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
我说不出话来。说我要尖叫、要责怪他?说我同情他、理解他?说我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跟他一起承担他的罪,因为我知道那份罪过太重了,实在太重了?
不,这并不是我全部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什么?我说不出来。言语是这样无力的东西,一秒钟之间闪过的心意,哪怕用千言万语来定义,都会扭曲失实。
他勉强笑了笑,拣轻松的话来说:“哦,铁骑军有个叫陈大勇的?他叫人打了自己四十军棍,说是你的意思。他说你如果能早日康复,他愿意再挨四百棍。”
“啊,”我点点头,忽想起一件事,“还有罗狗子的抚恤呢?跟我一起攀岩摔下去的一个士兵,他的身后事怎么样了?”
“所有牺牲的战士,都会得到光荣的抚恤。”季禳向我保证。
“哦。”我再次点点头,好像没什么其他要说的了。一场大战,这样,也就收梢。
“总关心别人,你不问问你自己出了什么事?”他道。
“呃……”我出了什么事?
“体力透支过度。虽然有内力,也不能这样用,知道吗?朕听说了你狂奔两日后,在崖上撑住一个人的体重,后来又全速穿林,翻过观月峰和内瞳山?太胡闹了,以后再也不要这样做,知道吗?”
“当时没有选择啊……”我尴尬的喃喃。
“胡说!”
才不是胡说。就像他现在这样的憔悴,在我的床头打盹,是在守护我吧?他明明可以不必这样做,但也觉得没有选择,是吗?我看着他,心底的疼痛一直到达舌尖,说不出话来。季禳季禳,我们各自为了什么,画地为牢?
他忽然错开目光,不再看我。
“怎么了?”我问。
“昭的眼睛……会说话啊。”他轻轻道。
我们都不再言语。
“皇上,药熬好了!”有女孩子的声音在外头道。
咦,这个声音,难道是……我惊喜的抬起眼睛看季禳。
季禳点点头,含笑向外道:“进来。”
外头的太监打起帘子——就一个马车厢,居然还用帘子分了里间和外间,皇家排场好恐怖——端着药盏进来的,真的是水玉!她看见我,欢喜得失声叫道:“您醒了!”而后醒悟自己失仪,忙向季禳一跪:“皇上恕罪。”腿看起来稍微有点僵硬,呃……难道因为她不习惯向皇上下跪吗?可是,刚刚进门时好像也稍微有点僵哦?
没容我多想,季禳笑着摆摆手:“罢了。”水玉便起身,端着药盏向我走过来,迟疑一下,季禳已经让到一边。水玉谦卑的弯了弯腰,在我旁边坐下,用勺子舀起药汤喂我。我略尝一口,中药还真是苦得可怕,一勺勺零打碎敲的喝,要苦到什么时候去?便叫她将整碗药都一块儿给我,我屏着息,咕嘟咕嘟一气喝下,吁口气道:“了帐!”
季禳立在旁边,只管看着我们笑。我且不理他,头埋在水玉袖边,低低跟她撒娇:“出汗了,粘粘的,好想擦一下。”
水玉笑道:“是!”起身掀起旁边一个铜鼎盖,里面就有现蒸的手巾,热腾腾拿了出来。我拿眼睛瞪着季禳。他抱着手微微一笑,踱出去了。水玉便替我宽衣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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