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脸色阴沉地坐在车厢内部,从刚才被我不小心拽进来以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我琢磨着是不是我手劲太大,拉他进来时不小心撞伤了什么地方,小心翼翼地开口:“伯桃,你是不是刚才被我拉得……呃,哪里痛了?”
没有回应。
我狗腿地凑上去帮他捏肩膀:“来,我给你按摩……那啥,你刚才不是说了叫我别进宫嘛。你那语气太严肃,弄得我有点紧张。所以突然间被皇帝推进了马车里,动作难免大一点。你别生气,啊?”
还是没有回应。
我捏肩膀的手移到了他的大腿上,眨巴着眼睛表深情:“相公……你别生气……”
……不知是我眼花还是怎的,我总觉得骷髅的眼睛里好像要冒火了。
“伯桃,你怎么了?”我松手问道。
骷髅丝毫不动,动作和表情都固定着,雕塑一样。
……
这下再迟钝,我也看出了不对劲。
一把将骷髅的身子扳过来,我开始在他脚上背上找着东西。根据万有定理,鬼这种东西不管多高级,只要被贴上一道符,那多半会移动不能。骷髅现在这阵势,我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被符咒贴上身了……
找了一遍,毫无结果。
我在骷髅身上摸了一遍,连鞋底都看过了。除了令骷髅眼睛冒火的同时脸上红晕愈发明显,并不断冒出细微的喘气声外,一张符咒都没有找到。
我挠了挠头,想站起身来。马车猛然一个颠簸,我一个趔趄,险些没从车厢里摔出去。手一拉上车窗,“呲啦”一声——车厢里华美的装饰布料被我很不厚道地撕破了一大片。
“天啊!这要多少钱……”我差点惊呼出声,定睛一看——破开的地方糊着一片黄澄澄的纸张,上面鬼画符似的画上了许多红色的字符。乍眼看去,很是吓人。
“该不会整个马车里都糊着这种东西吧?”我脸黑了,瞟一眼骷髅难看的脸色,心一狠,扑倒车窗旁就是一通狠撕!
一张张黄|色符咒被我从车窗的隔间里扒拉了出来,揉成一团踢到角落里。我扶起骷髅,小心地放到被我撕掉符咒的位置。
骷髅发出一声叹息,脸色缓了缓,一把抓住我的手:“璐儿……进宫以后,无论……无论如何,不可与我分开……”
我点点头,迅速亲了一口他的鼻子,转身扯掉车厢里的其他符咒。旋即坐到骷髅身旁,紧紧地抱着他,心底的疑惑一阵接一阵。
为什么骷髅会那么反对我进宫?
为什么皇帝会带我进宫,却让我坐上一定贴满了符咒的马车?
眼神放空几秒,我突然想起几天前和曾少离聊天说到的话题。当时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他,为什么有一个那么脱线的皇帝,东祖国居然还不灭国。
他不太理解脱线的意思,但还是笑着回答道:“东祖国圣上虽然天性好玩,不喜静坐,但论到治理江山平定社稷,圣上之后还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凰后。凰后乃边土人氏,姓瑾名血色。早在圣上登基前便辅佐圣上夺得皇位,立下无数大功。虽然他为人低调,平素不轻易出宫,但却能将天下事了然握于掌间。能有如此凰后,实是我们东祖国国名制福。”
……
当时他说了一通有的没的,我也不是很注意听,唯一的感觉就是“原来这里有个男版的武则天”。
可是联系到骷髅先前告诉我的“宫里妖气极甚”,冒出我脑海的形象居然从武则天转成了妲己……
远目……
我抱着骷髅,终于意识自己即将见到穿越以来的第一个大Boss……
皇家有妖(中)
马车一路颠簸,终于在我和骷髅第三次睡着的时候,抵达了目的地。
一下马车我就惊了。
先前和曾少离、展想墨几个进宫,不管坐的马车多华丽多美型,都必须在进宫的固定停车点停下。然后步行个几千米从宫门一直挪到御花园找皇帝。
可是这次我一下马车,竟然就已经到了御花园里!
这种前后距离极大的差别令我有做梦一般的感觉,同时也忍不住担心起来。
那句话咋说来着,历史中伴君如伴虎,向来凶残嗜血的皇帝突然对一个人仁慈,那说明这个人离死差不了多少了。虽然东祖国的皇帝距离“凶残嗜血”有着鸿沟一般的差别,但我还是很难放下心来——我担心的就是她突然间对我那么好,转头扔一张圣旨下来给我赐婚——先不论赐婚的另一个对象是谁,但我知道,如果不是骷髅的话,我这辈子就算玩完了……
感觉到我的紧张,骷髅紧了紧我的手,勉强对我笑了一下:“无论如何……我都在这儿……不离不弃,同生共死……”
我……默默地泪流了……
有必要讲得那么悲情吗?
我们只是来见一下皇帝他娘子而已——距离同生共死什么的,还是有相当距离的吧?
引路的男厮带着我们绕过长长的一道回廊。曲折幽回的长廊上,四周是排落有致的朱漆红木。中间镶着白色的明珠,幽灵般散发着青色的光泽。不远处是一个小巧的碧瓦圆亭,清水幽香环绕着圆亭。水中是欢畅游移的锦鲤,阳光折射下,微微泛绿的水面时不时透出锦鲤金黄|色的鳞片,光彩斑斑点点。
一个穿着金黄|色服饰的男子正背对我们站在圆亭里,一手扶着栏杆,另一手则在湖水中撒着鱼饵。都说人类审美观中有一种特例,一句话总结就是“背后是朵花,前面是乌鸦”。但如果这个男人不符合审美特例的话,光看他修长俊美的背影,都让我心里对他的正脸充满期待。
骷髅脸色一暗,委屈地白了我一眼。
我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被看见了,干咳几声,我开始小声地挑着那个男人的毛病:“伯桃你看,那个男的背影太没有气质了。啧啧,上身太长,腿太短,比例不对啊!”
骷髅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不作答。
“真的……唉,不过也对,这世上还有谁的背影能比得上我家伯桃嘛?”我狗腿地粘到骷髅身旁。
“一边去。”骷髅没好气地嗔骂了一声。
“伯桃你看,那个男的手指那么长,看起来像洋葱一样。啊,那头发也长……伯桃我告诉你,头发长得太长发质容易变差。我觉得像你这种程度的长发最好看了!”
骷髅的嘴角终于向上扬起了一点。
我松了一口气,默默抹汗: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啊……
说话间,圆亭已经近在了眼前。
我噤了声,看着引路的小厮被黄袍男子挥退,装模作样地想给他行礼。
骷髅伸手止住了我,眼神犀利地往上一瞟,开口道:“一只山林小妖,不用给他行什么大礼。”
骷髅的声音绝对不大,但咬字清晰。我几乎是在他开口说完那句话的下一秒,就感觉到空气中泛着的“呲啦”作响的敌意。
黄袍男子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回过头来。如墨的眼,眸中带着兴味的光泽,挺直秀美的鼻梁,唇有些懒洋洋地抿着。乍眼看去,很赏心悦目。
我啧吧着嘴巴暗自点了点头,作出评价:嗯,男人一个。
“果然是你!”骷髅的声音多了几分咬牙切齿。
我吃惊地看着骷髅:“你朋友?”
“鬼才认识他!”骷髅条件反射地蹦出一句。
我:“……”
黄袍男子:“……”
愣了半晌,骷髅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脸上青白红黑地变了半天颜色,狠狠地瞪向了黄袍男子:“为何你会在此地!?”
黄袍男子一挑眉,单脚翘起,无辜道:“为何我不能在此地?本宫可是这东祖国的凰后,贤惠爱民,父仪天下。我不在这皇宫里呆着,难道要去鬼都给自己挖坟?”
话一出口,我颇为无语了一阵。还以为自己找了个骷髅当相公,已经够非主流的了,没想到皇帝比我更紧追时代潮流——我这头成亲还是八字没一撇呢,她那边居然已经结婚了十几年……
骷髅脸上怒气更甚:“你是早已知道我出了鬼都不是?千方百计让璐儿进宫,还弄了一辆如此晦气的马车,你到底安何居心!?”
瑾血色无辜地摊手:“哟,小伯桃,你这话可是冤枉了我。你说说,先前璐儿进宫的时候,哪一次不是顺顺利利的?若不是我突然感受到都城内突兀多出了一股浓郁的鬼气,我也不会担心得立刻施法弄出一辆避邪的马车来呀!”
“辟……辟邪!”骷髅的音调猛然拔高了几度,“整个都城里,最邪气的就是你!”
瑾血色脸上一片喜气:“我知道,谢谢!”
骷髅霎时无言以对。
我心里颇为欢乐地鼓着掌,决定一定要学习他面对骷髅时淡定得如同面瘫般的气场——这种级别的能力如果能学到,以后我就可以把骷髅吃得死死的了!
……
骷髅顿了顿,回过头来,深深地看着我。
我心里一阵抽搐,开始幻想有一条鞭子将我抽打成翻滚状——为什么我总是记不住骷髅会读心术?为什么我总是要在他身边时才脑内那么多邪恶的念头?亲爱的,其实你和别人吵架时真的可以专心一点,不需要一直往我心里面钻也没问题……
瑾血色“噗嗤”一声,顿了顿,又“噗嗤”一声。
骷髅怒极,回头向他撒火:“再笑我就砍了你!”
瑾血色终于没忍住,“哈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边笑边断断续续地调侃道:“好解气……哈哈,太解气了……哈哈哈哈,让你当年把我扔出鬼都!哈哈,你看你看,报应来了吧!哈哈哈哈……”
我耳朵很灵敏地捕捉到了“扔出鬼都”四个字,心里一动,蓦然生出些听到了八卦的兴奋:“扔出鬼都?怎么说?”
“这话可说来话长啊。”瑾血色手一甩,不知从哪里摸出把扇子摇得惬意,“其实论辈分,我算是小伯桃的师兄……”
于是,一个瑾血色版本的故事登场了。
当年,作为童音麾下的大弟子,瑾血色每天的生活都很精彩。每一天暮色刚至,他就从打坐入定中醒来,马上跟着童音学习占星之术,如果占卜出来的结果是好的话,便下山修炼。如果占卜结果差强人意,则在鬼都中勤练飞天遁地之术。
他时常觉得,凡人与鬼怪妖精皆不相同,能够表现出各种情感。所以他会时不时下山,看着凡人们一颦一笑,感觉自己的内心也不断受到陶冶。
还有的时候,他会行至月老庙,看那前来跪拜的百姓们,总忍不住出手相助。
他觉得自己的生活便是这般,每日围绕着修炼和悟道进行。相信根据他的修为,没过多久,他便可以成仙了。
如果不是遇见她的话。
那时候,他正在山下修炼,化作了常人,看上了一副古董级别的名画。他温文尔雅地上前询问了价格,正准备掏钱之际,一个女孩童意气风发地走了过来,三言两语将那幅画为赝品的事情拆穿了……
只此一面,天昏地暗。
他开始对这个年龄尚小、但已然拥有上位者气质的女孩童有了兴趣。
于是不由自主跟在了她身后,听她说话,陪她看花。
然后一天过去,他诡异地升起了一个念头——想让鬼都的诸位见一下她。
于是带了她上山。
再于是,不知怎的惹了骷髅勃然大怒,对他施尽杀招。
最后他只记得自己被骷髅赶出鬼都,并勒令生生世世不得再回去。他也有哭过,问过,身为师父的童音却不管不顾,将他弃于身后。
于是,他便只能跟了那个女孩童走。一转眼,十余年过去,那个女孩童成了东祖国一国之皇,而他,则成了她唯一夫郎。
瑾血色说得很动情,扇子摇着摇着,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手帕,一个劲地往干涸的眼角抹。
我疑惑地看向骷髅。
骷髅冷静无比道:“他撒谎。”
然后,一个骷髅版本的故事登场了。
当年,作为童音麾下的大弟子,瑾血色每天的生活都很精彩。每一天暮色刚至,起床,开始数天上的星星。如果数到他觉得无聊的时候,星星数目是单数的话,他就下山偷一只鸡吃。如果数目是双数的话,就敲着铜锣从鬼都的这一头跑到那一头,将所有还在睡梦中的鬼怪吵醒。
他没有一刻能在鬼都里坐得住,总喜欢有事没事往山下去溜达。今天变成没有头的男鬼追着早起的卖烧饼人跑,明天变成一只血淋淋的手将夜起撒尿的小孩吓到尿裤子,然后看着那些人惊慌失措的样子哈哈大笑。
偶尔他也会跑去月老庙,看见哪家女子长得最漂亮了,就施法将她的姻缘签扔到长得最丑的男子身上。那些凡人看不到他作怪,只见原本应该掉在地上的姻缘签居然飞了十几米落到远处磨刀杀猪的某家壮男头上,皆道是天赐姻缘——于是一对新人便在新娘子欲哭无泪的挣扎中被送进了洞房。
他的生活就是这样,每日围绕着恶作剧进行。童音曾经仰天抹泪,说如果他再这样闹下去,早晚有一天会被道士给收了去的。
他很深情地回道:“不怕!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来救我的!”
鬼都众鬼怪于是泪流满面,日日祈祷真的能有个道士冒天下之大不韪,将这只妖孽收了去。
可惜,据说那群想前来斩妖除魔的道士们出门前都占卜了一下,结果是大凶。总结了一下自己性命与黎民百姓偶尔被骚扰的重要性,所有道士整齐地缩在了家里没有出来。
就在众鬼怪悲伤得欲罢不能的时候,老天爷终于听到了它们的声音……
那是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瑾血色披着件破烂的麻布袍子蹲在路边和卖烧鸡的老大爷讨价还价。就在他说好了一根鸡腿再加半截鸡脖子五个铜板的价格时,一个小孩飞快地从旁边窜了过来,将那整只鸡抓起就咬!
……
那就是孩童时期的皇帝。
皇家有妖(下)
东祖国的百姓都道当朝圣上与凰后乃天作之合,两人伉俪情深的同时,还将东祖国统治得妥妥当当。对内,百姓丰衣足食、生活和乐。对外,邻国交好,四海升平。别的不说,光是我之前和曾少离几人出门吃饭,在酒楼里听到的
我想如果他们有幸能听到自家皇帝和凰后抢烧鸡抢回来的罗曼史,一定会感动得想哭。
跑题了,扯回去。
话说当时到嘴的烧鸡飞到了别人嘴里,瑾血色自打在鬼都混出头以后就从来没有遇过这种事情。所以在短暂的震惊过后,他对面前这个抢食的女孩童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用骷髅的话说,他找虐了。
趁着女孩童吃鸡的时候,用法术烧她的衣角——结果那小孩拍火苗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某路人,还碰巧将路人手中捧着的一碗新鲜猪油打翻到瑾血色身上——连带着自己拍火苗时不小心拍过去的几点火星。
于是瑾血色迅速从看火的变成救火的,又叫又跳,好不容易混进人群里化形溜走,才止住火势。
被火烧了一通的瑾血色怒火更甚,跟在女孩身后走了半天。路过某件客栈下面的时候,用法术将客栈里头一桶脏兮兮的洗脚水移了出来,从女孩的头顶“哗——”一声倾盆倒下!
……
被浇透的人自然是他自己。因为女孩居然在那桶水倒下之际突然发力,“嗖”地向前冲去!他条件反射地一把扑向前想抓住她——结果两个字就可以概括了。
悲催……
怎么说那也是未来皇帝,虽然才是屁大的孩子,但照骷髅的话说,凤气护体还是有的。可惜,当瑾血色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无用功的时候,他已经被马踩了两次、被看猪肉的屠户甩出来的刀敲中三轮、被两个街头对打的泼夫造成大小误伤不计其数……
我回头看向瑾血色,一双死鱼眼将心底所有的失望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
他干咳了几声,专心致志地抠着指甲。
我翻了个白眼,问骷髅:“然后呢?”
“我们当时都在鬼都,上面的场景,也是从镜湖里看到的。”骷髅轻描淡写,“见他吃了那么多次瘪,我们料想他应该会有所收敛。再加上那段时间鬼都阴气外漏,白天众鬼都不精神,我们便都洗洗睡去了。谁还知道他后来怎么样!”
我:“……”
我:“我觉得你们真的没有一点同胞爱。”
骷髅浅哼一声,别过了头。
我故事没听够,意犹未尽地问瑾血色:“后来呢?”
“后来,我突然发现她就是我一生所求,我与她女才郎貌玉女金童……”瑾血色还想走文艺路线,被我瞪了几眼,终于气馁,“好吧。我算了一下,发现原来她是未来皇帝。正所谓晚巴结不如早巴结,难得连天都给我一个那么好的机会,让我在距离都城偏远的地方见到未来皇帝!我当然得粘上去!”
“哈哈,然后你就跟着她跑了?”我笑得合不拢嘴。
“我岂会做出如此鲁莽之事。”瑾血色幽怨地看了我一眼,冲骷髅一怒嘴:“我后来有将她带回鬼都,本想让师傅它们看一下没想到它们突然怒了。一个个都冷面对我,小伯桃还直接将我和我娘子扔出了鬼都!这世风日下,世道沧桑……”
瑾血色说着说着,手帕一甩,“哗啦”地变成了桌布,抽泣地往眼角抹去。
我果断回头指责骷髅:“伯桃,你们那样做是不对的!”
“是吗?”骷髅面无表情,“正午时分,阳光火辣,正是一天之内阳气最胜阴气最弱的时期。鬼都众鬼怪都在睡觉修行——他突然间带着个凡人的小孩子将我设在鬼都入口的结界踹开,然后将我从坟地里拖出来,让我腾出房子借给那小孩上茅房……”
骷髅顿了顿,挑眉看我,一股气势不怒自威:“我不把他们扔出去,难道还要给他们沏茶?”
“……我发自内心地觉得他是自作自受。”我讪笑道。
……
瑾血色摊手感叹:“璐儿,你好歹也算是本宫半个儿媳妇。虽然小伯桃的确是凶悍了点,但在本宫面前,你起码也该维持一下英姿飒爽、不畏夫君的形象吧?”
我嘴角一抽搐:又是儿媳妇……你脱口而出这个称号时,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我身边那位的感想……
果然,骷髅瞪向了瑾血色:“你少在那边贫嘴!今日让璐儿进宫,你总不会是想炫耀当初的事迹吧?有话快说,我们忙得很!”
瑾血色迅速露出一抹揶揄的笑容:“忙着行床第之欢?”
骷髅笑得比他更欢畅:“是又如何?”
瑾血色:“……”
瑾血色:“好吧,我的确有事相求。”
正常情况来说,我是一个心地善良、积极向上、受过良好教育的人。虽然还没有像曾少离那样助人为乐到走火入魔的状态,但还不至于报复社会。如果认识的人有什么困难,而我又能帮得上忙的话,我是不会拒绝的。
但那只是正常情况下。
穿越到古代不算正常情况,认识的人是个自称为我半个岳父的皇帝她相公——这不属于正常情况。
所以就在瑾血色“有事相求”的“求”字还挂在唇边时,我就脱口而出:“不帮!”
……
骷髅和瑾血色都有一瞬间的恍神。
但很快,骷髅便反应了过来,唇角轻扬:“好。”
“好什么好!?”瑾血色慌了,“我还没说让你们帮什么呢!”
“你们皇宫那么多人才,非得我们帮忙吗?”我撇了撇嘴。
“这件事唯有你能帮上忙!”瑾血色义正言辞,“你是本宫心目中独一无二的人选啊!”
我幽幽地叹了口气:“历史上,大人物忽悠小人物去拼命送死的时候都说对方是独一无二的人选。后来呢,他们只好用些独一无二的死法来证明那些大人物目光如炬……”
瑾血色举手发誓:“本宫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骷髅一声冷笑:“你从来就不是人。”
瑾血色完败,咬着手帕恶狠狠道:“你们先听本宫说完!”
东祖国是个富裕之国,盛世太平,百姓生活惬意。再加上当朝圣上治理得当,群臣忠贤,守住边土的将领又个个爱国守法,可谓国泰民安,充分显现出群体的力量。
然而说到东祖国的富裕,就不得不提到东祖国首富——钱家。
钱家,家如其名,相当于东祖国第二个国库。作为一个商贾之家,钱家的准则是“没有不做的生意,没有不赚的钱”。不管是高级一点的酒楼、客栈、布料店、古玩店,还是低级一点的棺材铺、窑子、倒买倒卖黑市,钱家可谓一手包办,将垄断生意的才华发挥得淋漓尽致。
一般来说,有钱人家一旦荷包鼓起来,就会很空闲。这人一空闲,就会遐想很多不应该想的事情。
譬如升官,譬如上朝,譬如把自己儿子塞到圣上的后宫弥补一下资源缺失。
……
但是,以上遐想从来没有在钱家出现过。
钱家人始终专心致志地做着生意,垄断了本国经济后,就开始向外发展。朝廷也从来不会故意给钱家穿小鞋,反而时时扶持,多有维护。
瑾血色的解释是:因为钱家本来就是皇室的一个分支。
皇室中人,总会有几个特别无聊的。他们或者是对权势不感兴趣,或者是希望通过发展商业内部刺激国家,让百姓丰衣足食。这部分人从皇室中脱离出来,组合成以“求财”为目的的钱家。明面看来,钱家是一路扶持着当朝皇帝登基的暴富之家;暗地里,他们也是皇室中一批对皇帝及其忠实的皇亲国戚。
瑾血色身为骷髅的师兄,读心术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早在钱家成型之前,他便将那批脱离皇室的人调查得清清楚楚,避免她们心底藏着什么谋反的想法,将来会危害了皇朝。庆幸的是,那批人各个耿直正义,对皇帝也是忠心无比,从来没有捅出什么篓子。
钱家的生意愈做愈大,一晃眼,十几年过去了。当初从皇室脱离出来的人都各自有了婚配,钱家的掌权从上一代移到了下一代手中。
向来平静的钱家,开始闹事了。
“闹什么事?”我问。
“分家。”瑾血色抑扬顿挫道。
“那算什么事啊?”我翻了个白眼。
骷髅浅笑:“分家,在普通的商贾之家里发生,兴许只是小事。但钱家是皇室中人暗地里脱离皇宫组成的家族,背后与宫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蓦蓦然说要分家,必定与钱家内部有关,甚至,会关联到她们对圣上的态度。”
“她们针对的是本宫!”瑾血色忿忿不平道,“那群黄毛丫头,说什么凰后进宫多年毫无所出,实在有违父仪天下的原则。现在她们分成了两派,就着要不要给圣上后宫进贡美男子的问题吵得欢呢!”
骷髅露出了一脸看好戏似的笑容:“既然你如此烦恼,干脆生个孩儿,堵了她们的嘴不就成了。”
瑾血色咬手帕:“人妖本来就殊途,你和璐儿尚且生不出半人半鬼的孩子。没个三五十年,难道我……本宫生得出半人半妖的娃!?一句话,帮还是不帮!?”
骷髅笑眯眯地一字一顿:“不、帮。”
瑾血色跳脚,想了想,手一晃,一件紫色的杯盏倏忽出现在掌心。
“嘿嘿,帮了本宫的话,这紫秋的第三个杯盏就是你们的了。”瑾血色笑得很猥琐,一脸诱惑小孩的怪大叔模样,“如何?心动吧?这可是本宫花了大心思才找到的!”
新地遇故知(上)
骷髅看了看杯盏,又看了看瑾血色,笑了。
“你当我是没有法术无法明辨真假的常人吗?说什么花了大心思找到的——这明明就是八年前,你派人打扫皇宫库房时找到的。”骷髅说着,伸出手指在杯盏上抹了一下,“啧,还沾满了灰尘。”
“你偷窥我!”瑾血色义正言辞道。
骷髅弹飞指尖的尘土,好整以暇:“怎么说?”
“你要不是偷窥我,怎么会知道这是我八年前派人打扫库房时找到的?”瑾血色敲桌。
骷髅摇头:“首先,这百年来我一直在找紫秋失散的杯盏,每隔一段时间便用镜湖搜索四方是我的习惯,你也知道。其次,虽然你没良心地跟着皇帝跑了,但鬼都的众鬼怪还是会关心你的处境,所以我在搜索四方的同时,偶尔也会绕道去看一下你。结果一个不小心看到你派人打扫库房,又一个不小心看到扫出了个杯盏。”
“那你怎么不来拿啊?”我恨铁不成钢。
骷髅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你当我不想?原本我是打算亲自出一趟鬼都的,可不想逢生城来了个道士,以除妖为名施展法术,将鬼都附近的灵气吸取了一空。我别无他法,只好联合鬼都众鬼稳住根基,阻止灵气外泄。一时便耽搁了下来。到后来,灵气平稳了,可你又来了,谁还记得宫里有什么杯盏……”
我咧嘴一笑,表示骷髅的话对我很受用。
抬眼瞟了一下瑾血色,骷髅高傲地别过了脑袋:“当时我还在想,瑾血色找到杯盏,应该会给我送来。不料在鬼都平稳灵气,一等八年,这厮居然随手就将杯盏放到角落里。你说,这等没有良心的妖,若不是有事相求,我还不一定能见到杯盏呢!”
瑾血色眨眨眼,讪笑地凑了过来:“师弟,我错了。”
“错在哪里了?”骷髅的手指扣着木桌。
“这紫秋杯盏对你是多么的重要啊!当年那些打扫的侍卫们将它呈上来的时候,我就应该一眼看出它的真身。而不是随便扫一眼,觉得有些眼熟,随即便将它塞到角落处。你要相信师兄!师兄与你感情如此深,若我认出了它的模样,定会马不停蹄地赶到鬼都,亲手将它送到你手上的!”瑾血色低眉,侧脸,捧心状。
我无语:“你的意思是,八年前你没有认出这是紫秋杯盏。隔了八年后,你有事求伯桃,就突然认出了杯盏的真身?”
瑾血色深情地点头,一双眼睛对着骷髅吧嗒吧嗒地眨。
我和骷髅为他脸皮的厚度扼腕。
骷髅突然笑了,两个小酒窝挂在脸上,满是顽劣调皮的神色:“璐儿,告诉你件事儿。这皇宫内虽然有凤气护体,但由于深宫妖气逼人,护主的凤气无法遮挡住所有地方——例如,藏宝阁。”
瑾血色一怔。
我一捶手,配合地感叹:“我看现在天气晴朗,今晚一定是月黑风高的好日子。来了这里那么就,一直没有机会四处参观。正好我对皇宫藏宝阁里面的景色很感兴趣,不如今晚一起来看看吧?”
瑾血色笑容僵住。
骷髅捂唇浅笑:“璐儿你做什么,我随你便是。”
瑾血色委屈地看着骷髅,开始了深深浅浅地呼唤:“师弟……师弟……你这种想法不对啊!皇宫后院就是你师兄我的家,你趁着晚上过来逛藏宝阁,不就是给师兄我拆台嘛……师弟啊……师弟……”
……
看着瑾血色这幅狗腿的模样,我突然很想对他说一句:二师兄,别叫了……
饶是瑾血色叫得深情,骷髅还是不斜视地看着我,一脸正在思考今晚行动的模样。
瑾血色看了半天,终于意识到骷髅不是在说笑。
敛起笑容,瑾血色忽然一本正经道:“话说回来,钱家公子钱棠,可是享有京城四公子之誉的美男子呢!”
我和骷髅:“……”
我:“你不觉得自己的思维跳得太快了吗?”
瑾血色摇头感叹:“钱棠样貌俊美,知书达礼,在商业上的才华可谓出众,还秉习了商贾之家的好胜性格。早些年,京城十公子榜出来以后,他便对排名在自己其上的曾少离、展想墨和蔺佑深感不满。啧啧,幸好他为了家族的生意,一直随母亲在南方处理业务。不然,若是他来了都城,不知会闹出什么呢……”
骷髅沉默片刻,平淡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瑾血色摸着下巴道:“听说,此次钱家分家,牵扯颇大。钱棠怎么说也是钱家一枝商业奇葩,为了避免分家一事连累他,我特意让他娘派人将他护送进都城。”
骷髅眼睛眯起。
瑾血色若无其事地挖着耳朵:“早上好像刚刚收到下面的人来报,说什么‘钱公子的马车距离都城还有多少多少米,应能在黄昏闭城门之前赶到’。”
骷髅勾人的眼眸折射着凛然的光芒。
瑾血色擦擦手指,打了个呵欠:“听说钱棠对此次到都城很是愉快,还计划了一个拜访计划。我想想,在我和我娘子之后,他拜访的第一个人,会是曾少离呢……还是展想墨呢?”
骷髅淡定地思考了片刻,眼角突兀一抽。
将手肘撑在桌子上,瑾血色笑眯眯地开口:“师弟,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回到曾府,骷髅将言笑和曾少离、展想墨拉入内室密聊。
半柱香的时间还不到,几人便从里面出来,一脸正义地吩咐下人收拾东西。一时间,奔走喧哗的下人和侍卫熙熙攘攘,将过道都挤得水泄不通。
我从人群中将被淹没的言笑捞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踹口气,就被身后的展想墨拽进了马车。霎时,一阵天旋地转,马车颠簸着,以每秒五米的速度向前狂奔……
黑压压的车厢内,我和骷髅大眼瞪小眼。
“伯桃,其实我没有那么花心。虽然偶尔我也会被美□惑,但总体上来说,我还是个很有节操的人,关键时刻绝对会坐怀不乱。”我举起三根指头发誓,“所以你不用这么慌张地带着我逃亡……”
“银两已经备好,其余衣物包裹会随后送上。”一个声音在右边响着。
“话可不能这么说。”骷髅抬头,媚眼如丝,“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家里有几个人我早已想好,忽然来个变节,你让我这个当正夫的如此处理?”
“我已经遣人通知了佑儿,他说片刻之后便会随同晴儿追上。”另一个声音在左边响起。
“就算这个理由说得过去……”我往车厢背上一靠,伸手指向两边,“那为什么他们也会在马车里?”
一左一右,展想墨和曾少离倏忽抬眼看我。
骷髅笑了:“于情,少离曾帮过你数次,解救你于危难之中。于理,你曾答应当少离的保镖,护他无碍。如今钱家公子来都城,虽然不一定掀起什么大风波,但按照少离好静远的习性,还是暂且退避的好。如此一来,我们前往南方办事,带上他,可有不妥?”
我恍悟:“合情合理。”
曾少离梨涡浅笑,感激地向骷髅点点头。
“可是展想墨呢?”我不爽地看向了左手边。虽然近些日子他收敛了许多,但出于他在我心目中糟透了的初始印象,我始终对他没有多少好感。
展想墨被我的语气呛到,眼睛一瞪,倏忽地红了眼眶。
骷髅迟疑片刻:“于情于理,他随我们来,确实不妥……”
气氛一下降低到了一个境界。
言笑小心翼翼地找借口:“我们此次出去,就是为了解决大问题。既然是为了解决大问题,那自然要有所依仗……”
我悟了。
就像黑店必备打手一样,青楼必备老鸨一样。
出门在外,特别是挂上了个“替皇帝办事”的门牌以后,自然也要有点能充身份装大款的象征。
尚方宝剑什么的……我就不指望了。但好歹能有个皇帝御子啊!
别的不说,相信光是展想墨一个人站出去,凭借他骨子里暴躁火辣的气场,就能让钱家一众人偃旗息鼓。
默认了展想墨的存在价值后,马车静了下来。
撩起挂在车窗上的薄纱帷幕,我看见窗外的景致正不断向后倒退着。已是接近黄昏时刻,阳光的余晖披撒下来,在万物身上勾勒出了一道金边。马车路过市集,百姓们相互吆喝着谈笑着的声音擦过耳畔,渐渐远去。隔着窗口一寸小小的空间,能看见远处护城河旁几个摇着扇子吟诗作对的书生女子。
马车颠簸着,视线捕捉到一个红衣女子飞快地闪过,然后那几个书生女子同时爆发一阵惊恐的叫声。
马车一晃而过,我华丽丽地囧了。
曾少离注意到我的表情,关切道:“怎么了?”
我远目干笑:“今天进宫,我忘记报告刘莲来了的事情了……”
“琅琊山刘莲?”
思索片刻,骷髅难得地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不用管她,这等人物,交由都城的人自去烦恼便好。”
马车愈行愈远,我放下车窗帷幕,听着马车驶出都城的声音。不远处,一辆马车迎着我们飞奔而来,转瞬便擦肩而过。
新地遇故知(中)
一路出发,马车的轱辘从一开始策马狂奔,到了后来的慢慢蹍转。
离开了都城没多久,展晴儿便携蔺佑追了上来。看着她们有马车不坐,偏偏挤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边挪边对路边的野花野草抒情,我就禁不住腹诽。
骷髅带着言笑坐到了另一辆马车上,美其名是对他进行“婚后生活教育”,谢绝女性参观。展想墨被骷髅拉到马车上密谈片刻,出来没多久,也扯着展晴儿和蔺佑先行了一步。
这么一来,当我最后凄凄切切回到马车上时,只剩下了曾少离和我大眼瞪小眼。
……
孤男寡女,坐在相当于密室一样的马车上,说不尴尬,是假的。
虽然这里是个女尊国,虽然按照曾少离的性格,如无意外我们也不会发生什么电光火石的摩擦。但自从我在马车里被展想墨亲了一嘴口水,自从曾少离他娘冲到我面前自称“岳母”,自从骷髅有意无意地暗示我“该往家里添几个人了”的时候——我就对这个世界“男人处于被动状态”的定理,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曾少离,是个好人。
虽然他的性格怪异,有种近乎立地成佛救化众生的偏执热情,但他是一个好人。
也是我在古代以来,第一个帮助我的人。
鬼都遇到的童音、秦飘渺,因为我是骷髅的命中人,所以教导我法术;逢生城遇到的金管事,因为收了我的钱,所以才护送我出城;新城遇到的小一小二小三她们,因为我帮了当时的言笑,所以才将我救出;甚至连跟在展想墨身后的展晴儿,也是因为要维护展家的颜面,所以屡屡为我挡下刀剑……
唯有曾少离,从一开始便是不求回报的伸以援手。不是为了讨某个人的欢心,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报恩,也不是为了利。
如果要追根到底,我想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他坏习惯一样的善心。还有他当时对我的微妙的兴趣。
所以我认定了他是一个好人。
来到古代,从一开始在鬼都的担惊受怕,到后来在琅琊山遇到刘莲的惴惴不安,再接着新城里带着言笑一边逃亡一边躲避展想墨追捕的咬牙坚持。虽然我一直在笑,但不代表我不害怕。从我在鬼都睁开眼那一刻起,生活就像一个巨大的陷阱。我每走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因为不知道前面有什么等着我。
……
所以当我遇到曾少离,看着他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解决了刘莲和展想墨派来的侍卫的时候。
唯一的感觉是——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可以那么从心而发的轻松。
当时我甚至很没骨气地想:啊,真好……如无意外的话,一直当个吃软饭的也不错。
是的,如无意外。
曾少离是个好人,温润如玉,笑靥如花。虽然当时我看到的只是一个头上光秃秃没有几根毛,外加脸上一抹油的猥琐形象。但是我一直觉得,如果要这么一辈子跟着他,当个保镖或者别的什么,我也是愿意的。
可是不知道是悲催还是欢乐地,意外发生了。
原本打着要“多找几个相公,多生几个娃”旗号的我,在贴上了“骷髅专用”的标签之后,很没骨气地退缩了起来。
最主要的一点,是害怕骷髅会伤心。从小被人抛下是什么滋味,我也尝过。虽然小时候遇到骷髅,我只有七、八岁,但现代和古代的时间不同,骷髅用了多长的时间、抱着怎样的心情找我,我想象不出。所以我不能让骷髅伤心,也不想让还没长大的言笑那么早就学会争风吃醋。
说到底,在我的观念里,像曾少离这么善良的一个人,值得找一个女子对他一心一意。
……
好吧,我承认我把自己想得唯美了。
其实用一句现代术语说,我就是“有色心,没色胆”。
有个像骷髅一样彪悍的大老公,爬墙也要看看我自己的皮够不够厚啊……
对着车窗长叹一口气,我悲情地感慨了起来。
马车慢条斯理地往前移动了半天,我一直保持着将头扭向窗外的姿势。骷髅和言笑坐着的马车悠闲地跟在我们所在的马车旁,时不时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谈笑声。我幽怨地盯着他们那顶红盖流苏马车,心里暗暗期待骷髅或者言笑挑开帷幕看我一眼,然后随便和我说几句什么的。
不然我和曾少离一直这么僵下去,我不尴尬死也会无聊死。
像是接受到了我的怨念般,马车上厚重的帷幕掀了起来。
我顿时笑成了一朵花。
骷髅的头探了出来,见到我,笑一笑:“璐儿,你们马车上有折扇吧?递给我一下。”
“好咧~”我狗腿地将就放在手边的折扇递了过去,笑眯眯地趴在窗棱上,准备说话。
骷髅冲我眨眨眼,接过扇子,“唰”地将帷幕又拉了回去。
马车里,传来了骷髅的讲解声:“在折扇上作画……”
我:“……”
我:伯桃你个没良心的。
干巴巴地趴在窗棱上又张望了半天,我终于放弃了。
不知道骷髅在想什么,可按照这阵势,一时半会,他和言笑是没有功夫搭理我的了。
痛苦地扭了扭脖子,我僵硬着身子思考着要不要转身。
曾少离一直就坐在我的身后。我趴在窗棱上看了有多久,他就沉默了有多久。虽然我本质上和展想墨那种类别的自恋狂还是有一定的距离,但是鉴于对自己不算难看的外表的信心、外加曾妈自称我“岳母”而她儿子没有反驳的行为,我不得不怀疑曾少离心底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意思。
根据推测,现在我回头的话,不出意料,应该会看见他一脸痴情地凝视着我的背影。
我自信地点了点头。
就算不是一脸痴情的模样,也会是痛苦挣扎想爱又不能爱的悲情神色。
……
我突然很不厚道地想看看曾少离露出以上表情的样子。
抓住窗棱,深呼吸三下,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过了头——为了避免曾少离见我回头,急急地将表情收回去。
车厢里,一片安静。
我的身后,曾少离正一手举着棋子,一手托着棋盘,面色沉静、表情专注地——自己和自己对弈。
啊啊啊啊啊——
这么天高气爽万里无云空气都显得特别清爽的日子,这么狭小的一抬头就能见到面、一伸手就能碰到肩的空间,这么花好月圆正好一男一女不多不少的人数——在这种满足了偷情的天时地利人和的环境里,你居然在自己和自己对弈!?
……
我心里瓦凉瓦凉的,回想起刚才的脑补,顿时无地自容……
于是,果然是我想太多了吗?
怎么看曾少离对我,也没有一丁丁的兴趣啊……
按着回头回得太急,有些许抽筋的脖子,我努力在心底呐喊:曾妈!你骗我——
“脖子怎么了?”
抬眼看去,曾少离正关切地看着我。
“抽筋……”我龇牙咧嘴地应道。
“我看看。”曾少离眉头微皱,放下手中的棋盘就想靠过来。
我看着他突然伸过来的修长的手,突然紧张了起来:“别!那什么女男授受不亲啊!”
曾少离一怔,脸上蓦然红了,但还是一字一顿道:“我擅长医术。”
我:“……”
好吧,他擅长医术。脖子抽筋,找曾少离。
我默默地在心底重复着,看了他一眼,大义凌然地将脖子伸了过去。
一双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按在了我的肩上,手指在抖,指尖有点点冰凉。不轻不重地揉着,让人感觉筋骨都松了。
僵了很久的脖子逐渐轻松,我眯着眼睛,舒服地叫了起来:“啊……对,就是那里……哎哟妈呀……轻一点……啊啊……别停……”
……
曾少离的手指慢慢停了下来。
我“……”了很久,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喊了什么。
弱弱地睁开眼睛,隔着白纱都能看见曾少离脸颊上一片绯色。
我开始幻想有一千双手抽我自己的嘴,内心反复骂自己:没事喊什么喊……我喊什么喊啊!?
曾少离红着脸,一双眼睛朦胧地看着我,像是罩着层雾气。
气氛很尴尬……
非常尴尬……
而就在这尴尬得让我努力找缝钻的时刻,我居然听到了骷髅和言笑忍得快憋不住的笑声!
偷窥!?
我红着脸“唰”地站了起来,正打算扑倒窗边拆穿他们——突然!
“轰隆”一声,整个车厢轰然向一边倒去!
冲到我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是:爆炸了!?
冲到我脑海中的第二个念头是:翻车了!?
然后身子往前一倾,一撞,一痛以后,再睁开眼,我脑海中剩下的唯一一个念头就是:死定了……
一双睁大的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眼睛,额前飘下几缕长发,鼻尖满是淡淡的温暖的体香。
翻身下车,我红着脸捂着嘴。
马车旁,几个赶车的侍卫正努力地往外推着马车。地上一个巨大的坑,马车一个车轮陷了进去,整辆车倾斜了四十五度。
骷髅和言笑正等着我,脸上笑容及其舒爽。
我灰溜溜地走过去,捂着嘴唇自动坦白:“如果说,我一个不小心撞进了少离的怀里,然后一个不小心扯下了他的面纱,再一个不小心磕了一下他的牙……你们会怪我吗?”
骷髅一挑眉毛:“磕牙?”
我悲情地看着他。
骷髅和言笑对视一眼,往马车看去。
曾少离缓缓的下了马车,脸上的面纱不翼而飞。剪水双瞳,双目濡湿,鲜艳欲滴的唇上很明显地留下一个咬过的痕迹。脸上红红的,嘴角轻轻勾起了一个弧度。
一时间,抽气声此起彼伏。
骷髅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抬眼看向前方:“不远处有个小城镇,天色将黑,我们还是先进城,找间客栈住下吧。”
“别的事情,我们可以容后讨论。”瞟了我一眼,骷髅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
新地遇故知(下)
一众人走进城镇,一条主要官道,上铺青石板,里面的青苔都被修葺得十分平整。街道两旁是清一色的黑瓦白墙屋,高低不齐,有的门口还挂着红灯笼,家家户户门口都十分整洁。
一栋古老破烂的客栈出现在面前,年久失修的样子,从正面看,黄灰色的墙面满是斑驳的锈渍。另一侧的墙上则满是绿油油的爬山虎,一层层厚重地压积着。屋顶漏了一半,隔得老远便能看见客栈顶部那片白花花的空洞。而真正站在了客栈门口时,还能看见一个斜挂在正门上的面目全非的灰黑长条——骷髅仔细端详了很久,将那个随风不断发出“吱呀”声的东西判断为——招牌。
在远离客栈二十米处,是热闹的市集。百姓来来往往,偶尔也会
我淡定地凝视这间客栈良久,淡定地回头,淡定地开口道:“我不要进去。”
“为何?”骷髅挑眉。
“第一,这个小城镇虽然小,但别的房子好歹也整洁干净,只有这件客栈又破又脏又吓人。第二,正常的客栈,就算没有客人,也应该有小二吧!这一间呢,居然都没有!”我振振有词,“综上所述,我很有理由认为这是一家黑店!”
……
骷髅的眼神穿过我,直接定在我身后的客栈上。
而后点点头,宽慰地掐了掐我的脸:“既然如此,那不如璐儿你一个人先行进去察看一番。我和少离、笑儿趁着日色还早,先在附近的市集逛逛。”
我抓住他的袖子,迟疑着道:“我一个人?”
骷髅笑眯眯地点头:“自然。”
“那这些侍卫呢?”我不死心地看着他。
“侍卫自然要保护我们了。”骷髅笑得那叫一个梨花朵朵开,嘴巴咧到让我心惊胆战,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把皮笑破了,直接露出下面的脸颊骨来,“我们几个男子,弱质纤纤,初来此地。行走市集倘若不带几个侍卫防身,那可危险的紧。”
……
带几个侍卫防身……
是带几个侍卫帮忙抬你们买的东西吧?
我幽怨地在心底腹诽着,凑过去眨眼:“伯桃,我和你们一起去逛吧?”
“我们几个小男子逛市集,你一个大女人跟着作甚?”骷髅无情地拒绝了我抱大腿的意图,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怎么?让你一个人在这客栈内逗留,你怕了?”
怕是当然的吧!
虽然这里是女尊国,女人的地位是比男人高。但和你们这些一个二个都身手不凡、不是用鞭子抽人就是用筷子戳人的“小男子”比,我这么个“大女人”那才是柔弱得不行!
大声在心底嘶吼着,我看向骷髅的眼神多了几分期待。
来吧,亲爱的,我知道你看得见我心里想什么的。
骷髅没好气地笑出了声,推着我进了客栈:“真是拿你没办法,来,我带你进去。”
向前移动,走到门口附近的时候一阵风吹来,将那“吱呀”作响的招牌猛然吹偏了一下。一层厚重的尘土直直坠在我头顶,顿时烟尘弥漫,呛得我咳嗽连连。
鉴于那坨灰尘的干扰,骷髅伸手推门的那一瞬间,我对客栈的内部构造简直是不抱希望到了极点。
……
三秒后,我发现我错了。
地面上铺盖着大红色的地毯,木椅上铺着丝质绣花椅垫。几个长相清秀的小厮端着精致的盘子来来去去,盘子上盛着菜肴和茶。还有些小厮们专门忙着添加檀香罐里的香料。整个客栈内,只能用金光闪闪、香气撩人形容。
我震惊无比地往后倒退一步,看了一眼破烂不已堪称贫民窟的客栈外表,再看一眼华丽得近乎诡异的内部。
心里顿时一个瓦凉瓦凉。
难道这就是颠覆了古人真理的“败絮其外,金玉其中”吗!?
在我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瞠目结舌的时候,骷髅径直将我推到了一张桌子上。转头对着小二吩咐了一顿,递出几块碎银。
“璐儿,我点了几味吃食。你若是怕,也无须独自一人上楼。我们在市集闲逛一圈,马上回来。你便在这吃着喝着,等我们便是。”骷髅轻快地嘱咐道。
我不舍地抓住了他的袖子。
骷髅莞尔一笑,在我手里塞了双筷子。
然后转身,拂袖,抬腿就走,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还带着欲言又止的曾少离和偷笑不已的言笑。
同胞们,有逗过小孩子吗?我还在现代的时候,没什么朋友的同时,家人也不在身边,闲着无聊的时候我就会去调戏楼下宿管奶奶的小孙女。一岁大的孩子,大人扶着会蹒跚学步了,很好玩的。尤其是把她丢在墙角,让她一个人站在那里的时候,那表情,太生动了!
……
我发誓我现在就特别像那一个人站在角落的小孩,看着骷髅几人扬长而去,心底那个悲凉啊。
……真是报应= =
看着满桌食物,我幽怨地抖了下筷子。
算了,不吃白不吃,反正也给钱了。我安慰着自己,信手夹起一筷子菜花就往嘴里塞。
“噗”地一声,菜花颤巍巍地从筷子上掉下,我捂着嘴唇无声地痛苦挣扎。
……
小说里都说,女猪脚因为走路摔倒、梯子倾斜乃至于路上有个坑,导致身子一不小心向前方扑去——无论扑的位置是男猪脚的嘴巴还是身体,那画面都绝对唯美。不但能让人感受到男女猪脚亲密接触的小粉红,还给人一种华丽的不真实感。
何止不真实!
简直是梦幻啊!
全世界的小说果然都是虚构的啊啊啊!谁说那种飞扑式接吻唯美来着!?
我的嘴唇上那层皮都啃破了——
捂着被菜花烫伤的伤口,我欲哭无力地挠着桌子。
一声清脆得有几分做作的笑声响起。根据声音的位置判断,来人似乎离得我不是很远。
我顺其自然地抬头看去。
入目就是一个看上去年纪很小的男孩,大约因为他有一张俊美鬼灵精的娃娃脸。身形纤细,着一身淡青色的华服。如墨的眼,眸中闪着不明的兴奋光泽,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见我抬头看他,脸上登时腾起一团可疑的红晕。娇滴滴状地靠在门口,一双短腿努力地在地上扒拉着,有见过青楼姑娘伸长脚自个儿摸大腿的人可以自动脑补一下。
我淡定无比地扫了他一眼,默默地捡起筷子,挑起一颗肉丸子小心翼翼地凌空放入嘴里。
估计他没想到我的反应会这么无趣,怔了几秒,小声地自言自语了起来。
“……居然不打招呼……”
“……见到美男子居然不打招呼。”
“出门在外见到美男子居然不打招呼!”
音量渐大,男孩的嗓门开始接近嘶吼。
我被动地停下筷子。抬头一看,猛然发现周围的小厮们都在用鄙视至极的眼神凝视着我。
心里顿时一片苍凉。
难道出门在外,一个女的见到美男子不打招呼,相当于现代男人的“举动不能”?
我眼角抽搐着,对着门口方向迟疑地咧了咧嘴。
男孩瞬间住口,几步冲到我桌前,两手往桌面一拍,兴奋地一声喝道:“你调戏我!”
……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回应他。
男孩咧嘴笑了,脚下一踢,将木凳踹到身后,坐下。
用的是那种婀娜多姿的坐法。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鬼。
根据蒲松龄定律,出门在外如果见到华美的豪宅,那豪宅里定然会有长相甜美的某鬼或者某妖。然后主角定然会和那某鬼或某妖干柴烈火,再然后欲罢不能地拉着小手表示“虽然我们第一次见面但是我对你情深如故恨不得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再再然后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躺着的温柔乡变成了荒郊野外一个乱葬岗,瞬间爆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
我眼神放空了几秒,笑眯眯地摇了摇头。
别的不说,如果这里有鬼怪,我家骷髅怎么可能安心把我留在这。
还是吃着喝着吧,别的事少管为妙。
下定了决心,我开始无视面前的男孩,自顾自地往嘴里填食物。
男孩换了几个姿势后,郁闷地发现我没有理他。百无聊赖地掰了一会儿手帕,他的视线停在了桌面上。满桌的佳肴,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他石化了一样定在原地,半晌,一声清脆的“咕……”从肚子处响起。
他抬头,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我。
我被他盯得有些尴尬,想了想将旁边一双没用过的筷子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他于是欢快地接起了筷子,翘着兰花指相当儒雅地夹了一小簇菜花,放在唇边一点点啃着。
我震惊地看着他一小簇菜花放在嘴边啃了半天,然后脸上一红,斯文地掏出手帕抹抹嘴。然后伸手,夹起第二簇菜花,继续小口小口地啃。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做作的吗!?
筷子一抖,落在了地上。想了想,我默默起身,准备回头拿一双新的。
然后身子转了一半,想起来这里是有小厮的。于是又慢吞吞地转了回来,结果——
一双筷子飞速在桌面上移动着,动作之迅速气势之迅猛只能捕捉到一个黑影不断游移。桌面上的菜肴诡异地消失着,而那个所谓的斯文男孩此时嘴里塞满了食物,腮帮鼓鼓的,看上去完全就是两个膨胀的肉包子!
等等……
这团肉包看起来有点面熟……
男孩眼睛一抬,发现我在看他,手一抖,筷子迅速地收了回来。一手扭捏地在桌上划着,另一手用袖子挡住了嘴唇,一双眼睛盯着我眨巴眨巴。
我向后退了一点,戚戚然地开口问道:“我在哪里见过你吧?”
问句,用的是肯定语气。
男孩眼睛一下瞪大了,放下袖子开口刚想说话,几粒米粒“噗”地飞了出来。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从脸上抹下米粒,然后深呼吸,一把揪过他的耳朵嘶吼:“小——九——”
共聚一堂(上)
“唉疼!轻轻轻轻点啊……”被我一把揪起耳朵,少年的惨叫声堪比街角屠妇杀猪时店里传出的巨响。嘴里含着的米饭随着他开口天女散花一样喷出,险些没落到我身上。
我龇牙咧嘴地撒手,退后两步指着他:“咽下!咽下再说话!”
少年迅速将满嘴食物咽下,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我,鬼精灵的脸蛋写满了委屈,声音小小地:“我不是什么小九……”
我眼皮一跳,思绪横飞:那么邪?不会是我认错人了吧?仔细看看,这孩子和小九的确不怎么像。印象里小九长得应该更浑圆一点,脸应该更胖一点。虽然我和他已经一段时间没见,但顶多是两个多月的时间,他就是割肉也不可能瘦到这程度吧?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就及其欢腾地捂脸娇羞状:“小九不过是我离家出走扎根乞丐堆里的化名,我本名叫御青。阮姐姐你应该叫我小青青……”
我:“……”
……没错,是他。
“小亲亲?”我揪着他的耳朵质问。
“唉疼!人家身娇肉贵、一介男流,阮姐姐你怎么忍心……”小九叫得更为凄厉,脸上却带着一抹及其诡异的喜色。
我被他喊得哭笑不得,伸手就想掐他的脸。
他嘴角一咧,努力将脸往我的手边凑。
我默然几秒,淡定地缩手,坐回了原位。
不是因为认同了他的话,而是因为就在我准备伸手掐他脸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周围莫名涌现杀气——整间客栈的小厮不管是擦桌的搬凳的洗碗的抬酒的都突然抬头凝视我,一副如果我掐下去,他们就会将手下的桌椅碗筷一股脑砸到我头上的表情……
小九见我突然松手,愣了愣,不爽地低声骂了一句什么。
然后猛然抬头,用杀人的眼神向四周扫射一番。
我很有幸地看到了他眼刀过处,一片小厮尽低头的华丽场面。当下忍不住感叹这孩子的气场果然强大,而且还能屈能伸。当乞丐的时候横看竖看都是一副流氓相,一恢复贵公子身份,就彪悍到一个眼神吓跑人的境界。
……实力派啊。
小九讪讪地坐下,幽怨地看了我几眼后,突然瞪大了眼睛:“阮姐姐!”
“怎么了?”我被他一惊一乍吓了一跳。
“你!你的手……”他一脸惊恐地指向了我的手指。
我更心惊胆战了,抬起手来一番打量:不会是我中了什么化骨绵掌,手腕上有一道红线吧?
小九一把捞过我的手,放在脸上用力蹭了蹭。
……
那一瞬间,我发誓我听到了周围小厮们惊得像被十一月冷风吹过脖子般的抽气声。
小九意犹未尽地松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我,两只脚得意地在桌子下踢着。
这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大眼瞪小眼。
小九从一开始的惬意到后来的拘谨,再由后来的拘谨到接下来的羞涩。眼看着他被我盯得头都快塞到桌子底下了,我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说……”
小九猛抬头,忽望首,对着手指期待地看着我。
“你用了什么方法减肥?”我淡定地继续。
小九脸上的失望神色非常明显:“阮姐姐,你的第一个问题应该是‘你怎么在这里’‘你是一个人来的不’‘你又离家出走了’之类的吧……”
我一怔,干咳了几声:“这种问题,你想告诉我的话,你自然会说。不想告诉我的话,我怎么问你也没有用。更何况我和你认识了那么久,太虚伪的话,说了伤感情!”
小九半信半疑:“真的吗?”
我厚着脸皮坦然道:“当然!”
四目相对,小九嘟着嘴表示不爽。
斜眼看见身边的小厮们又开始蠢蠢欲动,我识相地开口:“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九也看见了小厮们的动作,皱着眉头瞪了他们一眼,又低头看了半天地板,然后柔声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故而离家亲自追赶。”
我嘴角一抽搐,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九见我没反应,拉着我的衣袖便喊道:“阮姐姐,第二个问题你应该问我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瘦。”
我:“……”
我:“那,你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瘦啊?”
小九扭头,“窸窸窣窣”地不知干什么,半天后才扭捏着回答:“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我直接从嘴角抽搐上了额头。
伸手,摊开手掌。
小九装傻地看了我半天,终于气馁,扁着嘴将手上的小纸条交上。
密密麻麻的问题,密密麻麻的情爱诗句。
我嘴巴张了半天,举着手上的纸条刚想说话。一阵诡异的风突兀从身后吹来,与此同时,原本紧闭着的客栈大门“唰”一声被踢开。展想墨兴冲冲地一脚踏了进来,恰巧迎上了纸张,信手便擒在手里。
“第一个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回答,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故而离家亲自追赶。第二个问题,你怎么突然间变得如此消瘦?回答,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展想墨念着念着,脸色峰回路转变幻了好几圈。抬起头来,视线在我周围扫了几眼,一下定在了小九身上。
也许是展想墨的记忆力和人物辨认率实在高,也许是传说中男人也有的第六感作祟。一个呼吸的间隔,展想墨就惊诧地大喊了起来:“是你这个胖子!”
……他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
被直接喊出胖子的称呼,小九脸色明显沉了下去,开口就道:“泼公!”
展想墨眼睛一瞪,脱口而出:“肉团!”
小九和身后一众小厮拍案而起:“放肆!”
展想墨长鞭以对:“如何!?”
“你身为东祖国使节,担负两国友好之责,可是却对我这临国使者之弟态度恶劣,你就不怕圣上降罪!?”小九咬牙切齿,气鼓鼓的脸恢复了几分当初还是小胖子的神采。
“本公子为圣上御子,地位崇高身份显赫,就是临国皇帝亲来也得让我三分,你这偷偷潜入东祖国的异国贼有什么资格让我对你温言和语!?”展想墨冷声邪笑,放肆的态度又回到了当初毒辣凶残的境界。
“谁说我是偷偷潜入的!我又不是奸细!”小九气得直拍桌,桌面的菜肴在他的掌力下“叮铃哐当”地弹起,菜汁酒水溅了一地。
“你一无入城文书二无圣上信物三无御使者亲自带领,进入我国境地不与驿馆联系反而连同随身侍卫占据民居并随意修葺——凭这几点我就是上报母皇判你为奸细,你也脱逃不了!”展想墨牙尖嘴利,眼刀一扫落在我身上,“璐儿,过来!”
“你个泼公!还想让阮姐姐过去!?”小九手一伸一甩,一道黑影迅速向展想墨刺去!
“我的鸡腿啊!”我一声哀嚎。
展想墨挡在面前的手猛然一抖,倏忽向旁边闪去。但动作还是慢了一点,一声惨叫之后,展想墨猛然抬头,左脸颊一道拖曳开去的酱油色鲜艳无比。
“本公子的脸——”
展想墨叫得凄厉,长鞭一举,尖锐的风声当即响在耳边:“今日不教训你,我就不叫展想墨!”
“来啊!减肥以来我还没好好动过手呢!谁怕谁!”小九眼睛一瞪,双手扬起就往前窜!
一时间,刀光剑影、拳打脚踢!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交着手,所到之处,木凳桌椅无一幸免!小九带来的小厮们估计也是有些实力的侍卫佯装而成的,见状都挽起袖子准备上前打群架。不料一群展家军游魂似的不知从哪里突然钻了出来,两伙人相遇,直接将他们顶头老大的对战扩大化,整个客栈,混乱得堪比21世纪街头混混打群架一样。
我护着头从客栈里连滚带爬逃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一只手就倏忽揪住了我的衣袖:“你要去何处?”
“逃命!”我言简意赅。
另一只手揪住了我的裤腿:“阮姐姐不上前阻拦吗?”
“他们打得太激烈,我还想活到自我灭亡啊!”我撒腿狂奔状半秒,突然一愣,抬起头来,曾少离和言笑的脸在面前无限放大。
“你们在的话,也就是说……”我猛回头,忽望首,无比动情地叫道,“伯……桃……啊……”
骷髅环胸斜靠在客栈门口,闲闲地看了我一眼,嗔怪道:“看你惹来的烂桃花。”
言罢,脸上表情倏忽一敛,脚一挑,一张木桌便呼啸着横飞出去!
……
从我的角度,看不太清楚那张桌子飞出后的流程。但从曾少离和言笑诧异愕然再发展到惊悚的面部表情,联系客栈内突然暴起的一声惨叫,以及之后漫长的沉默……我绝对有理由想象,骷髅那一脚踢出了就是放在现代也无人能打破的吉尼斯纪录。
凌乱的客栈被扶腰崴腿痛苦惨叫的小厮和展家军们收拾好,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重新坐在一张桌子旁,不管是展想墨和小九,都冷静了不少——除了他们脸上惶恐得很有节奏的表情之外。
骷髅悠闲地喝着茶。言笑和小九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展想墨毒辣的目光一直在我和曾少离略微泛肿的嘴唇上打量,看得我和曾少离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一桌六人,就这么心怀鬼胎地各自沉默着。
许是觉得这么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小九想了想,手一挥,侍奉的小厮们都慢慢了退了出去。
展想墨眉眼一挑:“你这么大胆地撤了小厮,就不怕突然遭人暗算?”
小九撇嘴:“我信你还不至于那么笨,没搞清楚我怎么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里之前,就给我穿小鞋。”
展想墨一声冷哼,手一抬,展家军也各自有序地退了出去。
偌大的客栈恢复了平静。
小九在展想墨挑衅的目光下掏出一枚令牌,炫耀似的往桌子上一拍:“这是你们国度凰后给的令牌。日前,东祖国富豪之家钱家内部混乱,牵涉极大,甚至还影响到了临国。所以他特邀我国圣上派人协助解决此事,有凭有据!”
展想墨蹙眉,手指按了按令牌,嗤笑道:“令牌是真的倒没错。但那又如何?就算是夫后邀请临国遣人协助,也应该有御使者出面,而不是你这个难登大雅之堂的毛头孩童!莫不是你偷了令牌,自己跑出来的?”
小九语塞,忽而拍案而起:“这个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谁?”
手指笔直向前,众人的目光交集,同时落到了——骷髅身上。
共聚一堂(下)
无名客栈内,一片肃杀的气氛。小九手指笔直地戳向骷髅,表情大义凌然正义无比。言笑略微不安地在骷髅和小九间来回看着。展想墨眼角一挑,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我和曾少离同时松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抿了抿嘴,一抬头,对上对方的眼睛,干咳着又转开了视线。
骷髅在巨大的压力之中喝干了杯里的最后一口茶,淡定地张嘴:“若你将璐儿视为姐姐,那你可以叫我姐夫。”
……
小九眼睛瞪大,扯过言笑就是一顿轰炸:“你怎么回事!?当初不是告诉过你要让你把握机会随时随地下手的吗?我才走了多久你就被人挤下去了!要是曾大哥就算了好歹他也曾帮过我们而且长得还不错,要是展想墨也就算了好歹他和阮姐姐还有点孽缘而且长相比起曾大哥也就坏了一点!现在凭空冒出一个姐夫是怎么回事!?你是想气死我呢吧你!?”
言笑被他劈头盖脸一阵痛斥骂得有点蒙,眼睛眨了十几下才想起来开口:“可是,左大哥是阮姐姐明媒正娶的正夫,早在年前就已成婚……”
小九“啥——”地一阵尖叫拖曳开来,随即下巴传来清脆的“吧嗒”一声!
曾少离在他痛苦扭曲的呼唤下扭过头来,仔细看了看,判断道:“下巴脱臼。”言罢,手放在小九下巴处一托——大开的嘴巴“咔哒”一声又闭了起来。
小九捂着下巴,抓住言笑又是一阵乱摇:“什么正夫!?我没听过那种东西!早让你下手你不下,你看看现在,好了吧!?阮姐姐突然冒出个正夫来,你该怎么办!?难道要我故意跑到他面前说出你和阮姐姐早已有肌肤之亲更承诺娶你……”
“这种事情,我早就知道了。”骷髅轻描淡写的开口。
小九当即撒手,将被摇得七荤八素的言笑推入我怀里,警惕道:“你知道?那你待如何?”
骷髅不置可否笑笑:“我们的家务事,什么时候还需要向临国的使者之弟报告了?”
小九眼珠转了转,扯过言笑一仰头:“我与小小还曾当乞丐之时就有过八拜之交,当时我们对天发誓有肉一起吃,有钱一起讨!事关他的终身幸福,我怎可坐视不理!”
言笑从头晕状态脱离,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
骷髅轻笑出声,茶杯在手指上“滴溜溜”地转着:“笑儿斌性良好,为人善良,且命中注定与璐儿红线有所交缠。就算璐儿没有允诺娶他,我也会寻机让他们有所发展。更何况璐儿先前已允了他终生,我又着实喜欢这孩子,待得近来要解决的事情尘埃落定,我自会让他穿着大红新郎服堂堂正正进阮家的门。”
“……真的?”小九将信将疑。
言笑嘴角挂着一抹甜蜜的微笑,声音小小地:“真的,左大哥是个好……嗯,好人。没有嫌弃我的身份,早已与我兄弟相称。这些天来,他一直教导着我嫁入阮家要注意的事项。就在昨日,他还与我商量了……我和阮姐姐的婚期……”
几句话出口,言笑脸都红透了,乍眼看去,就像一个晶莹剔透的西红柿。
客栈内陷入一片诡异的静谧中。
我看着骷髅表疑问:婚期!?你怎么不和我商量?
骷髅眨着眼睛笑得很欢乐:我和你商量过了。
我眼睛一瞪: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骷髅冲我飞了个媚眼:就在前日,我问你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当时你亲口答应说要听我的了。
我痛心疾首地捶桌子:我以为你是和我商量中午什么时候吃饭!
骷髅抿嘴笑着,转头看向展想墨:“话说回来,为何你会在此地?莫不是查探消息出了什么事?”
“查探消息?”我Сhā口。
“嗯,此去拜访钱家,你当真以为会是普通的分家这么简单?”骷髅解释,“我太了解师兄了。那妖孽大小事情都喜欢亲力亲为,每每替他娘子处理奸臣诈相之时,都用手段将对方折腾得苦苦求饶。若不是遇上难以解决的事情,或者他被别的事情困在宫内出不来,他是断然不会求我的。”
“这么奸诈?”我挑眉,转头看向展想墨,“那你有查探出什么消息吗?”
展想墨轻笑地看了我一眼,肃颜道:“钱家主力分布在南方,我与晴儿、佑儿此次先行,沿路听了不少流言。都是关于钱家的,而且有不少……颇为耸人听闻。”
“耸人听闻?”我当即来了兴趣,拉着言笑和小九就在桌子旁围成了一个圈。
“听闻钱家日前分家,家中分成两派。一派仍守在南方本家年城,另一派则迁往了偏北的经井城,两派平素习惯在每月的初一、初七、初九相聚,而后共同谈论分家问题。”展想墨声音压得低低的,“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我沿路派出展家精兵易装出行,一路打听消息,随我出发的三十精兵,居然无故失踪了十二名!展家军平素训练,都是以双人为组,就是分开了,也会沿路留下信号。可诡异的是,任我手下的人找遍了各处,都追踪不出他们最后出行的地方。就连晴儿手下的精兵,在无故失踪了十七名后,也只找出了一个线索。”
“钱家分家,实际是三分。一派守南,一派守北,还有一派受到了两派的打击,只能缩到偏西一个无名小城镇的府邸里。这一派由钱家七位年轻子弟组成,她们在钱家不受重视,性格皆诡异孤僻,为人阴沉。而且……”
“那有如何?”小九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不过由几名不受重视之人组成的小派,掀得起什么大风波吗?”
“你个胖子懂什么?”展想墨被打断,抬眼就瞪向他。
小九眼睛一瞪:“谁是胖子呢?泼公!”
“你……”
两人咬牙切齿摩拳擦掌,隐隐又有了开打的趋势。
骷髅抬眼,淡淡地看了一下旁边的木桌。
展想墨和小九的脸色明显一白,趾高气昂的态度收敛了一点,忿忿不平地坐回了原位。
“接着呢?那第三派做出了什么事情?”曾少离关心地问着。
“他们什么都没做。”展想墨摇头。
“那还不是掀不起大风浪!”小九不满地冒出一句。
“就是因为他们什么都没做,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展想墨一声冷哼,“七个从未受过钱家重视的年轻子弟,竟然突兀生出了与家族两大派别对抗的勇气。而且,她们脱离钱家根本不是因为父后所说的‘凰后无子’的问题,而是她们对钱家的生意主权产生了争执之意。”
“脱离了钱家之后,她们就像销声匿迹了一般,从不参加钱家的相聚讨论,也从不曾出现在其他人面前。但诡异的是,她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钱家向来友好的生意伙伴却一个接一个地转而与她们合作。原本握于钱家两派的生意,不知何时流到了她们手中,而且随着时日过去,落入她们手里的生意越来越多。钱家两派心中生疑,可偏偏店铺与地契都明明白白地写着那七人的名字……”
小九咽了咽唾沫,捉住我袖子的手紧了紧。
“十天前,也就是父后下令让璐儿相助解决此事的前两天,钱家两派几个德高望重的父辈,准备找那七人询问。”展想墨的声音越压越低,音调也微微发抖,“可就在出发之际,她们一众十数人,居然无故失去了踪影……打开她们的房门,只看得见她们的衣服浸渍在一桶血水中……那血水鲜艳欲滴,当中还飘浮无数根长长的黑丝……”
一道雷声在屋顶轰鸣炸开,客栈内,光和影交织着。
言笑低低地哭着,整个人缩到了我怀里。曾少离和展想墨脸色都有几分苍白,小九揪着我袖子的力度已然大到快要将它扯破的境界。就是我,深呼吸十几次以后,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骷髅诧异地看着我:“璐儿,你莫不是也怕了?”
我干笑着又打了个寒颤:“这种恐怖的东西,我当然会怕。”
“那往日怎么不见你如此胆小?”骷髅挑眉。
我被他语气里的调侃戳到,抛了个媚眼,决定酸他一把:“往日不是有你在嘛!”
……
一阵沉默。
骷髅难得地脸上浮起了两团红晕,抿了抿嘴,撇过了头。
空气中,一时间飘荡着甜蜜的小粉红。
小九似乎有点不适应这温馨的场景,别扭地揪了揪袖子,突然转头看我:“阮姐姐,你看小小都怕到哭了,你今晚在房里要切记好好安慰他一下!”
言笑原本还用袖子擦着红肿的眼睛,闻言顿时慌了:“小九你胡说什么呢?我尚未进门,阮姐姐夜里自然是要与左大哥……”
“你都哭了!难道说你不怕?”小九瞪眼。
“怕是怕,但……”言笑被他的话呛了一下,扁扁嘴,抬眼眨巴眨巴地看着我。
那种小鹿斑比一样的眼神,一下中了我的萌点!
我瞬间母爱泛滥,抱起言笑冲他脸上就是一顿猛啃,一段话没经大脑就笔直地窜了出来:“呀!你怎么那么可爱呢!今晚阮姐姐陪你!”
……
半秒之后,我意识到了自己胡乱喊了什么。
抬眼看向骷髅,发现他原本红着的脸已然恢复平时的淡定。见我看他,也只是淡笑着点了点头表示他没意见,那笑容底下毫不隐瞒的戏谑看得我心里一阵发凉。
……我怎么总有点不太好的预感呢?
喝酒(上)
俗话有云,手可以乱摸,话不能乱说。
这种来自前人的智慧语言,我一直没有多重视。
所以,用骷髅的原话——我今天会栽在言笑手里,完全是自作孽。
一个时辰前。
躲开曾少离欲言又止的眼神,避开展想墨臭得难看的脸色,推开小九硬要挤上前的身躯,然后在骷髅诡异的微笑中上楼。
木梯不过几步之遥,偏偏身后的眼神冰火两重天,愣是让我走出了“上路”的感觉。
言笑低垂着头乖巧地跟在我身后,拉住我衣袖的手微微颤抖着,低头能看到他耳朵处的一抹近乎透明的红。楼下,骷髅的笑容愈发灿烂,看得我肾上腺素直线上升。三步并作两步窜上木梯,我推门就有往内窜的冲动。
楼下隐隐约约传来骷髅带笑的声音:“已然入夜,明日还有路程要赶。我看,我们也别闲聊了,还是各自回房休息吧。”
……
“咔哒”一声,关门,上锁,将木桌和椅子移到门口抵住,转身关了所有的窗,再仔细检查四周有没有偷窥专用的洞口。
完成这一切之后,回头,一眼看到了站在旁边乖乖不动的言笑。
屋内,烛火轻轻摇曳着,将人影拉长在墙壁上。许是屋内点了什么熏香,鼻息间闻得到淡淡的香气,整个人都放松了起来。言笑紧张地微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头低垂着,呼吸都变得微微急促了起来。
呀……这孩子怎么那么可爱呢!!!
表现得那么娇羞,让我好想蹂.躏他啊啊啊!!!
我欢呼着扑了过去,一把抱住言笑就蹭了起来。言笑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叫了起来:“阮、阮姐……啊……”
“放心放心,你阮姐姐我有经验!”我用特别牛叉的语气安慰着他,特别加重了“经验”两个字。看着他原本通红的脸色更红了几分,忍不住咧嘴奸笑,伸手就蒙住了他的眼睛,“闭上眼睛别说话。”
“唔……”
低低的诧异声从唇齿间透出,还没来得及延续,就被堵在了唇舌交缠的温度间。
开始只是轻轻的触碰,接着便到了后面的轻啄,然后柔软的嘴唇轻轻地抵着。闭上眼睛,能感觉到彼此的舌尖小心翼翼地纠缠着。言笑的呼吸倏忽加重了几分,原本抵在我肩上的双手无力地滑了下去,每一下亲吻,都会从他唇间透出几分类似叹息的呻.吟。
身体的温度开始上升,我抱住言笑,两人的身躯贴近。盖在言笑眼睛上的手移到了他的腰间,轻一下重一下地揉捏着。近在咫尺的脸,温热的呼吸喷在了言笑的脖子上。言笑“嗯……”地低叫了一声,怕痒似的缩了缩脖子,整个人几乎要往下滑去。
“呼……”
我扶起言笑软得跟水差不多的身子,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这孩子的敏感程度让我特别有成就感,接下来,要不要移到床上呢?
“阮姐……姐……”言笑弱弱地叫着,脚一软,几乎往下坐去,“我……我想先……喝口茶……”
“喝茶?”我咧嘴笑了,摸着他的脑袋温柔道,“可以啊。”
言笑红着脸看了我一眼,还是止不住喘息。
我关怀备至地将他扶到门边,拉了张凳子给他坐下。也许是太紧张,言笑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倒了杯茶送进嘴里。整整一杯茶进肚子,他才稍微冷静了一点,脸上的红潮也微微褪去。
“阮姐姐……我,我有点紧张……”言笑双手握着茶杯,小声地嚅嗫着。
“紧张的话,就喝多几口茶吧,正好让你放松一下。”我笑眯眯地看着他。见他当真乖巧地如我所说,一小口一小口喝着茶,我的心情那叫一个愉悦。
喝吧喝吧~现在你就暂时放松一下吧……
先让你舒缓一下神经,待会儿姐姐教你品味人生……
哇哈哈哈哈……
言笑不是骷髅,他不懂读心术。所以当他看见我脸上沸腾的表情时,也只是特别可爱地眨眨眼睛,对我回之一笑。看着他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喝着的样子,我特别猥琐地想着:如果他知道现在我心里正勾勒着等一下将他压在床上“这个样子又那个样子”的场景的话……不知道还会不会喝得这么开心呢?
点在房间四角的烛火泛着昏黄的光芒,这种温情的色泽让人的心都变得暖了起来。
不过是一个恍神的空当,待我回过神来时,禁不住被言笑的动作吓了一跳。
倒茶、喝茶、倒茶、喝茶……行云流水不带任何一丝多余的动作。看着他速度极快地往肚子里灌茶,就是见惯了曾少离诡异行为的我,也忍不住腹诽:这孩子……是紧张过度了,打算给自己洗胃吗?
“阿笑,你喝太多了。”我担心地伸手,想将茶杯拿过。
他一把按住我的手掌,一直低垂着的头慢悠悠地抬起。原本清澈纯净的眼中此刻泛着深邃的黑,“呃”地打了一个嗝——铺天盖地喷出了一股酒气。
……
等等,酒!?
我一把将茶杯从他手里抽出,放到鼻尖一闻——淡淡一股酒香萦绕鼻尖。
我@#¥@¥……
谁在客栈的茶壶里装酒的!?
一翻白眼,我支起言笑就准备往床上移,心底郁闷一阵接一阵:看来……今晚是吃不了了……
“去哪?”言笑声音低低的,眼中没有透出半分醉态,偏偏身子死沉死沉地压下来。
我差点没被他气到骂娘,伸手掐了掐他的脸,没好气地答道:“还能去哪?你都醉了,当然是扶你到床上。”
“疼。”言笑半皱着眉头挣开我的手,抬眼看了我半天,突兀绽开一个灿烂至极的微笑,“阮姐姐……”
“怎么……”了字还没出口,衣领处蓦然一紧!
突如其来的力度猛然将我扯下,还没来得及多想,一股火辣辣的酒味就从唇间透了过来。
!!!
居然还是老白干酒!
“嗯!咳咳……”我被呛得脸都憋红了,奋力推着言笑。不想那孩子喝了酒以后,跟人格分裂了一样,力气大得惊人。我推了半天没挣开,反而被按到了桌子上。
桌面的茶壶杯盏“叮铃哐当”碎了一地。茶壶打破,一阵浓郁的酒香在屋内飘荡开来。隐约间我听见屋外传来了些许骚动,但很快又消失不见。言笑垂下头,倏忽从上面压了下来,不知何时长长了的头发落在我脖子。呃……有点痒。
“阮姐姐……”
言笑将脸凑到我脖子上,嘴里浅浅地叫着,温热的呼吸随着他轻轻的摩擦在皮肤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阮璐,冷静一点冷静一点!人生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的!”我暗暗为自己打气,抬起头,严肃道,“阿笑,你喝醉了!”
言笑“呵呵”地轻笑着,抬头与我四目相对,一字一顿:“嗯,我喝醉了。”
……
一般来说,真的喝醉了的人会说自己喝醉了吗?
我囧了,蓦然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当即嘴角抽搐:“我说……你,不会是伯桃吧?”
言笑倏忽皱起了眉头,瞳孔更黑了几分,蓦然低头在我脖子上咬了一口!
妈呀!
一记重啃,啃出了我一身的冷汗。言笑半眯着眼睛抬起头,深黑的瞳孔中投出些许危险的光芒:“以后……和我在一起时,你只能想我。不准提起左大哥的名字。”
我:“……”
如果言笑这种状态,是骷髅上身的话,那对于一心做好了准备和言笑你侬我侬打算的我而言,是悲剧。
但问题他不是骷髅上身,而是真真正正的——喝了酒以后的性情大变。
对于不但做好了你侬我侬打算,还一心想着会是“我压到言笑”这种剧情的我而言——比悲剧更悲剧。
骷髅那厮一定早就知道了!
我忿忿不平地咬牙。
手上一痛,黑影压下,言笑的声音明显不悦了起来:“阮姐姐真过分……明明说了,只准想我一个……要罚!”
“等……”
话没说完,唇间便重重压下一道热浪。顿时唇间那叫一个狂风暴雨行雷闪电翻天覆地难以言喻——别的我就不说了……
问题是——他那强到让我快喘不过气来的吻技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呀……每天都有练习呢……”漏出一点空隙,言笑的声音低低地绕在耳边。
我眼前一亮,猛然推开言笑:“练习!?怎么练习?和谁练习?难道……”难道那几天你和骷髅真的在车厢里这个样子然后那个样子!?
“……阮姐姐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言笑哼哼地笑着,伸出手指在我脸上磨蹭着,“左大哥还不至于那么大方,将这等闺房秘事告诉我……我是往日里看着你,而后一个人回到房间时,偷偷用手指练习的……”
手……指……
我脸都憋红了(兴奋),颤抖着嗓门(激动地)开口:“怎,怎么练习的?”
“阮姐姐想看?”言笑扑哧一笑,那一瞬间,又恢复了小鹿斑比一般的可爱模样。原本还抚在我脸上的手指轻轻扬起,而后,带着极度挑.逗的神情,将手指——含进了嘴里……
祖国啊!我都快流鼻血了!!
谁能把我那个纯洁可爱能够让我压倒的言笑还给我啊!?
喝酒(下)
言笑是个好孩子。
这是在我心中无容置疑风吹不动的事实。
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娇弱可爱害羞无措时常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小正太——居然会将我压在桌子上,然后伸出手指魅惑似地在舌尖猛舔……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野百合也有春天吗?
……还是我平常调戏他太厉害,老天看不过去,给我现眼报了?
稍微走了一会儿神,嘴上顿时挨了恶狠狠的一记啃。我吃痛地叫了起来,抬眼就看到言笑扁着嘴委屈兮兮的模样:“阮姐姐……你今天真坏,老走神……”
我干笑了一下:“走神什么的,呃,完全是因为桌子太硬了。我躺着腰酸,你也知道,阮姐姐年纪大了。咳咳,要不要,先让我直起身子来?”
别的都不说,当务之急,就是先改变这种一眼看去就是他压我的姿势。
言笑瞳孔的颜色一深,突然直接从上面压了下来!
铺天盖地的酒味从言笑的舌头传到我嘴里,整个嘴巴火辣辣的,像是生嚼了几十条顶级辣椒一般。我被他的突袭呛得咳嗽,脸都涨红了,好不容易将他推开一点,正想破口大骂。“唔”的一声,他干脆把舌头也钻了进去!那股直直窜进脑子里的辣味根本就不是和言笑接吻该有的感觉——那是和老白干酒接吻时才有的冲击力吧!
“唔!唔——咳咳……呼哈……唔唔唔!”
老不容易漏出一点呼吸,却迅速地又被堵进言笑嘴里。我只感觉氧气不足,头晕沉沉的,口腔里的热浪一阵一阵入侵着。腰间突然一凉,言笑一只手就直接捏在了我的肚子上。
……
晕沉沉的脑袋终于找回了些许理智,出现在我脑海中的第一感觉是:幸好我最近有减肥,应该摸不出小肚腩吧……
没来得及多想,言笑的手就在腰间动了起来。火热得有些惊人的手掌贴在皮肤上,重重地摩擦着,倏忽一下便滑了下去!
“等!等一下!”
我喘着粗气推开言笑,睁眼就看见他双眼微闭,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绯红的脸颊有点透明,气息紊乱地喷着,长长的睫毛扫在了我的脸上。手一扯,原本凌乱的衣服豁然敞开,露出了白皙的胸膛。
“阮姐姐……好热……帮我脱……”言笑欺身压下,尾音挑高了,无比的诱惑。
我瞪大眼睛盯着他,内心挣扎着言笑那小胳膊小腿还有白花花的胸膛上的两个小点不要离我而去啊啊啊,一边用力将他推远:“不行不行不行……”
阮璐啊阮璐,理智点!无论如何,这种状况外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你一点要坚持到言笑变回绵羊的时候,再一举把他吃掉!
“为什么不行?”言笑皱着眉头一把拽过我的手,双脚扣紧我的腰。
“你还太小了!这么早那啥对身体不好啊!”就那么一扣一压,我差点没把持住,当下冲他吼了一嗓子。
“我不小了!不信你摸!”言笑也倔了起来,伸手就将我的手往下拉。
“年龄!我说年龄!”我被他的举动吓出了一身冷汗,反握他的手腕,欲哭无泪,“阿笑,我知道你喝了酒性情大变,但你好歹纯洁点……一下变得太多,我适应不来啊……”
言笑一张小脸皱了起来,漆黑如墨的大眼睛带着水汽泪汪汪地看着我,声音腔调无比委屈:“阮姐姐……莫不是……莫不是你嫌弃我了?”
“没有,绝对没有!”我信誓旦旦。
“……真的?”言笑扁着嘴可怜巴巴地盯着我,眼中的泪水摇摇欲坠,看得我心都酸了。
“真的!”我吸了吸鼻子,心里流光溢转满是这孩子从小到大受了这么多苦,到了现在自卑心理还是扎根心底,难得喝醉了酒能让他放肆一把,我偏偏又那么不给力地拒绝他——真是罪过啊罪过,想着想着良心实在过不去了,我又点点头坚定地添了句,“我从来就没嫌弃过你,真的!”
“既然如此……”言笑似乎很感动,眨了眨那水雾迷蒙的眼睛,委屈可爱的神色蓦然一敛,面无表情道,“那阮姐姐就别那么多废话了。”
我:“……”
看着重新恢复精神,在我身上左一口右一口亲得起劲的言笑,我默默地发誓如果以后我还让他有机会喝酒,我就不姓阮。
微微的刺痛从胸口传来,我闷哼了一声,这才意识到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将我的衣服褪下了一般,此时正调皮地用舌头在我胸口处画圈。
一张老脸顿时落了个通红。
言笑的皮肤很好,虽不至于像骷髅的那般滑腻,却也带着几分柔嫩。衣领敞开,身上原有的伤痕早已褪去,皮肤偏白,胸口两颗红豆诱惑般紧贴着我的身体。
我喘了口气,感觉着言笑从我胸口一路啃咬到小腹,又慢慢地一路挪到脖子处,身子开始变热。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言笑亲下来的时候,总会带着些啧啧的水声。布鞋早在刚躺倒在桌上时,就被他用脚调走了,就连袜子也不能幸存。光着的脚勉强地悬在桌边,与言笑的双脚缠在了一起,感受着他若有似无的用脚撩起我的裙底,呼吸越来越急促。
呼出一口浊气,我有些难耐地将头往后仰去。言笑来回在我颈间蹭着,火热的小舌一下一下轻舔,像是在火上浇了一把油似的勾人心神。原本紧紧缠在一起的双脚愈发用力,几乎是同时,一个火热的硬物抵到了我的腿间。
“阮姐姐……”言笑喘着气,抬起头来,嘴角还挂着银丝,漆黑的眼睛定定看着我,道,“我还想继续……”
我脸都涨红了,双手还放在他的肩上,身子有些无力。
都已经到这种时候了,做的话,虽然有内啥未成年的嫌疑,但这里毕竟是古代。古代人哪个不是早婚早育的?哪有那么多计较。
更何况,不做的话,难道要我去找骷髅消火?
他不一掌把我拍到墙上去才怪……
轻轻舔了舔下嘴唇,我慢慢将手移到言笑背上扣住,半眯着的眼睛看向言笑,点头道:“啊……”
言笑眼神一暗,放在我脑后的手一用力,便将我的头抬起。唇舌交缠,灼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连心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腿间一凉,腰间的衣物纷纷落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下蓦然一痛,极满的感觉顿时充斥了整个身子。
“唔……”我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短促的叹息溢出喉咙。
言笑深深地凝视着我,瞳孔深处如同黑洞一般。身子轻轻动着,眼角微红,满足了一样轻轻唤着:“阮姐姐……呼……阮姐姐……”
一直被撞击着的身体像有热流在其中游走,轻轻的闷哼在唇间流转。我觉得眼神都飘忽了,下意识地扣紧言笑,想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却被他捏住下巴扭了过去,一双唇贴上,又是一阵缠绵得让我差点没岔过气去的湿吻。
身下撞击愈来愈烈,隐隐有开足马力狂奔的趋势。我咬着的嘴唇一次次松开,终于没忍住开口叫道:“啊……啊啊笑,嗯唔,轻点……轻轻的……”
视线很模糊,看不清楚言笑的表情。只感觉到他轻轻地舔了舔我的耳垂,顺着耳朵的轮廓挑.逗般游移而下,向来清朗柔软的声音此时染上了几分沙哑,说不出的魅惑人心。
“放心吧,阮姐姐……我有经验……”
听着他故意加重的“经验”二字,我只觉欲哭无泪。
那明明就是我的原话吧……
一声低吟,仰起头来,和言笑吻在了一起。轻重不一的深吻中,隐隐感觉有冰凉的东西滴落在我脸上。睁开眼,入目就是言笑红了的眼眶,脸上一抹满足了的幸福笑容,吻了吻我的鼻尖,小声说道:“阮姐姐,真好……”
“从你救了我,又允诺要娶了我之后,我每天都想着如今这样的场景。”
“以后言笑就真的是你的了,阮姐姐你也真的是我的了……”
“这样,真好……”
突兀加快了的撞击速度,连番冲刺的力度惹得我几乎叫出声来。言笑蓦地坐起了身来,一手将我拉起,紧紧抱住。姿势的突然改变让体内的火热扎根更深,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地将手放到了嘴边,想忍住那细细碎碎的浅叫。
却在下一秒,感受到一阵酥麻感突兀从脚底直直窜上后脊椎。一声难耐的喊叫从喉间溢出,同时感觉言笑的呼吸一窒,一股热流直直涌入体内……
人生有四大乐事。
按照中国古代某诗所说,这四大乐事无非是“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和骷髅的洞房夜是在床上,和言笑的是在桌子上。
……不知道如果我将来还多娶几个,会不会把屋梁啊什么的高危地点都尝试一遍。
我呼了一口气,脑子乱七八糟地转着。看着伏在我身上喘气的言笑,只觉得心都软了,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
……
言笑一怔,红着脸凝视着我,身上还带着刚才剧烈运动的汗水,透出些许粉色。
然后我很囧地发现……埋在身子里的某物体……又硬了……
夜,还很长。
晴儿悲催路(上)
清晨醒来,扶着腰龇牙咧嘴地从桌子上坐起身来,茫然地看着衣衫不整趴在自己身上的言笑,定住。
脑中以万马奔腾的速度飞速过滤了一遍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脸上开始冒烟。
然后一声怒吼倏忽划破天际:“左——伯——桃——!!!”
当我一脚踹开房门冲下楼梯的时候,骷髅几人已经坐在大厅里吃早点了。
见我连滚带爬窜下了楼梯,除了骷髅以外的众人整齐抬头,眼神里闪着的光芒居然还好死不死地带着点怜悯。
我怒了,冲到桌边,一边扶着自己酸痛的腰,一边抖着、笑着,准备笑完以后马上开始一连串的质问。
刚要开口,骷髅淡定地抬起眼眸:“昨天夜里,你们声音可挺大的……”
我快要出口的质问被他那委屈的眼神硬生生堵了回去:“……是吗?”
“听那声响,你们可是折腾了不久吧?”骷髅叹气。
眨了眨眼,我谦虚道:“也不是很久啦……”
骷髅凝视着我,半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我马上想到了他的言下之意。
昨天夜里声音很大,等于我们折腾了很久,等于他一直在听我们的声音,等于我们一宿在运动,等于他也一宿没睡……
脑中瞬间闪过我和言笑抱在一起,而他则化为背后灵一直趴在言笑背上,一双血淋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场面……
又或者是我和言笑抱在一起,而他则保持着骷髅形象悬挂在我们头顶,一边咬着小手帕一边哭出血泪的场面……
再或者是我和言笑抱在一起,而他则将头摘了下来,放在窗边,随着我们的声音痛苦地撞击着窗纱的场面……
我:“……”
不得不说骷髅的读心术很强大,不光是语言,就连脑中闪过的画面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眼见我心思乱转已经飞到了“我和言笑抱着,而他则一直在桌底用四肢快速来回爬动”的场景,骷髅的表情恶劣到了一个新的境界,就连额头都微微在抽搐。
我识相地停住了幻想,静静地看着骷髅。
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叹气了。
还在现代的时候,每每看女尊文,都会觉得NP什么的最有爱了。
可一旦自己陷入了同样的状态,就会觉得有点郁闷有点无奈。
骷髅和我从小就认识,等价转化一下,也可以说是青梅竹马。感情是一件很抽象的东西,还在现代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有某个人在某个我去不了的地方等我,从生到死,从人到鬼。“左寒沙”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在我很小的时候出现,在我长大了一岁之后离开。如果没有我意外来到这边的经历,就算回想当初,我对当年那个曾经陪我一段时间的“沙子”,也只能是很单纯的友谊。
或者更多的是缅怀。
可我来到了古代,遇见了骷髅,争吵赌气关心爱护,说到底是一段不知不觉的过程。知道了他生前曾和我有过的牵绊,瞪大眼睛吼一句“真的假的”之后,便从心底冒出点细细碎碎的疼。
只想呆在他身边,只和他一起过。
活着也好死了也好,这一辈子我哪里都不去了。
而言笑呢?
很偶然地遇见他,很偶然地救了他,很偶然地带着他这里走走那里溜溜。
有时候我会觉得,这一连串的偶然,其实不过是我往日看了那么多女尊文,潜意识里的举动。女尊文里女主总会救人,救出的那人或者是个英姿飒爽的男子,或者是个单纯可爱的小白。
救了人,必然会说一句“我娶你吧”。
我照着自己的潜意识做了。
救了他,和他们混在一起,嘻嘻笑笑,借着看伤口的名义光明正大吃豆腐,偶尔偷香偶尔调戏。
我是喜欢言笑的,否则不会一直把他带到身边,否则不会担心骷髅不接受他,否则不会想要看着他和鬼都众鬼怪好好相处。
喜欢他可能是因为他善良;可能是因为他可爱;可能是因为他总是默默地站在角落没什么存在感,然而每每回头,总能发现他正用那双水润的眼睛看着我,然后脸上一红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柔柔地叫道:“阮姐姐。”
骷髅是那个无论何时都在等着我的鬼。
言笑是那个无论何地都在看着我的人。
表面看来,骷髅是名正言顺的我的正夫,言笑是总依赖着我的未过门夫郎。
可实际上,最依赖他们的是我。
两个都爱,两个都不想放开,却不想这样会两个都伤了。
……
祖国啊,让我捶胸顿足一下吧……
想专情一点,又想齐人之福。
难道要我将自己劈成两半,然后给骷髅和言笑对半分了?
脑中混乱,耳边却突然听到骷髅“噗嗤”一笑。
我抬头看他,隐隐期待他能说出些安慰我的话。
不想入耳就是一句:“璐儿,对半劈开怕是不够。不如横劈了四肢与脑袋,剩下的身子煮成肉汤再平分?”
……
对着骷髅特别认真的脸,回忆一遍那句特别非暴力所不能接受的建议。我突然一点也不想问他“劈成那么多块干什么”了。
晴儿悲催路(中)
众人围坐在桌子旁。刚才狼狈地跑进来的女侍卫深呼吸了几口,缓缓陈述出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大前天夜里,也就是我们刚刚探得钱家三分消息的当晚。蔺公子劝得小姐安下心来,暂且等少爷你们追上再到钱家调查。眼看天色已晚,我们一众人便寻思着暂且歇下。因为钱家父辈失踪一事过分诡秘,颇有几分鬼神之论……所以我们也不敢住得距离钱府太近,只在偏远地方找了个客栈投宿。”
“那客栈有何特点?”骷髅Сhā话。
女侍卫想了想:“没什么特点,就是一家寻常的客栈。许是因为位置偏远,客人比较少,显得有几分冷清。”
骷髅随意地点点头:“你继续说,不要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我们一群人未免人多显眼,都是分开了从不同地方进客栈的。”女侍卫压力颇大地擦了擦汗,仔细想了想,又开口道,“跟在小姐和蔺公子身后的是我与另外一个侍卫。走到客栈门口的时候,恰巧客栈小二淋了一盆污水倒了出来。小姐本站在边上,但为了护住蔺公子,衣摆下方被那污水淋湿了。”
“蔺公子当时有些许气愤,小姐便一番劝解,而后我们就一并进去了。当夜我们就歇息在客栈里,可不想……”女侍卫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着展想墨,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说下去。
“不想怎么?”展想墨有点急。
“不想睡到半夜,一阵奇怪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女侍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碜,小声道,“我们夜里向来不会熟睡,一听到声音就惊醒了。又因为我和另外一个女侍卫住的房间恰好在小姐房间的隔壁,所以我们立刻就披上衣服开门查看。那声音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时而低吟时而高叫,乍听起来像是小姐的声音。”
“然后呢?”小九紧张地追问。
“我们推开门向外看去,隐约只见小姐站在过道的窗边与一个面无表情的男子说着什么。小姐衣服穿得好好的,可披头散发,连鞋子也只穿了一只,又哭又笑地说着什么,如同着魔一般。我们心中惊恐,还没想出个究竟,蔺公子也惊醒了,直接就冲出房间问小姐想做什么。”女侍卫咽了咽唾沫,回忆起当时的场面,一个劲地摇头,“但小姐丝毫不停,竟像认不出蔺公子一般,抬手就将蔺公子打伤。那男子见我们人多,一把越出窗外就跑。小姐见了,惊慌失措地跟在后面也跑了出去……嘴,嘴里还不住地喊着蔺公子的名字……”
一阵难得的凝重气氛包围了我们。
小九不明状况地左看看右看看,终于忍不住啧了啧嘴,拉着我的袖子小声问了一句:“阮姐姐,这儿的早点都吃光了,要不要再添点?”
包括我在内的众人整齐地扫了他一眼。
小九脸一红,嘟着嘴扭过了头。
展想墨微蹙着眉,眼底透出些许担忧,抬眼看我,斟酌道:“璐儿,你觉得……这件事,你怎么看?”
原本扫着小九的众人视线又一下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我的第一感觉是:干嘛要问我?
但我马上又反应了过来。
自家妹妹有撞邪的可能,展想墨往日做过那么多亏心事,这个时候一定特别担心忧虑怀疑是不是传说中所谓的“坏事一人尽数赶,报应全由亲友得。”更何况在古代,鬼神之说向来横行。展想墨一不是受过现代高等教育懂得“科学发展力量”的现代人,二不是阴阳眼道士命没直接和鬼鬼怪怪正面打过交道(骷髅不算)。这个时候,他一定是惶恐不已惊慌失措,处于看见谁都想伸手求助的状态。
我了悟地点了点头,对展想墨生出了些许同情心。
看看,平时没做好事,现在有报应了吧。
算了,我阮璐心胸宽广,也不会和你计较就是了。
“要让我来说,有两个可能。”我想了想,开口道,“第一个,我家乡那边有这样的例子。一个人梦见自己在抬沙子,那他就会真的从床上爬起来,一边闭着眼睛睡觉一边抬沙子。他本人没有意识到自己曾经在梦中做过什么,顶多醒来以后觉得身体很累。这种行为我们一般叫做梦游,也就是人虽然睡着了,但他的身体却会随着他做的梦移动。”
曾少离微微愕然:“还有这种事?”
看向展想墨,我好奇地问道:“以你和晴儿那么多年兄妹的熟悉程度,以往晴儿睡觉的时候,有没有睡着睡着突然爬起来跳舞啊什么的先例……”
展想墨蹙眉:“没有啊……晴儿自小就很嗜睡,一旦睡下,就是夜半打雷她也不会离开床半步。断不会有那什么……梦游的先例。”
“阮姐姐适才不是说了有两个可能么?”言笑举手,“那第二个可能是什么?”
“那还用说,肯定是撞邪呗!”小九撇嘴Сhā话,“我猜她一定是遇上什么鬼鬼怪怪的脏东西,所以才会神志不清,打伤自己心上人,又喊着自己心上人的名字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
我和言笑对视一眼,不由自主看向骷髅。
传说中的“鬼鬼怪怪”骷髅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对话,他一直盯着那女侍卫,眼睛半眯,像是在看一个高级古董。
我有点吃味地凑过去,斜眼看了一下那女侍卫,心里暗暗下评论:眼睛不够我小(长那么大的眼睛她是想干嘛);鼻子不够我矮(鹰鼻子);头发不够我短(头发太长了营养跟不上会有白头发的);皮肤不够我黄(啧,长那么白丢光了我们黄种人的脸);虽然是跪着看不大清楚她的身高——但光从腿部线条分析——咳咳,她的腿应该比我长……
啊——好想掀桌啊——
这女侍卫还是展家军来着吧?听说展家军的武功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吧!?骷髅你老是用这么热烈的眼神盯着人家是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了还是对我不满啊喂!?
可能是我的怨气太深,也可能是我对那个女侍卫挤眉弄眼的表情太生动,骷髅终于没忍住,伸手捏了捏我的耳垂。
曾少离看向那个拘谨的女侍卫,问道:“那之后呢?你家小姐跟着黑衣男子跑后,你们怎么了?”
女侍卫先前被骷髅盯得冒了一头冷汗,闻言不禁松了一口气:“眼见小姐喊着自己的名字跟着别人跑了,蔺公子二话不说便带伤追了出去。他们用的都是轻功,一直在屋顶间飞窜,且行走的路线诡异无比。我们姐妹几人追到一半,半空突然腾起一阵烟雾,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一群没用的东西!”展想墨捏拳。
女侍卫惭愧地低下了头。
“你是直接来这里通报消息的吗?”骷髅突然开口,“其他的侍卫呢?”
“其他侍卫们还留在了经井城里,四处搜寻小姐和蔺公子的下落。”女侍卫应道。
骷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过头来,欲言又止。
展想墨一挥手:“下去吧!”
女侍卫拘谨地应了声,跛着脚走了几步,“嗖”地一跃而起,几个弹跳便退出了客栈。
骷髅目送那女侍卫离开,关上门。手一拍,不知从哪里弄出一枚黄|色的符纸贴在了门上。
小九疑惑地挑眉,展想墨和曾少离也是面面相觑。
我和言笑对视一眼,心里多少有了点底细。
“伯桃,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问。
骷髅点头,走回桌子旁,又摸出一枚黄|色符纸贴上了刚才夹着的红黑色物体。这才幽幽地开口:“我算是知道为何师兄会让我帮忙了?”
“因为你厉害?”我狗腿状。
骷髅翻了个白眼:“因为这是道术!”
“旅双乃崇尚神鬼之说的国度,早在我年幼之时,就看过了不少道术的书籍。”骷髅平淡地开口,算是一个铺垫。
我和言笑都是知道他的根底的,听了这话,都明白了那是骷髅找的借口。
曾少离却不知道这么多,闻言连连点头:“确实如此。我娘常常……我娘生前常常和我说起旅双国遗留下的神鬼之说。曾府之中,现在还存着几本由我祖先记载下来的关于旅双国的书籍。可惜由于年代久远,字迹多有残缺……”
骷髅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继续道:“在那书籍当中记载了不少缺失的道法邪术,其中有一个,便是利用人的头发行恶。”
“头发?”展想墨不解地叫出声来。
“那种东西能用来做什么啊?”小九也疑惑道。
“古语有云,妇夫新婚之夜需得结发,就是因为有结发同好共百年之说。”骷髅讲解,“有道行的人,得了旁人的一根头发,辅以符咒、香烛、火油、冥纸,便能得知那人身处何地,所做何事。更有甚者,甚至能利用一根头发,将仇家害死或是令自己的爱慕者不明不白恋慕自己。”
“道术延续至今,期间不免失乏漏缺,施展法术的人,多半无法利用法术做到如此境界。但天底下道术何其之多,说到底都是根系同源。利用一根头发将人控制住,也不是不可能的。”
晴儿悲催路(下)
“你的意思是,晴儿被那施法之人控制住了!?”展想墨瞳孔一缩,眼中迅速闪过狰狞之色,“此话当真?”
“早在年前,我曾与通晓此道术的道长有过片面之缘。”骷髅坦荡荡地开口。余光看见我和言笑好奇的眼神,凑过来小声加了句,“就是几年前鬼都灵气暴动时候发生的事。”
我和言笑恍然大悟。
“那道士是个世家中人,法力高深,法术诡异奇特,颇有几分邪法魔道的气息。当时浅浅一面,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骷髅低头看向那几根染血的头发,笃定道,“我自身也通晓些许玄法妙数,虽然这几根头发上沾着的气息与那道士并不十分吻合,可却很是相像。我怀疑,钱家三分的七个人与那道士世家中人合作,又或者……连他们也被控制住了。”
“七个人都控制住?”曾少离蹙眉,“这有可能吗?我记得娘曾经和我说过,施展道术,自身也会有些许负荷,一连控制多人,怕是会本尊造成极大的伤害。”
“七,乃邪魅的数字。”骷髅头也不抬,“七夜回魂,七子之说,农历七月七日乃众鬼横行日。若是道行高深之人,利用法术控制七个人不但不吃力,反而能利用她们彼此间的亲缘关系令法术更加成功。”
“中了这种法术……”展想墨欲言又止,咬着唇迟疑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个……很难说。”骷髅摇了摇头,“要看那施法人想要她们做什么。若只是求财,怕是不会让中法术的人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但若是求命……”
展想墨眉头皱得更深了,嘴角咬得厉害。手一下失了准心,打在了桌子的尖角上,顿时痛得他直抽冷气。
“近些天来,你有没有主动联络过跟随你妹妹的展家军?”骷髅问。
展想墨捂着手掌摇头:“晴儿与佑儿在一起,这两人都不是没有经验的主儿,事情交给这两人办,我自然放心。除了前些日子他们主动通知我展家侍卫失踪以及钱家三分的消息外,我都没有和她们联络过。”
“那你最好马上联络一下她们,确认她们是不是还留在经井城。”骷髅淡淡说道。
“为何?”展想墨微微皱眉。
骷髅沉默半晌,缓缓开口:“因为那借由头发控制他人的法术,是会蔓延的。”
一时无声。
我蓦地抬起头来:“刚才来的那个女侍卫会不会是……”
曾少离摇头:“那女侍卫乍眼看去,脸上尘土颇厚,衣领袖口间沾了不少雾气,靴子边缘有泥土溅起的痕迹,确实是赶路而来。而且适才我观察过了,她手指上有多年练武的茧子,虽然谈话时显得拘谨,眉宇间却不乏习武者的沉稳。若是被人控制住,脸上表情应当更加淡漠一些。我想,许是她连日赶路,距离得那施法之人远了,所以现在还没有被控制住。”
“确实如此。”骷髅轻笑出声,但很快就恢复了严肃的表情,“但你又知不知道,法术蔓延的速度,其实与彼此距离并无关系。”
“刚才的女侍卫,靴子边缘有泥土溅起的痕迹。可你们有没有发现,那泥土溅痕极深,新痕盖上旧痕,重重叠叠。虽可以看出她连日赶路……”骷髅摇头,“但正常人的话,哪怕轻功再好,会不骑马从一个城镇赶到另一个城镇吗?要知道,经井城与此地,可是有一番距离的。就算大前天夜里发生轰动,刚才那女侍卫没有随在众人身后追着蔺佑,而是直接赶往此地。但现在不过清晨,一天时间徒步跨越城池,你们觉得有可能吗?”
展想墨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虽然我展家军个个武功高强,但还不至于出门都不用骑马。”
“也就是说,那个女侍卫撒谎?”言笑小声问道。
“撒谎倒不至于。”小九挠挠脑袋,眼前一亮,“哎,会不会是她的确被人控制住了,双手被捆,绑在马后。然后前面那人策马奔腾,她在后面被马拖着跑,然后硬生生在一天之内被拖来了我们这里?”
众人:“……”
“一般情况下,如果那人还有用的话,施法人应该不会做出这等可能会害死她的举动吧?”言笑干笑。
“一般情况下,这样被拖着,就是水牛也会被活生生拖死。”曾少离干咳。
“一般情况下,我们展家军的手下还没达到这种被人在马后拖了一夜,还能活蹦乱跳出现在别人面前的能力!”展想墨翻白眼。
“一般情况下,我不认为谁能想到这么怪诞的理由……”骷髅扭头。
他们全都把损话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想了片刻,我拍了拍小九的肩膀,伸手指着客栈角落的一张桌子:“小九,去。到那边的桌子乖乖坐着,自个儿玩去吧。”
小九:“……”
一番吵闹折腾过后。
包括小九在内的众人再次开始分析问题。
曾少离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适才你说,那借由头发控制他人的法术会蔓延。刚才我们都见了女侍卫身上的发丝,那会不会我们也……”
骷髅斩钉截铁地摇头:“不会,因为刚才那个女子,根本就没有中法术。”
“可你不是说……”展想墨皱眉。
“我说了,法术蔓延的速度与彼此相隔的距离并无关系。但我并没有说那名女子中了法术。”骷髅语不惊人死不休,“我的意思是——她根本就不是你们展家军的人。”
“不可能!”展想墨一字一顿,“随我们一同出行的都是展家军的精英,向来直接谛属我与晴儿。每个人的样子我都记得清楚,不可能认错!”
“江湖法术中的易容之术处处流传,虽然能将其施展得出神入化难度很高,却不代表无人能做到。”骷髅应对自如。
展想墨一愣,又开口道:“就算她是别人乔装打扮,但我们展家军礼法繁琐,说话站立无一不规矩重重。若不是本人,她怎么可能全部做出,不露破绽?”
“道术中有一种法术名唤通晓,就是在特定的符咒中融入那人的血液,而后将符贴于背上。如此一来,便能习得那人所学。在古代,常有家道中落的道士世家借由此法唤出自家祖宗,护得自身安宁。”骷髅侃侃而谈,眼看展想墨还想反驳,摇了摇头,“别的话我也不想多说,我就问你一句。你们展家军中,可曾有男子?”
“展家军的招收与皇宫的御统军一样严苛,怎么可能有男……”展想墨话语一顿,皱起眉头像是想起什么。
曾少离眼中闪过清明:“原来如此,难怪。”
看着他们三个很有默契地摇头、点头、脸色千奇百转,我和言笑小九面面相觑。
许是看到我们眼中的不解,曾少离很善良地解释了起来:“适才我们谈话间,那女侍卫额间头发频频垂下,她时而会抬手将发梢撩至耳后。那动作之于女子,实在娇柔。若不是身为男儿身,怕是做不出此种妩媚之举。”
把头发夹在耳朵后算是妩媚之举?
那我要是天天撩头发,岂不是妩媚得像妲己第二代?
我心底腹诽。
“没有中法术,身为男儿身,却连夜赶来通知我们此时。”展想墨脸色凝重了许多,“会不会是陷阱?”
“我看未必。”骷髅沉吟半晌,倏忽抬起头来,宣布道,“璐儿,笑儿,我们回房吧。”
……
有时候我真的追不上骷髅的思维进度。
“回,回,回……”经过了一晚的运动,言笑现在处于反射期,一听到“房”字就激动。只见他低头酝酿了半晌,再抬起头来,眼中那抹深邃的黑色看得我胆战心惊。
现在又没喝酒你走什么腹黑路线!?昨天那只是我技术出错,难道你还想一辈子压我!?
我横眉冷竖。
言笑脸一红,对着手指低下了头。
展想墨还有点发愣,看着骷髅起身来,惊慌地站了起来:“不讨论了吗?”
“明日我们直接出发到经井城,今日,就暂且养精蓄锐吧。”骷髅摆了摆手,直接走上了楼梯。
小九有些不乐意地嘟起了嘴,想了想,往厨房走去。曾少离不知在想些什么,也沉默着回了房间。
展想墨有些失神地坐了下来,看着桌子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副咬着嘴唇皱起眉头的样子,一点没有往日咬牙瞪眼的活力。
这样的他,看起来实在让人心疼。
迟疑片刻,我伸手在兜里摸了摸。我的私房钱都放在兜里,里面除了之前我从王女还有晴儿那里亏来的钱和玉扳指之类的东西外,还有骷髅给我做的药膏。那时候骷髅刚从鬼都出来,采了些材料做成这药膏,说是让我带着防身。
我可是一直都舍不得用的,连长了痘痘都只是拿出来闻一闻……
叹一口气,我有些不舍地掏出那精致的小瓶子,放在展想墨面前。
展想墨微微怔住,抬头不解地看了我一眼。而后慢慢拿起瓶子,打开了瓶塞。
一阵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息间。
我陶醉地露出了牙龈笑:呀……这如同绿豆糖水一样的香味……
“……这是?”展想墨疑惑。
“药!”我笑眯眯地答道,见他还是一脸不解,伸手指了指他的手,“伤药。”
展想墨又是一怔,摊开手掌。
刚才敲在桌角那一下,力度很大,虽然他后来光顾着听骷髅的分析,没怎么理会。但我还是看到了他掌心那一道深痕。
个人感觉一定很痛。
展想墨看着手心的红肿,眼眶蓦然一红,紧紧地捏住了瓶子,仰头浅浅地笑了:“嗯,啊,谢谢……”
我看着他的动作,心里头咯噔了一下。
呃……大哥,其实这瓶药膏我只是打算借给你,不是要送给你啊喂!
你别拽这么紧表现得这么感动,你这样等一下我怎么好意思向你要回来……
“晴儿是我的亲生妹妹,自从我娘娶了侍郎,我爹出走后。展家个个都忙着巴结侍郎,对我和晴儿反而疏于照顾……从小到大,展家人除了晴儿,我谁都不信……”展想墨絮絮叨叨。
我含糊地应着,心里痛苦地琢磨着要怎样表达出“那瓶药膏我还要拿回去”的意图。
“晴儿不能出事的……”展想墨声音低落,嘴唇咬得更紧了,眼中泪水隐隐有掉出来的倾向。
我心底一软,有些挫败:呃……算了吧。如果这个时候告诉他那药膏只借不送,搞不好会被雷劈的。
好人做到底……好人有好报……
顶多让骷髅再给我做一瓶新的……
“若是让我找出那给晴儿下咒的人,我定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展晴儿一拳头敲在了桌面,手中拽着的瓶子碰着桌面,发出了清脆的“哐”一声!
“啊!”我条件发射地一声尖叫。
“怎,怎么了?”展想墨被我的吓了一跳。
“那个,那个啊……”我干咳了几声,强忍着心痛指着他的手掌,“你的手受伤了,不要再敲桌子了……”
展想墨一愣,脸上微微变红。
“这样,我帮你涂药吧!”我心思一动,接过他手中的瓶子,抹了些膏药后,便小心翼翼地涂在了他的掌心。
展想墨身体明显地僵了僵。
我也没管他,自顾自地将药膏抹在他的伤口后,松一口气。顺其自然地将瓶子揣回兜里,又掏出张干净的手帕在他手上包了一圈。
在此期间,他一直瞪大眼睛看着我,那双平日里很嚣张很得瑟的眼睛此刻乖巧得像只兔子一样,让我突然很有在他头上摸一把的冲动。
咳咳,冲动是魔鬼。阮璐你要记住,面前的都是假象,展想墨什么的本质里很恶劣的……
强压下调戏展想墨的冲动,我抬头嘱咐道:“包扎好了,你没事不要再敲桌子打墙什么的了。自己的身子自己要懂得照顾啊。”
展想墨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一双眼睛还是濡濡地盯着我。
我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转头刚想走,想了想,回来添了句:“晴儿的事,我们会陪着你的。你不要想太多,就算是陷阱,大家一起跳,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展想墨眼神闪烁,嘴角终于溢出一抹柔和的微笑。
经井城之争(上)
我踮着脚尖游魂似的溜回上楼梯,脑中一直回荡着展想墨刚才那勾心动魄的一笑。
平常一个嚣张狠毒自恋暴躁的男人,突然淡笑起来的样子居然那么地……好看……
重点是我居然会觉得他好看!
我脑子一定是被驴踢过了……
甩了甩脑袋,我将一脑子心思甩了出去。安慰地摸摸兜里装得稳稳的药膏,我笑眯眯地推开了房门。
入目就是一面特别大的镜子,一声熟悉而凄厉的尖叫随着我开门的声音擦身而过,直达大厅!
“佑——儿——”
“碰”地一声巨响,我只来得及将门狠狠拍上,展想墨的身影就疏忽窜到了我身旁,一声大喝:“我刚听到了晴儿的声音!?她是在喊佑儿吧!?他们在哪!?”
我背靠房门,冷汗直飙,还不得不装傻:“啊?什么声音?有吗?你听错了吧?”
“自家妹妹的声音我怎么可能听错!”展想墨几乎跳脚,看着我挡在门口的动作,心中生疑,“璐儿,你挡着门口干什么?莫不是门内有什么东西?”
“这客栈才巴掌大小,有什么东西一眼就能看到了。门里除了伯桃和阿笑,还能有什么别的嘛?对不?”我一个劲地打哈哈,心里直腹诽骷髅太不小心。在屋子里用法术看晴儿的所在地不是不可以,但好歹也将音量降低一点啊。
展想墨对我的解释将信将疑。
背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我身子一倾,踉跄了几步,被骷髅和言笑用手扶住。
“怎么了?在这门口大声喧哗。”骷髅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和展想墨很有默契地往屋内看去。
一片平静。桌子还是桌子,椅子还是椅子,烛台定定站在桌面,上面的蜡烛摇摇晃晃。
很好,作案工具都收起来了。
我点点头,安心了。
展想墨有些茫然,苦叹一声:“莫不是……我当真太过紧张,听错了?”
“我觉得很有可能!好歹也是亲妹妹,听到她出事,你心里一定不好受。刚才不还把手弄伤了吗?我看你就别在这呆着了。赶紧去休息一下吧。”我义正言辞。
展想墨看着包成了半个粽子似的手入了神,半晌才摇了摇头:“这外面艳阳高照,晴儿和佑儿却去向不明。我怎么可能安心歇息?”
那你想怎样?我还等着进去让骷髅重播一下刚才的片段呢。
难得晴儿叫得这么凄厉,我想知道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啊……
“此去经井城,快马加鞭至少需要二、三时日。”展想墨踟蹰了一阵,“虽然我也知道连日赶路,之前需得养精蓄锐。可我就怕若是去得迟了,晴儿她们……”
“亲人遭遇不测,心中担忧焦虑在所难免,我亦是懂的。”骷髅Сhā口,“既然你也无心休息,那不若我们尽早出发,去了经井城一探究竟,也好省去猜测的时间。”
展想墨喜出望外,连声应了以后,转身就安排手下准备马车。就连言笑,也被他硬拖着去拍门呼唤曾少离和小九。
……
我站在楼梯上,看着展想墨和言笑跑得快要飞起来似的身影,有点无辜地瞟向骷髅。
“你那是什么眼神?”骷髅眼角魅惑地一挑。
“刚才,说要进屋休息的是你。”我扁嘴。
骷髅点头。
“现在,说要尽早出发的又是你。”我委屈。
男人真是善变啊善变……
骷髅轻笑出声:“你这不就是没看见水镜里,展晴儿的处境,生闷气而已么?若是想要知道,待会儿进了马车,我们三人独处时,我们告诉你就是了。”
得,这才几天时间,骷髅和言笑就已经发展到了“我们”的阶段了。
明明之前我偷亲言笑一下他就生闷气……
男人果然都是善变啊善变!
“其实比起你们告诉我,我更想自己亲眼看啊。”心里腹诽,我不老实地用手挠着骷髅的大腿,“有电视图文并茂的话,谁会选光有声音的录音机啊。”
骷髅被我挠得有些受不了,脸上一红,细细碎碎地发出几声短呼:“璐儿……嗯,别闹……”
我和骷髅站在客栈楼梯上方,雕花木栏杆正好挡住了我的小动作。展想墨大声指挥着展家军来回奔走,言笑则刚刚从厨房里拉出还死抱着一只烧鸡不放的小九。身处这么一片哄闹嘈杂的地方,特别是我们还站得极高,若是骷髅有什么脸红耳赤喘气的行为,下面那一票人马一定会很快发现。
所以骷髅很理智地控制了音量。
听在我耳边,那几声特别惹人遐想的声音几乎就和蚊子飞差不多。
我在骷髅耳边得瑟地奸笑了一下。
骷髅白了我一眼,深吸了几口冷气,按住了我的毛毛手:“都这时候了,你还乱来……”
“这是什么时候了?”我调侃地问道,趁着周围的人没留意,飞快地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骷髅腿一软,险些没跪倒在地。
我咧嘴笑得很得瑟:早就知道耳垂是骷髅的敏.感带。只是没想到这么突然地偷袭,效果居然会这么明显。
见我笑得灿烂,骷髅不平衡了。狠狠地捏了一把我的手,满意地看到我表情扭曲后,骷髅这才小声道:“适才我们看了一下展晴儿的状况。”
我龇牙咧嘴忍着手痛问道:“然后?”
“如果我们不尽快赶去,她的处境会很糟糕。”骷髅严肃地说着,眼神幽幽移到了远方,像是透过那重重叠嶂,直望到了正在某个地方忍受凄风苦雨的展晴儿一般。
……
我甩手的动作一窒。
“伯桃,你知道吗?”我轻声叫道。
骷髅保持着远望的姿势:“知道什么?”
“每当你撒谎的时候,习惯动作就是看天。”我说。
骷髅:“……”
骷髅:“没有的事。”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定住,半晌,回头扭了扭脖子,干涩到:“脖子酸……”
我脸一垮,摆出一个委屈无比的表情:“伯桃,你竟然骗我……”
骷髅脸上一红:“若我不这么说,你会停下手来吗?”
我更委屈了,下巴一个劲地抖着,声音叫得凄怆:“伯桃,你竟然因为不想我靠近你,就骗我……”
“谁不想你靠近了?”骷髅急了,声音大了几分,但很快又低了下去,脸上那抹通红色泽愈加鲜艳,“这里,这里不是人多嘛……你摸,摸得太明显……我……”
我皱着脸,努力从眼缝里挤出两滴水:“你的意思是你怕别人看见?也对……反正我长得这么普通,又不会武功又没有家世,你身为旅双国皇子,啊,虽然是几百年前了,但是好歹也是爱面子的。在外头不想让别人看见我和你一起,我可以理解……”
骷髅被我一连串自我发挥的话说得眼睛都瞪大了,当即低叫出声:“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怎会嫌弃你呢?什么皇子身份有何要紧,我若不是当真在意你,怎会苦苦等你百余年,不顾一切将你带到这儿来呢?你,你怎能说出这种话……”
“我知道你不嫌弃我……”我低头对着手指,余光看见骷髅焦急的神色,突然一把伸手往他肚脐下一寸的地方一抓!
骷髅光顾着看我的表情,防不慎防,突然被我用手握了一把,“唔”地一声叫了出来。
“但如果我不这么说,怎么会有机会攻你空门捏?”我轻轻搂着骷髅,又舔了下他的耳垂,邪恶地笑了。
骷髅脸上涨得通红,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忍不住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小声道:“璐,璐儿……别这样……”
“你猜猜我会不会答应?”我故意无辜地看着头,笑意达到眼底,握住他的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画着圈圈。
骷髅几乎要叫出声来,身子骨已经软到紧紧贴着我,气息很是不稳。
“让你昨天算计我!”我惩罚似地捏了一把他的腰。
骷髅轻轻咬着嘴唇,媚眼如丝:“我……我没有……”
“真的没有?”我瞪大眼睛看他。
骷髅一窒,喷出一股热气:“我只是……啊……将茶壶里的茶换成酒水而已……”
我邪笑着看着:“我要罚你!”
画圈的右手改为了轻按,力度逐渐加大。
骷髅脚都抖了,双手紧紧扣在栏杆上,脸上保持着冷静,身子的某个地方却越来越热,肿胀到隔着衣服我都能感受到那跳动的脉率。从楼下看来,我们两个只是很普通地站着,乍眼看去,也只是距离太近而已。
“璐儿……不要了……今天你好奇怪……”骷髅眼睛微微眯起,说话间露出的呻.吟不觉间躲了起来。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对啊,可能是昨天和腹黑版的言笑在一起对得久了。听说那种恶劣的性格是会传染的。”
骷髅无语。
从他脸上我看出了“自作孽不可活”的表情。
于是心情大好。
身旁突然“碰”地发出一声轻响。
骷髅和我受惊地蓦然回头。
曾少离目瞪口呆地站在敞开的门口,原本拿在手中的小包袱已然躺在脚上。
……
知道什么叫尴尬吗?
……
这就叫做尴尬?
经井城之争(中)
宽敞的官道上,几辆马车飞速驶过,车轮的蹍转声不断回响。倏忽之间,便只留下了背后的滚滚烟尘。
我在车厢里东歪西倒,眼神放空,表情凄怆。
所谓人在做天在看,所谓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
从客栈出来后,我就一直处于妄自菲薄的新高度,脑海中不断浮游的唯一念头就是:早知道和骷髅腻歪会被曾少离捉包,我就不那么出格了。
早想起来曾少离的房间就在我们房间隔壁,我就把骷髅带到房间里再内部解决了。
可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回头万事已是惘然……
我悲悲戚戚地抹了把脸,一把将头埋进骷髅怀里,咬着手帕由衷感叹:“活了十几二十年,头一回丢脸丢得这么干净……”
骷髅脸皮本来就薄,被曾少离捉包后,也脸红了半天。闻言不禁挑眉:“怎么?适才在客栈里你不是胆子挺大的么?既不怕让展想墨看见,也不怕笑儿看见。怎的偏偏让少离见了,你反应这么大?”
我头靠在他怀里,声音闷闷地:“少离……嗯,情况不一样的……”
“情况怎么不一样了?”骷髅语气里的调侃味很重。
“阿笑是自家人,如果我和你在那腻歪被他见了,那我也不会那么尴尬。展想墨嘛,脸皮比较厚。估计就算他看到了,顶多也只会大骂几句无耻,又或者是眼不见为净。总之就是不用担心他会有什么不良反应。”我叹一口气,“可是少离不同啊……他这人心思敏感,感情又细腻得要命。让他见到这么一个场景,我怕他会留下阴影啊!”
骷髅嘴角一掀:“你对少离倒是关心得紧。”
我幽幽地开口:“其实也没有啦。最主要是我担心自己拿原本在他心目中高高在上的地位,会因为这件事大打折扣。人要脸树要皮啊——丢脸事小,面子事大……”
骷髅高深莫测地笑了:“那小九呢?刚才说了这么多人,独独少了小九。你就没想过撞破那场景的人会是他?”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摇摇头:“小九也就一个小屁孩,就算他看见了,随便塞一只鸡腿就能打发过去。不用太在意。”
骷髅忍俊不禁:“那他还真可怜。”
“不说这个了。”想得太多也没用,我干脆破罐子破摔,坐起身来转移话题,“晴儿现在状况到底怎么样了?说实话,我刚推门听见她那声惨叫,啧啧,凄厉得跟被人褪毛放在热水里滚烫的猪没什么分别了。”
骷髅宽慰地回答:“放心吧。她目前只是不知被关在了哪里,性命倒是暂且无忧。关着她的地方四处漆黑,而且周围似乎贴了阻碍我我施法的符咒,我竭尽全力也只能大概看清她的轮廓。要想确定她身在何处,恐怕还得一番察探。”
我稍稍安下心来,想了想,又追问道:“那她没受伤吧?”
骷髅摇头:“她在那暗处独自呆着,不跑不跳,只不断呼着蔺佑的名字,时而哭喊时而惨叫。我怀疑她是被人施了法,入了梦魇,一时半会转醒不过来。”
“那可……真可怜。”我咋舌。
在噩梦里一直挣扎着醒不来,的确可怜。
“可怜的人,又何止她一个?”骷髅一语双关,话中带话,“她现在于梦里所听所闻皆为假象,沉于梦境无法转醒。可那一心苦苦找她的人,何尝不是历尽所能,惊惶间不知所措?”
……
我看着骷髅,语气很严肃:“伯桃,我知道你是古代人,接受过古代高等教育。但鉴于我文化水平比较低,下一次你能不能尽量说点我听得懂的话?”
骷髅“噗嗤”一声笑了,信手从车厢席案上拈起一枚糕点,塞进我嘴里。
我喜滋滋地咬着糕点打了个呵欠:“话说回来,我总感觉你师兄像是在骗我们。这钱家的事情根本就没他说得那么简单。啧,那个老狐狸!”
骷髅笑得有几分邪气:“狐狸?你可真是高估他了。不过一朵在山涧里浇暖泉水长出的金针菇,他想有狐狸精那实力,很难。”
我咬着糕点的嘴巴一顿,险些没将饼屑喷出来。
金针菇!?
噗……不愧是童音的大徒弟。
不过按照之前看过的小说啊电视啊电影啊什么的设定,被收为大徒弟的角色,要不就是将来会娶师父的女儿;要不就是将来会杀了师父;要不就是直接和师父来一段忘年恋;再要不就是师父的私生子。
根据我在鬼都混了一段时间的观察所得,童音在鬼都无配偶、无情人、无暧昧对象,所以女儿什么的也就不可能了。更何况金针菇他已经嫁给了皇帝当相公,就算童音有女儿,也没有什么实在意义了。
第一个猜测,打交叉。
再根据我对金针菇不算全面的了解,这妖怪虽然没心没肺了点,但说起鬼都众鬼怪时,表情还是会稍微放缓一点。更何况按照他那性格,别说杀师父。我想他惹了大祸让童音想杀了他泄恨的可能性都会比这大。
第二个猜测,打交叉。
至于忘年恋什么的……参考第一条后半段的理由,估计可能性也不大。
第三个猜测,打交叉。
所以总结所得,金针菇很有可能是童音的私生子。
坐在马车里颠簸的时间,我一直在脑中热闹地描绘着“金针菇乃童音私生子”的自我想象图。
一天过去了。
第二天又过去了。
骷髅的脸色随着马车靠近经井城距离的缩短,变得越来越肃穆。
连带着我都变得紧张了起来,小心琢磨着此去经井是不是危机重重,一不小心就会有血光之灾。
马车接连行驶了两天,就连吃饭的时间都未曾停过。紧张之余,我又不免有点担心展想墨。
怎么说也是自家妹妹出事,从以前开始就一直相濡以沫。近乡之人情都会更怯几分,现在眼看就要到达妹妹去向不明的城镇,他指不定会有多害怕呢……
摇摇头,我对着车窗外渐渐暗下的天色打了个呵欠。
骷髅突然回头,冒出一句:“璐儿,此次经井之行,云雾深处重重疑难,指不定会有什么危险。”
我打了一半的呵欠被他严肃无比的话卡了回去。
“马车很快就能到经井城了,未免发生轰乱。璐儿,我不得不提点你一句!”骷髅深深地凝视着我。
我有点结巴:“什,什么?”
“一会儿不管看到什么,你都要有心理准备。”骷髅沉声说着。
骷髅说,一会儿不管看到什么,我都要有心理准备。
其实从听到这句话开始,我的心就一直扑通扑通地跳得慌。
按理说,事先骷髅已经给我提了个醒,我应该对接下来会面对的局面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但事实是——当我刚把脚迈出马车时,就被面前那张突兀放大的人脸吓得尖叫出声,一声“鬼啊——”的高音直直往空中狂飙。
这是谁啊?
这是谁啊!?
原本整齐黑亮的长发如今发髻歪了一边,另一边凌乱着斜披在肩。尖尖的下巴处长出了青色的胡渣,脸上凹下去两片肉。那双挑人的凤眼此刻无神地放空,乍眼看去,就像一具新鲜出炉的尸体一般……
我条件反射地喊完以后直接掉头往马车里钻,一转身就被骷髅将脸扳了回去。
“不是说了,让你看到什么,都要有心理准备吗?”骷髅表情淡然。
心理准备!?
我回头再次扫了一眼身后那人,嘴角猛地抽搐一下,按住骷髅的肩膀恶狠狠道:“伯桃,你别告诉我他是蔺佑。你千万别告诉我他是蔺佑!你要是说这人是蔺佑,我就去shi!”
……
“他是蔺佑。”骷髅平静地开口。
我:“……”
我:“其实……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我和骷髅说话的短暂时间内,其余人也陆续下了马车。
失魂落魄的蔺佑茫然地抬起头,对上一下马车就愣住的展想墨,眼中飞快地闪过希冀的光芒。
“师兄!我找不到晴儿!”
“你怎么会弄成这幅摸样?晴儿呢?”
……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展想墨一窒,蔺佑眼眶红了,紧紧地咬着嘴唇。
“师兄……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那天夜里晴儿突然离开,嘴里虽然喊着我的名字,却是追着另一个男子……我好怕……我翻遍了整个经井城,大街小巷无一不至,却怎么也找不到晴儿的踪影……”蔺佑紧紧握住展想墨的袖子,眼中满是希冀,“昨天我收到了你派来的展家军的通报,说你们马上就要到经井城,我就一直在这等着……师兄,师兄你想想办法……”
展想墨心情也是烦闷紧张,嘴巴紧抿,一时间什么也没说。
“展家军的通报?”曾少离正好走到展想墨旁边,闻言不禁眉头一皱,“我们出发时如此匆忙,你的手下全都随我们一同出发,你什么时候另外派人通知蔺佑了?”
“另外派人通知?我没有啊……”展想墨茫然地答道,眉毛蓦然一挑,惊诧地抬起头来,“晴儿,谁通知你我们即将赶来此地的?”
蔺佑不解地摇了摇头:“就是一个展家军。展家军中女侍卫个个都有令牌,我光顾着担心晴儿的事,见了令牌就权当认人了。没有留意她是哪一个。”
展想墨拳头一紧,蓦然回头朗声喝道:“前日从经井城到客栈向我们报信的展家军可还在队中?”
一阵沉默。
其余展家军个个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表示自己没见过那个人。
一阵严肃的气氛顿时在众人之间弥漫开来。
饶是一向爱开玩笑的小九,此刻也敛起了笑容,想了想,开口道:“莫非……这是个陷阱?”
众人又是一窒。
“我看未必。”骷髅突然Сhā话,嘴角勾起,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说不定,他是当真来为我们报信的呢?”
经井城之争(下)
经井城,一个繁华富饶的地方。街道两旁新建的酒馆、医馆、布料店、客栈、木材铺、当铺、棺材铺无一不全,基本上一个人的生老病死都能在街上找到“一条龙”服务。来往的行人比肩接踵、络绎不绝。大部分人都穿得很体面,哪怕是街头吆喝叫卖的小贩,身上的衣服也干净整洁。
而临街乞讨的乞丐,更是一个也找不到。
城里没乞丐,就好像吃饭没筷子一样,绝对是件显眼的事。特别因为我和言笑是在乞丐窝认识的,潜意识里我对乞丐总有种莫名的好感。
所以当我跟着众人走过三条街都还没发现一个乞丐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心底的好奇,向小九表达了疑问。
“经井城乃钱家第二分家的本营。在钱家人的领导下,城镇自是日渐繁盛。许多新建的店铺都需要招收长工,就算没有经验,也可以从头开始学起。”小九边走边向我解释,“不得不说,钱家的人确实手段了得。短短一段时间便将城中无业流民收归旗下,利用他们想要自力更生的想法安抚住他们,又因他们新人上工,月钱比起一般长工几乎要少一半,以此来源节流,缓和了新建店铺四处宣传的压力。待得日后收回成本,再逐渐涨高他们的月钱,‘朝四暮三’而胜于‘朝三暮四’,实在有生意人的头脑。”
好歹钱家人也是皇家出产,质量有保障,会用这么点手段也没什么奇怪的。
我连连点头。
“话又说回来了。”小九眉头一皱,眨巴着眼睛开口道,“我怎么讲也是临国人,虽然之前离家出走跑到这边耍了一段时间,但对东祖国的事情了解还是不深。阮姐姐你怎么想起了要问我呢?”
怎么想起了要问你?
我干笑几声,抬头向四周看去。
展想墨和蔺佑面带忧色,边走边分析着晴儿失踪的事情。骷髅沉着脸走在他们身旁,一边听他们的分析,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来来往的百姓。
他们各自有各自要忙的事情,我脸皮再厚现在也不好意思去问他们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吧?
曾少离倒是闲着,除了低着头跟我们往前走之外,没有什么做的。可是……
偷偷扫了他一眼,正好对上曾少离带着几分茫然的视线。正想挤出个小酒窝冲他表示一下友好,他却“唰”地移开了视线,同手同脚僵硬着身子往前迈去,直直撞上了前面的蔺佑。
我:“……”
先是在马车里被我mua了一口,后是撞破我和骷髅在栏杆旁边你侬我侬……
别说他的反应奇怪,其实现在光是看着他,我都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所以曾少离也不能问。
至于言笑。
低头看看乖巧地牵着我手指的言笑,好吧,确认了现在他处于正常态。正常状的言笑一般来说最擅长的就是沉默,微笑,乖巧地点头,眨眼睛,还有让所有人都不知不觉地无视他的存在——绝对是大部分勇者游戏里“npc”的唯一技能。
所以我根本不指望这个状态的言笑会回答我问题。
这样数来,整个队伍了,唯一一个既空闲又不会让我有尴尬感觉更不会听了我问题之后笑眯眯地看着我沉默的人——就只剩下小九一个了。
低头看向小九,发现他还是一脸期待地盯着我,大前天看来明明还颇为小巧的脸颊上居然在三天时间内冒出了两坨肉团团。
我沉默几秒,笑着应道:“我想考一下你的智商。”
“哦,是吗?”小九将信将疑。
“事实证明,小九不愧为小九。这脑袋瓜子聪明得……”我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头。
小九脸上喜色一闪,得意洋洋地将头仰了起来,一副鼻孔朝天的自夸相:“那是!也不看是谁~我御青的名字在临国也是鼎鼎有名的!”
我刚想回话,蔺佑的声音却突兀响起:“到了。这里就是我们当晚住下的小客栈。”
抬起头来,到嘴的话在我视线瞄到那所谓的客栈的瞬间,噎在了喉咙间。
……
之前来通风报信的女侍卫说,她们找了间方位偏僻的客栈。
蔺佑刚刚说,这里就是我们当晚住下的小客栈。
……可我怎么觉得这间传说中又小又偏僻的客栈,那么眼熟呢?
你看那歪歪斜斜像被牛踢过的门框,那摇摇欲坠沾满了灰尘的的招牌,那发黑泛黄长满了霉迹的墙壁,还有那屋顶上浅浅盖着的茅草……
真是怎么看怎么像是我们之前住的那一间客栈。
……该不会是姐妹店吧?
“我说,你们为什么会选这么一间一看就感觉像黑店的客栈住下?”我问蔺佑。
蔺佑失魂落魄地看着虚空:“我们担心城内钱家耳目众多被人发现,所以故意找了间处于冷清地带的客栈。”
“难道你们事先就不觉得,住在这种地方肯定会出事吗?”我翻了个大白眼。
蔺佑失魂落魄地看着虚空:“我们担心城内钱家耳目众多被人发现,所以故意找了间处于冷清地带的客栈。”
我:“……”
心里腹诽着,我回头拉了拉骷髅的袖子,轻声问道:“亲爱的,有没有什么发现?”
骷髅眼睛微闭,深深吸了几口气,探出右手从空气中抹了一把,像是抓住了一把什么。而后另一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张符纸,就用手指夹着,随意地在握着空拳的右手上一绕。
一团火焰蓦地从他手心冒出,倏忽席卷到那张符纸上。蓝色的火光闪过,空气中“噼啪”了几声,一股浓郁的恶臭突兀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需要强调的一点是,当骷髅在做以上举动时,我们所处的地理位置是街上。
虽然那间所谓的客栈的确是位于经井城较为冷清的街道角落,但它好歹也是在街上的。是在街上的建筑,那附近肯定会有人经过。
所以当骷髅专注于手上的火焰时,一个大约五岁的小屁孩正穿着开裆裤瞪大了眼睛围观,连自己嘴里咬着的一颗糖葫芦滚下了地面都没察觉。
我讪笑着对目瞪口呆的曾少离和展想墨几人解释:“那啥,伯桃好歹是旅双国的后人,多多少少也懂一点奇怪的道法。”
众人恍然大悟,而后盯着骷髅的手,目光炯炯。
火焰燃烧片刻,骷髅极度潇洒地将符咒一抽,手中火焰窜起差不多一米,又蓦然消失。
我和众人一同往前凑了一步,侧耳倾听状。
骷髅刚想开口,突然转头,蹙眉看向了那个已然呆住的小屁孩。
小屁孩嘴巴抽了抽,突然“呜啊”一声叫了起来,转身撒腿就跑,嘴里还不住地喊着:“爹……这里有个怪人手会喷火呃呃呃……”
“哎,不能让他乱说啊!”我心头一惊,喊了出来。
骷髅虽然不是怪人,但怎么说也是只鬼。如果让这不懂事的孩子宣传一下,经井城里指不定会有好事的人过来一窥究竟。万一里面就有能制住骷髅的道士,那怎么办?
靠在最边上的小九一把揪住小屁孩,将他的肩膀扳过来,笑眯眯道:“小孩,你想干嘛?”
小屁孩被小九笑里藏刀的脸吓了一跳,扁扁嘴,捏紧了手里的糖葫芦棍子,嚅嗫道:“我,我,我想告诉我爹……”
“你爹在哪呢?”小九笑得更甜了,乍眼看去,很有拐卖儿童的怪蜀黍气质。
“爹,爹在,爹在家里……”小屁孩眼睛红红的,都快哭出声了。
小九“哦”地拉长了音,点点头,突然往小屁孩身后的看去:“咦,那个人和你长得好像,难道就是你爹?”
小屁孩不疑有他地瞪大了眼睛回头。
“唰”地一下,手上一松。
我们沉默地看着小九抢过那孩子的冰糖葫芦,叼在嘴里炫耀似的咀嚼着。
小屁孩呆呆地看了看空荡荡的手,又看看小九手上迅速吃得只剩下棍子的糖葫芦遗体。
“呜啊”一声哭喊再度响起,小屁孩泪奔地往前跑去:“爹……呜呜……有人抢我糖葫芦……”
……
小九在众人的沉默声中自豪地站起身来,咧嘴笑了:“这样他就只会和他爹说,有人抢他糖葫芦了。”
我和众人:“……”
这么一闹,众人也没有了在街上分析案件的心情。
环顾一下周围,骷髅开口道:“找个安静的地方歇下吧,适才我一翻察看,还是有收获的。”
展想墨直接问蔺佑:“寻找晴儿这几天来,你住哪里?”
“知府衙门。”蔺佑应得飞快。
经井城的女知府,是个很富态的中年女人。知道圣上御子展想墨大驾光临后,对我们的迎接态度简直可以用三叩九拜十一鞠躬形容。从我们出现在知府门口开始到将我们送进房间为止,她都全权陪伴,嘴里不断冒出“展公子不愧为圣上御子样貌端庄气质优雅此次前来让下官欣喜若狂蓬荜生辉”等词汇。
眼里还一个劲地闪着狗腿的光芒,生怕别人看不出她“蓬荜生辉”的感情一样。
展想墨心里牵挂着晴儿的安慰,根本没心思听她恭维。略微粗暴地将她退出门外后,便迫不及待地追问骷髅:“你发现什么了?”
钱家潜入夜(上)
“首先第一点,那客栈门前有施展过道术的痕迹。”骷髅脸色凝重。
展想墨和蔺佑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骷髅伸出手指,“若我适才的检测没有出错,至少有三样东西值得怀疑。第一,那是法术迷魂。”
“迷魂?”蔺佑皱眉。
骷髅轻轻点头:“若以头发控制他人算是高级法术的话,那迷魂应该算是小孩子间恶作剧一般的法术。就是我当年孩童时期,也常常以此法术与鬼……与众友人相互捉弄。此法术简单明了,不会给中法术之人造成伤害,只要寻出中法之人的位置,就能轻易解开法术。”
展想墨和蔺佑顿时眉开眼笑。
“可问题是,当我试着顺着法术的方向追寻展晴儿的位置时,却屡屡遭到干扰。”骷髅摇头,“此乃第二点。”
“当时我们都没有靠近你啊……莫不是,那个年幼的孩童!?”展想墨说着,脸上迅速闪过狰狞的神色。
“我说的干扰是法术干扰。”骷髅伸手拉过茶壶倒了一杯茶,一根手指沾点水,随意地在桌面比划了起来,“这经井城中,有一股极其浓郁的法术残余,夹杂阵阵血腥。那法术残余过分霸道,看起来,像是几个人同时施展的,而那法术——恰好就是将我们引来这里的御发之术。”
顿了顿,骷髅收回了手指,轻轻在桌面点了点:“这,就是我说的第三点。”
一阵沉默,众人凑过脑袋看向桌面。
桌面上以茶水为画,勾勒出了经井城的大概版图。浅浅几笔便将大街小巷描绘得淋漓尽致,当中甚至连我们所处的知府衙门也画了出来。在这画面的中央,有一处地方空了出来,被骷髅划拉了一个巨大的叉。
茶水渐渐淡去,桌面上水痕渐褪。骷髅修长的手指在那打了交叉的地方一点,开口道:“找一个熟悉经井城的人领路,我们到这个地方看一下吧。此处,便是御法之术残余的地方。”
展想墨应了一声,转身就想走。冷不防被蔺佑一把拉住:“不用去找人,我知道那个地方。”
“你知道?”众人一怔,展想墨挑眉看向他,眉头微皱,倏忽瞪大了眼睛,“难道是……”
蔺佑点了点头,语气中添了几分杀气:“先前我和晴儿带着展家军曾暗中查探过——那便是失踪了数十位长辈的钱家分家。”
骷髅笑了,站起身来:“看来,我们要到那钱家拜访一下了。”
众人点了点头,各自走出门口。我最后一个出去,转身关门时,眼睛瞟见桌面已然茶水尽干,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钱家,金碧辉煌的一处豪宅。
高大华丽的建筑,屋檐翘得很高,上面是无数晶莹的绿色琉璃瓦,檐角坠着风铃,梁上蹲着嘲风兽,乍一看真的像一只展开翅膀的碧色凤凰。楼前挂着一面巨大的金色牌匾,匾上龙飞凤舞地书了“钱府”二字,牌匾一角盖上了一个红印,乍眼看去,气势汹涌。
我们一众人刚来到钱府门口,就被堵住了。
两个家丁模样的强壮女子粗鲁地挡在我们面前,两柄长长的标枪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曾少离拿出曾家当家人的令牌,没用;小九拿出骷髅他师兄的文书,没用;蔺佑和展想墨暴怒地拿出长鞭两条挥得呼呼作响,还是没用。
不管我们说什么,她们唯一的反应就是“钱家重地,不得擅闯”,“钱家重地,不得喧哗”,“钱家重地,谢绝拜访”。
感觉就像是两个卡带的录音机一样。
骷髅有点不耐烦了,伸手,不动声色地将两张黄符夹在了指间,脚步轻移,准备向那两个女家丁走去。
就在这时候,钱府的大门“吱”一声打开了。一个穿着金丝绣花黑袍的少女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袭黑衣肤白盛雪,表情相当冷淡,连味道都多了三分寒气。她身后跟着几个小厮模样的人,开了门后,就直直走了出来,眼不斜视,一看就知道应该是钱家某小姐。
果不其然,挡在我们面前的两位家丁一见到他,就忙不迭地行礼:“五小姐。”
“嗯。”少女冷冷清清地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去。
骷髅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退回我身边。我拉着言笑往旁边站开了一点,头一抬,正好与那少女对视。
少女蹙了蹙眉,飞快地将视线别过去,又快走了几步,突然蓦地怔住了。回过头来,像见鬼似的猛然盯着我,嘴巴动了动,倏忽惊喜地叫了起来:“阮姐姐!”
……
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骷髅言笑曾少离展想墨甚至于小九的眼神扫射。
那种锐利中透出些许杀气的眼神让我的鸡皮疙瘩从背后一点点渗上来,让我在嘴角抽搐的同时,又多了几分不解。
“你来这古代没多久,认识的人可真多……”骷髅的声音低低地响在耳边。
“我又没来过钱家……怎么可能认识她!”我翻了个白眼,急急在脑中回答。
骷髅冷哼了一声。
“阮姐姐,你怎么会在我家门口站着?”少女明显激动过度,笑得眯起了眼睛,脸上的冷淡一扫而去,“莫不是你知道我是钱家的人,所以特地来探望我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呃……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抬手,“那个,你哪位?”
少女欢腾无比的笑声卡住。
我在她谴责的眼神中尴尬地继续抬着手。
少女撇了撇嘴,伸手弄乱了发髻,而后双手灵活地将头发绑了起来。原本清冷得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在发型改变了之后,显出了些许可爱。嘴一咧,笑得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我大喜:“啊!是你!那个叫什么什么若的!”
“司徒若!”少女一字一顿,噗嗤一声又笑了起来,“司徒是我爹的姓氏,我本名姓钱,贯从了娘和爹的姓氏,叫钱徒若。”
……前途弱。
我嘴角一咧,夹在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境界中痛苦挣扎。
钱徒若咧嘴一笑,扑过来挽住了我的手臂,撒娇道:“阮姐姐怎么会来这里呢?莫不是真的来看我的?”
一旁的言笑咳嗽了一声,身子软软地向我靠了过来,恰好不小心将钱徒若拍开。钱徒若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刚想挽住我另一边手,骷髅的手就已经九曲十八弯地环住了我的手臂。
临了,还居高临下地瞥了钱徒若一眼。
我夹在两个男人和一个女孩的对瞪中腹诽:钱徒若是个女的,而且我不是刘莲……你们两个有必要这样吗?
“钱徒若!”展想墨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
钱徒若挑眉,回头看去:“哦,还以为是谁呢?圣上御子展想墨,曾将军之子曾少离,还有京城三公子蔺佑。”
“你们见过?”我好奇。
“那是自然。钱家怎么说也是东祖国一大富豪家族,有机会见到皇亲国戚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更何况……”曾少离点到即止。
我点了点头,也对。更何况钱家是披着普通百姓的皇家人氏大组合,别说互相见过,就算他们是青梅竹马,也不算奇怪。
“我们此次前来,是奉了父后之名,前来调解钱家分家……”展想墨深呼吸一口气,开口道。
“不可能。”还没等他说完,钱徒若就皱眉了。
“父后为一国之父,说出的旨意便也是半个圣意,你难道想抗旨?”蔺佑眼神锐利。
“我钱徒若不过钱家一介小生,还做不出抗旨之事。”钱徒若不卑不亢,“只是,钱家分家这等小事,还劳烦不了各位操心,诸位,还是请回吧。”
“所谓过门都是客,既然我们一番水土赶赴此地,那就是请我们进去坐坐,也是可以的吧?”小九慢条斯理,看见钱徒若疑惑的眼神,添了句,“我乃临国使者御大人之弟,御青。”
“哦……原来是传闻中好吃喝好美食前不久才因家人劝其少吃一点而愤然离家出走的——御青御公子。”钱徒若恍然大悟。
小九脸色一僵。
“招待临国使者一事,应由同为使节的展公子负责。我钱家屋小舍寒,就不邀请各位进去坐了。”钱徒若冷淡地开口,转头看向我,笑了一下,“阮姐姐,今日相遇,很是开心。可惜我还要到店铺去查看修葺状态,若改日有时间,我们再一起把酒谈欢吧!”
说罢,迅速从我身边擦过,掠过我身边的瞬间,飞速地将一样东西塞到我手中。
拇指大小的物品,不是特别坚硬。我不动声色地伸手拉住了骷髅,见他狐疑地抬头看我,咧嘴对众人笑道:“算了,看来今日就算站在这里,也只是徒劳无功。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骷髅了然,也应和着将赖着不想走的展想墨几人拉走。一众几人耷拉着脑袋拐过角落,回头看向四周,确认了没人以后,我一抬手,露出了手心那颗小巧的黑色物品。
“这是什么?”小九眼尖,脱口而出。
“这是药膳,钱徒若临走的时候偷偷塞到我手里的。”我捏着那颗药膳,问道,“这经井城里有几间新开的还在修葺的药店?”
蔺佑沉思半晌,眼前一亮:“我知道有一间,恰好靠近知府衙门!”
钱家潜入夜(中)
来到知府衙门旁的新建药店,只需要片刻时间。
我们缩在不远处的店铺里头,假装挑选布料,实际一直偷偷用余光打量着那药店。
钱徒若此时正站在药店外面,手中拿着纸笔写着什么。
那几个小厮面无表情地站在她旁边,乍眼看去,就像在监视她一般。
我们缩在的布料店很小,包括长工在内,也只有三个人。骷髅拿起一块布料询问价格,手一抖,三张符咒便贴上了他们的额头,转眼消失不见。
钱徒若转过身来,眼睛不动声色地从我们身上的掠过。骷髅一笑,手指倏忽抬起。
“哐当”一声巨响!
原本还在搭架的药店店铺门口轰然倒塌!
那几个小厮瞬间被埋进架子下面!
我只觉得眼前一晃,一道冷风吹过,骷髅便推着我和钱徒若倏忽进了里间,随之一同进去的还有展想墨几人,只留下了那三个被骷髅施了法术的长工在外头查看状况。
钱徒若懵了懵,抬眼看见我们几个,眼神倏忽犀利了起来:“时间不多,我只说一遍,你们都记好了。”
“一个月前钱家发生了一件怪事,十数个长辈尽数消失,只在屋内发现一桶浸泡着她们衣物的血水,那水里还漂浮着无数黑丝。当时我还匿名在外,学着做买卖。冷不防收到这么一则消息,连夜赶了回来。可不想回来,却发现所有人都变了。例如刚才随我出门的那几个小厮,原本他们虽称不上活泼可爱,但至少笑颜常开。可如今全都面无表情,每每被他们盯着,我就觉得心里发凉。原本留在家中的我的娘爹小姨叔伯等人,也都变成了这幅样子。唯有几个与我一般迟归的钱家子女幸免于难。”
“可就在这几日,比我早两天回到钱家的大表姐跟我说,她进来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昏沉,时常做事难以自控。我眼看她一点一点随着钱家其余人一般变得愈来愈冷淡,心里更是惊恐万分。特别是……我也渐渐觉得自己的意识有些模糊,遇事态度冷淡。有时候一觉醒来,看着镜中的自己,甚至觉得像是在看别的人一般。”
“我不敢回钱家,只能时常借口查看店铺状况,早出晚归。那几个小厮便跟着我出门,一双双眼睛失魂似的直直盯着我,着实让我心里发凉。我都快疯了!”钱徒若越说越激动,“如今钱家三分,形势已然不是我们几个尚且能保持清醒的钱家子女能控制的了。”
“你们就没想过要逃?”骷髅飞快地Сhā嘴。
“逃?如何是逃!?”钱徒若咬着嘴唇,面部神经微微抽搐着,一副竭力克制自身痛苦的样子,“与我一般在外面照顾生意晚归的钱家子女也有十几二十个,哪一个不是像我一样早出晚归,生怕在钱家呆久片刻的?其中一人甚至在夜里出逃,想要连夜离开。可不想,不想……不想那些个小厮、长辈们夜间竟然不睡觉,反而游魂似的在府中来回走动!他们的身形飘忽着在窗口、门口经过,时而哀嚎,时而大笑,我夜里根本就不敢睡觉!那个出逃的人被他们捉住,叫声凄厉!被关起来几天,再放出来就变得如他们一般了!你说逃,我们该往何处逃!?”
打了一个寒颤,钱徒若脸色阴寒地在我们当中扫了一眼,蓦地抓住了我的肩膀:“阮姐姐,阮姐姐!你我曾在逢生城相遇,也算是有缘。我知道你们都是奉了凰后的圣旨来这里的,可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有多远走多远!不要再管钱家的事了!”
我被她死盯着,情不自禁地一咽了咽唾沫。眼睛一瞟,却蓦地看见她眼底有什么在游移。
黑色的线条状物品,乍眼看去,就像是头发!
“伯桃!”我一声惊呼。
骷髅“唰”地打开了她的手,一道符咒“啪嗒”一声准确地落到了她的额头,倏忽烧了起来。
钱徒若一声惨叫,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几步,跪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满是汗水。
包括我在内的众人愣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骷髅淡定地解释:“以法控制他人,辅之以腥血,层层传递。最避忌的就是中了法术的人情绪激动,一旦动怒,法术缠身的速度就会更快。”
钱徒若打着寒颤,嘴唇惨白:“多,多谢相救。”
骷髅不置可否地打量着她,半晌,对我开口:“璐儿,你到她身后,将她的衣领往下拉。”
我一头雾水地照做了,刚刚将她的衣领拉下一点,就蓦然看见了一团黑色的——
……
“看到什么了?”骷髅一众站在距离我们两米远的位置,遥遥追问。
我冷静地将她的衣领再拉上去,小心翼翼往后退一步,嘴一咧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她背上有一团在蠕动的头发,一个劲地往头顶的方向爬着……”
钱徒若怔怔地回头看我,满脸绝望。
骷髅摇头叹气:“那是法术蔓延的象征,待得她背上延伸的头发蠕动至头部,就会变得如同钱家其他人一般。”
钱徒若脸上更白了。
“有没有什么解救的办法?”展想墨问,“好歹现在她还清醒着,也许能帮我们调查这件事。”
骷髅沉吟半晌,突然抬头看我,笑道:“璐儿,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我?
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我讪笑几声,想了想,灵光一闪:“啊!我想起来一个了!”
钱徒若眼中期待之光闪得璀璨。
“我记得以前看过书,印度人,呃,也就是我家乡那边一个地方的人。他们病了的时候,都会找一窝刚出生的连毛都没长齐眼睛还没睁开的小老鼠,然后用芭蕉叶包起来,活生生就往嘴里吞!”
……
钱徒若一捂嘴,泫然欲吐。
“这个方法,不太好吧?”最爱吃的小九活生生被我吓得脸色铁青。
骷髅一挑眉,嘴角噙笑:“这个方法不错,还有别的比较恶心的方法吗?”
恶心的方法……
我迟疑片刻,蓦地一握拳:“啊!我又想到了一个!以前的人要是中了毒什么的,就会到田里找蚂蝗。那是种白色的软绵绵的像鼻涕一样粘稠的动物……”
钱徒若猛然向后退一步,惊恐地看着我。
“要,要吞那种东西吗……”这下,连展想墨也变了脸色。
“那倒不用。”我摇头。
钱徒若脸色好了一点。
“只需要将它放在你脚上,或者脖子,又或者别的什么地方,让它吸血就行。”我继续道,“蚂蝗吸血速度不算慢,原本是白色的皮肉,吸的血多了,就会慢慢鼓起来,身子也会变成红色。然后它会顺着你的脚一点点往上蠕动,慢慢地,慢慢地……”
“唔唔唔唔唔!!!”钱徒若惊恐万分地捂着嘴拼命摇头。
其他人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这个方法也不错,还有别的更让人难以接受的吗?”骷髅连连点头。
别的更让人难以接受的……
我仰头想了想,嘴角忍不住一抽搐:“伯桃,其实我在家乡那边,不是专门学这种东西的……”
“那真是太可惜了。”骷髅感叹。
靠在门边的曾少离脸色蓦然变了,催促道:“你们动作快些,那几个小厮就快从架子里爬出来了!”
骷髅眉毛一挑,手指轻轻一晃,不知从哪摸出了一双筷子,转过身去,修长的筷子往草丛中就是一夹!
一直黑老鼠在筷子上“吱吱”怪叫挣扎着,光秃秃的尾巴一个劲地甩动。
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唰”地往后退了一步。
“虽然找不到刚出生的幼鼠,但也凑合了吧。”骷髅脸上不愠不喜,筷子一移,将老鼠伸到了钱徒若的嘴边,命令道,“吞了它!”
钱徒若的眼睛瞪得极大,一个转身就想跑!
小九和言笑眼明脚快,一人一脚同时将她绑倒在地。展想墨和蔺佑“呼啦”一声抽搐腰间长鞭,原本柔软的鞭子在他们手中倏忽坚硬,利剑一般架在了钱徒若的脖子上。
“阮,阮姐姐……”钱徒若带着哭腔叫了起来。
我有几分不忍地往前挪了一步。
以骷髅为首的几道锐利眼刀“噼啪”而至!
我沉默地低着头又退了回去……
曾少离有些看不过眼了,眉头微皱,劝道:“若这法术暂时解不了,那便算了吧。何必如此为难她?”
钱徒若用力地点着头,一不小心,险些被脖子旁的长鞭划拉出一道口子。
骷髅笑了:“正是为了解开她的法术,我才会如此为难她。”
说罢,也不管曾少离听懂没有,夹起老鼠就往钱徒若的嘴里凑。
十厘米……
五厘米……
一厘米……
钱徒若的眼睛越瞪越大,眼中那抹绝望和抗拒越来越深——我几乎是痛心疾首地转过了头——是在是不忍再看下去了。
周围疏忽一阵静谧。
而后,便是绵长的凄厉的呕吐声……
我悲痛地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骷髅手中那只依旧活蹦乱跳的老鼠。
再看看扶着墙吐得稀里哗啦的钱徒若,忍不住连连摇头:还没吞就那么大反应,要是真吞了……那她不得撞墙?
我同情地走到了墙边,刚准备表达一下安慰之情,孰料一低头,便看见了——
“伯桃!她背上的头发从嘴里出来了啊啊啊——”
一片凄厉的尖叫此起彼伏,小九几人连蹦带跳地拉着我躲到远处。
只见钱徒若不住吐出黑色毛发,毛发一遇空气便化为黑水。沉淀半晌,渐渐转成血红。钱徒若由一开始的大吐到后来的干呕,好不容易恢复平静,一眼瞧见自己踩在了那一滩污水中,顿时抖着脚连滚带爬走了出来。
“这种法术最忌惮赃物,想要破解,简单。”骷髅这才开口解释,“大吐一场即可。”
钱徒若脸色阴晴圆缺转了个圈,这才惊魂未定地拱手道谢。
“只是,法术源头还在,就算你身上的法术已除,只要你回到钱家,还是会再次中法。”骷髅眼看钱徒若脸色转好,不紧不慢地又加了一句。
钱徒若嘴唇苍白:“那该如何是好。”
骷髅和展想墨几人对视一眼,开口道:“今晚丑时,我们会在钱府后门潜入,你回去以后寻机在那里扔一张你们钱府的地图。然后把自己关在屋中,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钱徒若颤抖着抿起嘴来,半晌,重重地点了点头。
钱家潜入夜(下)
经井城的夜里,幽静漆黑。风非常凉,整条街都被黑色的夜笼罩着。两个清清冷冷大灯笼挂在了钱府的后门,腥红色蜡烛燃起的光芒迷离中透出点苍白,像是鬼火。
我小心翼翼地从墙壁上探出个脑袋来,正准备仔细观察一下钱府内部的构造,脚下的人冷不防一用力!
“呜哇啊——”
“哐当!”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来到古代以后,真的体验了很多之前我在现代完全没有过的事情。
例如脑震荡。
“啊……”小声痛叫着从地上爬起来,我一抬眼就瞪向了蔺佑,压低了声音骂道,“谁让你突然推我的?”
蔺佑正忙着四处张望着,闻言头也不回,弯腰在地上摸索了一会儿,抄起一张卷成手指大小的图纸,惊喜道:“我找到地图了。”
有地图,就意味着我们能偷偷潜到那间失踪了十数个长辈的神秘屋子一探究竟了。
我忍着痛凑了过去,借着稀薄的月光,依稀能看见一个大概的轮廓。
为了今晚潜入钱府能事半功倍,我们出门前特地将小九和言笑留下了。言笑不会武功,小九正好能保护他。为了避免我们潜入钱府时他们遇到什么不测,骷髅不但在屋内贴满了符咒之类辟邪的物品,还在他们的衣服里放上了驱邪避魔的护身符。
……按照正常思维,其实我也应该留在知府衙门陪他们的。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可惜,骷髅一句话就打消了我的念头。
他说:“璐儿,此去艰险,虽然我是仙鬼,途遇道法亦能相争。可毕竟同去的是三个男子,三男一鬼,阴气极盛,恐怕会有什么变数。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把你也叫上,就算遇到什么事情,你好歹也能保护我们。”
……
说是说得很好听。
我一开始也被他迷惑了。
可后来转念一想,那一番古话洋洋洒洒,其实意思就只有一个:我一个男鬼带着三个男人在半夜三更出去,阴气会比较旺盛,所以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好歹缓和一下阴阳失调……
……所以,其实我的作用就是给他们增加一些阳气。
虽然我根本不觉得自己哪里充斥着阳气了。
轻微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我还没回过神,手上便蓦然一紧。骷髅将我拉到墙角边蹲下,悄悄往我手心塞了一张符。曾少离几人也反应极快地蹲下了身子,恰好将自己的身形挡在了阴影中。
一个穿着白色华服的人脚步飘忽地从远处走了过来,动作缓慢僵硬,乍眼看去,很像是刚失明没几天的瞎子在学走路一般。我憋住呼吸盯着那人,拽住骷髅的手忍不住越来越紧。
“璐儿,你听我说。”骷髅的声音突然在脑中响起,我狐疑地看了看他,只见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我塞进你手中的符咒能挡灾辟邪,但血腥味会冲散它的咒法。所以你切记切记,万万不可弄丢这张符咒,也万万不能受伤。”骷髅的声音不急不缓,随着那人越来越近的距离慢慢阐述着,“之所以把你叫来,其一是为了让你帮忙护住展想墨他们几个,其二是为了让你帮忙找出展晴儿的所在。”
晴儿在钱府!?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
“我并不清楚她现在的准确位置,但我敢肯定,她就在这钱府的某个地方。”骷髅似乎看出了我眼中的疑问,宽慰地握紧了我的手,娓娓道来,“你与展晴儿同为女子,而这府邸正笼罩于至阴的法术内,只要你们彼此靠近,再加上她至亲展想墨的感应,我便能寻出她的所在地。而后我们再躲开钱府的人,暗中潜入那屋内。若我没有猜错,法术的源头应该就在那间屋子里。届时我们破开法术,救出展晴儿,再回到知府衙门细细商量一番。”
我轻轻点了点头。
穿着白色华服的人飘忽着走了开去,只剩下一层白蒙蒙的背影在夜色中摇晃。
我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搓了搓手臂,回头看去,骷髅刚好给展想墨三人发好符咒。
小心翼翼钻出草丛,我们踮着脚尖从后院走到了过道处。曲折幽回的长廊上,四周排落有致的朱漆红木在漆黑的夜色中透出几分诡异的黑红。我刚把一只脚踏上那木制的过道,就听到了一声“嘎吱”。
……
在这里我重点描写一下当时的氛围。四处无声,静谧得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没有风,所以没有树叶摇摆的细碎声响,也没有草木互相轻拂的窸窣声。不管是曾少离还是展想墨甚至是蔺佑,在活着的人当中都算是武功数一数二的。至于骷髅,根本就不能放在常人中比较的。
所以,没错,当我和他们一起走着的时候,唯一能听见的声音是:我紧张的呼吸声,我紧张的心跳声,我紧张的脚步声,还有那声“嘎吱”。
讪笑着回过头来,不出意外地看见蔺佑眼中的腾腾杀气。
“你要是再发出一点声音,我就……”蔺佑点到即止,手指在腰间的长鞭处一摸,而后比了个劈头盖脸挥下的动作。
我立刻肃容,坚定不移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而后更加小心翼翼地抬起另一只脚……
“嘎吱嘎吱嘎吱——”
连绵不断的声音从脚下传来,我淡定地一咧嘴,拉着一张苦瓜脸回头干笑。
蔺佑眼睛一瞪,刚想开口,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倏忽从拐角处冒出!
“趴下!”一声熟悉而低得近乎是从嗓间挤出的呐喊在耳边炸开,在那么电闪雷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瞬间我只觉得头一轻脚一重身子一晃,就那么“啪”地一声猛然摔倒在地!
正常来说如果有哪个人和我以同样的速度被人按着直直往地上拍去的话,必定轻则流鼻血,重则鼻子骨裂。
然而事实证明我的RP的确是比常人要更低一点。
因为在那么惊鸿一“啪”之后,先裂开的并不是我的鼻子,而是我趴着的那个过道……
身子蓦然一轻,一个巨大的坑倏忽出现在身下!
我只来得及发出“啊——”一声,便整个人往下坠去,连带着那个将我猛然按倒在地的罪魁祸首——曾少离。
“璐儿!”骷髅和展想墨的惊呼在耳边一晃而过,倏忽沉默入遥远的黑暗中。
曾少离蓦然伸手揽住我的腰,修长的手指按在腰间,鼻子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
我还没来得及走神,就听到了一声刺耳而尖锐的声音在耳边传来,感觉就像是长指甲在黑板上划过一般。我难受得差点没直接撞死在曾少离怀里,却在下一秒,感觉到下降速度蓦然变慢。
身子一痛,我和曾少离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湿润的冷气由外而内地渗透进来,一阵寒气从四肢涌向心头。
曾少离发出一声痛哼,握在我腰间的手紧了紧,空气中迅速弥漫开一阵腥甜的血味。
“少离,你怎么了?”我一惊,也顾不得腰摔得多痛了,扶住他就是一番追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曾少离小声地吸了口冷气,声音颤抖着:“这里有根长刺,刚掉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被划破了皮……”
“伤到哪里了?”我急了,“流血了吧?”
骷髅给的符咒虽然能辟邪驱魔,但不能占血腥。如果曾少离流血,那符咒会失效的。
曾少离难得地踌躇了一会儿,咽了口唾沫:“没,没伤到哪里。”
“这个时候你还别扭什么?”我翻了个白眼,抬眼看向头顶。
漆黑得如同一张大嘴的天地笼罩着我们。四周很空旷,明明该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此刻却不明光源的充斥着刚好能让人看清所有的物体的亮度。用手摸一下,可以感觉到手下的是铁皮。曾少离微微仰起头,眼神略微有些朦胧。先前为了减缓掉下来的速度,他摘下头上的发簪划在了边上的铁皮上。此刻黑色的长发垂下肩头,流泻下去。因为痛觉不自知喘着粗气的嘴唇一开一合,靠得近了,似乎还能看见我留在他唇上的牙印……
我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脑子乱了乱,突然想起,似乎自从那天我在马车上不小心磕了他一嘴巴之后,曾少离就再也没有戴过面纱了。
先前朦胧在面纱之后的容貌被掀开来,其实与骷髅的相貌相比,并没有太多的惊心动魄。但曾少离的气质很好,配上那副始终淡笑着儒雅的面容,眉梢眼角竟是温柔之色,的确无愧于京城大公子的美名。
我干咳了几声,扇了扇风赶走突如其来的热气,弯下腰来问道:“少离,我看下你的伤口。”
曾少离惊恐地抬起头来,脸上迅速浮起两朵红晕:“看,看,看看看……”
我眉毛一挑。
这反映,这态度,这两朵灿烂得有些许诡异的红晕……
嘴角忍不住一抽搐:别告诉我,他的伤口是在某个很隐晦的地方……
曾少离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将脚蜷缩了起来。蜷缩的过程中似乎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地方,登时发出了细碎的抽气声。
……
好吧,已经确定了。的确是在某个很隐晦的地方。
我在“继续要求看伤口”和“识相转话题”的岔道口挣扎着。
一声清脆的“啪嗒”忽然在黑暗中响起。
像是水声,又像是脚步声。
我和曾少离蓦然一惊,抬眼看向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处。
一片沉寂。
一片死死的沉寂。
四周无声无息,似乎适才那突如其来的声音,不过是我们的错觉。
曾少离无声地从地上直起身子,我扶着他站起来,警惕地盯着前方。
心跳“咚咚”作响,在这片死寂的世界里闷闷地回荡着。
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倏忽从暗处飞奔而出,狰狞着脸尖叫笔直向我们扑了过来!
逃生记(上)
“啊呀呀——”
漆黑恐怖的地道中,凄厉的尖叫声始终维持着高八度的音频响在身后,我和曾少离听得直皱眉,慌不择路地在地道中逃窜。
说是地道,其实我们所处的地方更倾向于躲避外敌专用的密室。墙壁上贴着冰凉刺骨的铁皮,脚下踩着的是坚实的木板。原本空旷的过道在我和曾少离胡冲乱撞半天后,倏忽变得狭窄,几个岔路口出现在了面前。
没有丝毫迟疑,我扶着曾少离就往最右边的岔道冲进去。
曾少离对我当机立断很是吃惊,忍痛靠在我身上,边往前移动边小声问道:“璐,璐儿,你之前有来过这里吗?”
“没有啊,干嘛?”我头也不回,眼看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堵墙,急刹车,一个优美的转身便拉着曾少离拐弯。
“那你怎么,怎么选得如此之快……”曾少离瞪大了眼睛。
我翻了个白眼:“你觉得追着我们的那个疯子会让我们慢慢挑吗?”
曾少离一怔,不禁苦笑了起来。
其实被人狂追,在那人手上没有拿刀或者砖头的前提下,并不是一件特别恐怖的事。
但问题的重点是,那是个中了法术的人。
更加详细而准确地说,那是个中了法术神志不清毫无理由追着我们并不断吼叫切奔跑过程中不会转弯的人……
每当我听到他那嘶声力竭原因不明的嘶吼时;每当我听到他“碰”地笔直撞到墙上好几次,然后才意识过来要转个方向继续追的声音时……
涌上心底的,绝对是不亚于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成了生化危机女主角的惊悚……
“哼哼哼,啊哈哈哈哈哈——”
跑了不知多久,身后的嘶吼声突然转为尖锐的狂笑。
本来我就已经跑得很累了,猛地听到那么一声邪笑,登时脚软,险些没拖着曾少离坐在地上。回头往后看去,只见那男人疯疯癫癫地伏在了地上,一边尖声大笑一边向我们飞速爬了过来!
对!他爬了过来!
他四肢着地以策马奔腾状地爬了过来!
大哥!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身旁的曾少离蓦然一声痛哼,身子一轻,一半的重量压在了我肩膀上。我收起思绪回过头来,借着微弱的光芒,可以看见曾少离苍白的脸。他步伐踉跄,跟着我向前跑时还一跛一跛的。我迅速低头看去,望了半天,才看见一条长长的水痕渗出了他的外袍。暗色的水迹在同样偏暗色泽的布料上不甚明显,但仔细辨认,还是能看出些不妥。
例如那水迹出现的位置……
我脚不停往前移动,呆愣愣地冒出一句:“少离,你是不是……来葵水了?”
曾少离脚下蓦然一踉跄。
我赶紧扶住他,半拖半拉地加快了脚步。
身后男子爬行的动作越来越快,笑声也愈发刺耳。
该不会是他闻到了血味,所以才这么兴奋吧?
我想着,心里一个劲地发毛。
“伤口……”曾少离的声音微不可闻地响在耳边。
“什么?!”我挑眉。
“我的伤口……”曾少离艰难地咽了咽唾沫,“适才掉下,被长刺划破的伤口……在腿上……”
“小腿?”
“不是……”
“大腿?”
“……”
是大腿,监定完毕。
交集地回头扫一眼,追着我们的疯男人身形诡异,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四肢并用,感觉动作比刚才更要快上了几分,我们彼此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这么紧急的时刻,估计找老鼠让那男人吐一顿以恢复其神智什么的,也不太现实。
啊啊啊——该怎么办才好啊?
“璐儿,你先逃吧……不用管我。”曾少离苦涩地开口,“我会武功,那人不过中了法术神智不清,纵使他纠.缠于我,我也能抵挡……”
“闭嘴,你当现在我们拍蓝色生死恋啊!?”我恶狠狠地吼了他一嗓子。
曾少离一愣,估计是没见过这么凶的我,怔了半晌,果然乖巧地闭上了嘴巴。
曾少离的速度越来越慢,渗出外袍的血迹开始扩散。身后疯男人与我们的距离越来越短。骷髅和展想墨几个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根本不能指望他们从天而降,帮我们打跑这只小怪兽。
所以权衡利弊估量了逃生的可能性后,我唯一能做的只有:一咬牙,一闭眼,双手猛地将曾少离往背上一拽,而后大喊一声:“啊!死就死吧!”
曾少离一声惊呼,双手紧紧搂住了我的脖子。
我保持着将他背起的动作,蓦地定在了原地。
其实我本来只想尝试一下能不能背起他,毕竟若是按照我扶着他走的速度,被逮住一定是五分钟内的事情。
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曾少离居然这么地——轻!
他一个牛高马大虽然不粗犷但身高比我至少高两个拳头的男人——居然那么轻!?
曾公子,你吃什么长大的呀!?
我悲愤地腹诽着,迅速从入定状态脱离,也不管别的了,撒腿就往前方奔跑。
差一点就能扑到我们的疯男人重重摔在了地上,一声闷哼,又爬了起来,恼怒地嘶吼着向我们追赶而至。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我之所以能背起曾少离,完全得感谢之前在鬼都吃下的灵球。
但暗示以后的事。
目前为止,我还背着曾少离,一边躲开身后疯子一次又一次的飞扑,一边惊叹曾少离的身轻如燕以及我自己的强壮如牛……
奔跑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所以在绕了二十多个圈以后,我已经精疲力尽了。
身后的疯男人像打了鸡血一般欢快,边连蹦带跳地追着我们边发出大笑。如果不是背上还驮着一个曾少离的话,我想我真的会干脆地躺在地面,任由他怎么糟蹋我都可以。
顶多被咬几口……
也好过我成为这个世界上继马拉松之后第二个跑步跑死的人……
正是万念俱灰之时,一层阶梯蓦然出现在面前,阶梯连着一扇紧闭的铁门,铁门后,赫然是一间屋子!
我眼前一亮,速度快上了几分,狂奔过去的同时,心里来来回回念叨着:门不要锁上门不要锁上门不要锁上……
疯男人似乎看出了我想破门而入,速度骤增,双手一扯,“撕拉”一声——
与此同时,我三步并作两步跃上了阶梯,“啪”地推开门,护着曾少离闪身冲了进去,手一甩!
铁门上的横杆落下,“咔哒”一声卡在了门扉上。
……
世界,登时安静了。
我松了一口气,刚想往地上一坐,耳边倏忽传来曾少离的惊叫:“璐儿!”
一回头,风声忽起!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嘶吼着向我们飞扑而至……
“不会吧!?又来!?”我大叫。
俗话说,引狼入室死得快。
我倒没有引狼入室,可问题是,我自己跑到了狼窝里。
俗话说,不入虎|茓焉得虎子。
我倒没有什么得到虎子的雄心壮志,可问题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进虎|茓里头的。
俗话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倒想忍一时退一步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可问题是,我现在前有豺狼后有虎。忍的话,一个疯女人追着我们打;退的话,一个疯男人追着我们挠。
人生,真是一件比砒霜更砒霜的事……
有点认命地侧过脑袋。
我已经没有力气跑了。虽然曾少离不算重,但在进到这间屋子前,我已经驰骋了我这一辈子都没跑过的漫长路途……
随便你了吧,我就站在这。你爱咬哪块咬哪块……
……
周围蓦然一片寂静。
而后便是那个女人撒泼似的哭喊大叫:“呜哇啊——佑儿啊——”
!!!
佑儿!?
我一个激灵地睁开了眼睛,放眼望去。
那女人固定着大鹏展翅的动作哭着。屋内光线昏暗,我再努力,也只能依稀辨出她脸上的一点轮廓。
“好像是,晴儿。”曾少离贴着我的耳朵小声道。
“好像是她。”我也小声回答。
展晴儿头一偏,似是听见了我们的声音,哭声戛然而止。停顿半晌,蓦地又扑了过来,嘴里大叫:“佑儿——”
“佑你个头啦!我是阮璐!”我被她来势汹汹的熊抱吓了一跳,一个闪身躲了开去。
曾少离一声闷哼,环在我脖子上的一只手松了开去。
我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面前的展晴儿便站住不动了。
嘴角一抽搐,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少离,你做什么了?”
曾少离声音柔柔地响起,带了几分笑意:“我点了她的|茓道,她只是暂时不能动而已,没事的。”
我笑得更欢了:“少离。”
“嗯?”曾少离应得很快。
“你刚才点|茓用的是什么呀?我只看见一阵白光。”我谦虚开问。
“那是白玉棋的棋子,我偶尔会随身带上几颗,当做武器。”曾少离耐心讲解。
“哦,那少离。”我又叫道。
“嗯?”曾少离将头往我脖子上靠了靠。
“你是不是该从我背上下来了啊?”
“……”
102
102、逃生记(中) ...
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只有我、曾少离和展晴儿三个人。
然而晴儿中了梦魇,神志不清。曾少离受伤了,腿脚移动不便的同时,血还在滴滴答答的流着。
如此一来,三个人的临时小队里,唯一称得上有攻击力的就只有我了。可实话说,自从来到古代,见识了曾展乃至于我家亲亲骷髅的武功技巧后,我就将自己的三脚猫功夫直接和小孩子扔石头的程度挂钩了。
所以,我们现在绝对是处于凄惨哀绝、随便来个敌人就能将我们一网打尽的状态。
顺着墙摸索了半天,我终于摸清了状况。屋子只有三米来长,两米多宽。墙上满是符咒,伸手摸去,厚厚的不知贴了几层。地面倒是没有贴东西,可总有阵阵寒凉的气息从地底下透上来。别说伸手去摸,就连我背着曾少离走在地上,也被冻得直哆嗦。
“璐儿……如果你当真觉得我重,那便把我放下罢……”曾少离伏在我肩上,听声音有点儿委屈。
“哎,好。”我背着他本来就有点累,明示暗示了无数次,等着就是他这句话。
弯腰,松手。
曾少离在我背上雷打不动,两只手死死扒着我的肩,头埋在我脖子上,依稀能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
我不动声色地甩了甩。
曾少离发出一声闷哼,扒着我肩膀的手松了一下,却在下一秒蓦地勒住了我的脖子,力度……好大……
我往后一踉跄,赶在气管被掐断前握住了他的手,另一手将他往我背后托了托,干咳道:“少……咳咳,少离,我突然觉得……背着你感觉挺好的……不如,你就别下去了……”
曾少离力度骤减,声音柔柔地叫道:“这样,不太好罢。毕竟女男授受不亲……”
知道女男授受不亲你就别把我搂得那么紧啊……
我翻了个白眼,叹了一口气。
曾少离声音随着我的叹息蓦然一顿,迟疑了很久才忐忑开口:“璐儿,若你当真觉得我重……便放我下去罢。”
语气里的欢腾消失了,声音里多了几分落寞,听得我眉毛一挑。
“那我真的放你下去了?”我问他。
曾少离的脸隐在黑暗中,而且因为位置问题,我看不太清楚他的面部表情。黑暗中,他沉默了很久,才微微点头。氛围不觉间在沉默中变得落寞,间或还沾染了几分凄凉。
我有点郁闷地再次弯下腰,意思意思地松手。
出乎意料,曾少离这次没有死趴着我不放,反而很配合地落了地。身后温暖的躯体离开,身子一松的同时,我心里蓦然空落落的,像是少了点什么。
我有点恍神,耳边倏忽听见曾少离的抽痛声,心头一惊,回
102、逃生记(中) ...
转身来,一把扶住了他。
“怎么了?还好吧?腿上的伤伤口很深吗?还痛不痛?你有没有封住那什么任督二脉止血来着?”劈头盖脸甩出一通问题,我皱眉看向曾少离。
曾少离被我的问题砸得有点懵,顿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还好……伤口不是很深。只是,估计那铁线上涂了什么毒药,我纵是封住了|茓道,仍止不住血……”
“我看看!”我条件反射地冒出这么一句。
曾少离一愣。
我也一愣。
虽然曾少离腿部的伤势具体位置不明,但从血水的流向看来——绝对是我不方便伸手帮他察看以及包扎的地方。
所以我刚才那句话……算是对他的调戏吗?
我瞪眼盯着曾少离被光线挡住一大半的脸,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曾少离被我扶住的手有点颤抖,喉间挤出了几个意义不明的音调,才喘着粗气缓缓点了点头:“啊,好,好,好啊……”
呃,好?
你的意思是让我看你大腿吗?
虽然我们已经很熟了而且你曾经是我救命恩人我曾经也背过你逃出生天,但是这里好歹也是女子为大的女尊国。上次你被临国王女从半空中砸下来一个吻都痛苦得要死要活,现在让我看你大腿——你确定吗?
我有种被天上金子摔下来砸中脑袋的错觉,恨不得掘开他的嘴找出个答案。
曾少离被我看得有点慌,嘴巴张张合合十几次,才小声地嚅嗫道:“这,这密室密不透风、寒凉阴冷。除了我们刚才卡住的门以外,貌似也没有别的出口了。若要在这等救援,只怕是苦等数天都未能得。如果,如果我的伤势加重,那只会得不偿失……我的意思是,我自己看不到伤口,只好拜托你……”
曾少离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两只脚微微哆嗦着。屋子阴暗,我看不出他是不是脸红了,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他大半的力气都倚在了我身上。说话声音那叫一个气若浮丝。
都快流血流死了,谁还管什么女男授受不亲啊!
既然得了曾少离的同意,我也懒得再说了,扶着他便往地上一坐。寒气从地底下渗透上来,冰凉入骨,曾少离和我同时抽了一口冷气。
“我撩开你的衣服看一下,呃,屋子比较暗,估计我也看不到太多,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开始给他打预防针。
曾少离默不作声地点点头,一手悄悄地拉住了我的衣角。
我默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忽略他拉住我衣角的手,小心翼翼地掀开了他的外袍。
为了配合夜潜,曾少离穿着的衣服是暗色的,所以同样暗沉的血色在衣服上显露得不甚明显。但配着曾少离那
102、逃生记(中) ...
白皙得有点过分的皮肤,还是可以辨认出他腿间衣物那划拉开的长长裂痕,暗沉的色泽弥漫其上,淡淡一股血腥的味道。
想到曾少离是护着我才会掉下来被长刺划伤,我的心蓦地软了几分。伸出手来,抚上了他的伤口。
曾少离掐住我衣角的手一紧,一声闷哼。
我瞬间变得老实,惴惴不安地问道:“少离,还好吧?”
“疼……”曾少离声音比刚才更小了几分,乍听上去,蚊子叫一般细细的。
而且语气里那委屈的音调总让我忍不住想笑。
平常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柔弱?
“哎,差点忘了,我这有药呢!”突然想起骷髅之前给我做的药还放在兜里,我伸手一掏,将那晶莹剔透的瓶子找了出来,直接递给曾少离。
“药?”曾少离眨了眨眼睛。
“嗯,伯桃做的。”我见他不接,干脆拔开瓶塞,将瓶口放到他鼻尖,“来,闻闻,味道挺清香的吧?”
“是不错……”曾少离语气淡了几分,闷闷地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我,“制药,亦是我的专长。”
“那你要用自产的药?”我不解,“你随身带了吗?”
“……没带。”曾少离扯了扯我的衣角,声音委屈无比,抬眼看了我半天,脸上慢慢浮起一个温柔的浅笑,“却也无妨。”
我一头雾水地将药瓶递给他:“那你还要这药不?既然点|茓止不了血,那抹一下药膏应该有帮助。这血一直流下去,早晚会休克的。”
曾少离又扯了扯我的衣角,有点无助地开口道:“你帮我,你帮我涂药,可好?”
我帮你……涂药!?
我眼睛一瞪,目瞪口呆。
兄弟,你确定吗!?看伤口时一回事,涂药是另一回事啊!毕竟看伤口用的只是眼睛,涂药就要用到手了!用手的意思就是说我会碰到你!那是肌肤之亲啊肌肤之亲!
更何况亲的还是那么敏感的位置!
“少离,个人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你自己来比较好……”我干笑了几声,脸上有点发热。
“……你帮我,无妨。”曾少离估计也有点不好意思,嘴巴无意识地咬了又咬,但还是坚定地说出这句话。
我定定地看了他几分钟,伸手往瓶子里一抹,抬手便向他伤口处探去。
曾少离手一扯,猛地拽紧了我的衣服。
我被火烫了一样缩回手,眨了眨眼睛,干笑道:“少离,我看还是你自己……”
“你来。”曾少离嘴巴抿了抿,深呼吸几口,“适才,我不过是有几分紧张。”
……他都这么坚持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屏住呼吸,我小心地伸手抹向曾少离的伤口。长长一条
102、逃生记(中) ...
裂痕,光线暗沉看得不甚明显,但抹药时却是毛骨悚然的触觉。因为流血太多,曾少离的裤脚已然湿透。血液本该温热,可屋内温度实在低,连带着他的体温也下降了。手中触到一片冰冷,曾少离冻得瑟瑟发抖。
我想了想,站起身走到展晴儿身边,一伸手便将她的外袍脱了下来。冷风掀起,冻得我一哆嗦,急急跑到曾少离身旁,把外袍铺在地面。
展晴儿的袍子不算大,铺在地上只有小小一块,手按在袍子上,还能感觉阵阵寒气渗透上来。我抬头向四周看看,一伸手就将墙上贴满的符咒扯下,撕碎了垫在长袍下面,好歹能抵挡一下寒流。
也许是习惯了黑暗,也许是符咒被撕下了不少,原本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稍微光亮了几分。我在长袍下垫上了厚厚一层碎纸,伸手摸摸,从地底下渗透上来的寒气淡薄了不少。满意地点点头,半抱半扶地将曾少离移动到外袍上。
在整个过程中,曾少离一直睁着那双漆黑的眼睛定定看着我,我走到哪里,他的头就转到哪里,像个等大人给棒棒糖的小孩。
我觉得有点好笑,忍不住伸手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
然后再低头,开始抹药的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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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逃生记(下) ...
抹药说易不易,说难不难。一般来说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虽然抹药我是生手,但无奈电视小说看得多,一些基本概念我还是会的。
抹药,是伸出一只手沾点药膏,然后将那只手移到别人伤口处做圆周状的运动。
抹药,是救人于水深火热集医学实验与感情增长两大好处的事情。
抹药,手法可以不稳,但一定要温柔,最好一伸手就给人一种“葱葱玉手抹药直接抹到了心坎上”的感觉。
我是个务实的人,自然不会去追求那种类似BUG的技能。所以当我在咬紧牙关挑高眉毛努力移动手的时候,其实只是尝试让自己无视曾少离那道伤口的狰狞……
对,曾少离的伤口很狰狞。
深深一道裂痕横跨大腿,眼睛虽然看不到,但是我抹药的时候,手是有感觉的!厚厚一层药膏下面,能摸到他裂开来的皮肉,再摸深一点,甚至能感受他的筋脉……
我咽了口唾沫,别过头去,努力将曾少离的腿和脑海中的生猪肉拉开距离。
曾少离似乎痛得不轻,从我给他抹药开始,就一直皱着脸。一手紧紧拉住我的衣角,嘴巴紧抿,时不时还发出几声闷哼。
我的力度愈发轻缓,在伤口上抹了一层药膏,又小心翼翼地凑上去看效果。
俗话有言,就是仙丹,吃进肚子里也要一段时间才能显灵。
但很明显,骷髅自制的药膏比仙丹还要高级一点。不过刚刚抹上一会儿,曾少离的伤口就已经开始结痂。原本泉水一样潺潺流着的血液早已止住,看样子,暂时不会有什么变故了。
我刚想松一口气,曾少离的身子蓦地往旁边一倒!
“少离!”我大惊。
“……没,没事。”曾少离干咳了几声,虚弱地笑笑,“只是流血多了,有些许头晕而已。”
“头晕就别说话了。”我翻了个白眼,想了想,将外袍脱下披在他身上。
曾少离默不作神地披着我的外袍,将身子往我的方向凑了凑。
我少了件衣服,也冷得慌。见他不介意,干脆整个人挤过去,和他一起坐在地上。
密室内一片静谧,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轻轻回荡。
我干巴巴地数着手指,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愣了半晌,幽幽地开口:“也不知道伯桃他们现在在哪里。”
曾少离闷闷地咳了一声,柔声笑道:“你倒是关心左公子……”
见他开笑,我也忍不住咧嘴:“那是,我不关心他还关心谁呢?”
“笑儿与小九那两个孩子,你不也一直关心着?”曾少离笑意浅浅挂在嘴边,“还记得你我初见时,你误认为我是那荒郊野鬼。当时惊慌失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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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忘护住他们。”
我乐了:“没办法呀,从小老师就告诉我们,得尊老爱幼,保护弱小。那俩孩子当时跟着我跑,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就算你真的是鬼,我也不能丢下他们不是?”
曾少离眉眼温柔地摇头苦笑:“你啊……一直就是这般……”
“我怎么了?”见他这副样子,我干脆整个人凑了过去,专心致志地逗着他玩。
平常可难得见到受伤的曾少离,更别说是他这副娇柔的样子了。不抓紧机会调戏,那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曾少离有点紧张,憋了半天才缓缓开口:“你对待长辈儒雅有礼,处事爱憎分明。”
如果说对皇帝和曾少离他娘那种畏于强权的尊敬算是儒雅有礼的话。我笑眯眯地点头。
曾少离语调轻缓,边说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你不似寻常女子的风流,除非是认定之人,否则即便是超凡脱俗的男色,也引不走你半点注意。”
如果说之前骷髅给我下的那个“美男变丑男”的咒算是不风流的副作用的话……我嘴角抽搐地点头。
曾少离像是说顺口了,语速快上了许多,一直凝视着我:“你情深意切,虽不能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却能与相爱之人立山盟发海誓,哪管生死相隔,也矢志不渝。”
我直接乐翻了:得有多大的误会才能产生这种错误的想法啊。
“少离,你果然是个好人啊。”我拍了拍他的肩,深情道。
曾少离一动不动,那双漆黑濡湿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像是在考究我刚刚说出的话。半晌,低低地从嗓间唤道:“璐儿……”
他的头向着我的方向侧过来,嘴巴微张。若有似无的光线中,他的声音沙哑,眼睛却很明亮。
我看得有些恍惚,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情不自禁就靠了过去。
密室里阴寒渗骨,曾少离的唇却很暖,如同他的体温一样。
我轻轻在他唇上点了点,往后退开一点。看着他的眼睛倏忽睁大,惊疑不定地盯着我。但很快的,那双眼睛微微闭了起来,连带着他的嘴巴也轻轻地努了起来。
我笑了。
最初只是试探的几个浅吻,而后渐渐热烈了起来,像是为了驱走屋子内的寒气一般缠.绵在了一起。我一手拉住曾少离的衣领,另一手撑着地面,舌头在他口中转着圈。因为闭上了眼睛,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想,一定是脸颊微微泛红、眼神迷蒙的姿态。
不知是太紧张还是伤口太痛,曾少离的呼吸一直没跟上我的频.率。鼻息间温热的气息一直回荡在我脸上,他双手紧紧抱着我,感觉整个身子都被他的味道包裹住。暖意涨得满满的,似乎要从胸腔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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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内冰冷的空气似乎随着我们的亲昵逐渐升温,就在这千钧一发火烧眉毛即将怎么发展下去我也不太清楚的时刻——
“啊啊啊啊啊——佑儿——”
一声怒吼犹如闪电划破夜空,雷霆乍惊狂风肆虐!我眼一瞪,蓦地推开曾少离往后退去。惊魂未定地看向展晴儿,心里说不出是庆幸还是遗憾。
差一点,差一点……我就要背负上爬墙这个重大的罪名了!
……虽然,我背着骷髅和曾少离么上了那么十几二十口,的确也算是爬墙。
但若是展晴儿不叫,若是她没有在那紧急的时刻充当了电灯泡打断我们,接下来我会爬墙还是直接翻墙,实在难讲。
后怕地抹了抹汗,我对着定在原位鬼吼的展晴儿作了个辑。
姐妹,谢谢你了。
一直以来都麻烦你,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作辑没作到一半,身旁倏忽闪过一道黑色的残影。
冷风迟迟从耳边掠开,回过神时,展晴儿的嘶吼只剩下回音了。
曾少离语笑嫣然地坐在原位,扯着我的衣袖笑得十分小男子,声音柔柔地叫道:“璐儿,继续吧。”
我木木地看他,脑里后知后觉冒出那么一个念头:其实……曾少离并没有受那么重的伤吧?
其实,这丫是装的吧!?
曾少离不是个可以小看的角色。
难怪展想墨和他斗了这么多年一直处于下风,悲催地停留在“万年二”的阶段不能进步。
原来他一直以来都在扮猪吃老虎。
我站在密室中沉痛地点头。
骷髅的声音很适时地在耳边响起,带着些许回音:“璐儿,你在做什么呢?”
我一僵,从沉痛的状态脱离,怯怯地看向四周。
曾少离不解地皱眉:“璐儿,你怎么了?”
“我好像听到了伯桃的声音。”我干笑了几声,回头对着空气小声问道,“你在哪?”
“我在钱府外院,蔺佑他们也在我身边。”声音起伏不定,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我揉了揉耳朵,回头看了看不明状况的曾少离:“少离,我去旁边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口出去吧。”
失望的表情一闪而过,曾少离轻轻点头,又捏了捏我的衣服,松手。
我当即走到墙边,小声地和骷髅交流起来:“伯桃,我和少离在一起。现在在一个像是密室的地方,这密室在地底下。对了!我们还找到了晴儿。只是她中了法术,神志不清。我们没办法叫醒她,只好给她点了|茓。”
骷髅的声音游移着在耳边回荡:“如此……我只能依稀寻得你们的方向。但一直有法术干扰……璐儿,你们附近可有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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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咒?有,满墙都是呢。
“将那些符咒撕了吧……”骷髅的声音又小了几分。
我伸手就往墙上撕扯。不得不说,那贴符咒的人真是浪费纸张,一般人贴墙纸,顶多也只是贴两层。这里的符咒居然贴了十几层!伸手扯去,一下就能撕掉几十张符咒。待得我将面前的符咒清空,墙上居然出现了一个巴掌深的大坑。
可想而知那符咒贴得有多厚。
“璐儿,你一边撕符咒一边听我说。”骷髅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清晰了不少,“那些符咒是施法人贴上的,那人一定就在你们附近。若你们现在身处安全之地,就切不要妄自离开。”
我点头,动作飞快,将符咒扯下来后撕成碎片。
身旁蓦地多出一个身影,抬头一看,曾少离也站在了旁边,帮忙快速地撕下符咒。
我冲他笑笑,将注意力又放回到骷髅那边。
“晴儿中的迷魂法术要破解并不难,只要用外物适当刺激,再加上符咒干扰便可。我先前给你做的药膏你还带在身边吗?”
“带着呢,我从没离过身。”小声地应着,我跳起来,将头上偏高位置的符咒扯下。
符咒被撕下不少,屋内明亮了许多,连带着温度都开始回升。原本冰凉得有几分僵硬的手指灵活了起来,符咒以雪花下降状扑簌落地。
骷髅声音放缓,一步步提点:“你将之前我塞到你手中的符揉碎了塞进瓶中,和着药膏抠一块出来,直接塞到她嘴里。”
“塞嘴里?”我挑眉,“那药膏不是外敷的吗?拿来吃可以吗?”
“不可以。”骷髅言简意赅,“但只要成效达到,途径可以坏。”
我了然,让曾少离继续撕符咒,转身走到展晴儿身边。按着骷髅的说法将拌了符的药膏抠出,一咬牙,塞进了展晴儿嘴里。
展晴儿眼睛蓦然一瞪,目眦欲裂!
作者有话要说:翻滚~~一更完成~~
虽然这只是一更~~
但绝对包含着车子我想要双更的心~
╭(╯3)╮~~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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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真亦假时假亦真(上)【含倒V公告】 ...
骷髅手制药膏,采用曾府后院长着的野花一捧、厨房内刷锅水若干滴、骨灰状不明物体几坨,外加鬼都独门秘方酿制而成。此药膏光滑细腻,疗效显著,散发着阵阵绿豆糖水一般的清香。除摔伤、骨折、脱臼等普通症状外,还能治疗诸如中邪、撞鬼、阴阳眼等非学识性病症。
……但那是在它用来外敷的前提下。
看着展晴儿目眦欲裂的样子,我默默地在心口比了个十字。
展晴儿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嘴巴半张,眼底流露出的神情只能用悲哀两个字形容。
我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半步,在心底问道:“伯桃,药膏进了嘴,大概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
骷髅应得飞快:“快则须臾,慢则转瞬。”
也就是铁定几秒钟的功夫,她就能清醒了。
我松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冲还在墙边撕符咒的曾少离招了招手。
“璐儿,怎么了?”声音还在远处飘荡,曾少离的身形已经“嗖”地弹到了面前,脸上那抹笑意甜得跟蜜一样。
我挑眉:“你的脚还好吧?”跑得这么快,估计是没什么问题的了。
“伤口不长,却颇深,似是伤到了筋骨。”曾少离声音轻柔,捏在手中的符咒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手里撕着。
“那就别乱动了,乖乖坐着吧。”我指了指地上的衣服,友善地开口。
曾少离失望地看了我一眼,微微叹气,又深深地看了我几眼,一跛一跛地往衣服处走去。
他那样子表现得太过落寞,一般人看了都会心头发酸。我嘴角抽了抽,终于还是忍不住拉住他的衣袖:“等等……”
“你打算抱我过去么?”曾少离猛回头、忽望首,脸上一抹笑容绽得如同太阳般灿烂,明晃晃地愣是让我满腔话语噎在了喉咙。
“……我只是想让你帮个忙,先把晴儿的|茓道解开。”我呆呆地道。
曾少离眨了眨眼,阻止道:“晴儿中了梦魇,贸贸然给她解|茓,怕是会为我们招来大敌。”
“没事的,梦魇被我用伯桃教的……之前教的方法给除掉了。”我笑眯眯地摆了摆手。
曾少离失望的神色更深了一点,仍不死心:“除咒之术,难度极高。纵是你一直与左公子相处,耳濡目染,也难保证学得尽全。在没有确保她除咒成功之前,还是不要贸贸然解开|茓道的好。”
“……可是,如果你不给她解|茓,我怎么知道咒法被成功除去了没。”
曾少离一时无语,半晌,叹一口气,在我坚定的目光中飞出一指。
展晴儿触电般地猛然弹了起来,捂住嘴巴蓦然向后倒去!
“晴儿!”我大惊,一声尖叫刚脱口而出,就听到了她趴在地上奋力干咳的巨响,声势之浩大,差点没将肺咳出来一样。
我对骷髅牌药膏口服的杀
104、真亦假时假亦真(上)【含倒V公告】 ...
伤力了解更深了一点,无奈之下,只能默默冲晴儿投去同情的目光。
曾少离眉头微皱地别过脸去,嘴里喃喃地不知在嘀咕什么。
耳边突兀传来骷髅清晰的声音,近在咫尺的音量,感觉像是他贴在我耳边说话一般:“咦?你和少离接吻了?”
“你说什……”我一下蹦了起来,脱口而出的半截话好不容易收回去,亏心地捂住了嘴。
展晴儿正在抠喉,估计忙得慌,压根儿没有搭理我。反而是一旁的曾少离受惊过度,蓦然回过脸来,惊慌失措地解释:“我,我……我并不是故意说展晴儿碍事的……”
我挑眉,不晓得该怎么接他这一句话。
骷髅的声音又响起了,语气带上些许清凉:“哟,都已经到了展晴儿会碍事的程度。你背着我……进展颇快啊。”
“没那回事。”我嘴巴微抽,小声地回了一句。
“什么没那回事?”曾少离小心翼翼地追问。
我语塞。
真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曾少离狐疑地看了我几眼,眉头突然一皱:“璐儿,你适才,莫非并不是对我说话?”
我眼皮一跳:“你怎么会这么想?”
曾少离眉头皱得更紧了:“从进到这密室开始,你就时而自言自语,时而四处张望。撕下符咒、把药膏喂给晴儿,都不似你自己想到要做的事情。反而像是有人在你身旁提点一般……”
我干笑了起来:“你多心了。”
曾少离抿了抿嘴,没有再说话。
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呢,骷髅的声音又清凉地响在了耳边:“怎么,直接告诉他你在和我说话不就行了,何必遮遮掩掩。莫不是……你怕他伤心?”
我一翻白眼,对上了曾少离考究的眼神,表情收敛起来,边冲曾少离笑边在心里回话:“你傻呀,你是鬼这件事能随便说出去吗?阿笑是自家人,嘴巴又严密,自然没关系。可少离他始终是外人……”
“你提防他?”骷髅轻声问。
“那倒不是。”我抬眼看看曾少离,“他救过我好几次,也不像是会轻易泄露秘密的人……”
“那,你是怕他伤了我?”骷髅的声音更轻柔了
“啊,差不多吧。”我挠挠脑袋,“就算要说,也不能在这种地方说。隔墙有耳,万一旁边有道士在偷听,回头把你给收了,那我找谁哭去。”
……
长久的沉默。
骷髅轻轻的笑声在耳边回荡,轻飘飘的音调,似乎挺开心。
我表情不禁放松了一点,可一对上曾少离透视一样的眼神,就忍不住再次僵硬。
曾少离眼神阴晴不定,迟疑地在我脸上徘徊了一阵,叹了一口气:“我去把那边的符咒也撕了,你先照看着晴儿。确定咒法除去,我再过来帮她解|茓吧。”
我忙不迭地点点头,目送他一
104、真亦假时假亦真(上)【含倒V公告】 ...
跛一跛地走远。
耳边一时清静,等了很久,才又听到骷髅的声音:“我们进到内院了。”
“情况怎么样?”我背过身,装模作样地给展晴儿拍衣服。
“内院阴暗无比,一片漆黑。中了梦魇在此处行走的人比较少,可是到处都是阵法陷阱,若是一个不小心,恐怕就会被发现。”骷髅慢条斯理地说着,顿了顿,继续道,“哦,钱徒若的房间也在内院。她正缩在床底下发抖呢。”
“你调查归调查,别摸到别人的床上去啊!”我挑眉。
骷髅轻笑:“与其担心我给你戴绿帽子,你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对待少离吧。”
我有点不安:“呃,啥意思?”
“还在那装傻。”骷髅哼了一声,放缓音调,“先是在马车里不慎咬了他的唇,后是客栈里不小心让他碰上了你我相好的场面……”
“那都是意外,意外……”我抹汗。
“一次二次是意外,那三次四次总不能也是巧合吧?”骷髅冷笑,“怎么说,人家少离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先别提他三番四次从展想墨的长鞭下夺回你的命,就是刚才你坠下密道,也是他飞身扑出,护你周全。”
……大体情况虽然是这样。
但我怎么记得,如果不是他砸在我身上那么用力的一压,我也不会压破木板,摔下密道呢。
叹一口气,我绕到展晴儿身后,装模作样地继续给她拍衣服。
骷髅停顿了半晌,终于开口:“璐儿,你老实告诉我,你对少离可存有不轨之心?”
我一口气全都“噗”了出来:“不轨……我才没那么龌龊!”
骷髅拉高音调“哦”了一声:“当真?”
“当真!”我斩钉截铁义正言辞,蓦然抬首,正巧对上曾少离回头望过来的视线。
心虚的感觉登时从脚底窜上了头发稍。
密室里一片悄然,只听得见曾少离有一下没一下撕掉符咒的细碎声。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乍听上去细致而连绵,却总让人觉得揪心。我忍不住叹一口气,给展晴儿拍衣服的手也停了下来。
“璐儿,真傻……”
“我是在逗你玩的……”
“早在当年你的诞辰上,你不就说过了?你若是有缘来这古代,定要娶上十房八房,好弥补你没爹疼没娘爱的凄惨状况……”
“你既是如此说了,我又怎会不明白……”
“我能接受笑儿,自然也能接受其他。你命中五条红线,天命所为,我就是想改,也改不了……”
“少离虽然过分良善,却也不是毛病,我和笑儿都挺喜欢他的。你若真心爱他,便对他说吧……”
光亮愈来愈清晰的密室里,骷髅的声音絮絮地说着。音调绵延,话语间带着与这空气一般的温暖。
我眨了眨眼,终于从恍惚的状态脱离,小声地在心里
104、真亦假时假亦真(上)【含倒V公告】 ...
叫了起来:“伯桃……”
骷髅柔声道:“我在,我一直都……”
“你刚才说的话我都没怎么听。”我呆呆地打断了他的话。
骷髅一怔,开始磨牙。
“在你骂我之前,我只想先说一句。”
磨牙声渐大,速带着浓重的怨气席卷而来。
“和我们在同一个密室的那个展晴儿,不是晴儿本人。”
磨牙声霍然顿住。
“还有,她的手指刚才貌似动了动。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已经冲开了|茓道。”
死一般的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相公更新至今,还有两个月就一年了。
大家一直支持着我,虽然我从日更、周更发展到月更,但大家从来都没有说什么。正是因为有你们,我才会坚持至今。
码字,原本只能算是我的兴趣。但当兴趣发展成为谋生的工具时,或多或少会觉得无奈。在JJ呆了快一年,当中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在不同的编编手下来回辗转。一次又一次地被催入V,但每一次都坚持本意地走了过来。
当时在想,只要我尽快完结相公,那一定能按照原本的打算完结后V。
当时以为能一直坚持下去,所以从来没有太过紧张。
所以现在终于屈服……是我对不起你们。
大家的支持和鼓励是我的动力,看你们的留言,回复你们的话,像是相识了很久的朋友自然交谈。每次都从心而发的喜悦,有你们,我一直很感激。
所以我知道,这次的倒V,一定让你们失望了,很对不起。
煽情话说得多了,大家指不定想骂我。其实这就是个入V公告,带着我的歉意和惭愧。
今天是星期四,星期六开始倒V。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倒V开始前尽量多地更新。然后尽快完结相公,给力地在人间以及接下来的相公系列文里,让大家看得开心。
谢谢大家,我爱你们~
I always love you and still do.
105
105、真亦假时假亦真(中) ...
我和假晴儿的距离,不到二十厘米。
我的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肩膀上,定定看着她的脖子发懵。
展晴儿也算是我的铁姐妹了,刚出鬼都那会儿,要不是她按住展想墨,指不定我已经被她哥砍成了肉沫。
所以一路这么走过来,经历过大大小小的事情。展想墨的追杀、展想墨和曾少离的对峙、蔺佑的出现、小九的离开,还有后来的王女登场。说得艺术点,我们俩是在一连串麻烦事当中建立的革命友谊。
还记得晴儿没有把蔺佑追上手的时候,天天精神恍惚地东走西逛。有一回还跑到了我的房间,提着我的衣服准备洗澡。当时把我吓得一个够呛,好说歹说才让她穿好衣服回到自己房间去。
也是在当时,我看到她脖子后面有一块鹌鹑蛋大小的红色胎记。
……那么大的胎记,我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凝视着面前这个晴儿洁白无瑕的脖子,我的心有点发凉。
曾少离撕扯符咒的动作突兀一顿,短促地“啊”了一声,抽了一口冷气,委屈地回过头:“璐儿……”
“啥事?”我被他一惊一乍吓得够呛,一边担心地盯着面前的假晴儿,一边头也不回地应道。
“我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曾少离柔声问着。
骷髅的声音适时在耳边响起:“璐儿,过去。我已将假晴儿的事情告诉他,此乃我们的策略,你装作不经意地走到他身边便可。”
……
我这边还刚琢磨着要不要让你告诉他“展晴儿是假货”这件事,你那头就给我弄出了个策略。
话说曾少离还真淡定……突然听到鬼传音,最起码的一点惊慌失措他都没有的吗?
腹诽了一句,我尽可能自然地缩回了手,看向曾少离:“来了,怎么又裂开了呢?幸好我这儿还有药膏剩下。”
曾少离扶着墙一跛一跛地挪了过来,苦笑道:“许是适才撕扯符咒,跳得高了。”
“你真是……”我往后推开一步,略略错开假晴儿,准备向曾少离走去。
就在这擦肩而过的刹那!
“哐————”
一声巨响从铁门处骤然爆开,声势之大,震耳欲聋,连地面都微微颤抖。我心头一惊,跨开步子猛地冲到了曾少离身旁。
“哐————”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破声。铁门的另一边似乎有重物在冲撞,悬在门扉上的实心木板被撞得蓦然腾起,隐隐有越出挂钩的倾向。
地面微微颠簸起来,撕成了碎片的符咒随着地面的震颤发出了沙沙的声音。轰隆隆的闷响从脚底下传来,“啪沙”一声,一堆粉尘居然“唰唰”地从头顶掉了下来!
“地震?”我瞪眼。
“啊——”曾少离蓦然惊叫,身子猛地向后倾斜。
我一把抓住了他,这才发
105、真亦假时假亦真(中) ...
现他所站的地方倒塌了一片。地面震动得越来越明显,有规律的轰隆声在四周回荡着,音量愈发变大。空气中不知不觉弥漫开一种诡异的味道……
“阿阿阿——阿——嚏!”
一个喷嚏被呛出,我眼睛都红了:“这什么味道,好呛!”
“是硫磺!”曾少离脸色一变。
我眼睛一瞪,突然想起假晴儿的存在,匆忙回头看去。
地面摇晃得厉害,滚滚尘土从头顶处掉下。原本显得光亮的密室此刻蒙上了一层昏黄,假晴儿站在了贴墙的一个角落,手中夹着一张纸在飞舞。见我看她,咧嘴冷笑一声,“嗖”地消失了身影。
“璐儿,你们怎……啊——”骷髅那边似乎也出了状况,一句问话没说完,只留下了短促的尖叫。
“伯桃!伯——”
耳边传来“咔哒”一声,像是在现代打电话被人挂机一样。我心急火燎地扶着曾少离就往出口冲:“什么都别管了!先跑出去!”
曾少离点头,跟着我撒腿就跑。
“轰隆——”
一声闷沉的爆破声在面前炸开,我眼皮一跳,拉着曾少离急急往后退去。
头顶的铁板从天而降,十几块巨大的碎石猛地落了下来,好死不死地堵住了出口。
“走这边!”
一个转身,我拖着曾少离直奔密室的角落。
刚才假晴儿就是在这里消失的,我可不会傻到认为她能隐身。古代嘛,建屋子最大的娱乐就是在好好的房子里装上不计其数的暗道和陷阱。没猜错的话,那里肯定有躲藏的机关。
地面震动的程度越来越惊人,颠簸得跟凌霄飞车差不多。我忍住胃部泛酸想吐的欲望,一个不小心,一手按在墙上的砖。
就在那个刹那,脚下蓦然一空!
还没来得及反应,曾少离就猛地从旁边挤了过来。空中坠落的感觉瞬间包围着我,凉风嗖嗖而过,我的尖叫声在空旷的过道中飘荡……
作为一个心理健康生活态度积极的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尝试一下跳楼的滋味。
可连续两次经历了踩空坠密道的悲剧后,我深刻地体会到了就是平地,也埋伏着危险的道理。
庆幸的是,这次的危险停得比较快。
可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例子,在我脑海中再次颠覆。
水来土掩个毛!?是土尽水来才对吧!
古人你怎么总是欺我啊!
“噗”一声,我喷出含了一嘴的凉水,打着哆嗦将曾少离也拽了上岸。
四周一片漆黑,风无声地吹着,湿透了的衣服贴在身上,冰凉得很。天上云层很厚,遮挡住了薄弱的月光,连点点星辰都漏不出光芒。枝节尖锐的树木舒展着枝干,在黑暗中,如同消瘦老人干瘪的躯体。草木悄无声息地摆动着影子,鬼魅的气氛让人禁不住心底发凉。
曾少
105、真亦假时假亦真(中) ...
离咳嗽了好几声,浑身都发起抖来:“好,好冷……”
我比他抖得更厉害。秋高气爽什么的,都只适合在白天说。一入夜,温度降得那叫一个低啊!
“这里应该是钱府的内院,我们往里面摸索一下,搞不好能和伯桃他们会合。”我搓着手小声建议。
曾少离刚想说话,突然听见唰唰的脚步声,手一拽,将我扯到了一旁的树丛中。
黑暗中,六只眼睛相对,白花花的眼球互相瞪着。
鸡皮疙瘩“唰”地窜上了我的头顶!
“是我。”雌雄莫辨的声音低低响在耳边。
我不动声,握紧了曾少离的手,微不可闻地冲他摇摇头。
曾少离的衣服冰凉湿透,手指却很温暖。抬起头来,似乎是笑了笑,随即无声地往我的方向靠了靠。
“我说,是我。”雌雄莫辩的声音再次响起,乍听起来,有点像骷髅,又有点像展想墨。
我心底冷笑:傻子才会应你。正如以前长辈教诲说过的一句——如果听见别人叫你或跟你说话,除非你看到那个人,不然千万不要轻易应答。因为叫你的可能是“不干净的东西” ,你一应声它们就会把你的魂勾走(电话除外)。
就算不是鬼,也有可能是妖怪、道士什么的……
在见到骷髅之前,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出声的!
说话的黑影迟疑了一阵,蓦然抬手!
曾少离动作更快,一把拉住我往后退去,腾出另一只手指节轻弹,十几道白光伴随着轻微的破裂声闪过!
于此同时,骷髅的声音倏忽在不远处响起:“找到了——抓住他!”
相公一声令下,当娘子的自然得给足一百二十分力度实行!
一个飞身往黑影处扑去,我结结实实将他按倒在地。可还没来得及邀功,头顶处倏忽跃起几个黑影!
“碰咚咚咚……”
泰山压顶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了。
“璐儿,璐儿被压在下面了!”曾少离惊呼的声音。
“那还不把她挖出来!”展想墨焦急的声音。
“不用挖,就留她在下面吧,正好省了埋的功夫。”蔺佑幸灾乐祸的声音。
“佑儿……”展晴儿(?)无奈的声音。
一阵兵荒马乱的骚动,骷髅的声音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没事,先把最底下那人绑了吧。璐儿身子骨结实,压一压无甚大碍的。”
翻天覆地乱哄哄一顿议论,终于在我身下的可怜虫被众人拔出来后停住。
灯笼一个接一个地挂上,原本漆黑的院落在灯笼的照耀下增添了几分暖色。骷髅估计还在怪我没有认真听他讲话,见我站起身来,哼了一声,别扭地别过了头。
我本来还打算装下可怜,不想一抬头就对上了那个被捆起来的人。
熟悉的容貌,熟悉的装束,只是头发放了下来。眼神犀
105、真亦假时假亦真(中) ...
利地瞪着众人,满脸戾气。
我怔住了:“司徒……钱徒若?”
“那不是我。”怯生生的声音在后方响起,定睛看去,不是抱着棉被把自己裹得好好的钱徒若又是谁!
“不是你的话,那这算是易容术咯!”我眼睛一亮,“这技术真好!”
“能有多好,我也会!”骷髅白了我一眼,小声嘀咕着,走上前去,一手便将那人的脸皮撕了下来。
眉目清秀的一张脸,眼眸如墨,摘下了脸皮以后,戾气更深几分。乍眼看去,似乎怨恨很深。
“给我们通风报信的女侍卫!”我又一怔。
“那也不是我。”清朗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一个人影走上前,眉眼笑得弯了起来,正是给我们通风报信的女侍卫……的男装版。
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少年表情松动了一点,扁了扁嘴。
“这位公子是师承古道派的道士之子,名为齐岚。而这一位……”骷髅云淡风轻地开口,手指移到被绑着的少年身上,“是他的同胞弟弟,名为齐霜。”
“双胞胎都出来了。”我挑眉笑了起来,“看来我错过了很多精彩片段啊。”
“没办法。”骷髅也笑,“谁让你忙着与少离土里来水里去呢?”
我:“……”
106
106、真亦假时假亦真(下) ...
齐岚、齐霜,师承古道派,一个专门修习古老法术的道士门派。
根据骷髅的说法,古道派派规及其诡异。当中第一条规定,就是派下弟子五年一出师。想要获得出师资格,必须利用法术做出一件大事。
大事者,包括山洪地震火烧遍野,也包括流民惊恐百姓惊慌。只要轰轰烈烈,无论好坏一概可以。但话又说回来了,为人处世,一般都是做坏容易做好难。所以古道派立派多年,一直都是坏事做尽。除去这次的钱家恐慌事件,十几年前鬼都附近灵气变化,貌似还有一次闹得厉害,直接把当朝的皇帝给炒鱿鱼了。
齐岚的道术修为比齐霜要高深,所以两人出师的时间本是分开的。可古道派的弟子但凡出师,就不能继续留在派内。齐岚为了配合自家弟弟,便自动往后挪了出师的时间。
“霜儿性情阴险,若是放任他一人在派中,指不定会闹出什么难以弥补的大事。也幸好我随他一同出师门做任务,不然这次定要闹得更大一些。”齐岚如是说。
“我能不能把你这句话翻译成——幸好你陪着他一起做任务,不然你都不能在众人的帮助下把他捆起来呢?”我笑眯眯地在“捆”字上特别加了重音。
齐岚略微挑眉,不解地看向我。
骷髅直接把我推开:“不用管她,陋习而已。”
我被抢白,撇了撇嘴,幽怨地跑去围观齐霜了。
齐霜光从长相来说,的确和齐岚一模一样,可是那气场就阴沉多了。虽然齐岚没有总是笑面迎人,但最起码不会脸部表情僵硬,发呆的样子都格外渗人。
捆住齐霜的并不是普通的麻绳,布料当中似乎还渗了金丝,丝线在灯笼微弱的光线下折射光芒。
“霜儿擅长控制类的法术,我早料到他会寻一个大人家下手,却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大胆,直接找上了财力堪称东祖第一的钱家。”齐岚笑道,“当然,更没有想到的是,钱家居然会有人听信他的谎话。”
“什么谎话?”沉默已久的齐霜终于开口了,视线定定地钉在地上,语气要多僵硬有多僵硬,“我说话向来无半句妄言。她们说想要在钱家掀起大风浪,借此一展才华。我只是允了她们的请求,给她们一个机会罢了。”
“怎么说?”齐岚问道。
“她们觉得自己人少势薄,很难有大作为,我便让他们集齐七人。借用彼此相近的血脉施法,控制钱家那些老古董们,好让她们在钱家提出的议案有更多的长老同意。”齐霜撇嘴,“仅此而已。”
“不对吧?还有那些失踪的人呢?你敢说不干你的事?”我Сhā嘴。
“本来就与我无关。”齐霜语气更僵了,“那都是齐岚干的好事。”
众人默契地挑眉,齐齐看向齐岚。
“古道派出师任
106、真亦假时假亦真(下) ...
务要求做出一件轰轰烈烈的事,可惜我为人向来低调,凡事喜欢躲在背后暗自捅刀更胜于在前方抛头露面。所以……”齐岚点到即止,露出一个笑容表示歉意。
“也就是说,长老她们都还没事?”钱徒若惊喜。
齐岚笑着点头:“我只是剪了她们的头发,把她们衣橱内的衣服扔到浴桶中,再活以热水、猪血,下了个会引起恐慌的咒法而已。她们几人现在都好好的,被安置在了城西花坊的后院内。”
钱徒若松了一口气。
“既然这样,那我们刚才掉下的密道是怎么回事?”我警惕地问道,“里面有密室、有追着我们跑的疯婆子,还有个装成晴儿的人呢!”
“那是霜儿为了提防我,专程设下的陷阱。”齐岚轻笑颔首。
我嘴角一咧,邪恶地笑了:“呀~岚兄你真不厚道~你看,你弟弟为了提防你都要专程设陷阱了!”
齐岚不解地扬扬眉,解释道:“古道派派规第二条,若是同一年出师弟子达到两人或以上,除了做出师任务外,还得互相斗法。谁若是被金丝绳捆住,就算输,败者一年内要听胜者的差遣。”
我笑得更欢畅了:“呀~岚兄你真不厚道~~你捆住齐霜,是想让他这一年做什么呢?”
“别乱说话了,你就不能憋住?”骷髅嗔怪地白了我一眼。
齐霜忿忿不平地“哼”了一声:“我在钱府施了那么多重法术,布下如此多的陷阱。特地下了咒术让钱府的人彻夜不眠四处巡逻,做了个假人放在密道中引开他的注意力,还特意变幻成别人的模样……本想着能借此引他上当,却不想你们会随他一同进府!”
“一同?”我询问地看向骷髅。
“害你和少离压破木板跌下密道的人影就是他。”骷髅摊手。
我嘴角一抽:“那可真巧。”
“巧!?这全都是他精心安排的!”齐霜怨气极深地骂了起来,“先是偷偷随我来到钱家,而后施手段扩大钱府之间的矛盾,导致钱家三分。而后趁着我施法控制钱家长老的时候绑走长老们,下恐慌咒迷惑众人。再然后迷魂引出展晴儿,找借口让她帮忙。最后跑去寻得你们信任!”
蔺佑眼睛还红着,看向展晴儿小声道:“过后再找你算账。”
展晴儿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齐岚也莫名其妙地看向了齐霜:“我可没有对展晴儿施展迷魂术,施法的人不是你吗?”
齐霜终于抬眼,和齐岚对上视线后,又迅速回转视线:“我为何要对她施展迷魂术?闲来无事给自己添麻烦?”
……
我疑惑地开口:“你们是在哪里发现的晴儿?”
蔺佑精神有点恍惚,老半天才回过神来:“我们适才潜入内院,左公子说此处遍布阵法陷阱,他需要稍作停留才能破解
106、真亦假时假亦真(下) ...
。我们便如他所言隐在墙边,正等得慌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院一阵喧哗惊叫。晴儿就那么笔直地向我们跑了过来……”
我了然地点头,绕过一众人来到展晴儿身后,手一伸,拉开她的后衣领。
“你干什么!?”突如其来的几道怒斥瞬间穿耳而过!几个人影倏忽向我狼扑而来!
“居然想占我家晴儿的便宜!”蔺佑怒不可歇!
“居然对女色也有了兴趣!?”展想墨嘶声咆哮!
“居然敢碰本宫——”展晴儿龇牙咧嘴,脱口而出的声音分明就是男音!
……
短暂的停顿。
固定着向前扑来的动作,展想墨和蔺佑迟疑地回头看向展晴儿。
她看天。
同样不明状况的齐岚和齐霜整齐地冲她挑了下眉。
她看地。
我跃跃欲试地想继续上前看她的脖子,好直接辨认真伪。
她直接白了我一眼,求助似的看向了骷髅。
“咳,既然事情已然解决,那我们便不留客了。两位还是尽早离开吧。”骷髅似笑非笑地道。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齐岚率先应了声:“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暂且告别了。”
“回到派中复命时,最好劝你师父一句,让他修改出师任务。”骷髅伸手送客状,“这次的事情,我们日后再登门拜访。”
齐岚扬眉一笑,略微点点头,一手拎起齐霜,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踪影。
黑暗中,只听得见齐霜不满的声音:“跳得慢一点!你想摔死我!?”
少了始作俑者的两个人,钱府的内院再次恢复了平静。
“钱徒若,你到前院照看一下恢复了神智的其他人,若是他们休息好了,便让他们在前厅集中。”骷髅吩咐道。
钱徒若匆匆应声,裹着棉被“蹬蹬”而去。
留下的一众人,气氛突兀变得紧张。
“咳咳……”展晴儿咳嗽了几声,听在耳边有几分熟悉的男音带着些许魅惑的音色道,“你们做得很好……”
“先变回原来的样子再说话。”骷髅冰冷地打断了他。
正准备侃侃而谈的展晴儿“切”了一声,踢开脚边的石子,回过头去磨磨蹭蹭一会儿,再转身时——
赫然是当朝凰后瑾血色那张金针菇脸!
蔺佑“唰”地扑了上去,撕心裂肺一声巨吼:“晴儿呢!?晴儿在哪——”
展想墨死死按住蔺佑,嘴里干瘪瘪地叫道:“不想在此地也能有幸拜见夫后尊容,儿臣心中狂喜。”
可是脸上表情扭曲到根本没有狂喜的迹象,一双眼睛杀气腾腾的,摆明了“你要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跟你拼鸟”!
瑾血色装模作样地理了理头发,慈眉善目缓缓开口:“你们做得很好……”
“你身上还穿着女装,衣服里还放着两颗馒头,显不出什么夫仪天下的气概。别装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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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直截了当把话说清楚就好。”骷髅再次冰冷地打断他。
“啰嗦!”瑾血色一瞪眼,回过身去又磨蹭了一阵,干咳着转过头来,随手将两颗馒头塞到我手里。
我:“……”
然后开口,照例是那句讨人厌的开场白:“你们做得很好……”
众人以头抢地状。
“本宫长年以来深居宫中,对民间不甚了解。”瑾血色仰头。
“你长居宫中,一个月有二十天左右是偷偷带着皇帝往外溜达的。”骷髅小声嘀咕。
“所以民间部分百姓对本宫有所误解,也在所难免。”瑾血色垂首。
“那些对你有误解说你坏话的百姓,运气好的没有被你抓到,运气坏的被你看见了心声,肯定会半夜给她们的房子泼猪血画乌龟外加变鬼吓得她们尿床。”骷髅小声嘀咕。
“只是事关钱家,那就说不过去了。怎么讲钱家也是从皇室中脱离而出的部分人马,她们的想法就代表着部分皇室权利的想法。若是让她们误解了本宫,那本宫该如何是好……”瑾血色泣涕涟涟。
“其实钱家的人怎么想你才不管,你只是想杜绝让自家夫君有机会再娶一个的可能罢了。”骷髅小声嘀咕。
瑾血色委屈地瞪了骷髅半天,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本宫也是怕这件事情太过复杂,才佯装成晴儿的模样一路尾随。”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能在第一时间仪态万千地出场,对钱家那些恢复了神智的人们安慰之、鼓舞之、顺带表达一下救她们的人是你来邀功之。”骷髅冷哼。
我点头,深表同意。
瑾血色再次沉默,梳理一下垂落面前的头发,转话题:“至于晴儿本人……”
“在哪!?”蔺佑和展想墨一下紧张了起来。
“本宫先前来到此地,本想施法引出晴儿,好向她询问一番当前状况。不料齐岚和齐霜在经井城施法过多,灵气紊乱。一不小心施错了法……”
所以只好将计就计,正好让齐岚误以为是齐霜所为,跑去通知我们……
我翻着白眼:这家伙真是来添乱。
“晴儿现在到底在何处?”蔺佑急得眼睛都红了。
“知府衙门……”
话音未落,蔺佑和展想墨便倏忽跃上了屋檐,我也拉着骷髅和曾少离追赶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严肃一点的剧情就这么过去了~~
接下来会恢复到轻松搞笑的路段~
祝大家新年快乐~╭(╯3)╮
107
107、皇上她,她,她……(上) ...
从钱府到知府衙门,距离五条街。以散步状悠闲地挪去需要十分钟,以正常迈步速度走去需要六分钟,以逃生狂奔的速度跑去则只需三分钟。
以上三个数据是我根据正常人的指标脑补的。
可惜,展想墨和蔺佑会武功,他们已经超过了正常人的范围。
“知府衙门”四个字出口下一秒,两人瞬间没了影子。
我一下就急了!
先不说晴儿是我在古代认识的寥寥几个女生之一,也不说我和她经过一系列事情培养出来的小友情——单是她心上人蔺佑的名字,都已经让我无比想迅速回到知府衙门围观第一战况。
想想看,她的心上人可是蔺佑。
是那个尖酸刻薄、无恶不作、自恋娇蛮、毒辣恶劣的展想墨的师弟——蔺佑啊!
虽然蔺佑平时在晴儿面前表现得乖巧斯文,可他锱铢必较报复手段多样的特点已经深入我心了。如果晴儿是真的被人下咒失踪还好,但现在状况摆明了是她听血蔓延的吩咐躲了起来。
听从别的男人的吩咐自行消失;消失时间超过五天;没有自动联络蔺佑;让自己的心上人在焦急、恐慌、担忧中挣扎。
四条罪状单是拿出一条来,都够晴儿受的了。
所以这难得的机会,我怎么可以错过!
“快快快快!走快点!”我握紧骷髅和曾少离的手,策马奔腾。
两人疑惑地看着我,身子站得七平八稳,好像恨不得把自己的脚印揉进地面一样。
“璐儿,不急。你看,夜凉如水,静谧无声。”骷髅点头。
“此番好景,不如慢慢走回去,也好在途中欣赏。”曾少离颔首。
两人相视而笑,眉梢眼角尽是欢喜的神色。
我扼腕地转向骷髅:“你平常和童音他们看夜景,没看腻?”
骷髅眼眸泛水:“之前欣赏夜景,总是对月思人。如今云雾过后一轮明月高照,恰恰如同我与你久别重逢的心情。风景看了又看,又有何不可?”
我无语地看向曾少离:“我们才刚刚从水里钻出来,现在半夜三更的,你打算穿着这一身湿衣服散步看风景?”
曾少离脸颊微红:“往常总因大小事情忙碌,夜里散步实属奢求。如今难得有此机会与你闲情信步,衣服湿了,又有何关系?”
我黑线:“那,要不你们两个边走边看,我先跑回去?”
……
骷髅和曾少离脸上的柔情开始破裂。
“夜半时分鬼魅丛生,你就忍心抛下我们两个弱男子于荒郊野外而不顾?你就不怕我们被酒醉的老女人抱之亲之调戏之?”骷髅对我一番痛斥。
亲爱的,我们现在在城内。出了钱府右转那条街上全是24小时营业的窑子,绝对的热闹非凡,一点儿荒郊野外的感觉都没有。
再说了,调戏你们?谁会这么不
107、皇上她,她,她……(上) ...
长眼?
“璐儿……我的脚还受着伤……衣服也湿透了……难道你就不能陪我在街上走一会儿?”曾少离眼神濡濡地看着我。
古代哪条法律规定了脚受伤衣服湿透后要半夜在街上散步的?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叫你回去换衣服的!
……
“对了,刚才忘记说。”瑾血色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打断了我们的僵局。
骷髅皱眉,不耐烦地回头看他。
“紫秋杯盏我带来了,就放在晴儿那里。”瑾血色笑得高深莫测。
“杯盏!”我还没反应过来,骷髅和曾少离就同时一声惊呼!
而后同时握住了我的手臂,脚下倏忽用力!
知府衙门的门口,灯火通明。
大半夜了还穿着厚重官服的女知府正站在门口翘首以待,远远望见从屋顶上弹跳着回来的展想墨和蔺佑,登时热情地招手。
蔺佑动作飞快,一把推开挡路的女知府,深深地凝视着展晴儿。
晚风吹拂得衣袖呼呼作响,两人相对无言,隔着女知府一众人进行着高深的眼神交流。半晌,蔺佑眼眶一红,爆发似的蓦然大吼:“晴儿——”
展晴儿也神速地飚出两滴眼泪,嘶声力竭喊道:“佑儿——”
两人咬唇,伸手,拔腿就往对方那边跑。用的是黑白电影时期男女主角从山的两边奔跑向对方,然后拥抱亲吻笑得一脸烂漫的慢动作。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抱成一团的前一秒!!!
“呜哇啊——”
一声尖叫划破天际,我和骷髅、少离从天而降!
“哐——”
“杯盏在哪!?”两道男声如雷霆炸开,我只觉得掐住手臂的两只手同时松开,脚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杯盏?”展想墨眉毛一挑。
那一边,骷髅和曾少离已经开始对展晴儿严刑逼问了。
这一边,我还没来得及抬头,就感觉一股尖锐的视线笔直地——在我脖子上来回划动……
杀气!
我颤巍巍地抬头,对上蔺佑的目光,咧嘴干笑。
蔺佑咬牙切齿的瞪着我:“关键时候总要出来挡路!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
“不是我的错吧!?”我大惊,“虽然我是看见了你们准备抱在一起,可带我一路跳过来的那两位没看到啊!”
蔺佑刚想回话,骷髅和曾少离突兀吼了起来:“就是紫秋杯盏!那个紫色的杯盏!是在你这里吧!?”
“在,在啊……”展晴儿被吼得莫名其妙,哆哆嗦嗦摸索了半天,才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
曾少离横手劈过,锦盒落入手中,“咔哒”一声打开。
微弱的紫色荧光从锦盒中折射出来,晶莹剔透的杯盏上,一只凤凰的雕刻栩栩如生。镂空的花纹如何精美细致就不用多说了,一眼看过去的就是值钱货。
小九和言笑是第一次
107、皇上她,她,她……(上) ...
看见紫秋杯盏,登时小声发出了惊叹。
骷髅笑了:“当真是紫秋杯盏。”
曾少离也笑了,风吹得湿透的衣服粘在身上,本是冰凉入骨。可他却没有发觉,嘴角一抿笑得春光灿烂,脸颊上还浮起了两团红晕。
展想墨拳头紧握,不甘心地冷哼了一声。
“左公子,杯盏……”曾少离小声说道,双手将杯盏递上给骷髅。
骷髅笑着伸出手,将杯盏握在了掌心。
空中突兀闪过一道惊雷!
“啪嚓——”
倏忽间,风云变色!原本漆黑的夜空红云翻涌,狂风席卷而来,风声呼啸,沙子蒙得人睁不开眼睛!几道闪电从天际横劈而过,蓝色透紫的电光蓦然打下!
骷髅浑身一颤,“唰”地回过了头!
杯盏从手中脱落,笔直地往地面落下!
“小心!”众人一声疾呼!
“哐”的一声巨响,杯盏重重地落在了——我的手上。
“好险!”我眼皮一跳,小心翼翼捧起杯盏看了半天,“幸好没摔破,这可是古董啊古董!”
骷髅回过神来,嘴角微微扬起,脸色大白:“是啊,幸好……”
“没事吧?”我担心地问道。
“没事,刚才那道惊雷来得突然,我不过被吓一跳而已。”骷髅摇头,笑着从我手中接过杯盏,放入怀中,抬眼望向天边,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希望是我的错觉……”
……
这么一打岔,众人间的气氛也轻松了不少。
女知府笑呵呵地派人准备房间去了;小九和言笑一直追问着我们夜访钱府的过程;展想墨不知找到什么借口又和曾少离吵上了一通;至于蔺佑和展晴儿,老早牵着手不知溜去了哪里。
唯独骷髅一直不在状况内,虽然站在我身边,时不时和我们说上几句话,却总掩饰不了眼中的担忧。
我看了他几眼,抬头望向天空。
红云和闪电来得快去得也快,天色早已恢复了漆黑,遮挡住天空的云雾尽数上去,暗色的夜幕中看得见漏出的星光。都说天降红云是有福气的征兆,可是红云配上行雷闪电,总不会也是有福的表现吧?
难道会出事?
我担心地看向骷髅。
骷髅的目光恰好和我对上,愣一愣,回给我一个宽慰的笑容:“没事的,放心吧。”
话音刚落,一阵纷乱的马蹄声自远而近传来,一个身着宫廷侍卫服的女子策马飞驰过来,脸上是焦急万分的表情。
骷髅眉毛一挑。
“停下!”展想墨一声呵斥,手上动作飞快,一道马鞭甩出,狠狠抽在了地上。
棕红色的高头大马一声嘶吼,前马蹄凌空跃起,停了下来。马上的女侍卫认出展想墨,二话不说跳下马来:“卑职参加展二皇子、曾大公子!”
“你是……圣上的近身侍卫!”曾少离眉头一
107、皇上她,她,她……(上) ...
皱,“为何你会在此地?”
“我们来找凰,咳……”女侍卫欲言又止。
“父后在此地的消息我们都知道,这些是自己人,可以信任。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但说无妨。”展想墨冷声道。
女侍卫又看了我们一眼,咬咬牙,拱手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展二皇子告知凰后大人的所在。”
展想墨瞳孔蓦然一缩:“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还有什么信不过的!?”
女侍卫不卑不亢:“属下不敢,只是属下向来直接听从圣上及凰后的命令。展二皇子虽贵为圣上御子,却也恕难从命。”
展想墨额头一抽搐,手中长鞭倏忽抬起!
“好了。”骷髅的声音突兀响起,语气淡淡的,“我去找他过来。”
说罢,身子一跃,几个起落便往钱府的方向跃起。
避开女知府,我们进了屋子。身为临国使者弟弟的小九很自觉地回避了,顺带把言笑也带了出去。我本来也想走,可一想到骷髅的表情,就又赖着脸皮坐定了。
金针菇来得很快,估计是骷髅抓着他耳朵拎过来的原因。
一直沉默着眼观鼻子、鼻子观嘴、嘴巴观地面的女侍卫在见到他的那个瞬间红了眼眶,“扑通”一声跪下:“凰后……圣上她……”
瑾血色一进屋就对上这场景,一声惊呼脱口而出:“死了!?”
……
一片死寂中,众人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女侍卫抽了抽鼻子,愣愣地摇头。
瑾血色不知是遗憾还是轻松地叹一口气,拉了张凳子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那她怎么了?”
“圣上她……圣上她……”女侍卫抿嘴、哆嗦、手颤巍巍地抬起又放下,终于一把捂住了脸,痛心疾首地喊了出口,“圣上她跟女人跑了啊!”
“噗——”
一口清茶准确地从口中喷出,瑾血色目瞪口呆。
作者有话要说:牙龈笑~
新的重头戏即将登场~
撒花翻滚~
108
108、皇上她,她,她……(中) ...
所谓语出惊人,所谓晴天霹雳。看着瑾血色以喷血姿势将一嘴清茶“噗”出以后,我就特别想上前握住那个女侍卫的手,告诉她“手可以乱摸,但话不能乱说”。
可念头刚出,瑾血色已经神速地冷静了下来。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瑾血色威风凛凛地问。
女侍卫坚定地点头:“卑职知道。”
“那你可知道,在本宫面前说谎,我有的是手段让你生不如死?”瑾血色英姿飒爽。
女侍卫继续坚定地点头:“卑职对圣上忠心不移,绝不敢在这等大事上造谣!”
瑾血色沉默半晌:“把事情的经过通通告诉我,一个字都不能漏!”
女侍卫应了声喏,抬起头来,眼眶开始大幅度变红。
“自从凰后外出,圣上一直表现良好。卑职等人悉心照顾,保证圣上晚起早睡,每个离宫的通道卑职都派人看守,不敢让圣上有偷溜到民间的机会。”
“然而那日,圣上不知从哪个女侍卫处听说了宫外脆亦坊的烤鸡翅及其好吃,不管不顾非要出宫。卑职拗不过她,只好让人出宫去买。没想到刚走过拐角,就听见了圣上的叫声!”
“可是尖叫?”展想墨捏紧了拳。
女侍卫摇头。
“可是哀嚎?”曾少离皱起了眉。
女侍卫摇头。
“那她叫了什么?”骷髅问。
女侍卫嘴巴哆嗦了又哆嗦,泪眼婆娑:“圣上叫的是‘啊——烤鸡翅!’”
……
众人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移到瑾血色身上。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在我心里,“吃货”两个字已经完全与某皇帝挂钩。
……就是不知道皇帝那个大吃货对上小九这个小吃货,谁比较给力。
瑾血色不动声色:“接着说。”
“卑职一听到声音,便觉得不好。匆忙往回跑去,不想刚跑到一半,便看见圣上被一个女人抱着腾空而起……”女侍卫咬牙。
“你们竟然没追?”瑾血色横眉扫了她一眼。
女侍卫痛心疾首:“我们追了!在见到圣上被拐走以后,宫中十大精英二十大高手全都架起轻功追了!可是,可是……可是那个人是五大恶女之一,刘莲啊!”
刘莲啊!刘莲啊!!
我撑着桌面的手蓦然松开,险些没一下栽倒。
居然强悍到了把皇帝拐走的份上——她是得多喜欢女人啊!?
刘莲的名字一出,屋内的气氛就紧张了不少。
展想墨和曾少离眼中满是担忧的神色,骷髅一怔,咧嘴笑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当事蘑菇的瑾血色则无比理智。先是居高临下地瞟一眼那个忐忑不安的女侍卫,而后眉头微皱,似乎是在揣度这件事的真实性。再接着,站起身来回踱几步,推开里间的门,走了进去。
门“咔哒”一声打开,又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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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桃,进来与我商讨一下对策,其他人可以出去了。”清朗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众人不解,但还是听从他的吩咐一一退出。
我走在最后,刚准备迈步,骷髅猛地从身后拽了我一把。将我直接扯回屋内,而后把门拍上。
我对其投以询问的眼神。
骷髅挑起好看的眉:“你不是对他高深莫测的态度好奇么?一同随我进去便可。”
我大喜,牵起他的手就是“吧唧”一口。
骷髅笑了,反手挽起我,走几步推开里间的门。
门内一片死寂,没有瑾血色撒泼发怒掀桌子踢凳子的景象,也没有他无法接受现实推开窗户对外咆哮“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的场景。
这让我对瑾血色的崇拜到达了一个新高度:看看,好歹是皇帝她相公,听到自家娘子跟女人跑了这个震撼性的消息后,还能如此冷静以对。
然后短暂的崇拜过后,我终于意识到这片死寂背后的含义——屋内装饰一件不少,唯独不见瑾血色的身影。
他人呢?我用眼神问骷髅。
骷髅冲墙角努了努嘴:“那边。”
我眯起眼端详之,未遂。揉揉眼睛往前走几步,继续端详之。
墙角还是墙角,除了放在墙角的小桌子上摆的树根雕塑有点怪之外,似乎没有不妥。
……等一下,镜头拉回来。
墙角的小桌子上,一个扭曲的树根桩雕塑正笔挺笔挺地立在上面。树根色泽偏黄,盘旋在桌面上的根须尽显哀伤的四十五度,树根上方,一个馒头大小的金黄|色圆球正微不可闻地晃动着。
那颜色、那形状、那姿势,摆明了就是——
“金针菇!?”我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
骷髅耸了耸肩:“只要遇上令他震惊得无法言语,不知如何应对的事情,他就会变回原型,对着角落抽搐。以往在鬼都,我们见多了。”
我大囧。
骷髅走上几步,一脚将小桌子扫翻在地。
忧伤的金针菇软绵绵地随桌子落地,脑袋磕在地面的时候,还发出了漏气的“噗”一声。
“有话快说,不然我可走了。”骷髅不客气地道。
金针菇忽地转过身来,几十根长条菇须像章鱼一样挥舞,蘑菇头上一张失魂落魄的脸放声叫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那样子,活生生一只顶着假发的ET外星人。
我摸着小心脏,默默地往后退几步。
“什么如何是好?”骷髅笑得面如春风,“你化作原型,跑到那个刘莲的盘底去将她们吓上一吓,不就能把自家娘子夺回来了?”
金针菇忧郁地对手指(……应该是手指吧,那十几条长长的菇须):“可那是刘莲,那是由我亲自定位五大恶女之一的刘莲!我别的不怕,就怕我去救人,救不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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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莲有这么厉害吗?”我挠挠头。
骷髅摇头:“你以为她只是占领了一个山头的土山贼吗?”
“她不是吗?”我诚实地问。
“东祖国何其大,山贼盗匪哪里少得了。刘莲能从中脱颖而出,自然有她的实力。”骷髅笑了,“刘莲乃琅琊山盗匪首领之女,十年前朝廷围剿琅琊山,山盗匪群溃败逃窜,她下落不明。隐世五年,然后携一群派中死士回山,转瞬间便将朝廷派遣驻守的军队打败。”
“你知道得蛮清楚的嘛。”我眨眼。
“鬼都就在琅琊山上,她们当时厮杀连连,可是平白地为我们添了不少阴气当补品。”骷髅笑得云淡风轻,“之后,她便领着那群死士留守琅琊山。不断吸收新人,扩大阵容。表面上是逐渐强大的盗匪团体,实际上,她早已让自己的手下渗透到朝廷当中。”
“野心这么大……”我由衷地感叹,“她不会是想造反当皇帝吧?”
骷髅一怔,捂着嘴巴噗嗤地笑了。
“哼!她才不想当皇帝呢!”瑾血色怒极反笑,长长的菇须“扒拉”一声甩开:“她想的是把皇帝绑回家当压寨娘子!!”
……
这年头,山贼们的梦想真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发展啊……
能有如此雄心壮志,当年刘莲她娘到底是如何对这孩子进行思想教育的?
“其实,落到如今这种田地,也是他咎由自取。”骷髅清凉地开口,“犯不着太同情他。”
瑾血色幽怨地瞪了骷髅一眼。
我来了兴趣:“咎由自取?怎么说?”
“你可还记得,瑾血色与他娘子当年是在哪里相遇的?”骷髅卖着关子。
“不就是琅琊山下面嘛,还是一只鸡腿定的情呢!”我笑得贼兮兮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啊!”
“想到了吧?”骷髅也开始咧嘴邪笑,“当年小皇帝随同其母微服出巡,偷偷溜出客栈跑到外面,结果不但遇见了瑾血色,也遇见了刘莲。”
瑾血色嘴角一抽,似乎想到了很不好的回忆。
“最初,我这笨蛋师兄老想着捉弄小皇帝,火烧水泼什么损招都出了。甚至还故意设下陷阱,引她入琅琊山盗匪营地。结果反倒导致了小皇帝与刘莲的结识。”骷髅捂嘴。
“若是当初我知道,我会对那小皇帝动了情,鬼才会将她引入盗匪营地呢!”瑾血色怨气冲天,“之前已经那刘莲已经有过一次入宫抢人的先例了,当时是曾倾慕帮忙把人夺回来的。如今曾倾慕妇夫在外逍遥,谁有那个实力把人救回来嘛!”
一阵沉默。
瑾血色笔直地盯着骷髅。
“璐儿去哪我就去哪,别指望我抛下璐儿给你跑腿。”骷髅义正言辞。
瑾血色笔直地盯着我。
“自家娘子跑了,你自己怎么不去救人?”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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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不可一日无凤,我得赶紧回宫变作她的样子,好蒙住别人的眼啊!”瑾血色抬起十几根蘑菇须搭在我肩上,情深意切,“帮个忙吧?”
我狗腿地笑:“我帮忙的话,有什么好处?”
“事成之后,想墨就是你的了!”瑾血色大方地一挥菇须。
我拉起骷髅,转身。
“事成之后,少离也是你的了!”瑾血色紧张地再一挥菇须。
我和骷髅整齐地迈步。
瑾血色怒了,“嘭”地爆出一声巨响。待我反应过来后,面前的门上已然趴着一个比刚才大几倍的金针菇。
“别只顾着走啊!好歹讨价还价一下吧!”瑾血色乱甩着有我手臂那么粗的菇须,气愤万分,“想墨和少离都给你了,还有什么不满的?”
“你觉得我们会有多满?”骷髅冷眼以对。
“就是!”我坚定地附和,“要我们帮你做事,还要我们帮你养儿子!”
……虽然,听到曾少离的名字时,我还真有那么一点点抑制不住的开心。
“那你们想要什么?”瑾血色可怜兮兮地放低了声音。
“什么都可以吗?”我问。
“只要别太过分……”瑾血色迟疑地点头。
“那好。根据曾少离和展想墨的名气,他们要是出嫁,嫁妆怎么说也会有个十几万两吧!再加上成亲时达官贵族们给的礼金、展想墨身为圣上御子的赏赐、曾少离嫁人时他那些爱慕者的伤心费、精神损失费以及展想墨嫁人时他家人给的开心费……”我在心里噼里啪啦地敲着算盘,“总计九十七万两零三个铜板,谢谢。”
瑾血色:“……”
作者有话要说:网吧的空气果然浑浊啊~~
家里的电脑果然很受啊~~~
车子俺表示……正在板着手指头数回校的时间(内牛~)
109
109、皇上她,她,她……(下) ...
屋子的里间,我和瑾血色对峙着。
他化成了原型趴在门上,悲情地沉默着。我则站得格外笔挺,一只手抬得高高的,几乎要戳到他那颗金黄|色的蘑菇头。
“九十七万两零三个铜板,谢谢!”我又铿锵有力地重复了一遍。
瑾血色开口:“我很想知道你这个大数额是怎么算出来的。我尤其想知道那零三个铜板是怎么算出来的……”
“那是专业人士的计算水准,跟你说,你也不会懂的。”我义正言辞,“所以你只需要给钱就好了。”
瑾血色叹气:“近来国库空虚……”
“我前几天还和伯桃用镜子偷窥了下皇宫的藏宝阁,里面那些银子金灿灿的,多得把我眼睛都晃花了!”我斩钉截铁。
瑾血色抽泣:“我身为伯桃的师兄,理论上是你的长辈。你就好意思向我讨钱?”
“亲姐妹也要明算账啊!”我语重心长,“更何况我给你打了折的,跳楼价,你占大便宜了!”
瑾血色见拗不过我,幽怨地瞪向骷髅:“看你找的好娘子!多市侩!”
骷髅乐得看我们拌嘴,撑着下巴坐在桌子旁喝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没办法,我得努力赚钱,才养得起我家相公啊。”我摇头晃脑地踱到骷髅身旁,趁他不注意,凑过去往他脸上就是一口偷香,“对吧,相公?”
骷髅登时红了脸。
瑾血色不爽地甩了甩菇须:“你做人怎的就没有一点儿斗志?给你两个美娇夫不好吗?谈钱多伤感情!”
“我只知道风流债要有风流命,你那俩孩子在京城名气那么大,我要真娶了,指不定当晚就被他们的爱慕者追杀!”我边说边撇嘴,瞟见骷髅在一旁干咳,狗腿地凑过去,“更何况,我怎么舍得让我家相公吃醋呢~~”
瑾血色冷笑:“你与想墨在马车内互啃的时候,怎么就舍得让你家相公吃醋了呢?”
我脸上的笑容僵住。
瑾血色继续冷笑:“你与少离在密室里拥抱的时候,怎么又舍得让你家相公吃醋了呢?”
冷汗哗哗而下,我在骷髅高深莫测的凝视下干笑。
瑾血色出了一口恶气,心情好上了许多。漫步轻移地从墙上下来,变回原本的模样,悠闲地坐在骷髅身旁给自己倒茶:“所以说,阮璐你这孩子头脑着实不好。何必在这边苦苦向我讨钱呢?你想,刘莲乃是山贼头目,她身上的钱会少?”
“再多也不会比一个凰后的钱多吧?”我翻白眼,“再说了,你有见过哪个财主把全副身家随身携带的?”
瑾血色一双死鱼眼瞪着我。
我毫不客气地瞪回去。
半晌,他索然无味地收回了视线:“算了,我懒得和你们费口舌。你们不是还在找紫秋杯盏吗?我就实话和你们说了,第四个杯盏早些年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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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的被挖古墓的小贼们挖了出来,流落到临国。当时刘莲就在邻国避难,机缘之下取得了杯盏。若我没猜错,现在杯盏就被她放在山寨的某一个地方,作为镇寨之宝。反正你们也要勇闯山寨把杯盏取回来的,就当是顺路,将我娘子也捎回来,如何?”
骷髅眉毛一挑。
“你撒谎都不知道什么叫技术含量的吗?”我撑着下巴问他。
瑾血色表情正义:“本宫身为东祖国一国之父,向来不打妄语。”
“那你倒是解释一下,刘莲的山寨和鬼都都在琅琊山上。要是她把杯盏放在寨子里,凭着伯桃的实力会发现不了?”我得瑟地抖脚。
瑾血色嗤笑:“那杯盏放在了特制的盒子里,盒内贴满了驱邪消灾的符纸,盒上还放了一把由古道派得道高人开过光的铜钱长剑。别说是伯桃,就是我,若不是那杯盏还在临国就留意上了,也不可能知晓。”
“也就是说,你明知我在寻找杯盏,却一直隐瞒杯盏的下落,直到今天才坦诚告知?”骷髅抬头,冷冷地看向瑾血色。
瑾血色昂首挺胸:“废话!这种消息当然得留到有事相求的时候才拿出来用!”
……
我为他的厚脸皮扼腕。
骷髅撇嘴。
“伯桃,你怎么看?”我拉开凳子坐下。
“他说的是真的。”骷髅透视一样的视线从瑾血色身上一扫而过,淡然道,“我这师兄,平日里没心没肺的。可事关他娘子,有事相求时,绝不会撒谎。”
……正常来说,不是因为事关他娘子,为了骗我们去救她才撒谎吗?
我看怪物一样看着瑾血色。
“正常而言,一般人为了骗我们去救回自己娘子,确实也有撒谎的可能。”骷髅面不改色地解释,“但我师兄绝不会这么做。”
瑾血色得意洋洋地挺起了胸脯。
“因为他知道,自己和自家娘子从来都是大祸小祸一起闯,时不时需要鬼都这个娘家救援。骗我一次容易,可这相当于断了自己的后路。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瑾血色在骷髅冰冷的语气中幽怨地扯小手帕。
我乐了:“既然是真话,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瑾血色也期待地抬起头来。
骷髅沉吟半晌:“……我不想去。”
“为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瑾血色就开口叫了起来,“你那杯盏寻了百余年,要是融合一个就能功力大增。这等好事摆在你面前,你居然还要退缩?”
“紫秋杯盏本是我旅双国国宝,玄器之体,本就诡异难懂。之前杯盏融我血液,注入了一国的命脉,掩埋于国破家亡日。”骷髅放在桌上的手抖了抖,捏成了拳头:“你也知道我寻这杯盏寻了百余年,可为什么百余年来,只寻得一个?为什么那些失踪的杯盏单单是在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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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出现后,才一一出现?若是杯盏全部寻回,那璐儿……”
骷髅的声音变得急促,一咬牙,蓦地捉住我的手。
我眼皮一跳。
这种事情,我还真没想过。
瑾血色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抿嘴陷入了沉思。
我受不了那么沉重的气氛,挠挠头,笑着安慰道:“没事的。你想啊,我来之前,你不是天天光顾着呆在鬼都看我嘛,哪里有时间出去找杯盏?你这师兄那么没心没肺,要不是我和你出鬼都见了他,搞不好他还要再隔几十年才告诉你杯盏的下落。”
瑾血色难得地附和着我:“是……是啊。”
骷髅不回话,只是牵着我的手力度变得更大了。
“我要回一次鬼都……”骷髅平静道,“把我手上这个杯盏炼化了。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
我和瑾血色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瑾血色没逗留多久便匆匆离开了,留下那个贴身侍卫处理钱家的事情。我和骷髅借口回乡祭拜祖先,开始准备行程。言笑是个聪慧的孩子,骷髅只是稍微对他耳语几声,他便了悟前因后果。乖巧地收拾细软,只是时不时抬起一双红红的兔子眼凝视着我。
……感觉好像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样= =
展晴儿和蔺佑小别胜新婚,知府衙门后院随时随地可以看见他们牵着小手秀恩爱的场景,一时半会,估计他们是不会离开的了。
展想墨和曾少离一个是圣上御子,一个是将军之子,虽说在朝廷没有正式官位,但好歹也有职务在身。
至于小九,这几日他那当使者的姐姐已经快马加鞭给他传了十几封家书,恐怕接他回国的人马很快就会来了。
……
当初相遇,从来没想过会一起那么久,也没想过会共同创造那么多回忆。突然要分开,若说我没有半点不舍,那是假的。
只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再不舍又能怎样呢?
收拾包袱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一转眼,我已经站在知府衙门门口与展晴儿道别了。展想墨、曾少离和蔺佑一个没来,就连爱凑热闹的小九也没出现在送别的人群中。反倒是钱徒若和女知府拿着衣袖一个劲地抹泪,依依不舍得让我有几分受宠若惊。
“璐儿,该上路了。”骷髅挑开马车的窗帘道。
我应着声,再抬头四处张望,还是看不到曾少离的身影。
“我走了。”我有点不舍地拍拍展晴儿的肩膀,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哥和……少离,不打算出来送别了?”
展晴儿摇摇头:“离愁别苦的,他们也是怕红了眼眶吧。”
我叹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怪异的失落感:“那我走了,你们好好照顾自己!”
而后一个转身,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
“且慢。”展晴儿一把拽住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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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子,“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我呆愣愣地看着她。
展晴儿眼神复杂:“你真的不打算换辆大一点的马车?”
我:“?”
顺着展晴儿伸出的手指看去,马车的帷幕被掀了开来:骷髅、言笑、曾少离、展想墨……
三个大男人外加一个小屁孩把小小的马车塞得满满的,见我看了过去,整齐地抬头冲我咧嘴。四双眼睛在洁白牙齿的闪光下,满是狡黠的神色。
“等一等!等一等!”
叫唤声夹着踢踏踢踏的马蹄声自远而近,回头看去,烟尘滚滚。小九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骑在马上,好不容易停了下来,边抹汗边乐呵地笑道:“哈哈,还好赶上了!阮姐姐你看,我特地去城南买了干粮。听说那里的王婆子烧腊、葱油大饼、八珍果和烤猪蹄格外好吃!你看我带了这么多,足够我们在路上吃好几天了。表扬我吧!快表扬我吧……”
耳边还回荡着小九欢腾的声音,但都已转变成一脑子的“blablabla”。看着坐在窗边笑得浮起小酒窝的骷髅,看着手忙脚乱把包裹塞进马车里的言笑,看着温柔帮忙的曾少离和出手提起包裹却还一脸嫌弃的展想墨,再看着长得太胖半天爬不上马车的小九……
挠挠脑袋,垂下头来,眼眶有点湿。
人家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是挥一挥衣袖,拖着三个大男人两个小男孩,外加一马车的干粮外卖。
“阮姐姐,你还发什么愣?快上车啊!”小九好不容易在马车里坐稳了,兴奋地直冲我招手。
“……你真的不打算换辆大一点的马车?”展晴儿看着明显饱和的马车,龇牙咧嘴地问道。
我笑了,趁着抬手的空当擦了擦眼眶,撒腿向他们跑去:“不用了,就这样,挺好。”
真的,就这样,挺好。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我最近真的很给力~~
翻滚~~多少年木见过这么勤劳的小蜜蜂了=v=
这足以表现我对乃们爱得深沉啊╭(╯3)╮
110
110、五人一鬼行路难(上) ...
马车缓慢行驶在经井城的街道上,往城门的方向移动。
对晴儿说的那句“就这样,挺好”刚出口没多久,不过上车短短几分钟,我就沉痛地意识到——
我错了。
五人一鬼行路难之第一难——空间不足。
小小的马车里,人挤人,脚踢脚。我一边坐着骷髅,另一边坐着言笑和小九,曾少离和展想墨在车厢的最外围。原本就不宽裕的空间在小九硬塞了几大包食物以后,不但显得更加狭窄,还飘荡着一股烘烤食物浓郁的气味。
……这就算了。
五人一鬼行路难之第二难——你争我吵。
在现代,男人形容女人吵闹,有一句是“两个女人等于一千只鸭子”。
然而此时此地,身边男人的吵闹,岂是一千只鸭子的程度可以比拟的!?
“嗯!就是这个味道!王婆子烧腊沾上甜酱就是这个味道~~”小九双手捧烧腊边啃边发出的幸福的声音。
“小九,你慢点儿吃……啊!茶水打翻在阮姐姐衣服上了……”拿着小手帕乖巧地帮我擦衣服的言笑的声音。
“啊——这什么破棋!本公子不下了!”第三次输棋的展想墨掀翻棋盘恼羞成怒的声音。
“这个放在这里……这个……然后是这里,这里和这里……”重新将棋盘恢复原样的曾少离的声音。
烧腊和酱汁浓郁的气味在马车中充斥。小九抓着烧腊边啃边感叹得热泪盈眶,非得言笑也试一下。可怜的言笑只好拼命挣扎,两个人你推我攘的过程中,不少油渍沾到了一旁的我的衣服……
而在车厢外面一点,展想墨不满曾少离游刃有余自己跟自己下棋的反应,已经从语言攻击转变成了拳脚攻击。两人捏着一黑一白两种颜色的棋子,无声地在车厢两边对扔。那些棋子带着内力弹出,嗖嗖作响,看得我胆战心惊……
……放眼整个车厢,也就只有骷髅能让我省心。
他不争不吵,不说不闹,静静的坐在马车窗边,挑起窗帘看窗外的风景。
我充满暖意地看着他,心道他是不是还在担心收集完杯盏以后的事情。正琢磨着要不要上前温柔安慰他一下的时候,那厮突然回过头来,一张脸笑得跟朵花儿一样灿烂:“你们快看!那只簪子好漂亮!”
“真的?”“哪里哪里!?”“我看看。”“哎哟,你的烧腊放开点!”
一阵哄闹,原本各自吵得欢的四个男子如狼似虎地扑到窗边!行驶得好好的马车“哐”一声巨响,猛地往一边倾斜了一半,又重重地摔了下来。
“色泽素雅、淡而不俗,的确为佳品。”“我比较喜欢旁边那个手镯,花花绿绿的,多好看!”“你喜欢的是旁边卖的冰糖葫芦吧?”“哼,这种素色的簪子,配不上本公子华丽的风采。”
110、五人一鬼行路难(上) ...
……
于是行驶得好好的马车,愣是在几个男子欣赏簪子的要求下,停在了街道正中央。
五人一鬼行路难之第三难——移动不能。
马车外渐渐聚集一堆围观百姓,她们或者对骷髅几个的相貌惊叹,或者对马车横亘路中央不满。一时间议论声此起彼伏,和着马车内讨论得欢的几个男子的声音,蜜蜂出群一样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痛苦地将半个身子趴在腿上的小九掰开,我挣扎着从讨论得欢的四人一鬼中穿过,撩开马车的帷幕就准备往外跳。
身后蓦然一紧,五个声音同时响起:“璐儿(阮姐姐),你要去哪儿?”
“……”我被他们诡异的默契惊悚了一把,指着店铺一字一顿,“你们不是喜欢吗?我去买回来。”也省得你们从车厢里伸头出去,看得这么辛苦。
事实证明古代女尊国的男人们在遇到买东西的问题时,处理态度绝对和现代的女生一样给力。
瞬间松开拽住我衣角的手,果断地在我背后推一把,而后五颗脑袋整齐地趴在车窗上目送我一步一步走向饰品店。
那种背后灵一般幽怨而充满期待的眼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要步入粪坑呢……
“客官,可是要为夫郎买首饰?”店家是个眼力相当好的,我刚踏入店铺,就听见了她热情的招呼,“来来来,请看这边。这是本店近日来新进的五色玉佩,色泽艳丽,光滑透亮。”
玉佩一般来说越是青色就越值钱,现在居然弄出个五色玉佩——你当那是玻璃球啊?
我撇了撇嘴,摇头。
“五色玉佩不好,没关系!来来来,请看这边。这是本店近日来新近的五彩头衩,寓意富贵吉祥,一家和睦。”店家一推,另一盒金光灿灿的首饰便放到了我面前。
“不用麻烦了,我家夫郎气质比较高雅,这种花俏的首饰不适合他。”我伸手指向放在外面的首饰盒,盒中独独放着一枚淡蓝素雅的簪子,正是骷髅几人刚刚说漂亮的那一支,“这枚簪子倒是不错,多少钱?”
“这个?”店家诧异地看了看我,又抬头望了望马车,凑到我耳边小声嘀咕,“客官,这可是单品,一支独卖的。”
“我知道啊,看出来了。”我心里盘算着从临国王女以及皇帝那抠来的小金库,小心翼翼地问,“很贵吗?”
“哎,这可不是贵不贵的问题。”店家声音压得更低了,看向我的眼神隐隐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你这只买一支,偏心也偏得太过了!你说,若你把簪子给了其中一个,其余的夫郎岂能不伤心?虽说这世道女子为尊,但所谓男儿泪绕指柔,惹哭了娇柔的男子可算不得好女子!你看你那五位夫郎都在马车里盯着呢……”
“等一下。”我听着听着,终于意识到
110、五人一鬼行路难(上) ...
不对,“……五个夫郎?”
“啊。”店家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迟疑着道,“莫非那五个并不尽然是你的夫郎?”
“废……”
一句“废话”没说完,店家就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原来那两个小的是你的孩儿啊!”
我:“……”
店家之后说了什么,我已经顾不上去听了。
木然地打断她的唠叨,木然地买下那支簪子,而后木然地蹦入车厢。
知道马车车轮缓慢的碾转声在耳边回荡了好久,我才从木然的状态脱离出来。
……言笑和小九是我孩子?
我生得出那么大坨的两个娃吗!?
沉痛地晃晃脑袋,把视线从车厢顶部收回。
五只大小不一的手明晃晃地在我鼻子下摊开。
我诧异地抬头,用眼神表达不解。
言笑和曾少离脸皮比较薄,见我看他们,脸颊上浮起两团红晕,扭捏地把手又缩了回来。骷髅本来笑眯眯的,可抬眼瞧见其余几人的表情,忽然想起什么,摊开的手一个翻转,放在了腿间。
唯有展想墨和小九脸不红心不跳,摊开手来,眼中闪着期待的光。
我愣愣地看了他们一眼,伸手往兜里摸去:“你们要借多少?”
……
“谁问你借钱了!?”展想墨眼中的期待瞬间变成凶悍,一个巴掌披头盖下,而后一扭头,不自然地开口,“我不过是想看看那什么……你刚刚从店里买的那什么……”
“本来就不是温文尔雅的人,装什么装?”小九毫不掩饰语气里对展想墨的鄙视,转过身来眨眼撒娇状,“阮姐姐,你刚在店里买的那个簪子……”
我了然,笑着从怀中掏出装了簪子的锦盒。
五个男子眼巴巴盯着锦盒,展想墨和小九更是直截了当地伸出了手。
“你想要?”我冲展想墨挑眉,“你刚才不是说,这种素色的簪子,配不上你华丽的风采吗?”
展想墨脸上一红,伸出的手使劲地往我脸皮底下晃:“你若是给我,那我就要!”
“你也想要?”我冲小九撇嘴,“你刚才不是说,你更喜欢旁边那个花花绿绿的卖糖葫芦的吗?”
小九眼珠子转了转,有样学样:“阮姐姐若是给我,我也要!”
……
虽然在我面前伸出的手掌只有两个,但我所感受的杀气绝对是那个的两倍以上。
看了看手中唯一的锦盒,我淡定地撩开马车帷幕:“大姐,不好意思,回头吧……”
“客官,你回来了啊!”人没进门,就听见了店家热情的招呼声。
我有点无力地干笑:“那啥,店里头还有什么比较特色的首饰,拿出来我挑一下吧。”
“好咧!”店家笑得有几分龌龊,挑出几盒饰品摆到桌上让我挑选,顿了顿,搓着手又凑过来几分,“所以说嘛,客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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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要当好女子,可不能光顾着自家夫郎,也得照顾好孩子啊!古话有云,生娃当生男,不然生出了女儿,总归是要出去闯荡的。唯有儿子,就是嫁了出去,心也贴着娘家……”
我被她不间断的絮叨弄得不胜其烦,干脆堵住耳朵,专心埋进首饰盒里。
刚才的买的那支簪子,淡蓝色花纹修饰其上,做工精致细美。回想起骷髅化作人型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就是穿的蓝衣服,那簪子最适合他不过了。
言笑的话,一双眼睛黑珍珠般濡濡的,小鹿芭比一样。我给他挑了一个镶嵌上黑珍珠的簪子,那些珍珠颗颗圆润光滑,他戴上一定显得落落大方。
曾少离这人特别喜欢白色。想当初在坟地里遇见他,他就是穿得一声白色。衣服是白的,面纱是白的,挂做腰间装饰的扇子和用作武器的棋子是白的。不知道是不是连里面的小内内也是白的……咳咳,他的话,当然得挑上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头衩。
至于展想墨……虽然近来他收敛了不少,但他那些自恋自赏高度自我赞扬的气场还是会时不时漏出来。那么华光异彩的男人,给他挑一支嵌上红色琉璃石的朱钗最好。
一番挑选过后,我表示完工。数了数,却发现少了小九的份。
抬眼四处张望,一眼对上放在架子上一套配对的银制碗筷。想来小九那孩子每天的生活就是围绕着食物,我大喜,拍案决定了下来。
问价格、砍价、哭穷、再砍价。
买东西对我来说,真是一件悲伤的事。
特别当我买的东西,自己一件也用不上的时候,那悲伤就显得格外真实。
肉痛地按着凹下去一大块的胸脯(下面放着小金库),我颤巍巍地爬上马车。抬眼便看见五个脸颊绯红的男人,每个都笑得合不拢嘴,捡了金子一样开心。
心底一软,我很没骨气地咧起了嘴角。
算了吧,千金难买他们灿烂一笑,钱赚回来也是要花的。
更重要的是,他们满足了,耽误的路程就能继续了……
然而仅仅是片刻,我便深刻地意识到——我再次错了……
一难过去还有一难,回鬼都的路途何其遥远,想松一口气,哪有这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两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预祝大家新年快乐╭(╯3)╮
明天来个双更和大家庆祝吧~
还是寒冬,大家要好好照顾身体啊=v=
111
111、五人一鬼行路难(下) ...
五人一鬼行路难之第四难——必须公平。
“为何你给小九买的东西与我们不同?”骷髅举着簪子威严地开口。
“为何独独小九有碗筷,我们却是簪子?”言笑捏着簪子怯生生地问。
“难道阮姐姐想借这副碗筷表明,你愿意养我一辈子的心迹!?”小九捧着碗筷傻呵呵地笑。
“也有可能是因为你身为临国客人,送你碗筷仅仅代表两国交好。”曾少离抚着簪子认真替我开解。
“死胖子!你得意什么呢!?”展想墨掐着簪子气红了脸。
五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我,似乎准备从我嘴里掘出个说法。
“我都是按照你们的喜好性情挑的。你看,伯桃之前和我久别重逢,穿的是蓝衣服。阿笑的眼神水灵灵的,看起来像黑珍珠……”我冷汗狂飙,回答得无比小心翼翼,“……至于小九,他不是最喜欢吃吗?所以我就给他买了副碗筷。”
面前几人脸色稍缓,没有再给我横眉冷对。唯有小九撇了撇嘴,似乎对我的解释很不满。
我提到喉咙处的心脏慢动作回到原来的位置。
“话说回来,买了这么多东西定然花了不少钱吧?”骷髅不经意地问道。
“对啊……”一说到价钱我就心疼,“你们的簪子还好,一支三两。可小九那副碗筷居然要三两零一个铜板!真不知道那一个铜板收的是什么钱……”
稍微回温的车厢,随着我这句话气氛瞬间降回零度。
“为何你给小九买的东西比我们的贵?”骷髅眼睛微眯不怒自威。
“都说礼轻情意重,可是阮姐姐,你这也太不公平了……”言笑双眸含水泪眼汪汪。
“我就说嘛!从那一个铜板便能看出,我小九在阮姐姐心目中的重要地位!”小九撑着下巴得意洋洋。
“也有可能是因为你身为临国客人,送你贵的仅仅代表我国国人大方慷慨,”曾少离语气略沉表情落寞。
“啊——死胖子!你得意什么呢!?”展想墨咬牙切齿一声怒吼。
五双眼睛杀气腾腾地射向我,似乎要是我说错半个字就群起而攻之。
……
我淡定地撩开马车帷幕:“大姐,不好意思,再回头一次……”
第三次踏入店门,在店家“果然如此”的眼神中迅速买下四个和小九那副碗筷一模一样的配套餐具,在确保价格一致的前提下再给小九挑上一支色泽艳丽的簪子。
然后狂奔出店铺,上马车给他们各自分配好战利品。
女车夫深得我心,早在我跳上车厢那个瞬间就拉起缰绳狂奔,车轮滚滚,将整个经井城抛在了脑后。
怎么样都好,别让我再回头一次就行……
当马车驶离城镇,正式踏入荒郊野外的官道中时,五个男人终于将各自的簪子和碗筷收下,脸上露出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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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的微笑。
许是收到了礼物,“收人手短,吃人嘴软”,五个男的很有默契地不再吵闹。个个坐得端正笔直,只是偶尔会用一种温柔得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瞥着我……
千艰万难才落得个安静休闲,我自然不会被他们的眼神吓到。
马车在道路中颠簸着,绿色的草木在窗外掠过,只留下模糊的影子。太阳随着时辰的流逝渐渐升至天空最高处,金灿灿的光芒笼罩着大地,看得人禁不住呵欠连连。
困了的时候就睡觉,我从来不是个违背生物钟的人。
所以在打第三个呵欠之后,我很自然地眯上了眼睛,脑袋往旁边的言笑肩膀一靠,开始补眠。
然后传说中的第五难轰然来袭——它的名字叫“车内禁睡”。
脑袋刚搁到言笑肩膀没几秒,意识过来的言笑就猛然将我往骷髅的方向一推!
“这,这太不合规矩了。左大哥是正夫,这种事情当由左大哥为先。”言笑的声音这样说道。
好吧,骷髅就骷髅。反正他现在保留着肉身,总不会太硌人。
我顺势在骷髅肩膀调整了下坐姿,准备正式入眠。
骷髅条件反射般脚一抬,一只手从我背上蓦然拍下,猛地将我拍到了曾少离怀中!
“话虽如此,可正是因为我为正夫,身份已定。所以这等事情,还得交由有心人而为之。”骷髅的声音这样说道。
啥,借个肩膀还得要有心人为之?骷髅你立场是不是变了?
我一头雾水地从僵硬了的曾少离怀中探起头来,眼睛还没睁开,顿时一阵天旋地转!
“曾少离哪里是什么有心人,你看他都惊得僵住了。你们这般推搡早晚会吵醒璐儿,本公子心地善良天人之姿,就暂且替你们保管了!”展想墨的声音这样说道。
你心地善良和天人之姿有毛关系?还有,你当我货物啊!保管!?
还没来得及抗议,一股更大的力气蓦然扯住我的腿,将我整个人拽了过去!
“我来我来!我怎么说也是客人,这种时候你们不能跟我抢!”小九的声音这样喊道。
哪条法律规定了客人要负责当枕头的!?
来不及多想,另一股弱小但坚定的力气再度将我扯走:“小九,你怎么可以和左大哥相争?”
“无妨,这种时候还是让与少离吧。”
“我,我……”
“死胖子!你松不松手!?小心本公子抽死你!”
“我是临国使者之弟,你敢!?”
一阵蛮力的你推我扯,我的头一会儿撞到车墙,一会儿撞向车板,耳中满是五道声音“嗡嗡嗡嗡”的争吵声。第三次不知道被谁踩到脚之后,我终于暴怒,一声咆哮划破车厢:“停啊——”
马车“吱————”一声拖曳开长长的刹车调调,停了下来。
车厢内瞬间静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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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男子做了错事一样低头看鞋,两双手小心翼翼地扯着衣角。
我一时无力,悲怆地扶着腰撩开帷幕:“大姐,不好意思,扎营吧……”
车内不让我睡,扎营总可以了吧?
女车夫对我大中午扎营的建议表示赞同,估计是骷髅几个闹的动静实在太大,我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透露着深深的同情。
但一想到扎营等于可以脱离人挤人状况等于可睡觉可翻滚可无人推来推去,我就觉得那什么同情什么可怜的眼神都引不起共鸣了。
然而事实证明,我还是小看了这五位男同胞的能力。
五人一鬼行路难之第六难——饭后散步……
出门在外,水足馒头饱,几个男的还在树荫底下聊天说笑,一点儿疲倦的感觉都没有。正当我想幸福地一头扎进车厢睡午觉时,一只手轻轻地拍在了我的肩膀上。
回头,对上骷髅和言笑欲语还休的脸。
“璐儿(阮姐姐),刚吃饱就睡觉对身体不好,陪我们是散一下步吧。”
相公一声令下,当娘子自然要挺身而出英姿飒爽。何况难得他们两个同时邀约,我自然要先去陪他们了。
于是屁颠屁颠地去了,东走西行散了几百米步,突然听见两人“唉”一声,似乎是在酝酿情绪。
“璐儿(阮姐姐)……”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叫道,声音哀婉,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我心知他们一定还在担心找齐杯盏后的事情,心里一软,看着两人的眼神不觉多了几分深情:“我在呢。”
然后看见骷髅和言笑同时回头,朱唇轻启。
“来,让我们好好欣赏一下风景。”
用的是那种特别悲伤特别惆怅的表情……
我一下囧了,嘴角抽搐了好几下:“好……”
而后沉默,无休无止的沉默。
我看骷髅和言笑,他们则保持看天,天上太阳随着我们沉默的时间慢慢移动。烈日当空,被踩在脚下的影子慢慢拉长,拖曳得有点儿失真。
然后骷髅心满意足地回头,手一挥,示意班师回营。
那什么惆怅什么悲伤的表情统统不见了,一脸笑容,灿烂得跟舔了蜜一样。
一头雾水地跟着他们回到营地,正想幸福地一头扎进车厢睡下午觉时,一只手轻轻地拍在了我的肩膀上。
回头,对上曾少离梨涡浅笑的脸。
“璐儿,可否赏脸与我一道散一下步?”
温文尔雅斯文善良的少离开口请求,天大的事情也要放到一边。区区睡觉,这么能成为我拒绝他的理由呢?
于是屁颠屁颠地去了,一路无语,直走到草丛深处,才听见他“啊”一声。随即俯身看向地面生长的草木,表情略微惊讶:“此地竟然生有厚朴!”
看着曾少离惊喜的样子,我料想那是一种药材,习惯成自然
111、五人一鬼行路难(下) ...
地开口问道:“厚朴是什么?”
然后曾少离的脸色瞬间从惊喜进化成狂喜:“璐儿不知道?这厚朴苦、辛、寒,可用于湿滞伤中,胱痞吐泻,食积气滞,痰饮喘咳和虫积,乃燥湿消炎、下气除满的良药。”
……听在耳边的全是听不懂的专业术语,我很老实地摇摇头:“不知道。”
曾少离喜色更深:“那我可要好好地讲解一番了。话说这厚朴树皮淡褐色,单叶互生,狭倒卵形。若是开花,花白色,单生与枝顶,与叶同时开放……”
絮絮叨叨的声音从耳边流水般淌过,我从一开始的耐心到后来的昏昏欲睡,禁不住回头,偷偷打了个呵欠。
“璐儿,你怎么打呵欠了?”曾少离反应极快,这头看见我打呵欠,那头就关切地询问。
我感动地看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他恍然大悟的声音。
“怕是烈日当空,你一直曝晒,所以有些许中暑吧?”说罢,手一伸将我往树荫底下拉了拉,停顿半秒,继续道,“说道中暑,只需用三到六克荜澄茄以水煎服便能药到病除。当然若论起防暑火炭母的药效要更好一些,火炭母可用于清凉解毒、利湿止痒……”
絮絮叨叨的声音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我几次想要开口Сhā嘴都未遂,只好挠挠脑袋,干笑着听他继续传播医学知识。
干听不说是一个悲催的过程,好不容易坚持了半个时辰。抬眼看去,天色已经开始变得昏黄,夕阳的余晖将天边彩霞映照通红。曾少离终于意犹未尽的止住了话匣,只是和我一路走回去时,脸上通红,嘴角轻扬,满是幸福的神色。
……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
第三次回到马车旁,我警惕了许多,眼看附近无人,连女车夫也靠坐在远处的大树下打鼾。顿时松一口气,正想幸福地一头扎进车厢睡黄昏觉,面前的帷幕一撩,展想墨的头从里面探了出来。
“哼!可算回来了!走,陪本公子四处看看。”
……我勒了个去!居然躲在马车里!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撒花双更~~
大家都过个好年~~:-D
112
112、我愿长留(上) ...
按理说展想墨和我关系一直处于半死不活的翻滚期,好感度时升时降。他提出的要求,我应该英勇地拒绝之才对的。
可惜还没等我说出个“不”字,他就冷哼着抽出缠在腰间的鞭子。而后呼啦一甩,带着刺的鞭子以惊人的速度在我脖子上缠了几圈……
迫于武力威胁,我屁颠屁颠地去了。一路上小腿撒开狂奔,深怕比展想墨跑慢一点,缠在脖子上的鞭子会一个不小心把刺扎进肉里。
然而被人用鞭子拖着去散步……实在不是什么好回忆。
不但丢脸,而且是个难度系数较高的体力活,相当累人。
所以累着累着,我便累出了副作用……
“展想墨。”我喊展想墨。
展想墨回头,幽怨地瞟了我一眼,手上一紧,拽得我向前连走几步。
不应声。
我嘴角抽了抽,声音放柔继续喊道:“展公子~”
展想墨这次连眼神都懒得给了,选定一个方向,领着我就往草丛深处钻。
我翻了个白眼,扯着嗓子锲而不舍地继续喊。
“京城二公子~”
“展美人~”
“晴儿她哥~”
“想墨~”
面前走得匆忙的身影蓦然顿住,我一时没留意,整个人撞了过去。一不小心,香抱满怀,连带缠着脖子的倒刺长鞭扎了下肉。
展想墨伸手扶稳我,抬起眼眸,笑得有几分得意:“你适才叫我什么?”
“展想墨?”我挑眉。
“最后一个称呼。”展想墨垂下眼眸。
“想墨?”我再挑眉。
“哎~”展想墨蓦然抬头,眉眼弯起,脸颊绯红。
我一晃神,干咳一声:“你缠在我脖子上的鞭子收起来吧,我想找个地方释放一下内存。”
展想墨狐疑地看了我半天:“听不懂。”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出了现代专业术语,为难地挠挠头,换了个比较通俗的说法:“就是,去方便一下。”
“方便谁?”展想墨的眼中迅速闪过锐利的光芒。
我#¥%¥@……方便你都听不懂!?
“人有三急你懂了吧?”我用死鱼眼瞪他。
展想墨一愣,脸“噌”地红了,一个回头便施展轻功想往外跑去,嘴里喊着:“你,你想如厕便去吧!我又不会偷看!”
手中鞭子还死死缠在我脖子上,扎得我尖叫连连:“你先把鞭子给我解下来!痛痛痛痛,我的血管啊——”
这么一通打闹让我吃尽了鞭上长刺的亏。脖子一恢复自由,我就撒腿跑得远远的,唯恐展想墨耍帅再挥挥鞭子,那样的话我可受不了。
随便找个地方释放了内存,又用土把地面盖起来。我算是暂时松了一口气,便起身往回走。
顺着记忆中的方向行走老半天,面前的草木从稀疏变得繁茂。影子被昏黄的阳光拉长得有点失真,远远落
112、我愿长留(上) ...
在身后。色泽深艳的草叶上长着螳螂前爪一样的锯齿,不知名的野花开了一地,红黄白紫点缀其中,甚是好看。
我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景致,半晌,默默将头往一旁的大树树桩一撞。
……靠之……我迷路了。
忧郁地回头,打算往来时的路摸索回去,不料刚转身抬脚,就和盘踞在地上的一条蛇对上了眼睛。
青色,有鳞,手臂大小,脑袋呈倒三角型。
……我勒了个去,居然还是毒蛇。
定定保持着一只脚半抬半放的姿势,我心里一阵悲凉。早知道古代荒郊野外小动物分布广泛,我刚才就不应该跑那么远上厕所。好死不死遇上一条毒蛇,居然还是在骷髅和曾少离两个用药专家不在的状况下。
青蛇冷冷地盯了我半天,估计是觉得索然无味了,长尾一摆,掉转头往我来时的方向游走。
我一身冷汗差点浸湿衣服,看见它走掉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敢顺原路往回走。擦了擦冷汗再次掉头,我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方探去。
地球好歹是圆的,现在只好祈祷我胡走乱拐能拐回马车旁了。
高耸的大树、密集的荆棘、杂乱的野花野草、枯败的落叶,除了从头顶树梢间漏出的夕阳余晖外,没有任何指路的标志。
不会越走越远吧。
我有点沮丧地将刚刚捡到的木棍往密集的草丛中砸去,一只肥大的兔子“嗖”地从草丛内跃出来,几个弹跳便跑远了。
看来没有蛇,
我安心地穿过这片草丛,继续往前走。
潺潺的水声出现在耳畔,我侧耳听了听,向左拐去。
越过一个表面坑坑洼洼的大石头,从遮挡住视线的绿翳树丛中走出,面前豁然开朗。一泓山泉铮琮而过,清明的溪水一望而知底,圆溜溜的鹅卵石铺满了地面,青绿色的水草映衬其中,将这个地方烘托得格外灵动。
迷路迷路,居然能意外找到这么个漂亮的地方,也算不错了。
我乐呵呵地笑了。
“璐儿……璐儿……”
“阮姐姐……你在哪儿……”
断断续续的呼唤声顺着风声传来,我心底一喜,叫了起来:“我在这儿——”
“我听见阮姐姐的声音了!”
“那边!”
我咧嘴一笑,刚准备顺着他们发出声音的方向找去,眼睛不觉掠过水面,捕捉到一点淡淡的紫。
山泉顺流而下,中间有一块地方被鹅卵石阻隔,形成了类似寒潭的小水池。溪水川流不息,唯有潭水静止不动。我看到的那点紫色,就是从那块小潭中透露出来的。
皱了皱眉,我小心翼翼地往潭水的方向移去。
潭水中似乎放入了一个什么东西,在阳光的折射下投射出淡淡的紫色光泽。离得远的时候看不清楚,可一旦走近,我就禁不住瞪大了眼睛。
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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惕透,色泽淡雅,紫色的光华在潭水的浸渍下透出淡淡的蓝——紫秋杯盏!
骷髅手上已经有了三个杯盏,第四个杯盏在刘莲的山寨里。这里躺着的,不会是我们要找的最后一个杯盏吧!?
我震惊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在地。
就在这时,水中的紫秋杯盏蓦然翻转过来!
带着锯齿的杯盏把手在水中闪着阴寒的光芒,诡异的红水从杯盏中流出,颜料化开一样迅速将整个潭水染红!浓重的血腥味铺天盖地而来,泰山压顶一般将我牢牢盖住!
心脏不受控制地猛然撞击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汹涌而出。
再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到不妥了,这时候不跑还等什么时候!?
“璐儿!璐儿!?”
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声音重重叠叠,已经听不清那道声音是属于曾少离的还是展想墨的。
“我——”
张嘴刚喊出个“我”字,喉咙就出不了声了,好像被什么东西掐住脖子一般。我死死捏着拳头,指甲深嵌入肉中,努力保持清醒。
【不要……】
不知名的声音和场景在脑海中交替出现,沙场厮杀、摩天大厦、将士们的哀嚎、爸爸妈妈的电话、洪水泛滥的冲刷、白色的试卷、逃亡百姓们的哭喊、一个人住的学生宿舍……
【不要……】
面前的景致在摇晃,时而黑时而白,时而是红得刺眼的溪水,时而是马路上飞驰而过的汽车的车灯。
【不要……】
全身都止不住颤抖,我闭上眼睛,又猛然张开,伸出手来,手指已经模糊成了淡淡的影子。
【不要啊——】
“璐儿——”
背上蓦然一重,骷髅的声音惊天雷般划过耳膜,脑中叫嚣得厉害的各种杂音和画面瞬间消失,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我猛地抽了一口冷气,按着喉咙咳嗽起来。面前的山泉依旧澄澈,水流兀自流淌着,没有丝毫鲜红,潭水中也没有半点紫秋杯盏的痕迹。
我怔怔地看着潭水中倒影着的自己的影像。头发凌乱,双眼通红,按着喉咙的手刚刚松开,就感觉到了刺痛。低头看去,手心已经被指甲掐得血肉模糊……
身后,骷髅紧紧抱着我,头抵在我的背上抽泣着,那里已经是湿润一片。言笑扑过来,哭着滑落到我身上。
不知何时来到的曾少离怔怔地靠着一旁的树上,眼泪无声地从眼眶落下。他的身旁,展想墨咬着嘴唇,泪水哗哗而下,把脸上的妆都洗掉了。
小九的哭喊倏忽响起:“我还以为……我还以为阮姐姐不见了……”
我颤抖着脚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全身都没有力气。骷髅和言笑手忙脚乱地扶起我,曾少离几人跌跌撞撞地走过来,各自扶持,往后退几步。
差一点……
差
112、我愿长留(上) ...
一点我就要回到现代了……
差一点,我就要失去他们……
我抿着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可头一低,眼里还是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心里是一阵后怕,惶恐得几乎不能呼吸。
“我们快点离开这里……”终于能开口说话,我的嗓子听起来有点沙哑。
“好。我们不回鬼都了,我们去都城,那里近皇宫,凤气浩然正大,什么意外都不会发生……”骷髅柔声应道,手紧紧地搂住我的腰,抬头给我一个宽慰的笑容,
可是眼泪却婆娑而下,透露着深深的恐惧。
那种恐惧我看得清楚。
因为寒潭中,我的倒影就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痛苦,悲伤……
害怕失去的心以及想一直留下的近乎绝望的奢求……
如果找齐了五个杯盏,我们最后的结局,会不会就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我们这边的网吧好恐怖= =
为毛通往网吧的路上永远像走在案发现场~~
为毛网吧里坐着的人永远在吞云吐雾……
无限翻滚~~~
PS一句~明天不知道能不能刚上网~
要是不能的话,后天双更补回来哈~
各位亲新年快乐=v=
╭(╯3)╮
113
113、我愿长留(下) ...
时日渐远,马蹄声踏在耳边,踢踏踢踏地往前。
自从在山泉边发生过古怪的事情,我就时常做恶梦。梦里总会看见那个带着锯齿把手的杯盏,浸在水中,紫光中依稀折射淡蓝。每当这个时候,骷髅总会很紧张地把我推醒,看着我半天发愣,然后一把抱住我。
力度之大,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失去。
我不知道骷髅对曾少离几个说了什么,但从他们对我的态度看来,估计和清楚全情也差不多了。
马车内的气氛很沉闷,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骷髅不回鬼都,又在曾少离等人面前说破了真相,干脆就在马车里炼化杯盏。用他的话说,这个时候只有实力大增,方能在意外发生之际提防抵抗。
我们给他腾出了个位置,看着他的面容隐入烟雾,杯盏一点点缩小融进他的掌心。曾少离时而掀开窗纱看向外面,低下头来计算一下还需要的路程,随即闭目养神。小九默不作声地啃着瓜子,偶尔回过神来,往发呆的言笑手里塞一把。展想墨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半晌,迟疑地伸出一只手,勾住了我的衣袖。
我抽出袖子来,握住他的手。他愣了愣,侧过头去笑了。
回程的马车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行驶着,转眼间,一个月就过去了。
远远望见城门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都城到了。
瑾血色在街角馄饨面摊子看见我们的时候,明显愣了愣。
我们看见他身边的捧着面碗一脸幸福的皇帝时,也愣了愣。
而后一伙人很有默契地起身,转头,留下皇帝一个人继续幸福。我们则找个地方开始八卦。
原来,当日刘莲拐了皇帝,并没有第一时间逃出都城。本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把皇帝安置在了城门附近的客栈里。每日买回大堆民间小吃安抚皇帝那张馋嘴,顺带联系自己潜伏在城门外的手下。
难得有借口光明正大地偷懒,皇帝对刘莲的绑架表现出了极度的配合。今天指使着刘莲去买东门的酱汁焖鱼头,明天指使着她去抢购西城的咸菜干。
刘莲乐得跑腿,每天窜西家跑东家,很快就被用法术飞回都城的瑾血色发现了。
趁着刘莲外出买吃的,瑾血色雄纠纠气昂昂地用脚踹开客栈的大门,笔直冲上房间,提着皇帝的耳朵一路回宫……
至于刘莲,还没等她回到客栈,就和瑾血色派出的宫廷精英们对上了个正眼。按照她的武功,应该被精英们捉住才对的。可惜她不改色心,一边和精英们拆招一边坚持不懈地揩她们的油。导致对打过程尖叫连连,最后还趁乱随手抓走了一个看热闹的女子,嘴里吼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天我刘莲当街抓一个美女,有本事你们抢回去啊!”
我们听
113、我愿长留(下) ...
得一愣一愣,最后还是我开口:“然后呢?你们就任由她把那个女的抓走了?”
瑾血色笑得极其张狂:“就算我们不派人去追捕,刘莲也会把人放回来的。”
“她可不像是如此纯良之人。”展想墨道。
“她的确不纯良,可惜从一开始她就看走眼了。”瑾血色同情地叹一口气,“她抓的那个,是男扮女装偷偷溜出来玩的钱家公子,钱棠。”
……
回忆起刘莲和曾少离碰面时脸色大变的场景,就知道她有多讨厌男人了。
我开始笑得很猥琐。
“之后,我就派了人去逢生城寻你们,想告诉你们事情解决了。”瑾血色继续道,眉头微皱看向我们,“这才没几天呢,你们怎么会回都城?”
问题一出,我们几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骷髅简略地把我的来历和前些天在山泉边发生事情说了出来。
瑾血色听了,叹一口气,一巴掌拍到骷髅肩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做了鬼也免不了要回家念经……”
“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骷髅没好气地挥开他的手。
“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瑾血色笑眯眯的,支着下巴开始八卦。
我笑了:“先在都城找个地方住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打算吧。”
住的地方很快就找到了。
一座青瓦白墙的半旧屋子坐落在都城南边,因为地理位置比较偏僻,所以价格较低。虽然之前在经井城买饰品什么的花掉我不少储备金,但从临国王女那里得来的玉扳指、金锁什么的值钱货还是没有动。所以在去了一趟当铺之后,那所屋子的房契就写上了我的名字。
屋子的外表虽然破一点旧一点,但内部设施该有的都很齐全。桌椅虽然简单朴素,可用起来十分舒适。厅堂不大,只放了一个漆黑的桌案和几张待客用的藤椅。遮在窗户上的帘子是由细长嫩绿的竹子编成的,此时帘子半拉起来,可以看见窗外粗壮的树干。
骷髅和曾少离对这个地方的淡雅气质很是满意,言笑欣喜地这里摸摸那里动动,小脸红通通的。展想墨对这半旧屋子表现出了十足的嫌弃,唾弃的表情从进大门开始就没有收回。小九也一个劲地嘀咕着“阮姐姐你怎么可以让自己的夫郎住这种地方”,一边嘀咕一边从这头跑到那头,半天过后兴奋地跑回来,说原来屋子背后就是都城内美食最为出名的小吃街。
看着他们或谈笑或争吵,热闹非凡。我吐出一口浊气,连日来萦绕在心底的不安淡去一点,再淡去一点。
咧嘴一笑,拿起抹布来,以三步投篮的英勇姿势给他们一人扔了一条。几个男子于是很有默契地拿起抹布开始擦桌子擦椅子,唯有展想墨扯开抹布龇牙咧嘴地咆哮,大喊他这种贵公子应该十指不沾阳
113、我愿长留(下) ...
春水云云。
然后小九不屑地冲他撇嘴,将同为贵公子的自己还当过乞丐的经历叙述一遍。
展想墨对他为了食物离家出走的行为嗤笑之。
于是两人从拌嘴发展到拌腿,沾了水的抹布凶狠地你扔过来我扔过去,连带观战的骷髅和言笑也被扯进了战场。
我坐在桌子上看得哈哈大笑,冷不防一泼脏水迎头溅来,结结实实淋了我一头。抽搐着嘴角抬头看去,言笑提着小木桶张大了嘴巴,骷髅和展想墨则在他背后捧腹大笑。
我撩开袖子从桌上跳下,抄过另一只装了水的小木桶向几人追去。几个男子见势不好,你哄我叫地撒腿就跑。曾少离倚在窗边看得捂嘴直笑,声音顺着风轻轻飘来:“如此……甚好。”
我跑过他身边,抹了把汗,随口应道:“是挺好的,从今往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曾少离一愣,怔怔地看着我。
我开始邪笑,手一扬,一泼水笔直向他撒去。
他一声惊呼,用轻功跳起,可落地时,身后还是湿了一大片。
我的身后,小九和言笑猛一拍掌:“成功了!”
“你们啊……”曾少离没好气地摇摇头,眼中狡黠神色一闪而过,白色的棋子骤然飞出,“看我不收拾你们!”
我们当即尖叫着跑远,彼此推搡躲藏,嘴里喊着求饶,笑意却抵达眼底,是最深的喜悦。
很多年以后,我都还记得今日的情景。
记得我们在刚买到的屋子内打闹嬉笑,扔抹布泼脏水。明明已经过了十八岁的成年礼,却还能笑得如此没心没肺,好像只要和他们在一起,快乐就能变得格外简单。
当时我说:“从今往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那个时候,我已经忘了紫秋的第五个杯盏,忘了有一天我可能会回到现代。只是单纯地想要扎根,想找个窝,和自己爱的人一起住下。
有句话说,家,就是晚上回去的时候,有个人点着灯在等你。
我在现代住着的地方,从来没有人点着灯等我。辗转着从小到大,从寄宿的亲戚家到学校的宿舍,一如既往的寂寞。
那个地方不是家。
所以我才会从那么远的地方来找家,找能够陪我的人。一生一世,至死方休。
我找到了。
夜色已经沉浸下来。
打扫了一天,言笑几人早已累得说不出话,解决了晚餐洗漱后,便各自找个房间睡下了。
我伸着懒腰推开骷髅的房门。
烛火轻轻摇摆,骷髅正坐在桌边喝茶,听到声音也不惊讶,只是抬起头笑笑,似乎早料到我会来找他。
“夜里凉,怎么不多穿几件衣服?”我问他。
骷髅摇头浅笑:“我是鬼,多吸点阴寒之气才好。”
我也笑了,伸手给自己倒一杯茶,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开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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璐儿。”骷髅抿一口茶,放下杯子如是问,“你还记得八岁那年生日,你对我说的第七句话是什么吗?”
……
我傻愣愣地看着他。
八岁那年生日对你说的……第七句话?
你觉得我会有这种强大得如同Bug一样的生活技能吗……
“‘如果能去到女尊国,我不但要娶你,我还要娶上个十房八房,好好弥补一下现在没爹疼没娘爱的凄惨状况’……”骷髅噗嗤一声笑了,媚眼一挑,开口道,“这就是你当年对我说的话。”
我嘴角狠狠地一抽:“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这么奔放的话了……”
“十年光景,当时亦不过是谈笑间的一句玩笑。”骷髅乐得看我的窘样,晃着手中茶杯笑得极甜,“你若是记得,那才是怪。”
我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问:“既然我说过这种话,那你……咳,什么看法?”
“什么‘什么看法’?”骷髅笑容不改,酌一口清茶,点了点头。
“就是那个‘娶上十房八房’……”我对手指。
骷髅笑笑,优雅地放下杯子,眼神灼灼地投向我。
我被他透视一样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
“你手中牵着五条红线。”骷髅说。
我愣愣地看了他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应该给点反应:“啊。”
“红线一牵,便是连着情愫姻缘。这种上天注定的东西,凭我一个小小仙鬼的修为,改不了变不掉,若是强行想要阻隔,只怕会为你招来杀身之祸。”骷髅语气淡淡地,看着我,摇头笑了笑,“看了百余年的风景,我难道还不懂吗?只是等了你百余年,盼得一日你终于来到身旁,身边却多了几人——有点不甘心罢了。”
我抿抿嘴,看着骷髅的苦笑,干涩地开口:“对不起。”
“感情一事,从来不分对错,哪里用得上对不起这三个字。”骷髅摇头,握住我一只手,“近些天发生了很多事,我也想了很多。若是你真的爱了,便去告诉他们。”
手心被塞入了什么,我摊开手来,入目就是三块红色的长方体。正是之前被我说成“传家之宝”的手机碎块,整齐的切边,红色的金属光泽在烛火下闪光。
“只要是与你一起,就是多了几个人,又何妨?”骷髅的声音响起,带了几分笑意,“我们可是一家人啊。”
我怔怔地抬头看他,他回了我一个微笑。
如沐春风,笑靥如花。
作者有话要说:回乡省亲什么的果然很累= =
今天终于能碰电脑了……
内牛啊~~
认真思考着今天是不是要三更才能补回前面欠下的
(望天~~
114
114、岳父来袭(上) ...
裹着被子在床上翻滚了一夜,直到听见外头传来晨鸟的啼鸣,我才蓦地从被中探出脑袋,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然后一脚把被子踹开。
天,已经大亮了。
曾少离和展想墨彼此过招的声音依稀传来,夹杂着骷髅悠悠的笛声。小九估计刚和言笑买完早点,一边跑一边朝气蓬勃地哼着跑调的曲儿。我洗漱完毕,推开房门,阳光明媚地照耀着,青绿色的树叶随着微风轻轻晃动,随风吹来了草木的淡香。
“要不是昨晚那张破床睡得我浑身不舒服,本公子怎么可能输给你!”展想墨甩着鞭子在发飙。可惜他的发飙对象曾少离充耳不闻,一心一意地看着石桌上的棋盘。曾少离的对面,言笑一手托腮认真地思考着什么,半晌,在棋盘上敲下一个棋子。
骷髅坐在凉亭的栏杆上吹笛子,双眼微闭,嘴边勾起一抹浅笑,悠闲自得的样子。小九见我出来了,兴冲冲地过来扯袖子邀功:“阮姐姐,你看我买了那么多好吃的早点!有香蒜牛肉、红烧冬菇咕噜肉、清蒸石斑鱼、粉蒸排骨、鱼香肉丝、回锅肉、玉米烙……哎呀妈呀!我忘了买牛肉面疙瘩,阮姐姐你等我一下——”
话音未落,人已跑远。
留下包括骷髅在内的一众人对那堆食物发呆。
数目惊人也就算了……
红烧冬菇咕噜肉和清蒸石斑鱼什么的,算是早点吗?
“也罢……璐儿,过来吃早点吧。”曾少离笑着摇摇头,扬声向我招呼道。
我点点头,伸手摸摸放在兜里的手机碎块,鼓起勇气开口:“那个,我有话说。”
骷髅一顿,放下了手中的笛子,笑着看向我。言笑也把注意力从棋盘那里收回,好奇地眨巴着眼睛。
我突然觉得有点尴尬,看向曾少离和展想墨:“我这话,其实是想对你们说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骷髅和言笑脸上却浮出了了悟的笑意。
“有话就说吧,吞吞吐吐的可真不像你。”展想墨收起鞭子挂在腰间。
我干笑。
如果是一对一的话我当然不会吞吞吐吐……
可问题是,我没有同时对两个人表白的经验啊!
……
等等,我好像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到现在为止我想到的都只是表白成功的场面,万一若是失败了呢?
虽然我和他们两个亲过小嘴拉过小手,其中曾少离他娘和展想墨他干娘甚至还抑扬顿挫地叫过我“儿媳妇”。但他们两个从来没有亲口说过喜欢我——这也是事实。
我在成功和失败两条未知的岔道前凌乱。
怎么办?要继续开口吗……
看了看一脸期待的曾少离,再看看满脸狐疑的展想墨,我嘴角抽搐了一下。
算了!好歹也要先说出口!这里可是女尊国,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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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女的还那么优柔寡断那还得了!?
“其实是这样的!”琢磨了一下用词,我点点头,“你们昨天晚上在这里住下了,对吧?”
曾少离和展想墨一头雾水:“确实如此。”
“你们是我的朋友,咳,至少我一直把你们当朋友。按照我家乡的习惯,在朋友家住一个晚上的确没什么。可这里毕竟不是我家乡,风俗道德什么的很是看重。”
展想墨眉头一簇,手动了动,曾少离不动声色地按住他。
“你们两个都是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名声在外,而且都还没嫁人。如果让别人知道你们住进了这里,难免会招来流言蜚语……”
“你什么意思!?”话音未落,展想墨就爆出一声怒吼。
曾少离微叹一口气,松开按住他手臂的手,垂下眼帘不做声。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苦笑。他性格怎么还是那么火爆……
展想墨狠狠地咬着下嘴唇,脸色狰狞:“什么流言蜚语,什么名声在外!?好面子如我都从不在乎这种东西,你居然以此为借口!?”
我被他吼得有点发窘,伸出手来做暂停状:“我就是知道你好面子,所以才折中想了个好办法。”
“好办法!?”展想墨的狮子吼久未爆发,功力再度提升,握着拳头的手指“噼里啪啦”地作响,听得人心惊胆颤,“让我们走算什么好办法!?还说我们是朋友,鬼愿意当你的朋友!你若算是个敢作敢当的女子,就不应逃避了事!你你你……莫非你还打算专门为我们划出个客房!?”
我继续苦笑,揉了揉耳朵小声道:“我想说的是,这屋子规模太小,客房的话,估计也不够……”
“你说什——”展想墨脸色阴沉,音量突兀拔高。
“所以你们要不要,住进主人房?”我小心翼翼地问。
……
漫长的沉默,无一人作答。
我迟疑地抬头看去,一眼对上展想墨傻掉的表情。他的一旁,曾少离呆滞地瞪着我,嘴巴半张,看来受的惊吓不比展想墨少。
我和他们大眼瞪小眼,听着骷髅和言笑低低的笑声,感觉脸上烫得厉害。
展想墨愣了半天,木木地放下扬起的手,“啊”了一声。
曾少离被他那一声“啊”叫回了神,迟疑着开口:“主,主人房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入住的……”
展想墨显然被提醒了,点点头,迷茫的眼神瞬间变得如狼似虎,狠狠地瞪着我。
我诚实地点头:“恩,主人房只有屋子的主人才能住的。”
“那你还……”展想墨脸一黑,磨牙霍霍。
“所以我想,如果你们要住下,可能也要从我这里拿个入住凭证。”我厚着脸皮道。
手心有点出汗,从兜里掏出手机碎块的时候,险些没抓稳。三个整齐的手机碎块放在掌心,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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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分明,金红色的光泽折射于阳光下,说不出的感觉。
就在这时——
两道男声突兀扬起,一个低沉一个清亮:“我不同意!”
“不是我说的!”话音刚落,展想墨和曾少离也惊慌失措地喊了起来。
……
而后一阵沉默。
包括骷髅在内的一众人默默地转头,视线落在两个不知什么时候闯进来的男子身上。
一个身材修长矫健,穿着黑色的长袍,看上去有点冷淡。白而不苍的脸,眼神无比犀利。腰间缚着一条红色的腰带,定睛看去,原来是长长的鞭子,鞭上的倒刺还泛着微弱的绿色,一看就是淬了毒。
另一个看起来则虚弱多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可是极具气质,虽然穿着普通的布衣,却不妨碍举手投足间的优雅。眉毛细长,高挑的丹凤眼,嘴唇薄薄的,笑容可掬地看着我。
这两个人信步向我们踱来,悠闲的样子像是走在自家后院。年纪不算小了,光看模样,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看看他们又看看凉亭,视线转了转,定住。
曾少离和展想墨吃惊地盯着那两个人,朱唇轻启,一声呼唤脱口而出:“爹……”
我:“……”果然。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笔直地坐在凉亭的石凳上,我眼观鼻子鼻子观嘴巴,两只手整齐地叠放在石桌上——用的是小学上课时最标准的课堂坐姿。
曾爹和展爹一个坐在我对面的石凳,一个坐在我头顶的横梁。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我,好像想用眼神把我给来个由内到外的解剖一样。
骷髅带着言笑和迟归的小九出去逛街了,留下曾少离和展想墨站在凉亭外面面相觑。
我……压力极大。
在鬼都时我就和秦飘渺、童音、小三几个打得火热,直接导致后来我和骷髅关系确立后,也没有感受过多少见家长的不安。言笑的家人算是小一、小二、小三以下省略,每个都比我小,嘻嘻哈哈也算是打了个照面。虽说之前也见过曾妈和皇帝,但也都是说说笑笑外加互相调侃。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严肃认真。
我咽了咽唾摸,喉咙“咕噜”一声格外清晰。
展爹在我头顶哼了一声,我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忍耐力不足,意志不够坚定,不过短短半柱香也支撑不了。此等修为——庸才!”展爹轻飘飘地从横梁落下,无情地道。
我被“庸才”那两个抑扬顿挫的字砸得一踉跄。
展想墨禁不住开口:“璐儿她并非习武之人,气氛尴尬,难免有所动摇,还请爹……”
展爹的手指在石桌上一扣。
展想墨一窒,声音小了半分:“还请师傅见谅。”
展爹默不作声地看了他半晌,摇摇头,表情还是那么淡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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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却温柔了起来:“事关你的终身大事,为师又怎能见谅?”
“可是……”展想墨急着开口辩解。
“你无须多言,我自会判断。”展爹又扣了扣桌子,视线移到我这边。
……那冷冰冰杀气腾腾的眼神对着我,我感觉就像自己被一条蛇盯上了。
“我问你,你可是真心对想墨?”展爹开口。
“我……”我笑着,刚冒出个“我”字,就被展爹接下来的问题淹没了。
“你可会一直关心他照顾他不离不弃生死与共?你可会保护他呵护他人前人前都恩爱缠绵?天凉了你可会脱下自己的棉袄披到他身上?天热了你可会为他扇风纳凉?他若是看中了什么东西你可会拼死拼活取来哄他开心?他让你往东你不会往西?他让你站着你不会坐下?你说!你说啊!”
……
除了前两条,剩下的那些都是下人做的……
我嘴角抽了抽,挑了个最基本的问题回答:“我是真心的,我会好好对他。”
展想墨笑了,脸上绯红,眼底闪光。
“哼!”展爹回了我一个单音节,“呼啦”一声便再次窜上了横梁。
我暗暗松一口气。
一直凝视着我的曾爹笑得眯起了眼睛。
“爹!”曾少离突兀叫出声。
我吓了一跳,瞬间恢复笔挺的坐姿。心底还打着小算盘:怎么说曾爹也比展爹瘦弱,杀伤力应该不怎么强吧?
曾爹宽慰地冲自家儿子摆了摆手,回过头来,笑着道:“我并不打算如何为难你,今日来,不过想看看你的为人,问上几个问题罢了。”
杀伤力果然不大!
我大喜,彻底轻松下来,也笑着点头:“您请随意。”
曾爹点头浅笑:“我问你,商场尔虞我诈、战场血光冲天、农场挥汗如雨,你喜欢哪样?”
作者有话要说:岳父来了=v=
岳父的考验来得很勇猛~~
表示我最近打算虐一下某阮~~
哇哈哈哈哈哈(叉腰仰天伸舌头笑)
115
115、岳父来袭(下) ...
我迟疑着开口:“恩,哪一样都不太喜欢……”
曾爹继续浅笑:“不喜商场是为头脑迟钝无法变通;不喜战场是为性格懦弱兼无能;不喜农场是为不尊重百姓不解国情。你作为一介女子,一无头脑二无勇气三不明了百姓艰辛,此等女子试问天下有谁敢嫁?”
……
我被他一通不拐弯不留情的讽刺戳了个正着,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嘴角微微抽搐。
我是答了不太喜欢而已……您到底是从哪个角度看出来我那么多缺点的?
“爹!”曾少离急了。
“少离,噤声。”曾爹扫了他一样,那挂在脸上的温柔一笑怎么看怎么像笑里藏刀。
“……”曾少离不敢做声了,小心地给我投来个支持的眼神。
我回给他一个苦笑。
曾爹瞥了我一眼,笑容不改:“我再问你,书画琴棋诗酒花,御骑乘射卜算占,你精通哪样?”
这次我学精了,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准备开口:“我……”
“迟疑良久方可作答,恐怕你是无一精通吧?”曾爹逮着我开口的瞬间抢白,笑眯眯地追问,“先说书法,你会狂草吗?再说画画,你能比得过前旅双国的慕容画师吗?谈琴,你弹得出名曲《流水千里》吗?论棋,也不说远的了,你斗得过我家少离吗?至于诗……”
“爹……”曾少离皱着眉头地又叫了一声。
曾爹笑得更欢了,回过头来调侃道:“怎么,心疼了?”
曾少离一窒,脸上微红,悻悻地扭过头去。展想墨叹一口气,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
“这孩子,真是男大不中留啊。”曾爹笑着摇头,“放心,爹只是逗一下她,不会为难你心上人的。”
曾少离的脸于是更红了,干咳了一声,彻底地转了个身。
我咧嘴偷笑,刚把视线收回来,就对上了曾爹皮笑肉不笑的脸。
刚刚放松一点的心脏再次开足马达警惕的狂跳。
“那么,接下来我便认真地问些问题吧。”曾爹道。
……你刚才那些问题还不算认真吗?
我心底苦笑,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你这所屋子是刚买的吧?”曾爹随口问道。
“对,昨天刚一手交钱一手交房契。”我回答得格外小心翼翼。
“交易虽新,屋子却旧。规模不大,花费不多。”曾爹手指从石桌边缘一抹,指尖沾了点灰,“可据曾家侍卫查探所得,你为了买这所半旧屋子,还特地去了一次当铺,将前些日子从临国王女手中得到的东西给当了。”
一个眼神冷冷清清地飘过来:“我就问一句,得了房契后,如今你还剩多少钱?”
我在桌底迅速地数着手指。
“我再问一句,你以为少离和想墨往日一个月会花费多少钱?”
我数手指的速度开始加快。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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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数了,我大可直接告诉你。”展爹的声音悠闲地从头顶传来,“若是在家,想墨的早点是鹿茸米粥、烤熊掌不等,午饭是蒜蓉大龙虾、山茶焗穿山甲、香酥鱼羹、核桃小酥饼不等,晚饭是海鲜汤、海鳗熏鱼、拔丝酒焗竹笋不等。一天之内,光是食物便花费五十两以上。”
我的手一抖。
“少离对吃的倒没有那么讲究,可少离偏爱药材植物、好对困苦之人施以援手。偶尔还会临街施药,一日花费木耳、人参、官桂、七叶莲、龙胆草、檀香、桉叶等药材不计其数,就是给个保守价,也不下一百两。”
我的手再次一抖。
“至于穿着,想墨的服饰从来都是到清逸轩定做的。那里是专程为皇宫缝制宫服的店铺,手工精致,价格极高。但是想墨身上这件,少说也有三百两。”展爹的声音再次响起。
“论及武器,少离的白玉棋子颗颗都是选用最上等的白玉打磨而成,晶莹剔透,色泽亮丽。单单是名师打磨的价格,就高达每颗二十两。若是加上白玉本身的价格,那便只有‘价值连城’四个字方可估价。”曾爹的声音随之应和。
“说到武器,还有想墨腰间的倒刺长鞭。鞭体由万年藤木交缠而成,先是以文火烘烤七七四十九天,再佐以寒冰淬炼。整道工序需要五十名铁匠接替,不计工钱不计炉火,单是万年藤木的价格就不是你所能仰望。”展爹的声音透露出嗤笑。
“所谓道不同则不相为谋,门不当户不对则不可谈婚论嫁。虽说我不是那等看重钱财的人,可少离为我膝下独子,就算他觉得有情喝水饱,我这当爹的也不能把他嫁给一个会委屈了他的人,你说对吧?”曾爹的声音蕴含着不屑。
无力地撑着额头,我艰难地挤出一个笑脸,估计那笑容看起来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要不是被他们这么一通轰炸,我还真的没有意思到……
曾少离和展想墨……可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呐……
表个白,难度不高。
重要的是,我养得起他们吗?
“唉……”一头埋进石桌上,我有点撞墙自尽的冲动。
曾爹的声音笑意愈发明显:“其实,适才所说不过是小问题,你好歹是个大女子,若以命相搏,想要养得起他们,也是不难。”
……靠之,还要以命相搏……
我想娶的是你儿子,你以为是非洲食人蚁啊?
我沮丧地撇撇嘴,抬起头来,等着曾爹那句话的“但是”。
“但是,儿大不由父。我这当爹的做事怎么也得照顾孩子的脸面。”曾爹笑容灿烂,“这样吧,只要你能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少离和想墨跟着你不会吃苦。那我们便退而成全,如何?”
“期限是三天,少离、想墨和你的其他夫郎都不可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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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爹的声音从天而降,“呼啦”一声便落在了地上,“只要你能在三天内白手起家赚够一千两,那我们就算你过关。”
“一千两!?”展想墨眼睛一瞪。
“你怎么不去抢?”我条件反射地冒出这一句。
展爹冷笑:“抢?也可以。只要你能在三天内拿出一千两,我管你去偷去抢去当铺还是去窑子出卖色相。这年头,百姓可都是笑贫不笑娼呢!”
……
一阵沉默。
“好吧,我懂了。”我叹一口气,站起身来。
“准备放弃了?”曾爹眼前一亮。
“不。”我咬牙切齿,“我现在就去酒楼打工!”
对穿越人来说,穿到古代的最佳打工胜地,百分之五十是酒楼。
首先,酒楼里人多口杂,江湖上发生的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在酒楼里听到。哪怕你之前避世久居山中,只要出来后随便往某个酒楼一坐,保证两个时辰内知天下事。
其次,酒楼是继青楼之后分布着有钱人最多的地点。只要你捧着食物凑上去嬉皮笑脸伺候得好好的,搞不好人家一出手就一百两的小费!
刚出鬼都那段时间,我天天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到酒楼打工,可惜每次都被一系列的事情阻挠。难得这次有实践的机会,怎么说也该去考证一下。
……然后。
酒楼一。
“哎客官您好,客官真是相貌堂堂,以前怎么没见过呢?客官想吃什么?来壶上等的龙井怎么样?什么……哦,招工……来人啊,把她扔出去!”
应聘结果:失败。
我的感想:暴力营业!我的脚……
酒楼二。
“欢迎欢迎,客官一个人啊?这腿怎么看起来有点瘸呢?莫不是受伤了?来来来,小的扶您一把。客官要吃什么?招工……哎呀,真不巧,本店不招残疾人。”
应聘结果:失败。
我的感想:你才是残疾人!你全家都¥#%……
酒楼三。
“客官您请进,要坐哪儿呢?您怎么躲着小的?什么,您不是来吃东西?招工?呵呵,正巧店里的算账师傅回乡了,您随我来,我带您去找掌柜的。”
然后“哐当”一声,眼前一黑。
小黑屋外传来店小二吆喝的声音:“头儿!又来了一票大的!穿了件值钱货跑到咱店,说是想当小二!这人傻不傻?对了,这回的赎金写多少?”
应聘结果:……
我的感想:我进黑店了!!!!
屋子很小,放了一大堆杂物,狭窄的空间里飘荡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我哭丧着脸一步一瘸地往墙角挪去,鼻子痒痒的,一个“阿嚏”就喷了出来。
“谁!?”
一道粗犷的声音警惕地响起,在静悄悄的小黑屋中显得格外突兀。我被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墙上的窗户没有完全密封,缝隙
115、岳父来袭(下) ...
间漏出些许阳光,借着微弱的阳光可以看见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披头散发的样子。
鬼?
我瞪着那颗脑袋。
见我没有回答,那颗脑袋慢慢地抬了起来,浓眉大眼,满脸肥肉,嘴角一圈胡子看着就感觉扎人。配上那彪悍的体型和刚才粗犷的声音,我心中倍感亲切,嘴巴一张,一个呼唤脱口而出:“猪肉荣……”
……
“猪肉荣”愣愣地看着我,半天才反应过来,瓮声瓮气地问道:“你也是被她们抓进来的?”
我看着他那坨胡子一动一动,苦笑了一下:“你也是吗?”
“猪肉荣”的声音拔高了几分,视线在我身上来回扫:“你是女的!?”
我被他突然热情无比的声调吓了一跳,条件发射地在胸口挡个十字:“你想干嘛?”
“猪肉荣”利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瞪我一边喘着粗气。
那样子,那架势,怎一个恐怖了得……
“我警告你,你别乱来,你一过来我就喊非礼我不怕你我……”我英勇地两只手狂挥,眼见“猪肉荣”狰狞地蓦然飞扑过来!
撕心裂肺的尖叫顿时划破小黑屋!
“妈呀——”
“小姐救我——”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沉入黑暗。
刚领我进来的店小二粗暴地踹着门:“吼什么吼!?担心我拿凉水泼你们!”
黑暗中,我和“猪肉荣”面面相觑。
“你刚才干嘛扑过来?”我瞪着“猪肉荣”。
“我被那些贼人抓住,关进这里。几天来都是独自一人,人家……人家,人家怕啊……”“猪肉荣”羞涩地扭着手帕。
我倒抽一口冷气,往后退了几步,贴着墙面不敢动了。
一时沉默,“猪肉荣”瓮声瓮气地问:“小姐,你刚才又缘何大叫?”
我:“……”
总不能跟你说,我以为你想非礼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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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为了一千两(上) ...
伸手不见五指的小黑屋里,我和“猪肉荣”那双发亮的炯炯大眼对瞪。踹门的小二骂骂咧咧几句就走开了,听着门边声音渐消,我和“猪肉荣”同时松了一口气。
“哎,你叫什么名字?”我扫了一眼“猪肉荣”。虽说他长得虎背熊腰狮子脸的,但这里好歹是男性为弱势群体,总把他脑补成“猪肉荣”,多少有点不尊重。
“我,我叫陆仁贾。”某虎背熊腰者扭着小手帕。
我:“……原来是陆兄。”
“小姐怎么把我叫兄长呢。人家指不定还比你小上几岁呢。”陆仁贾幽怨地瞪着我。
看你那目测数据为180的身高,看你那粗壮魁梧肌肉爆出的手臂,看你那雄厚无比两个我加起来都未必抱得住的腰围……
再看你那张满面横肉的脸,外加下巴处一团毛茸茸的胡子……
你要是比我小上几岁,我就不活了。
我痛苦地摇摇头,不再探讨这个问题。曾爹和展爹的三天时间还在那里摆着,我要是不赶紧逃出去赚钱,到手的相公就会被岳父牵走了。
想到就做,我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向四周看去。说是小黑屋,其实这里更像仓库,屋子有一大半的空间堆满了杂物。我摸黑走过去,捡起几个轻巧的掂量掂量,琢磨一会儿还是放下了。
都是些脏衣服臭鞋子臭袜子,当武器是不可能的。实在活不下去了,用来自杀倒是可以。
“对了,你说你被她们抓起来好几天,就没发现这附近有逃出去的暗门什么的?”我回头问陆仁贾。
陆仁贾摇摇头,可怜巴巴地叹气:“这里漆黑一片,人家一个弱质男流,哪里敢四处查看。”
“那,你知道关于这家黑店的事吗?”我不死心地继续问。
陆仁贾连忙点头。
“说。”我赶紧凑过去。
“把我们抓来的贼人是一伙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气。”陆仁贾压低了声音,“她们专门抢劫偷盗,主要向有钱人家下手,大多是以这家黑店为据点。往日行走买卖都不会伤人性命,也不曾做过大奸大恶的事,所以朝廷官府并没有严加打击……”
“等一下。”我伸手表暂停,“你说她们主要向有钱人家下手,我可是贫民啊!”
陆仁贾上下打量我一番,一手捻起我的衣袖,又放了开去,无奈地摇头道:“小姐,撒谎也要打草稿。你身上这套衣服布料用的是最上等的丝绸隔纱,丝线用的是最纤细的棱丝线,花纹内敛,一摸便知道是由大师级人物缝制。若不是花重金定做,一般人家可买不起这种衣服。”
“……”
我一阵发懵,这套衣服是之前曾少离随手给我拿的,原来是值钱货啊!
“对了,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我正琢磨着这套衣服放进当铺能抵多少钱,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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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意识到这个问题。
“别的事情我不清楚,可论及衣服,估计比我精通的人可不多。”陆仁贾苦笑了起来,下巴那一团胡子随着他闷闷的笑声抖动着:“小姐见笑了,小男子正是清逸轩的缝衣师。”
清逸轩。
我装模作样地点点头:这名字听着怎么那么熟啊?
“你莫不是没听说过清逸轩的名号?”陆仁贾没等到我的惊叹,有点郁闷,“清逸轩可是专程为皇宫缝制宫服的店铺,从剪裁、缝制、花纹,无一不精。就是在临国,清逸轩也是凭着‘贵、精、美’而备受瞩目呢。”
……我想起来了。
他一说“贵”字,我就想起来了——清逸轩,不就是展爹口里那间“一件衣服都要三百两银子”的店铺嘛……
叹一口气,我一手拍到了陆仁贾肩上:“看不出来啊,你还真的是有钱人。做一件衣服就能赚三百两银子,那几个义贼把你绑来真是长了金睛火眼。”
陆仁贾摇头叹气,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样子。
“等一下,既然你是清逸轩的缝衣师,那你的身价应该蛮高的。”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一番,“你被这几个贼人抓住了几天,怎么还没有被人救出去?”
陆仁贾苦笑:“缝衣师值钱的是手艺,她们把我抓来后,就在屋子里扔下了一大堆的衣服让我缝补。估计在我把这堆衣服补好值钱,她们都不会写赎金的。”
……原来这堆脏衣服臭鞋子臭袜子是这么用的。
我小心翼翼地往远处挪了挪。
“话说回来,这些贼人虽然偷抢拐骗无一不做,但也不会大白天到街上去抓人。小姐你是怎么被他们抓住?”陆仁贾问道。
被提起了伤心事,我的脸一下黑了:“我只是进来问她们需不需要招小工,结果就……”
“招小工?”陆仁贾脸色诡异地打量着我,思索半晌,恍然大悟,“莫不是小姐刚与家人吵架,立志出来独闯商场?”
我摇头。
“莫不是小姐过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想凭借自身力量,白手起家赚出一番天地?”
我再摇头。
“莫不是小姐真实身份为朝廷名捕,乔装打扮潜入黑店,想要将这群贼人一网打尽?”
我摇得脖子都快抽筋了:“我没那么伟大,之所以闯进来,完全是为了赚钱娶相公,免得别人说我是混吃混喝的小白脸。”
“小白脸……”陆仁贾捋着毛茸茸的胡子,眼中蓦然一亮,“莫非,小姐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阮璐!?”
“……你认识我?”迟疑地问道。
“认识!当然认识!”陆仁贾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都城里但凡有点地位的人谁不认识你?先是在逢生城欲拒还迎,对素有恶名的京城二公子展想墨表真情、述哀肠;后是被他追杀,不改真情实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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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逃命一边表达爱慕之情,据说你逃命所经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你对展公子的爱慕诗句;再接着利用聪明才智撮合展小姐与蔺公子,借此得到展公子的好感;最后在临国王女来袭之际,毫不介意自己将会受到多少危险,任由展公子利用你,英勇地保住至爱,终于赢得展公子的真心!”
……我勒了个去,怎么听起来跟真相相差那么远……
“太好了,若是阮小姐的话,必定能想出好办法早日离开这里。那些贼人天天都拿来衣服让我缝补,人家可受不了……”
打了个呵欠,我半靠在墙上,转过视线看窗户。被封得只看见几条缝隙的窗间透出阳光,微弱得近乎透明。陆仁贾的声音还在耳边絮絮叨叨,具体说的内容是什么,我已经没有留意了。地面上留着阳光照射其上的斑驳的圆点,随着光线的转移渐渐消失不见。
我眼前蓦地一亮!
“阮小姐,你怎么……”见我突然坐起身来,唠叨不已的陆仁贾终于停住了话匣子。
我慢动作抬头,奸笑得很是开心:“我想到了一个可以逃出去的好方法。”
“真的?”陆仁贾喜形于色,“不愧是智勇双全并且能治得住京城二公子的阮小姐,这么快就能想出方法……”
“在这之前我想先问一句。”我伸手,微笑,作暂停状。
“你说。”陆仁贾看着我,满脸横肉笑得见牙不见眼。
“如果我将你也救出去,你原本要给那些贼人的赎金,能不能给我当做谢礼?”我认真地问。
陆仁贾:“……”
“砰砰砰砰——”
“救命啊——刚才那个店小二大姐,救命啊——”我拍着门凄厉地喊着。
“吵什么吵!?”闻声而来的店小二粗暴地一脚踹在了门上,门外的锁“哐当”被扯开,“再吵直接宰了你!”
我被突然照进来的阳光闪了下眼,揉了揉眼皮看去,发现店小二身边多了两个牛高马大的强壮女人。三个人挡在门口,明晃晃的刀架在肩上,晃得我眼睛发疼。
我低声哀嚎:“大姐,我肚子好痛……我想上茅厕……”
“茅什么厕!?都是砧板上的肉了还上茅厕!屋里解决去!”店小二粗声粗气地骂道,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我一个踉跄往后退去,顺势倒在地上抱住她的大腿:“大姐!不行啊!你看这屋子里都是衣服,我解决问题简单,可要是把这些衣服弄脏那就不好了!大姐您行行好,就让我上个茅厕吧!”
“得了,就让她上个茅房吧。反正一会儿她也要出来写信要赎金。”其中一个持刀的女人不厌其烦地开口。
“真是麻烦!你带她去吧!”店小二没好气地将我扯出小黑屋,一脚踹上了我的腿,转过头来又把门锁上,关门前还瞪了眼陆仁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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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装模作样地哀嚎着,趁着众人不注意,回头冲陆仁贾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茅厕,又见茅厕。
不止一次借用茅厕躲过别人了。上一次被展晴儿监视,我就是凭着茅厕的后门溜走的。就是不知道这次的茅厕有没有后门。
“发什么愣?进去!”持刀女人将我推进茅厕,“碰”一声关上了门。
我差点没被那直直冲到鼻腔的味道呛死!
“大姐,你们的茅厕怎么那么臭?”我捏着鼻子问。
“少罗嗦!老实地蹲着。”外头传来持刀女人凶巴巴的骂声。
我撇撇嘴,伸手推了推茅厕后门,没动。惋惜地叹一口气,再次喊道:“大姐,给我递张草纸吧!”
“你烦不烦!?”持刀女人用刀砸了下门,骂骂咧咧。
我乐得调戏她,捏着鼻子哼了半天曲儿,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又开始喊:“大姐,谢谢招待了!我先走一步哈!”
持刀女人还没反应过来,茅厕的门就被我一脚踹开!
“想跑!?”持刀女人恶狠狠地一刀挥下,砍了个空,一看茅厕,当下呆了眼,“怎,怎么回事!怎么可能……不好了!肉票跑了——”
持刀女人迅速跑开,我身形一闪从茅厕里钻出来,撒腿跑到一旁的树荫下。凝神用力,身体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骷髅在鬼都教过我的隐身术,哈哈,幸好我还会用!
“怎么啦!?怎么回事!?”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几十个女的冲了过来,店小二和一个看起来像掌柜的女人也在其中。
我看准了店小二从我身边跑过的时候伸手一拽,顺利将她挂在腰间的钥匙抽了过来。眼看她们还在那边吵吵嚷嚷,我奸笑着往小黑屋的方向跑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翻滚~这个双更本来应该昨天出来的= =、
内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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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隐身状态一路畅通无碍,跑到小黑屋门口时我才蓦地停了下来。
两个魁梧的女人正蹲在门口划拳,时不时抬头往四周看去,身上好像没带武器。我往四周看看,正好发现墙角放了几盆花。
“最近都没有什么大票子干,唉,无聊啊……”其中一个穿着蓝衣服的女人唉声叹气。
“这里面不是有一票大的吗?等他把我们这堆衣服补完,就写信到清逸轩要赎金。”另一个穿着绿衣服的女人咧着嘴角邪笑,“听说他可是清逸轩最厉害的缝衣师之一,这一票要是干成,够我们姐妹吃喝玩乐不少时间了!”
蓝衣女人听着,也笑了起来,刚准备说话,视线不觉定在墙角:“哎,奇怪,那里的花盆怎么少了一个?”
“什么?”绿衣女人回头看去。
就在这时——
“碰!”
一声闷响,蓝衣女人应声倒地。
“什么人!?”绿衣女人一声怒喝,冷光一划,一把匕首破空划过!
四处悄然无声,除了在地上躺得好好的蓝衣女人,一个人影也没有。
绿衣女人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蹲□子查看同伴,恰好看见地上有些许颗粒。信手捻起些许颗粒碾碎,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泥土?”
“碰!”
又是一声闷响,绿衣女人也应声倒了下去。
我动作麻利地把门打开,陆仁贾正老实地等在门口。见门开了,欢喜地跑出来,不想一脚被地上躺着的两人绊倒,身子一倾,将我还抱在怀里的花盆撞掉在了地上。
“哐当——”
“有人在后院!”一声尖叫从前院传来,随即是踢踏踢踏的脚步声。
“阮小姐,你在哪?”陆仁贾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着。
我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刚想说话,视线却蓦地瞥见一点金黄。
摔碎的花盆里头居然埋着金条!
一群凶神恶煞的女人挥舞着刀子冲进了后院,入目就是关得严严实实的门。
“人呢!?刚才不是还听到声音的吗!?”看起来像是掌柜的女人怒骂。
“不对!我离开的时候派了两个人在这里看守的,她们去哪了?”店小二也吼了起来。
“还不快打开门看看!”掌柜的被气得脸上通红。
“啊——我的钥匙不见了!”店小二大惊。
“啊——头儿!埋了金条的花盆少了三个!”身后的贼匪也大惊。
“为什么会这样!?客栈的前门给我关严了!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仓库的门给我撞开来!其余人,搜!”掌柜的抓狂了,“她一定还在这里!”
……
的确,我还在黑店里。
事实上,当她们一群贼匪吵得闹哄哄的时候,我和陆仁贾正蹲在墙角看戏。陆仁贾怀里抱着两个花盆,而我的手则不停地往还放在地上的花盆里抠。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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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金条,就立马放进兜里。
陆仁贾看着一众无视自己的贼匪,刚开始还吓得说不出话,慢慢地就坦然了许多,压低了声音问我:“阮小姐,这些贼人怎么看不见我们?”
我吹着手里金条的上的泥,信口开河:“这是我师门传授的武功,一瞬间给敌人点|茓,让敌人的视线混淆。看其他东西没关系,唯独看不到点|茓的人。”
陆仁贾连连点头:“世上竟然还有这等武功。对了,阮小姐,那你岂不是把我也点上了。我怎么也看不到你啊?”
我将金条放进兜里,继续开河:“这也是我师门传授的武功,若是想让身边的人也躲过敌人,必须用相同的点|茓方法在他身上点两次。”
陆仁贾恍然大悟:“想不到阮小姐还是武林高手。对了,阮小姐,既然你武功如此高强,我们何不直接离开这等危险之地?”
我顺利将一个花盆里的金条全部摸出来,开始转战另一个花盆:“俗话说,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惩恶扬善。我平常不怎么动手,可是今天让我遇上这种黑店流氓,自然要留下来惩戒一番,也当是为黎民百姓造福。”
陆仁贾还想说什么,一个提着刀的女人就狐疑着走了过来。
我眼皮一跳,还卡在花盆里的手不敢动了。
那女人瞪着眼睛盯着那个花盆,头越凑越近,手上的刀一转,似乎想用刀子戳一下。
我无声地咽了咽唾沫,手指已经捏住了花盆里的金条,做好了爆发的准备。
“何二!你干嘛!?”掌柜的忽然一声怒骂。面前的女人抬头往后看去,我顺势将手抽回,直接将金条往兜里一揣,拉起陆仁贾便无声无息地往远处走开。
“头儿,我觉得这花盆有古怪。”叫何二的女人还在那头和掌柜的解释,我和陆仁贾已经大咧咧地走出了后院,走出前院,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推开门拴,走出去。
守在门口的店小二目瞪口呆:“这门怎么自己开了?”
“被风吹开的吧?”旁边一个正往桌子地下瞧的贼匪随口应道。
店小二一声暴怒:“你什么时候见过风把门拴吹得弹起来,然后再把门推开的?”
我回头冲她们笑笑,拉着陆仁贾,一路直冲城南。
直到跑进自家后院,我才放松下来显了形。
正在聊天的小九和言笑冷不丁看见我出现,先是一怔,而后欢喜地跑过来。
我咧嘴笑着,把附加在陆仁贾身上的法术也收了回去。抱着两个大花盆一头雾水的陆仁贾蓦然出现,魁梧的身形和下巴处一团胡子愣是把两个小鬼吓得尖叫起来。
“阮姐姐带男人回来了——”
“好大团胡子啊——”
清静的后院顿时沸腾起来,紧闭着的两间屋子“哐”地被踹开,两道身影倏忽向我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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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展想墨的尖叫刚刚传来,我就感觉脖子一凉!
脖子蓦地往后一仰,一手猛然推开还在旁边发愣的陆仁贾,另一只手猛地撑在地上。呼啸的鞭子破空声从鼻尖掠过,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腿上蓦然一扭!
一记飞腿划空而过,蓦然将面前的人踹了开去!
“噔噔噔——”急促地倒退了几步,一只手轻轻扶住了我的背,回过头来,不是骷髅还有谁。
“娘子,做得不错嘛。”骷髅眼中带着笑意。
我苦笑着揉了揉腰,贴着他耳朵小声嘀咕:“下次你再上我身,尽量别做难度那么高的动作……”
“哎呀,说什么呢。”骷髅笑吟吟地看着我,“我这不是一时心急,担心你出事嘛。”
“璐儿!”展想墨呼啦一声冲到我面前,扯过我的双手上下摆动,“没断手断脚吧?有没有哪里缺了一块肉?”
“你这是担心她还是在咒她呢?”曾少离没好气地从旁边挤过来,拉过我的手温柔道,“我帮你看看。”
展想墨也不和曾少离吵,回过头便开始撒泼:“师傅!你刚才是在做什么!?”
展爹环胸站在不远处,闻言冷笑:“我做什么?你还没过门她就斗胆把男人带回家,若是等你过了门,指不定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为师只是担心你选错良民又舍不得下手,所以出手相助罢了。”
刚刚喊出“阮姐姐带男人回家了”的小九后怕地吐了吐舌头。
“你不问问清楚就动手,万一是误会怎么办?”我还记得刚才鞭子声从鼻尖划过的恐怖感,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比如说,万一他是我爹,那怎么办!?”
话一出口,陆仁贾的额头明显一黑。
“对啊!万一要是璐儿的爹,那怎么办?”展想墨难得和我同仇敌忾,吼了一嗓子后,回头拉拉我的袖子,“他不会真的是你爹吧?”
“废话,当然不是。”我白了他一眼。
展想墨松了一口气。
“哼,误会?”展爹桀骜不驯地昂起头,“宁可杀错一千,也不可漏网一只。”
……看看,看看。
多可恨多嚣张的态度,偏偏我还只能忍着!
深呼吸几口气,将一肚子的火压在丹田,我伸手一指陆仁贾:“这位是清逸轩的缝衣师陆仁贾,我之所带他回来,是为了让他帮忙缝制嫁衣!”
“嫁衣?”展爹眉头一皱。
“真的吗?”曾少离一众追问。
陆仁贾愣愣地捋了捋胡子,这才反应过来,狐疑地看向我。
我笑嘻嘻地走过去,边从他怀里接过花盆边压低了声音:“兄弟,帮个忙吧,就当做我把你救出来的谢礼。”
陆仁贾又是一愣,笑了:“没有问题。”
我笑得更欢了,抱着花盆刚想转身,就听到他后一句。
“不过衣服的钱还是要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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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早知道就把你留在黑店里了。
曾少离走近陆仁贾,视线在他身上一扫而过,略微吃惊:“还真是清逸轩的陆大师,你怎么会弄得如此……”
陆仁贾似乎和曾少离很熟,见了他,礼貌地笑笑,而后摇头叹气道:“前些日子给相国家送衣服,行至半路下起雨来。我便跑到一家客栈里避雨,不想那是家黑店,被几个贼人抓了起来。幸好今日阮小姐也混进了黑店,将我救出,不然真不知道还要在那等地方呆多久。”
“看你如此狼狈,走,我先带你梳洗一番。”曾少离带着陆仁贾走开了。
“混进黑店?”展想墨吃惊地看向我。
“阮姐姐混进黑店干什么?”言笑好奇地问。
“还不是为了娶相公,迫于无奈,只好混进黑店偷钱黑吃黑。”我装模作样地叹气,看着展爹不屑的样子,一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把金灿灿的金条,往石桌上一拍!
“哇,金条!”小九叫了起来,捡起一条放到嘴里咬咬,欢天喜地地叫了起来,“是真的!”
“怎么会有这么多金条?”展爹的脸色不太好看。
我邪笑:“这些都是我今天赚回来的!”
“你撒谎!”展爹一瞪眼。
我摊手:“像我这么老实的人怎么可能撒谎。我混进了黑店,逃出来的时候顺便把她们的钱拿走,没花我自己一文钱,算是白手起家。而且您说了,只要我能在三天内拿出一千两,不管我去偷去抢去当铺还是去窑子出卖色相都可以。我没记错吧?”
展爹脸色一黑。
我眉开眼笑地将兜里所有金条都掏出来,按照东祖国的货币兑换比,一个纯金条价值八十两。我兜里不多不少正好放了十三个金条,加起来总值一千零四十两。
“比要求的一千银子还多四十两。”我敲敲在石桌上堆成了小山形状的金条,笑得很得瑟。
“谁说我们的要求是一千两?”
一个声音淡淡地响起,一直隔岸观火的曾爹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摇着一把扇子笑得出凡脱俗。
展爹脸上表情显然一松,挪了挪位置,示意让曾爹对付我。
我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你们的要求本来就是一千两。”
“啧啧啧,年纪轻轻耳朵就不好,将来老了可怎么办?”曾爹笑得人畜无害,眼中却闪着毒辣的光芒,“我们说的是,三天之内赚够三千两,三、千、两!”
……
有没有搞错,坐地起价!?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明天就是俺腾云驾雾飞车回校的日子了=v=
呀~~好欢喜~~
不用再呼吸网吧里由大叔们喷出的烟雾了~
不用再敲打网吧里空格键永远坏着的键盘了~~~
不用再纠结网吧里到底要受到什么程度的USB接口了~~~~
(感动地抹泪~~)我好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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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为了三千两(上) ...
其实三千两也没什么。
我怀里还抱着两个埋了金条的花盆,每个花盆里埋着的金条的保守值是五条。一千零四十两加上花盆里的金条,如果还不够三千两的话,顶多我再隐身进黑店搜刮一下。
反正黑店里的财物也是那些贼人往日里偷抢拐骗得来的钱,就算被我黑吃黑,她们也不敢告到官府。
……当然,这种话我是绝对不会当着曾爹的面说的。
敌强我弱,尤其是当曾爹挂着长辈称号的时候,我根本不能反驳他的话。为了不让他提出更过分的要求,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扮猪吃老虎。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偷钱对我来说是件那么简单的事。
点了点头,我表情一垮,泫然欲泣:“俗话有云,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怎么说您也是长辈,对小辈提过的要求临时更改,不是很好吧?”
曾爹扇子轻摇,笑得出凡脱俗:“既然我为长辈,那偶尔随兴所至,折腾一下你这个当小辈的,难不成你还想有意见?”
我还真的不敢有什么意见……
讪讪地将装哭的表情收回,我撇了撇嘴:谁说虎父无犬子,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像曾爹这种外在柔弱内在彪悍的主儿,怎么看也生不出曾少离这种与世无争类型的儿子。
顿了顿,脑中闪过曾妈蹲在御书房和皇帝抢鸡爪子的场景。额头黑线了一点:不,果然还是生得出的。两种极端的气场相互组合,变异后差不多就是曾少离的性格了。
我不做声,展想墨却不乐意了“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就算是长辈,又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曾爹轻轻摇着的扇子一顿,侧过脸来,似笑非笑地看了展想墨一眼。
展想墨义愤填膺的表情瞬间僵硬,转过头来推我:“璐儿,快!三千两银子不好赚,赶紧跑起来!”
我还没来得及跟骷髅打声招呼,就被他连拖带扯拽出了后院,隐约听到展爹在身后喊了几句什么。
“想墨,你也太不坚定了。被他瞟一眼就后退,你以前那些泼辣狠毒阴险狡诈的性格哪去了?”我关怀地问。
“谁泼辣狠毒了!?”展想墨倏忽发飙,张嘴就是一阵恐龙咆,“你以为曾少离他爹是什么软豆腐?我怕他那是……”
我被他恶狠狠地喷了一脸口水,正准备听下去,却没有下文了。
卡机了?
我抹了把脸,抬头看去。
“你刚才,叫我想墨……”展想墨定定地看着我,脸上慢动作腾起两团红晕。
……然后呢?我愣愣地看着他。
展想墨红晕愈来愈深,干咳了一声,不自然地别过了头:“你第一次没有连名带姓地叫我……”
我恍然大悟。
早在之前,我对曾少离的称呼就在“小曾、少离”之间转换,对骷髅和言笑也是昵称。甚至连展晴儿,
118、为了三千两(上) ...
我都是忽略姓氏直接叫名。唯独展想墨,可能是我们认识的过程太过崎岖,也可能是他当初拿鞭子追着我抽的副作用太大,对着他的时候,我总有点放不开。就算是到了后来,经历了王女事件、调查钱家、晴儿失踪等一系列事情,我对展想墨的称谓也还是没有改。
有的时候,习惯什么的是很改的。
更何况在古代,这种表示亲昵的称呼除非一开始就用上了,否则在两个人认识一段时间后改称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猫腻。
不过,看展想墨平常腰一Сhā,胸一挺,头发甩得比鞭子更响的样子,真想不到他会因为我一个昵称脸红。
难得看见他羞涩得这么含蓄的样子,要不要再调戏一下?
我摩挲着下巴,开始笑得很龌龊。
展想墨回过头来,对上我的猥琐兼已有所指的笑脸,劈手甩过来一掌:“别这么看着我!”脖子都红了,估计羞得不清。
我咧着嘴揉了揉被他狠狠拍下的肩膀,突然想起他刚才没说完的八卦:“对了,你刚才说曾爹不是软豆腐,解释一下?”
展想墨眼皮一跳,伸手扯了扯我,压低声音:“背后说别人坏话,声音放轻点!那人我都不敢惹!”
真的假的?就曾爹那副弱质纤纤的样子?
我张张嘴,想说出反驳的话。脑中思绪一转,不对,曾爹虽然看起来柔弱,但这年头以貌取人已经不吃香了。扮猪吃老虎才是时代的潮流!虽说曾妈平常老不正经的,但好歹是个将军,作为她的夫君,曾爹的实力应该不止外表看上去那么一点。
难道曾爹是低调的绝世高手?
我瞪眼看向展想墨。
展想墨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我大惊:“真的假的?曾爹真的是低调的武林高手!?”
“什么?武林高手?”展想墨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他,他还会武功?”
我黑线了:“他不会武功你点什么头?”
展想墨委屈地白了我一眼:“点一下头都不行吗?算了,总之你听我的没错,曾少离的爹不是普通人。他说的话,你能不反驳最好就别反驳,让他玩够了,他就满足。”
“真的假的?”我皱眉,八卦心起,“他不是普通人,那算什么人?难道他还是皇帝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胡说什么呢?”展想墨捂嘴偷笑,回头看看身后,四处无人,便又神秘兮兮地转了过来,“告诉你一点也无妨,我和曾少离年少时两看相厌。我还嘲笑过他,生为将军之子,却有个从烟花之地出来的爹,结果被他打……和他打了一场架。”说着话,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不止小时候吧?我觉得你们现在也挺两看相厌的。”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以为这都是为了谁啊。”展想墨不动声色地拧了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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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压低了声音,“我年少不懂事,在曾少离面前放过妄词,后来被他爹用计谋狠狠修理了一顿。具体内容……咳,就,不说了。总而言之,你别小看了他。一个烟花之地出来的人,若没有点阴招,哪能简简单单地就逼着曾将军娶他?”
噗……
原来曾妈是被曾爹倒追的啊……
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八卦,我只觉得虎躯一震,刚准备粘过去询问详情,一个黑影冷不防挡住了头顶。
“既然有的是时间闲聊,不如条件再改改。一天赚够三千两,如何?”曾爹熟悉的狐狸脸带着笑意,那个笑容在我看来真是奸诈啊销魂啊!
我拉长了苦瓜脸:“未来岳父,别这么狠吧?”
曾爹笑容不改,慢动作将头扭转我的方向。原本勾起的嘴角弧度拉得更大一些,露出两排白得让人惊悚的尖牙:“两个时辰三千两。”用的是“反驳者死”的语气。
我二话不说迅速向外奔走,一边奔还一边默默在心底抹泪,琢磨着如果少离将来也是走这种路线,我干脆就别娶了……
一路小跑,烟尘滚滚。三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就算减去刚才拎回家的一千零四十两,也是一个庞大的数目。两个时辰的时间,折算成现代也不过四小时,就算出卖色相我也凑不出那么多身家。
还是去黑店摸点钱吧。正所谓赶得好不如赶得巧,那些贼匪平常偷偷摸摸做尽坏事,今天能让我黑吃黑凑合“老公本”,也算是回馈社会了。我会感谢她们的。
打定了主意,我义无反顾地按照记忆往黑店冲去。天色还亮着,可现在是初冬,太阳下山的速度堪比导弹下降。我学的隐身术只是半桶水,借用阳光还能隐得比较成功,要是等到天黑,那点点微弱的月光可不够用。
绕过人声鼎沸的街道向左拐,就是黑店的所在地。其实这件黑店位置颇为偏僻,只是拐角的地方正好连着两家大型客栈,不然上午的时候我也不会一头撞进去。
此时,黑店的大门紧闭着。
我从拐角窜出来的时候就施了隐身术,走到门边用力推了推,门没动,估计是从里面反锁了。
我一下无语了。
按照我原本的打算,就算隐着身光明正大从正门进去,然后隐着身走到后院偷钱,最后隐着身打开正门离开。全过程隐身,绝对轻松,绝对安全,顶多有个影子在地上飘来飘去。可门关了,进去的途径就堵了。我一不会轻功二不会翻墙三找不到梯子木凳,要怎么进去啊?
我啧啧嘴,往四周看去。不但黑店身处的街道来往百姓稀少,街道上分布着的店铺也都走的冷门路线。放眼看去,棺材铺和草纸铺彼此间隔,占据了整条街道的市场。
总不能让我进棺材铺搬块棺材板出来当梯子吧?
118、为了三千两(上) ...
我恶趣味地想着,打了个哆嗦,刚准备自暴自弃地找狗洞,面前的门“嘎吱”一声,开了。
“这不是小事,你尽快报告刘莲老大,快去快回吧。”店小二那罪恶的脸孔出现在了面前。
走出门的女贼匪点头:“知道了。”
我借着她们谈话的机会错身而过,冷不丁听见刘莲的声音,险些一头栽在门板上。
刘莲老大?这里不会是刘莲家开的贼窝分店吧!?
“什么声音?”店小二警惕地拍了拍门。
我憋着呼吸三步并作两步溜进屋内,笔直地往后院走:管它是不是刘家分店,拿了钱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噔噔噔噔!!!
今天第一更撒花冒出~~
潜水准备第二更去~\(≧▽≦)/~
119
119、为了三千两(下) ...
黑店后院一片萧条,只有几个表情颓然的女贼匪守着。原本放置了花盆的墙角现在空荡荡一片,只留下几个花盆印子。原本被我锁起来的小黑屋已经门户大开,从扔在一旁被砍成了条状的木门看来,强行拆锁的过程应该相当惨烈。
我踮着脚从那几个女贼匪中穿过,摸到旁边的房间,一个一个推开门缝往里看。可却一个人的影子都没发现。
整个黑店几十号人都去哪了?
我有点发懵,想想便释然了。反正这次来是为了钱,管她们去了哪里。花盆不见了,自然不能指望里面埋着的金条,干脆去店面看看。实在找不到钱,捞几瓶酒回去卖也能值几个铜板。
于是脚步匆匆地往前院的方向走,一个人影一闪,“碰”地和我撞了个满怀。
“哎哟!走路长不长眼睛!?”店小二被我撞得一踉跄,怒火中烧,眼睛还没睁开就挥着拳头大声怒吼。
我险些叫出声来,手一伸,在千钧一发之际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现在还保持着隐身,只要别弄出声音,就不容易被发现。
果不其然,店小二对着空气吼了一嗓子,留守在后院的那几个女贼匪个个都懵了。彼此面面相觑,眼中写满了疑问。
“二头目,你怎么了?”其中一个女贼匪壮起胆问道。
店小二也懵了,瞎子一样对着空气挥了几下拳脚,表情有点发傻:“我刚才好像撞上了什么。”
“啥?”另外一个女贼匪皱起了眉,“可,这里就只有我们啊……”
“不会是有什么脏东西吧……”一个看起来有点胆小的女贼匪怯怯地开口。
“啊呸呸呸!胡说什么呢!天下哪有这种荒诞的东西!”店小二虎目一瞪,威严无比,“再说了,就算真的有那些个神神鬼鬼,我们堂堂大女子,光明磊落!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
……
大姐,你们好像是贼吧?我用看白痴的眼神凝视她。
也许是我眼神的杀伤力太强,也许是那几个女贼匪也露出了和我相同的眼神,店小二坦荡荡的表情歪了歪,更加潇洒地开口:“怎么?贼就不能光明磊落?你们要是有刘莲老大那样的身手,去皇宫抢个皇帝还不是明里来明里去!”
我一脚没站稳,狠狠撞上了墙。
感情这里还真是刘莲家的分窝啊!
刘莲的名字被提起,那几个女贼匪都点头认同了起来。看着她们那副敬佩崇拜毫不掩饰的模样,我很猥琐地想她们会不会和刘莲兴趣一样……
“算了,不和你们闲聊了,我先到金库看看。”店小二眼看几个手下聊得欢,也不多说,手一挥便往后院深处走去。
“金库”两个字一进
119、为了三千两(下) ...
耳,我基本就确认了此行的目的地。
看了看天,天色渐暗,黄昏的余晖将影子拉得有点失真,隐约可以看见我的靴子露出一点边。
要抓紧时间了!
“金库”,按照我的理解,是放金子的库房。
所以当我看见店小二推开连着墙的暗门时,脑子里出现的场景就是一堆金灿灿的黄金。
然后门打开了,露出的是一个诡异的小庭院。
堆积如山的花盆,里面种满了掬花、山茶花、向日葵、狗尾草等等花草。虽然知道这些它们的作用主要是用来埋藏金条,但看着这么多花盆被扔在这里,还是免不了感慨一声“暴殄天物”。
看看这盆花,上面居然还Сhā着一把大刀……
我趁着店小二关门的时候窜进庭院,一边摇头叹息一边缩到角落。眼看店小二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我手一伸,挖起了最近的花盆。
有隐身术防身,只要没有天黑,我就能保证安全。
再次抬头看天,我加快了挖土的速度。
暮色渐沉,终于在天边完全消散。
夜幕降临了,璀璨的星星在天边闪烁着,我踉跄着脚步冲进了自家房门。
大厅正是一片光亮,点了烛火的大明落地灯照得整间屋子明晃晃的。曾爹和展爹坐在上座,一个悠闲地摇着扇子品着茶,一个拿着长鞭研究上面的尖刺。骷髅和曾少离对着棋盘下棋,你下一子我下一子的极其和谐。展想墨没有那个耐心,在旁边敲着桌子咬着牙,一看见我回来,眼中闪过喜色,猛地站了起来。
“璐儿!”
“我回来了……”我有气无力地扬扬手,信手拿过骷髅放在手边的茶杯灌起茶来。
“你慢点喝。”骷髅小声道,上下端详我一番,嘴角含笑,“看来你今日收获颇丰嘛,怎么做到的?”
我正憋着一肚子气呢!闻言茶杯一放,嘴一张,指着门口破口大骂:“我¥@#¥¥!我挖了两个时辰的土!!!”
……
一阵尴尬的沉默。
“你,去挖坟了?”曾爹迟疑着开口。
“挖坟!?就是地道我都能挖出两条了!”我一腔怒火无处可发,抹一把英雄泪,将我重回黑店,冒着被发现的危险闯进她们金库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当然,隐身这种比较不贴近现实的事情被选择性屏蔽了。
“金库?埋着金条的花盆?”曾少离听着又惊又怕,“那么危险的地方,你本就不该进去。就算进去了,我爹也不过要求三千两银子。你拿够了数目赶紧回来便是,怎么在那里呆这么久?”
“你以为我想在那里呆着?”我面无表情,心里流着伤心泪,“那些花盆的泥特别硬,好像几百年没浇过水一样。我
119、为了三千两(下) ...
好不容易挖开第一个花盆,往里一看,才发现那就是个普通的花盆,一根金条也没埋着……”
众人一挑眉。
“然后我又挖了几十次泥,发现那些也都是普通的花盆……”我越说越悲催,伸出手来一看,得……
指甲都崩掉了,两个手掌被碎石头刮破了皮,还沾满了泥土。乍眼看去,那叫一个凄凉苦楚……
别人娶相公花的是“聘礼”,我娶相公花的是“拼命”……
我泪汪汪地凝视曾爹,用眼神表达心中不满。
然而曾爹之所以为曾爹,就是因为他笑容满面却笑里藏刀。面对我泪的控诉,他面不改色心不跳,悠悠地酌了一口茶,开口就是一句:“钱凑够了吗?”
看他这语气,瞧他这态度,听他这句子!
真是万恶的资本家……
我沉痛地摇头,从怀里掏出挖到的几个金条,含泪奉献了上去。
曾爹的表情丝毫没有为这几个金条改变,只是数了数金条的数目,摇了摇头:“就是加上你之前拿回来的一千零四十两,也远远够不上三千两银子。看来,你的能耐不过如此啊……”
用的还是那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语气。
我恨得牙痒痒,抛下一句“等着”后,便扶着腰往后院挪去了。我和陆仁贾逃回来的时候还抱着两个花盆,离开的时候我把它们放在了凉亭的外边。找到花盆后,抱着回大厅,伸手往里一掏,每个花盆都很给力地贡献出了五个金条。
这么一来,原本不够三千两的数目,现在也绝对是有多无少了……
我叹一口气,只感觉腰酸背疼。长时间的隐身导致我精神特别疲惫,要不是想着撑到曾爹表态,我现在就想一头扎到桌子上睡去。
“……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曾少离数着金条的数目,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溢出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太好了,过三千两了!”
曾爹冷眼旁观,眼见曾少离喜上眉梢,怔了怔,眼神温柔了许多:“你这孩子……至于这么高兴吗?”
曾少离原本专注地看着我,听到自家父亲这么说,脸皮向来薄的他一下连耳朵都涨红了:“爹,你别闹。”
曾爹笑眯眯地摇头,看了看堆在面前的金条,又看看趴在桌子上半死不活的我。终于叹一口气,笑着伸手戳了戳我的额头:“也罢,本来只想给你个教训。但你能为少离做到这种程度,以一己之身,不会武功又没有人帮助,算是不错的了。”
我都快累晕了,闻言大喜:“这么说,我算过关了?”
“她这算过关了!?”展爹比我反应更激烈,眉头一皱,一股煞气窜上了眉心。
我还没来得及欢天喜地,被他阴
119、为了三千两(下) ...
狠的锐利眼刀一划,一口气噎在喉咙,愣是不敢出声了。
“师父……”展想墨小声叫着,声音听起来多少有点无奈。
无奈曾爹的功力比展爹更加深厚,又闲闲地抿一口茶,才缓缓开口:“从我的角度来说,算是过关了。”
“什么角度?”展爹皱眉。
我和众人也竖起了耳朵。
“女子为尊,当养家活口,当保护夫郎。”曾爹合拢扇子,娓娓道来,“阮璐这孩子虽然看似平庸,一无谋略二无武功三无家世,但那不过片面之词。能凭一己之力闯入黑店而不被发现,便是为有勇。能从黑店中谋取巨富,便是为有智。一个有勇有智能独闯黑店赚取钱财的人,你还担心她保护不了自己的夫郎,养活不了自己的家?”
展爹一时噎住了,眉间煞气转了几转,迟疑地看向展想墨。
展想墨避开他爹的眼神,一手悄悄拉住了我的衣袖。
展爹眉头倏忽紧皱,猛地拍案而起:“不行!我绝对不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再度翻滚~
第二更完成╮(╯▽)╭
我这一个月总会有那么几次的爆发啊……
望天,话说学校11点半断网……
难道三更要卡在尾巴那里?
(飙泪~~~)
120
120、喜事将至(上) ...
“为什么?”展想墨脸色蓦然变白。
“对啊!为什么!?”被折腾了一整天,我已经处于了崩溃边缘,如果他再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我很难保证自己不会抓狂。
但很显然展爹是不会照顾我的想法的。
“从我的角度看,她还不符合要求!”展爹这么说。
我深感无力。头晕沉沉的,挖土挖得太多,手指都已经动弹不了。看展爹那架势,估计是打算和我扛下去了,就是不知道谁能坚持到最后。
“那您老人家请说,从您的角度看,我要怎样才能符合要求?”放低了声音,我觉得我已经半昏迷了。
“你根本就不可能符合要求!”展爹出口就是狠话,“独闯黑店便是有勇?莽妇之勇有何用?以黑吃黑便是有智?如此智慧怎能成大器?若是别人我也就不管了,可想墨是我徒儿!他身份尊贵,从小便过尽了富贵的生活。若跟着你这般的人,日后肯定免不了吃苦受累!”
……说到底不还是钱的问题?
我差点没哭出来:你儿子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师傅,我不介意的!”展想墨拳头捏成了青白色。
“这世间争斗不断,你一句不介意能起什么作用?”展爹冷笑,“展家权势浩大,晴儿手中无权,真正掌权的除了你娘,还有上面一堆长老。你就是当上了圣上御子,施法让晴儿掌握了展家军,但在大事上根本就没有说话权。你想嫁给谁,根本就不能由自己决定。”
展想墨眼角一抽,握着的拳轰然捶向桌面:“我才不怕那些老不死们!”
“你不怕,可阮璐呢?”展爹表情更冷了几分,“你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她不过是无父无母无权无势还三夫四郎的女子。你若执意嫁给她,就等于从展家的权势圈中退出。展家的人对你一向厌恶,眼见你嫁入寻常百姓家,定然会寻机报复教训你!”
“这种事情可能性比较低吧?”我打了个呵欠,“怎么说也是一家人。”
展爹不屑地瞪了我一眼:“你懂什么?就算展家的人不会动手,那还有霍家、林家、司马家、莫家……在认识你之前,想墨处事从来都是毒辣果断。皇宫之中,他既要独善其身又要步步爬高,早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
在认识我之后,他处事也从来都是毒辣果断,一点都没变的。
我揉了揉肩膀,没有回话。
展爹继续开口:“虎落平阳被犬欺,想墨若是脱离了展家,光是凭着圣上御子的名号根本就无法自保。如果仇家寻上门来,你能保护他吗?你有那个实力吗?”
如果加上骷髅在鬼都的一票鬼的话,我还真的有那个实力。
我和骷髅对视一眼,苦笑着摇摇头,也懒得反驳他这个问题。
展爹见我摇头,冷笑了起来:“
120、喜事将至(上) ...
你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也算是有自知之明。就算你真的保护得了想墨,你也养不起他?独闯黑店以黑吃黑?笑话!”
骷髅脸色微微沉下,我小心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不要说了。”展想墨抿着嘴小声道。
“这次不过是你侥幸,若是遇上武功高强的贼匪,你以为能够这么简单就全身而退?若是想墨跟着你,难道你日后就打算这么养家活口?一日三千两,比起富贵人家,不过九牛一毛。指不定想墨还要带着嫁妆来养你。那样的话,你跟小白脸有什么区别?”展爹毫无反应,冷冷地瞪着我。
曾少离眉头一皱,看了看不动声色的曾爹,又看了看装死的我。叹一口气,没有说话。
我深呼吸一口气,默默在心底重复: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个人是未来岳父不能得罪不能得罪不能得罪……
“不要说了……”展想墨的声音弱上了不少,隐隐带着几分哀求。
“最该死的还是你三夫四郎!好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要,见异思迁、喜新厌旧。若你是个条件优异的女子便也罢了,偏偏是个无能的平常人。借着几分小聪明将对自己有意的男子玩弄于鼓掌之间。我看透了你这种人!”展爹声言色厉,那眼神狠毒得——就差没扑过来掐我脖子了。
“爹!”展想墨叫出声来,眼眶红红的,竟然是已经哭了。
我的瞳孔一缩,心底蓦然刺痛。
那么骄傲那么倔强的展想墨,不管什么时候都自信过度的展想墨,一直飞扬拔扈、无拘无束的展想墨……
哭了。
一边哭着一边求他爹住口,一边哭着一边咬牙,听到这些话,明明心酸得不行,却死都不肯放开拉住我的手。
他这种近乎绝望的坚定表情,只在晴儿失踪的那段时间里出现过一次。
那样的表情太悲伤,完全不符合他在我心目中阴狠狡诈却积极向上的形象。所以第一次看过这种表情后,我就偷偷发誓,以后绝对不能让他摆出这张脸。
……没想到才过一个月,这誓言就破了。
靠之……突然觉得自己长得特别王八……
“我知道自己有很多缺点。”
凝重的气氛里,我小声开口。
展爹冷冷的视线从展想墨身上移到我这边。
包括展想墨在内的众人也无声地看向我。
我叹出一口长长的气,整理一下思维,继续开口:“我不是特别聪明,不是特别能干。我没有办法在朝廷混个风生水起,也不能让喜欢的人挂着某某官的夫郎的名号。”
“我没有武功,力气不算大,如果发生家暴,伯桃、想墨、少离三个,我估计自己打不过其中任何一个。所以我也没法跑到战场上挥着刀奋勇杀敌,让喜欢的人有个英勇威风、受百姓爱戴的娘子
120、喜事将至(上) ...
。”
“我不是特别精通赚钱,来到这里,以前学过的什么英语、物理没一样能派上用场。除了用小聪明帮别人拉皮条之外,我没有别的擅长的事情。所以我也给不了自己喜欢的人高超的生活水平,不能把他们当祖宗一样供着。”
“我甚至不够专一,明明已经有了伯桃,却又想和想墨他们在一起。自私自利,非常的不应该……”
骷髅嘴角勾起,曾少离脸上也浮出了笑意。
展想墨眼睛还红着,嘴巴却微微扬起了弧度:“你也知道自己有这么多毛病?哼,本公子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你可要好好珍惜!”
……
这死小孩,典型的得了便宜卖乖。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过头来看向展爹,也忍不住笑了。
“我的毛病很多,我有自知之明。但最起码,我不会伤害他们。”
“可能我没有武功,但我能保证,如果他们遇到危险,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挡在他们面前。”
“可能我没能赚很多钱,但我会为了他们努力。不擅长的东西可以学,做错的事情可以改,绝对不让他们吃苦受累。”
“我是个普通人,不是以前在小说里看到的什么万能主角。很多时候很多方面我都做不好,但我能保证,绝对不伤害他们,不让他们哭。”
“绝对,不离开他们……”
“我发誓。”
剖心破腹的一番真情表白结束。
四周一片死寂,包括展爹在内的一众人都凝视着我,气氛很是尴尬。
我小心翼翼地将视线移到左边。
骷髅和曾少离眼中水汪汪,脸上带着红晕,嘴角哆嗦做感动状。
再小心翼翼地将视线移到右边。
曾爹一手拿茶杯一手拿茶壶,一本正经地倒着茶水。外表看似淡定,实际一杯茶早就溢出了杯子,他还没察觉。
展想墨处于呆愣状态,脸上还留着泪痕,嘴巴张成的椭圆估计能把我的拳头塞进去。
……至于那么吃惊吗?
我腹诽着,眼珠转了转,滴溜溜地回到中央。
展爹面部表情地盯着我,眼神少了几分煞气,却更加尖锐了几分。我只和他对瞪了几秒,便挫败地把头低了下去。
那种刀子似的目光,再看几眼,我怕自己的眼珠会被他剜出去= =
展爹又盯了我半天,视线移到展想墨身上。沉默半晌,一只手伸了出去,轻轻抚在了他的头上。
“你若是当真决定了,便随你吧。”
而后擦肩而过,“呼啦”一声衣袂被风卷起的细响。我再抬起头时,面前已然少了展爹的身影。
“师傅说,随我……”展想墨喃喃地重复着,脸上闪过喜色,眼眶渐渐蒙起水雾,“我爹说,随我了……”
我笑着靠过去,呼出一口浊气。
展想墨显然兴奋过度,捏住我
120、喜事将至(上) ...
的手掌力度一大,蓦然按在了我刨土刨出的伤口上。
顿时大厅一阵鬼哭狼嚎。
曾爹显然没兴趣看我们折腾,扶着额头,捧着自带的茶水回房休息了。曾少离笑着迎上来,在我和展想墨相牵的手上放上了自己的手。
骷髅也笑着走近,把自己的手和我们的拽在一起。
温暖的手指互相包裹着,冬日的寒流尽被驱散。
我忐忑了一整天的心情终于安定了下来,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终于没抗住睡意。
意识消失前一刻,还能听见走远了的曾爹的吆喝:“对了,你过关归过关。提亲的过程可不能省!”
嘴角扬起一抹苦笑,随即沉沉睡去。
岳父大人,求求你放过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喜事将至~继续码字~~
今天一定要更一章人间(握拳~)
121
121、喜事将至(中) ...
岁近年末,街上的店铺挂上了红灯笼和对联,叫卖年货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顺着街道走去,入目便是辣椒仔一般连成串的鞭炮,喜气洋洋的红色随处可见,来往的百姓们身上洋溢着新年的欢乐气息。
一转眼,我来古代已经半年了。
展爹在听到我那席话后,沉默地走了,只留下一句状似允许我和展想墨自由发展的台词。展想墨在欣喜的同时,也深表惆怅,拉着我详谈了一番关于他爹的往事。
故事其实非常俗套。无非就是展妈在婚前甜言蜜语,说什么非你不娶一生一世一双人。结果和展爹成亲后,又喜欢了另外一个人。展爹看在眼里,却不说破。对展妈背着她屡屡去找那个人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际心里还存有侥幸,觉得展妈之所以没有把那个人娶进门,就是因为还在意他的感受。
所以一忍再忍,不想到了后来,展妈居然良心发现,说什么“我和他是真心相爱,身为大女子,怎么可以让自己爱的人言不正名不顺”。然后愣是顶着展爹的巨大压力,把那人迎娶过门。
展爹本来就是武林人氏,有句话说得好——懂武功的人,性子大多比较奔放。所以展爹在一怒之下,没能控制好情绪,手上的剑挥着挥着便往那个人的脖子上划去。
展妈也是个有尊严的人,大婚之日被自家相公这么一闹,还险些喜事变丧事,自然会动怒。还没反应过来,一巴掌便甩在了展爹脸上。
然后事情就这么闹大了。
展爹哭得伤心欲绝,向来泼辣倔强的人,挨了自家娘子一巴掌,梨花带雨的样子跟那个被吓呆了的侍郎有得一拼。然而展妈还没来得及惊叹自己堪称创世纪的壮举,展爹就恢复过来了。
展爹咬着牙,苍白着脸,手上的长剑一收,再一挥。空中划过一道银白色的弧线,展家的门匾“哐铛”一声被从中间劈开一半。然后在众人发青的脸色中,展爹一字一顿地开口:“从此以后,我与你展家恩断义绝。”
……
这句话在古代的威力,基本上和现代的“单方面提出离婚”差不多。
所以展妈当时就懵了。
她没想到展爹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可惜当她真正见识到的时候,展爹已经走了。
一句恩断义绝,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虽然展爹每天都会溜回展府教导两个孩子武功,但凭着他的武功,就算展妈在府内布置下重重陷阱,他也能行走自如。刚开始展妈还不死心,想着如果能和他面对面谈一下,兴许就能解开矛盾。可连着几十次掐着时间狂奔回家,都只看见俩孩子看白痴一样盯着自己的眼神后,展妈就放弃了。
论起钻牛角尖的功力,展爹认第二,从来没有人敢认第一。
于是好好的一对妇夫,就这么长
121、喜事将至(中) ...
时间冷战了下来。
展想墨说得无限动情,具体围绕他爹多么受伤多么难过,而他娘多么无情多么无义。最后一句总结让我千万别跟展妈学习,并表达了让我别怪展爹的愿望。
我听得那叫一个唏嘘。
其实按我的理解,展妈的做法无可厚非。她并不是不爱展爹,只是她同时爱上了两个人,而其中一人接受不了而已。如果展爹一开始没有踏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八宝楼阁,后面的失落也许就不会那么大。
我想,比起展妈另娶侍郎的现实,展爹更心痛的应该是她守不住诺言的悲哀。未来的事情充满了变数,如果做不到,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承诺。
听着“展家悲剧”,看看面前的骷髅和展想墨几个,我开始沾沾自喜。幸好我一开始就没有把话说死,还预先和骷髅打过招呼。不然,按照骷髅几人同样猛烈的性子,估计我会和展妈一样杯具。
骷髅几人对我的喜悦深表鄙视,见我眉开眼笑,很不给面子地一掌把我拍开,而后一声吆喝:“滚去!”
我在他们的义愤填膺中大笑而去,一路欢腾地踮着小脚,摆足了得瑟的姿态。
曾爹也走了,摇着扇子走得风姿绰约,临别前和我们在门口依依惜别。我还以为他真的打算离开,然后和曾妈继续满世界游山玩水。没想到离别的台词说了一通,挥手时,看见他潇洒地出门左转,在众小厮的热烈欢迎下走回了曾家大府……
黑吃黑摸回来的三千多两银子,分成几份,被我当做求亲的聘礼分别送到了曾家和展家。余下的钱我都用来布置房子、置办成亲用的东西了。
曾家有曾爹和曾妈坐阵,聘礼一送过去,转眼就给我回了一份相当厚的嫁妆来。
展家的情况相比之下要麻烦很多,虽然展爹同意了,但我还没见过展妈。第一次去提亲的时候,在大门前就被几个看门人扔了出去……
然后我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一次不行再去第二次。展晴儿和蔺佑闻讯而至,牵着小手赶了回来,说是要和我们一起办婚事。有了晴儿的帮助,我愣是突破了门口的防线,进了大厅。不想前厅处正等着一堆长老,个个表情严肃态度严谨,抓住我,张嘴就提问。问题五花八门,从“你当真喜欢想墨”到“你居然喜欢他你没事吧”不等。
就这么被问上了几个时辰,展家长老们终于放人。送我进后厅的时候,一个个热泪盈眶地握着我的手,说什么“以后想墨就托付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他”。等我一转身,身后瞬间爆发出一阵沸腾的欢叫,入耳便是她们欣喜的叫声,喊着“终于把他嫁出去了!天啊!”
……我黑线,飘着进了后厅,见到了传说中的展妈。
展妈一开始对我颇有微词,
121、喜事将至(中) ...
看我那眼神鄙视得好像我是企图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山鸡。
可还她还没来得及为难我,展想墨便“碰”一脚踹开了门,扑倒我身上一番你侬我侬。心理承受能力颇低的展妈惊悚无比,揉了十几次眼睛,才肯相信那个面若桃花脸色绯红的人是自己儿子。
而后米已成炊,木已成舟。在展想墨及他背后保持看戏状态的皇帝的胁迫下,展妈心不甘情不愿地签下了“卖子书”,收下聘礼,看着我和展想墨大笑而去。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前天和骷髅看天象琢磨成亲的好日子,昨天和言笑上街买年货布置房屋,今天和展想墨到清逸轩看衣服的缝制程度,明天和曾少离临街施药,一边施药一边摸着凹下去的荷包泪流满面。
原本装死和自家娘子出外游山玩水的曾妈再度现身,跑东家窜西家地宣布自己还没死,沿路吓倒不少朴实的百姓。皇帝乐得凑热闹,有事没事便和曾妈跑到我们家窜门。一天三次,每次都是在我们准备吃饭的时候——准时得好像她们的职业就是窜门一般。
晴儿和蔺佑也要成亲,时不时跑过来交流一下经验。一伙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日子很是充实,让人有几分不真实感。
是夜,将曾妈和皇帝交给前来领人的两个男人,我揉着肩膀走进了后院。
曾少离和展想墨都回了自己的家,说是按照规矩,婚前不能在女方家中住下。骷髅最近融合杯盏到了瓶颈处,早早就进房修炼了。言笑整理好东西,揉着眼睛打着呵欠乖巧地过来跟我道晚安。我笑笑,捧着他的脸mua了一口,目送他走回房间。
转眼,就是半年了。
别人是招鬼,我是被鬼招。无意中被骷髅拽进了这个时代,陌生的地方,什么都不懂,遇到了很多人的同时也遇到了很多鬼。其中有一直陪在我身边,并会一直陪下去的骷髅、想墨、晴儿、少离、言笑,也有过客一般只出现了几次的钱徒若、刘莲、小一小二小三等人。
这里的生活不比现代,一开始,有很多的不习惯。可到了后来,渐渐融入这个地方,每一次邂逅都是一个新的故事。
我是真的爱这个地方,怎么也不想走了。
呼一口气,我在凉亭坐下。月光如洗,白色的光芒像霜雾般笼罩着大地。我呆呆地看了半天月亮,伸手从怀中掏出那三个手机碎块。
前些日子和少离、想墨告白,原本打算把手机块给他们的,不料曾爹和展爹横空出世,愣是Сhā了一脚。结果东西一直放在我这儿,也没找到正式的机会再放到他们手上。
我笑笑,把手机块放到手心翻滚。一仰头,正好对上一个披头散发,直直瞪着我的黑影!
鬼!?
我差点尖叫出声!
“阮姐姐,三更半夜的
121、喜事将至(中) ...
你还不睡,在这里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睡意。我策马奔腾的心脏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停止了狂跳的趋势,嘴巴张了张,顿住。
“小九?”
“是我啊……”小九揉了揉眼睛,手脚并用爬上了凉亭的椅子上,靠在我身旁打呵欠,“怎么了?”
我没好气地一戳他的脑袋:“三更半夜的你怎么不睡?”
小九摸着肚子无比委屈:“我肚子饿了,想起来找吃的。可是厨房里一点现成的食物都没有……”
“我还以为你梦游呢!”我翻了个白眼,将手机碎块放进了怀里。
小九愣愣地看着我的手,沉默半晌,闷闷地开口:“阮姐姐,你要成亲了呢……”
“对啊!想给我送礼金吗?”我一说到成亲的事情就忍不住想笑,手一伸,搭在了小九的肩膀上,“看在我们那么熟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打个折。”
小九默不作声地靠着我,没有回话。
我一时觉得尴尬,正准备找点别的话题,蓦然听见一声悠长的“咕~~~~~”
漫长的沉默中,小九的声音闷闷地响起:“阮姐姐……我真的饿了……你给我下个面条可以吗?”
122
122、喜事将至(下) ...
事实证明饿肚子的小鬼最难对付。
三更半夜,我拖着游魂似的小九挪进厨房,开始翻箱倒柜找食物。
厨房向来是言笑的控制范围,柴火食材通通按照他的喜好摆放在诡异的地方。我在厨房里扒拉了半天,好不容易从柴火堆里掏出半卷面条和一小瓶醋。回头看看小九,已经饿得快要发晕了。
“阮姐姐……其实我吃东西很随便的,你不用那么讲究。”小九咬着手指小声道。
我扶着老腰感动无比:感情这孩子是看见我找食物不容易,所以降低一点要求。
结果这头还没感动完,那头就听见他认真地接上一句:“你随便给我弄个鲜菇鸡肉瑶柱面就行了。”
……
“给你弄个酱油炒面都不错了,还那么多要求!”我没好气地戳了一把他的脸。回头看向黑乎乎的炉灶,迟疑半响,认命地把柴火塞进去。火折子我是不会用的,不过还好,炉灶上面就放着两块火石。
按照以前偷看言笑做饭的方法,用干草丝包着火石猛敲。火星点点,拍得狠了,偶尔会不小心敲到手指。小九踢着脚坐在椅子上看我忙活,一开始还会拉长腔调吆喝几声“我快饿死了”,到后来,渐渐就没声音了。
好不容易点着火,却又发现没有油。一番纠结,我终于决定简单点——还是水煮面好了= =
“阮姐姐……”小九撑着下巴开口。
“怎么了?”我头也不回,抄起水桶就往锅里倒水。
“你是当真要成亲了呢?”小九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不后悔吗?”
我觉得好笑:“这有什么好后悔的?”
“成亲有很多弊端的!你看,若是你成了亲,以后就不能随心所欲,想去哪里就去那里。再说了,左大哥为正夫,以后估计你想再娶侍郎,难度也很高。展想墨那厮性格泼辣,要是娶了他,以后必定后院着火,天天吵架!”小九严肃无比。
我乐了:“那不是还有少离和阿笑吗?”
“曾大哥和小小确实很好。可是,可是他们的毛病也不少!”小九认真地分析,“你看,曾大哥就是个老好人,平常有事没事就喜欢登山爬岭,摘药救人。要是当业余爱好也就罢了,可左大哥简直是拿乐于助人当人生目标!如果某天遇上旱灾水灾瘟疫,你不怕他冲去救人,救着救着把你整个家当都送出去?”
我放面条的手一顿,戏谑地看向他:“没看出来啊,你挺了解少离的嘛。”
小九得意地一仰头:“那是!我是谁啊!这种事情我当然会调查个一清二楚!”
“那阿笑呢?阿笑有什么缺点?”我追问。
“小小嘛,太乖巧了!不会争强斗胜,不会争风吃醋,这样的性格放在平常也就算了。可若是他嫁给了阮姐姐你,将来肯定会被展想墨那
122、喜事将至(下) ...
厮欺负的!”小九正义凛然。
我眉头一挑:乖巧?不会争强斗胜争风吃醋?
小样,你是没见过言笑喝酒后的样子吧?
我干笑,摇摇头,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炉灶上。
小九见我不搭话,发了发呆,手脚并用地顺着椅子爬上炉灶,一个劲地戳我:“阮姐姐,你倒是说话啊!”
“说什么?你不是都说完了吗?”我揭开锅盖,加点盐加点醋,想了想,又往里面加了点刚找到的葱花。
“说一下你的感想啊!”小九恨铁不成钢,一把将锅盖放好,满怀期待地看着我,“他们缺点太多了!阮姐姐,你再考虑一下吧!”
我无语地把手按在他头上,语重心长:“孩子,别开玩笑了。是个人都会有毛病的,成语都有说了——人无完人。你说的那些都是他们的……呃,特色!我既然做好了和他们在一起的打算,就不会介意那些小问题。”
“可是……”小九想站起来。
我一把将他按了回去:“再说了!我聘礼都送了过去,求亲的对白都在大家面前演讲了十几次。要是现在才临阵退缩,那不是提着灯笼上茅厕吗?”
“……什么意思?”小九瞪眼。
“找屎。”我翻了个白眼。
小九不说话了,嘟着嘴坐在炉灶边上发呆,胖嘟嘟的脸上鼓起了两个肉团,让我很有掐一把的冲动。
于是我真的伸出去掐了,一边捏着他的脸一边对他思想教育:“小九,刚才那种话你对阮姐姐说了,就算了。我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不会怎么折腾你。可要是让你左大哥、展大哥听到,后果可就惨了……”
小九红通通的脸唰地白了,嘴巴张了张,握拳做昂首状:“我才不怕那个展想墨!”
……
说的是不怕展想墨,可是骷髅的名字他连提都不敢提。
我恶趣味地摊手:果然,用鬼来吓小孩子这门技巧是最好的。
然而小九就是小九,就算听到了骷髅的恶名,还是能迅速恢复过来。我刚回过头准备洗碗,背后就传来了他欲言又止的声音:“要不,至少考虑一下,成亲的日子延期?”
我差点绝倒:“小九,宁教人打仔,莫教人分夫啊。”
小九委屈地瞪向我:“我没有教你分夫,我只是建议你们婚期延后而已!”
“为什么?理由呢?”我捧着碗筷问他。
小九语塞,嘴唇动了半天,撒泼似的大喊:“啊——阮姐姐脑子太笨了!我跟你沟通不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而后从炉灶旁一跃而下,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
我回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他踢踏着脚步又飞速冲了回来。二话不说从我手中接过碗筷,将锅里的面条全部倒进碗里。而后仰头冲我做了个鬼脸,再次冲出厨房。
我哭笑不得地摇头,走出
122、喜事将至(下) ...
后院,已经看不到小九的身影。
月光清明地洒在地上,为万物笼罩了一层皎洁的白。晚风轻轻吹着,带着点凉意。我靠在栏杆边,伸手按在胸膛。三个手机块正放在衣服的内层。它们目前还放在我这里,但我不会把它们留在身边太久的。我已经找到了它们的主人,只等一个正式的机会,便能将它们递到对的人手上。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然后,除夕到了。
一大早起来,鞭炮声随处可闻。打开家门,入目就是红色的鞭炮红纸飘散。言笑起了个大早,拉着小九到后街买了一堆小吃。我和骷髅起床的时候,他们正好回来。一众四人吃了顿丰富的早餐。
新年将至,旧年将逝,街上的百姓们熙熙攘攘,很是热闹。穿着新衣的小孩举着糖葫芦从这头跑到那头,笑得极其欢快。小九从街这头跑到街那头,手上的糖葫芦肉疙瘩山楂串数量不断减少。正准备扑往最后一串芝麻团子,却被另一个小孩抢先买走。当即气得哇哇大叫,如狼似虎地追打过去。
众人看得哄堂大笑,相互吆喝着,点燃了炮竹。曾爹、曾妈带着一对侍卫来访,曾少离跟在身后,远远见了我,脸上绽出浅笑。正是热闹之事,穿着便装的皇帝和瑾血色也来了。两个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脸上带着特别纯朴特别真挚的笑容,完全没有当朝统治者的风度。
我一时扼腕,伸手接过皇帝的包裹时,居然看见一只鸡腿从包裹中伸了出来!
当下天雷阵阵风雨雪,额头狠狠在抽搐。
将皇帝和瑾血色推入大厅后,展爹突然“呼啦”一声从天而降,英姿飒爽得跟天神降世一样。展想墨姗姗来迟,飞扑过来准备抱我,不想半路被他爹截住,一脸委屈地拖到远处。临别前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
展晴儿牵着蔺佑窜了进来,脸色绯红眉飞色舞,一看就知道小日子过得不错。正是谈笑得热闹的时候,陆仁贾居然也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厮,手上捧着几个精美的大锦盒,说是他新缝制的嫁衣。
几个男人于是迅速扎堆,围着锦盒陷入疯狂的讨论。我和晴儿几个面面相觑,正想着是不是也应该挤进去参与一下的时候,展妈居然也来了!
于是好好的讨论变成追逐,展爹在前面边跑边喊“你少废话”,展妈跟在后面直吼“你冷静点”。而后展爹暴怒,长鞭一卷,拽着某棵树的树枝便接力飞了出去。
吵吵闹闹过了半天,愣是没等到两人回来。第一时间跟出去的曾妈几人倒是回来了,只是个个脸色诡异。曾爹还摇着扇子幽幽地冒出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语气那叫一个猥琐兼已有所指,真是没办法让我不想歪……
这么一闹一吵,时间过得飞
122、喜事将至(下) ...
快。太阳高照,为寒冬增添了几分暖意。东祖国过除夕时,总习惯做一锅饺子,然后在其中一个饺子里放铜钱。谁若是能吃出包着铜钱的饺子,就代表他那一年会走运。
所以眼看午饭时间将至,言笑便早早进了厨房和面。我本着施以援手的想法跟了进去,不料言笑办事速度极快,我这才捏好几个饺子,他已经大功告捷。我也乐得轻松,将刚刚捏好的四个巨型饺子塞进蒸笼,便吆喝着众人准备吃饭。
鉴于我是第一次下厨,包括骷髅在内的众人都对我的厨艺表示了期待。然而当我将蒸笼打开,露出里面的饺子时,所有期待的表情都瞬间变得苍白。
“……璐儿,你这是……饺子?”骷髅好歹见过大世面,脸色白了白便恢复正常。
“这么大的饺子……”曾少离暗暗把拳头和饺子比了比大小,发现两个拳头加起来还不如半个饺子一般大以后,愣了愣,转过头来笑得云淡风轻,“璐儿,辛苦了。”
“璐儿身为女子,不擅长烹饪之事,很正常。”展想墨也恢复得极快,正义凛然地安慰我,“璐儿,我不嫌弃你,真的!”
言笑是第一个目睹饺子出世的人,此刻只是悲情地沉默着。
我一挑眉,开始奸笑:“既然这样,那我做出来的四个大饺子,就辛苦你们吃掉了。”
话一出口,四人表情一僵。
“这里上有老下有小,璐儿,你辛苦做出来的饺子,还是先让圣上先吃吧?”曾少离建议道。
皇帝正捧着碗在旁边虎视眈眈,闻言大喜,筷子一伸就准备往巨型饺子上戳去!
站在皇帝身后的瑾血色不动声色地扯住她的衣领。
我抽搐着嘴角将四个饺子夹出,一一放进骷髅、言笑、曾少离和展想墨碗中。
骷髅和言笑直接动筷子,小口小口咀嚼着。曾少离迟疑一下,也开始吃了起来。展想墨还在那头犹豫,被我不动声色地一句“你不会是不敢吃吧”一下戳中死|茓,瞪着眼睛大口咬了起来。
四个人在吃,一群人在围观。平静得近乎死寂的氛围中,他们的脸色一点比一点难看。
曾妈深情地凝视着少离:“孩子,实在难吃就别忍着!”
曾少离摇头。
瑾血色同情地斜视着骷髅:“何必为了娘子的脸面委屈自己呢?啧啧,味道怎么样?吃起来像脚吗?”
骷髅瞪了他一眼。
皇帝蹲在言笑面前幸灾乐祸:“幸好刚才我悬崖勒马,面对巨大的诱惑而不动心,不然,嘿嘿……”
言笑正鼓着腮帮子努力和饺子抗争,我直接挺身而出,在碍事的某皇帝ρi股上踹一脚。
正当展晴儿和蔺佑将充满暖意的目光投到自家大哥身上时,展想墨咬向饺子的嘴蓦然顿住,“啊”地冒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怎么了
122、喜事将至(下) ...
?要吐了吗!?”展晴儿大惊。
众人也大惊,关心地将视线投到了当事人身上。
展想墨慢动作地闭上嘴,凝神看向饺子。饺子是韭菜馅儿的,可被他咬开一个口以后,绿色的韭菜馅儿中居然露出了白色的丝绸。
展想墨一愣,用筷子夹出包在饺子内的东西。那是个用丝绸包了好几层的锦盒状物品,掂在手中,微微有点沉。展想墨迟疑地看看我,又看看其他人,手指轻动,将盖着的丝绸掀开。
红色的手机块露了出来,因为被放进饺子里蒸了一段时间,所以表面雾气浓郁。阳光下,手机壳上的水珠被蒸腾,折射出的红色愈发璀璨。
骷髅一愣,手中筷子轻动,把自己碗中的饺子从中夹开。曾少离和言笑也回过神来,依葫芦画瓢。
四个巨型饺子,四个包在里面的白色丝绸。掀开丝绸,是被切割得完整精致的手机块。
我按捺住狂跳的心脏,从桌子底下掏出藏了很久的四捧花。外面包裹着绿色的枝条,中间由一品红组成的心形。我迎面对上面前三人一鬼惊讶的表情,咧了咧嘴,不自然地深呼吸一口气。
而后用最响亮的声音开口:“嫁给我,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言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连我也……阮姐姐之前不是已经把家传之宝给我了吗?
阮璐(挖鼻孔):啊,那个啊。昨天去你房间偷出来的。
言笑:纳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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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悲欢离合(上) ...
“嫁给我……”我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咬字清晰,“好吗?”
三人一鬼怔住了。
围观的众人也怔住了。
骷髅的眼角瞬间变红,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曾少离伸手捂住嘴巴,似乎想抑制住涌至喉间的哽咽。展想墨咧嘴想挤出一个微笑,眉眼刚刚舒展开来,一低头,泪水便婆娑而下。向来乖巧的言笑此刻冷静得极快,深呼吸几下,瞳孔已是深邃的黑色,死死地凝视着我,嘴角勾出一抹温暖的弧度。
我咬着嘴唇将花递过去,捧着花的手抖得跟调了震动的手机一样。
当下在心底将自己狠狠抽打一百遍!
不淡定啊不淡定!
在现代接受了义务教育那么多年,在众多穿越女尊耽美玄幻的小说里翻滚了这么多
年!我胸怀大志,每次做梦都忍不住幻想自己进入女尊国娶上几个美娇夫,可惜有贼心没贼胆,外部条件不允许。
难得现在来到了古代,外部条件允许了,内部人员找好了。正是外忧内患统统解决,我终于可以挺身而出体验一把“女向男求婚”的好时机——可我居然手抖!!
实在是太不给现代人长脸了!!!
我悲愤地在心中将自己一百遍掉,递花的手却止不住抖动。眼见捧花的花瓣都被我抖出了几朵,我终于没忍住,抽出右手,狠狠地打在了左手的手臂上。
“啪”地一声脆响,格外清晰。
这下手不抖了,难得营造出来的凄美氛围也没了。
围观众人原本还捧心做出一脸感慨的样子,现在都翻着白眼瞪我。特别是蔺佑,挽着展晴儿手臂的动作如春风般轻柔,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却如冬雪般严寒,磨着牙齿一字一顿:“都这种时候了,你还顾着拍蚊子!?”
“谁拍蚊子了!我手发抖!”我压低声音暗骂。
骷髅很不给面子地噗嗤一声笑了,随即是曾少离,再接着是展想墨和言笑。四个男人红着眼含着泪花,捂着嘴巴低声笑着。看着他们乐呵的样子,我有点脸红。耳边倏忽响起低一阵高一阵的笑声。抬头看去,才发现皇帝和瑾血色也笑了起来。
展晴儿边笑边温柔地撩开蔺佑落在额前的发丝。蔺佑眼中满是欣喜的神色,嘴角勾着,将头靠在了心上人肩上。曾爹和曾妈坐在一旁小凉亭的栏杆,十指紧扣,对视而笑。皇帝笑得乐呵的同时还不肯放下手中的烧肘子,一双爪子油汪汪地乱挥。瑾血色没好气地用袖子帮她擦嘴,一不小心,被某皇帝偷香了一口。
笑容像是会传染,每个人的表情都放松了。就连庭院中看守的侍卫们也忍不住摇头发笑,嘴角勾起的弧度最是温暖。
四个男人接过花,拥入怀中
123、悲欢离合(上) ...
,濡濡地看着我。
我红着脸伸出手,手掌摊开。
骷髅纤细的手掌放在了我的手上。
随即是言笑的。
接着是展想墨的。
最后是曾少离的。
看着面前层层叠叠的五个手掌,我笑了,把自己的另一只手也盖了上去。
双手合拢,指节相握,就像一场仪式,宣布我们终于在一起。
皇帝蹲在旁边看了半天,终于没忍住开口吆喝:“你们看够了吧!看够了就开始准备成亲的东西啊!”
“去!难得我师弟终于嫁出去了,你就让他们多看几眼又何妨?”瑾血色出面当了好人,回过头来,握着骷髅的手就是一顿感情交流,“伯桃啊,你师兄我虽然贵为一国之父,但这等世俗权势除去了,你我就是一家人。看见你苦等多年最终盼得归人,师兄心里高兴啊~~”
说着说着,突然压低了声音贴过去:“话又说回来了,师傅它们在鬼都,现在还不能出来。但成婚那是天大的事,更何况等你成婚,那更是百年难得一见!我琢磨着成婚当天,你没有个长辈敬茶也是不妥。不如就让为兄代劳?”
……
拐弯抹角说那么一大通,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占我家骷髅便宜?
我站在骷髅身旁,以眼神鄙视之。
骷髅脸上带笑,对着瑾血色说话的语气却没有丝毫起伏:“瑾血色,若不是不想惹麻烦,我还真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将你的真身扔进锅里煮汤。”
瑾血色花容失色。
我的重点捉在了“再次”两个字上,询问地看向骷髅。
骷髅对上我的视线,脸红了红,浅笑着点头:“煮过一回,味道还不错。下次煮给你喝。”
我:“……”
瑾血色抬头凝视骷髅半晌,确定他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后,终于掩面而去。沿路奔走的同时,还能听到他痛心疾首的哀叫:“伯桃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啊~~~~”
我啼笑皆非,回过再看,曾爹已经给其余几个男人传授成亲知识了。
“成婚需得梁冠礼服,颜色为大红,上面需有纹锦绣双鸟的花纹,予以成双成对,永结良缘。这服饰问题交给清逸轩的陆大师办就好,可饰品问题还得注意。成婚饰品有玉佩、彩绦、同心红结……”
曾爹宣传知识,说得老神在在。三个捧着花的男子听得认真,头一个劲地点着,像小鸡啄米。更夸张的是凑上去旁听的蔺佑,不知从哪里弄出纸笔,边听还边在纸上飞速抄写——只是可怜了他身下充当桌子的展晴儿同学……
我看着面前的场景,叹一口气,忍不住笑了。
看着展晴儿半蹲在地上实在辛苦,我干脆地转了一个
123、悲欢离合(上) ...
圈,准备搬张凳子过来。
视线一转,落在了大门,蓦然对上一个小小的身影。
我一怔。
小九呆呆地站在门口,双手垂下,手上还捏满了成串的小吃。脸上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那双向来神色飞扬的眼睛,此刻失神地看着地面。那种恍惚得像是受过重大打击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如同另一个人。
我的心一揪,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小九,你怎么了?”我小声问道。
小九站在门口,我和他的距离其实相隔颇远。按照我开口的声音大小来说,他很有可能连我开口讲话都听不清。事实上,除了最靠近我的骷髅闻言抬头以外,沉溺在曾爹讲解中的展想墨一众都没有留意门口还站了个人。
可是小九听到了。
他惊慌失措地抬起头,视线对上我的瞬间,脚步匆匆地往前挪了几步。可顿了顿,又骤然停了下来。
骷髅的叹息在耳边掠过,微不可闻:“这孩子……”
我不解地看了看他,却没发现他表情有何不妥。
这么一顿、一问,就算再专注的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围成一圈的一众人纷纷抬头,看向小九。小九怯怯地往后缩了缩,原本胖胖的身体在大门的烘托下,显得格外虚弱无助。
“小九,你怎么了?”言笑担心地问。
小九嘴角咧了咧,似乎想笑,捏着小吃的手抬起来,干干地开口:“刚,刚才的芝麻团子……我抢回来了……”
“……然后?”你那副要哭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我担心地看着他。
小九头微微低下,躲开我的视线,举着芝麻团子的手越来越低:“我,芝麻团子……想拿回来给阮姐姐……吃……”
众人的视线于是落到了我身上。
我有点受宠若惊:“给我?”
小九缓慢而坚定地点点头,仰起脸来,嘴角咧着,眼角似乎带着点红:“今天……今天是阮姐姐的大喜日子啊。我都看见了……阮姐姐,向左大哥几个求亲了!”
我干笑了几声,只觉得气氛一下尴尬了起来。
骷髅不动声色地推了我一把:“去拿。”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又看看小九捏在手中的芝麻团子,领悟地点点头,迈步走过去。
小九的身子微微发抖,看着我一步步走过去,眼中好像逐渐起了雾。身前是他要哭不哭的样子,身后是围观众人火辣辣的视线。
一段不到五米的路,我走得无比尴尬……
小九沉默地看着我走到面前,眼角的红色更加明显,嘴巴哆嗦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但还是一句话不说,只是倔强地举着手中的芝麻团子。
我担心地看着他,伸
123、悲欢离合(上) ...
出手来,想接过芝麻团子。
……
第一次尝试,拔不动。
我愣住,看着小九认真无比的表情,再次用力。
第二次尝试,拔不动。
我囧了:你要是舍不得可以直说,我也不一定要你的芝麻团子啊……
小九腾出另一只手擦了擦眼睛,继续凝视着我。许是他对着阳光抬起头的缘故,我能清晰看见自己明晃晃地包含在他瞳孔的身影。只是那身影越来越模糊,随着小九眼眶腾起的水雾淡去。小九手忙脚乱地擦着眼睛,眼角揉得发红,却始终固执地不肯闭眼。
只是看着我,一直看着我。
那样的表情,似乎我只要转身走开,他就会当场哭出来一样。
小孩子,果然还是小孩子啊……
我叹气,苦笑着挡住他粗鲁擦眼睛的手,摊开手掌盖在他眼睛上:“好好的,哭什么呢?”
小九默不作声,只是抬得高高的手臂终于垂下了。
“啪嗒”一声低响,被握在手心的芝麻团子掉在了地上。
我盖在他脸上的手掌渐渐有了湿润的感觉。
我迟疑地把手移开,入目就是一张哭红了的脸。泪眼婆娑,却还咬着嘴唇不发出丁点哭腔。那双眼睛倔强地睁着,深深地凝望着我。虽然我极度怀疑,泡在眼泪下面,他看着的我是不是已经扭曲得跟毕加索一样了……
一个哭鼻子的肉包……
我再次叹气,心底闷闷地难过。
“阮姐姐,今天是你求亲的日子……”小九哽咽着嗓门开口,努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为你感到高……高……”
小九咬牙,喉间冒出哽咽,头一低,直直地撞进了我的怀里。
我下意识地抱紧他,回过头,用眼神向骷髅等人求助。
众人皆不解,而唯一露出“解”了的表情的骷髅,却又只是摇头。叹息着看向小九,然后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作者有话要说:折腾完某阮~正式开始折腾小胖子=v=
翻滚~~
我真是个亲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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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悲欢离合(中) ...
除夕夜过后,便是欢欣气氛洋溢的正月初一。大清早便能听到门外敲锣打鼓的声响,连带着人群哄闹吆喝的声音,甚是热闹。
东祖国的百姓们习惯在除夕彻夜不睡,─夜欢庆喧哗。我来到这里,自然也要入乡随俗。
可谁能想到,别人是彻夜不眠地欢乐,我是彻夜不眠地……痛苦。
难得求婚成功,原本应该牵着任意一个未来夫郎的小手花前月下。我却只能被小胖子抱腰大哭,还得充当他哭到激动时用来擦眼泪抹鼻涕的——手纸= =
偏偏我还不知道他到底在哭什么!
叹一口气,我揉揉太阳|茓,只觉得被小九这么一夜哭下来,脑细胞都牺牲了一半。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瑾血色就把皇帝领了回宫。说什么好歹是一国之凤,就算要出去玩,也得先回宫装装样子。曾爹和曾妈自来熟地摸进了客房睡觉,展晴儿和蔺佑精神奕奕地在旁边谈笑。曾少离几人也还醒着,可却都只顾着低头欣赏怀中花捧,完全没有上来帮我扯开小胖子的自觉。
幸好,扯着嗓子吼了一晚上,是个人都会累的。小九耐力再好,也顶不住疲劳。哭哭啼啼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了无声息。
我抚了抚小九毛茸茸的脑袋,抬起头来,无声地冲骷髅龇牙咧嘴。
骷髅看着我的口型翻译:“他的头很软,拿张被子盖上他。”
“我腿都麻了,过来帮我移开他!”我咬牙切齿。
骷髅偷笑,走过来,一伸手便将沉甸甸的小九懒腰扶起。沉睡中的小九发出一声闷哼,扁了扁嘴,又睡了过去。
我如释重负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连同骷髅把小胖子送回房间后,才感觉浑身酸痛。
“被当了一晚上的枕头,腿都快没知觉了。”我揉着腿装可怜。
“我帮你揉揉?”悄无声息跟在身后的曾少离蓦然出现,一抹笑容甜得跟蜜似的。
“好啊~”难得可以光明正大地被人吃豆腐,我欣喜若狂。
骷髅按着额头站起身来:“揉腿这种事情可以暂且放下,倒是小九,你打算怎么办?”
我一挑眉:“什么怎么办?”
骷髅眉毛微微抽搐,认真地看向我。
我莫名其妙地和他对视。
曾少离不解地将视线在我和骷髅脸上来回游移,突然“啊”地一声低叫出口:“莫非,小九他……”
骷髅摊手:“就是那么一回事。”
“这样……”曾少离脸色也凝重了起来,看向小九的眼神不觉多了几分同情,“那璐儿可得小心处理。”
我大惊:“处理什么?你们的态度怎么那么古怪?”顿了顿,联想到小九见我求婚后伤心落泪的场景,我瞬间花容失色,“小九不会是喜欢上阿笑吧!?”
死一般的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骷髅按着额头扶墙而
124、悲欢离合(中) ...
出,长唉短叹,表情那叫一个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曾少离哭笑不得,伸出手指一点我额头:“该聪明的地方,你怎么就总那么笨呢?”说罢,掉头去扶骷髅,边走边示意我留在房中照看小九。
无奈之下,只好照做。
在屋子里兜了十个圈,去了两次茅房,缠着言笑做了三笼灌汤包,吃掉一笼外带两笼回到房间——睡着的人还处于混沌状态。
我放下蒸笼,百无聊赖地趴在床边看他的睡脸。第一次见小九,他和言笑都还在福雷城的乞丐堆里扎堆。一身破烂的乞丐装,头发乱蓬蓬的,时不时往身上抓两把,好像衣服里有数不清的虱子一样。虽然吃得不好穿得不好,但体重实实在在摆在那里,绝对的重量级。
现在他穿得一身华衣,每天吃的食物不管是质量还是数量都有了提高。怎么比过去长得瘦了呢?
难道是我们这边伙食不够好?
我不解地戳戳他的脸。他啧吧啧吧嘴,含糊地冒出一句“我吃不下了”,转身继续睡去。
做梦居然也是梦见吃东西。
我失笑,低下头端详小胖子的脸。
前段日子刚和小九重遇,他那纤细的好像割肉一样的身材着实惊悚了我一把。虽然那样的身材很好看,但和我印象中的胖小子差距实在太大,我一直接受不来。诡异的是,我还没来得及强迫自己接受这个现实,他便以惊人的速度再次变胖……
难道小九的体质是随心所欲,想胖就胖的?
我暗自腹诽,忍不住笑了出声。
曾爹从门口经过,听见我的笑声,转头看了看,又迅速地回过视线。低声和一旁的侍卫说了几句什么,脸上露出忧虑的表情。
我好奇地走过去:“未来岳父,发生什么事了?”
曾爹挥手,示意那侍卫离开后,皱起了眉头:“你可还记得,我让你日赚三千银,你跑到一家黑店里偷钱的事?”
“这不是几天前的事情吗?怎么可能那么快忘记?”我咧嘴笑了,忽然想起什么,禁不住一挑眉:“她们告到官府了?”
“怎么可能?她们是黑店,要是告到官府说你偷钱,查出来后关进牢里的还不是她们自己!”曾爹摇头,“我只是听你说起那家黑店,再加上她们抓过清逸轩的陆大师,事情闹得比较大,所以特意派遣手下前去查探。”
“结果呢?”我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凶多吉少,但还是忍不住追问。
“人去茶凉,整家店被搬得一干二净。”曾爹淡淡地说。
“怎么会?”我大惊,想起之前从店小二那里听到的话,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曾爹。
“刘莲?”曾爹的表情凝重了起来,“若那黑店与恶女有关,恐怕事情并非想象中简单。你随我去找倾慕,让她斟酌一下吧。”
我转头看
124、悲欢离合(中) ...
向屋子,小九还躺在床上打鼾,一时半会儿估计醒不了。又看看曾爹,点了点头。
找到曾妈的时候,她正拉长了苦瓜脸在下棋。和她对弈的展妈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摆着一张臭脸散发着怨气,手上棋子来回跳动,把展妈堵截得屁滚尿流。
曾爹走上前,将黑店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曾妈登时严肃了起来,一手弄乱棋盘,一手捏着下巴分析:“你们说的这件黑店我也略有所闻,早些年,她们刚在都城扎根,一连犯下几宗大案。圣上令我彻查追踪,可当我找到她们的老巢准备一网打尽时,她们已不知去向。”
“就算弄乱棋盘,你也还是输了。”展妈面无表情地瞪向她,回过头来Сhā话,“这件事情我也知道。她们以店铺为根据敲诈路人,绑走富贵人家之子,情况恶劣时甚至还曾刺杀高官,凤女脚下无法无天。可这转眼几年都无声息,我还以为她们离开都城了呢。”
“她们是刘莲的手下,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离开。”我灵光一动,“会不会是刘莲收到消息,让她们藏起来了?”
话一出口,三人同时一怔。
“刘莲时常留守逢生城,就算她消息灵通,得知我们派人搜查,也没办法那么快通知手下。除非……”曾妈声音一顿,“她有部分人马直接潜入了我们的势力之下。”
“又或者……”展妈眉头一皱,“她根本就没有离开!”
“她倒是大胆。入宫掳走圣上后不直接逃离,也就算了。如今圣上已被救回,她居然还不走!就不怕不小心暴露了踪迹,被我们追杀?”曾爹冷笑,视线转到我身上,添了句,“就是璐儿,也不会做出那等蠢事。”
我眨眨眼,干笑。
“璐儿,黑店的人乃刘莲手下一事是你发现的。你说说,若你是刘莲,掳走圣上失败还不走,留在都城中想要做什么?”曾妈问道。
“谁知道呢?大概是找个热闹嘈杂、全城同庆、方便混水摸鱼的日子再抢一次人吧!”我笑着摊手。
“说得对!有这种可能!哈哈哈哈哈——”曾妈拍着我的肩膀大笑。
……
一阵沉默。
曾爹和展妈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她的笑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脸色蓦然一僵,花容失色:“圣上有危险!”
“你知道就好!”展妈怒骂,匆匆站起身来,“我马上派展家军守在皇宫入口附近,保护圣上!”
“我去下令封锁城门,彻查她的党羽!”曾妈也心急火燎地往外冲。
“你不是死了吗!?去下令封城,你想让别人以为曾大将军诈尸啊!?”展妈咆哮了一嗓子,追了上去,“我和你交换!你把你们曾家侍卫派过去吧!”
“那我们做什么?”我紧张地看向曾爹。
“你什么也不用做,就和少
124、悲欢离合(中) ...
离他们留在屋中。若猜测无误,我们指不定能借机捕获刘莲那个恶女。”曾爹“啪”地一声将折扇打开,随口吩咐几句后便往门外走去,“我去看一下热闹,你们切记不要外出。”
话音未落,已经不见了人影。
一连三个长辈离开,自然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展想墨一听说恶女刘莲可能出现在都城,就挥着鞭子打算出去追杀之。幸好曾爹离开前没忘记吩咐侍卫看守门口,展想墨冲了几次没冲出去,才好歹放弃了“手刃贼匪头目”的念头。
“不会出问题吧?”曾少离担心地问。
“谁知道呢……”骷髅坐在一旁,抬头望向天空。原本蔚蓝的天色此刻蒙上了一层暗灰,色泽惨淡,风雨欲来。
“要,变天了……”骷髅喃喃道,脸色骤然一白,蓦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125
125、悲欢离合(下) ...
“伯桃!”我大惊,“你怎么了!?”
“我,我也不知道啊……”骷髅的表情比我还吃惊,用手指沾了沾唇边的血,一眼看去,脸色苍白了几分,“我这血肉,是融合紫秋杯盏后炼化而来的。三魂七魄皆在其中,除非受了致命的重伤,否则都不会……”
话未说完,又是一口献血溢出嘴边。血液滴落在衣袖上,“滋滋”地将衣服腐蚀开来,空气中弥漫开一阵诡异的灼烧味。
“你还说没事!”展想墨脸都黑了,“不是吃了十斤的化尸粉,哪能吐出这样的血!?”
“笑儿,快!把我五中的药瓶都拿来!”曾少离低声喝道。
言笑担心得煞白了脸,二话不说便往屋里冲。
骷髅苦笑:“凡间的药怎么治得了鬼身?别忙活了。”
“总得试试啊!”我握着他的手,擦掉他嘴边的血迹,担心地问,“你是感觉魂魄受损了还是身体不舒服?是不是肉身包着骨头太久,给闷着了?要不,你把头摘下来透透气?”
话一出口,曾少离和展想墨整齐地往后退了一步。
骷髅气喘吁吁地白了我一眼:“普通人就是气闷,也不会被闷至吐血,更何况我还是个仙鬼——你就不能想点别的原因吗?”
“你让我想,我也想不出别的呀。我对仙鬼的身体构造又不了解……”我拉长了苦瓜脸,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你不会是有了吧!?”
曾展两人顿时瞪大了眼睛。抱着药箱跑来的言笑闻言一踉跄,险些没摔倒在地。
“你有见过哪个怀孕男子妊娠时不时干呕而是吐血的!?”骷髅气急,脸上蓦然一僵,捂住了嘴。
我不敢开口了,担心地看着骷髅,生怕他骂着骂着又喷出一口血来。
幸好,骷髅只是僵了片刻便放下了手,向我们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可脸色却愈发苍白,怎么看都像受了内伤。
言笑把药箱放下,小声地建议:“不如,问一下鬼都的童音大长老吧?它见多识广,说不定会知道左大哥为何吐血。”
“说得对!问一下童音吧!它好歹是你师傅,懂的事情一定不少!”我捉住了重点。
骷髅沉着脸摆了摆手,刚想说话,天空忽然响起闷雷。
“轰隆——”
一道巨响在半空炸开,震耳欲聋。暗灰的天空此时乌云滚滚,黑云压城城欲摧,狂风呼啸,卷得地上的沙尘遮挡住了视线。
“要下雨了,快进屋!”展想墨喊着。
一群人连推带挤,迅速把骷髅扶进屋中。前脚刚刚踏进门口,身后就传来了瀑布飞流般响亮的哗哗声。
酣畅淋漓的一场大雨。
雨水冲刷而下,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守在门口和墙边的侍卫们一动不动地站在雨中,水雾渐浓,把她们的身影淡化成白色水瀑中一个个模糊的影子
125、悲欢离合(下) ...
。
我把骷髅扶到桌旁坐下,伸手擦去溅在他脸上的水珠。
他抬头冲我笑笑,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
“你还好吧?”我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微凉,也不知是他本身的温度,还是被雨水打湿的温度。
“好多了,就是有点……心悸。不知为何,总有种不安的感觉。”骷髅眉头皱着,紧紧拽住了我的手,眼中透出些许恐惧,“璐儿,你说会不会是因为紫秋杯盏?”
我心头一跳。
“紫秋杯盏一共五个,我融合了三个,第四个在刘莲手中。你也说了,那刘莲有可能就在都城之内。若是她把第四个杯盏随身携带,那紫秋杯盏之间互相感应共鸣,导致我吐血,也并非不可能啊!”骷髅的手微微发抖,“上次你不过看了个杯盏的幻象,就已经身形模糊,隐隐有回去的可能。如果这次……我怕……”
“怕什么!怎么可能!?”展想墨听不过去了,拍案而起,“父后之前不是说过吗?那第四个杯盏是刘莲几年前从临国获得的,一直放在寨中充当压寨之宝。刘莲身为朝廷要犯,所到之处,追捕她的人数不甚数。她又不是傻的,岂会将压寨之宝随身携带?”
“说,说得也是……”骷髅被展想墨吼得一愣一愣的,紧张的神色淡去了一点。
“再说了,若那刘莲一直随身带着杯盏,为何独独今日杯盏才引起共鸣?”曾少离也出言安慰,“所谓关心则乱,你别想太多。”、
骷髅点点头,艰难地挤出一抹微笑。
言笑倒了一杯清茶递过去,婉言道:“左大哥,喝杯茶放缓心情,不会有事的。”
骷髅叹出一口浊气,终于敛起担心的表情,接过清茶小口地酌了起来。
我眼看三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把骷髅哄好,心中一片感慨。一边庆幸自己找了几个好夫郎,一边随口道:“他们说得对,吐吐血怎么可能和杯盏有关呢?别太担心了,我估计你刚才喷血就是在来葵水而已!”
“噗——”
一口清茶准确地喷上了我的脸。
被我“来葵水”一说乐得喷茶的骷髅彻底恢复了精神,眼看门外雨水依旧哗哗,干脆闭上眼睛修炼,说要补回刚才吐出的两口血。
看见他认真修炼,我也不好意思打扰。和言笑几人小声聊了一会儿天后,便走进里屋的床边,准备看看小九睡醒了没。
小九侧躺在床上,被子被踢开了一点,露出了半个肩膀。脸上红通通的,低低的呼吸声萦绕在耳边,似乎睡得很沉稳。
我笑了,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帮他把被子盖好。心里想着孩子就是孩子,睡觉都不老实,非得踹几下被子。
结果提着被子刚往上扯,就碰到了他的脸。
滚烫滚烫的温度,像烧开了的水。
我一惊,伸手按在他头
125、悲欢离合(下) ...
上。小九嚅嗫了几声,转醒过来,一开口,嗓子都沙哑了:“阮……咳,姐姐……”
“你发烧了,等一下,我让少离过来。”我帮他盖好被子,转身便往外走。
俗话说多事之秋,我倒好,一个秋该发生的事情都堆在一天里发生了。刘莲的踪迹、皇帝的安危、骷髅吐血、小九发烧……
摇摇头,我把心底的不安压下。
“筋脉堵塞,气闷郁结,不是什么大问题。”曾少离看病的速度堪比闪电,手一伸一缩就得出了结论,“不过,虽病小,但还是不能疏于治理。我先给他扎两针,然后再煮几剂药吧。”
我连连点头。
“呀,曾大哥的药箱,我忘在外面了!”言笑惊呼,匆匆往外跑去,“我去拿!”
“等等,我去吧。”我追了上去。
屋外雨水依旧哗哗而下,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伞。这古代男子的身体总是比女子弱上几分,小九发烧也就算了,若是言笑也生病,那就糟了。
我一手挡在头上,往门外冲去。
雨水从头上泼洒而下,冰凉彻骨,眼睛被雨打得生疼,都快睁不开了。我顺着记忆的方向跑向药箱的位置,心头蓦然一震!
我恍了恍神,站定了。
“阮姐姐,怎么了?”言笑的声音透过雨水传来,回过头去,依稀可见他站在门口的身影。
“没什么,我这就去拿药箱——”我拉长音调应道,捏捏自己的手,暗笑自己精神太紧张。
药箱就放在不远处的地上,再走多几步就能拿到了。正对着药箱的是大门,门口紧闭着,门外站着看守的侍卫。
想到门口还有几个保护神,我的心情轻松了不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药箱旁,弯腰准备将它拿起。
就在那个瞬间——
“哐——”
大门骤然被撞开!一个人影冲了进来,刀光剑影,和另外几个追寻上来的侍卫打作一团!
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去!却不料那人眼尖,身形忽闪,一把拉过了我的手臂,将我挡在她面前。雨水哗哗地冲刷着,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那人诧异的一声“是你”。
脑中顿时“嗡”地炸开了。
刘莲!
“阮姐姐!!”
“璐儿!!!”
几道熟悉的声音交织着穿透耳膜,自远而近地传来,几个男人迅速冲进雨中,和刘莲厮打了起来。刀光闪闪,耳边不断充斥着冷金属互相碰撞的声音。刘莲的武功惊人,虽然一手抓着我,但另一手长剑挥舞得呼呼作响。展想墨几人既要和他对打又要顾及不伤到我,手脚难以放开,一时竟然被压制住了!
正在对峙的时候,一个陌生的清亮男音突兀响起:“看暗器——”
刘莲一怔,抓着我的手蓦然向前一推!
一道暗色的物体透过针般密集的雨水飞速
125、悲欢离合(下) ...
射来!
“阮姐姐——”一道黑影从旁边一掠而过,以诡异的速度直接掠过打做一团的曾展几人,直直向我扑来!
那道暗色的物体已近在眼前!
我瞳孔蓦然放大,条件反射地一伸手,将那东西拽在了手心!
耳边突兀传来骷髅撕心裂肺的大喊:“璐儿,不要——”
我只感觉有谁用力扯住了我的袍子,把我往后一拉!
头上骤然一痛,像被人重重击下。一时间,雨声听不见了,曾少离和展想墨和刘莲对打的武器声听不见了,骷髅充斥着绝望的叫声听不见了,言笑和小九的哭喊也听不见了。
世界好像在那个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四周了无声息,唯有被雨淋湿的身体瑟瑟发抖。衣服湿漉漉的包裹着自己,给人一种浴血的错觉……
我猛地睁开眼睛,从地上支起身子。
街灯,马路。
几辆汽车从面前飞驰而过,那橘黄|色的车灯晃得我眼睛生疼。
头发还往下滴着水,衣服湿透了,彻骨的冰凉。我怔怔地看着面前久违的陌生风景,捏紧了拳头。
一样冰冷坚硬的东西在手中动了动。
我低下头来,缓缓地移开了手。
一个古香古色的杯盏,在昏黄的路灯下折射的微光,血一般的黑红。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打算昨天更新的
结果还没写完就断网了= =、
翻滚~今天补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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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南柯一梦(上) ...
“我回来了……”我怔怔地看着地上的杯盏,难以置信。
熟悉的学校,熟悉的路边店铺,熟悉的马路以及马路上飞驰而过的车辆。
我曾经见过那么多年的风景,突如其来出现眼前,像是一个噩梦。
“真的回来了……”我重复着,眼睛茫然扫过四周。微弱的路灯笼罩下来,将我融入身后高大建筑的影子中。长长的马路,此刻连路过的车辆都没有了,借着微光望去,那路那一边消失在黑暗中,不知通向了何方。
怎么可能会回来?一点征兆都没有!对了,骷髅之前喊了一声“不要”,是不是因为他看见了飞过来的暗器是紫秋杯盏?难道我碰了杯盏,就会被自动传回来了?他们现在在哪?我还能回去吗?
……
脑中一片混乱,怎么也整理不出思绪。
我用力捏紧杯盏,强忍着将它扔到马路上摔碎的冲动,闭上了眼睛。
“冷静一点,冷静一点……既然杯盏能把我送回来,自然也能把我送回去。”我小声地自我暗示,“就算我自己回不去……还有第五个杯盏,他们找到第五个杯盏后,一定能知道把我拉回去的方法……”
声音越来越哽咽,脸上又滚烫的液体滑下,和着从头发处低落的冰凉的雨水,不分彼此。
万一我回不去,那该怎么办?
万一再也见不到他们,那该怎么办?
“阮姐姐……”
我狠狠地擦着眼泪,缩成一团,无声地哭了起来。
“阮姐姐……”
我吸了吸鼻涕,茫然地从膝盖处抬起头来:我是不是伤心过度,有幻听了?刚才隐约听见有人叫我。
“阮姐姐……”声音又起,随之袍子被人轻轻扯了扯。
我僵住,慢动作地转身。
一个坐在地上抱成一团的肉团出现在面前,长长的头发被水湿透,披散着黏在脸上。一双黑亮的眼睛定定凝视着我,半晌,露出一个安详(?)的微笑……
我被惊得口都吃了:“小,小小小九?”
“太好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小九虚弱地笑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啥!?小九你别吓我!?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不要死啊!”我大惊,冲上去就是一通剧烈摇晃。
小九带着哭腔小声开口:“阮姐姐……我病了,只是有点想睡而已……”
“呃……”我讪讪地松手,借路灯能看见他脸上病态的红,想了想,伸手把他拥入怀中,“你怎么也在这里?”
小九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往我怀里缩了缩,小声答道:“我也不甚清楚……适才,我看那暗器向你飞来,一时心急,想把你往后拉。结果刚碰到你的袍子,便觉得头痛无比……”
再睁开眼时,已经来到了这里。
我了然,看着另一手还捏着的紫秋杯盏,心底
126、南柯一梦(上) ...
十分复杂。
居然连多人传送功能都有——这杯盏到底是什么妖孽级的东西啊?
小九咳嗽了好几声,一手拉住了我的袖子,喘着粗气:“阮姐姐……我,我好冷啊……”
冷?
我恍然。身上都还穿着湿衣服,小九还带着病,能不冷吗?
“走,阮姐姐带你回家。”用力支起小九,说到“家”字的时候微微迟疑,摇摇头,小心翼翼地让小九靠在我身上。
正巧一辆小型公交车停在面前,“吱”地打开了门。
我扶着小九摇摇晃晃地进了车。
开车的司机是个心底善良的大叔,坐了这么多年的公交车,我和他已经很相熟。见我上车,他笑着回头,表情一怔,诧异地开口:“小璐,你怎么穿得……而且还浑身湿透了?是不是在学校被欺负了?”
我苦笑着看向自己一身古装,信口开河:“怎么会?是,我弟弟啦!他前些天得了数学竞赛一等奖,高兴得逃课过来找我庆祝。你看,还带了衣服说要cosplay古代人。我这个当姐姐的平常也没有怎么照顾他,今天他高兴,就随他吧。”
司机大叔恍然大悟,笑着点点头:“是得这样,好歹是亲人嘛!总得时常见个面联络一下感情。你旁边的这个孩子就是弟弟吧?胖小子还挺可爱的。”
我干笑,冲车上其余几个乘客点点头。把小九放到座位上,便习惯地准备掏公交卡。
然后一愣。
公车缓缓地行驶了起来,公交大叔背后好像有脑袋似的,笑着开口:“又忘记带公交卡了吧?”
我尴尬地笑了几声,哭丧着脸低下了头:不是忘记带,而是,我的公交卡根本就留在了古代……
“用我的吧。”旁边一个慈眉善目的阿姨递过一张卡。大家都是按班按点坐这辆公交车的人,虽然叫不出名字,但看着还是脸熟。我也不客气,接过公交卡刷了,说了声谢谢便又把卡还回去。
阿姨看着我把小九拥入怀里,笑呵呵地开口:“姐弟俩感情真好啊。话说,你们衣服怎么都湿了?”
我笑着戳了戳小九的脸:“还不是他!弄了身衣服来cosplay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戴假发。我想让他摘下来,结果他跑着跑着窜进了厕所,用喷头溅了我一身的水。我当然不能就这么让他赢了,所以两个人闹着闹着,就打起了水战。”
“原来是这样。”阿姨哈哈地笑了起来,“现在的孩子们啊……年轻真好。”
我也笑,低头看向小九,摸了摸他的头。
小九很是配合地仰起头笑笑,随即乖巧地靠在我肩膀上。
司机大叔开口:“玩归玩,小璐啊,你也不能忘了学生的本分。明天都高考了,今天就不该闹得太晚。回去以后赶紧和弟弟换套衣服,洗洗睡吧。”
我随口
126、南柯一梦(上) ...
应声,脸上蓦然一僵。
明天……高考!
高考!!!!
公交车停下,又开走了。
我扶着小九下了车,往学生租用公寓走去,脸上一直保持着震惊得无以复加的表情。
明天高考!高考!!
去了古代半年多,谁还记得要高考啊!?
死了死了死了这次死定了……
我长唉短叹地把小九拉上楼梯,准备开门,结果却发现自己的钥匙也留在了古代。
百般无奈,只好大半夜跑去敲房东的门,好说歹说将“我弟弟拿衣服来cosplay”的台词重复一遍后,才如愿拿到钥匙。
开锁,进门,反手把门拍上。
桌子椅子电视机散落满地的书籍影碟和试卷,屋内的东西一样没少。我从地上捡起一个相框,相片上是两个大人与一堆小孩,嘴巴咧得开开的,笑容却极为勉强。
“阮姐姐……”小九弱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哐”一声摔下相框,转身一把将他抱住。
冰凉的衣服黏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小九惊慌失措地推我,震惊地叫着:“阮,阮姐姐……你做什么?”
我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抱住,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喊了起来:“不要离开我……”
小九一怔,抵在我肩膀处的手渐渐松开,迟疑地移到了我的背上。
而后紧紧扣着,也哭着开口:“阮姐姐,我不走……”
视线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了,隐约记得我和小九哭着滑倒在地面上,隐约记得我哭喊着一串名字,隐约记得我对小九说我想回去,然后小九一个劲地点头,告诉我他会一直陪着我……
而后陷入黑暗,意识淡去。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黑白光线交织,影子拉长得有点失真。
言笑在厨房里蒸着包子,揭开蒸笼,香味扑鼻而来,他扬起脸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曾少离临街施药,偶尔回头对我浅笑,道:“璐儿,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出门游览一番吧?”
展想墨对着镜子自我欣赏,手上拿着的胭脂正准备补妆。小九冷不防从他身后窜过,一盒粉便结结实实地盖在了他的脸上。
展某人于是暴怒,挥着鞭子追上去哇哇大叫。始作俑者的皇帝借机抢走小九手中最后一个糕点,拉着瑾血色得瑟地跑出门。
蔺佑和展晴儿相依偎地说着情话,真是你侬我侬之时,展爹冷不防从两人当中窜出。恩爱的小情侣惊吓得不轻,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展妈心急火燎追上来,嘴里喊着:“你就不能冷静一点吗!?”
曾爹和曾妈嗑着瓜子看戏,见到展妈难得的窘样,很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
视线透过众人,看见凉亭栏杆。骷髅穿着一袭蓝衣站在其中,脸上溢着幸福的笑。白玉长笛,笛声悠悠,声音清亮婉转
126、南柯一梦(上) ...
,透过云层又穿过浓雾,听在耳边说不出的心安。
抬眼看见了我,骷髅笑意更浓,放下笛子向我伸出手来。
然而一道惊雷倏忽炸开,晴天霹雳,画面开始扭转。
我看见言笑在喝酒,眼神间聚着浓浓的戾气,瞳孔黑得深邃。手中的酒瓶蓦然挥出,落在地上砸成粉碎。
我看见展想墨下令让展家军追杀刘莲,捏着倒刺长鞭的手指节发白。一字一顿,是我初次见他时高傲的姿态。
我看见曾少离在煎药,炉灶上的药依然沸腾,他却浑然不知。直到药汤沸出浇灭了炉火,才猛地伸手揭开盖子。结果被烫了一下,手指上一片通红。
都城似乎正在大乱。刘莲率手下潜伏都城,被展大人发现。兵贼刀刃相向之时,已故的曾大将军居然出现在其中。围观百姓顿时大惊,鸡飞狗跳你奔我跑大喊“曾将军诈尸了”。皇帝迫于无奈,只好对外宣布曾将军其实并未命丧,而是听她的吩咐诈死,以达到暗中调查恶女刘莲的目的。
朴实的百姓于是信之,个个高呼圣上英明将军辛苦。曾妈被皇帝赶鸭子上架,不得不重登朝堂,一腔怨气无处可发。恰巧小九失踪的消息传至临国,临国使者御大人得知宝贝弟弟行踪不明,勃然大怒,亲自向临国圣上请兵,要连同东祖国一道追杀恶女刘莲。
于是一众兵马轰轰烈烈,直上琅琊。
琅琊山上易守难攻,终年大雾。然后当曾妈等人带兵攻山之时,浓雾全消。向来凶悍的贼匪们屡屡败退,官兵们犹如神助,转瞬间全剿敌方。
琅琊山贼匪至此成为历史,刘莲不知去向。
最后的画面定格,渐次清晰。
我看见琅琊山重新笼入浓雾之中,雾气缭绕,遮挡住阳光。骷髅站在高处的枝桠上,冷眼凝视漫山遍野,一片狼藉。
一袭蓝衣,衣袂飘飘。眼底是浓得让我心痛的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再度握拳表示俺是亲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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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南柯一梦(下) ...
我猛地睁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
南柯一梦,梦醒方知夜寒。却不知道那梦里的场景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伸手一抹额头,密密麻麻一层冷汗。
衣服干了一半,头发黏在额头,说不出的难受。小九躺在旁边,蜷成了一个球状,呼吸很是沉重。我皱着眉头探一下温度,比之前更烫了。
本来就发烧,后来还淋了雨,然后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睡着。身体再好的人,也容易倒下。万一病情拖着,发展成肺炎,那可就糟了。
我吃力地抱起他,拖进浴室胡乱给他冲了个澡,吹干头发后,为他套上刚刚找出的T恤和牛仔裤。天还是黑的,一看闹钟,凌晨两点多。我也匆忙洗了个澡,换上衣服拿上钱和钥匙,便半扶半抱地把小九往医院的方向送。
半夜三更,街上鲜少有人。微弱的灯光在地上留下昏黄|色的光晕,几个流氓不怀好意地从街角踱过来,看着我和昏昏沉沉的小九怪笑,其中一个更是想过来搭我的肩膀。我扶着小九,抬头冲他们诡异地笑笑,一个转身,身影消失在原处。
“不见了!?”
“眼,眼花了吧?”
流氓们受了惊吓,惶恐地向四周张望。
我显了形,露出半截脑袋和一只手,狞笑着拍上了其中一个流氓的肩膀。
他怔怔地回头,瞳孔放大。
我笑得露出了牙龈,显露出来的半截脑袋一个劲地摇晃:“我还有一只手……你腿软的话,我扶你走啊……”
“啊啊啊啊——”“闹鬼了——”
几个流氓鬼哭狼嗥地狂奔离开,冲过街头的时候,甚至直直撞上路边的招牌。
骷髅教的隐身术,放在这个现代也还能用。
我冷冷瞪着那几个跑远的流氓,垂头看向低声咳嗽着的小九,眼神柔和了几分。
隐了身子,继续向医院挪去。
挂号,找门诊,买药,打点滴。
昏睡了良久的小九很不合时地在护士要为他扎针的时候转醒,一看见针头就吓得哇哇大叫。好说歹说将他哄妥,并将被他一脚踹到墙角的护士扶回来,他又紧张地非要拉着我的手。
好吧,拉手就拉手。我一边干笑着冲护士表示“我这弟弟比较怕疼”,一边向小屁孩伸出手来。
……结果那么一伸,就伸出了问题。
小九多胖啊!小九武功多强啊!
当一个武功高强且害怕现代医疗设备的小胖子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手上时——从我手指上传出的“噼啪”声多像骨折啊!!!
我一声尖锐的痛叫划过医院每一个角落,凄婉哀绝,绕梁三日。守夜的护士长提着病历表从另一栋楼狂奔过来,推开门就围绕着“医院内不可喧哗”进行了深刻的思想教育,骂骂咧咧半天后才扬长而去。
始作俑者的小九可怜巴巴,看
127、南柯一梦(下) ...
向我的眼神极其委屈。我忍着手指的剧痛挤出一抹微笑,抽出手来,刚准备开口安慰,一旁护士的声音犹如晴天霹雳:“不好意思,你弟弟刚才太用劲了,针扎不进去,再来一次吧。”
……
我在小九哀求的目光中哭丧着脸伸出手,认命地扭头咬嘴唇……
而后一夜挣扎,夜色从深邃渐而透白,吊瓶里的药水减少至不见。
我从病床上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就着玻璃窗里折射的影像理了理头发,然后拎着被拔针头吓得哇哇大哭的小九回家。
汽车在路上飞驰;路灯闪了闪,灭了;早起的老太太们聚集在医院旁的空地,开着音响耍太极拳。
小九显然惊吓不浅,瞪大眼睛四处张望,抓着我袖子的手死不松开。好说歹说一路护送,买好早餐,送他回家。正准备苦口婆心哄他吃药的时候,不经意间一抬头——墙钟的时间已然逼近八点!!
那叫一个晴天霹雳雷霆乍惊!
二话不说将手上的豆浆油条扔下冲进房中拿出身份证准考证再三告诫小九乖乖呆在家里千万不能外出而后策马奔腾咬牙切齿一路狂奔进考场——
但还是迟到了十四分钟……
庆幸的是我的考区就在本校,庆幸的是监考官都是我的主教老师,最庆幸的是我距离不能进场的十五分钟迟到时间还差43秒……
然而当我喘着粗气进了考场,才蓦然发现——玛丽隔壁的!我忘记带笔了!
……
接着又是一番小声解释与请求,监考老师把笔递给我的时候,一脸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也就算了!
所谓人生哪能不挨刀,关键在挨多还是挨少。一次的倒霉不要紧,接下来的日子好过就成。
……然而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运气。
在古代呆了半年多,听得是文绉绉的日常对话,谁还记得当代文学巨星们的代表作?谁还知道某文章的时代背景?最重要的是,谁还会写论述类型的作文!?
一张试卷做下来,混混沌沌,只感觉自己写出了一本天书。
离开考场的时候我双眼都发直了,晕沉沉地回到家,抬头就对上小九强忍痛苦的青紫色的脸!
我登时大惊,脑中迅速闪过“走火入魔筋脉尽断吐血身亡”的字样!
然而一番询问后,得出的结果让人扶额——他是找不到茅厕,憋尿憋得慌了……
于是免不了对他进行厕所的使用教育,顺带告诉他什么是电视什么是电灯。费了一通口舌后,蓦然抬手,墙钟已经贴近三点整……
然后又是一通咆哮狂奔,虽然没有再度迟到,却被试卷上洋洋洒洒的英文字母狠狠戳了一把心脏!
……高考三天,日日雷同,天天都是悲剧。
考完最后一门科目的时候,我只感觉浑身乏力。手有一些发软,
127、南柯一梦(下) ...
脑子里嗡嗡作响,疲倦的感觉排山倒海而来,瞬间将我淹没。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扔下笔,转头看向窗外。
天空是一片蔚蓝,带着暖意的金色阳光与之辉映,淡淡的云高悬半空,耳边听得见鸟啼三两声。
这里还是夏天。夏日灼灼,明媚的阳光扎得我眼睛生疼。
但当我离开古代的时候,那里已经是冬天了。
记得骷髅曾经说过,那边的时间和我们这里的有所偏差。准确来说,古代的五年相当于这里的一年,兑换比例1:5的话,我回到现代这3天多,古代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
也不知道骷髅他们怎么样了。
如果上次的梦贴近古代的现实,那是不是说明——他们几个已经快处于癫狂状态了?
挫败地叹一口气,我一头埋进了桌子里:何止他们,就连我,也差不多要抓狂了。话说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坐在这里高考的啊!?我现在应该努力找着回去的方法才对啊!
……
我眨眨眼,抓到了重点。
骷髅曾经说过,紫秋杯盏是他们已灭旅双国的国宝,其本身作为玄器,千年来一直指引着命定之人寻找彼此。少年时代的骷髅之所以能来现代,正是因为紫秋杯盏的带领。
可我为什么会被杯盏带着弹回现代?
真是奇了怪了……我的命定人明明是骷髅啊!
难道……我还有一个命定人在现代?
等着死鱼眼沉思三秒钟,我摊手自嘲地将这个念头否定了:骷髅告诉过我,我手上牵着五条红线,骷髅言笑少离想墨几个加起来,都是四比五的比例了。就算在现代还有个人等着我,难道杯盏还不懂分孰轻孰重?
又或者……我之所以会被弹回现代,不是因为这边有我的命定人。
而是因为——第五个杯盏就在现代?
我蓦然瞪大眼睛,被脑海中窜出的荒诞想法吓了一跳。
可仔细想想,似乎又有那么几分可信。
骷髅原本就找到了第一个杯盏,而后在鬼都等了我一百多年。接着我被他拉进古代,原本销声匿迹的紫秋杯盏也恰好从那个时候开始有了影踪。从临国王女手上得到第二个杯盏,从皇帝和瑾血色手里拿到第三个杯盏,第四个杯盏……被某个不知名的人当做暗器直接扔了过来……
还顺带将我也扔回了现代。
只有那第五个杯盏,从来都是无影无踪。除了那次迷路在河边见过它的幻影之外,我就没有再见过它的影子。
……
等等,好像有点不对劲。
那个杯盏,貌似在河边幻象那一次之前,我就在哪里见过!
啧,到底是在哪里呢?
我痛苦地揪着头发,一下一下地在桌面上磕头。
高中的教室?学生公寓正对面的电影院?专门出售高H高虐高吡——(消音)系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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籍的书店?还是……
一个模糊的场景从脑中一晃而过,场景已经昏黄,记忆略带模糊,但还是能辨认出那是小时候我寄宿的亲戚家附近的公园。公园正对马路,背后是一片茂密的小树林,偶尔会有喝醉酒的大叔跑到里面撒尿,臭烘烘的,如无意外,我一般不会进去。
那一天是怎么了呢?一个人走着踱着,像在找着什么。刚刚走进小树林,就被一块砖头砸到了脑袋!
不对,不是砖头,那是紫秋杯盏!
我闭着眼睛,加大了用头磕桌子的力度努力回想:那绝对是紫秋杯盏!因为是高空砸下,杯盏的把手结结实实砸到我脑后,边缘的锯齿还把我的头皮划开了一条长长的伤痕,流了很多血……
我顿住,迟疑地伸手往脑后摸去。
被头发掩盖住的地方有一条极为细微的凸起,略微细长的疤痕,就算伸手摸了,隔着头发也感觉不出什么端倪。
我忍不住苦笑:被重物砸到脑袋导致流血,也算得上童年阴影了吧?怎么这么大的事情,我居然到现在才想起来呢?难道真的是被砸傻了,记忆力衰退?
摇摇头,我再度闭上眼睛,回忆我当时的举动。
我被东西砸到了头,摔倒在地。爬起来的时候,头晕沉沉地发疼。条件反射地久抓起了砸到自己的那个玩意儿,往旁边用力一扔!
一扔!
一、一扔……
“我的妈呀——————”
一声抑制不住的咆哮脱口而出,我蓦然拍案而起,只感觉自己整个身体啊灵魂啊全部都在记忆中那一扔的动作里颤抖!
“阮璐!你叫什么叫!?高考考场呢!还有十分钟才收卷,你就是做完卷子了也别影响其他同学啊!”被吓了一跳的监考老师回过神来,毫不客气地痛斥了我一顿。
“对不起……”我欲哭无泪地坐下。
脑中来来回回只飘荡着几个大字——“死定了”和“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卡了几天~终于通畅了=v=
(摸着肚子舒服状)
么有人催更的感觉有点怪……
翻滚~~谁来鞭打一下我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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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学寄宿的亲戚家位于B市,距离我现在所处的E市还有一段距离。
其实寄宿,说白了就是在那家亲戚对外开放的出租楼里借用一间小公寓。租金什么的都省了,虽然是辈分比较疏远的亲戚,但关系相当不错。甚至可以说,我是他们看着长大的。那家亲戚的儿子和我尤其亲密,虽然年纪相距比较大,但彼此很是聊得来,每个月也有保持电话联系。
虽然不记得我把杯盏扔掉以后的具体事情,但回到老地方看看走走,总能找到点蛛丝马迹吧?
我捏了捏拳头,心里一阵后怕。
当时被砸晕了头,一抓起杯盏就往远处扔。也不知道碎了没?要是碎了怎么办?不,又不是玻璃做的,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碎!那要是被别人捡走了怎么办?好歹是古代来的宝物,碰上个识货的,搞不好能在古董市场卖上了几千万。如果真的这样,我的下半辈子难道就要为了把杯盏买回来而努力赚钱吗?
……
考场最后十分钟在我胡思乱想的过程里缓慢流走,当监考老师把所有试卷密封起来,宣布离场后,我几乎是蹦着从教室里窜了出去。顾不上别人眼里诧异的神色,脚步匆匆就往公寓跑。
当务之急,就是冲回家收拾行李,然后带着小九连夜赶到B市。
早一点找到第五个杯盏,就能早一点回到古代。
推开门的时候,我愣了愣神。
原本一片狼藉的屋子此时被打扫得格外整洁。扔成一地的书本试卷统统捡了起来,整齐地叠放在一旁的书架子上。蒙尘的茶几被擦得一干二净,中间铺着米黄|色的桌布,上面还摆着一个小巧精致的花瓶。花瓶里Сhā着一束淡紫色的勿忘我,小碎花瓣零星地点缀其中,意外地为屋子平添了几分家的温馨。
……闹鬼了还是闹贼了?
我警惕地往前走几步,顺手抄起门边的长柄伞,顿了顿,意识到有几分不对。
门口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专门用来放伞的长筒,里面摆着一把透明的长柄伞。伞桶边上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鞋子,大的小的男的女的……为什么会有男生的鞋子!?
我震惊地猛吸了一口气,抬眼往阳台望去。阳台上光洁明亮,上面挂着十几件衣服,没记错的话那些衣服是我和小九这几天换下的。挂在中间的两条,恰恰就是我们被弹回现代时穿着的古装。
看来不是闹贼了,毕竟小偷总不至于偷完东西还帮你洗衣服。
我松了口气,反手关上门,一边随口叫道:“小九……”
“哎!在呢!”小九清脆的声音响起,隐隐带着几分笑意。
我漫不经心地抬头,又是一怔。
穿着一身淡蓝色休闲T恤的小九。
穿着一身淡蓝色休闲T恤的头发扎成马尾的小九。
穿着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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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蓝色休闲T恤的头发扎成马尾的手里端着两盘热气腾腾菜肴的……小九!
我手上的钥匙“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阮姐姐,你还愣着干嘛?快过来洗手准备吃饭,我做了你最喜欢的菜!”小九笑得极其阳光灿烂,把盘子放到桌上又转身走回了厨房。
……我刚捡起一半的钥匙又“啪嗒”地摔在了地上。
“你做了,我最喜欢的菜?”我抽着嘴角,喉咙有点发涩。
“对啊,红烧茄子、酸甜排骨、香葱炸豆腐,哦,还有辣子鸡!”小九笑呵呵地又端出两个盘子,伸手抓起筷子,夹了块茄子就走到我身边,“尝尝好不好吃,啊~”
……
还处于震惊状态的我下意识地张大了嘴。
小九将茄子塞进我嘴巴,期待地看着我:“怎么样?”
我毫不掩饰眼里的惊吓:“相,相当不错……”
见鬼了,那味道是真的相当不错!
小九欢呼一声,撒腿跳着颠着回到厨房,没过一会儿,里面传来他哼着悠扬小调的声音。
……实在是太诡异了!!!
我不可抑制地踉跄了一步,抵在墙边做扶墙状。千百个问题在脑海里转了又转不断冒出,憋了半天,终于挤出一个关键的问题:“这饭菜,是你做的?”
“对啊!”小九刚捧了两个装满饭的碗走出来,闻言抬头一笑——那脸光芒差点没把我的眼睛给戳瞎了!
我吓了一跳:“你会用微波炉?”
“当然会!”小九笑得更欢了,放下碗筷后便坐了下来,抬眼发现我还站在原地,干脆伸出个手指头冲我做勾魂状,“阮姐姐,你过来啊。”
……难道他真的是发烧过度,烧坏脑子了?
可就是烧坏脑子,也不至于产生让他对现代高科技产品深刻了解的副作用吧?
“为什么你会用微波炉?”我这么问,话一出口,就顿觉语气太强硬了,顿了顿,又干巴巴地添了句,“你是怎么学会的?”
“阿姨教的!我一学就会了,她还夸我聪明呢!”小九明显兴奋过度,一听见我问他,就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阿姨?房东阿姨吗?”我倒抽了一口冷气,不对劲啊不对劲,果然不对劲!我不过是考了几天试,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我无法预测的地步了!看来在我不在的时候,那个超喜欢小正太的房东给小九灌输了不少错误的思想啊——看看!他都会叫人“阿姨”了!
“就是她。”小九笑得很甜,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块豆腐,边吃边幸福地眯起眼,“阮姐姐你今天早上忘记给我留早餐了,我肚子太饿,就到楼下找吃的。阿姨见到我时还吃了一惊,我就告诉她我是你弟弟,正好高考期间学校放假,干脆留在你这里陪你。”
我又倒抽了一口冷气。
“高考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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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放假这些……理由,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我瞪他。
小九含着豆腐,脸鼓起来一团:“我们刚掉到这里的时候,在车上,你不是这么跟那个司机说的吗?”
……
我看向小九的眼神已经从惊吓升华到惊悚了:大哥,你当时不是昏迷了吗?昏迷时候别人说的话你居然还记得!?
小九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我,显得格外无辜:“阮姐姐,你别慌。在古代的时候,你家乡这边的事情,左大哥时不时会跟小小说一下,我自然也就偷听了不少。第一天来到这儿,我是因为还没适应过来,现在在这里待得久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你的适应能力真的不是一般般的强!
我幽怨地瞪了他一眼,看着满桌的饭菜,顿感肚子饥饿,干脆过去埋头开吃。原本想好的收拾行李连夜赶到B市的计划,被小九这么一打岔,也没什么心情了。
小九笑眯眯地看着我,时不时伸手给我夹个菜什么的。那眼神肉麻兮兮的,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正准备开口打断他的视线骚扰时,他突然“碰”一声拍案而起:“呀!我差点忘记了!”
一个转身,便匆匆跑回了厨房。
“忘了什么?是不是里面还熬着汤啊?”我咬着辣子鸡扬声问道。
没有回应,厨房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挑了挑眉,转头专心对付辣子鸡。吃了几口后,顿觉这道菜做得实在,嘴巴辣得不行,慌忙给自己倒了杯水。
“阮姐姐……”身后传来小九羞涩的叫声。
“嗯?”我转身一看,嘴里的水差点没喷出去!!!
小九,那个小九,那个来自古代特别是来自女尊国的小九——居然只穿着一条围裙就站在了我的身后!刚才那件淡蓝色的T恤衫被脱掉了!略微显大的牛仔裤也脱掉了!只穿着一条漏风的可以看见肉的粉红色的围裙!
伸手指向小九,我觉得我的灵魂和手指一起在发抖:“你……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小九脸上红扑扑地,对着手指娇羞状:“阮姐姐,你觉得这样好看么?”
好看个毛啊你给我速度脱掉围裙穿上衣服把自己包得结结实实的最好裹在被子里短时间内不要靠近我话说到底是谁教你穿成这样的我马上拿把菜刀去跟她拼命……
当然,以上只是我在脑中的呐喊……
事实是,我无比艰难地忍住了撞墙的冲动,一字一顿地开口:“谁教你这么穿的?”
小九愣了愣,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一点:“就是,阮姐姐你的那些书啊……”
我的那些书?
我又是一愣,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顿时泪奔地扑了过去:我的高H高虐高吡——系列书籍啊!我记得我明明把你们藏得好好的!为什么你们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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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书是我在打扫房子的时候,从床底下、厕所夹缝里还有阳台花盆后面找到的。”小九捂脸,“原本我也没打算看,可是不小心翻了一下,就停不住了……”
“你识字吗?”我哭诉状。
“那些字我看不懂,可是,我看懂了图啊……”小九扭扭捏捏,脸上红晕有往脖子以下扩散的嫌疑。
我这下是欲哭都无泪了:谁能想到一个古代来的女尊国的小胖子居然能看懂漫画……而且还诡异地不知出于何种意图将里面受君用围裙装诱.惑攻君的手段用上了!
“阮姐姐,你喜欢吗?我好看吗?你有没有脸红耳赤浑身不自在?”正是痛苦之时,偏偏小九还不死心地追问。
我都快哭了:“我又不是长了JJ的男人,我没有那种效果!”
小九郁闷,嘟着嘴回厨房换衣服了。
我松了一口气,恰巧电话响了,我也没多想,走过去就接了起来:“你好,阮家。”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一个略显熟悉的男音响起:“小璐,心情不错嘛。”
我一怔,惊喜地开口:“易延哥!”
曾易延,男,今25岁,就是我小学时候寄宿的那家亲戚的儿子。
厨房里窸窸窣窣的声音顿住,小九毛茸茸的头从厨房门口露了出来。
“今天考完高考了吧?”电话那头的男音很是平缓,可以想象出说话人脸上温柔的笑,“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苦笑。
电话那头的人笑得更欢了,顿了顿,开口道:“既然这样,要不要来我家放松一下。伯父伯母估计还在外国旅游,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而你已经很久没到我家了,爸妈都很想你。”
我心头一跳。
正琢磨着该找个什么理由到B市,现在被人主动提出,正好可以省下住宿费!
“怎么样?还是你假期另有计划?”
思绪被拉了回来,我回答得飞快:“没有没有,没有别的计划。就这样定吧,我马上去买车票。”
“不急。”曾易延又笑了,“你先收拾行李吧。都考完高考了,也没必要在学生公寓住了。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退租吧。”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天雷小花准备绽放=v=
新角色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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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易延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所以当他用状似建议的语气告诉我“退租”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一定得退租了。
将一些需要带走的东西打包,不需要的书本什么的,低价卖个房东。原本定好的准备放假后要入住的小租屋也退了——本来我脑子里就想着速度找回第五个杯盏,速度回古代。所以在这些问题上,我并没有纠结太久。
我收拾行李的时候,小九也在收拾东西。房东阿姨充分发挥她喜欢正太的品行,不但上来帮忙,还附赠一个精致的半新行李箱。我对小九短时间内戳中房东阿姨萌点的本领很是好奇,别说行李箱,据说放在门口的男生鞋子和伞桶什么的,就是阿姨给他的。
折腾半天,好不容易把行李收拾好。房东阿姨依依不舍地拉着小九的手,从“出门在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一直叮嘱到“吃饭一定要咀嚼20下才咽下”。小九频频点头,一副认真受教的样子,目送房东阿姨出门时还乖巧地挥了挥手。
我还在这头感叹着“小九这孩子原来也有这么听话的一面”,那头他便“碰”一声猛地把门甩上,一脸嫌弃地抓起我的衣服擦手。
我一挑眉:“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擦手啊!”小九理所当然地道,随即又有几分委屈,“我可是一介男流,冰清玉洁,名声同等于性命。虽然阮姐姐你家乡这边男女之间并无太多规章,但那房东阿姨好歹是个女子。我白生生被她拉着手占了便宜,若是不擦擦干净,传出去可是会坏我名誉的!”
我:“……”
早这么介意名誉,之前谁让你只穿一件围裙荼毒我来着?
我幽怨地瞪了他几眼。
他却不知怎地误会了我的眼神,红了脸挪到我身边一点点地蹭着,声音软软地撒着娇:“阮姐姐~你这么看着我,人家把持不来啊~~”
我……勒了个去!
小心往后退一步,将巴到我身上的小九拎开。我环顾了一下被收拾得近乎空旷的屋子,心里多少有点惆怅。
小九踮着小脚凑过来:“阮姐姐,你别难过。所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就是一个住处而已。有舍方有得,离开了这里,日后我们住的地方更好!”
我颇感安慰地看着他:幸好,这孩子虽然有时候行为举止雷人了点,但关键时候还是挺善解人意的。
正在感动时,又听到他扭扭捏捏地添了一句:“若你当真难过,那围裙还在厨房里挂着,不如……”
……
我一个转身当机立断马不停蹄地往门口走,心里有泪再流。
果然,善解人意什么的都是浮云!他只有善解人衣而已!
“阮姐姐,你等等我啊~~”
出了门,到房东家和他们打声招呼,我便带着小九下了楼,打算去一趟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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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长途汽车是件很无聊的事,总得添点零食,也免得小九在路上喊饿。
小九扭扭捏捏跟在我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扫了他几眼,边推开超市的玻璃门边回头问他:“你怎么了?”
小九撇嘴:“阮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忘了跟我说?”
“例如?”我和他面面相觑。
“就是那个……什么易延哥的事情。”小九皱了皱鼻子,“他是谁啊?”
我一愣,笑了起来:“我哥啊!”
“你哥?”小九也一愣,顿了半天,吧嗒吧嗒地追上我,小心翼翼地开口,“可,可他不是姓曾吗?莫非,同父异母?”
“他是我的远亲,按辈分叫的话,应该算是堂表哥吧。”我推着手推车,信手将鱿鱼丝和薯片扔进车篮里。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小九的声音很平缓。
“对。”
“一起聊天一起说笑?”小九的声音带着冷笑。
“对。”
“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还定过娃娃亲?”小九的声音……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
“你问这么多干嘛?”我莫名其妙地回头。
小九幽怨地白了我一眼:“了解一下情况,免得你趁着小小几个不在的时候爬墙。”
我:“……”
在超市扫荡一番,眼看零食补给得差不多了,我心满意足,拖着小九回家。
刚刚走回公寓的大门,就看见门口停了一辆奔驰,线条优美,车身光滑,还是最骚包的红色。本着穷苦人之心的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却蓦然对上一张熟悉的笑脸。
愣了愣,我张口喊道:“易延哥?”
慢吞吞走在我身后的小九一头撞上了我的背。
优雅靠在车边的男人笑着走了过来,金丝眼镜、蓝色西服、墨色领带,简单的装束穿在他身上却能透出隐约的压迫感。看惯了古代的温润如玉一类风格的男人,突然看回现代大哥的霸气,我顿感神清气爽!
“易延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惊喜地跑过去。
“知道你刚考完试,肯定很累,反正我也因为公事从这边经过,顺道过来接你了。”曾易延摸了摸我的头,笑意达到眼底,“半年没见,长高了不少呢。”
我咧嘴笑着。回到现代三天,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的家人,欣喜的同时,竟然诡异地觉得有点害羞╮(╯▽)╭
正纠结着要和久不见面的大哥说些什么,小九忽然蓦地从身后抱了过来,一头撞进了我的背。
曾易延放在我头上的手一僵,看了小九一眼,不动声色地笑着问我:“小璐,这是房东的孩子吧?第一次见呢。”
我嘴巴一张,卡住了。
虽然我在房东阿姨和公车司机面前都声称小九是我弟弟,但不露馅儿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在于他们对我家情况的不了解,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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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知道我兄弟姐妹众多。所以偶尔看见小九那么一张陌生的小脸孔,又看我和他的亲热劲,很轻易就能接受他是我弟弟的说法。
可曾易延不同。
我从小学开始就住在了他们家(虽然公寓和公寓之间还隔了一层楼),可谓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虽然我们每天只在吃饭的时候交流一下感情)——但总的来说,曾易延就像我亲哥一样,再加上我们原本就有血缘关系,所以对我的情况,他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在这么一个了解我身世背景的人面前撒谎——别说做,就是想想,都觉得成功率不大。
所以我在张嘴哑口无言几秒后,很是自然地把嘴巴又闭上了。
曾易延把我的动作看成了欲言又止,眼神闪烁了几下,笑着开口:“小璐,怎么表情怪怪的,有什么想说的话直说就好,我又不是外人。”
说着,眼神微微掠过小九。
小九在我背后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易延哥你当然不是外人,所以我姐看见你没认出我,才会不好意思开口啊!”
我阻止不及,一听小九说出这话,心头就冒出“糟糕”两个字!
这小鬼!
早在刚才我就叮嘱过他,让他在见到曾易延时自称“阮姐姐朋友的弟弟”,以免露馅儿——他倒好,把“朋友”两个字去掉,直接升级成“阮姐姐的弟弟”——这下铁定会被抓包!
果然,曾易延的眼睛眯了起来,眉头一皱:“你说小璐是你姐?开什么玩笑!”
小九眼睛一瞪,从我背后钻了出来:“什么开玩笑!你这人说话可真难听!我和我姐同爹生同娘养,要论起血缘关系,可比你这个离得几辈的堂表哥亲得多!”
“小九,别乱说话……”我头都大了,拉着他的手想让他站在我身后。
偏偏这小鬼倔强得跟头牛似的,被我扯得急了,眼睛一红,扁着嘴开始抹泪:“姐……你居然凶我……我见你高考辛苦,特地跑来看你,你居然凶我……”
我哑口无言。
曾易延看着小九的哭脸,皱了皱眉头:“你说你是小璐的弟弟,那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小九翻了个白眼:“我们爸妈生了那么多孩子,有时候连我都不记得自己有几个兄弟姐妹。你认得阮姐姐就不错了!”
曾易延眉头一皱,表情冷淡道:“那倒也是,除了小璐以外的其他孩子都没有和我们见过几次面,的确没有记住的价值。”
小九一愣,似乎是被曾易延说话的内容噎住了。
看着他吃瘪的样子,又看看曾易延冷淡得跟块冰一样的神情,我知趣地往后退了一步,大有让他们持续发展下文的自觉。
可是还没等我挪出去的那一步站稳,曾易延就把视线移了过来。他伸手接过我手中的一大袋食物,扔进车里后,笑着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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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摸我的头:“我上去帮你提行李,你乖乖地在这里等我。”
一脸笑容,绚烂至极,和刚才冰块一样的申请截然不同。
我一边在心里感叹着曾哥就是曾哥,依旧不改小时候变脸狠速度快效果惊人的本事,一边点头让出位置。曾易延笑着上了楼梯,公寓大门关上之际,我看见他给小九投去了一个挑衅般的眼神。
小九狠狠地踹了脚街旁的灯柱,嘴里小声地骂了几句什么。眼珠转了转,委屈地扑倒我怀里:“阮姐姐,我讨厌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翻滚着~今晚还有一更=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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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说他讨厌曾易延,曾易延也没给他好脸色看。他们的互生坏感,某个程度上可以理解为同性相斥异性相吸,或是古代人与现代人两看相生厌的自然反应——简称,磁场不和。
从上了车关了门窗外风景飞速向后倒退开始,小九就毫不掩饰自己对曾易延的鄙视,一边抱着我的腰一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埋汰车内的装饰。愣是将曾易延从鉴赏品味到思想觉悟都批判了一通后,才心满意足地停下。
曾易延好歹是个成年人,倒不会因为小九几句话就发怒。只是,随着小九搂着我腰的手越来越不老实,他从倒后镜看过来的眼神也越来越阴霾,连带着围绕着他的气场都隐隐戴上了几分王霸之气。
我顶着自家老哥铺天盖地的压力干咳一声,按住小九不老实的手,文绉绉地提醒了一句:“男女授受不亲啊。”
小九却不管那套,嘟嘟嘴又抱了过来,将脑袋枕在我颈窝上蹭了又蹭:“什么男不男女不女的,我们谁跟谁啊!同爹同娘亲得不能再亲的姐弟俩,抱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
用的还是那种特别情况特别得意的语气。
我忍不住抽了几下嘴角,又挣扎了一会儿,没挣开。除了感叹几句小九不愧为小九,吃得多力量大意外,似乎也没别的事可以干。刚才放松身体任由他抱。
反正他一个来自古代女尊国的小男孩都不介意了,我还有什么可别扭的。
见我放弃无谓的抵抗,小九更加欢喜了,原本放在我腰上的手挪到了我脖子后,整个人挂着我身上一般。车子在前进,他在傻笑,偶尔回头看看窗外的风景,偶尔冲开车的曾易延翻个白眼。晃荡了半天,觉得无聊了,又把脸凑到我耳边来回蹭,像只撒娇的家猫一样。温热的呼吸喷在耳边,我有点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
飞驰着的汽车倏忽刹住,“吱——”地一声拖曳开尖锐的噪音。小九一时没稳住,尖叫着险些滚下座位。
曾易延阴测测地转过头,嘴角一勾,咧开一个残忍至极的冷笑:“小璐,后面的椅子不舒服。来,坐到副驾驶座上。”
我:“……”
前面已经说过了,曾易延是个态度相当强硬的人。
和这么强硬的男人从小一起长大的结果是,基本上我不会在他生气的时候对他说“不”。
尤其这一次,他明显生气到极点——证据就是,他那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手背青筋爆出的程度已经堪比哈密瓜了……
所以我只是点点头,便从小九八爪鱼式的拥抱中挣脱,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副驾驶座上。
许是我斩钉截铁的态度雀跃了曾易延,他的脸色柔和了不少。
小九却怒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阮姐姐要坐到前面去!?为什么!?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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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死了。”曾易延眉头微皱,随手将一个车内抱枕塞到小九手里,“就算你是小鬼,也不能太依赖姐姐。都十几岁的人了,还抱着姐姐不放手,像什么样?”
“滚你的!”小九反应激烈地飚出了他来到现代以后的第一句脏话,手中的抱枕摔向曾易延,被车座靠背挡住,又弹了回去。
曾易延也不管他,回过头来,又挂上了谦逊温和的浅笑:“小璐,安全带。”
我还沉浸在听见小九骂脏话的震惊中,脑子里一个劲地飘着“哪个不长脸的居然教小九说脏话真是要死了我不过考了三天高考小九你怎么就变了我作为他在现代的监护人要不要指责他一下”等字眼。蓦然回神,正好对上曾易延的脸,一下不知如何反应,只好愣愣地看着他。
曾易延用慈父般温暖(?)的眼神盯了我半天,笑意更浓,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移了过来,估计是想帮我扣好安全带。
就在那个瞬间,清脆的一声“啪”——
曾易延指节分明的白皙手背以肉眼可见速度转红,似乎还有点发肿。
我一愣。
曾易延也一愣。
随后一同转头,用见鬼了似的眼神瞪向小九。
“你这是干什么?”曾易延脸都黑了,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偏偏小九在两个人四只眼睛的控诉下依旧淡定,小嘴一张信口开河:“我打蚊子。”
……
窗门紧闭的车厢,开着空调的车厢,干净得一尘不染的车厢……
有蚊子?
我挫败地扶额,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同时更深刻地认识到了小九厚脸皮的程度。
“这小鬼……”曾易延隐隐有发怒的趋势。
我眼皮一跳,急了。
曾易延这人,平常绝不轻易生气。可一旦他发怒,后果就相当地不堪设想。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就像成为了反派的凹凸曼一样——绝对的威力大伤害多关键时候必杀技惊人。
虽然把小九带来现代不是我本意,但既然他人都在这里了,我怎么说也不能看着他被别人欺负吧。
“小九,谁教你这么做的?又不是不知道长幼尊卑的人了,怎么那么没大没小!”赶在曾易延发飙前一秒开口,我努力塑造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哼!”曾易延冷眼旁观。
小九没料到我会骂他,扁了扁嘴,有点委屈:“我做错什么了?”
“你还明知故问!”我继续板脸,看了眼明显开始消气的曾易延,又把视线转回到小九身上,“谁教你说脏话的!?”
曾易延一愣,看向自己已然肿起的红手,默默开口:“问题的重点在那里吗?”
“还有,易延哥是我们堂表哥,你怎么可以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一巴掌甩下来?”我赶紧把重点又拉回来,冲着小九又是一番讨伐。
小九静静地看着我,
130、天雷小花(下) ...
嘴巴一扁:“好吧,是我的错。”
我和曾易延一挑眉,对小九这么轻易认错的态度很是接受不来。
大脑还没转过弯呢,小九就在那头冷笑了:“下次我若是想甩易延哥一巴掌,一定先打声招呼,也算是尊老爱幼!”
……
看着小九嚣张地略带几分洋洋得意的脸,曾易延反而淡定了不少。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吩咐我扣好安全带后,二话不说又继续向前驶去了。
小九一记重击拍在棉花上,嘴巴张得老大,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车内,一时难得的安静。
然而小九之所以为小九,就是因为他有着随时随地能把人气疯的能力和厚脸皮。
才沉默了不到半分钟,他就蓦地回过了神,嘴一咧,嬉笑着从后座伸出手,稳稳地搂在了——我的脖子上。
曾易延不动声色地一个眼神瞥过来。
小九专心致志地用手背蹭着我的脖子。
我拍开。
小九的手从脖子又移到了我的嘴唇。
我再次拍开。
小九从嘴唇再次转移阵地,目标锁骨。
我第三次拍开,嘴角开始有点抽搐。
小九不依不饶地又把爪子挥了过来,手指一滑,放在了我的——胸前……
汽车倏忽刹住,车轮擦着路面发出尖锐得如同长指甲划过玻璃般的噪声。小九一声惊呼,重重地从后面砸上了我所在的车座。
曾易延黑着脸回头,指着小九就是一声令下:“你和小璐换个位置,给我坐到前面来!!!”
一路无语。
再度分配好座位的一众三人各自沉默。小九心情不好不想说话,曾易延心情挺好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知道该说什么却又懒得说。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我倒是无所谓。自从回到现代,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小九也变得怪怪的。先是被高考上了一次,又被小九雷了一把,再被曾易延突击了一下,脑子混混沌沌的,装不下东西。难得安静下来,浆糊一样的脑子反倒清醒了几分。
去B市,到公园,找杯盏,回古代。
这就是我设定好的接下来的行为模式。
虽然在B市被紫秋杯盏磕破头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虽然我完全记不清自己当年糊里糊涂地把它扔到了哪里;虽然根据常识,那个杯盏现在还在公园某个角落等着我去找的可能性——不超过2%……
但我总觉得,既然我能被第四个杯盏带回现代,也一定能被第五个杯盏带回古代。紫秋杯盏,五杯一体,彼此间会自然吸引呼应。之前我在溪水中看见杯盏的影像,很有可能就是因为骷髅把其余三个杯盏收集了起来。
杯盏多力量大,就是想暂避锋芒,也只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想要回古代,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回第五个杯盏。然
130、天雷小花(下) ...
后学着骷髅当年玩穿越一样,挤出点血,借着正午的太阳“嗖”一下弹回去……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窗外。飞速移动的风景连成了线条,从视线中向后倒退着。
一时间,我什么也不敢想了。不敢去想如果自己找不到杯盏会怎样,不敢想若是杯盏被我摔碎了会怎样。甚至不敢想,如果我回到古代,却发现时间过去了很多年,那些我爱着的人都不在了,我会怎样……
闭上眼睛又睁开,我出神地看着窗外。
黄昏逐渐日暮,是天晴。
不知古代,骷髅他们在的那个古代,现在是晴天,还是雨天呢?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成功打开JJ了……
那叫一个内牛满面/(ㄒo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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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奔放的小花(上) ...
汽车在高速公路中飞驰,速度之惊人,愣是让这段本有十二小时的漫长旅途缩短至八个小时。
夜色完全入黑以后,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落在眼中的是熟悉的公寓大楼,黑白色的楼面,色泽分明,整齐有序。隔着马路,公寓的对面就是我记忆中的公园。曾易延刚刚把车停在公寓前的停车场,就看见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胖大叔迎了上来。
“爸!”曾易延笑了,下了车,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疲倦。
“回来啦,小璐在哪儿呢?”曾大叔很是和善,一开口就笑呵呵的,回过头来冷不丁对上小九的圆脸,愣了一下,“呃,这孩子是?”
“您不认得我,我是阮青。”小九的态度极其落落大方,完全没有撒谎者应该有的脸红心跳良心不安,“uncle您好。”
……他这话落在耳边,我下车的脚禁不住一踉跄。
Uncle!?Uncle!?
他连英文都会说了!?在我离开去高考的三天里,他到底做了什么啊!?
我忿忿不平地在心里吐槽。
“阮……阮青?”曾大叔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是小璐的弟弟伐?哎,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好,还真的没什么印象。”
“哦?爸,你也没有印象?”曾易延皱眉。
小九笑了:“我之前在D市上学,和小姨妈住在一起,平常也没什么和阮姐姐联系。爸爸妈妈又老是在国外晃荡,逢年过节都不见得家里人聚一聚,没有印象那不是正常的嘛!”
话一出口,我又踉跄了一下。
话说哪里来的小姨妈!?你怎么知道我爸妈老是在国外晃荡的!?
“唉……你爸妈也真是的,太不负责任!唉……”曾大叔感叹了几句,顿了顿,估计觉得在孩子面前说这话多少有点不妥,干咳几声便转移话题了,“那什么,你们也累了。特别是小璐,今天刚考完高考,折腾坏了吧?”
“嗯……差不多吧。”我干巴巴地应着,视线忍不住往公园的方向瞟。
“走,你阿姨知道你回来,从早上就开始念叨了。现在正在上面煮着好吃的呢!”曾大叔乐呵呵地招呼。
“好吃的!”小九眼中精光一闪,一步三扭地催着我上楼。
我按捺住冲到公园挖土的想法,点了点头。
事后,我发现自己跟着小九上楼真的是一个正确无比的做法。
因为事实告诉我们,当小九远离古代来到现代充分发挥出潜在他性子里的恶劣分子时,很容易就会出事。
意外一。
在门口看见相熟多年的邻居时。
“啊,老曾!这是小璐吧?呀,一年多没见,长这么高了!”邻居惊喜道。
“有我的照顾,阮姐姐当然长得高。”小九Сhā嘴。
“今天刚考完高考吧?感觉怎么样?”邻居关
131、奔放的小花(上) ...
切道。
“有我在她身边,阮姐姐当然感觉很好。”小九应声。
“呃,这孩子是?”邻居尴尬道。
“呀~死相~~人家是阮姐姐的那个啦~~那个哦~~”小九笑得花枝乱颤。
……
在邻居惊讶的眼神中,我干巴巴地解释道:“是我弟弟,呃,弟弟……”
意外二。
进屋见到捧着菜盘子出来的曾阿姨时。
“呀,小璐!快过来让阿姨瞧瞧。啧啧,瘦了!肯定是营养没补好。”曾阿姨用围裙擦着手。
“嗯,是瘦了。不过没关系,瘦一点更有女子气概。”小九捧心。
“黑眼圈也大了,考试重要,可也不能累坏了身子啊。这几天都没怎么睡觉吧?”曾阿姨摸了摸我的脸。
“没怎么睡觉……嗯~~阮姐姐,莫非都是因为我吗?”小九脸红。
“呃,这孩子是?”曾阿姨尴尬道。
“哦呵呵呵~~我是阮姐姐的小亲亲~~阮姐姐都叫我小亲亲的~~”小九对着手指一个劲地扭。
……
在曾阿姨惊吓的眼神中,我干巴巴地解释道:“我弟弟阮,阮青……自小缺少母爱,性格比较诡异……”
意外三。
坐在大厅准备吃热气腾腾的晚餐时。
“阮姐姐,我要吃鸡胸肉,不要沾酱油。”小九撑着下巴。
面无表情地将筷子往鸡肉上一戳,扔到他的碗里。
“嗯,阮姐姐,我要那个香菇,嗯,要大的。”小九舔嘴唇。
面无表情地将筷子往香菇堆一夹,扔到他的碗里。
“那……我还要喝一碗汤,只要汤水不要渣。”小九嘟着嘴。
面无表情地将勺子往汤锅里一撂,扔……勺进他的碗里。
小九不做声了,眼眶开始慢动作变红,含泪欲滴,一个劲地咬下嘴唇,而后下巴抖啊抖地,蓦然抽泣了起来:“阮……姐姐讨厌我了……你以前,你以前都是亲自喂我喝的……呜呜呜……”
……
在众人惊悚的眼神中,我干巴巴地解释:“小孩子……不怎么懂事,喜欢撒娇,咳……”
若是真的小孩子,那他不懂事也就算了。
可小九——本名御青,生于古代富贵人家,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吃得多穿得好手下猛将一大票,甚至还敢和自己那当使者的姐姐对着干,就为了家人让他节食减肥这件事而离家出走——这样的性格和胆识,已经完全超脱了正常小孩的范畴。
所以天知道我在说出那句“小孩子不懂事喜欢撒娇”时,内心是怎样的垂泪,怎样的挣扎。偏偏挣扎完还不得不在那小胖子得意的眼神下给他喂汤,以免曾大叔一家看出什么端倪来。
……
不,估计曾易延早就看出端倪了,不然也不会一直针对小九。
叹一口气,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在我找回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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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杯盏前不要露馅儿。不然,我总不能在被人问起小九的真实身份时,告诉他们这孩子来自古代女尊国吧?
心里有担忧的事情,这一顿饭,感觉吃起来特别的没滋没味。
小九倒是愉快,喜滋滋地等我喂完汤,抬起头来,脸色绯红。
鬼才知道他在脸红些什么——不,鬼也不一定知道。
我恹恹地戳了戳他吃得圆滚滚的小肚子,转身抓起自己的筷子。
“谢谢阮姐姐喂我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mua~~!”小九的声音里带笑,迅速地将一句长话不带标点没有停顿地说出,而后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扑上来,结结实实地在我右脸颊上亲了一嘴儿!
力度之大,在他嘴巴离开的时候,清晰地让我听到了一声“噗啾”~~
……
曾易延喝汤的动作一顿。
小九若无其事地哼起了跑调的歌,摸摸肚子,兴致勃勃地继续开吃。
曾大叔忍不住哈哈大笑:“两姐弟感情真好呐!”
“应该的,爸妈都常年在外,本来就没有什么机会一家人聚在一起。”曾阿姨也乐呵呵地笑着,心情很好的样子,“小璐这孩子也是个爱凑热闹的,可偏偏又怕生。虽然从小和我们住在一起,但毕竟不是一家人,逢年过节的时候这孩子总是不肯和我们一起过。”
小九一愣,停下了筷子。
“小的时候她调皮,总是打打闹闹的,别的孩子都不肯和她玩。好不容易找了个朋友,后来好像又搬家了。”曾阿姨边给小九倒饮料边絮絮叨叨,“兄弟姐妹也不见有联系,我还一直担心着这孩子会寂寞呢。现在好了,有你这个弟弟陪着,看小璐笑得多开心。”
……
不,你看错了,我的嘴角之所以抽搐,完全是因为被那小胖子亲过的脸上那一坨油太恶心……
“你们的重点抓得不对吧!”曾易延忍不住开口,语气稍微重了一点,顿了顿,又面无表亲地端起杯子,“怎么说,都不是小孩子了。两姐弟当着众人的面亲……什么的,影响不好。”
“哪有什么影响?”曾阿姨笑得舒心,“小九,别听你易延哥说。两姐弟,亲一下算什么呢?你和你姐感情好,那就行。”
“妈,你那是歪理,你……”曾易延皱眉。
“知道了阿姨,我和阮姐姐的关系会一直好下去的!”小九Сhā嘴,一脸幸福地扑倒我肩上,“阮姐姐,你说对吧?”
“别闹。”冷不防听曾阿姨说起我以前的事,突然想起远在古代的骷髅,我只觉心情烦闷。
小九不做声了,乖乖地回到原位。
曾易延却倏忽一怔,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放下手中的杯子,不经意似的开口:“说起来,小九,你还是初中生吧?”
小九眨眨眼睛,咧嘴笑道:“对啊,初二呢。”
“
131、奔放的小花(上) ...
是哪间学校的学生?”曾易延不动声色地问,“虽然高考,初高中都有放假,但是也不可能放太久吧?”
我一愣:还真没想到易延哥会连这些问题都想到……他到底是有多在意小九啊= =
“高考之后不是还有中考吗?我们学校把放假的时间都挤在了一起,等中考完以后,补课的日子可就惨咯!”小九倒是应对自如,边说边摇头晃脑一副心酸样,这种演技不去演员混个奥斯卡奖什么的真是浪费了。
“那到底是在哪间学校?”曾易延不依不饶。
“问得那么仔细干嘛?那么严肃,小心吓坏人家。”曾阿姨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又向小九招呼道,“小九,别管他。吃多点啊!”
小九乖巧地点点头,抬眼看向曾易延,嗤笑地勾起一边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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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的动作做得很隐秘,曾大叔和曾阿姨恰好在聊天,视线转到了另一边,没又看到。
可坐在他正对面一直瞪得看的曾易延看得清楚。
正好转头了的我也看得清楚。
第一感觉是一愣,第二感觉是“小九这孩子怎么突然对易延哥放电”,第三感觉是心里发麻,默默念叨着“他不会是喜欢上易延哥了吧他之所以一直和易延哥对着干就是因为喜欢上易延哥了吧”。
而后迅速被冒出脑海的小九压倒曾易延的画面惊悚了一把,迅速回头自刮三巴掌,内牛满面:对着自家大哥那张可攻可受的脸YY一把也就算了,对着小九那个胖娃居然也能想象得了……我的口味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重了!?
思绪这么一打岔,心里烦闷的感觉少了一点。
曾易延胃口似乎不好,没吃几口便匆匆离场。我很猥琐地想着他是不是被小九如狼似虎的热烈眼神给吓到了……
而后一顿餍足,直吃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我才心满意足地停下嘴巴。
作为吃货的小九仍在扫荡。
曾阿姨最喜欢的就是看着自己煮出的饭菜被人一扫而光,无奈曾大叔的食量属于正常人范畴。曾易延是年轻人,往常是吃得很多的,可惜今天被小九恶心了一把,早早离场。
所以在各路人马纷纷表示吃饱了以后,她那充满暖意的眼神就一直在小九身上盘旋。
我和曾易延走进客房,扫地擦桌铺床放行李。
回到大厅时,抬头看向小九。小胖子添了一碗饭,曾阿姨坐在旁边给他夹菜,眼底的柔情都快滴出水来了。
我和曾大叔下了一盘飞行棋,取得胜利后某大叔拍案而起,坚决不承认自己的失败。于是重新对战,三盘两胜。
回到大厅时,抬头看向小九。小胖子又添了一碗饭,曾阿姨坐在旁边给他夹菜,灿烂的笑容愣是把那张颇有慈母气质的脸皱成了掬花状。
我和众人打了声招呼,拿着衣服去洗澡了。浴室的热水哗哗,冲掉了一天的疲惫,像蒸桑拿一样舒坦。边洗澡边伤春悲秋地想着骷髅言笑少离想墨,默默挤出两滴伤心泪后,才磨磨蹭蹭地穿衣服。
回到大厅时,抬头看向小九。小胖子……很好,这次总算没有再添饭了。
看看被清空得一干二净的桌面,再看看腆着肚子在椅子上挺尸的小九,我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心里琢磨着这孩子还算懂事,虽然喜欢吃东西,但也知道自制。
正打算过去摸摸他的肚子以资鼓励的时候,就看见曾阿姨捧着一大锅热气腾腾的面汤从厨房走出来,满面春风地叫道:“新鲜滚热辣的鸡蛋香葱腊肠面煮好咯!”
下一个瞬间,挺尸状的小九以皮球弹地的姿势从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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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一弹而起,左手筷子右手汤勺一脸幸福地扑向面汤……
我脚下一踉跄,差点就想将他一头拍死在墙上!
“小璐,洗了头不赶紧吹干,会感冒的。”曾易延拿着睡衣走过来,见我发呆,怔了怔,回头扫了一眼捧着锅大口大口喝汤的小九。
额头顿时皱成了个“川”字。
我心里一跳,突然想起这人向来对胖子颇有微词,结合一下小九的体型,我顿觉自己找到了他针对小九的理由。
不就是嫌弃小九长的圆润嘛!
我想着,忍不住在心里为小九鸣冤了。虽然这孩子胖是胖了点,但好歹心地善良啊!而且家世好、武功好、除了贪吃以为没有别的不良嗜好,总不能因为他心宽体胖了那么一捏捏就嫌弃人家吧?
我摇头、叹气,向小九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正好看到他吃光面条,打了一个轰雷那么响的饱嗝。
……刚刚冒出的同情顿时烟消云散。
曾阿姨显然心情很好,把锅拿进厨房洗的时候,嘴里还哼着小曲。小九这回总算是吃饱了,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滚圆滚圆的肚子撑得T恤都提了起来,露出一条缝,正好能看见小小的肚脐。
我心情复杂地走过去,伸手掐掐他的肉脸,语重心长:“孩子,你不能吃那么多了。”
小九茫然地睁开眼。
“吃得太多对身体不好,我知道你爱吃,但也要适可而止啊。”我苦口婆心。
“可是……”小九很委屈,“我今天已经琢磨着初到此地拜访,不能第一天就吃那么多了。阮姐姐你是没看见,我都是一粒米一粒米数着吃的,还只吃了个八成饱!”
我都看见了!
你那种狂野的吃法要是叫“只吃了个八成饱”,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养得起你啊!?
深吸一口气,我继续劝他:“吃得太多的人死得快,而且你想想,你长得这么胖,若是将来有喜欢的人。他就是想压倒你,也有一定的难度啊!”
小九眼神闪烁:“真,真的?”
我一脸正气地点头。
“那好吧,既然阮姐姐都这么说了。”小九莞尔一笑,倏忽站起身来冲厨房大喊,“阿姨,我想了一下,睡觉前还是别吃那么多东西比较好。那什么的点心就不用了。”
……
我又是一个踉跄,默默苦笑:居然……还预定了点心= =
吃饱了饭,无所事事,唯一的乐趣就是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潜意识里觉得,小九只要吃饱了饭,那危险度就可以捉酌量减低的了。
然而事实告诉我我果然还是太傻啊太傻。
吃饱了等于有力气了等于可以继续抽风了等于曾易延不在曾大叔和曾阿姨正沉迷周日八点档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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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屏幕哭得伤心欲绝等于我欲穷千里目望穿秋水却找不到一个人来救命于是只得任由小九那重量级的身体飞扑过来……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当曾易延从浴室出来后,会在自家大厅看见我行将就木地坐在沙发,还抱着一只不断用大腿蹭着我小腿的肉团= =
曾易延脸都青了,二话不说走上前,揪起小九的衣领就将他往外扔。
小九借着他的力往外一跃,灵巧地从地上反弹回来,以更快的速度再次扑回原位。
我已经彻底放弃抵抗,推了推小九挡住视线的脑袋后,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电视。
小九也就顺其自然地把脑袋靠在我肩膀上,一脸小媳妇的娇羞模样。
曾易延额头抽搐了十几下,终于还是曾阿姨开口帮他解了围:“小九,拿一下睡衣,准备洗澡了。”
“洗澡!”
“洗澡?”
“洗澡——”
三道声音不约而同地爆发,语气各不相同。
曾易延的眼神充满纠结之感,小九的眼神充满激动之情,我的眼神……除了警戒就还是警戒。
小九这厮不会让我陪他去洗澡吧?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四眼。面面相觑,此时无声胜有声,无形中沉淀了空气沉滞了氛围沉得大厅一片死寂无一人感开口哼哼唧唧。
就在这寂静的时刻,一个高昂的女声突然从电视中爆发出来,扯着喉咙开口就是天崩地裂的哭腔:“翠花!!!酸菜用完咧啊!?”
……
沉重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我以囧rz的姿势优美伏地。
小九收回嘴边贼兮兮的笑,一步三回头地奔进浴室。不过多时,浴室内水声哗哗。
我松了一口气。
曾易延也轻松了不少,刚想坐下,手机上一个电话又把他给招了出去。
曾阿姨说:“没办法,你易延哥做的是投资,最近合作的一个公司很挑剔。工作上出了一点点问题都要找他。”
我看着曾易延身着睡衣脚踩皮鞋一手拿着车钥匙挥舞着冲到楼下的身影,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所以说,还是在古代好啊,不用受那么多罪吃那么多苦赶那么多业务。实在赚不到钱了,大不了隐个身偷点钱或者开个古代红娘事务所,一来推动东祖国人口增长,二来欺骗一下广大群众,三来可以当做无聊时的解闷。
不知道,离开了我,现在骷髅他们在做什么?
一想到自己正和骷髅几个隔得九万八千里远,我就忍不住叹气。闷着头把脑袋塞进抱枕里打算不想,却总也控制不住思维,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之前作的噩梦。
正巧听到小九在浴室里叫着“忘记带毛巾了”,我按下准备起身的曾阿姨,进屋拿了毛巾就往浴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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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权当找点事情做,不然老是窝在沙发,我早晚会想得发疯。
“小九,开门拿毛巾。”我别过脑袋,一手提着毛巾往浴室门口伸去。
一阵微风拂过的感觉,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握在我手上的毛巾却没有被接过。
我站了大概半分钟,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条件反射地一回头。
成功遭受比五雷轰顶更轰顶的冲击……
半开的门内,烟雾迷蒙,橘黄|色的壁灯映衬出了几分暧昧。小九正半倚在门边,一直扎成马尾的长发此刻披散了开来,湿漉漉地伏在肩头。眼睛紧紧闭着,也许因为紧张过度,睫毛一个劲地发抖。双手扶着门,一条胖乎乎的光滑小腿正自上而下地踢着——和店面里那只不断挥手的招财猫一样的动作……
外焦内嫩神马的已经不足以形容我的感觉了!
日月昏沉天地无光神马的已经不足以形容我的状态了!!
不知如何是好转身就想撞墙神马的已经不足以形容我的惊慌了!!!
如果一道雷劈下来能保证把人给劈死,那我就是连续被雷劈了个十来二十次,还只是嘴里冒烟头顶火焰求生不得.欲.罢不能!!!!
以哮喘病人病发的方式迅速深呼吸半分钟,我终于发现小九并没有在果奔。这个认知让我稍感欣慰,但在发现了他穿着身上的衣物是什么以后,我那一捏捏欣慰瞬间策马奔腾直奔远方……
肚兜!?
肚兜!!??
还是粉红色的碎花的中间绣着咸蛋超人的肚兜!!!???
我一个踉跄,心脏迅速抖动两下,隐隐有停止弹跳的趋势。
小九的眼睛一直没睁开过,但踢腿的动作却毫不含糊。一上一下,踢到高处时,五只小脚趾还意犹未尽地挑一挑……
我强行抑制住吐血的冲动,一挥手,猛地将毛巾扔到他腿上。匆匆抛下一句“你快穿好衣服”,就跌跌撞撞地狂奔离开了……
走回大厅,我虚弱地向曾大叔提出借用电脑的请求。
大叔正和阿姨对着电视屏幕中生死离别的男女主角泪流满面,闻言头也不抬,一挥手示意我轻便。
期间曾阿姨抽空抬头看了看我的脸,顿时惊叫:“小璐,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天气……太热了……”我伸手抹了一把冷汗。
曾大叔也抬起头,更诧异地惊叫:“小璐,不对啊!你怎么流鼻血了?”
“有点……上火……”我嘴巴都在哆嗦,干咳一声,颤抖着手在度娘的搜索栏内敲上“如何治理神经病”等字样……
作者有话要说:为灾区的人民祈祷~
希望大家都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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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上什么都可能有,信息资源多不甚数,但要找出当中有用的东西,必须得经过严格的筛选删除再组合等繁琐工序。
所以虽然在极度震惊的状况下发了求助帖,但我心里不过是抱着“找个地方发泄一下郁闷心情”的想法。
只是没想到,帖子刚发出去,就收到了回复。
我挑挑眉,刷新了网页。
问题:如何治理神经病?
补充问题:小胖子犯病了有没有啊!?洗澡的时候叫我拿毛巾给他结果开门一看他在那里穿着肚兜伸大腿有没有啊!?我这当姐的一边想着怎么回去找相公一边对抗他时不时的精神轰炸容易嘛容易嘛!?他要是天天给我来那么几下我不得shi给他啊!?谁能来点狠招让我治一下他!?严重怀疑这孩子初来乍到水土不服被现代的高科技整得脑细胞出问题了啊啊啊!
提问者:本人不软。
回复一:@_@……于是软姐姐你已经被吃掉了么?
回复者:我是一个小小小乞丐。
回复二:肚兜……是何物?
回复者:离离原上草。
回复三:畜生,居然用上了肚兜此等萌物!这属于犯规吧,喂!
回复者:公子的长鞭。
回复四:呃……为什么这个问题我看不懂;为什么这个楼里的回复我也看不懂……口胡,是我太凹凸了还是你们太超前了!?最近的流行已经从女仆装发展到肚兜装了吗!?
回复者:低调装C。
回复五:……
回复者:一直看着你的骨头相公。
我呆滞地盯着屏幕,满脑子飘着的都是那几个挂着“小乞丐”、“离离原上草”、“长鞭”以及“骨头相公”关键字眼的马甲君。
……是我被小九吓傻了还是我眼花了?
咽了咽口水,我颤抖着伸出鼠标,想查一下回复者的ID。
结果不知怎的碰到了水杯,手忙脚乱去接杯子的时候,倏忽碰上了F5刷新键。
屏幕蓦地闪了一下,画面再次出现的时候,偌大的问题下空白一片,就连刚才那位“低调装C”的留言回复都已消失不见。
我又呆了。
系统故障?
不信邪地再刷新几次,问题下却还是空荡荡。白色的页面扎得刺眼,我深感失落的同时,心中蓦然腾起一股愤怒的火焰!
玛丽隔壁的!一定是刚才小九给我冲击太大,直接对我的脑神经造成了不好的压迫!看,幻觉都出来了!
我喘着粗气喝水,杯子都放到嘴边了,才发现里面是空的。左右看看,曾大叔和曾阿姨都还沉醉在周日八点档的言情剧里,没有留意我的傻样。
我不禁松了一口气。
“阮姐姐想喝水吗?”
突然起来的声音贴着耳朵响起,我一声狼嚎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小九瞪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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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诧异地看着我,一身清爽的休闲装,头发已经再次扎了起来。配上他那副无害的小圆身材,真的很难和刚才他在浴室里身着肚兜小腿猛踢的样子联系起来……
我对他这幅老实巴交的样子嗤之以鼻,心里腹诽:装吧!你就装吧!我一双眼睛两个眼球视力好得跟望远镜差不多,想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蒙混过关?一丁丁可能性都没有!
“阮姐姐,你怎么了?”小九委屈地眨了眨眼,“这么使劲地瞪着我,我又没做错什么……”
我默不作声地回头,看了看网页,又多了一条回复。
回复一:想成名吗?想获利吗?想赢得众人的瞩目吗?本公司现诚招有热情有经验有文化的有志青年……
二话不说直接点叉。
刷了半天居然冒出来个做广告的!
我翻了个白眼,也没心情继续刷新了,直接关机,准备上床睡觉。
小九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冲我摆了十几个鬼脸,皆没有收到想要的反应,顿时幽怨得跟被人咬一口然后扔碗里的肉包一样。
恰好黄金档广告时间又到了,被电视剧情那峰回路转的戏段吸引得老泪纵横的曾大叔和曾阿姨表示暂时空闲。抬眼看见小九坐在椅子上蜷缩成一团的可怜样,曾阿姨对小九的怜惜之情顿时熊熊燃烧。
“怎么了,小九?嘴巴嘟得这么高?”曾阿姨温柔询问,慈母的光芒开始闪烁。
我面无表情地将笔记本电脑的盖子盖好,起身往客房走。
“曾阿姨,我没事。”小九的声音很沮丧。
我撇撇嘴,的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你看看,撒谎了吧?对阿姨有什么不能说的?该不会是……又饿了?”曾阿姨顿了顿,兴奋地开口,“那锅汤圆估计凉得差不多了!走,阿姨给你装一碗满满的!”
光听声音就能听出她的眉飞色舞。
我摇摇头,打开了门。
“阿姨,我真不饿……”小九苦笑,突然叫了起来,“哎,阮姐姐,等等我!”
我走进门里,反手将门关上。
一阵沉默。
屋外突然传来小九的声音:“对了,阿姨。我刚才找不到洗衣粉,所以换下来的衣服都还放在浴室里呢。”
“没事!阿姨帮你放到洗衣机里洗哈。”曾阿姨如是说。
……
关上的门迅速被打开,我僵硬地冒出一句“阿姨我换个衣服”后,便赶在曾阿姨之前冲进了浴室。
我被小九的肚兜装吓坏事小。
若是曾阿姨在帮小九收衣服的时候发现他的衣物里居然有肚兜,那可就事大了……
严重一点的可能会觉得这孩子有特殊癖好。
再严重一点的还可能会觉得是我把这个特殊癖好传授给他的。
我一头黑线地在浴室里翻衣物,心里有泪在流。
半天过去,未果。
133、奔放的小花(下) ...
那件粉色的碎花的中间还绣着咸蛋超人的肚兜就像被度娘吞了的楼一样,神奇消失了。
难道小九把它带出了浴室?可他身上那套衣服一个口袋也没有啊。
还是小九把它从窗户扔了出去?可浴室里除了抽风口就一个窗户也没有了啊。
我叹一口气,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浴室。
找不到肚兜,只能暂时认为它被小九用内功震碎了= =
出了浴室,和等在门外的曾阿姨碰了个正着。
曾阿姨略微吃惊地看着我:“不是说要换衣服吗?怎么进去那么久,还是原来那一套?”
“啊,哦,我忘带要换的衣服了。”我咧嘴干笑,三步并作两步窜进客房。
留下曾阿姨在我身后凌乱。
然后我遭报应了。
就在我窜进客房的那一瞬间,我就遭报应了。
维持着一手抓头一手放在门把上的动作,我僵硬地看着面前那个只穿着粉红肚兜的小九,眼珠转了转,艰难地从喉咙间挤出几个意义不明的“咕噜咕噜”。
小九正笑得贼兮兮地把门锁上,闻言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阮姐姐,我只点了你的麻|茓,你还是可以说话的。”
我一怔,试着发了几个音,果然没有阻碍。
于是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那条肚兜你藏哪里了?”
T恤是白色的,如果直接你直接穿在里面出来,肯定会把肚兜的粉红色印出来吧。
小九估计没料到我会问出这种问题,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回味了半天后,才可怜兮兮地埋怨:“阮姐姐真是的,这种关键的时候,你不是应该问些诸如‘你为什么要点我|茓’,‘你意欲何为’,‘你想这么对我已经多久了’的问题吗?”
……本来我是想问的,可被你这么一提醒,我突然就对那些问题背后的答案兴趣不大了= =
小九见我不答腔,怒了努嘴,开始瞪我。
被点了|茓一动不能动,若想避开他的眼神将视线移到别的位置去,眼睛又太酸。百无聊赖之下,我只好和他玩对瞪。
十秒钟过去了。
小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一分钟过去了。
小九脸上腾起了薄薄的红晕。
不知道几分钟过去了。
小九蓦地收回视线,喘着粗气摸了摸红通通的脸,眼神灼灼地盯着我:“其实……若是阮姐姐想要知道,我把肚兜藏在哪里,我自然会告诉你。只是……只是阮姐姐,你确定你想知道……”
说着说着,视线开始越来越低,隐隐有看向他某个地方的趋势……
我打了鸡血似的一声怒喝:“好了不用了我已经明白了!”
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我还能不明白吗!?一想到他现在穿在身上的肚兜很有可能是他当内裤一样穿着出来的,我心里就有一万只草泥马在狂奔啊啊
133、奔放的小花(下) ...
啊!
小九看着我阴晴圆缺不断变色的脸,眨了眨眼,奇怪地问:“阮姐姐……你是不是想到别的地方去了?这条肚兜,我刚刚用来绑头发了。”
绑,头发?
我呆滞地移动视线,这才发现他的长发现在已经披了下来。印象中,他刚才扎头发的布条确实是粉红色的……
小九笑嘻嘻地凑过来:“阮姐姐~~你刚才想到的是什么呀?”
我一张老脸顿觉无地自容,干咳了一声,转话题道:“那什么,别闹了,还要睡觉呢。把|茓道解开吧,老是这么僵着,我身子都酸了。”
“那……我把阮姐姐的|茓打开,阮姐姐能不能抱着我睡觉?”小九红着脸小声道。
我那一个瞬间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抱……着你睡觉?你就穿那种衣服?”
小九一怔,难得露出了几分懊悔的表情:“果然还是不穿比较好吗?我想也是,阮姐姐那几本书里画的就是……”
又是我的书!?我怎么不记得自己买过哪本书有教人穿肚兜的!?
……等等,好像还真的有。
貌似是邪恶版无玛的吡——系列第二本的……卡!重点根本就不在那里啊!
搞到最后,原来小九会变成这样都是我害的吗?
都是因为我不小心把他留在了充满黑色物质的邪恶的世界,才让他这个本该纯洁的古代青春小男孩染上我猥琐的气息吗!?
我泫然欲泣,狠狠地在心里把自己给一百遍掉。
小九见我不做声,权当我默认了,笑着伸指一点。
我哀嚎着揉了揉发酸的胳膊。
“吧嗒”一声,灯光熄灭了。
黑暗中,小九欢喜的声音响在耳边:“阮姐姐,快过来睡觉!”
我:“……你要是不穿着正常的衣服,就别想上床。”
“唔,好麻烦。”
小九抱怨着,但很快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换衣服声。
“阮姐姐,我换好了。”
兴奋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幽怨地叹了口气:“话说客房有两间吧,你干嘛非要和我挤在一张床上?”在我家的时候我睡沙发你睡床明明就很和谐啊。
小九默不作声,软绵绵的床垫沉下去一边,一个暖呼呼的肉团硬是挤到了怀中。
“阮姐姐,晚安。”怀里的小东西打了个呵欠,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小声地打起了呼噜。
……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满肚子疑问将出未出,对着不知是真睡着还是装睡的小九,愣是一句没法问出。
叹一口气,我泄愤似的揉了揉他的脑袋,然后闭上眼睛。
长夜漫漫,补眠要紧。小九顶多也就闹这么一两天,明天天一亮,我就去找第五个杯盏。
然后一举冲回古代,让骷髅帮忙治治他这身时常雷到人的毛病= =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自己很久没双更了~~
于是~~爆发一下下=v=
传说中的床.戏……登场了
翻滚~~我发现要让某阮对小九突然有感情还真的难度较高= =
太突兀了的话……
干脆在番外里给他们发展JQ?
134
134、第五个杯盏(上) ...
一夜补眠,无视掉一整晚赖在我床上磨蹭外加翻滚的小九,总体来说,我睡得还算不错。
这也导致了第二天起床时我那一个神清气爽,将早餐一扫而光后,便和曾阿姨打了声招呼,拉着小九匆匆跑向公园。
夏日的天总是亮得特别快,晨起的老人家们聚在公园里,随着录音机飘扬开来的音乐慢条斯理地打着太极拳。清脆的鸟鸣从树梢传来,夹杂着老人家们彼此打招呼的喧哗声。
我轻车熟路地钻进公园后方,看了看周围。高耸的大树,茂密的枝叶,不平整的地面满是细碎的石块和玻璃,偶尔还能看见被过路人扔下的垃圾。别的不说,光是从脏乱这个角度看的话,这片树林的确和过去没有什么变化。
我点点头,松开小九的手,刚准备开口,冷不防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璐?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九眉头一皱,往前几步向一旁看去。我顺着他的视线回头,恰好对上了曾易延的诧异的表情。还是穿着昨天那一身睡衣加皮鞋,手上捧着一个文件夹,不远处还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
“易延哥,你也是来这儿散步的?”我隐约觉得有点不妙。
“散步?”曾易延直截了当地摇头,“我倒是想,我是来这里工作的。上个月接了个工作,和一家公司合作,打算将这个树林改建成大型水上乐园,结果勘测地形的时候出了点岔子……”
改建!?
我瞪眼打断了他的话:“什么时候决定的事?什么时候开始改建?准备怎样改建?不会是打算把这里的树全部砍光然后将这里的地面压平吧?”
曾易延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扬眉问道:“你什么时候对建筑也有兴趣了?”
我嘴巴张了张,正不知怎么回答。小九懒洋洋地冒出一句:“什么兴趣?好说歹说这里也算是阮姐姐从小长大的地方,充满童年回忆的树林要被人改建了,问个清楚明白也是应该的吧?”
……小九,说得好!虽然你找的理由很烂,但是——说得好!
许是觉得小九说得有理,曾易延也没太深入探讨这个问题,点点头便道:“昨天和他们讨论了一些细节,不出意外的话,估计下星期就开始施工打地基了。”
我脑中一轰。
这不就意味着,我顶多只剩下一个星期的时间找杯盏?
我抿了抿嘴,开始怀念起古代的众人。
想想看,如果现在骷髅在这里,找个杯盏还不容易?一抬手,所有树木被连根拔起;一放手,所有泥土按体积分类——就这么一抬一放,几次下来,别说杯盏,估计就是埋在地里有几根牙签他都能数得清!
想想看,如果现在想墨在这里,找个杯盏还不容易?一鞭子下去,树木倒下;再一鞭子下去
134、第五个杯盏(上) ...
,地面被刮掉几层——就这么挥着舞着,几鞭子甩完,别说杯盏,估计就是那些大树的根,也能被他挥掉!
想想看,如果少离在这里,找个杯盏还不容易?他的那些白玉棋子看起来小巧可爱,实际上颗颗都杀伤力极强。根据我从曾爹那里得来的可靠情报,如果少离将三颗棋子一起弹出,那力道至少能炸飞一堵墙!
想想看,如果现在阿笑在这里,找个杯盏还不……
嗯,阿笑的话,估计作用不大。但人家好歹细心!如果他在这里的话,别的不说,至少能在我找杯盏时负责给我擦汗递水,充分发挥“一个成功女性背后默默支持的小正太”的作用啊。
……
这个树林说大不大,说小还真不小,能被别人挑中拿来改建成大型水上乐园,面积比例可想而知。要在这种地方挖地找杯盏,别说一个星期,就是一个月我估计都有困难。更何况这里还长了那么多树!
我强压下心底的沮丧,捏紧了拳头。
小九似乎察觉到我心情的变化,难得地没有再耍宝。伸出一根指头,小心翼翼地搭在我的拳头上。
曾易延眉头微皱,刚想说几句什么,突然听见不远处的几个工作人员在叫他。没有办法,只好扔下一句“等我一下”,便转身匆匆离开。
看着他走远的身影,我终于忍不住叹出一口长长的气。
小九用手指蹭蹭我的拳头,小心翼翼地开口:“阮姐姐,你在担心什么?”
“除了找不到杯盏回不来古代,我还能担心什么?”我沮丧地蹲□子,顿了顿,又叹出长长的一口气,“这里被公司看中,要用来改建。虽说下星期才开始施工,但这段时间内一定会有很多建筑工人来这做准备工作。这么算来,我们连一个星期找杯盏的时间都没有……”
小九眨巴着眼睛,笑了起来:“阮姐姐,你就那么想马上找回杯盏?”
“那当然。”我松开拳头,勾起他的手指,看着他胖嘟嘟的脸,忍不住戳一把,“要知道易延哥已经开始怀疑你了。要是不赶紧找到杯盏溜回古代,当心别人将你的身份拆穿。”
“我才不怕呢!”小九冷笑一声,眨眨眼,狡黠地笑道,“要让我挑,我宁愿不回古代。反正在这儿也有吃有喝,还能天天赖着阮姐姐不放。若是被人怀疑得紧了,难不成我们还不会跑?”
我也忍不住笑了,伸手将他的头发弄乱:“你脑袋瓜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就这么不回去也无所谓吗?你娘和姐姐什么的可都在古代呢。”
“嗯……无所谓的。”小九也蹲了下来,慵懒地一手撑住下巴,眉眼稍弯,笑得有几分惬意,“你在,不就好了吗?”
我:“……”
很煽情的话,配上小九难得的认真的表情,视觉效果……真
134、第五个杯盏(上) ...
是见鬼了,我居然觉得有几分感动!
小九见我没反应,笑意退去几分,迟疑了一会儿,蓦地将脸凑了过来:“还是说,我不行吗?”
“啥!?”我被他突然贴近的脸吓了一跳。
不远处的曾易延回过头来。
小九不依不饶地追问:“我不行吗?我会用微波炉给你做饭,会用拖把拖地,会用热水器的开关挑水温,洗洁精和沐浴露也不会混淆。至少在现代和你一起生活不会有问题。”
“啥?等等……”我一头雾水。
“若阮姐姐你不想我光当贤内助,那……人家也能随时来点新意什么的。”小九说着,脸色绯红地蹭了过来,“比如说围裙装,比如说肚兜装,要是阮姐姐喜欢,光用绳子也可以……”
“……”我嘴角一抽搐,冷汗都出来了。
“嘿嘿,开玩笑的啦!”小九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我干笑一下,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
小九也不介意,抬眼往四周看看,突然一拍掌,开心道,“对了,阮姐姐,我们来做一个游戏吧!”
“啥?”我发现自己明显跟不上小胖子思维的跳跃速度。
“反正我们也要找回紫秋杯盏,那就来玩个关于杯盏的游戏吧!?”小九狡黠地笑着,露出了小虎牙,“第一个找出紫秋杯盏的人,可以要求另一个人做任何事情,怎么样?”
……
我对着他小恶魔似的奸笑,嘴角又是一抽,干巴巴地道:“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找到一张很符合某阮性格的图~
噗哈哈~~
话说JJ最近真是抽得很厉害啊~
话说俺写现代片段很不给力啊~~
……好吧,其实最主要的天雷这一点把握起来很不给力……啊
135
135、第五个杯盏(中) ...
又磨蹭了一会儿,那些工作人员们终于离开了,临别前还在树林外面放了个“施工重地”的牌子。曾易延折腾了一晚上,早已经累得快睁不开眼,捏了捏鼻梁就冲我摆手:“不行了,我先回去补个眠。小璐你……”
“我会好好照顾阮姐姐的了,您老就甭费心了。”小九阴阳怪气地Сhā口,Сhā着腰,抖着脚。相貌之恶劣态度之猥琐,只要把他那头绑起来的长发染黄,再在他胸前赛两个馒头,基本就是一个民国版的小太妹。
“那行。”曾易延打了个呵欠,意料之外地没有和小九吵,冲我们点点头就脚步踉跄地往外走去了。
我眼见他脚步虚浮眼神迷离,差一点没忍住心头邪恶的怒火,直想把刚才纷纷离场的工作人员通通揪出来分析个遍——看看到底是谁是让我老哥昨晚那么操劳的罪魁祸首……
又或者,他们全部都是?
咳咳,跑题了。
目送曾易延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眼前,我一个转身向小九挥手:“去,站在我身后。看见有人来了就告诉我一声。”
“嗯!”小九点头,几步窜到我身后。手一张,结结实实地抱住了我。
“……”
这种反应,真是让我抑郁得忍不住眉毛弹跳。
“小九,我想提醒你一个理论上的问题。”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的泥土,“你就这么抱着我,别人来了,你能看得到吗?”
小九顿了顿,狠狠地用脸蹭了一下我的背。松手,仰头,嘴巴一咧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我以为阮姐姐你喜欢嘛~~”
“……”
唉声叹气几个来回,从裤兜里掏出杯盏的时候,我总算恢复了精神。
离开鬼都的时候,骷髅身上已经炼化了两个杯盏,第三个杯盏也融合了大半。据瑾血色说被恶女刘莲当做镇寨之宝的第四个紫秋杯盏如今落在了我的手中,而现在我们要找的,是很多年以前从天而降把我的头磕破的第五个杯盏。
也是之前我在溪流倒影中看见过的,带着锋利锯齿把柄的杯盏。
一想到当时亲眼目睹的满目鲜红,我就忍不住咽一口唾沫。虽然紫秋杯盏五杯一套,但照骷髅的说法,他活着的那段时间里,每每想找我,都得把自己的鲜血滴在杯盏的干净处。待得原本紫得透亮的地方吸收血水染成鲜红后,辅以正午的阳光,方能移方转位。
骷髅被自家爹娘抓起来的时候,正好五个杯盏都染成了彻底的通红。按理说五个杯盏一样大小,上面沾着的血水应该一样多。可偏偏五个杯盏里,唯独第五个杯盏的把柄上带有锯齿。
也就是说……看似公平分配的血水,其实有一半以上融入了第五个杯盏中。
骷髅好歹是个皇室中人,真真正正的凤脉,流的血多了,连带着第五个杯
135、第五个杯盏(中) ...
盏的灵气也多。如果我拿着第五个杯盏去找其他杯盏,估计问题不大,毕竟力量差距太大。可现在反了过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感应得了……
“不管了,总得试一试!”我暗暗为自己打气,双手捧起杯盏,闭上眼睛一声大喝,“出现吧!第五个紫气杯盏!!!”
……
“噗!”
一声很不给力的漏气声从身后传来。
我红了脸,愤愤地回头怒瞪。
小九嘴巴哆嗦着,一副憋笑不得的样子,脸上涨得通红:“阮姐姐,不是我说你……别说这里是现代,就是在古代,也没有哪个人会傻到这么喊的。”
“你个死小孩……”我皮笑肉不笑地掐了掐他的胖脸,“再笑我就把你的午餐给扣掉!”
小九笑眯眯地挺了挺小肚子:“我才不怕咧,曾阿姨很喜欢我,她舍不得我饿着的。”
“她是舍不得,可我没说今天中午我们要回去吃饭啊。”我瞥了他一眼,笑眯眯地举着杯盏往前挪。
“怎么这样!?”小九委屈地大叫。
“没办法,为了尽快找到杯盏,是得做出点小牺牲。”我邪笑着看他。
他瞪大眼睛盯了我半天,突然笑了,挪动着凑了过来,软绵绵道:“也罢,只要跟着阮姐姐,吃不吃也无所谓,正好你喜欢人家瘦一点。只是阮姐姐,你可要切记,今天我为你饿的这一顿,日后你可要好好地给我补回来~~~”
……
很久没出场的鸡皮疙瘩顿时窜了我一身。
手中的杯盏突然折射开一道微弱的光芒。
“咦?”我眼前一亮,顿住脚步。
“怎么了?”小九好奇地从我背后探出头来,又被我一把按了回去。
“别乱瞟,乖乖站我身后。”我叮嘱道,“牵着我的衣角,免得待会儿突然找到杯盏,弹回古代的时候我们分散开来。”
话一出口,衣角顿时被紧紧拽住,小九整个人也从身后贴过来。
我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杯盏,老模样,没什么变化。刚才的光芒一闪而过,我也没来得及看清它是从哪个角度散发出来的。
想了想,我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开。捧着杯盏的手慢动作在空中移动,尝试着调整杯盏的角度。
“噌——”
当杯盏移到透过树叶缝隙间落下的阳光底部时,一道微弱的光芒从杯盏底部折射出来。略微有点微弱的紫色光丝在阳光斑驳的树林中断断续续地延伸,直直消失在前方。
“就在前面!”我大喜,一手拉过小九便往前跑去。
紫色是很高贵的颜色,可惜,在金黄得近乎发白的阳光底下不甚显眼。再加上树木长得郁郁葱葱,从头顶挥洒而下的阳光大部分被茂密的树叶挡住了。我和小九时不时得重新找个位置把杯盏放在阳光下,才能继续顺着路线奔跑。
就这么
135、第五个杯盏(中) ...
走走停停,愣是出了一身的汗。我正准备停下来喘一口气,抬起头,瞠目结舌。
居然又走回了原地!
“阮姐姐,我们刚才是在这里出发的吧?”小九指着一旁的树干,“我记得刚才我在这里划了朵小花来着。”
“对。”我有气无力地点头,“我也记得,这边这棵树上的枝丫断了两截。”
“那岂不是走了回头路。”小九嘟嘴。
“不可能啊……”我狐疑地抓了抓头,“要说那只是阳光落在杯盏上的普通折射,按照折射原理也不该从杯盏底部折射开来啊。而且大白天的,要说我们是鬼打墙了,也不太靠谱……”
视线顺着刚才跑出的方向移动,慢慢回到脚下。
我的视线一凝。
“小九,拿着这个杯盏,顺着紫光的方向再走一次。”我把杯盏塞到小九怀中。
小胖子一头雾水,但还是听话地沿着光线跑了起来。有了上一次的磕磕碰碰,这一次他的速度明显加快,没过多久就又跑回了我的身边。
我吸了一口气,抬手比划了一下。如果没看错,小九刚才跑的轨迹,分明就是一个圆!
……
咳,是有点歪歪扭扭,椭圆吧。
“我知道了……”看着双手合成的圆形,我激动地咧起了嘴角,“第五个紫秋杯盏,一定就在这个范围内!”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小九也很是激动,扬起眉毛笑得喜滋滋的,“要不,去买点好吃的庆祝一下!?”
我摸了摸他的头,转身捋袖子:“想庆祝以后再说,现在要做的是——挖!”
挖地是一件很悲催的事。
尤其是在现代,在干旱地带,尤其还要在一个靠近大马路和公园的树林里。
地面本就干旱,用手指挖地,效率低也就罢了,偏偏还生疼生疼,抓一把泥土的感觉就像指甲要飞出去一样。
也就算鸟……
可前面说过了,这里不但是树林,还是靠近公园的树林。夜半时分,总会有那么几个宿醉的酒鬼经过这边打酱油。这也就导致了树林这个危险的地方,每一寸看似安全的土地,实际都遍布了让人生恨的……
“玻璃!!!”
一声哀嚎,我触电似的把手抽了出来,沾满泥土的手上隐隐透出点献血。
“呀!阮姐姐~~~”小九拖着唱腔扑了过来,捧起我的手就想往嘴里凑。
“你干嘛?”我吓了一跳,奋力推开他。
“阮姐姐你受伤了,我帮你含着。”小九笑得语笑嫣然,抓着我手的力度一点没小。
“不准!”我用力将手抽出,腾出另一只手颤巍巍地从裤兜里掏出杯盏,小心翼翼地将血抹上去,“好歹是血,别浪费啊!”
“……”
小九脸色诡异地看着我像宝物一样将血滴在杯盏上,肉肉的脸蛋皱成了一团:“阮姐姐
135、第五个杯盏(中) ...
,你也不怕血滴上去以后,直接把我们给弹回古代?”
“那不是更好,你以为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那么辛苦地在这里挖地的?”我头也不抬,看着那一滴血顺着杯盏内壁滑下去,“说来也有可能,在紫秋杯盏上滴血,便能让命定之人彼此相见。如果……”
话音未落,便看见血滴融入内壁般淡下去,红色的血痕在紫色的半透明杯盏中凝固,分明地留下了一道深黑。
“咦……呜哇——”
一道突如其来的力道猛然冲上,蓦地将我推向小九——力度之大,直接把小胖子整个人给掀翻了!
“好痛……”
我按着磕中小九牙齿的脑袋一阵哀嚎,刚想爬起来,不料背后又是一股推力!
重重砸在了小九身上,还往上弹了两下。
我咬牙切齿地爬起来,视线往身后一扫——意料之中地空无一人,鬼影也不多一只。
“怎么回事?”我揉着脑袋埋怨。
“是杯盏。”一声闷笑从身下传来,低头看去,小九笑得像只偷吃的猫,“我就知道!左大哥说过,你的手中连着五条红线。连那个凶残的展想墨都有份,没理由会少了我的呀!”
“啥?”我眉头一皱。
却见小九笑眯眯地抬起手来,勾住我的脖子,往下一拉!
作者有话要说:通畅了!!通畅了啊啊啊!!
写写删删,总算通畅了!!!
内牛啊~~~
136
136、第五个杯盏(下) ...
“吧唧——”
眼前一晃,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冲上额头!我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嚎,猛地将小九推开,连滚带爬地往后退了几步。
“你这是在干什么!?”我抽痛地捂着额头,伸手一摸——两排深得能感觉出轮廓的牙印,略微湿润的手感,移开手指一看,还沾了点血。
“你属狗的啊?干嘛突然咬我?”我捂着额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小九。居然能把人额头给啃出血来,那牙齿是得有多锋利。
他平常都用菜刀磨牙的吧?
刚咬完人的小九心情好得近乎诡异,从地上爬起来后,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阮姐姐你不知道,那是我们临国的风俗。”
“什么风俗?”我瞪他。
他老神在在地摇了摇头:“佛曰,不可说也。”
我翻了个白眼,看着他那副偷了腥的猫一样傻笑着的脸,一肚子怒气愣是发不出来了。找杯盏的时间不多,我也着实没有多少工夫和他闹。想了想,突然记起公园保安亭里有挖土用的小铲。琢磨着用手挖土速度慢之余,还会被玻璃割伤。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干脆跑去借了铲子继续挖。
清晨的微寒早已在逐渐升高的太阳照射下消失无踪,雾气散去,周围的场景渐次清晰。炙炎的夏日里,树木枝叶都打着蔫儿,空气凝滞不动,偶尔会突兀地响起一阵蝉鸣。
我和小九抡起铲子铲着土,要挖的范围太大,即使两人一起分担,工作量也丝毫没有减少。正午阳光变得毒辣,即使是透过树叶缝隙洒落下来的光点,也扎得人皮肤生疼。挖土本来就是件体力活,放在炙热的环境中,更是让人汗如雨下。
紫秋杯盏指出的范围,说小不小,目测过去直径也有五米。然而说大也不算大,因为范围内密密麻麻地长满了细长的树木。树与树之间间隙极小,不少地方往下一挖,就能碰到树根。我和小九在树木间的空地仔细挖着,一时无语,只听见土地被挖开时铲子发出的铿锵声。
不知过了多久。
我喘着粗气支起身子,汗水渗入眼睛,刺得让人忍不住眯起眼。
放眼看去,地上坑坑洼洼地出现了不少洞,黑压压地分布开来。乍眼看去,像是走进了地雷区。小九背对着我挖着,扎成鞭子的头发湿透了,粘在白皙的脖子上。听见我站起来的声响,他回过头来,挂着汗珠的脸上红通通的,一咧嘴,笑得露出了小虎牙。
我也笑了,长长地舒一口气,低头继续。
也只有在小九面前我才能这么轻松。从古代回到现代,心底积压着太多不安,一想到和骷髅他们分开的事实就禁不住从心底窜出烦躁感。对着老师同学不敢说,对着房东阿姨假笑,就是在从小一起生活的易延哥一家人面前,我也会不自觉装出一切安
136、第五个杯盏(下) ...
好的样子。
那种明明藏了心事却不敢告诉任何人的感觉,好几次都险些让我抓狂。
幸好小九和我一起弹了回来。这孩子胡闹起来没心没肺的,却总能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弄出点囧事。例如围裙事件的吐血,例如洗澡房事件的无语,例如肚兜时间的震惊……
视线晃了晃,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之前小九在我向少离几人求婚时的失态。联系起我们在现代这段时间内小九诡异的行为,一个想法突然灵光闪过,一些原本模糊得似乎被浸在水底的事情慢慢变得清晰。
我迟疑着看向小九,眉头皱了皱:“小九,你是不是喜欢我?”
……
小九的背影一顿,回过头来,眼睛瞪得大大的,随后点了点头。
我眼神放空了一会儿,提醒道:“我说的不是朋友意义上的喜欢……”
“我说的也不是。”小九很快接道。
态度那叫一个落落大方,不卑不亢不躲不藏的样子,好像我问的问题是“你今天早上吃了什么饭”一样。
我眨眨眼,“哦”一声,低下头去继续挖坑。
小九却不乐意了,瞪大眼睛盯了我半天,蹦出一句:“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娶我?”
我:“……”
小九委屈了:“怎么,摸也摸过了,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现在不打算负责任了?”
我大雷:“我什么时候摸过抱过亲过了?你别血口喷人啊!”
“你还说没有!”小九瞪眼,“我们刚来现代那一天,浑身都湿透了。当夜是你帮我脱的衣服洗的澡!我一个冰清玉洁的男子,守身如玉,恪守夫道,从来没有被别的女子如此占过便宜……”说着说着,还抖着肩膀假哭了几声,而后一把抬起头来怒指:“别以为我病糊涂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还真好意思告状,要不是我顶着被弹回现代的心理创伤帮你洗澡洗头,还把你送进医院,你早就跑去跟莎士比亚报道了。
现在跑来哭着说我占你便宜——你这恩将仇报的胖崽子……
我翻白眼:“可我总没有亲过你吧?”
“我们昨天吃完饭才刚亲过一回!”小九据理力争,“而且昨晚你还抱着我睡觉了!”
那是你亲的我,还沾了我满脸的口水……
抱着睡觉也是你自己挤过来的,睡到半夜,你还往我肚子上踹了两脚……
小九见我不吱声,撇撇嘴,开口道:“阮姐姐,我问你,你是因何与左大哥相恋的?”
“这问题……”我对他突然转话题有点反应不过来,想起骷髅,摸头笑笑,“算是日久生情吧?”
“那,你和小小是因何相恋的?”小九又问。
“他很可爱啊,也很善良……嗯,也是日久生情。”我点头。
“那曾公子呢?”小九继续问。
“少离为人是怪了点
136、第五个杯盏(下) ...
,但有着他自己的魅力,还屡屡帮我……咳,也算是日久生情了。”我干咳。
“展想墨呢?”小九撑着下巴。
“他嘛,个性本来就不好,和我还有误会在先。不过熟悉了以后觉得他这种性格也还蛮不错,如果打打闹闹就这么一辈子的话……呃,欢喜冤家的感觉,估计也是日久生情。”我摸头。
“那就是嘛!”小九总结,“阮姐姐你本就是重情重义之人,情爱一事虽然懵懂,却不至于愚钝。既然你能接受自己日久生情爱上左大哥小小曾少离展想墨,那加我一个也无妨吧?”
……
我一愣。
“我知道——我饭量比常人大,和小小他们比,也胖了那么一点。”小九板着手指,“但除了这些,我的优点也不少。论家世论背景,展想墨这个圣上御子敢认第一,我这临国使者之弟也能当个第二 。论武功论身手,曾少离扔棋子厉害,我也素有行如风武如云的美称。”
“然后呢?”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论人生经历,我和小小一样当过乞丐。虽说出生名门,但我也不是那种非要温床暖席的富家儿。娶了我,不一定要喂山珍海味,普通的白菜馒头能填饱肚子就成。”小九继续道,“至于左大哥……嗯,他是仙鬼,和我这些凡人没法比。所以,嗯……若是没有点实力,也没资格当阮姐姐的正夫吧。”
“再然后呢?”我依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幽怨地瞪了我一眼,埋怨道:“阮姐姐你能不能别对我假笑,看着你那模样,我心里寒碜得紧……”
顿了顿,又嘟起嘴来:“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娘和姐姐也曾说过我。一介男流,就应该深闺不出门,贤淑秀雅,吃得少,笑得甜,走起路来腰肢曼妙。尤其是我这种生于官宦之家的公子,更应该比常人懂事。婚嫁一事需得上听老母下从长姐,别提我跟着你从东祖跑到此处的行为,就是往日对你的亲近,也是大大的不该……”
古代女尊国,对男子的要求自然严格。
我心知他说的是实话,但还是忍不住逗他:“这些道理你都懂,那为什么还……”
“怎么,他们能追着你,我就追不得?”小九一瞪眼,怒了
“左大哥与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许他正夫之位;小小被你抱着见了身子,就许他陪伴一生;曾少离救了你几次命,你就许他执手不分离;就连那凶残泼辣的展想墨,不过与你打闹追杀一段时日,你就许了他相宿相栖!”
“你若真的只当我是蔺佑展晴儿一流也就罢了,我也不会想太多。可偏生你又对我极好,笑骂之间宠溺得和你待小小他们一样。左大哥也说了,你心中并非无我,只是你没发现。”
“既然你能许了他们的终生,那为何独
136、第五个杯盏(下) ...
独不肯也允了我?”
“我做了那么多事,你怎的一直不开窍呢!?”
小九说到激动处,声音都变调了。眼角已经泛红,但还是倔强地盯着我。
我没料到他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一时语塞,蹲了很久才开口:“我……我也没有不开窍啊。”
“……啊?”小九用死鱼眼瞪我。
“那,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有不开窍啊。”我干咳一声,“如果不是做好了回到古代就对你负责任的思想准备,我怎么可能任由你穿着围裙肚兜,还和你睡在同一张床上。”
“……”
小九眼神放空了一瞬,难以置信地看向我。
“负,负,负责任是……什么意思?”他结结巴巴地问。。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有点不自然地扭过脸,挡住嘴角溢出的笑。
小九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嗷——”地一声欢呼,猛然扑了过来。
“碰——”
“好痛!”我被他撞得一个踉跄,脑袋正好磕在身后的树干上,一阵晕眩感袭来,忍不住扶住了小九。视线不觉往半空掠过,恰好捕捉到一阵紫色的闪光!
“太好了……太好了,像做梦一样……”小九窝在我怀里小声笑道,仰起头,露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阮姐姐,我们快点找杯盏!找到以后马上回去,然后告诉左大哥他们!你说,他们会不会被吓到?”
“这个问题,估计很快你就知道了。”
我咽了咽唾沫,茫然地抬起手,往半空指去。
我们的头顶,茂密得遮天蔽日的树叶间,隐隐透出一道紫色的微光。带着光晕的紫色勾勒出熟悉的轮廓,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第五个杯盏!”小九惊呼出声,“挖了那么久,居然就挂在我们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现代的场景终于搞定了啊!!
终于可以回去了啊!!
终于能见我家亲亲骷髅言笑少离想墨晴儿蔺佑皇帝金针菇乃至于鬼都众鬼怪了啊啊啊~~~~
(满意地翻滚笑~~)
很快就要结束全文了~~
……我的效率= =、
137
137、归途尽头(上) ...
“我去拿下来!”小九往后退几步,灵巧地攀上身旁一棵细长的树,“噔噔”几步便窜了上去。微胖的身材丝毫没有累赘感,反而轻盈得像只鸟一般。
我左右看了看,没好意思在下面等,干脆也挑了棵看起来比较结实的树往上爬。可惜……爬树这一类体力活动明显不适合我。手脚并用地在树干上攀爬了半天,位置根本没有移动多少。反观头顶的小九,爬树跟走路一样,轻轻跳几下就跃上了树干,时不时还踩下几根断枝丫。
“阮姐姐,这杯盏被卡在了枝丫间,啊——还有虫子!!”小九的尖叫从头顶传来,树干一阵摇晃,叶子“稀里哗啦”地落下来。
“唉,没事吧?”我看得心惊胆战。
“没事……”小九略微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就是有点脚发软……”
我往后退了几步,看着他在高高的树干上扑腾的样子,忍不住开口喊道:“小心一点——”
“小心什么?”突如其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险些没让我蹦起,脚下一个踉跄,我惊讶地回头,正好对上曾易延疑惑的视线。
这人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的!?
“你们到底搞什么鬼?”曾易延扫过地上的坑坑洼洼,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在地上挖了这么多洞,连铁铲都用上了。”
“我,我忘了那些试卷具体埋在哪个位置,借铁铲过来,不是为了节省时间嘛……”我干巴巴地回答。
曾易延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开口道:“我从小看着你长大,别跟我撒那么没有技术含量的谎。”顿了顿,视线移到头顶,扫了眼站在树梢的小九,又斜眼看向地面的坑坑洼洼,“我就奇了怪了,地上挖坑还不够,还要爬到树顶。这么大的阵仗只是为了找几张试卷?”
我被堵得无话可说,含糊地吱了几声。
曾易延看了我半响,叹了口气:“小璐,我知道你家里状况比较异常。从小被寄养在我家里,从来都是老老实实,大气不敢踹一声。可说实话,我和爸妈从来没有拿你当外人看,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亲妹妹。”
……
我头一回听见他说这种煽情的话,半天没能反应。
回味过来时,却觉得心头涌上一股暖意。
“外人是外人,家人是家人。你也不是两、三岁的孩子了,很多事情,不需要别人说你也应该懂。”曾易延高深莫测地看着我,“不管怎么样,我们是你家人,就无论如何都不会害你的,知道吗?”
我感动地点点头。
“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千万别自己一个人藏着掖着。说出来,哥会帮你讨个公道!”曾易延严肃道。
我于是更加感动……外加一点摸不着头脑。
好好的亲情演绎,我怎么觉得他像是话中有话?
曾易延看了我半响,冷
137、归途尽头(上) ...
不防冒出一句:“说吧,你是不是被什么黑社会团体缠上了?”
我额头登时一阵黑线:“……啥!?”
“拿到了——”话音未落,一阵欢叫从头顶方向拖曳开来,直直坠下!小九以百米大灌篮后落地的姿势重重砸下,双脚稳稳踏在地上,呼啸地刮起了一阵狂风——连带着扑簌而下的树叶。
曾易延的脸色霎时变了,一把将我拽到了身后。
小九笑眯眯地抬起头,蓦然对上曾易延护崽似的表情,笑容一垮,冲我露出了个怨夫脸。
一头雾水的我本还想问句怎么了,视线一晃,却猛地对上了小九手上的那抹紫色。
登时全部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看看,看看!那就是咱们费尽心思历经磨难要找的第五个紫秋杯盏啊!看看它那精致的轮廓,看看它那优雅的外形——虽然现在杯子很明显沾满了灰尘,但不知怎的,我就是觉得它在发光。
激动地捂住跳动过快的心情,我深呼吸一口气,只感觉自己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领会了一把当年唐僧西天取经成功的心理变化。
曾易延却误会了我的动作,握住我肩膀的手紧了紧,开口道:“没事的,别怕。”
……
我本来就没有在害怕。
“老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推推他的肩膀,“那是小九啊,我……弟弟。”
“你还骗我!”曾易延蓦然回头瞪了我一眼,“我早就查过了,你家老九是个女的,现在在A市和表姑住在一起。我怕弄错,还特地让表姑给我发了她的照片。那小姑娘眉清目秀的,这胖子哪里像她?”
“胡扯!你说谁是胖子!?”小九怒了,挥舞着双手作咆哮状。
“我叫他小九,不等于他在家里排行第九啊!”我急急地解释,“其实他排行第十,嗯,没错,第十!”
“老十我也查过了,的确是个男的没错,今年也的确是在读初二。”曾易延斜眼看我,那眼神冷得让我想刨土往地里缩,“但他上个月运动会不小心摔断了腿,现在还裹着一脚的中药在宿舍里休息,没有那个体力和精力跑到这里瞎混混。”
我汗都流出来了,结巴地应着:“可,可能是我记错了,他排行第……”
“第十一的是个男孩,今年十岁,小学生。第十二也是个男孩,和老十一是双胞胎。你妈妈在怀着第十三个孩子的时候去玩蹦极,结果刺激过大流产了,医生说从此以后她再也无法生育。”曾易延冷淡地打断我,“排行第九的是个女孩,听说长得挺漂亮。排行第八的是个男孩,前几个月我还见了他一次,牛高马大的样子,长得比我还壮。”
“排行第七的就是你,以上是你全部的兄弟姐妹,所有资料都是我从正常渠道得回来的。那么小璐,你现在是不
137、归途尽头(上) ...
是该告诉我,这个小九是怎么多出来的呢?”
……
曾易延说得慢条斯理,语气里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反抗的压迫感——对,就是那种班主任质问你“作业做完了吗”的压迫感。
我咽了咽唾沫,嘴角抽了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九却沉默了下来,皱着眉头,视线在我和曾易延间打着转。
空气凝滞了很久,曾易延终于叹了一口气。
“小璐,有什么事情,难道你还不能告诉我吗?”
……有什么事情我能告诉你呢?
我是该告诉你,我去了一趟古代混了一趟女尊,找了个正夫死了几百年现在作为骷髅每天晚上都准时擦洗肉身;还是告诉你我找了个二夫外表乖巧可爱内在腹黑阴狠想让其保持正常的唯一途径就是这辈子都别让他碰酒?
我是该告诉你,我找了个三夫白衣飘飘风华绝代对万事万物都有着唐僧般泛滥的绵绵情意,还是该告诉你,我找的四夫凶残霸道每每拿着鞭子挥舞却总也隐藏不住自己气场中萦绕的傲娇?
……
就算上面那四只的事情我没说,单是告诉你,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小胖子如无意外也会是我未来相公这一点——都足够让易延哥你老人家心脏病发……
我是很想对你诚实,可我总得悠着点吧?你被气出心脏病或者我被你送到精神病院,影响都是不好的呀!
“阮姐姐,别说了,时间不等人呢。”小九见我发呆,低声提醒道。
我蓦地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古代和现代的时间差本来就不一样,现代的一年折合回古代,基本就等于五年。我和小九回来了差不多五天,算来古代也过了差不多二十五天。
还不回去,指不定骷髅几个怎么教训我。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什么时间不等人?你们要干什么?”曾易延皱眉。
我摇头,拍拍他的肩膀,伸手抱了他一下。
“老哥,对不起了。我很高兴你把我当家人看,你们好好照顾自己。”
说罢,转过身,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拉着小九就往远处跑去。
跑出树林,跑出公园,跑过马路,我头也不回地拉着小九逃难似的飞窜。直到气喘吁吁,指尖都变得冰冷,汗渗得眼睛生疼了才停下。
“这么一跑,还真有点私奔的感觉。”我擦了把汗,笑着看向小九。
小九捧着紫秋杯盏脸红红,眼睛一闪一闪地霎是可爱:“可不是么?我就罢了,毕竟在这里,我一无身份二无背景,就是不见了也不见得有人担心。可阮姐姐你这么一走,就算是失踪人口。曾叔叔他们定会到知府衙门报案!”
我乐了,摸摸他的脑袋:“看来你现代知识也不是学得很好嘛。这里可没有知府衙门,有的是警察和私家侦探。”
137、归途尽头(上) ...
小九一皱鼻子,笑了:“说错几个字,无妨。反正我们都要回去了,对吧?”
“对。”我松一口气,接过他手中的杯盏,又从自己裤兜里掏出相同的另一个杯盏,“可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小九:“?”
“你先回树林,把易延哥的|茓道给解了。”我严肃道,“我们走了就算了,不能把他一个留在小树林那么危险的地方,万一被色狼袭击怎么办?”
小九:“……我马上回来。”
一个人在原地等了半晌,愣是没见小九的身影。我有点不耐烦地踱着步子,抬头远眺。
“阮姐姐,我回来了!”熟悉的声音从远处飞窜而来,小九以诡异的速度在地上弹跳着,身形忽闪,几步就溜到了近旁。
我心底压着的大石顿时放下了,边抬脚向他走去边问他:“怎么这么晚?”
“没办法啊!那曾易延烦得很,我刚把他的|茓道给解开,他就想扑过来揪住我!”小九拍着胸膛做惊吓状,“幸好我动作轻盈,轻功一闪就溜掉了。嗯,也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没把他的哑|茓解开,不然还要闹得更厉害!”
“你呀,真是唔啊啊——”我正说着话,脚下突然一个踏空!
“呀!阮姐姐!”小九一声尖叫地窜了过来,一把拉住我的手。不料袖子质量着实不好,“啪嚓”一声就裂了开来。小九施救未遂,反而跟着我一起摔了下去——还是摔在了我的身上,害得我一口老血险些没喷出来!
“阮姐姐,你没事吧?”黑暗中,小九惊慌失措地叫着。
“你如果再不把脚从我肚子上移开,我可能就不行了……”我气若浮丝地开口。
小九一声惊诧,从我身上跳了开去,反手把我扶起来。顿了一顿,突然又叫了起来:“阮姐姐,这里是下水道吗?你衣服都湿了!”
“要真是下水道的脏水该有多好……”我笑得凄怆,声音开始变得狰狞,“刚刚摔下来的时候,那第五个杯盏的锯齿在我额头上划了一条伤疤!我现在满头都是血啊!”
小九都快哭了:“那,那现在怎么办……”
“哪有什么怎么办……帮我拿一下杯盏,扶我出去……”我头晕沉沉地,说话都不灵活了,“走在平地都能往下掉,这年头的豆腐……渣工程,还真多……”
小九小心地搀着我往上爬,偶尔应和几句我的牢骚。白光透入,夹带着一抹新鲜的草木气息。
我还在念念叨叨地小声嘀咕着什么,突然感觉身边的人安静了不少。抬起头来,骤然一愣。
阳春三月,阳光正好。微微的春风拂过,新抽的柳条随之摇曳生姿,飘摇著春日独有的生气。市集正是热闹之时,大大小小的商贩聚集其间。穿着古衣的百姓们行走其间,谈笑风生。女子牵着相
137、归途尽头(上) ...
公,相公牵着孩童,孩童举着糖葫芦呈呆滞状,无辜的眼神一个劲地往我们身上瞟,然后被他的娘和爹以迅雷奔走之势拖走。
我诧异地张大了嘴巴,回过头和小九对视一眼,很成功地看见他一点头。
伤口还疼着,笑容却情不自禁地露了出来。
绕了一大圈,终于,是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抽搐,时间换错出了错~
已经改了~~(>_ mua~~╭(╯3)╮
138
138、归途尽头(中) ...
狼狈地从坑里爬出来,我们也顾不上路边百姓们奇怪的眼神,随便找个地方就停了下来。许是回到了古代,觉得自己的T恤和牛仔裤和众人比起来着实暴露了些,小九脸皮薄得险些没整个人缩进我怀里。
我的伤口不浅,却很深,虽然小九帮我简单包扎了一下,却还是流了不少血,导致走起路来人晕沉沉的,脚步那叫一个踉跄。可我们一身无分文,二归心似箭,琢磨了一下,干脆让他架着我走,借着我的身体挡住他露出的手臂——所谓一箭双雕,一次过满足我们两个愿望。
一步一挪地在街边找了个路人问路,我和小九很惊奇地发现,我们所在的地方居然是逢生城。
“逢生城啊……那可是老地方了。记得当初我从琅琊山下来,第一个到的城镇就是逢生城。”我踉跄着脚步走在街上,边看着路边的摊档边感叹道。
一个卖面条的老大爷听了我的话,忍不住Сhā口:“怎么?难道姑娘你也是从那琅琊山上逃下来的贼匪?”
“从琅琊山逃下来的……贼匪?”我一怔。
“你不知道?”老大爷有点怀疑地看着我,低头看了我怀中的小九一样,小九顿时往我怀里缩得更紧了。
老大爷恍然:“哦,刚才我听你说话,还以为你是从琅琊山逃窜下来的贼匪党羽呢。不过,没猜错的话,你俩应该是出来私奔的吧?”
私奔……
我无语地看了眼怀中抖得欢的毛茸茸小脑袋,一时不知怎么回话,只能干笑。
老大爷见我沉默,还以为自己抓住了事情的本质,又看看小九抖得看似柔弱的身子,顿时同情心泛滥了:“唉,你说你,若当真想娶他为妻,就得出点成绩,而后光明正大地提亲。闲着没事就知道私奔,一看这孩子平日就是娇生惯养的主儿,哪能跟着你吃苦。看看,衣服破得袖子都掉了,这成什么样了?”
老大爷絮絮叨叨地念着,转身从摊档地下扯出件灰黄|色的麻布衣服,示意小九穿上。小九自然不会拒绝,动作迅速地用衣服把自己裹得严实,而后乖乖地站在我旁边不说话。
我忍不住开口询问:“老大爷,那琅琊山逃窜下来的贼匪是怎么一回事?”
“唉,你还真不知道?”老大爷有点吃惊,想了想,随意地挥挥手,“也对,看你们这落魄的样子,估计也不是我们东祖国人。不知道也正常,正常。行,我就给你们讲讲。”
摊档正是客人比较少的时候,老大爷干脆拉了张凳子坐下。
“话说当年,琅琊山山贼女头目刘莲可谓无恶不作,率领着一众贼匪镇守琅琊,易守难攻。本来嘛,她要是安分守己地当那贼头头也就罢了,可她偏生大胆,打算谋朝篡位,策划了好生严密的一番计谋。潜入都城,劫出圣上。”
138、归途尽头(中) ...
“不想圣上早已明察秋毫,暗地里让护国大将军诈死,实则遣她去搜寻刘莲造反的证据。就连被劫持,也是圣上和凰后两人合计所为,为了黎民百姓而以身犯险。”
……
所以说,当有些事情我们知道了真相的时候,从别人嘴里听到唯美版的唯一感觉就是想笑= =
我和小九抽搐着嘴角,默默无语。
“之后正月一日,天降大雨。就在那日刘莲派遣三万暗贼潜入都城,意图暗杀朝中大臣。圣上却早有准备,五万精兵潜伏城中,就等着她们一干人等来自投罗网!”大爷讲得慷慨激昂,把旁边几个正在吃面的人也吸引了过来,“我还记得,那雨一共下了三天三夜。雨水冲刷而下,像瀑布一般。精兵和贼匪刀刃相接,打得何其凄惨!”
“大爷,你说得这么形象,莫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一个小姑娘打趣道。
“你别说,我娘子还真是当年精兵营的一员。这些话可都是她回来跟我说的,我一个夫道人家,就是有机会看人打仗也看不懂啊。”老大爷笑呵呵的,提起他娘子时,脸上还浮出了红晕。
“后来怎么样?”小九听出了兴趣。
“后来啊,刘莲一众溃败。圣上即刻派出精兵围攻琅琊山,还取得了临国的帮忙。说来也奇怪,琅琊山向来浓雾遮挡,不见天日。可待得两军会合山下的时候,那从未薄弱的浓雾居然散开了!贼匪们设在山道间的陷阱同时失灵,藏在暗处打算放冷箭的山贼们也总能被大军发现。”
“而后那是兵败如山倒啊,转眼间,占据琅琊山多年的贼匪们就个个逃窜了。刘莲被追杀,后来不知所终,估计如今就是活着,也是躲在乡间僻野。”大爷说着说着,点头总结,“所以说嘛,那场战刘莲是必败的。这天都要亡她了,她还能不败么?”
谋朝篡位?说到底,也只是因为刘莲喜欢皇帝。
天要亡她?说到底,也不过是骷髅借刀杀人以泄怨气。
其实刘莲并不坏,只是她恰好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得罪了斗不过的妖。然后一个不小心害我穿回现代,惹得我家鬼相公勃然大怒,连同其余几位亲亲相公们折腾了她一番。
我叹一口气,突然有点唏嘘:仔细想想老大爷说的话,那刘莲也是个可怜人啊……
……
等等。
我敲了敲脑袋,默默在脑海中将老大爷刚讲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脸色蓦然变得煞白。
“大,大爷,这儿有一个问题……”我颤抖着抬起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发抖,“你说的琅琊山溃败,是发生在几年前的事情?”
“嗯……是啊,哎呀,年纪大了,究竟是几年来着?我数数……”老大爷仰头眯起了眼睛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
138、归途尽头(中) ...
扳着,“十几年?还是……二十几年呢?”
我的脸色变得更白了,“碰”地拍案而起!
现代一年等于古代五年,折合过来一天顶多也就相当于这里的五天吧?
怎么一转眼就过了十几二十年!?
坑爹啊!?
一阵喧哗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众百姓奔跑推搡着吆喝了起来:“走!快去看啊!展家公子招亲了!”
“快快快!牛老三,别吃面了!走,看热闹去!”
“大哥,等等我啊……”
脚步声轰然远去,夹杂着嘈杂的喧哗议论。
“展家公子,展……想墨!”我的脑子乱成了一团,一咬牙,拉过小九便追在众人身后。
跑过两条街,远远就能看见一个搭成两米多高的圆台。圆台前后都站满了围观的百姓,熙熙攘攘,小声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嗡嗡然如同蚊子一般。我拉着小九拼命往前挤,人多慌乱,一个人浪推搡过来,猛地将我和小九的手撞了开去。
“小九!你在哪!?”我放声喊道。
“阮姐……”小九的声音淹没在人群中。
我一下急了,用力往面前密密麻麻的人群钻,打算往回挤。许是挤得太狠,站在旁边一个粗犷的女子很是不耐烦,伸手推了我一个趔趄:“挤什么挤?想看展家公子就出去!”
我本来就站在人群的边缘,被那么一推,跌跌撞撞几步就冲了出去,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全场倏忽寂静,围观的百姓们眼神灼灼地盯着我,眼中折射着八卦的光芒。
咋回事……
我一头雾水地想着,刚准备爬起来,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双淡青色镶着金边的靴子。
“这位小姐,你可还好?”一个清朗的男声在耳边柔声询问着,那音调,那声色——熟悉间还带着几分做作感。
我抬首,仰头,以浸渍在欢乐海洋中的声音深情呼唤:“小想想……”
呃?
面前的人,穿着素色的青衣,长发用淡雅的簪子挽起,肩上留着几缕垂丝。面容和展想墨确实有几分相近,可少了想墨应该有的向上扬起的丹凤眼,也完全没有他往日挂在脸上那嚣张至极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同时又让人很是喜欢的神色。
形相近而质不同,乍眼望去,真是……怎么看怎么让人别扭。
我皱皱眉,把脸往前凑了凑。
那人也不躲,任由我将脸贴过去,脸上始终挂着浅笑。只是眼睛一直随着我的视线转动而转动,明明是张陌生人的脸,看着我的眼神却热烈得诡异。
不对劲。
我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神掠过这人扫到一旁的围观百姓身上。最靠近我们的一男一女穿着同色的华服,双手紧握情意绵绵。女子表情激动笑容咧得快上了天,男子却只是微微颔首外加偶尔冲我翻个白眼。
这对男女身
138、归途尽头(中) ...
旁是刚才把我推出来的粗犷女子,背后Сhā着把惊人的斧头。脸上留着一条长长的疤,配上她嬉皮笑脸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惊悚。可就这副长相的人,身边居然站着一个执着扇子的秀美中年男。
而在秀美中年男边上,站着一对挑着竹篮的妇夫。男的头上扎着麻花,还用金黄|色头巾包了几圈。女的穿着明显大一号的衣服,一手扶着竹篮,另一手迅速地在竹篮和……嘴巴间飞速移动,唇边油汪汪的,赫然在吃着什么东西。
我目不斜视地盯着那女人。
那女人也目不斜视地盯着我,手上动作和嘴上动作却一点没有停顿。
裹着头巾的男人见我半天不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脚一伸,狠狠踹了女人一下。不料力度过大,险些把竹篮给弄翻。女人一声惊呼,飞扑状稳住竹篮——挡住脸的头发散了开去,分明就是皇帝那张吃货脸!!!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我心底了然,看着皇帝露陷后同时紧张了几分的所谓“围观群众”,干咳一声,装出没察觉的样子站起身来。
一转头,对着面前的男子平淡道:“哟,相比这位就是招亲的展家公子了吧?样子长得不错啊!”
心里却早已笑成了一朵花:比武招亲的展家公子?展想墨,别以为穿上马甲我就不认得你了!有本事别光化妆,把你身上的体香也变一下啊!
作者有话要说:翻滚~~下一章就完结正文了~~
笑眯眯地准备写番外~~
咩哈哈~~
139
139、归途尽头(下) ...
展想墨自然不清楚我的心理活动,见我问话,很是如戏地露出了个温文尔雅的笑:“小男子展思璐。”
我险些没笑喷出来。
思璐,思璐。小想想啊,说你傲娇,你还真的披上马甲公然表达起了对我的绵绵爱意。
脸上却摆出了嫌弃的表情:“丝路?这多难听的名字,谁取的?”
展想墨估计没料到我的反应会是这样,怔了怔,用略带忧伤地口吻幽幽道:“此名乃家父所改,思璐,思璐,寓意思念心中所爱。”
我配合地摆出了半点惆怅夹震惊的表情:“莫非……难道,你的家父是展想墨?”
“对!”展想墨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慢条斯理地往旁边踱一步,幽幽道,“家父展想墨,京城二公子兼展家独子兼圣上御子,貌美惊人,沉鱼落雁,才貌双全,文武全才,入得厨房,出得厅堂,举止优雅,言谈得体……”
“咳!”不远处的女侍卫低声咳嗽一声,小声道,“过了。”
我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女侍卫,点点头:嗯,那么凶狠的眼神,一看就知道是男扮女装的想墨他爹。
展想墨回过神来,终于停下自吹自擂,干咳着优雅转身:“总而言之,家父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只是,再优秀的男子,也不过是凡人……”
“行了,接下来的事情我大概都知道了。”我耐不住他那慢悠悠的速度,干脆Сhā口,“一句话概括,就是你那虽然优秀却也是凡人的爹爱上了一个长相平凡身世普通无才无貌还有几分猥琐的女子。两人已是情深意切提了亲送了聘礼即日成婚,不料那女的因故失去踪迹。你爹苦寻不得,念念不忘。就那么辗转反侧几年,终于积忧成疾,郁郁而终,临死前为你取了个名字叫思璐,只因他所爱之人名字里就有一个璐字——对吧?”
……
“差,差不多是这样。”展想墨明显没跟上我的速度,接起话来结结巴巴的。
我感叹:“如此说来,你爹和那女子的感情必定很深吧……我想,那女子若是得知了你爹已然病逝的消息,心里一定绞痛非常……”
说罢,还伸手在自己的胸口位置拽了一把。
展想墨脸上一喜,声音忍不住变大了几分:“你当真这么觉得?”
我认真地点头,脸色突然一正:“不对,我说错了。你爹虽然看似挂念自己的爱慕之人,但却还能和你娘一起把你生出来。言行不一,恐怕,你爹也并没有那么爱那个女子吧?”
“胡说!”展想墨的脸色瞬间狰狞了起来,见我惊恐地看向他,瞬间又恢复了原本斯文乖巧的样子,柔声道,“我的意思是……小姐误会了。虽然小男子名为爹的孩子,但实际上,我不过是爹从街边捡回来的弃婴。”
我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
他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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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脸坦然地回看我,还坚定地点了点头,似在强调自己所说的是真话。
我乐了:行,我就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弃婴?那更不可能啊!”我摇头反驳,“据我所知,京城二公子展想墨是个脾气暴躁、态度恶劣、凶狠强悍、小气傲慢、自视过高、自恋自满的人。”
展想墨笑容不改,眼角却开始了微微的抽搐。
“而且还霸道、蛮不讲理、爱发大公子脾气。人若犯他他必犯人,人不犯他他也犯人。没有利益的事情绝对不做,得罪了他的人绝对没法活。”
展想墨笑容开始收敛,手指捏得啪啦作响。
“锱铢必较有仇必报这一优良传统,他要是敢认第十,那估计前九位都会空着……”我摇头,叹气,总结道,“所以,如果你是弃婴,他绝对不会那么善良地把你从街上抱回去,还把你当亲儿子一样养着。这样太不符合他的个性了。”
展想墨脸色都已煞白,深呼吸了十几口气,才颤抖着嗓音咬牙切齿地开口:“你……对我爹,还真是了解啊!”
“那是当然。”我咧嘴笑笑,叹一口气,“可话又说回来了,虽然他看起来是个相当恶劣的人,但本质并不坏。只是太爱逞强,又总不老实,不肯和别人说实话。想保护自己,所以有时候手段强硬了点。不善良,也是为了少惹麻烦,能在复杂的权势谋术中保全自己的家人罢了。”
“……这上面,是你自己的想法吗?”展想墨的声音缓和了不少,但脸还是臭着的。
“自然是我的想法。”我点头。
他沉默了一会儿,闷声道:“想不到啊……我还以为,在你眼里只看得到他的坏呢!”
我笑了:“我眼里的确只看到了他的坏处,可是他的好,我全部都放在了心底。”顿了顿,看着他抬头露出的诧异声色,认真道,“没办法,谁叫我那么爱他。”
……
全场寂静,风呼啸着刮。
我无辜地摸着鼻子,正琢磨着是不是该说句什么话打破死寂。
突然就听到了响亮的“噗——”一声。
围观的伪百姓们脸色剧变,以百米奔走之势狂奔散开。便装的皇帝苦着脸蹲下了身子,嘴里哀嚎着“肚子好痛,吃太多巴豆饼了”。而后被同样便装的金针菇提着耳朵往远处奔走。
我抽搐着嘴角目送他们,心里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耳边却突然传来展想墨的低声询问:“你,说的是真的?”
“我从来不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我举起三根指头发誓。
话音刚落,便见他绽出灿烂至极的笑颜,眉眼弯弯,唇角勾起大大的弧度。眼眸内星星点点,闪烁着光芒,恰恰是属于展想墨的风采。
我心里一动,往前走了一步:“说起来,展公子,在下有一件事很想问你。
139、归途尽头(下) ...
”
“什么事?”展想墨笑眯眯地看着我,头微微往旁边一侧,配上他那伪装得如同斯文小生皮相,意料之外地有几分可爱。
我伸出手来抚上他的脸,沉痛地道:“小想想,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是谁给你化的妆?你看——眼角的面粉都掉了!”
展想墨一怔。
而后还挂在脸上的温柔可爱纯朴乖巧斯文瞬间崩裂,并以惊人的速度转化为狰狞恐怖竭斯底里咬牙切齿!!
而后一招饿狼扑食地朝我飞扑了过来!
一声尖叫划破天际:“阮璐!敢耍本公子!?你要死了——”
被展想墨单方面殴打良久,向四处奔走的围观群众们终于姗姗来迟,制止了我们的闹剧。
被晴儿和蔺佑拉开的展想墨还气呼呼的,眼神幽怨地瞪着我:“不声不响地离开了那么长一段时间!让我们担心受累,现在回来了,却还是那么惹人生气——你说,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们在演戏!?”
我干笑:“其实这不能怪我,要不是圣上她老人家光顾着吃东西,结果把伪装给露了出来,我就是想也想不到你们会为了捉弄我折腾得这么大啊!”
顿了顿,又添了句:“不过细想起来,你们撒谎还真是不打草稿啊!十几二十年前琅琊山溃败,见了我还好意思问我是不是从琅琊山逃窜下来的贼匪——我看上去至于那么显老吗?”
“你也只有在事后才那么聪明,当时不还是被我们骗到了?”展想墨撇嘴,“怎么?捉弄本公子很开心吧?”
“没有的事,我发誓刚才我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
展想墨一瞪眼:“你的意思是刚才所说的我那些缺点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
“哪有这回事?”我干笑,“我的重点一直都是放在最后一句的。”
展想墨一怔,脸上蓦然通红。小声地哼了哼,身子往我边上凑了凑,小心翼翼地勾住我的手指:“即是如此……那便原谅你吧。”
“噗嗤”一声,一道熟悉的笑声从人群中响起:“我就说嘛,展大哥这一招对阮姐姐必定无用。”
“功力太浅啊功力太浅,披上几张面具就以为能镇住阮姐姐。就是我,也得用上围裙和肚兜呢!”
我抬头,看着面前的人群向两边散开。空出的中间一个通道,有三个人正缓缓走来。面若桃花笑得愉悦的言笑,手里拿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包子的小九,还有一袭白衣浅浅笑的曾少离。
“璐儿,你回来了。”曾少离笑着,声音温柔如水。
我不知怎的就觉得眼睛发烫,吸了吸鼻子,沙哑着声音答道:“嗯,我回来了。”
忐忑多日的心情终于完完全全舒坦开来。倦鸟归林,池鱼归渊。绕了一大圈,终于回到了他们身边,真好。
一天后。
139、归途尽头(下) ...
我叼着根狗尾草往琅琊山上爬,嘴里唱着哼着都是跑调的歌:“我有五个夫郎样子都挺帅,骷髅一笑一排尖牙露啊露出来,不喝酒的言笑只是个小正太,白玉公子少离……”
“得得得,你唱的那是什么歌?”
几个黑影突兀冒出,挡在了前方。抬眼看去,血淋淋的墙壁小三、头发长得和拖把差不多的秦飘渺,还有那颗站在她头顶摇摇晃晃的蘑菇妖童音。
我笑了,伸手向它们作了个辑:“看几位相貌堂堂,气质非凡,必定是鬼都培养出来的优质鬼才。小人阮璐,有要事在身,如果几位是准备回鬼都的话,能不能顺便捎我一段路?”
“一个生人想去鬼都?”秦飘渺装模作样地和我对话,眼中带着笑意,“你去鬼都干什么?”
“找鬼。”我笑。
小三一下笑喷了出来:“这个理由很是充分。行,前面就是鬼都的入口,你笔直地往前走吧。”
说罢,两鬼一妖便倏忽从面前消失了。
我继续哼着歌往前移动,慢慢地,走过了茂密的树林,走过了齐人高的鬼草。周围的场景逐渐变化,树林变得枯树丛生,头顶飘着白色的破烂布絮,天阴沉沉的,深灰色的云像是要从头顶压下来一般。
我轻车熟路地走过一排排的坟墓,直走到一座淡色素雅的坟前。用力推开墓碑,纵身往下跳去。
坟地是一间别致的阁楼,荫凉舒适,就是空气较外面差了点。我摸着黑进了阁楼,摸到了一张玉石床,爬上去,挑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下。
然后开始唱歌。
从“甜蜜蜜”唱到“月亮代表我的心”,从“人鬼情未了”唱到“好汉歌”,正准备来一首“青藏高原”的时候,身旁窸窸窣窣一阵轻响。
一回头,对上了俩黑洞。
“你是谁?”熟悉的声音问道。
“路过打酱油的。”我嬉皮笑脸。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应答如流:“听说这鬼都里有只骷髅用情至深。前些日子他的心上人因故失踪,他几乎耗尽一身灵力,却还是没能把自己的心上人找回,只算出了她大致回到此地的日期。我因为被那骷髅的所作所为感动,特地怀着爱慕之情来到鬼都,打算一睹他的风采。”
一阵沉默,想象着躺在旁边那只鬼翻白眼的场景,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你现在看到了?有什么感想?”似是对我笑出声感到不满,问话时,声音里还带了一声“哼”。
我严肃地点头,认真道:“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
“这张玉石床虽然硬了点,但胜在凉爽舒适,还真有点想把它搬回去。”顿了顿,我一拍掌,露出一副刚刚发现身边鬼的模样,“呀,刚才聊了那么久,居然都没发现,原来和我说话的人是相公你啊
139、归途尽头(下) ...
。所谓相请不如偶遇,择日不如撞日,既然相公你也在的话,干脆我们一起搬。嗯,干脆就把这玉石床来当我们的喜床,如何?”
……
骷髅怔了良久,终于回过神来,笑骂了一句什么。
我满意地笑着,伸出手去,将他拥入怀抱。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
啊……写了一年多的文啊~
一年多的时间,通过这篇文认识了很多可爱的亲~
谈着笑着,每次被催更被鞭打被表扬
心里都会溢出愉悦
(=v=好吧~我承认被鞭打感到愉快的我M了~)
一开始的时候,《相公》还会有上帝视觉
一直发展到现在的文笔~
笑,其实我也算是在进步了吧~~
很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能写出《相公》这么好的处.女文~要谢谢大家的不离不弃
这是我在JJ发的第一篇文,也是大家给我留下的最初的感动~
不管往后我走到哪里,要走到哪里
我想,我都绝对不忘记。
谢谢大家~
……
(我在写神马呀这是!干嘛写得这么像告别书啊!这真的只是俺的吐槽而已,话说我能走到哪里去啊魂淡!!接下来还有小番外啊啊啊!!《人间》也要赶紧更新啊啊啊!!大家不要管我,我只是激动了那么一滴滴啊~~~~~)
140
140、番外:后院整顿进行时(上) ...
嫁人当嫁阮小璐,娶夫当娶骷小髅!
在东祖国当朝凰后有意无意的宣传之下,一个以我和骷髅为蓝本的爱情故事开始在世界各地流传了开来。故事围绕着前世今生国仇家恨人鬼殊途三大范畴展开,不管是故事情节还是剧情发展都追随了“恶”和“俗”的两个字。
【前世,我们生在旅双国。
我是一个普通的渔民,虽有一腔才华,但可惜家徒四壁,每天辛勤工作也只能混得个饥一顿饱一顿。骷髅则是一个达官贵人家中的独子,温文尔雅,气质高贵,前来求亲的女子不计其数。
这么两个人,本不该有任何交集。却因一次避雨,偶遇于旅双国某某名胜地一棵树下。
然后我才华横溢,他芳心暗许。两人从眼神交流开始,以诗句传情,以表情达意。为了娶他,我开始努力考取功名,寒窗苦读数载,终于一朝功成名就。
可当我兴高采烈地提着嫁妆到他家提亲时,却惨被拒绝。
原来,看似普通的我其实有个离奇曲折的身世。身世内容跳过,一句话概括——骷髅家和我家是世仇,他的家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骷髅嫁给我的。
我和骷髅于是崩溃了,痛苦了,拉着手双双跑到某个悬崖边海誓山盟了。拿着把小刀各自放了点血,然后对着太阳发誓“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然后相约私奔的日期,打算时机一到马上牵着小手奔向我们美好的未来,天长地久和曾经拥有一把抓。
可惜——
所谓天道不公,眼看着我和骷髅要“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一个惊雷乍破。
国变了。
几十万叛军涌入都城,厮杀声,哭喊声,刀剑碰撞的铿锵声。雨水哗哗而下,电闪雷鸣!我和骷髅在人群中推挤,努力向着对方的方向跑去。好不容易见到对方的面了,还没来得及咧嘴笑一笑,一把刀横空劈出。
我为了保护骷髅,挺身挡了那一下!
鲜血横流,命丧黄泉。
骷髅那叫一个伤心欲绝,抱着我的尸体哭着喊着,眼神变得狰狞。
而事实告诉我们,一个男人狰狞起来,后果是很严重的。
把骷髅惹火了的后果就是他持刀自刎,喉间的鲜血直冲上三米高。临终前怨气遮天盖日,将整个旅双国笼罩了起来。直接引发后来洪水呼啸而至、地面龟裂、火山爆发等一系列自然灾害……
再然后,骷髅成了恶鬼,日日徘徊旧地。记忆都已经模糊,却还依稀记得自己在找着什么人。
再再后来,我投胎转世,成了一个平生最爱四处云游的人。我去过很多地方,却从来没有停下,好像总找不到一个能让我停下的理由。
再再再后来,我云游到了东祖国,和同样路过此地的骷髅不期而遇。
惊鸿一瞥,瞳孔不觉放大。
140、番外:后院整顿进行时(上) ...
一人一鬼含着泪,无比动情地同时冒出一句:“原来,你也在这里……”】
……
以上就是故事的唯美版本。
这个版本的猥琐程度,直接让在茶楼里听故事的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如果只是一个仅供娱乐的故事也就算了,我向来是个以牺牲小我完成大我为目标的素质人才。
可问题,这么一个情深深意绵绵的故事传开后,直接引发了阮家后院的第一次争吵。
争吵发起人是展想墨,针对的对象自然是骷髅。然而吵架的中心主题很诡异的,居然是他们五个人的顺序排名。
“先前你们说彼此由父母配婚,已然婚嫁。若是真的也就罢了,我堂堂展家公子也不可能因为自己想当正夫就做什么手脚。可你们那根本就是假的,不过是在我们面前演一场戏。我们没过门,你也没过门,那凭什么要让你当正夫!?”展想墨如是说。
骷髅笑而不语,悠悠闲闲地坐在亭台里品茗。言笑本想开口,可看骷髅坐得如此坦然,便也淡定地合上了嘴,继续研究着桌上的茶花。曾少离一直盯着棋盘,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抬过头。
这也就导致了,展想墨说出这番话以后,附和他的只有刚刚吃饱肚子急需凑下热闹以助消化的小九。
“对啊对啊!凭什么要让你当正夫?”小九叫嚣,一脚踩地一脚放在椅子上还不住地抖啊抖。
这是他从现代回来以后的副作用,每次打算说些挑衅的话时,他都会摆出这副街头小混混经典抖脚动作的猥琐德性,美其名帮我宣传一下现代的风俗习惯。其实我知道他只是在现代那几天电视看多了。
然而骷髅就是骷髅,其幕前墓后总Boss的身份地位是长年累月积累而来的,其实力的强悍气势之凶猛经得起每一次挑战。再加上五个紫秋杯盏合一,他的功力更上一层。说得夸张一点,他现在的等级是“骷髅手指一动,敌人灰飞烟灭”。
事实上,骷髅连脚趾都没动。
只是微微抬头,云淡风轻地扫了小九一眼。
还抖着脚的某胖娃立马改成了抖嗓子,扭头看地对手指,声音低了八调:“最,最起码也应该公平竞争一下……”
……
就你那小嗓门抖着的频率,还想和骷髅公平竞争……估计就算你整个人压下去,也不一定能伤着骷髅坚硬的骨头。
我坐在栏杆上啃着瓜子看戏,心里如是说。
半天没有人搭理,小九郁闷了,悲伤了,幽怨了。他鼓着脸皱着眉嘴里保持着低八调声音念叨着从现代听回来的词:“这年头要的是公平啊,知道什么叫公平吧?公平竞争才有和谐未来啊,勉强是没有幸福的啊。你相当正夫就得让我们这些即将成侍郎的人心服口服,不让总有一天我们会揭竿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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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骷髅的声音淡淡响起。
“揭竿而起,揭……”持续着念叨功的小九倏忽愣住,嘴巴长成了O状。
言笑吃惊地抬头,握着剪子修剪花枝的手一抖,娇艳欲滴的一盘花就被“咔嚓”掉了一半。
曾少离蹙眉抬首,表情带着三分肃穆两分质疑四分诧异一分无语——总而言之就是纠结。
最开心的是展想墨,只见他眉眼一弯,一声夹杂着欢喜期待跃跃欲试的问话脱口而出:“当真可以?”
骷髅点头。
展想墨和小九爆发出一阵欢呼。
“以年龄分大小,年纪大的当正夫。”骷髅平静道。
欢呼声戛然而止。
我摊手,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低头继续啃瓜子。言笑和曾少离也把注意力重新拉回,该修剪花草的就修剪花草,该研究棋盘的就研究棋盘,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
展想墨怒叫:“这样哪里显得公平了!?我们四个加起来还没有你一半大!”
“这也就说明了我当正夫是无容置疑的。”骷髅淡笑。
“这样确实不公平!”小九从一旁挤过来,“左大哥你是仙鬼,可我们只是凡人。若年纪大的当正夫,我们也太吃亏了!”
展想墨用力点头。
“我觉得应该改改,让年纪小的当正夫。”小九一脸严肃,“按照生辰八字算来,我的年龄确实是五个里面最小的,所以……”
“你一边站去!”展想墨喷了小九一脸口水。
一番争吵后又是一番争吵,展想墨抗议、小九支持、骷髅轻松应对、展想墨提议、骷髅驳回、小九开口、展想墨和小九对打……
吵吵闹闹,倒也是种乐趣。
至少我看戏就看得很爽=v=
但俗话说得好啊,人不招火火自烧人,一直啃瓜子啃得愉快的我终于咬了回自己的舌头——原因是骷髅终于被展想墨和小九的无差别抗议折腾烦了。
“按年龄分大小不要,按武功分大小不行,按身世分大小觉得肤浅,按我们和璐儿在一起的日子殊长殊短分大小又各执一词。”骷髅冷哼了一声,“照我说,这种事情本就不该由我们几个男子讨论,要娶我们的人是璐儿。五个夫郎的排行,自然也该由璐儿来定。”
……
吵闹嘈杂的后院瞬间死寂,我光低着头都能感受到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压力。
我默默地吐出嘴里的瓜子壳,向骷髅投去无辜的眼神。
骷髅回给我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转过身去,优哉游哉地捧起茶杯。
展想墨和小九眼神灼灼地盯着我。
言笑和曾少离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一抹脸:“其实事情没有这么复杂,世界上有一件东西叫做平夫,就是正夫和侍郎没有……”
“我要当正夫,我习惯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展
140、番外:后院整顿进行时(上) ...
想墨高傲地仰头。
我的想法:这话你跟金针菇说去。
“我也要当正夫!我,我……我是邻国使者之弟,而且我是五个人当中最胖的,你们要给我面子!”小九斗志昂然。
我的想法:怎么听你那理由就怎么奇怪。
“其实,我对夫郎排行一事并没有什么想法。只要让我保持原位便可。”言笑乖巧地开口。
我的想法:那是因为你排行第二的原位已经很高了吗?
“我对自己排在那一位没有意见。”曾少离弯眉淡笑,“只要能保证我的地位在展想墨之上便可。”
我的想法:少离你果然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啊……
众说纷纭,各有各的想法,难得安静一会儿的阮家后院又吵闹了起来。声势之浩荡,有着逐渐向都城最大集市靠拢的倾向。
我认真地思考了良久,开口道:“要不,就抓阄吧?”
“噼里啪啦——”
几个眼刀天雷般射过,我成功落得个里嫩外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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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番外:后院整顿进行时(下) ...
骷髅倚着亭台柱子一字一顿:“你若是打算用这么随便的方法给我们几个排名,我不介意把你拎出去死一死。”
我迅速改口:“其实,抓阄这种活儿既没技术含量又肤浅。像我这种有文化有道德有才华有素养的人是坚决不用的。”
骷髅和众人:“……”
“既然不能抓阄,那就按照洞房的时间顺序排名,怎么样?”我抓抓脑袋。
“洞房的时间顺序?”展想墨眼底寒光一闪,“开什么玩笑!这里和你未成婚就洞房了的只有左伯桃和言笑,这么说来,岂不是左伯桃为正夫,言笑为侧夫——跟原来的顺序有何不同?”
“言笑当侧夫我没有意见,可我想当正夫啊!”小九也叫了起来。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曾少离不冷不淡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正夫人人都想当。可想当是一回事,能当是另一回事。要有脱颖而出的地位,也得有与之匹配的实力才行。”
“本公子天仙化人,怎么没有那个实力了?”展想墨咬牙。
曾少离侧头看见言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笑道:“笑儿,你说说。”
“嗯。”言笑羞赧地点点头,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声开口,“要成正夫,有三个要求。一为有头脑,二为有手段,三为有实力。一个正夫,应当对上看得住娘子,对下制得住侍郎,对里管得好财物,对外赶得跑青子。”
我转头问骷髅:“什么叫青子?”
骷髅:“青楼男子。”
“头脑?”展想墨冷笑,“本公子天资聪颖,才华过人。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是在东祖国内,我敢认头脑第二,必定无人敢认第一!”
曾少离平静反驳:“天资聪颖、才华过人的人,不会每次下棋都输给我。”
“……”
“天资聪颖、才华过人的人,也不会连稻黍和小麦也分不清。”
“……”
“天资聪颖、才华过人的人,更不会长得这么蠢。”
“……我要杀了你!”
一把推开面容扭曲的展想墨,小九抬起手来:“要说头脑,我也有啊!要知道我还在临国的时候,天天都要处理大小问题,运筹帷幄,含辛茹苦……”
“每天想着法子溜出家门买吃的,不算有头脑。”言笑苦笑。
小九撇撇嘴:“那,那我也算是有手段啊。我和阮姐姐在现代的时候,可是亲自下厨、身着围裙肚兜、缠着让她给我喂饭。几天就让阮姐姐接受了我!”
“这只能说明中招的那个人太傻了。”骷髅笑着瞥了我一眼。
我选自动把上面那句话归类为褒义。
许是觉得继续吵下去实在无聊,骷髅开了口:“头脑手段实力一说,坦白地讲,我们这里五个人平分秋毫。若是单纯以此为分,难免有失公平。”
展想墨皱眉,伸手指向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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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和我们平分秋毫也就罢了,你的意思是,他的头脑手段实力和我在同一水平线?”
言笑在展想墨的单独问候中微微低头,一脸无辜地对手指。
骷髅直接忽略了展某人的质问,继续道:“所以,还不如按照璐儿所说的那样,按照洞房的时间顺序排名——当然,之前的不算,我们可以来一场限时的比赛。”
“比赛?”曾少离蹙眉。
骷髅笑而不语,只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顿时悟了:“也就是说,从现在算起,谁能最先和我洞房,谁的排名就越往前吗?”
骷髅点头。
“时限五天,途径不限。可斗智斗勇,可诡计阴谋。第一个成功把璐儿带走并与之洞房的是正夫,反之……你们明白的。”骷髅如是道。
曾展言九几个面面相觑,似乎在用眼神交流着可行性。
骷髅好整以暇地等着。
我眼见没自己什么事,重新抓起瓜子往嘴里塞。
却听到展想墨一声呐喊如雷贯耳:“好!就这么办!”
同样贯耳的是他倏忽抽出来的倒刺长鞭,修长的鞭子呼啸着卷起狂风倏忽席卷而出!与此同时,小九一脚横空飞出,力度之大速度之快以至于响起了一道破空声。然后就在鞭子和飞腿即将落到骷髅身上的那一瞬间——
“呼——”
一片叶子慢悠悠地从树上飘下。
骷髅的身影从原位消失了。
手持鞭子的展想墨和一脚踢起的小九定在了原位,鞭子在空中扭曲的弧度、他们表情扭曲的程度乃至于脸部肌肉绷紧的力度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嘴里的瓜子掉了下来,身后一暖,骷髅的手从身后绕到前方搂住了我的腰:“那么,璐儿我就先带走了。”
言笑和曾少离笑眯眯地坐在原地挥手:“去吧。”
……
想和骷髅比速度,还不如像言笑和曾少离一样安静坐着。
好歹还能省点力气。
被骷髅推入房间的前一刻,我心里这么想。
确认房门和窗户都已经锁好,我一转身,抱住身后的骷髅,舔了舔他光滑的脖子。
他的呼吸一窒,连带着整个肩膀都僵硬了些许:“唔……”
我笑得很猥琐:“怎么?在外面说得那么威风凛凛的,现在害羞了?”
“在外面对着是他们,在屋子里……对着的是你啊。”骷髅瞪了我一眼,配上他那透着绯红的脸颊,说不出的媚态,反而像只对着主人撒娇的猫。
我的心蓦然一跳,按着他的头猛地吻了下去。
自从找齐了五个杯盏,骷髅的法力就更上了一层,连带着往日冰冷的皮肤,也逐渐透出了温度。温热的呼吸扫在我脸上,微微有点发.痒。我用舌尖挑起他的舌头,迅速地缠绕起来。室内回响着唇舌缠绕的濡湿水音,因为屋里原本就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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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显得格外突出。
“嗯……嗯唔……唔……”骷髅急促地呼吸着,时不时漏出几声让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原本只是我一味地追逐着他的舌头,可渐渐的,他也变得兴.奋起来,搂在我腰间的手力度越来越大,带着灼热感的硬.物抵在了我的下.腹。
我感觉有点呼吸困难,又轻轻地舔了舔骷髅的舌尖后,便打算从他嘴里退出。
骷髅却不乐意了,一手放在了我脑袋后,将我再次拉回唇边。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含含糊糊地道:“嗯……呃,继续……”
“换个位置吧?”我喘.息着笑道,抱着他踉踉跄跄几步,倒在了床上。
手猛然拉下床帏,遮住了外泄的春光。
骷髅的正夫身份,确定。
第二天清晨,拉着骷髅推开房门的我格外神清气爽。
其余四人已经等在了厅堂,一桌子素雅的点心美食,淡色的杯盏里冒着清茶的袅袅烟雾。
展想墨的脸色那叫一个臭,简直如寒风过境冰水成山。
小九的脸没有他那么黑,只是咬糕点的的力度大了些,边吃还边瞥上我几眼,眼神幽怨得让我背后鸡皮疙瘩直窜。
骷髅优雅入座,品上一口好茶,悠闲地发出了赞叹:“好茶。”
“不就是普通的茶水而已?哪里好了?”展想墨一声冷哼。
骷髅笑得很欠揍:“这是给正夫喝的茶,对于一个身份地位已经得到保障的鬼来说,就是好茶。你是不会懂的。”
展想墨眼角一抽,开始磨牙霍霍。
骷髅经过一夜滋润,心情指数全满,看见展想墨吃瘪更是乐得欢。
对于这种后院着火两夫争吵的事情,我向来是保持缄默态度的。帮了骷髅,展想墨会拿鞭子追在身后抽我,帮了展想墨,骷髅会怒目而视冷战别扭外加用骨头把我拖到鬼都去“死一死”。
所以几度思量,我还是决定把位置往边上挪挪,给他们腾出继续争吵厮打的空间。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们对打我心疼,他们打我,我肉疼……
我这一挪,展想墨反而冷静了下来。
只见他轻轻一抹脸,翘着腿风姿绰约地坐下,嘴里冷哼:“也罢,怎么说你也等了璐儿百来年,要不是,璐儿或许连到这古代来的机会都没有。让你做个正夫,也当是我们尊老。”
……
这么简单就服软了?
我一脸不信地看着他。
却见他一把握拳:“既然当不成正夫,那当个侧夫也好!排名第二,好歹比曾少离高!”
“侧夫的位置,原本是属于笑儿的吧?”骷髅喝着茶,似笑非笑。
小九嘴下一顿,表情垮了:“那怎么办?我也想当侧夫,岂不是要和小小争?”
展想墨却在一旁冷笑:“就是争,也轮不到你。本公子站在了这儿,你还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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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侧夫?”
小九眉头一皱,鼓着脸瞪向展想墨。
展想墨嚣张地回瞪,向上挑的眉眼得瑟地写着“你奈我何”。
两个男子对视得如火如荼,骷髅平静地看戏喝茶,曾少离的视线在两人和言笑间打了个转,刚准备开口,又被骷髅按住了。身份地位被严重威胁的言笑保持着沉默,身子像发冷般微微颤抖着。
我顿感心疼,忍不住抚了抚他的背,打算开口安慰一下他。
手指刚刚触到言笑的背,就见他蓦然抬起头。
本来应该泪眼汪汪嘴唇轻咬满脸委屈的少年……没有出现。
出现在面前的是笑得一脸邪魅,眼底流转着深邃黑色的言笑腹黑版。泛着酒气的嘴唇印出一抹艳色的红,眼睛微微眯起,声音略显沙哑:“要当侧夫,也得有当侧夫的本领。就凭你们两个,哼哈哈哈……还真的挺难。”
……
骷髅保持着淡定的表情将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
曾少离的眼睛差点瞪了出来。
小九用“见鬼了”的表情盯着性情大变的言笑,半天没回过神。同样吃惊的展想墨好不容易将嘴巴合起来,刚想开口,脸上蓦然变得苍白。
“蜂蜜蕉片糕,入口即溶,清香细滑,吃多了,功效相当于巴豆。”言笑一手撑着下巴,嘴角勾起,眼底腾出浓重的邪气,“我看看,你们好像吃得挺多的。”
说话间,小九的脸色也骤然巨变,“咕噜噜”一声巨响从他腹中传出,轰雷一般响亮。
“你……你!”展想墨难以置信地伸出一只手指,脸色狰狞。
一声更大的腹鸣冒出,盖住展想墨的声音。
展九两人掩面奔走,脚步踉跄,背影凄怆异常。
偌大的厅堂只剩下两人一鬼。
骷髅笑得淡定,自顾自地将传说中的蜂蜜蕉片糕放入口中。
曾少离惊魂未定地想要喝茶,拿起杯子才发现杯中空空如也,只得尴尬地再度放下。
我默默地低头,从言笑放在桌底下的手里抽出一瓶醇酒,看着酒瓶底部画着的金针菇图案咬牙切齿:“早就说过禁止阿言喝酒,现在他的本质出现了,谁能对付!?”
回应我的是言笑邪恶的浅笑,还有他轻轻打出的一个酒嗝。
作者有话要说:H神马的……
重点还是放在后面的曾展九吧……
咳咳,俺绝对不承认俺H无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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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番外:吃肉喝汤吃香喝辣(上) ...
事实告诉我,喝醉了的言笑单由我一个人是应付不了的。
所以当骷髅吃饱喝足扶着腰回房休息以后,唯一一个能和我一起将言笑架回房间的人,就只有曾少离了。
这一次的酒纯度似乎很高,言笑也就在厅堂里威风了那么几秒,随后的时间一直保持意识模糊状态。不是摸着我的脸傻笑,就是把头埋进我怀里一个接一个地打酒嗝。看着他这副傻样,我在心里恨恨地将金针菇扔过来摔过去——相公和娘子一样不靠谱,什么不好玩,居然敢让我家小正太玩喝酒!
看来得找个时间和倾慕岳母联络一下感情了。
听说她自从被皇帝陷害得重归原职,就整天忙于公事,最近已经很难挤出时间来陪岳父,正憋着一肚子的怨气无处可发。
正好利用一下我们同仇敌忾的心,怎么也得反捉弄皇帝她们妇夫一把!
我想着,嘴里不禁咧开邪恶的笑。
“……这是要去哪里?”刚把人扶到房门口,小九就蓦然清醒了几分,带着邪气的眼睛半眯着看向我。
“回你的房间休息,让你乱喝酒!”我瞪了他一眼,放在他腰间的手用力地捏了他一把,以示警告。
不想他的第二本质不但腹黑,还有着妖孽的气场。我那么一捏,他不但没喊疼,反而软绵绵地拉长了音调叫了起来:“啊啊……再用力一点……”
……
那声音的销.魂度,活生生让我和扶着他另一边肩膀的曾少离涨红了脸。
“我们别回房……”半天没等到我的反应,言笑似乎有几分不耐了,也不肯乖乖地跨进房门,嘴里含含糊糊地道。
“不回房间那该去哪儿?还是你准备今晚睡茅房?”我看着他耍赖的样子,心里哭笑不得。
言笑皱眉,眼底黑色的流光溢转,视线在我和曾少离间打了个转,忽然莞尔一笑:“我想去书房。”
说罢,也不管我们是否同意,抬脚便踉踉跄跄地往书房方向挪去。我和曾少离相视无言,只好认命地扶稳他。
“人都醉成这样了,你还到书房干嘛?”我不解地问道,信手推开书房的门。
扑鼻而来一阵淡雅的书香。
阮家小宅不算大,但格调精致细雅,很适合人在里面休闲度日。因为骷髅和曾少离都喜欢看书,所以书房也被布置得很有气质。推门看去,米黄|色的阳光透过镂空的窗棱落在地上,投射出斑驳的光晕。悬于书房窗边的祈福铃是由骷髅挂上去的,风一吹过,淡青色的铃铛便轻轻摇曳起来,发出清脆的叮当响。
木制的架子上放满了医理、玄术的书籍,墙上也挂着几幅高雅的山水画。一张两米来长的槐木书桌靠窗而立,桌面上摆放着几支白玉狼毫,一幅未完成的画被镇纸压住了一角,从我这个角度看不清画上画的
142、番外:吃肉喝汤吃香喝辣(上) ...
是什么。
连我都很少进的书房,腹黑状态的言笑想来做什么?
难得醉酒状态的他忽然诗兴大发,打算来这里题个词?
“阮姐姐,就在这里吧。”言笑的意识似乎又清晰了几分,嘴唇抵在我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温热的气息喷在耳朵里,痒得我有点想发笑。
“在这里干什么?看书对弈还是弹琴画画?”我搂着他的腰,看了眼从扶起言笑后一直保持沉默的曾少离,却见他猛地移开了视线,脸上慢慢腾起红晕。
我有点发愣。
和我对视一眼都能脸红?
少离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羞的?
却听见言笑带着点性.感的沙哑声音响起:“自然是洞房啊……昨日黄昏,你与左大哥两人欢喜得紧,声音也不知收敛一点。我们几个坐在亭台里一直听到了晚上,折腾得险些没能入睡……”
我嘴角一抽。
看着一旁脸红得更加明显的曾少离,我顿时明白了他害羞的原因……
“所以,今日干脆挑个大一些的地方。”言笑一手勾在了我的脖子上,低沉的声音在喉间漫开笑意,“顺便让曾大哥也加进来,三个人一起洞房吧……”
“……咦!?”曾少离一怔,通红的脸上登时出现了慌乱的神情。
“哦。”我也是一愣,居然有点……心动了。
作为一个饱览群书(主要览的是各式漫画)、见多识广(主要见的是各式动画真人电视剧)、阅历丰富(主要历的是各式养成冒险益智恋爱游戏)的人,我向来深谙“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重要性。
三人行什么的,骷髅定然不愿意参加。言笑正常状态下害羞得连我亲一下都要脸红个半天,自然也不愿意参加。展想墨的独占欲和骷髅一样强,估计更不可能参加。至于小九……这孩子没有减肥前,我和他洞房会不会被压成内伤都是个问题,再加个夫郎一起来,基本就不被列入思考范围。
……
一来二去的思考,唯一思想开明得可以接受这种无理要求的人,也就只有曾少离和腹黑状态的言笑了。
所谓择日不如撞日,既然言笑提议了,我也正好揭竿而上。
“我,我,我还有几份药没配,我先走了……”曾少离见我眼神不对,本就通红的脸色泽更是鲜艳了些,松开言笑就想往外走。
言笑反应极快地往后一退,“碰”一声将门拍上,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
“笑儿!别闹!”曾少离脸色微愠,可惜配上脸颊的绯红,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我笑了,伸手揽过他的脖子,低声道:“少离,别怕,三个人就三个人吧。”
“这,这种事情怎么……”曾少离耳垂都红了。
“这种事情怎么了?”言笑从背后抱上来,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脖子,若无其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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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大哥霸道,小九任性。我们五人都是要进阮姐姐家门的夫郎,本就该和睦相处,偏生他们折腾出这么一件改换排名的麻烦事。”
“左大哥的正夫之位保得住,我的侧夫之位自然也不能拱手让出。虽说这所谓的比赛有五天时间,但难保生不出什么意外。与其等到他们两人恢复过来,与他们斗智斗勇,不如趁着腹泻的效果未褪,把曾大哥你的三夫郎身份也一并定下。余下那两人互掐,也算是给大家省点力气。”
……
腹黑言笑的口才实在是太好,说服人的话讲得条条是道,听着觉得哪里不对劲,却总也察觉不出。眼看曾少离眼中露出了刹那的迷茫,我咧嘴一笑,勾着他的脖子探向他的唇。
“嗯……”
第一次和曾少离接吻是在马车里,那一次的嘴碰嘴完全属于交通意外引发的附带意外。没有浪漫的气氛,没有温馨的场景,就连亲吻时应有的脸红心跳也没有——准确说来,其实我根本没有碰到他的唇,只是碰到了他的牙……
第二次和曾少离接吻,是在钱府的暗道密室内。当时倒是气氛不错,亲着吻着的时候,也有几分情到浓时的痴迷。可惜接吻的环境太过简陋,不利于我们留下美好的回忆。
之后,确认了感情求了亲回了古代又跑了回来,兜兜转转几十圈。事隔良久,今天才迎来我们的第三次接吻。
……
感觉好得有点像做梦。
我迷蒙着视线看向曾少离,只见他紧紧闭上了眼睛。脸上的红色越发清晰,鼻息急促地和我交换着。柔软的舌头和我的交.缠在一起,滑腻清甜,还有种薄荷般的淡香。
我和曾少离接吻的时候,言笑在身后也没有闲着。
先是在我的脖子上细细啃.咬.舔.舐,而后沿着脖子的线条一路下.滑。束在腰间的腰带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素色的长袍从衣领处松松垮垮地被扯掉一部分,露出了背部来。言笑的舌头灵动地在背上游移着,灼热非常。配上曾少离与我纠.缠得愈发激烈的唇舌,引得腰间一阵钝痛。
“嗯……嗯唔……”
感觉言笑的手划入了我的衣襟,我的腿略微有点发抖。心道不对劲啊,再这么下去,我又得被腹黑言笑给压了。咬咬牙,想着猫吃老鼠老鼠吓大象的道理,我的手一滑,也随之落入了曾少离的衣襟底下。
“啊——”
曾少离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子软了下来,险些摔倒在地。
我将他半抱半扶地拉至书桌前,手一推,桌上的狼毫笔墨尽数落地。言笑不情愿地跟着我挪动着位置,等我把曾少离整个压在了书桌上时,才喘着粗气从背后压下,舔着我的耳垂轻声道:“阮姐姐……我,我先来……”
我也有点受不了了,眼底蒙着水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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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脑袋冲他点点头。握在曾少离衣襟内的手轻轻拢成一个圈,缓缓地移动了起来。
“璐,璐儿……”曾少离不知所措地小声叫着我的名字,我凑上去细细地吻着他,感觉他从一开始的紧张慢慢放松,身子微微颤抖,心底不禁变得柔软。
言笑的气息倏忽重了几分,从背后铺天盖地卷来。
一股电流从脊椎骨上窜起,我忍不住发出小声的尖叫。
却在下个霎那被曾少离拉回,唇齿轻触,堵住了想脱口而出的声音。
意识沉迷下去前,浮现在我脑海里的最后一个念头是:等言笑清醒过来时要去和他商量一件事——下次那啥,别再在桌子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羞射~~这么高难度的H居然都写了出来……
从此对自己有着极度的认同
…………
希望不要被红烧河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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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番外:吃肉喝汤吃香喝辣(下) ...
虽说女尊国的男子们行房事后会变得浑身乏力加虚弱,完全符合女强男弱的社会原理,但那是因为他们由这方水土土生土养而成。作为一个来自现代的伪女强,我很悲催地并不具备这里“女子越战越勇猛”的本质——和言笑、曾少离的一夜销.魂过后,我的腿肚子都在抽筋。
同样抽筋的还有展想墨还有小九。腹黑状态的言笑下手忒狠的,一招“蜂蜜蕉片糕”,拉得两个人几乎昨天一天都在茅房里度日。好好的一张脸愣是被折腾得眼神呆滞嘴唇发白,哪里还有展大美人和九小胖子往日的风采。
然而展想墨之所以为展想墨,就是因为他愈战愈勇的精神以及死不后退的倔强。
第二天清晨。
当我哆嗦着抽搐的小腿走到厅堂时,隔着拐角的屏风就能听到他略显虚弱却坚定无比的嗓音:“昨日是我一时失误,着了那臭小子的道!我展想墨也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输了……那便输了罢!当不了侧夫我还有第三的位置!不前不后,砥柱中流!”
我嘴角一抽,还没想好怎么告诉他“少离已经占了第三位”的事,就听见小九撇着嘴道:“第三怕是轮不到你了吧?”
“怎么轮不到?你什么意思!?”展想墨这几天受挫颇多,脾气也愈发的坏。
“昨天我上了一整天的茅房,把草纸都用光了。正打算回房拿点备用时,不巧路过书房……结果看见阮姐姐和小小、曾大哥三人在里面……那什么。”小九的语气带着几分醋意,“这么算来,第三的位置,自然也只能让与曾大哥了。”
屏风外一时静谧。
我缩在屏风后憋住呼吸,想听下展想墨的反应。
不料入耳便是一声闷响,随之还有玻璃随着桌布被扯下、在地面砸碎的清脆声音。骷髅和小九的惊呼从外头传来,我心下一乱,冲了出来。
入目就是展想墨躺在地面的情形。
“所谓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悲伤肺、恐伤肾。他这是怒气上冲、气急攻心、积郁成疾导致的气脉一时堵塞,只要放缓心情,修生养性,便可早占勿药,病去如抽丝。”
家庭御用大夫曾少离在给展想墨把脉过后,得出如此结论。
也就是说,他这完全是怒到了极致,直接被气晕了。
我看向躺在床上的展想墨,心里哭笑不得。
骷髅在鬼都有些事情要处理,眼见没他什么事,便先离场了。言笑和曾少离昨天太过劳累,身子骨发软,红着脸也先回了房休息。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小九,外加一个躺在床上一脸静谧的展睡美人。
小九天性坐不稳,在凳子上挪了几下就溜到了床前研究展想墨的睡颜。看了半晌,回头冲我道:“阮姐姐,你说他是不是胡闹。好好地居然就被气晕
143、番外:吃肉喝汤吃香喝辣(下) ...
了,这不是白白地把机会送到我手上嘛?”
我抬头刚想说话,突然瞥见床上睡着那人凌厉的眼神,嘴角不由一抽。
还真是醒得及时。
小九背对展想墨,自然不知道当事人已经醒了,侧着脑袋想了想,又露出了个奸诈的笑容:“阮姐姐,反正你我也要洞房,择日不如撞日,找地不如就地。要不,我们就在这里……”
展想墨的脸色倏忽难看了几分,手掌成风倏忽劈向小九!
小九“哎哟妈呀”地叫了一声,浑圆的身子像弹球般冲我弹了过来。险险躲过展想墨的手刀,嬉皮笑脸地冲我吐吐舌头,便钻出了房门。
闯祸的人跑路了,展想墨的火气却一点没降。
“你给我滚出去——”一声狮子吼,一个杯盏碎在我的脚边。
“那什么,你别生气,生气伤身啊……”我试图走教育路线。
“伤就伤了!没人心疼,气死我也是活该!”一声狮子吼,又一个杯盏碎在我的脚边。
“你说,你要是病了我心里多不好受,你对我那么重要,你一病我心里就跟刀扎一样……”我试图走治愈路线。
“你骗鬼吧你!正夫有了左伯桃侧夫有了言笑现在连曾少离都踩在我的头上!要是本公子刚才不醒,你还不是打算就在我的房间里和那死胖子洞房了!?”一声狮子吼,接二连三的杯盏碎在我的脚边。
“怎么可能……我说你哪来那么的杯盏!?”我安慰无能,一声咆哮吼道。
展想墨死死地瞪着我,手一拉,靠墙的床板弹了起来。里间密密麻麻地堆满了雪白的杯盏——看就知道是展晴儿为自家大哥准备的泄愤套装……
“滚不滚?不滚的话我一个个扔过去,就不信砸不死你!”展想墨气到了极致,反而冷静了下来,眼睛红红地死瞪着我,眼底还有着血丝。
“你别这样……”我苦笑。
“我怎样了?我怎样!?”展想墨被我的语气刺激到,眼睛一瞪,“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想当正夫想要高的地位是任意妄为!?你以为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这么想争上游的!?你就知道宠着左伯桃疼着言笑爱着曾少离惯着死小胖,怕他们地位低了遭人欺负,你怎么不怕我地位低了会被外人嘲笑!?”
展想墨嘶吼间嗓门太大,隐约有种撕裂感。
我急了,开口就想解释:“这不是……”
“你给我滚——”话音未落,铺天盖地一片杯盏!
叮铃哐当的破碎声中,我抱头窜出展想墨的房门,狼狈得跟逃难一样。
小九正蹲在门边听墙角,见我出来,一点也不尴尬的吐了吐舌头,小声道:“阮姐姐……我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不止你没想到,我也没想到……
我揉揉发疼的额头,那里被展想墨劈天盖脸砸出的杯
143、番外:吃肉喝汤吃香喝辣(下) ...
盏磕了一下,没流血,但摸着好像有点肿了。小心翼翼地阖上房门,我和小九咬起了耳朵:“亲爱的,来,我跟你打个商量……”
一番耳语,小九眨巴眨巴眼睛,狡黠地笑道:“让我当最小的,得有交换条件。什么时候,我们试试先前我在现代没用上的用绳子捆着身体那一招?”
“……成交。”
再次推开展想墨房门,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
地面躺着数不清的杯盏碎片,踩上去会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响。我无声无息地靠近床边,隔着裹成了一团的被子,隐约听见压抑的骂声。
我的心软了几分,尽量放柔声音:“想墨,你是睡了还是哭了?”
“碰——”地一声,一个杯盏从被褥里飞出,结实地撞上被我顶在头顶的锅盖上。
“滚……”被褥里冒出一个闷闷的声音,嗓门有点沙哑。
“别用被子盖着头,空气不流通。”我不依不饶地往前凑,不意外地又被杯盏砸了一下锅盖。
我干脆把锅盖放下来,窸窸窣窣地脱外袍,边脱还边提醒:“我把锅盖放下来,你要再扔,可就是谋杀亲妇了。为了咱们美好的未来,你就是再生气也先憋着哈。”
展想墨窝在被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
一只捏着杯盏的手伸出了被子,随手将杯盏摔在了地上。
我咧咧嘴,嬉皮笑脸地坐在床边,三下五除二地脱了靴子,转身便钻进温暖的被窝。
年初的空气很是寒凉,我带了一身的寒气钻进被子,展想墨不乐意:“你给我滚出去!冷死了!”
“别,相公你就让我躺一会儿吧。”我举双手投降状。
许是“相公”两个字戳中了他的萌点,黑乎乎的被子里,展想墨和我大眼瞪小眼互看了半天,终于还是没有将我推出去,只是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哼:“我不是你相公,没见过这么不受宠的相公。”
我大呼冤枉:“乱讲,你们五个我都宠,每次都努力做到公平公正,不抛弃不放弃!”
“去你的!”展想墨咬牙切齿地一指戳到我额头上。
如来神指一戳,好死不死正中地居然正中了刚才我被砸中的伤口,顿时疼得我声音都扭曲了。
“你怎么了?”展想墨听出不对劲,一把撩开了被子,“额头怎么了?”
我捂着脑袋:“那是刚刚被你用杯子砸出来的伤。”
展想墨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奇怪,嘴唇动了动,眼角开始泛红,眼睛慢慢腾起了水雾。
往日再凶悍的人,当他用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你的时候,就是心里有再大的火气,也会自然熄灭。
更何况我本来就没有对他生气。
“想墨,你看,你还没过门就殴打了一顿未来娘子,于情于理,是不是应该付出点代价?”我一手揉着额头,
143、番外:吃肉喝汤吃香喝辣(下) ...
一手掐了掐他的脸。
他的脸色霎时苍白:“你要休了我吗?”
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不……”
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那,你是要娶我过门……然后把我扔到冷宫,不闻不问?”
我嘴角抽搐:“我一不是皇帝,二,也没钱盖冷宫……”
“那你待如何?”他不解地看着我,眉头微皱,写满了忧虑。
我突然觉得刚才他砸杯子时一直试图让他冷静的我很傻,像展想墨这种人,就是应该用行动堵住他的嘴巴。
如此想着,我笑了,放在他脸上的手往下滑去,轻轻裹住某个处于沉睡状态的物件:“以身相许吧。”
展想墨苍白着的脸蓦然一红,整个人往后弹了弹。
“过来。”我另一手搂过他的脖子,将他拉到身边。他瞪大了眼睛看我,惊魂未定的样子,似是想开口说话,却被我手上的动作撩.拨得整个身子都僵硬了几分,喘着粗气倚在我怀里,脸上的红一直蔓延到脖子。
我忍不住凑上去吻他,先是用舌.尖勾勒他嘴唇的轮廓,而后伸出舌头,抵.在他柔.软.温.热的口腔里来回打转。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眼神迷离地随着我的动作微仰起脖子,身子微微颤抖着,时不时漏出几声暧昧的呻.吟。
一记深吻结束,我和展想墨都有些窒息的倾向。原本沉睡着的物件半苏醒了过来,在手指的摩.擦下悄然变化着。我恶作剧地放平了手指,又慢动作将手掌拢起,顺着手下物体的形状游移。
展想墨的脸红得像要炸开,结结巴巴地问:“璐璐璐儿……你这是在,干什么?”
“少离说你病得严重,出点汗就能好了。”我笑得奸诈,“我在帮你治病啊。”
“胡,胡说……”展想墨眼神闪躲着,喘.息道,“哪会有这种,病……啊,快停下……”
嘴里说着拒绝的话,身子却和我贴得更紧了,两只手握住了床单。侧过脑袋嘴唇微张,腿微微打开,更加方便了我的动作。看着他那欲.拒还迎的魅.惑样子,我不由鼻子一热!
“妖孽啊……”快流鼻血的我的内心写照。
回想当初,第一次和展想墨在逢生城见面。他风姿绰约,眉梢眼角满是高傲的神色。我语言不能,对着自恋的他直掉鸡皮疙瘩。他还是个高高在上习惯俯瞰众人的男子,我还是个刚出鬼都满怀对女尊国美好憧憬的现代人。那个时候都没想到彼此日后的生活会有如此交集,也没料到忽然就有那么一天,彼此想着都讨厌的一个人竟然就心心念念地刻在了心底。
人的际遇,果然是世界上最玄妙的东西。
“你在想什么?”不满我的走神,展想墨横了我一眼。
风.情.万种的一记眼刀,含着真切的爱意。
我笑了,俯下头去
143、番外:吃肉喝汤吃香喝辣(下) ...
吻他:“我在想你……”
一家六口人,从骷髅到小九结束的排名就此定下。
时日飞逝。
五月,莺飞草长,花明柳媚。
后院的亭台里,言笑和小九讨论着新点心的做法。曾少离研究着药理书籍,时不时低头看一下毫无变化的棋盘。展想墨的眉头皱成了“川”字,一脸严肃地下了一个子,却在下一秒被曾少离将了一炮,顿时掀桌怒骂。
骷髅从书中抬起头来,笑着问道:“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
我回过神来,嘴角噙着笑意:“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句诗写得真好。”
长相知,相知则许汝余生;
心相念,相念则扣指万年。
作者有话要说:笑~于是关于H的番外暂时就到这里了吧~~
亲们还有没什么想看的剧情呢?
要是没有的话~明天再放一个无差别搞笑版的番外就结文了~
接下来会努力更新《人间》
然后存稿《相公》的皇帝系列文~~
6月中旬开坑^皿^
希望大家能看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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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番外:无差别性向100问(上) ...
所谓无差别的妻夫性向100问,直接入正题,如下。
车厢:请问你们的名字?
阮璐(刚刚想张嘴):……
身后五只:#!@#@¥……(七嘴八舌七言八语)
阮璐:……就这样。
车厢:……
车厢:你们各自的年龄是?
骷髅(悠闲地扳手指):也就一百来岁。
阮璐及其余四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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