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千金摇头叹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香公子目光闪动:“本公子倒是有个办法,只怕老人家不肯。”
“你且说说。”
“你那把宝剑锋锐无比,裂石如齑粉,只需借本公子一用,便可在山壁上凿出阶梯,上得顶峰。”
斗千金闻言色变:“你当老夫这把显锋剑是开山凿石的工具么?若有损坏,你赔得起么?”
香公子笑道:“宝剑虽好,总是身外之物,总好过饿死在这里。”
斗千金大声道:“兵甲传人,宁可饿死也不会玷辱神器。”
香公子知斗千金性格固执,亦不再多言。暗忖你如今嘴硬,等饿得头昏眼花之际,只怕就再顾不得许多了,届时本公子明抢暗夺,亦由不得你。
南宫静扉听到斗千金之言:“老人家这把剑名唤‘显锋’?”
“不错。天显其锋,凡尘难敌。”
“神兵显锋!”南宫静扉喃喃自语,神情极其古怪。许惊弦心中一动,想到鹤发乍听显锋剑之名时,亦说出“神兵显锋”之句,不知其中有何玄虚?自己在御泠堂呆了三年,却从未听到有人提起过这句话,有机会倒要找南宫静扉问淸缘由。
斗千金轻抚肚皮:“斗了半曰,老夫可是饿了,南宫兄是主人,还不快快拿出好酒与饭菜招待客人。”他倒并非真真肚饿得紧,只是瞧出南宫静扉与香公子之间貌合神离,有意试探。
南宫静扉一愣,偷偷望一眼香公子:“咳咳,都是些炒面干粮,哪有好酒?老人家如此说可真叫我为难。”
香公子掌中玩弄着银链,呼呼作响,漠然道:“恰好本公子也饿了,纵是粗茶淡饭亦能食之如饴。”
南宫静扉转转眼珠:“洞中存粮无多,如何分配还需大家商榷而定。”
斗千金大叫:“今朝有酒今朝醉,先饱餐一顿再商榷也不迟,”香公子银链摇得更急,口气却显得悠然:“老人家心怀死志,本公子可不想步你后尘。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为求稳妥,食物的分配还是早定夺下来为好。”
两人一齐望向南宫静扉。南宫静扉明知香公子与斗千金借题发挥,迫自己表明立场,心头暗骂。四人中香公子无疑武功最髙,纵然以一敌二亦占上风,不过他失了飞铊,而斗千金身怀宝刃,再加上许惊弦相助,当真打起来胜负难料,自己这一注若是压错了地方,后果大是不妙。他权衡再三,终于下了决心:“香公子言之有理,此事便由公子做主吧。”相较之下,香公子心狠手辣,若与他为敌只怕事后难以活命,而斗千金与许惊弦毕竟仁厚一些,总不至于因此就对自己下毒手。
香公子面色稍缓:“既然如此,那间存放食物的石室便由本公子看管,且待本公子点清数目后再每日按量分配给大家。”
南宫静扉陪笑道:“我与公子一齐去清算。”
许惊弦心中不服:“要去就大家一齐去,谁知你们会不会假公济私。”
香公子望一眼许惊弦,寒声道:“本公子保证公平合理,不过只按着四个人的口粮分配,可顾不了你那只鹰儿。”
许惊弦大怒,欲要开口却被斗千金拉住。斗千金清清喉咙:“师侄啊,你可听说过群狗争骨头的故事。”
许惊弦知斗千金必有深意,顺他语意道:“师侄孤陋寡闻,请师伯指教。”
“从前有一只狗发现了一块很大的骨头,就想找个地方独吞。谁知却被群狗看见,便围追欲分食。那块骨头实在太大,那只狗不能一口吞下,只好衔骨而逃,追了半日,终于力竭,无奈吐出骨头。第二只狗抢到骨头,亦不愿与群狗分享,只好如第一只狗一般拼命逃跑。如此反复,群狗都抢到了骨头,可都无机会享受骨头的美味,最后骨头发臭,谁也没吃到嘴里。”
许惊弦抚掌大笑:“原本是条聪明的狗,却因贪婪而变得如此愚蠢。”
香公子自然听得出斗千金的讥讽之意,却也佩服他的急智。这老人看似潦倒落魄,实是胸藏丘壑,多年的阅历早令他堪破种种世情,看似粗鄙的言语中却包含着无上的智慧。他低头略一思索:‘‘你们放心,现在还远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本公子当知如何处理。”带着南宫静扉去了。
斗千金低声对许惊弦道:“那南宫静扉既然有意与拉近关系,不妨借机离间他们,等到香公子只剩孤家寡人一个,就由不得他做主了。
许惊弦虽有此意,但想到南宫静扉言行,心中鄙夷:“我最恨这种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才不与他亲近。”
斗千金愕然,复又叹道:“好小子,可比我年轻时有气骨的多了。”
过了一会儿,南宫静扉拿来几块肉干,一袋炒面,虽然份量略有不足,也可勉强吃个半饱。出乎许惊弦意料的是,香公子还特地给扶摇带广几块肉干来,不知是听了斗千金的故事心有所悟,还是借此缓和气氛。
锡金气候寒冷,将冻肉风干后贮于千年不化的冰雪中,可放置数年不坏,只是味道却不敢恭维,那炒面乃是将青稞碾成粉后炒熟,以水化之即可食用,许惊弦与南宫静扉久住锡金也还罢了,斗千金与香公子皆吃得直皱眉头。尤其香公子向来锦衣玉食,这等粗陋食物从不沾唇,如今情势所迫,亦不得不勉强下咽。许惊弦偷眼瞧他龇牙咧嘴的一脸苦相,心头大乐。
斗千金虽是吃得愁眉苦脸,仍不忘调侃香公子:“公子吃这么慢,如果真是食难下咽,不如让老夫帮你消化?”
香公子白他一眼,也不反驳,只是默默吞咽。
许惊弦道:“师伯有所不知,杀手用餐本就是细嚼慢咽,绝不会把自己的口粮分给你吃。”
“这是何故?”
“因为对于杀手来说,每一餐都可能是最后一餐,而且不知下一餐是什么时候?所以他们不会浪费每一粒粮食。”
香公子愕然道:“难道你这小子也做过杀手么?”
许惊弦笑道:“我是听另一个杀手说的,他可比你厉害多了”
香公子眼中寒芒一闪:“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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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道杀手之王鬼失惊!”
香公子大笑:“就胡吹大气吧,这等人物岂是你能见得到?”
许惊弦这番话确是三年前在京师与鬼失惊共餐时听来的,而且他不但见过鬼失惊,与白道杀手虫大师亦有书面之缘。不过这些事情许惊弦自然不会告诉香公子,也不争辩,仅仅一笑作罢。
两间卧室四人分住,许惊弦与斗千金同住一室,扶摇不适应封闭的石室,飞去崖顶自寻安歇之处。他们只恐香公子与南宫静扉在隔壁偷听只是挑些天南海北的趣事闲聊。先由杜四炼制偷天弓的往事说起,讲到斗千金早年的江湖经历,还有他在端木山庄的种种见闻……两人谈得兴起,知道三更时分方才各自安睡。
许惊弦一觉醒来,迷糊中睁开双眼,却见面前一人凝望自己,正是香公子。许惊弦大惊,只道香公子趁机偷袭,探手去取放于枕边的长剑,却摸了个空。他昨日经历一场激战,晚上又与斗千金彻夜长谈,实是疲倦至极,对香公子的到来竟然全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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