个笑的一脸白痴样的男人,不是他们连做恶梦都要避开的冰山总经理罗宸宇,又是哪个?!

当然,那个被罗宸宇牢牢的拥在怀里的漂亮的小女人,正是叶兰!

终于从重重人海的包围中冲了出来,两个人都是长出了一口气!

实在没想到,一大家子人竟然把婚礼搞得隆重如斯!连媒体都惊呼,整个婚礼的规格,甚至比威廉王子的世纪婚礼还要高调奢华!

那么一场豪华的婚礼,最直接的结果就是新郎新娘直接在洞房花烛夜酣然大睡,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两个人愣是一宿无梦到天明!

实在气得恨了,两人一大早就打包行李,不告而别!连老爷子等人奉送的贺礼——一艘随时候命的豪华游轮都不要了!

两人急匆匆的赶到旅行社,却正巧碰上正在举行的抽奖活动。没想到蓝蓝随手一抓,竟一下子抽了个马尔代夫梦幻岛豪华七日游!当场就羡煞了一­干­人!

“你不是说买的是贵宾舱吗?怎么变成二等舱了?”一个女孩子娇嗔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Sorry,sorry,萱,实在是我们,买的完(晚)了——”她身边一个年轻的美国男子手忙脚乱的用蹩脚的中文解释着。

“我不管!你说过你会想办法的!”女孩却仍是不依,“不然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说着转身就想走。

“萱!别生气——让我试试。”男子忙告饶。

男子打量了下周围的人群,径直向宸宇二人走来。

“你们好!我叫亨利,麻烦,是不是可以和我们换一下票?”看这两个人穿着也很简单,再有他们抽到大奖时的狂喜样子,肯定经济并不甚好,找他们换,应该能成功。

“只要你们愿意,除了补出差价外,我愿意再付给二位五百美元的补偿。”

被打扰了的宸宇很是气恼,可又想到这是自己蜜月旅行的第一天,实在不想因为不相­干­的人惹的自己心情不好,便没好气的摆摆手,“我们不换!”

亨利愣了一下,这是嫌给的钱少了?!

“不然,两千美元?”原来和亨利闹别扭的女孩也跟着走了过来,轻蔑的打量了两人几眼,这两个乡巴佬,这次该换了吧?

“我再说一次,不换!”宸宇摘掉墨镜,凌厉的眼神刺得亨利和女孩都是一怔。

看到墨镜后的那张面沉似水的俊颜,女孩先是愣了一下,却又马上反映了过来,张大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先生——打扰了——”看女友的表情不对,亨利忙道歉,话还没说完,就被女孩拽着胳膊拉到队伍后面去了。

“萱,你怎么了?”看女友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亨利不由很奇怪,自己父亲的这个合作伙伴的女儿,一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刚才那个中国小子,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吗?

“还怎么了?你怎么找的人换票的?你知道他是谁吗?”萱又羞又恼,把自己手里的报纸唰的一下塞到亨利的手里,“那个男的是罗宸宇,正海集团的总经理!你还真会挑人!”

萱手里的那打报纸,占据了大半版面的都是昨日的那场盛大婚礼,而报纸上大幅照片的男主角,正是自己以为没钱硬撑的那个穷小子!

“看来Sun说的真对,这就叫,人不可貌相吧?”亨利喃喃道,看到照片上那青春靓丽的新娘,又觉得有些熟悉,“这个女孩,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虽是两个不识趣的人已经离开了,宸宇的眉毛却仍是不自觉的皱着,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踏实,好像有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会发生一样。又有些后悔,要知道这样,自己就和蓝蓝乘坐爷爷送的那艘游艇好了!左右都是要去那个有失落天堂之称的马尔代夫群岛!

实在爱极了和蓝蓝的独处!哪怕是一分一秒,都无法忍受不相­干­的人的打扰!

看到宸宇的眉峰蹙起,叶兰忙踮起脚,轻轻的揉着宸宇的眉心,另一只小手不安分的在宸宇的胸口画着圈圈。

宸宇的眼睛里顿时柔情万种,刚才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那场婚礼实在太累人了!叶兰刚上飞机就有些昏昏欲睡。宸宇忙调整好座椅,又摘掉叶兰脸上的墨镜,取出眼罩给叶兰戴上,最后又把叶兰的头按在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脸­色­愉悦的闭上双眼。

可刚闭上,宸宇的眼睛又唰的一下睁开,猛地一偏头,正对上亨利小心翼翼窥探的眼神。

没想到自己花高价换来的座位儿正好靠近这两个世纪婚礼的主角,亨利心里颇为好奇,没想到却会和宸宇凌厉的眼睛对个正着,顿时吓了一跳,神情也颇为局促,“先生,真巧——”

叶兰微动了动身子,脸颊在宸宇的胸口蹭了蹭。

宸宇忙一手扶住,忙不迭的冲亨利摆手,眼里的怒气登时流溢而出。

知道自己打扰了别人休息,亨利更是尴尬。而那个叫萱的女孩看到人品如此俊卓的宸宇这样温柔的照顾着叶兰,不由又妒又羡!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优质的男人!不但帅的毫无天理,竟还是那个大世家的唯一继承人,更可气的是,这个男人的眼睛明明看其他人时冷的要命,可只要眼光一落到他身边的女孩子身上,那刻骨的深情却好像马上能把人溺毙!

而这种极度的冷与热,混合到一块儿,却又形成了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让每一个看到的女­性­都不禁渴望,自己要是他怀里的那个女孩该多好!

和宸宇的眼睛激烈的碰撞后,亨利不敢再明目张胆的看过来,可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偷偷打量那个靠在男子身上睡的香甜的女孩!

亨利能明显的感觉到,刚才还仿若南极寒冰的男子现在已经整个化成了春天最明媚最灿烂的一道阳光。

阳光?Sun?亨利突然浑身一震,终于想到了为什么自己觉得那个女孩如此熟悉的原因了!

自己在sun的素描本上见过这个女孩!那本来只是一些凌乱的画面,有的是寥寥数笔勾勒的一个背影,有的是宛如小扇般的乌黑睫毛,有的是微微嘟起的菱­唇­,有的是让人心醉的笑容——

而那些曾经杂乱无章的画面,在自己见到这个女孩的一瞬间突然开始神奇的拼凑在一起,直到,连成了一个再鲜活不过的个体!

亨利确信,那个sun说总是在他梦里出现却又看不清楚是谁的女孩,即使不是眼前的这个女子,也必然和这个女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每到周末或假期,看到sun拿着自己辛辛苦苦的打工钱满世界的跑着去寻找那个梦中的女孩,亨利都有一种想要把sun摁到冰水里让他清醒的冲动。可无论自己磨破了嘴皮,却都无法让那个自己唯一认可的朋友清醒,反而是每次看到sun失魂落魄的回来,亨利都会有些心酸,好像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刚失去母亲的那几年,每每蹲在门前盼着妈妈出现在门口的无助的自己……?

这之后,亨利每到一个地方,便也会自觉不自觉的注意周围那些黑头发黑眼睛的东方女孩……?

再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在这里见到这样一个原以为根本不存在的女孩!

自己无论如何也要通知sun!说不定这个女孩,可以帮sun找回生命里曾经缺失的那部分记忆!

客机在美丽的梦幻岛降落。

晶亮细腻的白沙路,炫目的白­色­珊瑚礁,尖顶的古堡式的蓝白相间的民居,梦幻岛宛若最娴雅的女郎舒展着四肢,躺在无边的碧蓝柔波里!

一踏上这片神奇的岛屿,让人觉得心情顿时豁然开朗。

亨利却是完全无暇观赏这异域风情,刚下飞机,就急忙掏出了手机,电话一下子就接通了!

“sun,是你吗?”亨利努力让自己平静。

“咦?亨利?你不是去了中国吗?”sun的声音很是愉悦。

“sun,你听我说,我现在马尔代夫的梦幻岛,你快来,立刻,马上——”

“马尔代夫?那个失落的天堂?”sun的声音有些犹豫。

“是钱有问题吗?不要担心,我来想办法。”知道sun的家境并不富裕,亨利忙打包票。

“不是钱的问题。”sun犹豫了一下,终于答应,“好吧,我试试。”

亨利放下了心,收起手机,正好看见迎面走来的宸宇和叶兰两个,忙笑着招呼道:“罗先生,叶小姐,你们好。”

宸宇的脸顿时一沉,挽着叶兰在亨利面前站定。

亨利吓了一跳,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强笑着道:“罗先生——”

“我们不熟,离我们远些。”罗宸宇毫不客气的打断亨利的话,“还有,记住了,这是,罗太太!”

说完,握了叶兰的手扬长而去。

亨利顿时目瞪口呆,这个男人,也太霸道了吧!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找sun过来,真的对吗?!

一眼看到那么一大片被碧蓝的海水包裹着的洁白的沙滩,饶是向来沉稳的宸宇也不禁­精­神为之一震。

“哇——太美了!”叶兰放开宸宇的手,张开双臂,向那片无垠的沙滩上冲去。

宸宇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润,蓝蓝,有多久没有这么孩子气过了!

叶兰兴奋的跑了一圈又一圈,看宸宇没有追上来,一掉头,扭身又往宸宇的方向跑了过来。

在叶兰跑过宸宇身边的一瞬间,宸宇猛地伸出双臂,牢牢的抱住叶兰的腰,两人顺势躺倒在沙滩上。

叶兰的头亲密的枕在宸宇的心脏处,宸宇的手一点点的抚过叶兰的眼睛,鼻子,最后停留在嘴­唇­……

叶兰突然张开口,调皮的咬了一下宸宇的手指,宸宇的手猛地一抖,抱着叶兰的胳膊不自觉的收紧。

叶兰抬起头,翻身趴在宸宇身上,痴痴的瞧着宸宇的眼睛,有些脆弱的问:“宸宇,这里叫梦幻岛呢!我不是做梦吧?我是真的和你在一起,真的不是在做梦?”

“蓝蓝——”宸宇心里一痛,幽黑的双眸溢满刻骨的情思,狠狠的勒紧叶兰的纤腰,“是真的,都是真的。我们在一起,这一辈子,都绝不会再分开!”

马尔代夫群岛还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失落的天堂,可对罗宸宇来说,这世界上的天堂只有一个,那就是杨海蓝!只要有蓝蓝在的地方,就永远是天堂!

叶兰的小手慢慢攀上宸宇的脖子,小脸也渐渐通红。

宸宇一诧,“蓝蓝——”

话还没说完,叶兰的小嘴就凑了过去,笨拙的噙住了宸宇的薄­唇­。

宸宇低喘了一声,幽深的眼神一瞬间灼热无比,彷如一口古井,洒满了璀璨的阳光。

“蓝,蓝蓝——”宸宇呓语着,不妨叶兰亲的太用力了,两个人的牙齿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傻丫头——”宸宇轻笑一声,一翻身,把叶兰压在了身下,轻轻咬了一下叶兰洁白的耳垂。

叶兰一惊,低低呀了一声,宸宇的­唇­已经覆了上来,软软的舌更是顺势而入。

“宸,宸宇——”叶兰喘息着,热情的回应着宸宇的吻,手更是不自觉伸入宸宇的衬衫,热热的贴着宸宇的心脏处,柔柔的抚摸着,嘴里无助的喃喃着那个蚀心入骨的名字,“宸宇,宸宇——”

宸宇下腹一热,只觉得大脑轰的一声,幸福的好像要爆炸似的!

手里突然一使劲,猛的抱着叶兰站了起来。

“啊——”叶兰一惊,睁开了眼睛,不解的看着宸宇蹙的越来越紧的眉心,下意识的伸手去揉,宸宇忙拼命的往后仰。

“怎,怎么了?”叶兰迷蒙的双眼有些糊涂。

宸宇狼狈的别开脸,“我,我怕自己,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嘴里还有宸宇特有的滋味,叶兰沉浸在让人震颤的幸福里,完全没听懂宸宇的意思,嘴里只是下意识的重复着宸宇的话。

宸宇的脸更红,伏到叶兰的耳边,声音急促的说:“蓝蓝,我们回酒店好不好?”

看蓝蓝仍是懵懂无知的样子,一咬牙,一句话终于冲口而出:

“蓝蓝,我想要你!”

叶兰一下子睁大双眼,再迟钝也知道宸宇说的什么意思了,忙红着脸着要从宸宇的怀里下来。

宸宇却不撒手,忽然一扭身,抱着叶兰就朝着酒店的方向疾奔而去……

朝圣似的一点点褪去叶兰的浴袍,宸宇不自觉的按住自己的心脏,只觉一颗心咚咚咚的跳着,好像马上要跳出来一样。

修长的手指宛若羽毛爱恋的拂过那宛若婴儿般娇­嫩­的肌肤,宸宇的眼神渐渐迷醉,慢慢的把头埋在那让人幸福的癫狂的柔波里,高大的身躯也随之覆盖了上去。

一下一下的啄吻着叶兰的每一寸肌肤,在那无边的浪漫里点起了一片又一片绚烂的火焰,下面的叶兰早化成了一滩水一样。

“蓝,说,你爱我——”宸宇轻轻的乞求着。

“我爱你,我爱你,宸宇——”叶兰无助

番外(二) 失落的天堂 ...

的应和着。

“那,我的蓝蓝,想要我吗?”祈求变成低声的诱哄。

“要,宸宇,我想要宸宇——”叶兰的回答好像呻吟。

宸宇猛然一挺身,深深的进入了那个渴盼已久的圣地!

好像有大朵璀璨的烟花在两人眼前砰然绽放,那一刻,宸宇知道,自己终于找回了曾经失落的天堂!

亨利心急如焚的在机场转来转去,已经是第三天了!sun却还迟迟未到!下午好像听说,那位罗先生准备到两百海里外的一个小岛上去,要是sun来了,罗先生夫­妇­却走了该怎么办!

Sun说什么要让自己见证一个奇迹,亨利却实在无法想象,有什么样的奇迹能超过眼前见到的这一个!

“喂!亨利!”

亨利惊喜的抬头,果然是sun!

“sun,你终于来了!”亨利跑过去,搂住sun的肩,“你那个梦中的女孩,我找——!”

却在看到sun身边的女孩时愣在了那里。那是一个黑发的东方女孩,细细的眉,温柔的眼,和sun的素描画中的女孩竟有六分肖似!

Sun满意的看着亨利张口结舌的愣在那里:

“吓了一跳吧!亨利,我找到了我的奇迹呢!”温柔的对女孩笑着,“岚,这是亨利,我最好的朋友。”

又对亨利一笑,郑重的道,“亨利,这是,岚,我的,奇迹!”

原以为午夜梦回时那个模糊的侧影,不过是永不可能寻到的一个飘渺的幻影,却再没有想到,在陌生的街头,流着泪的跛脚女子!茫茫人海中,自己竟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如同神迹一样的存在!

岚——!

就是这个音,每每堵在自己喉咙口,可睁开眼时,却又把这个名字丢到了脑后,再没有了梦中的温暖,整个人生仿佛坠入怎么也无法醒来的梦魇之中!

在听到那个动听的名字后,才知道,那个哽在自己喉咙口的让人心碎的字眼,正是,岚!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有魔力的字眼!甚至只要叫着这个名字,就有无法遏制的热流涌入眼眶!只觉自己在人生的炼狱中跋涉了那么久,终于找到了那方幸福的岸!

岚,原来,你就是我人生炼狱中的救赎!

“亨利,走啊!”sun走了几步,回头却看见亨利仍是张着嘴愣在那里,不由失笑,看来亨利确实是被这个神迹吓到了!

亨利回过神来,忙快步追了上去。

“来,把手里的包给我。”sun伸手把所有的包都抗在肩上,甚至岚手里的小坤包都想代劳。

岚忙羞涩的拒绝,sun这才作罢,却还是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岚的身上,不时伸手帮岚阻挡拥挤的人流。

亨利已是目瞪口呆,认识这么久,什么时候看过sun这样温柔感­性­的样子?!这家伙对女生向来不假辞­色­,甚至年级里的那对姐妹花都不能引起sun的丝毫注意!

“sun,真的是你吗?我没有认错人?”亨利下意识的揉揉眼睛,不可置信的说。

“别人又不是岚。”sun自然而然的说,仿佛对岚好,是如此的天经地义,“对了,你刚才说,你找到谁了?”

亨利张了张嘴,看到小鸟依人样笑的温婉的岚忙摇了摇头,心里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便是把那个所谓的奇迹永远的埋在心底。

“没有谁,只是,是我的女朋友,想认识你!”

Sun擂了亨利一捶,低声道:“好小子,又换女朋友了!”

亨利回了一捶,意有所指的看了一下岚,“你以为谁都跟你小子一样啊!标准的情圣一枚!”

又扬声冲岚笑道:“岚,你手里抓的可是地球上仅此一只的珍稀动物啊!可要珍惜呀!”

眼前又忽然浮现出那个爱妻若宝的罗宸宇,心里暗暗感慨,罗宸宇和sun在对感情的执着上,应该有的一拼呢!

岚的小脸一下变得酡红,看向sun的目光说不出的甜蜜。

“呜——”洁白的海岸线上忽然传来悠扬的汽笛声,亨利下意识的看去,正看到宽阔的甲板上,那紧密相拥的熟悉背影,亨利怔了一下,一眼就认出来,迎着海风笑的无比幸福的男女,不是罗宸宇和他的太太,又是哪个?!

亨利一行人来到酒店时,萱已打理好了一应入住事宜。见到岚的那一刻,萱明显吃了一惊,指着岚的脸失声叫道:“罗——”

亨利吓了一跳,忙轻轻捏了一下萱的手,“大呼小叫的,成什么样子!岚可是淑女,你可别吓着人家了!”

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讪讪的闭了嘴,不怪自己惊讶,实在是这个女孩和那位罗太太太像了!当然细看的话,两个人还是有区别的,虽然容貌有七分像,可岚明显柔弱些,更像一株弱不禁风的菟丝花;而那个罗太太,却更像一枝纯净的栀子花,即使那么静静的站着,也自有其不可忽视的暗藏内蕴……

毕竟是年轻人,四人之间的气氛很快无比融洽。

“萱,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吗?早听人说,这里被称作失落的天堂呢!”岚细声细气的问道。

“当然了!这里确实很美呢!我从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沙滩,也从没有吃过像这里一样如此美味的食物……”萱顿时眉飞­色­舞。

“好了,萱,你先带岚去休息一下,我和sun去点些好吃的,咱们今天在房间里吃,好好的庆祝一下。”亨利说完,便拉着sun去了餐饮厅。

“也就是在马尔代夫,才会有这么正宗的咖喱饭!”亨利和sun每人手中端了一个托盘,边走边聊,“还有这金枪鱼,味道真是鲜美无比!”

“好了,美女,开门!”两人站在门外,亨利腾出一只手来按响了门铃。

等了一会儿,屋里却没什么动静。

“难道两个人出去了?”亨利无奈的放下托盘,找出钥匙,打开了房门,震天响的音乐顿时夺门而出。

“天呢!为什么萱会喜欢这么劲爆的音乐?”亨利苦着脸抱怨,“我们几乎每天都要被投诉!”

看到两个人端了满满的食物进来,岚忙要起身,却被萱拦住,自顾自指着两人这几天游玩时的录像:“给两位英俊的绅士一个表现的机会吧!快看!我把亨利给扔到海里了呢!厉害吧——”

“啪——”sun手中的托盘突然直直的坠落地面,噼噼啪啪的盘子碎裂声把几个人吓了一跳。

亨利最先反应过来,紧张的瞧着sun,“sun,怎么了?不舒服吗?”

Sun浑身哆嗦着,整个人好像瞬间被击垮,看着前方的眼睛先是空洞而又茫然,当茫然褪去,里面突然掀起惊涛骇浪般汹涌的苦痛!

亨利顺着sun的目光瞧去,画面的主角正是自己和萱,可凑巧的是,后面更大的空间却被一对儿彼此深情凝视的男女占据——罗宸宇和他的太太,叶兰!

“sun——”岚的声音惊慌而恐惧,亨利再转过头来,正看见sun的身体慢慢的软倒在地!

Sun昏睡了整整一夜,亨利实在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竟可以给sun这么大的打击!

甚至因为母亲的赌债,被黑帮追杀差点丢了一条命时,都没见sun流过一滴泪!可就在昨夜,自己却第一次见到sun泪流满面!

“sun,你到底要­干­什么?”亨利已是气急败坏,本想送sun回去看医生的,没想到这家伙才刚醒来竟就闹着要出海!

Sun自顾自的试了试刚雇来的舢板,手里的钱不多了,也就能租个这样的!

“sun,你不能去!”亨利一把拉住sun,“该死的!我都说几遍了,等会儿会有暴雨!这么简陋的船,你想找死吗!”

心里真要后悔死了,自己真混蛋!为什么要自作主张,让sun到这个鬼地方来!

“亨利,不要担心,我没事!我只是去看看,真的,我一定会回来。”

对上sun黑­色­的瞳仁,亨利怔了一下,第一次发现,原来黑­色­,竟是如此忧伤而绝望的一种神­色­吗!

亨利突然不敢看sun的眼睛。

Sun拍了拍亨利的肩,身子一纵,就跳到了舢板上,又用力一撑,船便似一只灰­色­的甲虫,一头扎进了茫茫的大海中。

叶兰是被噼里啪啦的雨点声惊醒的,忙要爬起来,却在看到自己身上大片殷红的吻痕时,哧溜一声又钻进了被窝里!

床头上忽然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音乐声,伴着音乐声,宸宇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

“宝贝!醒了?­鸡­蛋已经煎好了,别忘了放在微波炉里热一下;有烤好的新鲜面包,果酱在第二格橱柜里,牛­奶­就挨着果酱,一定要吃一点再睡!”

叶兰这才想起,昨天接到博士和玛丽的电话,说什么让宸宇弥补他们被破坏掉的蜜月!对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到了呢!

“都怪宸宇!博士和玛丽一定会笑话死我的!”

想到宸宇昨夜的热情,脸又一阵阵发烧,到最后,自己已经累得连眼皮都睁不开了,迷迷糊糊间只觉得是宸宇抱着自己去洗了澡……

叶兰嘤咛一声,把头埋进了毛毯里,不能再想了,实在是,羞死人了!

“哗啦——哗啦——”远远的,好像有趟水的声音传来。

叶兰一喜,一定是宸宇他们回来了!

坏了!自己得赶紧起来,不然这一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了!

看看枕头边,宸宇已经放好了一套­嫩­黄|­色­的T恤,上面还整齐的摆放着自己的内衣裤,叶兰忙抓过来,手忙脚乱的套了上。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好像已经来到了院子里。

抓起梳子耙了几下头发,叶兰拖着一把伞就往门外跑。

雨下的实在太大了,远处的海,近处的岸,甚至这红瓦白墙的庭院,都被包裹在这无穷无尽的苍茫之中。

而在这漫天的风雨中,一个被雨水抽的连头都抬不起来的人,正跌跌撞撞的往叶兰的方向而来。

“宸宇——”叶兰惊叫了一声,忙撑开雨伞就跑了过去,出什么事了吗?怎么就宸宇一个人回来了?还这么狼狈?!博士和玛丽呢?!

到了庭院里才发现,风太大了,手里的雨伞勉强才能撑住,被风裹挟着的急雨更是砸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听到叶兰的声音,那个正艰难跋涉的人猛地僵在了那里。

“宸宇,你怎么了?不是带了雨伞吗?怎么——”

一个英俊的脸庞慢慢抬起,叶兰一愣,竟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孔!可那双眼睛,为什么如此熟悉?!

那人身子忽然一晃,叶兰下意识的伸手,那人重重的歪在叶兰的肩上,风雨太大了,遮住了那人眼里的最后一点火花……

好不容易把那个陌生的年轻人拖回客厅,低头看时,叶兰吓了一跳,年轻人的右胳膊不知被什么划破了,里面的­肉­都翻出来了。

叶兰的心里一酸,只觉得说不出的酸楚。

身子刚一动,手忽然被那人紧紧攥住。

叶兰挣了一下,竟是没有挣脱,可难受的感觉却反而更加强烈,忙俯□子,柔声道:“你先放手,你受伤了,现在还流血呢!我去给你拿身­干­净的衣服,再找点药,帮你包一下。”

那人仿佛听到了,嘴角忽然漾起一丝笑纹,竟是慢慢的松了手。

胳膊上的伤口很深,大概有五六公分长,要是平常人,早疼的忍不住了!可这个年轻人竟是一声都没有吭,甚至脸上还有若有若无的笑意。

解开那人湿漉漉的上衣,叶兰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大!这世界上,怎么有人会有这么多伤痕!刀伤,鞭伤,甚至还有大片的烧伤,而且明显时间都并不久远。

许是担心自己身上的伤疤太过丑陋,那人下意识的想掩上衣襟,叶兰的泪不知怎么的忽然落下,热热的一滴,正好砸在那人的手背上。

那人好像被烫了一下,手猛地一缩,眼睛也一下子睁开!

“没事的!早不疼了,别哭啊!”那人梦中防备的神情忽然变得无比温柔,沙哑着嗓子,抬起手,伸到半空,又猛然停住。

看那人突然睁开眼,叶兰也吓了一跳,忙别开脸,小声解释:“你的衣服湿透了,伤口会感染的——”

“嗯。”那人轻轻的应了一声,忽然看到叶兰身上的衣服也在滴水,脸­色­顿时一变,“你的衣服怎么也湿了!快去换一下,感冒了怎么办!”

叶兰这才想起,自己的衣服也是淋湿了的,忙起身跑回卧室。

再出来时,年轻人已经换好了,正出神的凝望着自己胳膊上那个包好的蝴蝶结。

叶兰站了一会儿,仔细的瞧着年轻人的背影,那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更强烈了!可自己明明没有见过这个年轻人,为什么会有两个人好像早就认识的感觉呢?!

“换好了?”年轻人好像意识到什么,慢慢转过身子。

“嗯。”叶兰走过去,泡了杯热茶递过去,“你,也是中国人吗?怎么会在这样糟糕的天气出海?”

年轻人接过茶,却并不喝,只是捧在手里,皱了皱眉,“你怎么这么没有警惕­性­呢?为了个陌生人,把自己淋成这个样子!又不是认识的人,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领回自己家?要是碰见坏人怎么办?别人的死活关你什么事?还有,这么大一个岛,你家人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

可能是骂的累了,那人端起茶一饮而尽,好像还想要说什么,却一眼看到叶兰目瞪口呆的样子,又住了嘴,只狠狠的哼了一声,终于住了口。

“你又不是坏人!”叶兰不满的嘟哝。

“嗯?”那人重重的放下茶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谁的脑门上会贴上好人坏人的标签?你又不认识,怎

番外(二) 失落的天堂 ...

么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你不是坏人!”叶兰斩钉截铁的说,心里也越来越疑惑,怎么那种熟悉感越来越强了呢?!

“你——”那人挫败的住了嘴,又有些想哭,这世上有谁能比得过兰子的固执呢?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对了,你饿不饿?我去端些饭来。”即使从最近的梦幻岛来,这样的雨天,恐怕也是一大早就出发了!

心里也觉得奇怪,自己的­性­子自己知道,并不太喜欢和人亲近的,可这个才见了一面的年轻人好像就有这样的魔力,让自己不由自主的想照顾他……

叶兰取出烤好的面包,又把煎好的­鸡­蛋热了一下,随手又做了一个玉米浓汤,猛地一转身,却吓了一跳——

年轻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厨房门口,正绝望而忧伤的望着自己。

“来,给我吧。”年轻人脸­色­很快平静下来,只是在端起那碗玉米浓汤时,手忽然哆嗦了一下。

叶兰一愣,心一下子缩成了一团,年轻人的右眼,有点儿不对劲……

餐桌上,叶兰自然的绕过年轻人,靠着左边的位置坐下。

把手中细细的涂了果酱的面包递过去,叶兰温声道:“给你。”

又自然的拿起第二块儿,认真的涂着。年轻人接过,狠狠的咬了一口,叶兰轻笑,“慢些吃,这里还多着呢!”

“咳咳咳——”年轻人还是呛着了,剧烈的咳嗽起来,

叶兰忙把手边的玉米浓汤递过去,年轻人接过,却仍是咳嗽不止,泪水都出来了,一滴滴的落到汤碗里,那只右眼,却仍是空洞的,一片虚无的样子……

叶兰一下子呆在了那里,想要站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勉强笑道:“吃,这么急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眼里的泪却越聚越多……

“没事的。”年轻人忽然抬头,“早不疼了。是车祸……”

瞎了一只眼睛,还毁了容……

又调皮的眨眨眼睛:“别人都说很有个­性­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叶兰想要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看年轻人的汤已经喝完,忙抢过来,“我帮你再盛一碗——”

很快,又一碗玉米浓汤见了底儿,年轻人咂巴咂巴嘴,意犹未尽的说,“真好喝!”

叶兰又递过自己的一碗,“那就再喝一碗。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爱喝这么甜腻的浓汤的男生呢!”

“第二个?第一个是谁?”年轻人扬眉,颇感兴趣的问。

“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人。”叶兰神情有些恍惚。

“他,现在在哪里?”年轻人身子不自觉轻颤了一下。

“我不知道。”叶兰忧伤的摇头,“我,睡了一段儿时间——”

“睡了?”年轻人猛地坐直身子,“什么叫睡了?”

叶兰看着外面仍是瓢泼一样的大雨,眼睛越来越湿,“等我醒来,却,找不到他了!我找了他可能会去的很多地方,却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当初,因为自己病重,爷爷把一大笔钱和重伤濒危的林晔交给黄慧敏后便匆忙离去。等自己知道所有事情,再赶到当初爷爷记下的黄慧敏的地址时,那座宅子早换了主人,没有人知道,原来住的那对呣子去了哪里……

“别哭了,说不定他是一个坏人呢,因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所以不敢见你!这样的人——”年轻人的声音越来越温柔,仔细听去,却又那样的凄怆。

“你有没见过他,凭什么说他是一个坏人!”叶兰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伸手把年轻人喝了一半的玉米浓汤给抢了过来,“你这人怎么这样,吃了别人东西,还说别人坏话!”

“这是你煮的又不是他煮的,我怎么就不能说了?”年轻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要不是沾了他的光,你以为你能喝到这道汤吗?”叶兰瞪了一眼年轻人,“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喝我煮的这个汤的!”

说完之后自己也是一愣,对呀,自己怎么想到要煮这道汤的?!

“好了,雨停了,我该走了!”年轻人打断了叶兰的沉思。

“啊?”叶兰恍然看向窗外,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碧蓝的天空上还挂了道绚烂的彩虹。

“我经常去很多地方呢!”年轻人走到门边忽然停下,认真的看着叶兰说,“说不定我可以帮你找到那个人呢!他要是问我你过得好吗,我该怎么说?或者,你也有什么话想让我转告他?”

“真的?”叶兰一下子握住了那人的手,“你真的可以找到他吗?要是那样,就实在太好了!”

太激动了,竟没有注意到,年轻人的手掌慢慢合拢,仿佛自己手心里是这世界最贵重的珍宝。

“如果你见到了他,那么请告诉他,我很幸福,真的!”叶兰眼睛含着泪花,“告诉他,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和他没有关系的,在我心里,从来没有怨过他,他是我的弟弟一样啊,所以,我只想他能过的好,只想他能开开心心的幸福生活……”

年轻人大踏步的向院外走去,头却倔强的高昂着,可那脸上却早已是一脸的泪。

叶兰突然想起,年轻人好像忘了问自己要找的人是谁,还有,那人长得什么样……

远处,一艘豪华的游艇正乘风破浪朝着小岛的方向急速驶来,甲板上,三个人正谈笑风生,中间那个俊逸的东方男子,看着越来越近的小岛,眼里的灼热和爱恋多的好像要溢出来……?

马尔代夫群岛,失落的天堂。

172

番外(三)缘起缘散 ...

伴着悠扬的教堂钟声,一场豪华的婚礼正在举行。

英俊的新郎,美丽的新娘,被众人簇拥着进了礼堂;时时有欢声,处处见笑语,所有人都默默的祝福着那对历经生死终能执手的神仙眷侣。

新郎深情的凝视着那一步步走来的如花女子,蓝蓝,从此后,你是我的妻,今生也好,来世也罢,罗宸宇在此立誓,生生世世,不会与你分离!

新娘水眸明亮执着而甜蜜,宸宇,不管世事如何变迁,无论沧海还是桑田,只要你在的地方,就是我永远的栖息地,即使前路如何满布荆棘,都不能阻止杨海蓝奔向你那里!

偌大的教堂忽然安静了下来,只有站在高台上的神父,慈爱的看着这对历经劫难却仍矢志不渝的情侣。

“罗宸宇先生,你愿意娶这个女人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

宸宇深吸一口气,宛若发誓般重重的低头:“我愿意。”

“叶兰小姐,你愿意嫁给这个男人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

叶兰的眼睛一眨不眨的胶着在这个自己爱到了骨子里的男人,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顿的道:“我愿意。”

教堂里的来宾同时起身,热烈的掌声顿时响成一片。

没有人注意到,一个憔悴的女人按了按自己怀里抱着的包袱,扯了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慢慢离开了欢腾的人群。

正午的阳光最是灿烂,瓦蓝瓦蓝的天空上连一丝云彩都找不到。

女人把包裹一层层解开,里面竟是一个黑­色­的骨灰盒!

女人捧着骨灰盒,放在脸颊旁蹭了蹭,抬头望着天空面­色­惨然的喃喃道:“柘林,你看见了吧?那个女人也已经结婚了呢!你瞧,你爱过的两个女人,一个死了,另一个也嫁给别人了,所以,你也死了心吧!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是我夏小雪一个人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礼堂里这个披着婚纱的幸福女人而死,可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告诉她这件事,这辈子,你注定得不到她,即使你死了,我也要你亲眼见到你爱过的女人嫁给别人为妻,即使化成鬼魂,我也要你死心,所以,柘林,你忘了她吧,即使我们没有婚礼,你也只能,是我的夫……”

“妈妈——”小男孩突然站住脚,微微的皱起小脸,“我们要去哪里?你不是说要去接爸爸吗?”

女人俯□,紧紧的把儿子揽在怀里,突然泪如雨下,“小远,我们和爸爸回家,爸爸,再也不会离开我们了!”

四年后,云县。

“老伯,多谢啊!”男子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马鞭,一脸的感激。

老人紧紧的捂着手里的厚厚的一叠百元大钞,警惕的瞧着男子,一副生恐男子会后悔的样子。

男子却好像得了宝贝,牵着马车颠儿颠儿的就离开了。

老人长出一口气,吐了口唾沫,开始数手里的钞票:“三,三万二——”

一激动,差点儿弄个ρi股墩!老人猛地照自己大腿上掐了一下,疼!竟然是真的!看着挺­精­明的小伙子,怎么却是个缺心眼的!白瞎了那一副好皮囊!

正牵着马车乐滋滋的宸宇猛地打了个喷嚏,有些疑惑的搔搔脑袋,看看手里的马车,又马上乐开了花。

“蓝蓝——你看我买了什么好东西!”离大老远,宸宇就兴奋的大叫。

怎么能不兴奋呢?看蓝蓝在车上吐得那么厉害,宸宇都不止一次的发狠,等小家伙出来,自己一定非揍他(她)一顿不可!竟敢这么折腾我的宝贝!合着不是自己媳­妇­怎么折腾也不心疼啊!

可小家伙现在才两三个月,等他(她)来到这世间打一顿解气的想法,怎么着也得再等五六个月吧!可看蓝蓝吐的脸­色­惨白的样子,别说六个月,就是六天六小时甚至六秒,宸宇都等不了啊!

既然只要是汽车就吐,那咱就换马车,实在不行了,自己就是背着老婆也要把她背回家去!

却没想到,马车却这样难找!愣是折腾了半天,把带来的司机和保健医生都派出去了,才得了这么一辆!

“宸宇——”看到宸宇脸­色­比自己还要苍白的样子,叶兰虚弱的笑了笑,想要宽慰一下,一张嘴,却又吐了起来。

“蓝蓝——”宸宇手脚并用的扑过去,,忙要去扶。

叶兰闪避不及,一口秽物顿时吐了宸宇一身。

保健医生吓了一跳,忙拿了毛巾要帮宸宇擦拭,却被宸宇一瞪眼给吓了回去:“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吐了!快来看蓝蓝!”

一只手揽住叶兰的腰,另一只手脱下上衣,又赶紧调整姿势,让叶兰在自己身上靠的更舒服些。

“没事的。”叶兰微喘了口气,苦笑道,“不会再吐了。”

肚里已经没什么东西了,已经不可能再吐了!

保健医生却是不敢怠慢,笑话,罗总的怒气自己可是承受不了!

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叶兰紧闭的双眼,宸宇又恨恨的咬牙,“怎么会有这么爱折腾人的孩子!谁说小孩子是天使!照我看,是恶魔还差不多!”

“宸宇——”叶兰不满的抗议,“不许这样,说宝宝……”

“好好好,蓝蓝别气,是我不好,我不会再说了!”罗宸宇忙拍着叶兰的背,柔声轻哄,心里却暗暗发誓,我是不会再说了,可等他出来,这一顿打是必不可少的!

马车已经铺好了,司机小张甚至还请人安上了一个大大的遮阳伞。

宸宇目光里闪过几丝嘉许,轻轻抱起叶兰上了马车。

“嘀嘀——”后面突然响起了尖锐的汽车喇叭声。

马受了一惊,猛地一尥蹶子,叶兰身体一晃,差点儿栽下马车。

两个保安人员唰的一下抓住马缰绳,牢牢控制住明显受惊的马。

宸宇一把抱着叶兰,惊得魂儿都要飞了。

“嗖——”一辆崭新的本田擦着马车疾驰而过,顺着风传来车上人肆意的笑声:

“蕙蕙,你看多可笑,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么落后的东西!”

“哈哈哈——”

甚至还有一个一头黄毛的男青年探出头对宸宇等人比着中指,大声嘲笑道:他妈的哪里来的土老帽!下次记得找个没人的时候再上路,别在大街上丢人现眼!”

小张吓了一跳,心想这家伙真是吃了熊心豹胆!车上躺的那是谁呀!那可是杨家“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少夫人啊!更何况是在总经理的眼皮儿底下!

偷眼打量罗宸宇,果然,罗总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

小张忙悄悄后退,这样暴怒的总经理,自己还是避着点儿好!

“罗总,那辆车的主人查到了!”一个保安人员伏在宸宇的耳旁低语,又递过来一张字条。

宸宇扫了一眼,“副县长的公子?”

还真是好大的人物!

“叮叮当,叮叮当——”悦耳的电子铃声响起,却是到了放学时间,前面正是云县实验小学。

叶兰­精­神好了些,斜斜的靠着宸宇的胸膛,忽然微微皱起眉头。

宸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是一个小男孩,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正被一群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围在中间。

“怎么了?”宸宇柔声问。

“我怕,那个孩子会受欺负呢!”叶兰有些担忧的说。

宸宇笑着捏了捏叶兰的脸蛋,孩子是不是天使不知道,可从做了妈妈,蓝蓝却越来越像天使了!

“没事儿,咱们在这看着,要是他们欺负那孩子,咱们就去帮他。”

“是不是你把我没写作业的事儿报告给老师的?”一个胖墩墩的男孩子气势汹汹的吼道。

“我没有!”被围在中间的小男孩有些害怕,却仍是大着胆子给自己辩解,“是老师自己发现的!”

“你说的话谁信!”旁边的一个个头差不多的背着个蓝­色­书包的孩子猛的搡了小男孩一把,“我妈说了,你妈是破鞋,你是野种!野种说的话——”

被围在中间的孩子眼睛变得通红,忽然解下书包,一头朝那正笑得得意的男孩子撞过去:“我不是野种,不是!我有爸爸的!你才是野种,你妈才是破鞋!”

背蓝书包的男孩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撞倒在地!其他孩子一下子就围了上去。

“宸宇——”叶兰揪着宸宇的衣襟,脸上表情很是着急,“我们去帮帮他吧,我怕那个孩子吃亏!”

“那可不一定!”宸宇笃定的摇头,看那孩子的样子,可是心眼儿很多的!“这是男孩子之间的战斗,我们去帮忙的话,说不定会被讨厌的!”

叶兰刚要反驳,却发现场中形势突然一变,却是那男孩子抡着书包照着那个胖胖的男孩劈头盖脸的就砸了下来。男孩子的鼻血一下子就流了一脸,其他孩子吓坏了,再不敢靠前。

“看到没?那孩子可不是羊,而是一只狡猾的小狼。”宸宇轻笑,这孩子可是深谙擒贼先擒王的原理!先打倒最铁杆的“打手”,之前却已经解下自己书包做好了准备,趁别人猝不及防之际发起攻击,一下子就震慑住了这群孩子!

叶兰长大了嘴巴,很有些不可思议,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厉害吗?!

“好了!现在放心了?”宸宇点点叶兰的鼻子,宠溺的笑笑,“我们走吧,妈和叶峰说不定都等急了!”

叶峰毕业后并没有选择进正海集团,却是回了云县,承包了附近的所有荒山。正海集团马上跟进,在这里建了一个大型果汁厂,现在生意红火的不得了。

两人这次回来,却是为了叶峰的婚事,叶峰要结婚了,新娘正是叶兰的闺蜜刘萍,把叶兰高兴的什么似的,明明婚礼还有一个多月呢,叶兰却是一刻也坐不住了!

宸宇最是疼老婆,一听马上同意,给董事长老爸打了个招呼抬起ρi股就走人;老爷子虽是极不舍,可想着那里山清水秀的,说不定会治好蓝蓝的孕吐呢,也只得勉强同意,可再三声明,自己安排好公司的事务,也马上就会过去,警告宸宇要是没照顾好叶兰,自己到时可要他好看,弄得宸宇郁闷无比!

“对了,昨天打电话时,我听着妈的嗓音有些不对,是不是感冒了?”宸宇有些担心的问。

“嗯,我也听出来了!前面不远处就是医院,我们去开些感冒药吧!”叶兰点头。

马车掉头,慢吞吞的朝医院走去。

“喂!做人怎么能这么霸道!”两个提着菜篮子的女人边走边议论。

“也太欺负人了!那么小的孩子!”

“别说了!你没看那么多人看着,谁敢管呀!人家可是有个副县长的爹!”

副县长?宸宇一怔,掏出刚才保安递来的纸条看了看,脸­色­一沉。

“跑啊,小子!你不是挺能跑的吗!怎么不动了?”一个嚣张的声音传来,车里传来一阵刺耳的哄笑声。

宸宇和叶兰抬头看去,却正是刚才和人打架的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脸上有明显的擦伤,手也磕破了,还在流血,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上的神情惊慌而又恐惧。

他前面不足五米处,一辆崭新的本田车正作势要冲过来,孩子的眼里仇恨的神­色­一晃而逝,身体拼命的向后蜷曲着!

正是刚才那辆嚣张的惊了自己马车的车子!

“小远——”一个瘦弱的女人突然惊叫着冲了过来,堪堪拦住车子,惊慌失措的把孩子护在身下,哭叫道,“你们这些不得好死的臭流氓!连小孩子也欺负,你们还是人吗?”

“臭女人!你说什么?”车门一开,四五个年轻人下了车,后面还跟了个胖小子,却正是刚才在小学校门口,被小男孩把鼻子给弄流血了的那个。

“小杂种!敢打我弟弟!爬过来磕三个头,这事就算了!”却是那个惊了宸宇的马车后,又探出头来比中指的黄毛!

“哥,还是算了吧!鼻子不疼了!”胖小子有些害怕,忙央求。

“你懂什么,一边儿去!”黄毛呵斥道,继续逼近抱在一起的呣子俩,“你不是很横吗?他妈的臭娘们,就你那样,白给爷都不要!靠卖­肉­挣了几个钱,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呸!还不是谁想玩谁玩!”

“这些人太无耻了!”叶兰也看出了不对,这些人明显就是借题发挥,冲着地上的女人来的!

地上的女人突然站了起来,猛地冲向年轻人中唯一的那个女子,一把揪住女子的头发,破口大骂:“王蕙蕙,是你这个贱女人搞的事对不对?你们欺负我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欺负我的儿子?我跟你们拼了!”

抬手照着女人的脸就扇了过去,只听“啪”的一声响,就在女子白皙的脸蛋上留下了红红的五根手指印。

女子明显被打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跺着脚冲愣在一边的一个表情­阴­狠的年轻男子骂道,“赵同,你个王八蛋——”

叫赵同的男子上前一脚踹在女人的小腹上,已是气急败坏。

“宸宇——”叶兰急叫。

宸宇做了个手势,正赶车的小伙子一点头,跳下马车,几个起跃就到了街对面,一捶砸在那个叫赵同的人的眼眶上。

赵同哎哟一声捂着眼睛就蹲在了地上。地上的女人拉起孩子一扭头就朝宸宇等人的马车跑过来。

“他妈的!敢打我!还真是活腻味了!黄宏!你他妈愣什么,打,打死他我给你兜着!”

说话间又有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冲了过来。

赵同胆气更硬,捂着脸退到后面,怨毒的指着对面宸宇的马车说,“你们去,把那辆马车给砸了!车上人的胳膊和腿都给我卸了!”

几个大汉嗷嗷叫着就朝停放的马车扑了过来。

“那不是小雪吗?怎么又挨打了?”看着跌跌撞撞往马车这儿跑的呣子俩,人群里有人惊呼。

“怎么,你认识?”

番外(三)缘起缘散 ...

“是啊!咦,那个不是王蕙蕙吗?这王家的人还真是,你说人家孤儿寡母的,就不能过个安生日子了!”

“王蕙蕙?刚才挨打的那个女人?关她什么事啊?”

“关她什么事?你不知道前天南关的小雪日化商店被人砸的事吗?就是王蕙蕙的妈领人­干­的!说什么人家缠着她儿子了,也不看看自己儿子那个锉样!明明是自己儿子不争气,却拿人家孤儿寡母的撒气!”

“王蕙蕙?”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叶兰一怔,忽然回头看了宸宇一眼。

宸宇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呣子俩已经跑了过来,后面的几个大汉也紧跟着追了过来。后一辆车上的几个保镖下来,慢慢的靠近马车。

小孩子跑着,眼看就到了马车前,一眼看到有些虚弱的躺在马车上的叶兰,不由愣了一下,忽然蹲地上拾起块砖头,转过身,伸开胳膊,战战兢兢的喊道:“你们,不要过来!再过来,我砸死你们——”

“小远!”女人吓了一跳,忙伸手拽男孩,谁知男孩竟是固执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果然是野女人生的野种!”后面几个大汉哈哈笑了起来,“这么小就知道勾搭野女人——”

话还没说完,眼前黑影突然一闪,身子直直的朝马路中间跌了过去,耳边更是传来一声让人冻入骨髓的一声冷哼:“找死!”

出手的竟然是宸宇!后面的保镖唰的就围了过来,噼里啪啦的就动开了手,几个大汉很快东倒西歪倒了一地,又特别“照顾”了一下刚才嘴里不­干­不净的那个男人,直打得那人哭爹叫娘不住求饶。

“大姐,你没事吧?孩子手上还流血呢!你快给她包一下!”叶兰慢慢的起身,冲着仍瑟瑟发抖的女人道。

“啊!是!谢谢——”女人忙道谢,却在看到叶兰的样子时愣在了那里!

“怎么是你?”女人喃喃了声,脸­色­忽然苍白无比,身子一软,就栽倒了地上。

远处猛然传来了警笛声,几辆警车一直开到马车前停下。

“就是这些黑帮团伙聚众斗殴!”赵同捂着脸气势汹汹的说,“快把他们抓起来!”

宸宇忽然扭过头来,正对上同样气势凌人的王蕙蕙。乍然看到宸宇的样子,王蕙蕙一愣,又看了看宸宇身后那辆略显破旧的马车,神情间又很是惊疑不定。应该不是那个人吧?杨家可是豪富之家,再怎么落魄,罗宸宇也不可能赶个这么破旧的一辆马车!

“先送这个女人去医院!”看到围过来的警察,宸宇冷静的说。

“喂!你小子充他妈的什么大尾巴鹰啊!老实蹲着!”一个胖墩墩的警察掏出警棍照着宸宇身上抽去,却被旁边的保镖伸手把警棍给夺了过来!

还从没有碰到过这么嚣张的犯人,胖警察一下子傻在了那里,围观的人群突然一片哄笑。

“你他妈的找死!”胖警察顿时恼羞成怒,指挥其他人就要往前扑。

散在四周的保镖一下子围了过来,齐唰唰的站成一排,挡住了警察。

胖子吓了一跳,他是作威作福惯了的,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还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现在看这阵势,立即明白,面前的这些人,恐怕不是好惹的!忙拿出手机,请求武警支援。

“宸宇——”看情势发展成这样,叶兰有些担心。

宸宇沉着脸掏出手机,啪啪啪摁了几个号,“喂,李书记吗?我是罗宸宇,我现在距医院大约二百米的一个小街上,遇上了点儿麻烦,好,你过来吧。”

胖警察悠闲的看宸宇打手机,发狠道:“他妈的,敢跟我耍横,你今天就是把天王老子请来也不行!我他妈的不让你跪下跟我叫爷爷,我就不姓张!”

又过了片刻,外面突然又一阵警车声,十多个全副武装的武警快速的从车上跳下来。

胖警察顿时来了劲,握住领头的­精­­干­的中年人的手指着宸宇几个叫道:“王队,就是他们,不知道从哪儿流窜过来的黑社会团伙,你们小心些,我怀疑他们手里有武器!”

那个王队长却是愣了一下,好奇的看了一下对方,“张队,我们不是来抓人的,是李书记让我们来找人的。”

说着,环视了一下周围,“请问,那位是罗宸宇先生?是李书记让我们来的!”

“啊!”王蕙蕙忽然短促的惊叫了一声,整个人已是摇摇欲坠。

赵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兀自迷迷糊糊的看着王蕙蕙,奇怪的问道:“蕙蕙,怎么了?”

宸宇点了点头,几个保镖唰的让开身子。

王队愣了一下,马上意识到后面这个虽衣着简单可看起来就气度不凡的人一定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忙快步走过去,恭恭敬敬的问道:“是罗先生吧?我叫王彬,李书记马上就到。”

围观的众人突然静了下来,胖警察已经完全没了主张。

“王彬,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你看清了,我是赵同,他妈的这小子让人揍了我!你敢包庇他?你就不怕我爸知道?”赵同却是勃然大怒,指着王彬的鼻子大骂。

“赵同!请你放尊重些!我刚才已经说了,是李林书记让我来的,李书记马上就到,你有什么意见直接对李书记说。其他事,我会自己向赵县长汇报!”王彬忍着气说。

“李林书记算什么东西?”没想到在这么多人面前被给了个没脸,赵同已经气昏了头。

“赵同!”胖警察差点儿晕过去,“你怎么这样说李书记?”手里更是用劲,狠狠的掐了赵同一把。

“李林书记?”赵同突然意识到王彬刚才说的什么!天啊!是李林书记!县委书记李林?!

又一阵汽车的响声传来,一个带着眼镜的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边擦汗边跑了过来,心里已经把赵同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正海集团可是自己好不容易请来的财神爷,更可怕的是,省委书记舒浩,可是罗宸宇的亲舅舅!

这还是杨家明面上的关系,暗地里不知还有多少关系是自己这样的小人物连探查都无法探查的!

“罗,罗先生——”王蕙蕙忽然冲了出来,拉住宸宇的衣袖,“我是王蕙蕙呀,你不记得我了吗?”

宸宇一愕,回头不解的看着叶兰,是蓝蓝的朋友吗?自己在这儿好像没有什么熟人啊?

叶兰扭了头,不理宸宇。

“罗总——”司机小张忙凑了过来,“您忘了吗?您住院那会儿,天天到医院去的那位!”

罗宸宇脸­色­一沉,猛地把自己的衣袖拽了出来,带的王蕙蕙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

宸宇却理都不理,急惶惶的就朝马车上跑去,小心的圈住叶兰的肩,慌张的说,“蓝蓝别气呀!我真的不认识这个女人!你知道的,我醒来后只想着赶紧好了去找你,哪有时间理别的乱七八糟的人!”

“你的意思是,主要是因为时间不允许?”叶兰翻了翻眼。

“蓝蓝!”宸宇突然低头,重重吻了一下蓝蓝的­唇­,认真的说,“世上只有一个蓝蓝!除了你,谁都不可以!”

跟在后面的王蕙蕙登时僵在了那里,刚才被打了一巴掌都没有掉的眼泪忽然落了下来。

五天后,罗宸宇和叶兰又来到了医院。

却是因为那日救下的那个女人。

她叫夏小雪,和宁柘林有一个儿子,那个八岁的小男孩,正是叶兰救过两次的宁远。

夏小雪拒绝了老爷子要她们定居美国的建议,却带着宁远回了自己的家乡,云县。

却没想到去年却查出自己得了肝癌,还是晚期。

撑了这么多天,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小远,你愿意跟阿姨走吗?”叶兰一点点的抹去孩子脸上的泪水,露出里面那张酷似宁柘林的小脸,心里不知怎么,很是酸楚。

孩子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新砌的坟茔,紧紧握住叶兰的手。

叶兰心里一动,这孩子,好像对所有人都排斥,唯独对自己和宸宇,倒是总会不自觉露出濡慕之意,这几天,自己好几次都发现,小远竟然趁宸宇睡着,偷偷趴在宸宇的心脏处,小脸上还很是满足的样子。

叶兰怜爱的揉了揉宁远的头,“走吧,我们回家。”

宁远顿了顿,仰头看着叶兰,回家吗?爸爸走的那天早上告诉自己,让自己好好长大,等长成一个男子汉了,就替他好好的爱两个女人,一个是妈妈,还有一个,就是叶阿姨……

可自己还没长大,妈妈怎么就走了呢?

宁远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淌满了一张小脸。

“难过就哭吧!”叶兰柔柔的把宁远抱在怀里,“小远愿意的话,以后就叫叶阿姨妈妈!”

宁远拼命的咬住嘴­唇­,哽咽着说,“那您一定要答应我,一定,一定要活得很久,很久,活到,小远,小远可以长得很大,很大……”

等到小远长成男子汉了,就让小远好好的爱您,爸爸说让我替他好好的爱两个女人的,可小远没有妈妈了,小远只有您一个可以爱了!

“嗯嗯。”叶兰噙着泪,不住点头。

宸宇的面容却越来越­阴­沉,这个小鬼,还真是和他爸一样,怎么老想着和自己抢女人!

这时的宸宇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叫宁远的小子不但小的时候总是想尽一切办法吸引自己女人的注意,更是在长大后抢走了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

第一次看到这个坏小子那样紧紧的牵着女儿的小手时,宸宇都无比佩服老爷子!

当初自己娶走了蓝蓝,也不知老爷子是怎么忍了下去!为什么自己每次看到宁远,都有找个杀手让他永远消失的冲动呢?!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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