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散布在四周,刀剑凌落地散落在一旁。
逍遥公子的右手,高举着一把冷芒闪烁的狭锋刃,随着火焰的闪动,刀光也随着呈
现奇异的闪烁芒影,强烈的杀气阵阵涌发。
两个爪牙抬着断了双脚、里了伤气色灰败的天鹰。
“是……是他!是他……这魔鬼……”半躺在担架上的天鹰,叫喊声像鬼号。
二君一王的尸体,分摆在院门口。无极元君的尸体焦黑,惨形怵目惊心。
这些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江湖豪强,范堡主更是多年来出生入死的豪中之豪,但看
了院中的景象,也感到心生寒意。
“你……你是逍遥公子?”范堡主心惊地问,自己也感到心跳有点不正常,手心冒
汗有点湿腻腻地,语气失去了往常的霸气和豪气。
当然,问罪的念头早就消逝无踪。众人在途中受到幪面人猝然袭击,这里正展开悲
惨的残忍屠杀,那幪面人怎么可能是逍遥公子?
“阁下要证明吗?”逍遥公子大声反问,刀徐徐下降,浑身散发的惊魂慑魄气息更
浓烈了。
“你把他们……”
“都杀了。天鹰,你为何出卖我?你居然引导这些狗东西,利用你客院的机关谋杀
我,我留你一命,作为今晚你罪行的见证,看江湖同道,如何对付你这该死的、严重破
坏江湖道义的败类。”
“我……我我……”天鹰很难把话清楚地说出,更不必说辩白了。
“我逍遥公子遨游天下,行事皆按江湖道义有规有矩,恩怨分明。这些人,可说是
你害死他们的,你是这次杀戮的罪魁祸首。”
“抬我……走……”天鹰狂叫。
两个爪牙急急出院,不再理会威麟堡的人。
“你把二君一王全杀了?”范堡主似乎仍难以接受眼见的事实。
“不错。”
“还有李大妖神……”
“他挨了致命一剑。”
“他们……”
“谋杀偷袭失败,群起而攻,在下屠绝了他们,只逃走了两个。”
“谁?”
“阴魔夏秋姬,天香玉女田香玉。”
横七竖八的尸体,便已经明白显示了屠杀的结果,即使最坚强、最自信、最自命不
凡的超凡高手,也会感到心惊胆跳。
在宁晋,威麟堡的众高手群起而攻,也无法瓦解二君一王的三才剑阵,仅击伤了一
君一王,仍让一部份爪牙安全逃掉了。
而现在,二君一王的尸体一个不少,还加上大名鼎鼎、个人武功妖术不下于二君一
王的李大妖神遗骸,傲视天下的范堡主,强硬不起来了“你也会法术?”范堡主不死心,
追探口风。
“你必须去向在下的敌人查问。”逍遥公子拒绝答复:“阁下想必就是威麟堡的范
堡主了。”
“正是范某。”
“我等你。”
“等我?”范堡主一惊。
看了现场的惨象,这位自以为威震天下的浊世威麟,开始感到威胁了,几乎把要来
的目的拋开啦!
假使真要动手,需付出多少代价?
“二君一王的人招了供。”逍遥公子冷笑:“他们说要抢先动手;抢在你的面前动
手。所以在下知道你即将到来,因此在等你的大驾光临,咱们再来一次空前绝后的大屠
杀,一了百了。不过,在生死相搏之前,在下希望堡主能将找在下拚搏的理由明白见告,
在下相信堡主一定可以举出上千个理由,尽管你我过去素不相识从未谋面。”
语气有棱有角,态度强硬,摆出的阵仗气势浑雄磅礡,真有点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雄
风豪气。
“你要知道理由?”范堡主大有骑上虎背的感觉,破天荒在一个晚辈面前进退维谷。
“对。”逍遥公子理直气壮嗓门不小:“虽然听江湖朋友说,威麟堡向任何人兴师
问罪,不需要任何理由,在下并不全信传闻,所以希望听到堡主亲口宣布理由。”
“好,范某并不是不讲理的人。山西道上,孙中官那批珍宝被劫,你在场吧?”
“不错,阁下身后的两位姑娘也在。在下不明不白便被令媛用迷香熏倒,迄今仍感
到莫名其妙。”
“那批珍宝不是你的人劫走的?”
“在下的人袖手旁观,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
“你否认?”
“在下坚决否认。”
“真定府阎知县的珍宝呢?”
“堡主该问二君一王,可惜他们已经死了。真定劫官夺宝发生之前,在下已经远离
真定……”
“我知道你暗中有人听命行事,哼!”
“在下拒绝你无中生有的指控。”
“你……”
“假使阁下真有一代豪霸的气概,就不要做这种有损声誉的事,必须让在下心服口
服,让天下的江湖同道尊敬你,所以,拏证据来。”
“混蛋!”范堡主破口大骂,毫无一代豪霸的风度:“你以为你是谁?你配说这些
话?你……”
“阁下,你已经听清在下所说的每一个字了,配不配阁下心中有数。我逍遥公子虽
则不是什么跺下脚天动地摇的人物,但在江湖上仍算是小有名气的后起之秀。在下已经
从二君一王的人口中,知道阎知县的那批珍宝,是阁下在宁晋公然从他们手中夺走的。
他们和李大妖神来计算我,是受到李大妖神的怂恿,要强劫在下的金银。李大妖神其实
是受到他的情妇阴魔和天香玉女的指使,两妖女知道我逍遥公子挟有重金遨游天下,一
掷万金毫无吝色,她们却向我勒索十万银子,在下拒绝了,所以出此下策。二君一王虽
则也是为财帛动心,其实是要报在真定被在下羞辱的仇恨,双方一拍即合,与阎知县那
批珍宝无关。阁下已经得到那批珍宝,居然藉此向在下兴师问罪,那么,按江湖规矩,
在下有权夺取该批珍宝,阁下务必小心。”
“我小心什么?”
“在下会向你讨公道,夺取那批珍宝。就算你威麟堡真是天下第一堡,真是金城汤
池,我逍遥公子早晚会去贵堡,把那批珍宝搬出来的。也许明天后天,也许明年后年,
总之,我会去的,我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我会用一切手段达到目的,所以你必须小心,
贵堡必须一天天,一年年,无时无刻都要严加提防在下光临。现在,你唯一的永除后患
机会,是今晚杀死我,不然,哼!”
一步步把范堡主逼向极端,破釜沉舟的决心表露无遗,饱含挑战的意味,逼范堡主
面对面了断。
这是年轻后辈求之不得的大好机会,扬名立万最佳的终南快捷方式,就是向声威显
赫的高手名宿挑战,败了无损颜面,最多逃走了事。胜了,那就是平地一声雷,即使不
能取代对方的声望名位,至少可以建立自己的威望。
所以,江湖道义与武林规矩,皆禁止后生晚辈向前辈名宿叫阵挑战,前辈也不许可
倚老卖老无故向晚辈挑衅。
道义与规矩并没有绝对的约束力,并不是人人必须遵守的传统,只是自古以来,长
植人心的公认规律。有了这规律,年轻人不至于因为想早点出头,而亟亟不择手段杀掉
老一辈的高手名宿;老一辈的人,也不必怕自己的地位动摇,而尽快把有希望出头的年
轻人杀掉永除后患。
因此,老一辈的人,最好承认年轻人有出头的权利,不可贸然给予晚辈们抓住挑战
的借口,以保持自己的令名,老不以筋骨为能,人是不能不服老的。
逍遥公子挑战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那些具有威胁性的话就是引火之媒。一个老江
湖,一个枭雄豪霸,永远对不寻常的情势多留一分神,以便找出最佳的解决之道。
目下的情势就不寻常,而且非常的险恶。地下横七竖八摆了十余具尸体,四面八方
灯火辉煌,虽然看不见人影,但可以感觉出潜在的剑影刀光。
这里,是事先准备好的屠场。
屠场的主宰,是逍遥公子,所穿的那件充满妖异气息的刺目怪衣,看来真像个吸血
摄魂的魔鬼。
这也是逍遥公子选定的战场,他范堡主可不是蠢驴笨瓜,睁着眼往敌人选定的战场
闯,岂不是在江湖白闯了四十个年头?就算实力够强大,杀人一万,自损三千,划得来
吗?何况并没有十足取胜的把握。
二堡主神剑劳修武,真有神机妙算的天才,是范堡主的最得力臂膀兼谋士,永远知
道范堡主的心意和行动,永远知道该在什么时机,提出最佳的建议和对策。
“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你。”二堡主及时挺身而出替堡主分忧:“只是,既然
你否认一切,就显得我们师出无名,有损威麟堡的声誉。我们会继续追查线索,以后会
找你的。你杀了二君一王,实在有损威麟堡的尊严,这些家伙本来应该由本堡的人格杀
的。”
轻描淡写将主题撇开,技巧地转移目标,虽然显得虎头蛇尾,毕竟可以减少火药味。
该死的人已经死了,由谁格杀已没有计较的必要。
可是,老江湖有时也会犯大错。
没能深入了解逍遥公子的打算,就是大错。
“在下等你们来,不是等你们来说大话的。”逍遥公子语气更为强硬,接着发出一
阵属于强者的阴笑:“据说,威麟堡号称武林第一堡,是真是假?”
“这是江湖朋友有目共睹的事实。”劳二堡主已听出弦外之音,但情势不许可表示
软弱。
“浊世滔滔,威麟称豪;口气很像做梦一跤跌在金山银山里的暴发户。”
“什么?你……”范堡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逍遥公子在这里等你,就是准备在这里看看威麟堡,凭什么敢称豪。阁下,并
不是每个人雇了几个打手做狐群狗党,就可以厚颜无耻拍胸膛称豪的。范堡主,你气势
汹汹,带了一大群爪牙,老远从县城赶来找我讨取你已经劫到手的珍宝,用心恶毒欺人
太甚。我逍遥公子不介意你称豪,但不能忍受你的迫害,今晚要不是我逍遥公子除名,
就是你浊世威麟去见阎王,快叫你的爪牙上吧!你是没有种和我逍遥公子单挑的。”
击中了范堡主的要害,欲罢不能了。
不等范堡主下令,冲霄凤碧绿色的身影,已像无形质的幽灵,飘然进入血腥刺鼻的
院子中心。
今晚,她仍然穿了碧绿色的衣裙,依然美丽得像凤凰,丰盈的胴体依然醉人。
“拭掉你脸上的伪装。”冲霄凤冷森森地说。
“为何?”逍遥公子的话也冷森。
“我要看着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你要找谁?”
“救走不了僧、无亏老道、无情剑夫妇的人。”
“不必找了。”
“为何?”
“因为我就是那天打昏你的书生。”
“真是你?”冲霄凤仍然感到惊讶,虽则事先已经猜想到就是要找的人。
“半的不假。”
“你果然是不了僧那些人的同伴?”
“在下根本不认识他们。”
“那你……”
“你的武功其实比他们强得多,但你却把暗器迷香全用上了。在下一方面是为了自
己的安全,二是看不惯你用不光明的手段击倒他们,所以小施薄惩,助他们一臂之力。
现在,你可以理直气壮与在下了断了。”
“我要先知道那些人的下落。”
“我逍遥公子从不过问别人的下落,我没有刺探别人隐私的习惯。那次分手之后,
在下已经把这件事忘了,无可奉告。”
“等我擒住你之后,不怕你不从实招供……”
“哈哈哈哈……”逍遥公子大笑:“你如果能擒住我,范堡主就不会亲自率领大批
狐群狗党涌来了。你那甥女一照面就散放空灵香,你也是,似乎女人对香特感兴趣。爱
香是女人的天性,利用香来杀人就不可原谅了。”
冲霄凤暗藏在腰巾内的香囊,早已将空灵香泄出,只想拖延时刻,等候逍遥公子倒
地。
可是,逍遥公子谈笑自若,不但没昏迷,反而指出她一照面便散放空灵香,这已经
明白表示,威麟堡的一绝空灵香无用了。
厅堂的屋顶上,突然出现一位穿黑劲装的梳三丫髻少女,灯光火光中,虽然看不清
面貌,但少女的气息风韵,可从身材上概略可辨。
“乔公子。”黑衣少女银铃似的嗓音悦耳动听:“威麟堡派往驸马庄,对付二君一
王的人,当发现扑空时,便会很快赶来了。那时,人手增加一倍以上,你如果再和他们
讲理斗嘴,拖到他们的人赶来,你有多少胜利的成算?就算你很了不起能全身而退,你
的随从又怎办?他们有多少活命的机会?”
一个八寸径的法轮,幻化为依稀难辨的电虹,划出一道美妙奇异的升弧,然后像逸
电流光,变成斜升的曲弧,射向黑衣少女的身后。
相距足有十丈以上,奇快绝伦。那是范堡主的三宝之一,威震武林的夺命法轮,近
距离攻击无可克当,远距离袭击有如电掣雷轰,威力骇人听闻,百步外取人首级得心应
手,百发百中。
但是,这玩意也有缺点,体型过大,远距离只能偷袭,无法击中不逞强不愿挨揍的
人。
黑衣少女早已留了心,向下一伏,蓦尔失踪。
法轮电掠而过,这才传出破空的风雷声,旋飞而回,速度渐减。
这瞬间,冲霄凤大发雌威,左手悄然飞出三枚致命的三寸毒梭针,右手吐出一记现
龙掌。
毒梭针是暗,由于头重尾轻,不必用定向丝穗,因此发时白天也无法看清,阴毒无
比。现龙掌是明,通常女人先天体质稍差,不宜使用这种正面强攻的招式,冲霄凤这一
掌,分明是有意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也有意显示她有足够的本钱用这招强攻。
上次她远在丈外,一掌就击伤了具有护体禅功的不了僧,而且是凌空发掌,破空的
阴柔可怖掌劲已臻遥碎碑石境界,这一记现龙掌可不是唬人的。
如果不知道她的底细,而且轻视女人的对手,信手接招拨架,必定上了大当,掌劲
属于阴柔的纫掌力,外表看不出用劲的象迹,听不到强猛的急速破空声,对手极易上当,
一出手就决定了生死存亡。所以高手名家,与女人交手决不敢掉以轻心。
当然,最阴毒的当然是那三枚梭形毒针。
逍遥公子已经知道这鬼女人的伎俩,而且他与任何人动手也从不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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