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着昏昏欲沉的头,正想听那几个女仆说“免不了会”怎样,垂下的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双高脚皮靴。
警戒的口气从上方冰冷的传来,“是谁躲在这里!”
我惊讶的抬起头望去,黯淡的夜幕模糊了来者的面目,在那个瞬间,视线里只看到一双灼亮的眼睛。
接触到那双眼睛的时刻,全身的寒毛猛然炸起来,我反射性的跳起后退了一步,摆出防御的姿势。
绝不会错,那双灼亮逼视的眼睛里,弥漫着敌意和……杀气!
那种瞬间盈满的杀气,没有经历过战场、没有沾染过屠戮血腥的人,决不会拥有
“你是谁?!”我厉声喝问。
那双眼睛里令人难以逼视的异样光芒忽然收敛了。
“原来是平南侯。失礼了。”
来人微笑起来。借着黯淡的月色,仅仅一瞬间,我已经看清了他的相貌。
大约二十多岁、长相相当普通,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刚才在国宴上一定看过……
啊,原来是他!
第一个敬酒给莫炎的那个不知姓名的贵族!
“今夜王宫的警戒由下官负责,刚才注意到这里有人影出没,所以下官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惊扰了侯爵大人,不胜惶恐。”
青年贵族微笑着道歉,我勉强克制住烈酒反胃的恶心感,同样客气的寒暄了几句。
他忽然问,“您的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么?”
我心头一惊,掩饰的笑笑,“哪里的事,只是出来吹了点冷风罢了。”
他看了我几眼,也跟着笑起来,“鄙国春天的天气干燥而寒冷,侯爵大人可要千万当心才好啊。”
“多谢好意,不胜感激。”
“哪里哪里。”
相视几眼,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止住了笑容。
“恕下官鲁莽,侯爵大人今夜有何打算?”沉默了片刻之后,年轻贵族抛出了一个和之前话题完全搭不上边的问题。
某种警觉涌上心头,我不动声色的回答,“在下现在疲惫不堪,当然是要找个地方休息了。”
“呵呵,如果下官没有记错的话,陛下今日的诏书里似乎并没有指派平南侯爵府啊。不知道今夜您准备休憩何处?”
我哈哈笑了几声,“这么大的临川都城,难道还找不到一个地方供在下居住么?”
“这个嘛……”年轻贵族浅浅一笑,“侯爵大人的情况比较特殊,颇有些难办哪。”
“哦,阁下此话怎讲?”
“下官的意思是……”温和平缓的嗓音不紧不慢的只说了几个字就突然顿住了。他侧头看了看远方,脸上随即浮上一丝奇异的笑容,
“请恕下官告辞。”
“阁下!请等一下……”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青年贵族微笑着点了点头,就转身悄无声息的沿着长廊走开了。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我有一瞬间的恍惚。青年贵族脸上温和的笑容和方才那双黑夜中如野狼般的灼灼眼睛,怎么也无法在这个背影上重合起来……
正在短暂的出神间,一阵匆忙杂乱的脚步声忽然传入耳中,越来越清晰。
“易昭!”
正扶着白玉石柱的我瞬间放开了手,挺直身体,没什么表情的正面迎向从走廊那头走过来的几个人影,“什么事?”
不必猜测来人是谁。以整个临川之大,在我今天早晨受封之后,现在还以姓名来称呼我的估计已经没有第二个了。
“原来你在这里!” 走到离我还有七八步的地方,莫炎停住了脚步。
黯淡的月色下,他的嘴唇紧抿成了一个冷厉的弧度,神色似乎不太好。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视线带着一贯嘲讽的神色扫过我的方向。
“今天你的表现真是一如既往的风光啊。”
“还好。”我撑住涨痛的头,淡淡颌首,“今天你的表现倒真是不合往常的谦逊啊。”
自从在易水城中被灌下一杯‘琥珀烈焰’以后,我的声带直到前天才恢复正常。十几天被迫说不了话的后遗症之一,就是这两天每当看到莫炎那张脸时,说话总会情不自禁的带出几分火焰味来。
看来易水宫廷的说话挑衅方式还是太含蓄了。听到我的话,他的反应居然是大笑起来,然后转头吩咐身边的亲兵,
“小究,小伍,既然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么就恭请我们的易昭殿下回司马府吧。”
看着那几个亲兵以半包围的姿态走近来,我皱了皱眉头,不过再想到目前身处临川的尴尬处境,反正是一片无根的浮萍,随便走到什么地方都会有或明或暗的监视窥测,在哪里不是一样?随遇而安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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