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泛白,飞剑山庄难得的宁静就被一个媲美打雷的凄厉的叫声打破了,仔细辨认,那声源似乎是风断楼,那不是那四个护法住的地方吗?
于是,一大早,风断楼便聚集了一堆看热闹的人。直到顾洛颜那张千年不变的冰封脸出现在风断楼,众家丁和丫鬟才急忙跑出风断楼。
“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洛颜开口问晁翦云,那个凄厉惨叫声的使作俑者。众人也纷纷将目光放在她身上,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晁翦云则是一副目光游离,表情呆滞的样子,像是受到不小惊吓。顾曳凡一针射过去,才恢复了神智。
“我,我看到他们两个躺在一张床上。”她指着正想外逃的宋泉熙和拽着宋泉熙脖子像是阻止他逃跑的封真,一脸慌张的叫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两个男人而已嘛。”顾曳凡大斥了一声,嘲笑她的大惊小怪。
“两个男人躺在一张床上当然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两个□祼的男人躺在一张床上就有点问题了。”秦楚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许是见惯了。
顾曳凡倒抽了一口凉气,立刻从宋泉熙身边跳开,他并不是觉得他们肮脏,他只是突然发现那个封真昨天看他时,似乎是一脸欣赏的表情。而班钟月则是十分震撼,以前总听别人说她们学校有同性恋,但每次她故意去寻,却寻遍整个校园也寻不着,现在她时空穿越,居然看到了活生生的例子,她突然有种冲动,想把他们两个塑个金身,再放到大厅去,以便早晚观摩。
而其余四人则是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呜呜呜……我是被他霸王硬上工的。”宋泉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诉讼着封真的“罪行”,模样像极了那些被人奸污的良家妇女。
众人皆一脸嫌恶的看着他,这种有损男人尊严的话他居然敢拿出来炫耀!
“你们要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
还感语带哀怨!众人一时无语,也纷纷惊叹封真的眼光的独特和超强的忍耐力!
等到早上商议事情的时候,那种在背后思议的声音才小了点。想起一早上被人指指点点、窃窃思语的,他俩就一肚火,双双将头扭向晁翦云,一双眼幽怨无比的射向她,都怪她,一大早的,也不敲门就进来了,还发出那种母猪难产时的叫声,引来那么多人……
吓得晁翦云一把抱住晁日,便不敢再松手,她又不是故意的,谁叫他俩睡觉不锁门啊,一推就开,还让她看到那么……呃呃,两个男人□的交缠在一起,让她看到了,她比较可怜好不好,她可还是黄花大闺女啊。
班钟月抬头一看,顾洛颜,顾曳凡,晁日,黎剑涵,飞剑山庄四大使者,飞剑山庄总管,晁翦云,还有自已,山庄内所有有能耐的人似乎都聚在了一起,有什么重大的事发生了么?
“沈总管,还记得上次你说的话吗?”顾洛颜看着一脸正襟危坐的沈户清,开口问道。
“老奴记得。老奴说如果集聚四大使者的话,老奴也许可以把那隐藏在山庄内的密道给找出来。”虽然言语间尽是敬语,但眉目之间的那抹自信却让顾洛颜颇为惊讶,他,不像是一个会听命于人、甘愿居于人下之人,却为何拘泥于小小的一个山庄总管六十几年?
他很小的时候,他就是山庄的总管了,记忆中的他,总是胆小懦弱,怕事无能,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说话时就算带着敬语,也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得不臣服的威慑力?
“那你最近查到什么了吗?”
“恕老奴无法直言,这事尚在进行中,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一切只是小人的推测,难免出错,希望庄主再多给老奴一点时间,老奴一定不负使命。”
“好,我再多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是。”然后拱手退了下去。
“三天?哥,是不是太仓促了?”山庄内有密道的事,他和大哥三年前就知道了,只是……
三天?短吗?他还觉得给他的时间太长了,这个沈户清,他早就知道山庄的密道了。他一直就对那个人愚忠,十年前,那个人消失时,他居然没有倾尽全力去找,这不是很奇怪吗?
他曾经派人跟踪过沈户清,他居然可以在那个人的房间来去自如,没受一点伤,要知道,那房间里的暗器一点都不输唐门暴雨梨花的摆设,他娘那么高的武功都挂了彩,更何况是他!可他居然没受伤,连某些他不曾碰触过的暗门他都知道。若不是那个人心高气傲,这一辈子,根本就不可能向任何人下跪,更何况是自己的儿子,他一定会怀疑沈户清根本就是那个人。
“风、竹、雨、夜,跟着他,他的话就代表我的一丝,他需要什么,要倾尽你们所有,帮他达成。”
“是。”
班钟月被顾洛颜搞得有点莫名其妙,把所有人都叫过来,难道只是为了看这么一出戏?她不会看错,四使离开时他和宋泉熙之间的“眉目传情”,那分明是让他盯着沈户清?
“月。”顾洛颜这一声月喊得众人一阵心惊,他们什么时候发展到这种境界了。
“恩?”班钟月也颇为惊讶,他甚少这么叫她,即使叫也只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现在……只是他这一个“月”字,就那么硬邦邦的吐了出来,完全不带感□彩,怎么都让人高兴不起来。
“我们十五成亲,你有意见吗?”
黎剑涵苍白了一张脸,她靠着身后的木椅才没有倒下去。她知道的,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不是吗?
班钟月瞠目结舌的看着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有人这么求婚的吗?不对,那哪是求婚,分明是命令。想着,心里一气,两支弯如新月的眉立刻扭成一团,她是喜欢他顾洛颜,可是也不能吃这种暗亏,那是一辈子才一次的事,哪能让他那么草率,没鲜花没戒指没下跪就算了,讲话还一点都不浪漫。扬嘴一个“有”字吐出去却又被硬生生的凹成了“有什么意见,哪有什么意见”。只因她看到他那张毫不温柔的脸上居然溢满柔情,还有一丝淡淡的无奈和绝望。
“好,就十五成亲。曳凡,这事你下去办一下。”脸上那抹笑居然苦涩得不得了。“对了,你和夙夜的婚事呢?总不能一直拖着吧!”
“我是不可能娶她的。”顾曳凡居然毫不犹豫的说出了口,他,难道一点都不喜欢夙夜吗?
班钟月扬手就朝顾曳凡脸上扇过去,顾曳凡居然不躲不闪。手扬到他嘴边时却又停了下来,只因她看到了他眼中的痛苦和无奈,还有深深的绝望。
“我顾曳凡一生不知和多少女子有所牵连,如果每一个都要我负责,那我就要建一个皇宫以纳‘良贤’了。”他仰天大笑道。
“你怎么能这样,你当天下女子是什么,你这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连我这样的外人都看得出来那个夙夜有多爱你,你居然……你简直禽兽不如,我看她简直是爱错了人……”
“够了,翦云。不要……再说了。”她又怎么知道他心里的苦。
“她是,她是爱错了人,她爱猪爱狗都不应该爱上我,哈哈……”
“曳凡……”
“恕我无礼,我要先退下为大哥的婚事做准备了,毕竟只有七天,时间有限,飞剑山庄庄主的婚事总不能太简朴,以免招人话柄。”说完,拱手下去了。
“那我们也退下了。”颜到底找他们三个来干嘛,看戏吗?他扶着黎剑涵慢慢的挪出去,他说话就不能掌握分寸吗,他不知道黎剑涵已经很辛苦了吗?如果他不是正好是他的兄弟,他早就送他一拳了。
“颜,为什么?”她卸下脸上的面具,一脸的冷漠与冰冷。在他面前,她又何必假装。
很难想象她会用那么冷漠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但那隐藏在笑脸下的冰冷自己不是早就知道的吗,又何必这么讶异?他抿了抿唇,为早已失去血色的嘴唇上点色,“我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慢慢等她出来。”
“应三针……”像是猜到了,她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点了点头,“我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冷静?你不是爱着他吗?她仿佛看见了自己上扬的嘴角,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冷血!
“恩。”他点点头,闭上了眼睛,觉得有些累了,为什么,为什么要强撑着活那么久呢,为什么在亲眼看到那个人杀了娘了之后,这么痛苦的自己依然可以活着?自己那颗残破的、碎裂的、空荡荡的心为什么一直不肯停止跳动,为什么?睁开眼看到班钟月一脸冷漠的抱着自己,突然明白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也许只是在等待着一个人的出现,等待着一个微笑,等待着一个眼神,等待着可以有一个温暖的拥抱,哪怕这个拥抱也只有短短的几天。
为什么,为什么可以这么冷静?是,也许还是依然在恨吧!终于承认了,她,其实是还是恨着顾洛颜的,当她在永生石上看到那些不断重复的命运,也许当她看到自己在虚妄之空被顾洛颜一寸一寸掘皮削肉时,就开始恨着的吧,一千年了,那重复了一千年的命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为什么她的每一世都和他牵扯不清,为什么?为什么每一世的她都要为他失去那么多,甚至是生命,为什么?如果他不在就好了,如果他消失了就好了,如果……她冷冷的笑着,却依然紧紧的搂着他,恨吗?也许就是太爱了才会这么恨吧,也许是真的太爱了吧……
飞剑山庄已经开始大张旗鼓的张罗婚事了,四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样子,山庄内却一片寂寥。沈户清为了山庄密道的事,和四大使者已经消失好一段时间了。也许是怕触景伤情,黎剑涵已经好几天没有离开过房间了,晁日一直陪着她,也没有露过面。不知是真心还是故意,顾曳凡一直在外面打理婚礼的事,也没有回过庄。晁翦云一直缠着顾洛颜,几乎是分分秒秒都跟着他,她也很久没看到他俩了。现在的飞剑山庄,就只剩她一个人。
昨日,顾曳凡派人把凤冠霞帔等所有拜堂所需的衣物、饰品给送过来,看到床上、桌上、甚至是地上摆得琳琅满目的那些东西,她的胃居然一阵一阵的绞痛,她的胃病已经很久没有犯过了。她套了一件素白的大袍就跑了出来,把身后那些追着要给她试装的人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风霜楼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她也不准人来打扫,红漆的大门堆满了蜘蛛网,谁能想到现在正忙得热火朝天,一派喜气洋洋的飞剑山庄里会有这么一个邋遢的宅院。她咧着嘴,用树枝挂破了那些纷纷攘攘的网,走了进去。
刚蹋进门,就听到了一阵琴声,音调由低而高,曲调占拙乎和,却有如春风化雨,浮动人心。
再仔细听,有细碎的声响的和着琴声而来。细细分辨,是弹琴之人,和着琴声在吟唱。
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
残灯明灭枕头敧,谙尽孤眠滋味。
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
她用那种空旷淡漠的声音吟来,听来,让人一阵凄惶。这么晴朗的天气,这么平和的曲子,她也能奏得如此凄惶?
一阵风吹来,撩起弹琴之人面前的一块素色廉子,她瞥见廉后之人唱得一脸动情,那淡淡的哀,淡淡的愁,淡淡的凄,淡淡的悲……那是一双历尽千番的眼睛,她不禁有些动容。
“翦云。”她轻轻的喊道,那声音却更似一阵叹息。
晁翦云撩开帘子走出来时,却是一脸笑容,她不惊有些恍惚,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你怎么也在这?”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后,笑得更为猖獗,“好好的一个新娘子怎么穿得像丧夫似的?”
她抿着嘴轻轻的笑了,她这不就是快丧夫了吗?连顾洛颜他自己都说他撑不了几天。“是啊,怎么穿得像丧夫呢?”
晁翦云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嘴角歪过来歪过去的,半天才吐出一句,“有病!”
班钟月笑得更大声了,有病?是啊,认真说来,自己不就是有病吗。宿疾,九世,不,十世的宿疾,不知道,会不会有……痊愈的那一天?
“颜呢?”
晁翦云一张脸皱到了一起,她不喜欢别人用这个名字唤颜哥哥,如果不是颜哥哥警告过她,不让她动班钟月,她早就身首异处了。“不知道。”答得是不甘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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