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华池,有一隅池水静静流淌。池水里种满了莲花,红得似火的红莲。莲池畔,站立两人,一人衣白胜雪,一人红衣似血。
“你还是要赌吗?”白衣人淡淡的询问。
“我们约好了十世,本宫还有一次机会,不是么?”那眉那眼张扬得骇人,一点也不像输了九世之人。
“明知是输,还是要赌?”
红衣人扬扬水袖,一池红莲瞬间残败,“本宫从来不打必败之仗,你准备好替本宫救渊见吧!”
白衣人怜惜的掳起一片残花,惋惜的道,“可惜了这一池红莲,明明开得如此娇艳!”
“你关了本宫了三千年,才换来这一池红莲,只可惜,它们吸收的是本宫的精元,除了本宫,谁也降不了。”
三千年前,为了得到七骨噬魂钉对付凌霄,她答应帮她种这一池红莲,代价便是被关在池底三千年,用她的精元蓄养这些莲花。可笑的是,这池红莲,竟不愿为他们所用,离池便谢。
白衣人长长地喟叹,“终究是注定的……”
“别跟本宫提什么天命注定,本宫如若信命,此刻也不会站在此。”
“百川……”
“你还有脸提他!”
白衣人幽幽的看了她一眼,道,“他还好吗?”
红衣人勾了勾嘴角,冷冷的笑道,“你不是比本宫更清楚。”
“我……”
“你创造了他却不要他,而我为了救凌霄,活生生的剜了他的心,”红衣人笑得凄楚,“如今像一缕幽魂飘来荡去,你说,他好吗?”
红衣人突然怨恨起白衣人,若不是三千年前她给她看了那石碑上的预言,她也不会为了自保杀了凌霄,而后又为了保住凌霄的最后一缕魂魄,剜了百川的心。她不是个好姐姐,他该恨她!
“好了,你不要恶心的跟本宫提什么呣子之情,本宫要的东西呢?”
白衣人轻轻挥动衣袖,浓雾尽头散出一个白衣人形,“掌灯,你领宫主去忘川吧!”
等到红衣人影消失在浓雾尽头,白衣人才又回首望着那一池残荷,最初让她种这三千红莲,是想吊住她最后一点气息,保她一命,事到如今,连她都有些分不清,当初让她种这红莲,是为了保住她一命,还是要断了她所有喘息的机会。
她浓浓的叹息,只可惜……摆袖,漫步离去。
她没看到,一池残荷覆顶,有一抹红在悄然挣扎着什么?
她喧喧然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脚下触及的地方有一点星光,“这是什么地方?”“我,又是谁?”她感到自己轻飘飘的,像随时会被风卷走。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像只断线的风筝,随风飘荡,没有依念,没有着点,没有……她想不起来,她捂着头蹲在地上,她感觉自己身上空荡荡的,似乎失去了什么,尤其心脏的位置,她仿佛看到一个巨大的洞,盘踞在心脏上,肆虐的风从身上卷过,貌似带走了什么,她甚至可以听到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失去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她不停的问自己,脑子里却是白茫茫的一片,她不知道,她不知道失去了什么,甚至不知道怎么失去的。
“汤?”她听到自己喉间突兀的发出一个音节,脑子里渐渐凝聚了一个影象,她看到一个衣着华丽,长相靓丽的少女端着一碗白瓷青汁的汤,问她,“喝汤吗?”那满满的汤汁泛着一股浓郁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她看到自己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那汤,却不肯定自己是否有将那碗放在嘴边过。
“你喝了孟婆汤?”
她听到一道低哑的嗓音,不同于自己的,清清淡淡,如沐春风,他问她,“你喝了孟婆汤?”她就笑了。她已经在这个漆黑的秘道里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久到她已经忘了自己是谁。她一直是一个人,一个人在这个秘道里浮浮沉沉,昏昏暗暗,醒着的时候是一个人,昏睡的时候是一个人,醒来之后依然是一个人……她想,能再有个人就好了,再有个人就好了,有个人就好了,有个人陪我说话就好了……
“你喝了孟婆汤?”见她不回答,那个声音又再次想起。
她抬头,看到好大一片光亮,她在这个秘道里走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一片光亮,亮得甚至有些……刺目。“你是谁?是神吗?”
白光渐渐暗淡,显现出一个人形,他有一张好看的脸,星眉剑目,棱角分明,只是那一张嘴,嘴唇略薄,淡情的表现。
那张脸,皱了下去。“果真是喝了孟婆汤。”
“孟婆汤?”她抬眼问他,眼神纯粹,真切。
他冰冷的脸上却突然泛起一抹极小的笑容。“居然这样的表情,还真不像你。”
她只是皱着眉,歪着头,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你以为你喝了孟婆汤,忘了一切,就能逃离这几千年的浮沉?就能救得了他?”他撇了撇嘴,一脸不以为然,“罢了,既然你选择遗忘,我帮你一把又如何?权当还你当年的恩,自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你是谁?”
“忘得真彻底!”又突然换了一副愤恨的表情,“错了,错得真离谱,你从来就不曾记得,你又何谈忘记?”
“你是谁?”不知道为什么,她想知道他,她想知道他,因为,因为……因为他是第一个和她说话的人。
“这么想知道?”一脸的愤恨悄然收于眼底,一抹奸狡浮出脸庞,“百川……”
说完,扬起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水袖下泛起一道白光,两人瞬间隐没于白光之中。
她拉着他长长的衣袖,指着墙壁上挥舞着的长长短短的手臂,问他:“这是什么?”
那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四面墙砌成,墙壁上湿漉漉的布满暗黑色的青苔,青苔上攀爬着无数只手,五根手指不停的抓挠着,似乎想抓住什么?
“他们想抓什么?”见他不回答,她又继续问,似乎并不介意他的冷淡。
“出了这个廊壁,紧跟着我,记住,不要低头看脚下。”他用那种淡淡的音调说道,就连强调她别低头看的的语气也是淡淡的,好象并不在意她是否真的会向下看。
她剧烈的点着头,不知道为什么,她知道,她就是知道他这么淡漠的说话时就代表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可是,为什么不能往下看呢,底下会有什么呢?
他刚踏上廊壁,一股浓重的白雾瞬间包围了他们,雾气散过之后,廊壁上的手就都不见了,那些呜咽着”放我出去”,呼喊着“宫主大人”的声音也不见了。她想问他,那些手呢,宫主大人是什么,可是看到他那张瞬间苍白的脸,她突然就不想问了,他看起来,似乎很累,他刚才是不是做了什么?
净化那些怨灵,消耗了他90%的灵力,那些都是五宫十二楼被灭的或妖或仙们死后的怨灵,若不先净化他们,他们见到她……他揉了揉百汇|茓,紧皱的眉头一直无法消散,从过去就是这样,她总是这样……他长叹了口气,继续朝前走,但愿……
出了那个廊壁有一会了,她盯着他昂藏的背影,微微有些出神,这人,怎么好似在哪见过?却怎么也无法从空荡荡的脑子里搜刮出一个名字,她垂了垂头,颇受打击。
只是,他为什么不让我往下看呢,底下会有什么呢?她只是低下头看了那么一眼,只那么一眼,就注定了她永远也无法回头。
原来底下一条银河啊!多么漂亮的银河啊,为什么不能看呢?啊,那是什么,井!?原来真的有一口井啊!只是,这是什么井啊,怎么会有这么浓烈、这么猩红的泉水呢,好想摸一下,摸一下就好,只摸一下……她只是伸出了右手,周围便迅速围上来一圈黑气,只一眨眼,她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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